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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21  ? 第 21 章


    ◎“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子车向文站住了脚步。


    宽广厚重的朝服袖子下, 他的手悄悄握紧成拳。


    旒冕在眼前轻轻摇晃,稍稍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也遮掩了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元颐然慢声说:“我昨天想了一晚上, 如果你真的想我做皇后, 我会写封信问问我的掌门和师兄, 他们要是同意,我也没意见。”


    元颐然越说越通顺, 显然是真在私底下捋过一遍, “昨天我说不的时候,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我不想你难过, 于是我决定,我给他们写信的时候, 将咱们这一路的见闻都写进去,让他们好好了解一下你是什么样的人,这样他们一定就能相信,我兄弟才不是骗子呢。”


    子车向文膝盖一软, 差点跪下,“别!小师妹!你要把咱们的故事全写进去,你师门真得全巢出动扒了我的皮……不, 扒皮都算轻了, 怕不得扒下来上火烤再撒一把椒盐。”


    “而且……这不是我难不难过的事, 我没有很难过。”


    他没忍住, 过去碰了碰元颐然的头发, 声音很柔和:“皇后代表着一个新的身份, 代表着我们会进入一段不同寻常的关系……而你要不要成亲、和谁成亲这种事, 从来不应该是由他们来指定的, 而是你要问你自己,愿不愿意做出这个决定。”


    元颐然不懂情爱。


    又或者,她只是单纯的无心。


    无论原因是那个,子车向文都不愿埋怨她,哪怕只是在心里都不舍得。


    “慢慢想,你总会明白的。”子车向文耐心的说,“我去上朝了,晚点见,小师妹。”——


    朝会的时候,因为子车向文站在最高的位置,离下面的朝臣很远,没有任何人发现任何明显的异样。


    厚重的冠冕模糊他更为年轻的脸部线条,而遥远的距离,也成了最好的遮蔽。


    子车向文一直绷着脸,身姿挺拔地站在群臣之上的模样,很难叫人发现端倪。


    等无惊无险地退朝之后,他第一次上朝的考验,也算得上是顺利通过了。


    来不及休息放松,子车向文就与几个心腹忠臣在下朝后见面,开始商定之后的对策。


    除了继续追查武皇帝子车尚武的下落外,众人也将手头掌握的信息互通有无,根据武帝不在朝中时的异动,去推测幕后主使的情报。


    但推测终究只是推测,缺乏确凿的证据。


    追查仍要继续进行,但也同样要等待时机,等待新的线索浮出水面。


    最后,吕桡提醒道:“陛下,明日炎城城主将会来访。”


    子车向文感到意外,“炎城的城主?我回来了他就要来访?之前炎城和兰国的关系,一直很熟么?”


    “前几年,因炎城城主年迈,承受不了奔波之苦,所以多年不曾亲自拜访,但是半年前老城主去世,新城主继位了,这个新城主挺年轻的,腿脚很利索,要来咱们兰国看你,这也合情合理。”


    吕桡言简意赅为子车向文补上了前后经过,又建议道:“我们兰国面向南面陆地的出入路径,都绕不开炎城,如果炎城的新城主有意继续维持当前的关系,对我们来说,多一个朋友总是有利无害的,毕竟从陆地上过来的商客都要途径炎城周遭,与炎城维持盟交关系,也是兰国重要的外交战略。”


    “炎城城主……么。”子车向文心中默读,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我昨日过来,城主明日就要前来拜访?看上去他很是迫不及待,只是不知道他在急些什么。”


    等事情都商量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吕桡行了个礼:“冒昧问一句,文帝陛下,已经这个时候了,您今晚……准备在何处度过?”


    子车向文摘下了十斤重的旒冕,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这还用问?当然自己过。”


    “陛下入夜独居,只一两日的话,后宫那群夫人们倒是还不会起疑。”吕桡若有所指,“可武皇帝长久远离曾经宠爱的美人,总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且令人信服的原因。臣知道以文帝陛下之智慧,定然会早做安排。”


    子车向文拎着旒冕回宫吃饭了。


    嘿,他能有什么安排?


    孤寡如他,根本没有任何安排。


    太阳落山时,兰国的整座宫殿依然灯火通明,他走进元颐然的殿中,一点点抛下那些帝王的痕迹,变回原来的那个少年。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不是熏香,而是浓郁的药香。


    屋子里一个宫女也没有,全被元颐然赶到了外面站着。走进殿中,在缭绕的水烟中,子车向文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元颐然,“小师妹?”


    “这里这里,在这边。”角落里传来应答声。


    子车向文循声走过去,看到摆了一地的各式药材,和拿着一把小扇子,正坐在小火炉前扇风的少女。


    “你这是在干什么?”


    元颐然神神秘秘:“我正在制作神秘小药丸。”


    子车向文:“?”


    “我跟你说。”元颐然欢快地回答道,"吕桃说她爹最近上火便秘,但是不好意思和大夫开口,人又死要面子,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于是请我帮忙制药,还要保密。"


    也跟着一起知道了的子车向文,“怪不得今天看他脸有点黑,原来不止是心情不好。”


    元颐然抬头问:“怎么样,你今天顺利吗?”


    “唔……还行,比原来想象的要容易。”


    他把朝服脱下来,露出了自己套在下面的私服,走到元颐然身边,在药材中找了个空地席地而坐,“很多国策都是各领域的大臣们和我汇报方案后,再自己去做的,这和我哥在位时也不差太多。散了朝会后,我又和咱们这边的人开了一下午小会,我听他们说了一圈,发现他们其实也并不比我知道更多消息。”


    元颐然点了点头,“没关系的兄弟,你一定能找到你兄弟的,也能找到是谁害你兄弟的,只要你别死就行,当然你不会死,毕竟我在这里呢……来,把你的手给我。”


    子车向文脸上那一点沉闷散去,饶有兴趣道:“要哪只手……不是,你要我手做什么?”


    “要你左手,有圆圆疤痕的那个。”元颐然从身边拿出了一碟药糊,刚刚她坐在那里扇风,用身体挡住了后面已经做好了的药,以至于子车向文一开始都没看见。


    她拿了张布,擦掉子车向文手背上的脂粉,然后挖了一大勺子药,直接糊在了他的皮肤上,“这个是祛疤的,不想你天天涂粉,我来帮你做戏做全,不要露馅。”


    原来小师妹除了制作治疗便秘的小药丸外,今天在这宫殿中,还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为自己做了这副祛疤的药。


    子车向文笑了起来,“好,谢谢小师妹。”


    元颐然眼睛微微睁大,似在感叹,“你这样笑起来好好看,比刚刚进来的样子活泼多了,你长得更像你爹,还是更像你娘呢?”


    这一句称赞,让子车向文整个人红了起来,他转过头,但元颐然怡然能看到从他红透的脖子和耳朵。


    “像我娘亲。”他主动接过了扇子,帮元颐然给小炉扇风,同时小声回答,“我爹禅位给我哥后,就一直跟着我娘在外云游四海,他们行踪不定,连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意识到元颐然对自己家里感兴趣,子车向文就在小炉升起的袅袅白烟中,慢慢谈起了自己的家庭成员:“我哥哥出生在皇宫里,这所有人都知道,但我哥出生后,我娘在宫里待得烦了,直接瞒着我爹自己跑出去了,她原来是走海商的,四海游荡,去过不少地方,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了,她待不住。”


    元颐然点点头,“你娘当年也做了皇后吗?她好潇洒。”


    “她是当年出海之后,才发现肚子里揣了我的,但生产的时候她也没能赶得及回宫,因此我生在宫外,又长在宫外,是以没几个人能确认我的身份。”


    他谈及往事,有一些沉默,“因为我哥已经继承皇位了,娘不想让我也被关在这里,所以在发现我喜欢做……做手工活后,就把我送到外面,托她的熟人,把我养大了。”


    “手工活?”元颐然黑幽幽的眼珠转了一下,落在他敷了药的左手手背上,“你手背上那个样子奇怪的圆形疤痕,就是做手工活留下来的么……兄弟,你以前是做什么手工活的,能留下这样的疤?这样子的伤,真的很少见唔。”


    子车向文身体微微一震,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诶,对呀,是干什么的来着,有点记不清了。”


    元颐然没有追根究底,“好哦,那你等我一下,小药丸马上做好了,然后咱们去吃饭。”


    子车向文点点头,见她鼻头也有一点汗,扇子向她偏移了一点,“小师妹,今天过得开心吗?有没有人来找你?”


    元颐然揭开小火炉看了一眼,把盖子打开了,“有人啊,好几个颜色的夫人都过来说要找我,不过吕桃全帮我拦了,说她们根本不是来找我玩的。再等等就是晚上你来找我了,我这里没什么,一直还算是挺清净的。”


    他又想到了小会散会时,吕桡特意提醒他的话。


    “一日两日或许可以,可日子久了,该如何堵住后宫众人的怀疑呢。”


    没想到才第二天,就这么多人坐不住了。


    宫里的夫人们,里面不乏身份贵重的朝臣之女。而算计他哥的人必是有利可图者,利害关系梳理一下,后宫里很有可能就藏着与之有关系的女人。


    对于挡住这些女人的窥视,他确实有一个想法……


    他的目光落在元颐然身上,片刻后又转开。


    子车向文垂下眼:“没事,我哥这些便宜夫人,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用搭理。”


    元颐然喜滋滋道:“好呢,兄弟果然了解我。”——


    有了昨天的经验,子车向文回归后第二次出席朝会时,愈发得心应手。


    似乎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至少明面上,没有任何人胆敢提出质疑。


    本来武皇帝有亲弟弟这件事就是绝密,知道的人就极少,更何况两兄弟长得极像,一般人就是用编话本的形象力硬猜,都很难猜出事件真相。


    一切看上去都顺风顺水。


    又完美装过了一天,散会后,子车向文稍稍擦了把汗。


    还是有点累。


    当皇帝和做手工活虽然都是用脑子的事,但用的地方还是挺不一样的,他忙里偷闲地回去和元颐然一起用了顿饭,又精力饱满地投入了下午的事务中去。


    今天下午的安排很空,只安排了一件事。


    ——会见新任的炎城城主。


    晚上才是公开的宫宴,下午更是偏私人的会谈,虽然不公开,但是没有人敢忽视这次私下聚会。


    就连子车向文都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扮。


    厚重的皇帝袍服,遮住了底下窄却紧实有力的腰,他的肩膀撑起衣服的轮廓,让人能判断出即使是在这样雍容贵重的龙袍下,他依然身姿挺拔,撑得住这一身颇有重量的衣服。


    子车尚武人如起名,喜欢耍剑动刀,武艺高超。


    而练武的人自然身健体壮,子车向文因为元颐然……和元颐然师门全员习武的缘故,也在神器门里被迫练了多年武艺,因此他也有着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和不习武之人截然不同的精神体貌。


    这一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凭空多了几分年长者稳定贵重的气质。


    只有在旒冕之下那双眼睛,透露出朝气和微光,能看得出些许端倪,毕竟他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子车向文确定自己外表看上去无懈可击,这才缓步走入宴客的殿厅。


    厅中的客人,显然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了。听到身后传来传来脚步,炎城城主也缓缓转过身来。


    子车向文脚步一顿。


    而这位新城主,果然如其年纪,有着一副风华正茂的模样。


    他生了一张君子般的俊美脸庞,身着黑赤色缎袍,长发用赤火色发带束着,披散在肩后,像是泼开的浓墨。


    子车向文正想着该怎么称呼,炎城城主已经开口:“多年不见,如今你也变了模样。”


    “?”


    子车向文心跳错一拍,怎么着?这位城主居然认识他哥?


    糟了,资料上只写着城主姓陈,叫陈令炎,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位陈城主,和他哥子车尚武是故交!


    这一会要是回答错了,会不会当场身份穿帮?


    别管心里怎么想,子车向文表面看上去镇定极了,就连脸上挂的笑意,都正好是公事公办的火候,多一分显得舔,少一分显得傲,拿捏得很是准确。


    他架子端得很得体,“陈城主风采照人,但城主刚刚所言,我倒是没有印象了。”


    炎城城主神色淡淡,“你自然没有印象,上次见你,你还是个下河摸鱼的小屁孩。车文,把我小师妹交出来!”


    这一瞬产生的冲击,让他脑袋都差点吓飞。


    ——这居然是小师妹娘家大哥!!!


    子车向文瞳孔地震!小师妹怎么从来没说过,她大师兄就是炎城的城主!


    而陈令炎的突然发难,要的就是子车向文自乱阵脚。


    因为越是这样的时候,人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子车向文迅速反应过来,以毕生演技重振旗鼓,恢复了刚刚拿捏而倔强的表情,昂首道:“车什么文?那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


    你tm再给我说一遍?


    ———————————————


    22  ? 第 22 章


    ◎“你不能觊觎朕的女人!”◎


    子车向文摇头晃脑, 挑剔点评:“车什么蚊子?还车虫呢,朕名子车尚武,名字如此英武, 和虫子可有任何关系?”


    大师兄陈令炎:“……”


    在这样紧张刺激的关头, 子车向文的脑袋却飞速运转起来。


    药仙派掌门收了四个弟子, 元颐然是最小的师妹,上面有三个师兄。


    最上面那个师兄, 年龄和小师妹与自己相差六岁。


    所以他刚刚说见到过自己小时候, 这从年龄也对得上,只是他说看到过自己河里玩……呸, 谁家十岁的孩子不玩, 不就仗着自己年纪大吗,居然在这里倚老卖老!


    虽然他早就知道元颐然的大师兄在炎城, 但“在炎城”和“当城主”之间……显然相隔着不小的惊吓。


    一些过去的线索,这一刻,被子车向文挨个串联在一起。


    小师妹在提及药仙派下一任掌门时,曾经说过:“我大师兄有别的事要忙, 他资质虽好,但在学医上的执着不够坚定。”


    如今看来……他确实很忙啊!


    担任药仙派首席的同时,还跑到陆地另一边, 继任了一个城主。


    这人生也太充实了吧!


    除了三师兄, 她还有大师兄和二师兄, 这两位师兄, 子车向文以往甚少接触。


    可是反过来想, 这两位师兄同样不熟悉他子车向文啊。


    所以, 他或许可以一赖到底?


    子车向文拂袖, “朕, 子车尚武,二十一年来,一直在兰国土地不曾离开,你远道而来,朕敬你是客,可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大师兄陈城主那双眸子,变得雾沉沉的黑。


    他声音沉了下来:“三师弟已经找到了我,将来龙去脉告知于我。他痛哭流涕又捶胸顿足,说一个半月前,在山下拦到你马车的那天,就该把你马车掀开看看,我们小师妹也不至于被你拐跑这么久……我都已经找到了你面前,而你,却还在这里扯谎狡辩?”


    子车向文:“……”


    他想起来了,当时刚下山就被三师兄给发现了,再次相逢,是在炎城外的江上,小师妹和他乘船跑路时,被岸上奔跑的三师兄给抓了个正着。


    ……不过没关系!只要厚下脸皮,他甚至可以不承认那天江上的是自己!


    “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小师妹丢了,与朕有何关系?”


    陈城主再也笑不出来,眉眼的疏离冷淡变得极有压迫感,“兰国武帝失踪二月有余,前日在街上与一位少女一同露面……那少女十六七岁模样,不仅美貌出众,还极会呛人。”


    子车向文:“……”


    呛人这个失误,他认了。


    陈城主:“且你后宫众人,称她为元姑娘。”


    懂了,子车向文明白了,宫里除了祸害自己亲哥的叛徒,还有炎城的间谍。


    他哥的后宫!已经被渗透到没有漏洞,全是窟窿!


    子车向文顽强抵抗:“陈城主有所不知,朕昨日带回来的女子,其实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朕告诉一些人,朕带回来的姑娘姓方,第二种说辞,对着另一群人,朕说自己带回来的姑娘姓圆。”子车向文捧起根本不存在的剧本,装出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模样,“最后的说辞,朕带回来的姑娘,姓瘪。”


    陈城主:“?还有人姓瘪?”


    “姓什么,不重要。”子车向文一摆手,露出了拿捏的骄傲,“重要的是,朕要感谢今日城主带来的情报,也让朕有了更清晰的调查方向。宫中这些心有二念的小鬼,是时候该收拾一下了。”


    这一招虚虚实实,果然让陈城主另眼相看,他微微眯起了眼,上下打量着子车向文:“如果你真的是子车尚武……不,不可能,总不可能受个伤后,连脑子都变聪明了,以武皇帝的过往政绩来说,他应该没有脑袋使出你这样的计谋。”


    子车向文:“……”


    他这该怎么接话?


    然而陈城主只需要一点线索,就自行串起了逻辑,“在你替代武皇帝后,满朝上下却无人发出异议……这说明你与武皇帝相貌极为相似,以至于无人发现端倪。是替身么?不……车文,子车尚武,一文一武,你们更可能是兄弟,所以,你原本是兰国皇子,本名子车尚文?”


    ……身份这就猜出来啦!


    四个字的名字,当场就已经蒙对了三个!


    怪不得三师兄最害怕这位姓陈的城主大师兄!就连小师妹提起他,都是一脸又敬又怕。


    这一刻,子车向文同样感受到了他的可怕。


    ——可他反而镇静下来。


    因为短短片刻的交锋,他已经反过来摸清了陈令炎的底细。


    ……陈城主知道的信息,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多,若是他真的有确凿证据,此时大可以直接拿出来威胁。


    看来炎城城主陈令炎,药仙派的首席弟子,也是玩虚实一道的高手。


    ——竟然试图空手套白狼,先把他吓住,再直接从他口里诈出信息。


    子车向文心中便有了底气,他像亲哥子车尚武那样,直接拔了剑,“朕为结盟诚心前来,却不想陈城主如此胡搅蛮缠,先是叫朕交出后宫不知道哪一位夫人,又来辱骂朕没有脑袋……”


    在他刚刚说“后宫夫人”的时候,陈令炎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一个君子如玉般的人物,眼神中竟然也有了杀气。


    那杀气神稍纵即逝,子车向文却已经看得分明。


    那一刻,某种近乎于同类的直觉,让他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


    找小师妹的这些人中,是真有像兄长、像父亲一样寻她回家的。


    也有这种……不好说的。


    子车向文心情也沉了下来,脸上不怒自威,“朕乃兰国皇帝,辱朕,那便是看不起兰国,既然陈城主不敬在前,那么我子车尚武自然不需客气!”


    陈令炎,除了是药仙派首席大弟子外,还是炎城的城主,他肩负着城内外百姓与商队的统筹,自然不能毫无道理的与盟国败坏关系。


    他毕竟不曾失智,他此次既然是以城主身份来访,就断然不能将事态升级到这种地步。


    可是不高兴了直接拔剑砍人,这本来就是子车尚武最为人知的性格。


    陈令炎虽然现在已经八成确定这家伙不是原装,可是人家直接把“你好烦我想砍你”这个人设直接披在身上使用时,连他也忍不住在心中痛骂一句好不要脸。


    陈令炎不再提起元颐然的话题,他眸中有片刻晦暗,下一秒却已经神色如常,连说话也换了一副语气,“不过小小误会,武皇帝不必动怒,素闻武帝陛下最喜烈白乾,我特地从产地收了一批好的,待到晚间用席时,我会亲自向武帝赔罪。”


    子车向文听到白乾,顿时眼皮一抽。


    他见好就收,与大师兄之后聊的话题,都是些正常的同盟、商税等问题,因为双方配合,进度十分快,甚至称得上合作得当。


    可越是这样,子车向文就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大师兄,好能忍。


    越能忍的人,动起手来越狠,更何况……


    他这回是彻彻底底地得罪了小师妹的大师兄,如果他真能有一天留下小师妹,那么,他今日得罪的就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


    子车向文露出了坚强的微笑——


    国主与贵客聊到天黑,那自然就会接上宫中晚宴,才是待客之道。


    陈令炎几乎寸步不离子车向文,像是在盯着他露出破绽。


    子车向文好不容易才以解手为借口,找到片刻空隙,立刻叫来吕家姐弟。


    “快快,一会晚宴上作陪的朝臣,必须全是咱们自己的人,这家伙太聪明了。”子车向文紧张吩咐,“还有,立刻叫小师妹躲起来,千万别来找我,晚上也别等我吃饭。”


    吕桡领命而去。


    吕桃却露出了愕然神色:“可是陛下,从下午起,我就到处找不到元妹妹了,现在她也不在殿中,不知道自己跑哪里去了……陛下,连您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吗?”


    子车向文:“……”


    他有一点点不好的预感。


    而那狡猾的大师兄,居然不给他任何偷偷布置的机会,直接找了过来,“武帝陛下?”


    小师妹!可千万别来!


    子车向文应了一声,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用力祈祷,希望自己的心声,能被神明或者小师妹听见。


    但事与愿违。


    他心声刚落,就看到元颐然从墙上探出了头,“嗨,兄弟,你刚刚叫我吗?”


    子车向文连忙跑过去:“……别说话,快趴下!啊不,那里太危险了,快跳下来!”


    陈令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谁在里面说话?”


    元颐然猛然循声望去。


    明明隔着一道墙,她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显然是听出了墙外的人是谁。


    元颐然惊慌地向墙后退去,却因为一脚踩空,直接一个头上脚下的旋转,从这边摔了下来。


    子车向文早有准备地扑了过去,把她接在怀里,没让她摔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骚动声一下子变大,陈令炎很快突破了宫中守卫,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是一处偏僻小院,院中只有一对男女。


    陈令炎脚步猛地顿住,一脸寒霜地看向子车向文的方位,“你给我,放手!”


    子车向文……他不敢放啊!


    他按着小师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藏在自己怀里,这一放手,若是让大师兄看到了脸,这一切不都完了!


    可是这个姿势看上去,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陈令炎用元颐然从没听过的语气说:“……小师妹,你过来。”


    元颐然已然被吓懵了,一时都没敢动。


    子车向文抱着她,立刻就感受到了小师妹的身体变化。


    她都被吓到僵住了啊!这个师哥果然不是好人吧!


    她看上去好害怕,而且,这个时候,子车向文也是男人,怎么可能将心爱之人拱手让给她那个……意图不明的师兄!


    又不是亲哥!


    子车向文猛地大声说道:“什么小师妹!不许乱说,这、这是朕的……朕最心爱的女人!”


    ……他都不敢回头看大师兄了。


    但他更不敢低头看小师妹。


    不知为何,明明这里是通风的,子车向文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陈城主!请自重!”


    他的表情是恍惚的,但声音是慷锵有力的,割裂的灵魂两端,全靠他惊人的意志撑在一起!


    “传下去,今晚宫宴不许任何夫人出席!陈城主,你不能觊觎朕的女人!”


    吕桡洪亮道:“得令!”


    脚步声迅速远去,远处的风中,却飘来了吕桡的声音,“陛下有命,陈城主觊觎陛下最心爱的女人!传下去!”


    【📢作者有话说】


    子车向文:?你这传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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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 第 23 章


    ◎“等小师妹长大后,便为我们安排亲事。”◎


    一片瘆人的安静中, 子车向文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动了动。


    ……子车向文心脏都有片刻停跳。


    但她挣扎的动作很轻,不是剧烈的挣脱。


    子车向文心下稍安,鼓起勇气低头看时, 发现元颐然此时表情……没有娇羞, 没有愤怒。


    她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用眼神传递着求知欲,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剧本。


    子车向文:“……”


    没事, 这也是喜事!


    他安慰自己, 毕竟刚刚小师妹脸被按在他怀里,还领了是自己心爱女人的剧本, 这都没有生气耶!


    至于元颐然挣动的原因, 也只是想把手拿出来。


    ……然后挠了挠脸。


    因为脸蛋被龙袍的金线扎痒了。


    她挠完脸后又放下手,乖乖让子车向文虚抱着, 并继续用他的后背,遮挡大师兄的视线。


    子车向文:“!”


    这……这有点过于可爱!


    停跳的心重新搏动!


    子车向文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里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回去待着吧, 别让他抓到你。”


    “啊?我没有戏份啊。”元颐然有点失望,随即更小声叮嘱:“不行的,我还是跟着你吧, 我不露面, 就连离你身边近一点的地方就行。”


    元颐然头一次见到她大师兄气成这样。


    她有些担忧, 怕离兄弟太远, 到时候还来不及过去救, 兄弟就已经凉了。


    子车向文脸红红地点了点头。


    对上小师妹就失去脑子的他, 又如何拒绝自己这样喜欢的人, 要求待在自己身边的请求呢?


    “一会不要喝酒。”她想了想, 又补了一句,“我不喜欢满身酒气的人,臭。”


    子车向文连忙保证,“放心,一定不喝。”


    两个人虽然小动作不断,但子车向文宽厚的龙袍背影,挡住了整个元颐然的身体。


    于是两人一切交谈都变成秘密,有着外人无法参与的私密感。


    陈令炎看不下去了,他强忍怒意:“……在下绝无觊觎陛下夫人的意思,但是你现在用身体挡住的这一位,我必须要核实……”


    “还说没有坏心思!”子车向文中气十足地打断了他的话,“来人!把朕的夫人送回去,门窗捂严实,今晚不许任何人没事串门!除了朕。”


    吕氏姐弟确实是金字号跟班,反应很快,吕桃找来了一群宫女,拼成了一堵人形屏风。


    负责扮演屏风的宫女们尽职尽责,全部双手高举过顶,以过硬的高度,把元颐然从头到脚都好好地遮住了,连一根头发都没漏出来,就这样把元颐然罩在人海屏风后运走了。


    陈令炎:“……”


    小师妹暂时脱离战场。


    但陈城主现在看上去的模样,让人看了就会情不自禁打个哆嗦。


    他站在那里,明明身上穿着火的颜色,身边的气氛,却像是冻在冰里。


    从他发现那被子车向文抱在怀里的少女都没有挣扎,甚至主动从这里离开后……他的神色就变得不太对了。


    陈城主愤怒很快收敛,目光变得幽深至极。


    他看着子车向文许久,问:“武帝陛下,何时开宴?”


    子车向文被他看得冷汗都下来了。


    这个时候,正经人谁还惦记吃饭啊!但陈城主就这样收起了情绪,连子车向文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他干笑道:“城主饿了?好,这就摆饭。”


    等两人来到宴会场的时候,子车向文向下扫视,果然在场的宾客,全是对子车向文身份了解的自己人。


    子车向文更放心了一些。


    这样即使这家伙掀他马甲,至少也能按住,至于之后……


    今晚就把他送出宫外!找人亲自押着他回城!——


    这个晚宴正在合理且正常的进行着。


    子车向文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屏风,那里藏着元颐然。他桌上有什么吃的,那里面就全都摆了另一份。


    她也很小心,基本不发出任何声音,子车向文离得这么近,也听不到她的存在。


    陈令炎就在皇帝左下的桌上,他绝对想不到刚刚见着他还要跑的小师妹,就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吃饭。


    这屏风倒也不突兀。


    看上去,任谁都以为这是皇帝仪仗,座位后还要放蓝玉镶嵌的屏风,摆一个富贵的谱。


    所以到现在为止,这个晚宴都很顺利。


    甚至顺利得有些太过反常。


    作为来客,陈令炎将礼物白亁拿了上来。


    子车向文本不想喝,但陈令炎当众开封后,先给自己倒了三杯喝光,这才满上了子车向文的碗。


    离老远就已经闻到了刺鼻的烈酒味,子车向文笑容有点僵硬。


    “城主用杯,朕用碗,怎么好意思?”


    陈令炎靠近后声音放小,快速说道:“你脸皮这么厚,怎会不好意思?”


    还不等子车向文回话,他重新恢复了正常音量,“久闻武皇帝千杯不倒之名,喝酒向来只用碗。若在下用杯,岂不是堕了武皇帝的英名?”


    子车向文:“……”


    “武帝海量,连白亁这等烈酒,都当做寻常白开水一碗干。”陈城主当众说,“这是炎城商队为我带回来的白亁,纯度极高,是十年来难得的佳酿,想必入得了武皇帝的眼。”


    他意味深长道:“因之前误会,我先自罚三杯。”


    一城之主亲自倒酒,先连喝三杯“赔罪”,这再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了。


    子车向文笑容有一点僵硬。


    之前插过去的刀,此时一个螺旋回踢,重新插回了自己身上。


    武帝除了“一言不合就拔剑砍人”的人设外,同样还有“大碗喝酒才是好汉”的人设。


    他哥酒量惊人,这也是远近闻名的事实。


    陈令炎潇洒干了三杯之后,压力给到了子车向文这里。


    子车向文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屏风里,传来了轻轻一声响。


    陈令炎也听到了声音,动作一顿,向后瞥了一眼。


    ……却只看见一群端着菜品上菜的宫女,正从后门鱼贯而入,上完菜后又呼啦啦地涌出去。


    一时间厅中这么多人出入,发出点声音也是寻常。


    他便又转回视线,盯着子车向文。


    子车向文拿着那碗酒,一身冷汗,如临大敌。


    只有他知道,刚刚那一声,是小师妹发出了警告!


    不喝,一定不能喝!


    子车向文快速决定,不能按照这个人设剧本走!


    反正武皇帝的人设,已经加进去很多新的东西了,再来些新的整活,也不是不行……


    他“咣”地一声将酒碗放回了桌子上。


    这一声动静,顿时吸引了在场的注意。


    “真是好酒,只是闻一闻,都能闻到它的醇香!”他不遗余力地大加赞赏,然后露出了非常遗憾的表情,“只是可惜,朕今日不能饮酒”


    他脸上遗憾的表情很快消失,变成了某种骄傲的炫耀,“因为夫人给朕立下了新规矩,她说如果朕今晚喝酒,弄得满身酒臭,回去就只能睡地板了!”


    陈令炎手里捏着的酒杯,“嘭”地一声碎了。


    子车向文恍若不觉,语气如诗朗诵般感情丰沛:“没办法,朕真是太喜欢她了!朕爱她,没她就不行,所以只要是她不喜欢的,那朕就愿意为了她,改变朕自己!”


    众人:“……”


    “既然城主盛情难却,朕以水代酒,反敬城主三碗水吧。”


    子车向文已经彻底在节奏上达成了反客为主,以刚刚陈令炎刁难他的方法,反过来刺激他:“毕竟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像城主这样至今不曾成婚、也不曾娶妻的人,一定是很难了解我的决心的,对么?”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陈城主眼底也有片暗红赤色,额头青筋乱蹦。


    他静默良久,缓缓开口,“虽然我没有成亲,但陛下所说,却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哦?”子车向文露出了虚假的笑容,“愿闻其详?”


    陈令炎:“诸位有所不知,我在继任炎城城主前,曾花十数年时光在外游历学习。我有幸拜入西南药仙派掌门门下,成为其首席弟子。”


    西南地区离兰国、炎城都很遥远,众人皆知陈令炎成年后才回到炎城,却不知他之前是在哪里长大。


    这还是兰国众人第一次获得他过去的情报。


    “世人多虚情假意,多巧言令色,来欺骗纯良之人的无耻之徒。”他一字一句,目光如剑地盯着子车向文,“此等无耻无义小人,还会拐带别人家的女孩子,无媒无聘,就敢恬不知耻地说是自己的夫人!”


    众位大臣已经听出不对,数双渴求吃瓜的眼睛,在两人脸上反复打转。


    这番直接当面糊到脸上的指责,子车向文坚强地抗住了。


    他甚至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


    笑死,把小师妹一路带回家这件事,他早就在心里全方位道德审判,并辱骂过自己几百次了!


    最狠的刀,早就由他自己提前预习,在心上反复插过了!


    大师兄才骂到这种程度,根本不会让他动摇,更不能伤他分毫!


    “夫妻之道,至诚为上,但我承蒙师父指点,有幸在师门中与一位至纯至善的师妹自幼结缘,熟知彼此秉性,情谊自与旁人不同。”


    “说起来我那位师妹,素来也是最讨厌酒臭味的,有她在的时候,我从不碰酒。”陈城主的表情稍缓,“当年先父病危,我不得不告别师门,才与师妹分离多年,如今事已告成,师妹也已成年,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陈令炎一张君子面如结寒霜:“师父曾经说过,等小师妹长大后,便为我们安排亲事。”


    “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有哪个?”


    “嘭”地一声。


    ……这回换成子车向文手里的碗被捏碎了。


    【📢作者有话说】


    来呀!互相伤害啊!


    ———————————————


    本章也继续掉落红包,来回馈宝贝们的支持嗷!


    这篇文更新时间,基本是写完就发的,在每日23:59前一定能蹲到至少一章更新!加更放出就不定时啦!


    24  ? 第 24 章


    ◎“我还以为他是来抓我的呢。”◎


    这是一段加密对话。


    只有身在事情中心的两个男人, 才能听懂彼此在说什么。


    陈令炎虽然比元颐然年长,但也只大了六岁,不算差太多, 他既有富贵显赫的身份, 还有从小相伴的情谊。


    在世人眼中, 两人若是能走到一起,当得上一声良配。


    子车向文从桌案后猛然站了起来。


    他像一头猎豹一样, 锁定了眼前的人。因小师妹身份的特殊性, 她的师父就充当了父母的地位。


    但有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这果然不只是娘家大舅哥,他是情敌。


    之前那种敌对而危险的感觉……不是错觉!


    两个成年的年轻男人, 无声对视间, 也充满了电光火石。


    直到这宴客厅中碎了第三个瓷器。


    屏风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也让子车向文的情绪猛地收回笼中, 他清醒过来。


    他立刻把地上最大的极快碎瓷片踢飞,做出愤怒的模样,仿佛自己在拿碎掉的瓷片出气。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大声呵斥:“陈城主还说是要诚心赔罪, 可至今,却偏偏在这里胡搅蛮缠……说的话形不成型,意不在意, 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借着这顿发作, 他巧妙地遮掩住小师妹在屏风后弄出的动静, 也将陈令炎向后飘去的眼神, 给重新拉了回来。


    陈令炎深黑色的瞳孔, 装满了比夜色更深邃的压迫, 他压下声音:“如果陛下还是这样死不认账, 我们也没什么可谈了, 炎城与兰国世代交好,百年同盟,如今败于陛下之手,想必你父兄知道这个结果后,定然会心满意足。”


    他靠近一步,声音只在两人之间:“我小师妹不谙世事,你既然已经骗了她这么久,现在居然还想继续哄骗她?这笔账我必会与你算清楚。”


    陈令炎拂袖而去,“告辞。”


    这个结果,显然让在场的所有大臣始料未及,甚至可以说是,每个人都露出了惊慌失色。


    吕侯爷给吕桡使了个眼色,当场追了出去,“陈城主——哎呀,贵客留步!”


    “使不得使不得,这中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刚刚还热闹的宴会厅,在顷刻间变成了现在荒唐的模样。


    吕桡尝试着走过来,子车向文却做出手势,制止了他的靠近。


    子车向文的心已经完全乱了。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这样的敌人。


    屏风后听着的元颐然,在确认大师兄已经离开后,才像做了错事般走了出来。


    子车向文看了一眼元颐然,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紧紧拉起了元颐然的手,像是抓到了什么无法留存的珍宝,紧紧地攥着她,带着她跑了出去。


    宫殿外繁星密布,正是夜深人静时。


    清风微凉,却能自由自在地飞进宫殿,再无拘无束地离开。


    他有一刻,想就这样从这个皇宫跑出去,带着小师妹,回到过去的生活,去到没有人能干扰他们的地方。


    回到山上,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小师妹喜欢水上,他也可以造一艘船,一艘大大的、有很多机关和房间的船,哪怕就是做一辈子同路玩伴,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毕竟那些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一个都没有,呜呜。


    梦想总是好的,但现实会抽人大逼兜。


    他没跑几步,连脑内那个靠川而眠、临山而栖的梦还没做完,就已经一路到了皇宫的尽头。


    这是元颐然住的地方。


    子车向文结束了自己狼狈的落荒而逃。


    他慢慢放开了手。


    然而当他看向元颐然的时候,才发现她和自己一样慌张。


    子车向文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可还没等他那些敏感纤细的情绪在脑内跑完反射弧,元颐然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用力向自己的殿中拽。


    小师妹惊恐道:“快过来,动作别磨蹭!我师兄刚刚至少给你下了三种毒,为什么!他居然这样想让你死!”


    子车向文:“……哈!?”


    这一下惊吓,把他所有伤春悲秋的情绪都给吓没了。


    元颐然就心急道:“别说话,我想想办法嗷!先给你吃药。”


    于是。


    一个挺苦的东西就塞进嘴里来。


    一个挺硬的东西也塞进嘴里,小师妹手速太快了,眼前一片重影,他愣是没看清是啥。


    一个黑了吧唧的东西也丢了进来。


    一个……


    终于丢完了全部的东西,元颐然拍拍手,命令道:“一起嚼了。”


    子车向文蹲下,按照吩咐闭上嘴,吭哧吭哧的把嘴里东西嚼碎。


    那奇怪的口感……他深深怀疑小师妹刚刚是让他生啃了某种树皮。


    为了防止他噎住,元颐然最后给他灌了半壶药茶。


    子车向文咳嗽道:“这个好难吃,小师妹。”


    元颐然治病时从不手软,她抓过子车向文手腕诊了一下,沉吟片刻,突然提起拳头,给了他胃来了一下重击。


    子车向文一声闷哼,当即弯下腰,双手抱着腹部。


    元颐然催促道:“我弄错药了,你快去吐出来!”


    子车向文冲向殿外。


    过了片刻,他捂着肚子扶着墙走了回来。


    可还没等他说话,刚刚发生的一切,再次重演……


    ——经过一顿漫长的折腾后。


    两个人耷拉着脑袋,一同来到无人的殿内院中,并排坐在台阶上晒月亮。


    元颐然饱含痛心地拍了拍子车向文的肩膀,将他在今夜显得格外脆弱的身板拍得一抖一抖。


    “没事吧,兄弟?不好意思,错了一次才对路的,这是我大师兄这几年新搞出来的东西,连我也是第一次解。”


    大师兄。


    又是这个不想面对的称呼,对应着一个阴魂不散的人。


    其实这一晚上,子车向文有很多想问的,可是到了这一刻,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抱有最后一丝侥幸,“你今天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你说,咱们有没有任何办法,让你大师兄以为今晚是他自己认错人了?”


    “唔……挺难的。”元颐然想了一想,摇了摇头,“反正你明天要是没死,大师兄一看就知道,定是我给你解毒了……那基本上他也能确定就是我了。”


    子车向文愁眉苦脸:“完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师妹还没捂热乎,就又要跑咯。


    “我还以为他是来抓我的呢。”元颐然后怕道,“我还没玩够……啊不是,我现在还是被逐出师门的状态呢。”


    子车向文越来越觉得,这个“逐出师门”十分可疑,他上次以为是元颐然另有隐情,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什么误会。


    于是时隔一个多月,子车向文终于问了出来:“所以当时,你为什么会被逐出师门?”


    元颐然沧桑地摆了下手,“嗨,你不知道,这都是因为我们药仙派隔壁山头的那个……车虫。”


    子车向文:“??”


    这怎么都能跟他有关!


    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详聊,子车向文抿紧了唇,问出了此时最关心的问题:“小师妹……你师兄今日殿内所言,都是真的吗?”


    元颐然:“你指哪一部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和陈令炎定下过亲事,是真的吗?”


    “啊?”元颐然脸上露出了迷茫,“真的吗……可是我没听师父说过啊。”


    子车向文双眼爆出精光,骤然获得希望!


    果然是姓陈的自己吹牛吧,啊哈!


    “师父只是反复教我,无论谁说要和我成亲,我都必须和师父师兄说。等师父和我的三个师兄都同意了,才可以我嫁人。”


    元颐然下一句话,再次将子车向文打入地狱,“不过很久之前……我师父好像确实说过一次,能让师父放心来照顾我的人不多,大师兄算是一个。”


    子车向文在短短一句话中,体会了什么叫做心境的大起大落。


    他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眸中倒映出星星的影子,神色却是小心翼翼的:“小师妹,那你……喜欢他吗?啊,你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他默了片刻,换了种说法:“我是问,你对他什么感受?”


    元颐然察觉到了兄弟的情绪,也正色道:“你让我想想。”


    她想了一会,突然发现子车向文坐在她旁边的台阶,正掰着手指头。


    元颐然好奇问:“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子车向文:“你让我算算。”


    元颐然:“?”


    子车向文口中喃喃有声,在她身边的台阶上算票,“如果是我去面试的话,大师兄那票是不可能通过的,三师兄的也很难了,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你二师兄和师父了……”


    紧接着他又换了一只手,“但如果是你大师兄自己去的话,他那票,你师父的票,你三师兄的票……”


    子车向文当场陷入了绝望:“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啊!”


    三师兄亲眼目睹他拐跑小师妹,子车向文害人家在外流浪一个多月,见面还当场送上西南方言辱骂。而大师兄本质是情敌,他如果真的去提亲,不可能从大师兄手里拿到通过票。


    而那个失踪许久、如今也不知去向的二师兄,更是指望不上。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不可能获胜的战役。


    子车向文在短暂崩溃后,反而绝地领悟。


    ——去他娘的道德,爱情的战场,从来就无关道德,这一路上但凡他按部就班走过一步,小师妹都不可能跟他坐在这里一起看星星和月量!


    他没忍住,猛地站起来握紧了拳头,大声道:“——这种事只讲究喜不喜欢,有多喜欢!还投票?谁跟你讲究先来后到!”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恭喜恋爱脑男主,迎来第一个恋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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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抽奖一直抽不到 1瓶


    25  ? 第 25 章


    ◎“你见不到我,会不会想我?”◎


    这是什么意思?


    元颐然奇怪地看着他, 显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没事,先说说你怎么想吧。”子车向文理智回归,重新坐下, 神色却带着压也压不住的紧张, “你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颐然有些出神, “他是一个很聪明、也很能干的人,有些时候像师父那样严厉。他年纪比我们都大, 师父说他比我们都稳重, 所以有时候师父太忙,就会让他来教我们, 我和二师兄、三师兄都挺害怕他的, 虽然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师父说过, 他的脑袋学医管够,但他有很多割舍不下别的东西,所以也没办法一直在山上待着,就随他去吧。”元颐然慢慢想, “至于我怎么看他……他是我大师兄,怎么啦?”


    子车向文深吸一口气,“那你仔细想一想, 当你见不到他的时候, 你会不会每天想他?会不会……想早点见到他, 想去找他, 想和他说话?”


    元颐然:“完全不会, 我为什么要想念天天逼着我写作业的人哈哈哈哈!”


    子车向文:“……”


    这原因……竟然如此意外的合情合理!


    子车向文也终于放下了心, 看来小师妹对她大师兄, 是真的没有一点男女方面的意思。


    他脸上有点红, 低头嗫嚅道:“那我……我呢?”


    元颐然疑惑:“嗯?”


    “你见不到我,会不会想我?”子车向文眼一闭,问出来了。


    这个问题,元颐然倒是没有第一次回答那么快了。


    她甚至认真想了想,“这个我不知道诶,因为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没和你分开过……但我觉得,应该是会想的吧?”


    子车向文五指并拢,双手合掌,美美地放在胸前对月遥拜。


    虽然元颐然语气中透露出不确定,但他对这样的回答,已然心满意足了!


    至少比她那个大师兄的待遇强多了!


    虽然子车向文已经放弃了拉票,但在师妹娘家里,总是有盟友好办事的。


    他也开始寻觅自己的潜在盟友,“我见过你三师兄了,那你二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呢?”


    元颐双眼一亮,“我二师兄很好!我记得,他曾经有一次因为看我学医太辛苦,向师父抗议给我布置的功课太多——虽然最后没什么用,连他自己都被罚去抓了三个月的毒虫,但他是唯一一个为我出头的,我一直记着的。”


    “他……”谈起二师兄的时候,元颐然显然心情很好,“他不喜欢出门,喜欢天天在床上躺着。我很想过他的生活,但师父说他给我做了差的榜样,就一脚把他踢下山,逼着让他自己出去赚钱讨生活了,然后,我就好几年都没见过他了。”


    子车向文:“……”


    这位二师兄,听上去也是个奇人。


    元颐然补充道:“以后有机会让你见见他,我二师兄长得可好看了,是我们门派公认的第一小白脸。”


    子车向文立刻又紧张起来,“那你觉得他长得帅吗?”


    “我二师兄?帅的啊。”元颐然毫不犹豫地肯定道,“当然,我大师兄长得也不错,你长得也挺好看的,好看的方向也不是一个种类的。不过我对长相没有偏见的,因为在我师门,大家都是靠本事吃饭的,长相不怎么重要。”


    他们并肩坐在星光之下,这样气氛融洽地说着话。


    在两个月前,这样的画面,子车向文做梦都不敢想。


    月影温温柔柔,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柔软。


    在安静的风中,有些沉寂已久的心事,也很难再隐藏下去。


    那些秘密的喜欢,子车向文已经独自守了太久。


    以后会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吗?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他只知道,元颐然现在就在他身边。


    和过去不一样,他曾经以为他们离得很近,只隔着一座山,就一定有机会接触,一定有办法互相了解。


    那时的他不知道那两座山明明不远,却足以装得下山一样的误会和隔阂。


    而现在的元颐然,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元颐然看着天空的月亮,偶尔也会回头看看他,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就一定会撞上他的视线。


    元颐然有些不明白,“你一直看我做什么?你放心我,别害怕啊,你肯定死不了的,你身体这么好,怎么也不会落下病根的。”


    “……我唯一喜欢过的人。”


    元颐然没有听清他的嘟囔,“你说什么?”


    可这次仔细一看,倒是给元颐然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脸这么红!你要死了吗!”元颐然一把夺过他的爪子,再次检查起来,“你心跳这么快……还有什么症状?明明不应该有事啊。”


    子车向文知道自己心跳得有多快。


    因为他自己都听到了。


    心脏跳动得太凶猛,带着他头顶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着,这样不舒服,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控制不住。


    有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该说出来么?


    元颐然有点慌了:“怎么回事,我兄弟怎么突然傻了?”


    “……我没傻,我之后要说的话,也不是傻话。”


    他顶着元颐然惊慌的目光,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刻,子车向文的脑袋乱得很,但他的语言却很有组织,“小师妹,我这边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我假装我哥,扮成兰国的皇帝子车尚武。可是这个活儿很危险,这才第三天,我就被你大师兄扒下了马甲……狐大人说得对,如果想不到一个好对策,以后这样的危机只会发生得越来越频繁,毕竟我哥这么多老婆。”


    子车向文做皇帝,这是一个元颐然一直密切关注的话题。


    对于她来说,好兄弟身边每天的故事挺刺激的,她从一开始就很感兴趣。


    元颐然:“是哦,这些夫人们今天也想来找我,就是因为觉得人多有点烦,我才从殿中躲出去的……下午我在你皇宫里的花园玩来着,那里真的挺有意思的,等你哪天有空,我带你过去玩玩。”


    “好呀,一起去。”子车向文答应了,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知道我的,我自然都不会多看一眼那些夫人的,但是,如何防止她们发现我不是武帝,我就必须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能不让她们接近我。”


    “要不在外人眼里看来,素爱美人的武帝明明娶了一群夫人,结果受伤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谁也不喜欢了,谁都不去看了,这就很不对劲了。”


    元颐然听得入神,点头道:“对,这还真是个难题,你继续说。”


    子车向文看到自己近在咫尺的初恋,心脏砰砰跳:“其实我是想说,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元颐然眼睛嗖地亮了起来,“可以呀,我愿意帮忙,在江湖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


    子车向文:“……”


    “但我现在还没有女人,所以还是兄弟重要。”元颐然骄傲地挺胸,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什么忙,你说!”


    他深深吸了口气,“小师妹,和我成亲,做我的皇后吧。”


    ……他真的说出来了。


    元颐然热心的表情顿时卡住,“……诶?”


    从这句话出口开始,子车向文就全神贯注、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一看到她是这样的反应,他立刻就修正了自己的话:“这和真正的成亲不一样!这是一个合作——你只是要装作我的皇后!”


    元颐然没有立刻表态。


    她相信兄弟,可是她也同样相信自己的师父和师兄。


    她看上去有些警惕:“为啥找我?”


    子车向文脑袋飞转,“因为这不是真正的成亲!你是在用这个身份参演剧本,是你在帮我的忙!而这个皇后的角色难度太高,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做得来!”


    无论是真的,还是装的,皇后这个位置除了她,没有别人能做。


    他也不愿意让其它人做。


    “因为不是真正的成亲,所以也不会与你师兄、师父对你的嘱托冲突,想和你成亲的人都是骗子!但你看看,我们不是成亲啊!”子车向文继续说服,“我们明明是在手握剧本,一边写一边演!相信我,这和真正的成亲,有本质的区别!”


    话已出口。


    成败,在此一举!


    子车向文眼一闭,心一横,大声说:“我只找你,是因为你会武功能打抗伤,医术好能抗毒反杀,宫斗环境莫测复杂,别人的话我怕活不过三天,你上的话我很放心,不用读书没有工作,躺着吃饭工资日结!”


    安静的夜里,许久没有回应。


    子车向文屏住气睁开眼,看到元颐然在夜晚里闪闪发亮的眸子。


    她看着他的样子,像是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答案。


    片刻后,元颐然欢呼道:“好耶,我去!”


    终于尘埃落定。


    子车向文猛地长出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后背都紧张地被冷汗淋湿了。


    因为刚才太太太紧张了,子车向文骤然放松后,觉得浑身都在发软,连腿都使不上劲,他就这样仰面倒下,整个人像一根有弹性的面条,慢慢从台阶上出溜下去,偶尔还弹动一下。


    “诶……兄弟!”元颐然神色再次惊慌,“你怎么倒下啦,怎么虚脱啦?额头上还出了好多汗……怎么了?是我刚刚的药有问题吗!”


    她连忙站起来,双手把滑下去的子车向文拎了起来。


    因为双手都抓着兄弟,她只好抬起腿,给子车向文的胃部来了一个凶猛的膝踢,“快吐出去!兄弟,我来救你!不要死!”


    子车向文满脸惊恐,但来不及拒绝,“我……嗷——呕!”


    【📢作者有话说】


    多年以后,有人问起了文帝这个场面:在元医仙答应求婚之后,你是什么反应?


    ……因为未知原因,文帝坚定的拒绝了回答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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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 第 26 章


    ◎“我兄弟有喜欢的人啊。”◎


    夜晚过去, 新的一天就会到来。


    子车向文穿着朝服,大清早兴冲冲地跑进了元颐然的院子。


    元颐然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等饭, 抬头看到他的样子, 不由得感慨道:“兄弟, 你现在的样子……”


    “嗯?”子车向文顶一张因为昨晚吐太多,导致颜色有点发青的脸, 但精神确实是格外抖擞的, “怎么啦?”


    元颐然:“看上去真像一只开屏的斗鸡。”


    子车向文……并没有反驳!


    因为他确实高兴坏啦!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昨晚一宿没睡着。


    正是因为多年梦想成真……严格来说, 只成真了一半, 但小师妹愿意给他个名分,就足以让他高兴到心中喜悦无处发泄。


    心里大石头落地的他, 凭空生出了数不尽的底气!


    吃早饭的功夫,子车向文吩咐了第一个事:“吕桃,麻烦你去查一查,这几日都有哪些夫人出入频繁的, 留意她们的动向。这里面有向炎城城市传递消息的内应,你弟也在炎城城主所在的客栈布控了,你们两边对对答案。”


    如果说昨天还希望大师兄赶快消失, 子车向文现在则是完全相反了。


    嘿, 陈城主, 陈令炎, 昨天不是还在显摆吗?


    你别走, 这次看谁笑不出来了!


    他一会上完朝, 就可以前往宫外, 当面……


    元颐然说:“一会我要出宫一趟, 见见我的大师兄。”


    子车向文笑不出来了。


    他委委屈屈道:“小师妹,你干嘛去找他?”


    “他昨天不是说要为难你吗?看你的大臣们都挺慌的样子。”元颐然回答得,“我去找他说一下,告诉他我在干什么,要他别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不必要的……误会……


    子车向文心口中了一箭。


    但他完全不想放元颐然去和情敌见面,“我不想你去,我怕会有危险,让我来吧,我来想想办法。”


    元颐然却放下碗筷,看着他的脸,“你不让我出去么?还是觉得,我会处理不好?”


    子车向文顿时一凛,他反思得很快,“我不是怕你遇到危险,我觉得比起你来,我可能会遇到更大危险……我相信你能把事情解决好,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他换了商量的语气,元颐然也好好聊起来:“他不见到我,估计会把事情闹大,如果是他的话,他要闹起来我都要很警惕的,可能会很难对付。”


    尤其指下毒方面。


    “我要过去见他,和他好好说明白,我过得很好,让他回去吧。”元颐然这个时候很坚持,“我和他们说过我现在很好,为什么三师兄也是,大师兄也是,大家都不愿意相信呢。”


    她要做的事说起来简单,但只是执行起来会很困难。


    沟通是需要理解的,可其中一方若是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时,就很难听进去别人的话。


    子车向文是完全想不到,在已确认情敌的情况下,大师兄怎么可能放心让元颐然待在自己身边。


    就像他只要一想到小师妹要过去那边……就已经担心的不得了啦!


    “我担心你会跟他走。”子车向文闷闷不乐,忧心忡忡,“因为你要……要当我的皇后了,我有很多事情没你不行的,现在不同于以往,我以后会格外依赖你的协助。”


    这句话又说得元颐然高兴起来,“我知道你需要我,所以我不会和他走的。”


    “嗯?”


    “不会和他走的。”元颐然又重复了一遍,“留在你的家乡,装成你的皇后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执行我的选择。”


    子车向文慢慢品出了什么。


    元颐然看上去不谙世事,有一副冰一样剔透纯粹的性子,这样的特制,在权力场上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的。


    也显得尤其珍贵。


    真正关爱她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这份干净。


    这就会很容易变成过度保护,拒绝她和外界接触,随后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可是,这样小师妹真的愿意吗?


    应该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不可以像他们一样,限制元颐然的行动自由。


    之前也是这样,每当子车向文表示愿意听她的意见,相信她的选择,甚至要依靠她不在医术上的能力时,她会立刻眉开眼笑。


    就像现在这样。


    唯有一个问题,子车向文非常忐忑。


    他虽然从没有主动在元颐然面前穿过马甲,但这一路的同行,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谁是元颐然深深讨厌的人。


    ……他还没和小师妹成亲呢!这事要是让大师兄给捅出来,那不得黄了吗!


    到了这个时候,子车向文完全收起了早上开的屏,老老实实道:“小师妹,有件事,我提前和你说,因为我猜测,你大师兄会对我有些误解。”


    元颐然:“嗯?什么?”


    子车向文靠近,在她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了一溜话。


    元颐然听得慢慢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能想到的都交代好了,子车向文想想,剩下的大概就听天由命了。如果老天非要他此时认领车虫的身份,那他也只能认了。


    着急没用,他终于端起饭碗吃饭,“其实小师妹,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什么都懂,对你来说,沟通比隐瞒更重要。”


    元颐然满意地点点头,“本来就是,你的这个认识很好,当你的皇后的时期,我也会有事都和你商量的。”


    笑容重新回到了子车向文的脸上,“好!”


    两人吃完饭,在宫殿口分别。


    元颐然在吕桃的护送下,前往宫外。


    而子车向文要前往正殿,平息众人对于他昨晚得罪贵宾的质疑。


    转身走的时候,子车向文还是笑着的,但他想到了昨晚,笑容有一点停滞。


    随后,他摇头苦笑:“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唉,还有小师妹,怎么总是在那点事上,不开窍呢。”


    远处的声音飘来:“什么不开窍?”


    “就是……嗯……”子车向文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么远元颐然都能听到,连忙支支吾吾道,“我乱说的,你快去吧!早去早回,中午等你吃饭。”——


    吕桃似乎已经知道了些消息,与元颐然出门后,有意询问道:“元妹妹以后,真的决定要留在宫中了吗?”


    “啊,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会这样吧。”元颐然简短回答,沉默了一下,却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吕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吕桃吓了一跳,“啊?这……”


    元颐然想着昨晚子车向文的话,自己尝试推断:“喜欢一个人,就会想着他,想去看见他,想和他说话?如果见不到他的时候,就会很难过……是这样吧?”


    吕桃一脸郁闷,“不会吧?您还真喜欢文帝陛下啊?”


    元颐然:“?不要反问我,是我在问你,喜欢是这样吗?”


    “虽然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但根据我听到过的……”吕桃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应该就是这样的!”


    “唔……”元颐然陷入沉思,“我兄弟有喜欢的人啊。”


    吕桃:“……”


    这话说的,那不就是您吗?


    元颐然是不用护送的,她两人出宫后坐了个马车,来到了炎城城主下榻的客栈……前面的几条街。


    元颐然突发奇想:“你留下,我亲自去就行了。”


    吕桃睁大双眼:“可是……”


    元颐然出马车前,回头看了她一眼,“跟着我上来的人,可能会变得不安全。”


    因为她也不知道大师兄被气成什么样了,以大师兄的本事,完全可以波及无辜。


    但吕桃显然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她神色一凛,立地坐直,应道:“是!我听你的!”


    元颐然自己偷摸过去了。


    大师兄当了城主后排场不同,整个客栈都被炎城的人包下了,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元颐然偏要靠近,她观察了片刻,爬上了旁边的一家酒楼。


    这招是子车向文教她的。


    元颐然瞄准客栈的屋顶,甩了一条早上从兄弟那里掏出来的绳钩过去,绳子另一头的钩子钩住了客栈的房梁,然后她这边压了一下机关,绳扣就在那边自动压实。


    子车向文的口袋里,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有着想不到的用途。


    元颐然用着这条绳钩,嗖地飞了下去。


    她落在房顶上,在下面的守卫看过来前,就从侧面打开的窗子里钻了进去。


    她进入的位置很巧妙,就在大师兄的房间旁边,她迅速躲到旁边的房间中,动作很快,走廊里巡逻的侍卫正好在转身,没有看到她。


    在这个房间,她能听清大师兄在屋子里说的话。


    “……不用等了,时间就是今晚。”


    另一个声音:“今晚?城主,您确定?”


    陈令炎:“和宫里内应说好,约定酉时展开行动,我会直接炸开宫门,让她带着元颐然来见我。”


    元颐然:“???”


    “让小师妹和那个流氓多待一天,我都无法合眼。”陈令炎的声音中有压抑的怒火,“她涉世未深,这一次被这个狗男人一路哄骗到兰国,已经……”


    他停下了后半句话,“无论何种代价,我都必须把她带回来。”


    听到了这里,元颐然气得当场握拳砸墙,“你才被哄骗呢!在你和师父眼里,我有这么傻吗?连一点自己的判断力都没有吗!”


    墙另一边说话的声音骤然停下,很快有人跑了过来,推开了门,又惊又喜道:“……小师妹!?”


    元颐然眼中冒着怒火,“果然兄弟说的没错,你们总是这样,以‘为我好’的名义,做你们自己喜欢做的事,都不来问问我的意见。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来兄弟家里玩的,可你却要拆我兄弟的家!”


    陈令炎脸上的喜悦淡了下来,“小师妹,你还在为他说话?”


    “我不回去。”元颐然后退一步,“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我要在这里待着很好,你们不要瞎担心,也别来祸害我兄弟。”


    陈令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本人生了一副俊逸端庄的五官眉眼,笑起来的样子很容易惹人赞上一声“翩翩君子”,可每当他收起表情,甚至一脸冰冷的时候,就仿佛瞬间变了个人。


    很像大家长,很有压迫感。


    “颐然,我不知道那个车文对你说了什么,你居然愿意相信这个你一向最讨厌的人……”


    元颐然打断道:“车文是谁?我最讨厌的人叫车虫,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什么东西?


    子车向文:……对对对!我是车虫!就叫车虫!


    ———————————————


    二更达成!


    尝试三更,不确定会不会成功——


    27  ? 第 27 章


    ◎“为了娶她,朕一天都等不了啦!”◎


    今天的朝会上, 武帝利落果断的形象,比以往更加深入人心。


    他飞速处理了全部事务,对于昨晚的质疑, 也被他极有魄力的一力压了下来。


    ……然后, 众人眼看着这次早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散会了。


    子车向文下班了,一路小跑来到宫门上, 等待着元颐然回来。


    他是很想亲自出去接的, 但不想给元颐然一种自己追得太紧,其实并没有相信她的感觉……


    虽然但是, 都这么久了, 小师妹怎么还没回来!


    子车向文正在宫门墙上做上下冲刺跑时,余光却突然看到了街道上的一个窈窕的身影, “……嗯?小师妹回来了!”


    元颐然走回来的样子,像是有点疲惫。


    子车向文确认是她后,忙提着朝服百米冲刺跑下宫门,直接冲到了她面前才立正刹停。


    然后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回来了?”


    元颐然看上去兴致不高:“嗯。”


    她能回来,子车向文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可是看着她这样子, 自己总是不好直接笑出来。


    于是子车向文也绷着表情, 陪着她慢慢走进宫门, “和你大师兄谈得怎么样?”


    “他根本不听我说话。”元颐然憋闷的情绪, 在他的询问下, 一下子像找到了那个出水闸口, “一个劲说我被你骗了, 我说我没有, 他说就有,后来没聊几句就吵了起来,烦。”


    这样套娃的吵架,是吵不出结果的。


    这个走向,多少也符合子车向文对这次任务难度的预料,“没关系,就算炎城准备和我们断盟,我也做了备选方案,你不要担心会给我造成影响。”


    “不会造成影响的。”元颐然扬起下巴,“我出去之前就保证了,不会让我大师兄为难你的。”


    “?”子车向文觉得她这个表情,事情好像不是他理解的那样简单,“你都做了什么?”


    元颐然:“说不过那就打呗,我和师兄互相下毒,他被我毒倒下了。”


    子车向文:“……”


    这……不愧是药仙派吗!一言不合就下药,这就是该门派弟子互相友好交流的传统美德吗?


    子车向文颤抖道:“谁……谁赢了?”


    元颐然嘻嘻笑了起来,“你看我站在这里呢,就该知道肯定是我赢了,别担心,他十天半个月是没精神头对付你了。”


    子车向文:“啊?”


    “我下完毒之后,又没有做解药,所以让大师兄的属下快马加鞭,把他的身体送回去了。”元颐然解释来龙去脉,“大师兄说三师兄在炎城呢,只是这次没跟着过来,有我三师兄在,大师兄死是死不掉,但肯定要昏上个十几天了,你不就安全啦!”


    ……这也行?


    子车向文情不自禁以小弟的姿态,老实地走在大哥元颐然身后,一路上仍在震撼中无法自拔。


    “十天半个月……吗?”他口中重复道,“也就是他人不会死,但会给我们十天半个月的缓冲?”


    元颐然:“没错。”


    然后下一刻,她就看着兄弟像吃了火药一样原地加速飞起,化作一阵白烟冲刺离开了她的视野。


    元颐然:“?你干嘛。”


    子车向文没有回头,只有声音仍在空中传了过来,“黄道吉日——十天半个月内举办婚礼!我这就去找人——”——


    兰国皇帝即将大婚的消息,不到半天时间,就已经在朝野上下传遍。


    面对诸多的质疑——元皇后是谁,来自什么地方,有什么家室背景,有什么良好品德,凭什么能当皇后诸如此类的问题,子车向文……


    一概理都不理!


    “朕爱她!朕爱的无法自拔!除了皇后之位,都配不上她!”


    这是他唯一给出的答案。


    ……离谱但又合理。


    自古以来,位高权重者都倾向于选择与其相同势力背景者联姻,在这样的结合下,夫妻双方向来都是只求相敬如宾,利益长远,却难求一个情投意合的全心全意。


    可现在,这个曾经拥有无数美人的皇帝,居然转了性子,遇到了那个“唯一”。


    为了最心爱的女人,如今愿意再也不见后宫美人……怪不得,自从陛下带了这位姑娘回来后,就一直对后宫兴致缺缺。


    让人不解的异常,在这位皇后出现后,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有人试图阻拦:“帝后大婚,向来要提前至少六个月筹办,如今只有不到十天,怕是与礼不合……”


    子车向文火急火燎道:“事急从权,为了娶她,朕一天都等不了啦!”


    人们眼瞅着皇帝喜滋滋地冲进纺衣局,震耳欲聋鼓舞道:“快快快!做好皇后的凤袍,朕的那套来不及就随便缝缝就行,她的一定要做好看呀!绣工们努力啊——朕的婚礼就看你们的啦!”


    然后子车向文如一阵龙卷风似的卷入尚食处,“来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拿手菜,朕大婚那天,你们做些什么她喜欢吃的呀?”


    ……新的异常出现了。


    在宣布迎娶这位新皇后之后,皇帝陛下失心疯了。


    比起皇帝陛下到处突袭,元颐然这里堪称安静。


    吕桃亲自带人,尽职尽责地守住了她的殿门,把所有坐立不安的人拦在了殿门外。


    什么彩色夫人、白色夫人、娴夫人、这个夫人、那个夫人、书夫人、另一个淑夫人……


    全部都坐不住了,纷纷上门要求拜访皇后,可是吕桃像个门神一样,以一句“陛下不准任何打扰皇后”为由,一个都没有放进来。


    但这偌大后宫,也有没来凑热闹的人。


    那位曾经被认为最有希望成为后宫之主的夫人,门前曾被众美人巴结奉承、来往热闹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桂夫人!您出身兰国名门,这些年又兢兢业业打理着后宫诸多事宜,怎么陛下这次回宫后就像中了邪似的,不仅对您不理不睬,还突然一下子就将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村野丫头,给封了皇后呢?”


    丫鬟叫屈抱冤道:“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往日里天天来巴结娘娘,如今却一个都不来,生怕不能和您撇清关系。”


    桂夫人没有理会旁边丫鬟的抱怨,她看着远处的灯火,又看了看门前如今的冷落,表情没什么变化,“荣华富贵,便如这潮起潮落,都是世间寻常。倒是你这个丫头,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叫做祸从口出,日后再让我听到一次这样的话,你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伺候了。”


    她折了一支梅花,转身离开自己的宫殿,“今日花好,随我去探访那位故人吧。”——


    别管外面将帝后两人的爱情故事传得多么曲折,什么武帝陛下对元皇后情根深种,什么为了新皇后,皇帝与炎城城主都打起来了……


    子车向文再定下了亲事后,反而规规矩矩的,都不晚上偷偷跑过来看她了。


    这场婚礼本就极之仓促,他不想连最后的礼节都不遵守,让人落下口舌,再惹出更多议论。


    ……虽然现在的议论已经不少了啦!


    元颐然知道兄弟今天不回来,和吕桃玩了一会,看天色暗了,就自己去睡了。


    只是这一夜,并不平静……


    半夜元颐然睡得正香时,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元颐然以为是有人进来了,迷迷糊糊问了一声:“谁?”


    无人回答,那响声却也愈发清晰,那声音很特别,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密频率。


    元颐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到底谁在那里?”——


    第二天清早,子车向文刚起床,就收到了元颐然要他过去的口信。


    他穿好衣服,就一路冲刺过去。


    元颐然的殿中,今日似乎格外温暖,他一走进去,就看到元颐然在她煮药的角落,已经烧起了炭火,还支起了一个锅。


    不过这次火炉上的,似乎不是她惯用的小药锅。


    “小师妹,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在煮什么?”


    元颐然看到他,双眼一亮:“来来,你来!我觉得你做饭很好,咱们在野外烤鱼炖鸡的时候,都是你做的更好吃,所以早上就把你叫过来啦!”


    子车向文视线下移,看到锅旁边的……


    “妈呀!”子车向文吓得一个大跳,“这都是什么!”


    元颐然神色看上去很愉快,“一些见血封喉的小蛇,说毒也不算太毒,昨晚来组团来我屋里爬,嘿嘿,问题不大,我已经让它们爬了。”


    子车向文:“……”


    “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把毒腺和内脏收拾好了,水也烧开了,正等你来下锅。”她将手用清水洗干净,很有兴致的说,“正好前两天你伤了点元气,今天吃点好的,给你补补。”


    于是子车向文在一地毒蛇的残骸中找了个干净空地,将自己的身体挪过去调味,然后和元颐然蹲在小火锅边,神情恍惚地分食了一顿味道绝美的蛇羹。


    “知道是谁放蛇进来的吗?”子车向文吃完后,注视着元颐然,“有任何头绪?”


    元颐然也抹了抹嘴,眼里放光,“没有头绪,要不我肯定再去讨两条,这个也太好吃了。”


    子车向文:“好吃以后给你抓……啊不对,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振作一下,不能把这个幕后之人如此轻易的放过!要不以后往你住处放的东西,就不会都像这个一样能吃且好吃了!”


    元颐然看向他,“是哦,这是个问题,那咱们要查的话,该怎么查?”


    该怎么查?


    子车向文眸色沉了下来,“先从后宫查起来吧,小师妹,蛇全吃了吗?还有活着的吗?”


    “没有了。”元颐然摇了摇头,“要有的话我一定能吃更饱。”


    “没关系,以后总能吃饱的。”子车向文开始和她对剧本,“我有个想法,那咱们下午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元颐然双眼放光:“嗯嗯记住了,没问题的兄弟,我一定能演好!”


    于是,子车向文在早朝宣布大婚后,以“朕深爱皇后,不娶她未来人生都失去颜色”为由堵住了一众大臣反对的嘴。


    他飞快盖章签字处理完事务,火速下朝,同时嘴里胡乱喊着“朕一刻也离不开未来的婚后”和“朕爱她!忘记自我!如痴如狂!”的口号,风似的跑远了。


    【📢作者有话说】


    朝臣debuff 逐渐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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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达成!


    28  ? 第 28 章


    ◎“不许骚扰皇后!”◎


    下朝之后, 如今一举一动备受瞩目的子车向文,又干了一件很是瞩目的事。


    他前朝刚给臣子开完会,就携新皇后, 给后宫又开了次会。


    这也是元皇后的正式见面会。


    这位新皇后, 众夫人并不是毫无头绪, 毕竟之前已经曾经在大街上见过了,但那一面的意义, 和这次又有所不同。


    大家都很紧张。


    毕竟之前在街上只是被呛一次, 这次却决定她们接下来的一生,会不会在持续被呛中度过, 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况且, 这次是帝后一同出席,昨日所有吃了闭门羹的夫人们心里都有数, 这是皇帝陛下亲自来给新皇后撑场面了。


    但即使是这样,皇帝陛下有令,她们也必须得去。


    这场会面在皇帝宫中进行,因为皇后宫殿多年空置, 如今正在大扫除,据说是皇帝亲自跟进的,宫人都传开了, 皇帝昨天晚上还拿着工具, 偷摸亲自去宫殿中修葺, 还管内务府要了不少建筑材料。


    这样的待遇, 就问谁有?


    别人没有, 这宫中要变天了。


    夫人们别管心里怎么想的, 都要给面子参会。


    但也有娘家背景雄厚的夫人不服气, 比如说那位被元颐然嘲讽过山鸡配色的淑夫人, 一进来白眼就翻上了天,“什么皇后?皇后是谁?这种无名无姓的村野之辈,怎么配得上我们姐妹叫一声皇后?”


    等人到齐了之后,向站在最高位置的皇后和皇上行过礼后,然后就见子车向文摆出一个手势。


    夫人们正在纳闷这是什么意思时,却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关门……?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殿中传出了第一声尖叫。


    “蛇,这里怎么有蛇,啊啊!”


    尖叫像是在枯草上燃起来的火,在一瞬间点燃整个厅堂。


    众位夫人仓皇躲闪,各色裙摆间一条黑色的蛇若隐若现,在地面上爬行。


    元颐然叉着腰,和子车向文在殿中最高处向下审视这团混乱。


    蛇不是见血封喉的那种,因为那些都让元颐然和子车向文给吃了。


    是侍卫出去现抓的无毒小蛇,就算是真咬到人也没事,拿出来纯属是为了验证一些猜测。


    夫人们有的惊慌失措,那样子完全不是假装;有的露出惊惧之色,却飞速扭头看向高位上的元颐然,目光对视后,又假装无事的移开,能看出在强忍不安;也有的像是在辨认出此蛇无毒,所以连躲避都漫不经心,只是象征性表达了一下害怕的。


    两人默默记下有异常反应的都是谁。


    只有这种不打招呼,直接突袭的剧本效果最好了。


    因为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但第二反应就可以表演加工了。


    娴夫人梨花带雨,柔弱如风中小白花般,跌跌撞撞奔向子车向文的方向。


    美人受到惊吓,哭起来又是这样的楚楚可怜,一副苛求关怀安慰的脆弱模样,让人心中生出怜惜之意。


    果然就连俊逸帅气的武皇帝,看着她的方向,神色中都有了片刻动容!


    “陛下……”娴夫人心中更有把握了,毕竟以前武皇帝,就对她这幅副渴求保护的脆弱难以抵抗。


    柔弱的美人,以乳燕投林的姿势,然后她就看见,皇帝张开双臂,一个滑步 ……


    ……嗯?


    一个滑步的完美避开了她!并冲向了淑夫人的方向!


    娴夫人:“?”


    淑夫人最近多了个诨号,叫做山鸡夫人,这是因为她吵架输给了新皇后,还失了皇帝从前的宠爱。


    可是现在这是?


    在与皇帝错身而过的瞬间,娴夫人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气?


    子车向文一阵风冲过去,把长在元颐然身上的淑夫人拼命往下扒,嫉妒得眼都红了:“干什么!你干什么呢!?”


    娴夫人:“……”


    她麻木地擦干眼泪,自己在旁边站好了。


    淑夫人涕泪交加,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受到如此巨大的惊吓后,冲上来就抱住了元颐然。


    她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选择了元颐然。


    或许是因为元颐然的表情太过云淡风轻,传递着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大佬感,或许是淑夫人有着优秀的直觉,本能地选择了远离危险的选择……


    总之她一个猛扑上来!牢牢地抱住了元颐然的细腰!


    子车向文下手去抠。


    但淑夫人连抠都抠不下来!


    元颐然一脸纳闷,“你抱我这么紧干什么?”


    淑夫人哭到软在元颐然身上,“那里有蛇,蛇——啊,好恐怖!”


    “有这么可怕吗?”


    淑夫人愈发抱紧,“可怕极了!皇后救我!”


    元颐然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你放不开我,我怎么去抓蛇?”


    等淑夫人的大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场又一声尖叫,连忙放开了元颐然的腰。


    这里光滑的砖头上连块石头都没有,估计蛇也吓得不行,一直在在殿中乱窜。


    四处翻起的裙摆造成了视线的阻挡,元颐然一时无法确定蛇跑到了什么地方,只好搜集情报,“你们看到那蛇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乱叫。


    “咿呀呀呀呀呀呀!”


    “又来啦,啊!”


    终于有个稍微冷静的女子,提着裙子来到了元颐然身边,“皇后,在那边!”


    元依然看了她一眼,认出这是那个那天对笑得贼神秘的棋夫人,不过现在没空闲聊,她按照好不容易获得的方向,去寻找那条蛇……


    当她穿过那一片尖叫的夫人后,她却发现,自己很容易就定位到了那条蛇的位置。


    因为一直在乱窜的蛇……居然不动了。


    或者说是,以非常慢的速度,最小的动作幅度……在往后退?


    元颐然顺着方向望过去,看见了五颜六色夫人。


    五颜六色夫人今天素净的很,那些看起来很有钱的首饰一样没戴,展现出战略性低调。


    吕桃告诉过她,在元颐然回来前,这位可是后宫第一人。


    蛇在五颜六色夫人面前不走了,她看上去也吓坏了,但是那蛇在接近她的范围后,蛇莫名其妙也吓坏了,还慢慢退后,以表礼貌。


    最后的混乱终止于元颐然手落蛇起,一把揪住七寸拎了起来。


    “加餐都嫌少。”元颐然喃喃自语,“锅里还得放点别的。”


    听清楚她在说什么的桂夫人:“……”


    处理了蛇后,子车向文看看差不多了,终于假模假样地清清嗓子,“怎如此怠惰!连宫中进了蛇都不知道,宫中这么多人、这么多地方,怎么能不好好防蛇?赶快来人,去各个殿中驱蛇赶蛇,要是让蛇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他暗中将得力的人手派出去,将自己刚刚记下第一反应异常的夫人们,挨个放上调查的名单。口头上的理由是驱蛇,实则是突袭查宫,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元颐然走上高台,和兄弟站在一块,下面的夫人们也觉察到了这件事另有隐情,默默重整队形。


    小白花娴夫人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最近的地位,从台上下去的时候白眼一翻,将那个眼泪汪汪、还瞅着元颐然想冲上去抱抱的淑夫人给顺手薅了下去。


    等下面的人恢复秩序,挨个给元颐然行过礼、认过脸后,子车向文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于是他们把所有夫人留在这里不让走,而子车向文则自己在上面和元颐然咬耳朵,“小师妹,你刚刚注意到了什么?我哪个嫂子有问题?”


    元颐然把名册翻了一遍,“礼夫人,怎么今天又不在这儿?”


    礼夫人,是一个在后宫中失踪的人。


    那日迎接武帝回归的街上,她没来,今日又没来。


    “禀皇后。”吕桃也来咬耳朵,“这就是咱们前天说过的,那个得罪了桂夫人的美人。”


    “哦哦。”元颐然也想起来了,“因为得罪了五颜六色夫人,结果被罚着关了两年紧闭,还身患重病,所以不准出殿的那个?”


    能让宫中一个女人两年不许出门,还被迫“身患重病”,足可见桂夫人这几年在宫中的手段。


    桂夫人被点到名,不卑不亢地回答:“妾身行事,一切皆有宫规可循。”


    元颐然愈发觉得皇后这个职位好玩,因为可以主动搞事,“改天我亲自去见见这位礼夫人,看看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话的意思是……元皇后会医术?


    前几日炎城城主来访之时,曾有一些传言流传开来。


    虽然宫中从未证实,但还是有不少人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一些关于元颐然的蛛丝马迹。


    其中有一个美人鼓起勇气出列,“元皇后,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子车向文吃味道:“还想干啥啊你们?都盯着朕的皇后干什么?出去出去,快点散会。”


    但显然还有人,不愿这样离开。


    淑夫人完全忘了自己进殿那会的雄心壮志,对着元颐然伸出了恋恋不舍的爪子:“元皇后,我害怕,我一会能不能去你殿……”


    “不能!”子车向文超大声的打断,“不许骚扰皇后!”


    【📢作者有话说】


    请不要养肥我哦——作者佐佐也向读者宝贝伸出了恋恋不舍的爪子!


    这文挺短的,差不多这个月就能写完完结,给俺一点连载期间的鼓励嘛(眼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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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啊,冲向完结!


    29  ? 第 29 章


    ◎“兄弟你那边瓜子给我一把。”◎


    稍晚一些的时候, 搜宫的结果回呈给了皇帝。


    最近子车向文人逢喜事精神爽,展现出了超乎以往的工作能力,下属进来禀报的时候, 他正蹲在后殿的院里, 面前架着一个大烧锅。


    他左手拿着奏折, 看了几十个折子了,看完的就放在脚边, 而右手却一心二用地拿着一个锅铲子, 在一个大烧锅里搅合着一些色泽诡异、散发着刺鼻味道的不明材料制品。


    搜宫结果出来的时候,元颐然也掐点而至, 外面宫人一声通报“皇后来了”, 吓得子车向文丢下烧锅就往外跑。


    但没跑两步又回来把火灭了,这才将将在元颐然冲进院子前, 把她截在了屋子里。


    元颐然好奇道:“你在干啥呢,怎么身上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不是药材的味道,你在搞什么土吗?”


    子车向文满脸笑意,将她带进屋里喝茶吃点心, 同时晃了晃手中的奏折,“只是因为工作太多产生的沧桑,向外具象了一种幽怨的气味……那个, 你常来看看我就好了。”


    他顺势转移话题, “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这边查到了东西, 正好和你说下。”


    “我们用上了你提前配的药。”子车向文神色稍微严肃了一些, “果然有人藏匿毒蛇、毒虫, 虽然她已经很小心隐蔽的藏着了, 但你配的引子, 直接把毒物引出来搞了个大暴走……总之,人已经带下去审问了。”


    子车向文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不过时间太短,那女人只承认了放蛇害你,却不招供刺杀武帝……如果有新的发现,我会和你说的。你今早上吃的那个蛇,和一个多月前,我们在你师门附近那个镇子上给你看过的毒药方子里,有重合吗?”


    元颐然想了一下,“那些方子里,有一个成分确实用到了这种蛇,不过这也不能一定说明什么。而且今天放蛇的时候,还有两个人的反应有趣。”


    子车向文点了点头,沉吟道:“五颜六色桂夫人——那蛇能被她吓跑。”


    “我靠近她时,闻到她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元颐然说,“我认出了其中几味药材……那东西应该是驱蛇辟虫的,寻常毒-物都无法靠近的。”


    “……所以说,她也有嫌隙,既然能提前带上防蛇避虫的东西,就说明她可能知道些什么。”子车向文思考着,“当然也不排除单纯的巧合……毕竟桂夫人父亲是当朝太尉,能给她用的好东西不少,她身上佩戴了某种驱毒辟虫的宝物,也是合情理的。”


    元颐然突然说:“我开始理解你之前说的,当皇后的门槛了。”


    子车向文:“?”


    “确实哦,当皇后没点本事好容易死的。”元颐然点点头,“你给我记着嗷,我当皇后的日薪,一个月后一起给我算。”


    “当然当然。”


    元颐然:“其实除了桂夫人之外,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人。”


    子车向文提起精神,“是谁?”


    “棋夫人,”元颐然举起手,露出手中的东西,“棋夫人认出这蛇无毒,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害怕,而且她今天见到我的时候,给我塞了张小纸条!”


    两人一起展开小纸条。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皇后,我院子里好多好玩的,明天要来找我玩吗?


    子车向文:“……这什么意思!这些夫人们,都一个个惦记你干什么!”


    元颐然倒是挺高兴,“嘿,皇宫里的大家,都这么喜欢我啊。”


    “嗯?”子车向文声音拐了个调,立刻跟上元颐然的节奏,“你本来就招人喜欢啊,谁不喜欢都是没眼光。”


    “以前在师门的时候,大家都不敢找我玩。”元颐然兴致勃勃,“倒是在这里,反而有人愿意陪我说话。”


    子车向文默了一下。


    宫中人心复杂,今日的示好,不代表明天就是朋友。只是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他不需要告诉元颐然。


    她只负责玩,他来看住其他人。


    棋夫人是吧?他记在黑名单上了。


    但元颐然还没完,她颇有八卦精神地追问:“你哥后宫里这些夫人们,好多都长得好漂亮啊,你知不知道你哥到底喜欢哪个?”


    子车向文:“他喜欢……他应该都是喜欢的吧,不然娶进来干什么?倒是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元颐然一本正经道:“因为我在做一个调查,我需要了解一下,关于喜欢的偏差。”


    子车向文呼吸骤停,他状似无意道:“怎么会突然想起这种问题?”


    “我也还在研究。”元颐然认真回答,“似乎同样的喜欢,不同的人说出来,也有不同的意思。而且同样的意思,也有深浅的不同。”


    子车向文嘴角有一瞬间扬起,“诶嘿,挺好的,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等你搞清楚了,你也和我分享一下。”


    说回他哥,子车向文倒真有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其实说起我哥……我觉得,他是有一个最喜欢的人的。”


    元颐然竖起了听八卦的耳朵,“嗯?”


    “不过他喜欢的人,他永远都得不到。”子车向文欲言又止,“如果以后有机会……嗯。”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


    毕竟已经三个月了,子车尚武仍然生死不明。


    他低下头,翻起了刚刚带进来的折子,“先找到他,再说以后吧。”


    元颐然看着他,“你也很想他回来?”


    “那当然,每当我替他工作的时候,我都格外希望他能赶快回来。”


    子车向文想了想,双眼又发光了,“但也别是现在,最好等我和你成亲之后的第二天再出现就行。毕竟咱们这个亲一定要成的,也不能中途换人的。”——


    接下来的三天,是平静而忙碌的三天。


    第一天,子车向文上朝工作,下朝开会,晚上则是拿着折子去皇后殿,一心二用通宵研制出来了一个葡萄自动剥皮装置,只要踩着脚踏板,就可以轻松吃到去皮无籽的葡萄。


    因为他近日发现,元颐然很喜欢吃兰国产的葡萄。


    这一天,元颐然应邀前往棋夫人殿中,发现棋夫人娘家是开印刷局的,家里有整片陆地上最新的话本。


    不仅如此,棋夫人脑子灵活,自己院子里有个百宝箱,里面装着各种自制的卡牌游戏。


    元颐然双眼发光,回来分享感想:“话本真好看,游戏真好玩,棋夫人太强了!”


    第二天,子车向文上朝工作,下朝开会,晚上去皇后殿,通宵装一些神器门中颇具威名的机关,全方位保证新皇后的安全。


    同天,元颐然回来交流今日行程,“今天吃完早饭,就被淑夫人劫走去她殿里了,她非要我帮着看看,她宫殿里还有没有毒蛇或者毒虫啥的。虫子和蛇都没发现,我只发现她殿中的厨子手艺真好诶,做的那个锅好香。”


    第三天,子车向文上朝工作,下朝开会,晚上……晚上熬到一半熬不动了,回来躺尸。


    隔天清早相约干饭时,元颐然亮出一大袋金子,“昨天去了廖夫人那里,她非要给我送钱诶!”


    子车向文从桌上费力地抬起头,露出了两个瞩目的黑眼圈,“她给你钱干什么?”


    “让我明天出宫一趟,说她家人生了重病,找到的医生都不会看,所以请我帮帮忙。”


    元颐然跃跃欲试道:“这是诊金!”


    “想去就去吧。”子车向文语气虚弱到几乎每个字出口后,都能在空中飘一会,“我让吕家姐弟都跟着你,问题不大,随便玩。”


    饭后,元颐然出宫了。


    子车向文拖着疲惫的身体,亲自准备几日后的大婚,不仅如此,他还要同时主持每日朝政和小会。


    下朝之后,今日的小会有了新进展。


    吕侯爷带回了武英的信息——就是那个领命去寻找子车尚武的女将军的消息。


    虽然还是没找到子车尚武,但是她追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若是朝中以此追查,或许可以揪出内鬼。


    小会开到一半,元颐然回来了。


    子车向文完全不避心腹,招呼道:“小师妹,来来,坐这边。”


    吕侯爷用了神秘小药丸后,脸色不再发黑,气色都变得红润了,见到元颐然走进来,当即第一个捧场,“元神医回来啦,吃了嘛?”


    元颐然:“外面吃了些点心,正好能垫点别的,兄弟你那边瓜子给我一把。”


    小会继续开。


    回到刚刚的议题,心腹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神色郑重。


    “文皇帝回来以后,那内鬼已经藏回暗处了,不敢再轻易露头,我们要是想查出来什么,怕是要等上很久啰!”


    “是啊是啊,诸位不如一同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僵局,我们也能早点得到武皇帝的下落消息?”


    “难哟,能诈出内鬼的下落,非得是非同一般的神机妙算、袖中神策,说来惭愧,我们资质平庸,也不想出来。”


    元颐然:“这不是很简单吗?你们问我呀。”


    众人声音一停,下一刻,所有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看着元颐然。


    元颐然抓了一把瓜子,“我知道你们要找的坏人是谁,就是廖夫人她哥啊。”


    苦寻良策不得的众朝臣:“???”


    “她哥昏迷不醒,请我去看。”元颐然嗑着瓜子,咔嚓咔嚓,“去看了才知道,她哥身上中了我下的毒。兄弟,他就是那个害你被鱼抽逼兜的黑糊糊。”


    子车向文:“……”


    【📢作者有话说】


    子车向文: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众人:……皇后威武!!!


    ———————————————


    30  ? 第 30 章


    ◎“居然敢跟我抢皇后的恩宠。”◎


    惊喜来得太突然, 一时间所有人呆若木鸡。


    只有子车向文逐渐习惯了小师妹日常的神来之笔,第一个反应过来,将话接了下去, “那你救了黑糊糊吗?”


    “救了, 但又没完全救。”元颐然诚恳道, “我不出手的话,他今晚就无了, 所以稍微出手帮他续一口气, 然后回来问问兄弟意见。”


    她想了想,“这样死了太快了, 毕竟我还有很多种办法, 可以让他生不如死,要怎样全看兄弟需要了。”


    屋中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目光露出恐惧。


    文帝的搭档皇后,竟恐怖如斯!


    “干得好!”子车向文先夸了一句,“救过来吧,毕竟我们现在的信息太少了, 救回来先问问,如果他醒过来嘴硬的话,可以将生不如死的保留节目放到后面, 爱卿们觉得呢?”


    爱卿们没有意见, 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过了一会, 人们从震惊中回神, 回到了刚刚的议题, “如果廖大人确实反贼, 那么廖家在其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还有多少人参与进来了?”


    子车向文:“估计那个廖夫人应该不知道, 她要真知道, 怎么可能把小师妹特地请过去不打自招呢?吕桡带点人过去,偷偷进去处理一下了,直接把她哥带进宫里关起来,别给他同伙过去灭口的机会。”


    三言两语间,任务安排下去,大臣呼啦啦的鱼贯而出。


    比起来时的满心迷茫,如今每个人都目标清晰,充满了即将抓反贼的动力。


    知道文帝底细的大臣,对文皇帝这么着急立皇后一事,这几日已经猜出了许多个版本。


    而今日皇后的表现,皇帝与她的默契,更让他们确信,这就是文皇帝故意的一步棋!


    只是这个皇后,真的好厉害啊!


    不仅可以成为文帝在宫中活动的掩护,自己还有真本事在身上,谁都敬她三分。


    这样想着,大家对子车向文如此积极推行大婚一事,都愈发理解和肯定。


    想到元颐然站在自己这边,连他们都觉得莫名安心了!


    距离帝后大婚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最近子车向文是非常忙碌的。


    但他忙碌得非常幸福,于是他明明带着一对深深的黑眼圈,脸上却又散发着某种容光焕发的圣光。


    他无限压缩了睡眠时间,只要每天看着新皇后,就拥有喝鸡血一样的动力。


    听上去很合理,但实际上,让人开始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就连元颐然都觉得这有点不行,开始给他炼制一些特制小药丸,生怕他这样下去会暴毙。


    子车向文备受感动:“小师妹!这是什么药啊,你好关心我!”


    元颐然点点头,“补肾的,我就觉得你再这样熬下去,一定会肾虚。”


    “……”子车向文尝试在小师妹面前挽回一点形象,“不!我以前也时常这样熬,但身体很健康,我的肾更没有问题!”


    为了在小师妹面前强调一下更好的形象,他挺起胸膛,“这几天的突击下来,我觉得朝政处理更得心应手了,开小会更高效了,更别说我那手艺活耽搁了几个月,如今都生疏了,正好同时捡起来,也算是一举两得。”


    “哦。”元颐然应了,神色也稍稍变得平淡了一些。


    之前她似乎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楚地认识到……好兄弟原来也有卷王的一面?


    一但又了能机会,他就可以每天三四份工作连轴转起来,这难道就是他的本性吗?不愿意放过每一个精进自己的机会。


    这人好勤奋,而这种勤奋,是她师父最为赞扬的品质。


    “……呵。”


    于是她失去了所有兴趣,不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飞速吃过早饭之后,还嗖地一下闪避了。


    子车向文:“?”


    是错觉吗?


    小师妹冷笑一声后,怎么跑得比往常还快呢?


    子车向文感到了压力。


    他们虽然即将成亲,却也是协议成亲,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最清楚不过这其中的区别了。


    他的时间有限,无论是他亲哥回来,还是小师妹娘家找上来,这个脆弱而美丽的联盟,都随时可能像泡沫在阳光下,因为一点微弱的外力就会爆开消散。


    元颐然自己这样优秀,他如果再不好好努力,把过去那个愁人的形象稍微扭转一下,小师妹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


    这样想着,他更愁了。


    比起那边犯愁的子车向文,元颐然可以说是过得十分滋润。


    她这段时间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棋夫人的宫殿了。


    棋夫人自己做的卡牌游戏有点东西,连玩了好几天,都还保持相当的趣味性。


    而且这些游戏需要多个玩家共同参与,于是元颐然揪来了嘴上说不要、玩过一次后身体却很诚实的淑夫人,又抓来了自己的跟班吕桃,四个女孩子凑了一桌,这几天过得相当有滋有味。


    今天又是这样度过,中午的时候,淑夫人宫殿中的厨师特地送来了红油火锅,于是游戏暂时中断,大家腾出地方吃火锅。


    棋夫人在收拾游戏的道具时,吕桃笑眯眯地过来主动帮忙。


    元颐然看姐妹们感情都很好,有没有自己需要帮忙的,于是兴致勃勃跑去看厨师削土豆了。


    这个厨师刀功了得,土豆可以一刀削出很长的薄片不断,元颐然看着长长的土豆片在水中洗过后,扔进了红油锅里炸成薄薄的脆片,不仅咽了下口水。


    淑夫人站在旁边,看着元颐然都被迷住了,得意道:“皇后看到了吗?好吃的我那里最多,明天给你见识一下刀片炸鱼,以后无论皇后要玩什么,一定记得带着姐姐啊。”


    元颐然胡乱点头,“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吕桃看那边充满了进食的气氛,满脸笑意地转过头,对着棋夫人温声细语:“你这个心机女,居然敢跟我抢皇后的恩宠。”


    “大家都是各凭本事罢了。”棋夫人笑容友善,仿佛在和好姐妹讲话,“毕竟后宫这些姐妹中,只有我家中背景最弱,如今终于攀上了一个权贵的边儿,还全是靠我在宫里挣出路。之前姐妹们抢武皇帝的时候,我是不敢上的,毕竟一个搞不好可能就被弄死了,但这个皇后很安全,而且她可太有趣了,我那天仔细算过账,我想要的她都能给,我好好和她做朋友,讨她的欢心,有百利而无一害。”


    元颐然在远处喊:“你们在那边偷偷说什么呢?快来,炸土豆片可好吃了。”


    淑夫人显然是对她们很不屑,翻了个白眼后,才恩赐般道:“皇后都开口了,那你们还不赶紧的过来?”


    吕桃仿佛没听到这句话的含枪带刺,只是露出一惯在元颐然面前的纯良笑意,“这就来!”


    当她起身时,口中却说:“利用皇后的关心,你卑鄙。”


    棋夫人:“怎么着,你清高,你了不起哦?你接近皇后,不是为了别有所求?”


    “求也不是从她身上求来的!”吕桃被激,直接呛她,“皇后是我的心灵挚友,我和她之间起-点,比你纯真多了!”


    棋夫人却已经抢先一步,花枝摇摆地冲过去挽住了元颐然的手臂,“皇后,让我挨着您坐吧,一会我给您涮牛肚,保证又嫩又脆,火候比大厨还好。”


    吕桃不甘示弱,占据了元颐然另一只手,“吃火锅多上火啊,我给皇后扒点冰葡萄。”


    元颐然:“……不要激动,你们先放开我的手,要不我怎么吃?”


    淑夫人当场不高兴了,拿着新炸的土豆片过去抢占失地,“皇后别管她们,先吃我的土豆片……来,没有手没关系!我喂你!”


    子车向文过来找元颐然吃午饭,刚进院就收到了迎面暴击。


    在目睹了三个女人争夺元颐然的场面后,他目瞪口呆,并冲过去劈手夺过了元颐然。


    “造反了是吗?居然敢扒着皇后不放?”子车向文匪夷所思,像护食老母鸡一样把元颐然藏在身后,隔绝这些女人虎视眈眈的视线,“皇后当然要陪我……要与朕商讨要事,你们自己呆着凉快去吧!”


    皇帝来了,夫人们终究是不敢造次,就这么一个眨眼,就够子车向文把人拉出去了。


    元颐然觉得大家都哪里怪怪的,不禁疑惑道:“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我带你去皇后宫去看看!”


    其实子车向文原本是想着自己都打理好以后,直接在成亲那天,把元颐然带进皇后宫,给她一个惊喜的。


    但今天既然被激到这里了,他干脆将这个计划提前了。


    这样也好,他提前征询一下元颐然的意见,如果她哪里有什么不喜欢的,现在立刻动手去改,也还来得及。


    毕竟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商量,那么这当然也在一起决定的范畴里。


    更别说这以后将会是元颐然生活的地方,本就应该按照她的喜好安排。


    子车向文将元颐然一路拉到了皇后宫,满脸扭捏地介绍着,“我装了一些东西,你看看会不会喜欢。”


    于是元颐然看到了……


    皇后宫在加急翻修、清理后,还多出了许多没见过的新奇机械。


    比如说这个,飞针驱蚊阵,只要中间放上元颐然做的招蚊药,就可以守株待兔,全方位剿灭飞进来的蚊子。


    一个葡萄扒皮去籽机。


    一个用琉璃罩做了改良的白玉长明灯。


    一个这个……


    一个那个……


    她还看到院子里的一套竹杆传水装置,用水车将井里打出的水,源源不断送进室内,还配备了她在兄弟船上见过的那种烧水加热装置,可以让她随时用到流水。


    元颐然从一开始的啧啧称奇,到了后面,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


    所以这段时间好兄弟天天不睡觉,就是在做这些东西啊?


    好兄弟说自己是个手艺人,但这手艺人的能力范围也太广了,他怎么什么都会做呢?


    之前在野外也是,在船上也是,子车向文经常掏出工具就开始干活,就地取材一会就能做出来,从大件武器到小型发明,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


    可是他就应该什么都会吗?


    元颐然顿了一下,“兄弟,你也太厉害了,这让我真的开始怀疑,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手艺活的?”


    子车向文正在咧开的嘴角笑意一顿,“……嗯?”


    “手这么灵活,什么都能自己制作发明……”她漂亮的脸上,逐渐露出怀疑的神色,“这么多年我只听说过,我老家山对面的神器门才有人能做到。”


    她说完,又回头打量起来自己即将入住的皇后殿,“就这里面的东西和技术……神器门浓度也太高了吧?”


    【📢作者有话说】


    子车向文,瀑布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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