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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第61章 醒花 玉兰坠露


    李景夜也怕宋碧冼会突然不受控制, 于是牵过锁链,将锁链的另一头,在她手腕上缠了几圈, 最后拉紧。


    宋碧冼双手被捆在身前, 她晃了晃锁链上的铃铛, 试了试松紧后,装作不太容易挣开的样子拽了两下,随后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李景夜。


    狼永远是狡黠的, 只要他想,她会给足他安全感。


    看着宋碧冼率先缴械投降的期待眼神,李景夜顿时, 羞怯地动弹不得。


    “你别看……”


    他捂上宋碧冼莹莹发亮的眼睛,心如擂鼓地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了。


    况且这条恶犬, 之前就拿着他的手做过许多坏事, 什么好退缩的。


    而且……母亲为了让他能伺候好未来某位权势滔天的妻主,曾命教习公公,特地教导了他很多讨女人欢心的技巧。


    李景夜叹着气,低头看看自己为了伪装女子,又再次剪短的指甲。


    他按了按指甲的甲缘, 确认过中间几根手指的指甲,全都光滑平整,没有齿刺,这才坐到宋碧冼身边。


    他一只手, 绕过宋碧冼的后脑,从她的侧面捂上她的眼睛;另一手,撩开她环佩叮当的银饰宝石, 慢慢整理贴近。


    一夜尽欢……


    若不是还在外面,宋碧冼早就将李景夜整个儿都吞进去了,渣儿都不剩。


    可她不能让李景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在尚有危险的环境中蜕变。


    最少,也要回到她在上京的窝里……


    那样才最安全。


    宋碧冼轻柔地,给累得昏睡过去的李景夜,掖好被角。


    她看着烛台上燃尽的蜡烛,觉得那烧得乱七八糟的蜡泪,像极了昨晚李景夜最后吐也吐不出来的那些……


    不管是从颜色,还是残流出来的痕迹上。


    *


    宋碧冼餍足地从船舱里出来,走上甲板等待。


    她想着夜里的李景夜,在床上捂紧嘴巴,不想泄露出呻吟声的样子,边回味,边轻笑。


    她昨天蒙骗李景夜,让他叫的小点声,说船舱不隔音,四周都会听见。


    结果李景夜真的信了,他拼命咬着唇瓣,甚至受不住地发疯吻她,就为了求她轻些,不要再用力折腾他了。


    她听着他闷哼;听着他忍耐;听着他吻咬着她,低声鸣叫……泄的一塌糊涂。


    真可爱啊……


    他怎么能熟透成这副不得了的娇媚样子?


    真是……


    惹人爱怜。


    不过她的娇娇,还是不够了解她,这才被她诓骗过去,信了她的鬼话。


    狼的领地意识,非常严重。


    尤其是头狼,更是不容得丝毫进犯!


    她昨天进房前,早就让四周的人搬空,挪到另外的空房去了,怎么可能会让周围的人,听她墙角?


    宋碧冼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她行军时的一个意外,脸上浮现了一个混沌又残忍的表情。


    若真的有人敢,她会将那人心肝都挖出来,细细切成块,塞进她嘴巴耳朵里,看谁以后还敢觊觎……她的东西!


    “嘿!小奴隶!想什么呢!”


    船只停靠在码头边,接人上岸。


    许久未见宋碧冼的多玛,一股脑从码头跑到甲板上,热情地就要往宋碧冼身上扑。


    宋碧冼躲开他没规没矩的动作,毫不留情地抬手,敲了下多玛的脑袋,警告他站好。


    “哎呦!”


    多玛捂着自己被敲红的额头,委屈地问宋碧冼道:“听说你的心上人已经上船了,他在哪儿?你就让我见见他吧!我想知道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了?我会改!”


    *


    船舱里的李景夜醒了,他感觉自己有些晕船,模模糊糊地翻找着自己的记忆。


    昨晚的事情令他混乱,他只得想些别的,去逃避那些令人面红心跳的画面。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母皇派来的教习公公时,对方递过来一支从御花园中刚摘的玉兰花。


    玉兰高洁,香味馥郁。


    它常常与金桂同植,有“金玉满堂”之彩。


    教习公公给李景夜上的第一课,便是“醒花”。


    玉兰是圆形的花蕾,花先叶半开。


    教习公公道:“未开的玉兰花瓣紧实,强硬地拨开,会伤及被片。想要催开花朵,最普通的办法是对着花朵吹气,让气息温柔地拂开花瓣;亦或是将花枝放进深水中,等它逐渐恢复精神。”


    李景夜侍弄过花草,这种浅显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只是教习公公随后给了他一瓶润滑的香露,让他想想用别的办法,不用吹气或水培的方式,去试着催开花朵。


    香露黏腻,花朵柔嫩,怎能放在一起,相互施为?


    李景夜对着玉兰苦恼了良久,灵机一动下,将香露倒于手掌,令花蕾浸满浸透,每片花瓣上都裹进露汁,以保护花瓣不受伤害。


    “殿下聪慧。”教习公公见他做对了第一步,便点指点着,让他往下进行。


    那公公十分严厉,不准他上手去拨花,只让他靠着指腹间的巧力,去抚弄玉兰外面一层层的花被片,将花瓣一片一片,慢慢地揉开。


    玉兰花沾染了湿润的香露,花瓣紧密贴合,愈加凝聚。


    李景夜只能耐心等候,直到花心完全被水泽浸润,变得柔软而微微萎蔫,方能轻柔地用指尖分开。划开玉兰的花瓣,探入其中倒卵形的花药顶端。


    教习公公点头,缓缓道:“这便是花开。”


    “花开时,香气盈溢,蜜蜂便会翩然飞至,翅翼轻拂,落于花心。


    待蜂足轻点,香露滋润花瓣,花粉随之洒落于花药中。


    此后花心渐熟,露水凝结,花药受粉而成,渐生果实。


    一春之后,果实悄然成形,蓄满甘露,逐渐丰满,花开果结。


    此乃天道循环,生生不息。”


    “这第二步,便是学蜜蜂采蜜,携信授粉。”


    授粉,自然要在花药上完成,教习公公叮嘱他:“殿下要轻柔,细心谨慎,切莫伤及这娇贵的花药和花瓣。”


    李景夜试着动手操作,但香露毕竟是液体,怎能与颗颗花粉相比。


    李景夜捻着花药顶端,总不确定是否点上了,只能沾着香露,反复地绕圈,保证授粉的充分。


    直到整朵木兰坠露,花瓣里盛满汁水,颤颤微微地溢出来,方才停歇。


    那时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但教习公公说他:“错了,都错了,您照顾错了地方。”——


    作者有话说:我打开段评啦!天使看生气的时候……要轻点凶我哦,嘤QAQ


    感谢天使:醒醒你今天发财啦!x1  75905070 x1 七月流火x10 没有就算了x4的营养液~


    第62章 侍花 她要演到他愿意主动靠上来……被……


    李景夜很聪明, 他就算不明白原理,也改正飞快,进步神速。


    他至今还记得, 教习公公传授的侍花技巧。


    正确的“授粉”做法, 是他要先探到花朵粉红色的基部, 勾揉轻捻着花药,直到挑出香露,再将花粉按入花托,细细地勾画花萼, 沿着花梗侍弄。


    彼时他不懂,只是来来回回摧残着花朵,看着一朵朵玉兰含着香露, 被他的指尖拨弄捣碎,顶拆成一朵破破烂烂的残花。


    可教习公公看着那些被灌满香露的花苞, 却非常满意。


    他弓着身行礼, 告诉李景夜:“殿下,您已学成,不用再练了”。


    “长殿下身份尊贵,天资聪颖,做到这便够了。之后的, 殿下在需要用上之时,自然便懂了。”


    若说李景夜当时只是懵懂,那再被宋碧冼狗咬过一次后,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他还记得上次摸到宋碧冼的感觉。


    对照着上次的记忆, 李景夜触摸着宋碧冼黏腻的心尖和湿滑的脏器壁。


    不出所料地,他听到它们在糜糜水声中窃窃私语,蛊惑着他探进更深处看看。


    他能感觉自己被宋碧冼的爱意紧紧包裹, 贪婪的不断收紧,震颤着,说自己想要吞进更多,更多的李景夜。


    她没有香露粘稠,却比香露更滑、更透。


    她没有玉兰脆弱,却比玉兰瓣更软、更烂……


    李景夜很会把握时机,他羞红了脸忙绿着,“恰到好处”地在宋碧冼耳边,送上自己微乱的踹息与唇舌间翻搅舔动的声音。


    最后再轻轻……在她微微颤抖的时候……试着向她耳道深处,洒了口热气:“呼……”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铃铛剧烈地响动,宋碧冼绷直了身子,闷哼着发出声叹息……


    ……弄得他满手都是。


    李景夜耳根羞红的要滴血,原来被那被他灌满捣烂的玉兰坠露,之所以能够通过教习公公的考核,是这个原理……


    身边的恶狼,在深沉的喘息后,似乎陷入了某种魔怔。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发出最直白的请求,对他苦苦低诉道:“嗯……娇娇……想要你……想要你,想要你……”


    *


    多玛自从宋碧冼“被卖掉”后,便由连廊护着,伪装成被贩卖的女奴上路。


    草原的儿女规矩少,动作飒爽不扭捏,此时扮作女子进城,确实没有多大的障碍。


    但是最让人头疼的,便是多玛每日都会追着队伍里的人,打听宋碧冼的事。


    连廊发现,自从多玛跟宋碧冼在消失那几天里历经生死后,他每天都会冷不丁对宋碧冼表白。


    即使宋碧冼不在了,也会每天对她的属下发表八百次爱慕宣言:“我就是喜欢她,要追求她,给她生孩子!”


    多玛根本不分人前人后,也十分不理解中原人的“含蓄”,只觉得她们每天遮遮掩掩,活得实在憋闷。


    他就像草原初生的小野马,活力四射地缠着连廊她们,让让她们讲讲宋碧冼过去的事情。


    她们为了躲清静,个个把宋碧冼形容的凶神恶煞、残忍嗜血,在战场上多么的杀人如麻,平时如何的恶毒狠辣……


    她们没想到多玛口味如此“特别”,越是诋毁宋碧冼,解释她如何恶贯满盈,越是在这个少年眼里,看到了更明亮的期待之光。


    不是?


    你一个小孩,怎么这么重口味?


    连廊她们不清楚,草原上的人追逐水草生活,每天都要面对天气与自然中无数的威胁。


    宋碧冼的强大,是草原人最向往的力量。


    只有最强大的首领,才能带领部族发展繁荣,是她们最崇敬的勇士。


    于是多玛与宋碧冼分离了这些天,非但没有减少他对宋碧冼的向往,反而加深了他对宋碧冼的势在必得之意。


    他与宋将军在山洞中配合地做掉了许多敌人,他们同为异族人,还如此默契,简直是中原人说的那个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多玛这几天听队伍的人都猜宋将军是个“夫管严”,所以他想跟宋将军的心上人谈谈。


    如果那位心上人愿意接受他,他不介意做那个什么侧夫,跟那位心上人一起,孕育宋将军的小孩。


    草原的人都喜欢小生命,他会对将军所有的孩子都好,绝对不会做出拈酸吃醋,伤害小孩子的事情。


    *


    “差在哪里?”


    宋碧冼见多玛穷追不舍,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于是翻着自己的记忆,思考着她喜欢李景夜的理由。


    只是她刚吃饱,脑子里全是废料。


    稍微一回想,全满是李景夜昨晚漂亮的样子。


    她昨夜只是被锁链束缚了手腕,手掌还是能够稍微分开些许。


    她想到自己留恋地捧着李景夜的下巴,用手指,使劲蹂躏着他的下唇瓣,按着揉弄,重复地诉说情意,情绪越说越委屈,声音越说越低哑。


    她在李景夜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猩红了眼睛的倒影。


    她知道,李景夜清楚自己在渴求什么,又在忍耐什么。


    于是她变本加厉,苦苦哀求。


    这只踏进陷阱的小白兔,根本没意识到禁锢恶狼的锁链,已经被她完全挣紧。


    这些锁链的环扣弯曲着,都被悄悄挣变了形,除了看上去牢靠外,早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她才不会让李景夜知道,这种程度的束缚,根本困不住恶狼分毫。


    她就是在演。


    她要演到李景夜放下防备心,演到他愿意主动靠上来……被她品尝……


    她真是爱极了他在她身上扭腰,一边哭叫着说不行了,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往她身上攀。


    宋碧冼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舌尖在口腔里扫了犬齿一圈,整理了一下形容词,对多玛道:“好看,矫情,很会哭,很害羞,是个聪明又天真的小可怜儿,要强又可爱。”


    “哈?”


    多玛想着,难道是他的中原话还不够精进?


    宋将军嘴里蹦出来的那些词语,除了好看和可爱……


    其他的形容,在中原,都是用来夸人用的么?


    他也被很多人夸过美貌和性格呀!


    好看和可爱,他都有啊!——


    作者有话说:攒的稿子应该够万更起步,等着,在排队审


    第63章 后悔 他想现在,立刻,被憋死在这被褥……


    宋碧冼会去甲板上等人, 并不只是要确认多玛的安全。


    她的部下,已经和霍岚带的后援碰了头。


    她们为了保护越族的安全,一起上了其他的船, 直到今日, 才约好从这个码头停靠片刻, 商量之后的计划。


    越族的人没必要都跟去上京。


    卉炽已经在上京外合适的地方划了一块地,备好了材料,方便他们在那里隐藏,暗中打造武备。


    今日队伍中最主要的几人, 同越族的汗王,会在她的船上汇合。


    她们在一起低调碰头,共同商讨之后的路线。


    ……


    众人最后还是决定先走水路。


    他们一起沿江顺流而下, 分不同的时段,在距离上京最近的前一个码头停靠。


    要跟宋碧冼回上京复命的“和亲”队伍, 改骑马;去新的越族营地的人, 改换成护镖的马车队。


    一行人自此一分为二,相互保持传信。


    众人商议完离开,霍岚也起身欲走。


    只是他刚抬眼,便见那位顶替了辰辉大王子的身份,去上京“和亲”的小王子多玛, 奔着宋碧冼就冲了过去。


    他静默地看着宋碧冼闪开多玛的拥抱,抬手就用指节,去敲多玛的脑袋。


    “咚!”的一声,多玛额头上很快就红了。


    “不一样。”霍岚站在原地想:“她居然没有生气, 没有把他扔出去。”


    宋碧冼对这个越族人,与对他们的态度,都不一样。


    霍岚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安静地走到宋碧冼身旁,问她:“李景夜呢?”


    宋碧冼推开多玛,转头看霍岚,她难得勾了下嘴角,颇有深意地道:“可能,还在睡吧……”


    *


    李景夜感觉自己的头好昏沉,他浑身瘫软,已经想不起来昨夜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应该,是在很晚的时候?


    那时宋碧冼又将他捞了起来,将自己身上的银链悉数拆下来,一点点挂在了他身上。


    她一边挂,还一边感慨道:“你太白了,回头我给你换条金锁链,将铃铛换成西域进贡的宝石,穿上去一定好看。”


    就在宋碧冼胡乱比划着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浅色的眸子雀跃地闪闪发亮。


    她扶着李景夜坐好,用银链绑住了夜夜,还非要夜夜张嘴,去吃那链子上细小的碎宝石。


    他求饶地说不要,说他真的吃不下,可宋碧冼就是不听,耐着性子,将最圆滑细长的那颗往夜夜嘴里塞,硬生生将他弄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宋碧冼已经铺好了新的床单被褥。


    她又换上那副乖巧的小狗皮,摇着尾巴,低垂着狗耳,仔细地用热布巾帮他擦身。


    李景夜恨她恨的牙痒痒,却再也抬不起一根手指去教训她。


    后面的,李景夜想不起来了,他推测,自己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睡过去的。


    “……”


    李景夜明明已经努力地去想些别的,分散注意力,最后还是会不自主地,陷入昨夜的情动中。


    他昨晚到底怎么想的,怎么真的跟着宋碧冼,一起荒唐?


    哦,他想起来了……


    他那时只想着:“做都做了,再计较这些,也没有多大区别。她都用求了他这么多回,帮她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别人能做得的,他也一定能够做得。”


    “……”


    他好后悔!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上面逞强?!


    有些记忆是经不起回看的,但凡掀开一页,后面便如潮水席卷而上,逼迫着自己重温。


    李景夜想起自己俯下身,礼尚往来地,去亲吻宋碧冼淡粉的唇。


    她的唇瓣潮湿厚实,期待地微微开合,即使刚刚吞吃过许多了,还是不知满足地垂涎着他,想要更多……


    李景夜对昨晚的自己有些抓狂,他已经不能理解几个时辰前的自己。


    他为什么觉得,他拿宋碧冼没有办法?


    为什么,非要惯着她?


    李景夜一边过着自己记忆,一边将手中的被褥抓的皱皱巴巴。


    他想起自己甘愿地拨弄着宋碧冼,还献了自己的唇舌上去,希望能给宋碧冼短暂的餍足。


    李景夜回忆着回忆着,突然想起了一丝不对。


    ……眼睛!


    是眼睛!


    李景夜记得他当时整个人都俯下去了,于是便忽略了,要去遮宋碧冼莹亮的眼睛。


    她看到了……


    她把一切都看到了……


    以李景夜对宋碧冼的理解,脑海中已经能浮现出,宋碧冼当时脸上的表情。


    她会静静地在夜色中睁开双眼,微眯着浅淡的狼眸,危险又深邃地,悄悄盯着他动作……


    李景夜记得,她抚摸着自己的头,托举着他的脸庞,让他更加地贴近她,用鼓动般地语气,夸赞他道:“嗯……好厉害……做真好,我的娇娇……”


    她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动作,鼓励他靠过来地更深些……


    他当时没注意到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指,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按他的脑袋,也没注意到她隐隐挪开了双腿,只为勾他进得更多。


    他当时只在抱怨自己实在不太熟练。


    他的舌头好累,用上了鼻尖一起,才堪堪能让宋碧冼呜咽,隐隐听到她在高昂时,忘情地轻声喊他:“我的……小菩萨……”


    那时他心念微动,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特别的称呼?


    李景夜已经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立刻,被憋死在这被褥中!


    “还要,还要……我的……主人……”


    是宋碧冼在脑中唤他。


    啊啊啊啊!


    李景夜在被子里捂着自己滚烫的脸,他现在就要去把宋碧冼杀了!


    通通杀了!


    记忆还在控制不住地回放,根本不会因为李景夜的羞赧而停止分毫。


    他记得他好累……


    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都在那时消耗了个干净。


    他不敢去那只被捆在床那头,依然目光灼灼的狼,只兀自抹了抹唇边的水痕,遮掩着身子,去捞床边散落的衣角。


    他不知道宋碧冼的锁链是何时扯开的,只知道她突然从他身后压抱下来,一把将他拉回去,禁锢在怀里。


    “你一次怎么够?瞧,夜夜又开始哭了。”


    他记得宋碧冼兴致昂扬的表情,她显然,是一副刚刚开餐的模样,假惺惺地对他道。


    “主人好狠的心呐……居然对夜夜的意愿视而不见……你累了没关系,使唤你的小侍奴来疼你就是了……”


    他真的想要拒绝,但说出口话,全变成了破碎的娇啼。


    宋碧冼就那样拿捏着他的命脉,抱着他软成春水的身子,挟他一次又一次,沉溺于她亲手翻覆出的潮涌之中……


    第64章 不配 你这朵菟丝花,生来就是要引人万……


    宋碧冼的伤好的不算快, 她伤口有毒,自己独行时又疏于照顾,在船上没多久便又发了场高热。


    李景夜守在她身边, 衣不解带地照顾, 直到她退烧后才放心回去休息。


    连谢已经跟着霍岚去了别的船, 连廊坐在床边给宋碧冼把着脉,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唉……你啊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连廊在说宋碧冼没救了。


    宋碧冼确实是没救了。


    为了哄个男人, 没病又把自己折腾病,真是无可救药!


    还侮辱她的医术!


    可宋碧冼觉得自己无辜的很。


    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不病不卖惨,她能怎么办呢?


    那晚过后, 李景夜根本不让她近身,还日日让她在房中打地铺, 再也没给过她好脸色。


    他都不打她了, 只把她当做从不存在,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她。


    宋碧冼这才慌了,知道自己玩过了火,犯了大错,想着法儿地给他道歉。


    可多玛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儿, 看到李景夜不理她,折腾地更来劲了,一天三次地跑过来找她,说要跟她培养感情。


    李景夜就在这种情况下, 第一次见到小野马似的多玛。


    他看看多玛,又看看宋碧冼,温柔矜贵地跟多玛点点头, 轻轻问了多玛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多玛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像是天边飞下来的神子。


    他呆呆地夸李景夜好看,热情地答道:“回神子哥哥,我今年十三,已经是个大人了。”


    生活在塞外的人,身形普遍高挑健壮,还早熟。


    在草原上,像多玛这样年纪的草原男儿,已经能够婚配,甚至已经可以生孩子了。


    李景夜没想到多玛比想象中的还要小,递给宋碧冼一个更加冷淡的眼神,唾弃着她走了。


    宋碧冼知道自己完了,回身就狠狠敲了下多玛的脑袋,警告他:“离我远点!”


    她这下非但没能求得李景夜的原谅,还让他更加看不起自己了。


    等她追过去后,发现李景夜已经不让自己再进他的舱门,她坐在门边思来想去,也就只能走“生病”这一条路了。


    只有她病了,李景夜才会心软,愿意主动过来跟她接触。


    好在李景夜总会心软,得知她高烧的第二天,便早早敲门来看她。


    若不是连廊配的药喝着实在恶心,她还能多“病”几天,让李景夜再多心疼心疼她一会儿。


    *


    乘水路回大梁是顺流。


    一行人没再遇到什么大的波折,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下船转陆路,加急赶回上京。


    宋碧冼一进上京,就拎着多玛回宫复命。


    向卉炽交代要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也想早点摆脱这个欢脱奔腾的小野马,好让自己清净几天。


    多玛每次跑过来找她,李景夜都会十分冷淡地瞥她,仿佛当她是什么有特殊癖好的变态一样。


    她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小孩儿!!


    *


    隋绿邀收了密信,他清早便起来打点收拾,轻车简从地带人从城外等。


    除了宋碧冼带着多玛直接打马跑过,霍岚他们都在城外下马,同隋绿邀道过平安后,再一同入城回府。


    隋绿邀早就习惯了宋碧冼在他身边匆匆而过,看见他,也只是对他点头示意的情形。


    若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只是一个简单的照面,你就会察觉到她的不同。


    隋绿邀一眼便看见了跟在宋碧冼身后,身材婀娜,熟练地骑着马奔跑的多玛。


    他和霍岚一样,当场便发现了异样。


    纵使他人骑术再精湛,宋碧冼都不习惯在路上与人并骑,即使是只差一个马身的距离。


    可多玛一出现,便紧紧跟着宋碧冼的马身,紧追着她疾驰。


    宋碧冼的马力几何,隋绿邀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宋碧冼想甩开多玛,不过是两鞭子的事情。


    她身为头狼,或许自己没有意识到这种无意识的高傲,但她身边的人都清楚她的习惯,没人敢上去尝试破例。


    除了从不清楚自己有多特别的李景夜。


    是以重逢后,隋绿邀不留痕迹地看了眼霍岚,霍岚也看着隋绿邀,轻轻点了点头。


    *


    四人多日未见,再围坐一起用膳,各怀心事,席间安静地出奇。


    连谢只进了些粥水,便无精打采地提前离开了。


    他眼底发青,似乎是在船上晕的厉害,一直都没能调整过来。


    李景夜心知隋绿邀一直都跟霍岚保持着联络,两人还有正事商量,也用完后独自退席,往琅院走去。


    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说不疲惫才是假的。


    但比起身体上的疲惫,回到上京,回到府里,回到旧事的阴谋中,才是让李景夜更加疲惫的开始。


    自从他发现墨锭有问题之后,就没再联系过李景仪。


    在偷偷离开上京前,他曾接到过李景仪联系的暗号,但他没有接,也不想接。


    李景仪想杀宋碧冼的事另论。


    他的这位姐姐,他唯一的亲人,在利用他时,可曾想过东窗事发后,他的安危?


    若不是他手中还拿着将军府的令牌,怕是早就被卉炽抓走,关进牢狱中严刑拷打,而不是只让陆厌书过来,轻飘飘收走令牌了事。


    李景夜走在游廊上出神,他刚入上京城便又从街上见到了李景仪发的讯号。


    她是得知宋碧冼没死,更加迫不及待了么?


    那他呢?


    他现在……还会想让宋碧冼去死么?


    李景夜抓紧自己闷痛的心口,清楚自己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他喜欢她。


    喜欢一个灭了他的国家,还诛杀了他全族的恶人帮凶。


    是他没有骨气,也没有尊严,在敌人跟前丢盔弃甲,一步步踏进宋碧冼赤裸裸的温柔陷阱里。


    可这真的能全怪他吗?


    若不是父君去世后,他只能靠着母皇的施舍过活,他又怎会贪图恶狼的点滴真心?


    “你这般脆弱空虚的表情,可不应该表露在这里。”一个长相陌生的女人,从游廊那头踱步过来,声音却非常耳熟。


    “这么好的表情,没让那豺狼瞧见,可真是浪费。你说是不是,成颂?”


    “你……是怎么进来的?”李景夜皱眉,暗暗握紧了身侧的佩刀,“这里是将军府,你在想什么?”


    “我再不来,怕是你的魂儿都被勾走了吧?”


    陌生女人逼近李景夜,以一副不容他反抗的态度,轻声质问他道:“她就有这么好?是嘴上功夫好,还是床上功夫好?让你这么为她远赴边关,连亲姐姐都不管?”


    一阵馥郁的香气袭来,李景夜的脸色瞬间难堪。


    这味道香浓,并不是李景仪惯用的熏香。


    她为了遮盖自己的味道,用的是一种近似权贵家经常使用,价格却便宜许多的劣质香料,非常符合她现在做了重臣幕僚,要附庸风雅的身份。


    暗卫擅易容,李景仪左右都等不到他的回复,居然愿意冒着被活捉的风险过来见他?


    不,不是李景仪够大胆。


    这只能说明,李景仪的计划,已到关键。


    她应当是用幕僚的身份潜进了府上,被在内院里藏头藏尾的狼群记住了气味。


    这里只与外院隔着两扇窄门,群狼掩护,弄个合适的假身份,要比从外面闯进来容易得太多。


    宅子里隐藏着的狼群还未完全撤干净,但李景夜不敢闹出动静。


    他还下不了那个狠手,去害自己的亲姐姐。


    “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李景仪比李景夜高不了太多,但她一改往日李景夜记忆里,那副温柔软弱的样子,变得狠厉毒辣起来。


    “你可以觉得我和母皇对你都不好,所以那贱人对你好一点,你便没出息地跟着走了。”


    李景仪冷笑地看着这个不听话弟弟,道:“可你知道她……是怎么受的伤么?你知道那墨里,到底掺了什么么?”


    她看着李景夜的脸色越来越晦暗,心里多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楚灭后,她东躲西藏,卧薪尝胆,每日煎熬在复国大业中。


    李景夜却日日脱离原定计划,变得不再安分,开始沉溺于做个亡国的金丝雀,占着好好的资源不去利用,去跟仇人谈情说爱!


    跟一个权臣、宠臣、将军、仇人还是女人……谈感情?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


    李景仪心底涌上一丝快意,步步紧逼道:“你又知不知道,她一个异族人,为什么要帮着卉炽灭楚攻吴?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愚蠢,多卑鄙?”


    李景仪见她天真的弟弟什么都不知道,实在可怜,只好大发善心,与他娓娓道来。


    “吴国推崇祭祀,而祭祀善蛊术。


    她们多年前,曾为了炼蛊人,屠掠了宋碧冼全族。


    当年宋碧冼只是个侥幸逃脱的小娃娃,羸弱又瘦小。


    即使不去管她,让她独自在天气阴晴不定的草原上逃亡,不出几日,便会曝尸荒野。


    她的结局,本该是这样的。


    可不知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用那副弱小的身子逃进中原,几年后出现在卉炽身边,被卉炽保护栽培,一路生猛成长。


    祭祀一族不会忘记宋碧冼那双浅色的狼眼睛,她们日夜忌惮着宋碧冼,想要杀之而后快!


    可这狼崽子,在卉炽这头狮子的日夜守护下,见风便长。


    她逐渐壮大,愈发凶恶,强大到她们再也不能……伤害她分毫。


    祭祀们见恶狼成形,知道再也护不住虐杀人命的秘密,终于把事情吐露给吴国的国主。


    国主虽然当场震怒,惩罚了祭祀一族,但也对宋碧冼的存在,忌惮万分,一直都想方设法地,想要除掉她。


    可她身边一直都有医术高超的人,守在左右。


    她们下蛊需要媒介和时间,那些精通医术的人,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


    直到——楚国被灭。


    吴国终于坐不住了,明白下一个,早晚轮到自己。


    于是她们找上了我,也找上了你。


    我的皇弟,是你,递上了这场谋杀的最后一个环扣。


    多亏了你,和你文质彬彬的小姘头,她们才能精准地,在荒漠里找到宋碧冼的位置。”


    李景仪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扣进了李景夜的心里,他的后背被冷汗打湿,瘫坐在游廊的坐凳上。


    “只可惜,她们的刀还是慢了点,没能让她死在那荒漠里。”


    李景仪挨着李景夜,站在视线死角的转角廊道里。


    她欣赏着他灰败的表情,嘲讽道:“她也真是有意思。居然为了活命,没脸没皮地扮作男人,像条狗一样跟在你身边趴着,斯哈斯哈地跪舔你。”


    “你让她一个女人丢尽了颜面。


    她再若知道你和吴国联手害她,对你,还会这么和颜悦色吗?


    你觉得你的美貌,又能让这镜花水月的感情,坚持多久?”


    李景仪满意地看到李景夜绝望的神情,她用和蔼又怜爱的语气问他道:“小傻瓜,在母皇宫里看新人旧人交替,还没看够?怎么总是对着你的仇敌人,抱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景仪说完最后几句话便走了,她时间有限,多停留在这一分,就会多一分危险。


    李景夜怔怔望着李景仪离开的方向,耳边不断回响着李景仪最后的几句话。


    “你和我,早就共同作为母皇手里复国的棋子,被绑定在这棋盘上。


    你居然还妄想着,挣脱她给我们安排好的命运吗?


    醒醒吧,成颂。


    我们都挣扎在这地狱里,没有人能逃得了。


    你怎么配拥有感情?


    你这朵美丽的长在深渊里的菟丝花,生来,就是要引人万劫不复的……


    现在还能向着你,救你出苦海的,只有我!


    你要听话……


    你自小聪明,清楚要怎么做。


    这套身份,我已经不能再用了,你最好不要让我再麻烦地跑过来提醒你。


    想活着,就别给我装死!”


    得知来龙去脉的李景夜,失魂落魄地走回琅院,将自己死死关在了房里。


    他坐在桌边,反复喝着空的茶杯,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可他到底没法镇静!


    宋碧冼那副快去了多半条命的样子……


    真的,是他害的……——


    作者有话说:怕天使觉得不好受,先解释一下,对多玛特别是一个推动剧情的小误会(总得给吃夜夜一个推动点)~


    对多玛不一样,是因为宋碧冼觉得多玛只是个蛮勇敢的小屁孩,未来有可能会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战士。


    敲他更是因为——她完全没把他当男人看。


    宋碧冼不喜欢多玛扑她,所以每次敲打他都没什么收力气,第一次敲的时候最狠,把多玛眼泪都敲出来了。


    奈何小孩就是觉得宋碧冼太优秀了!


    从盲目崇拜→到穷追不舍→下决心必须搞到手!


    哈哈哈哈,其实多玛很可爱,他只是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错把自己的憧憬当爱情,每天勇敢地为爱冲锋!


    宋碧冼:啧,这小孩儿又来了啊?


    第65章 赐婚 “你若不想娶,明日便把李景夜送……


    宋碧冼带着多玛这个好奇小尾巴进宫, 顺利地让他跟他最喜欢的哥哥见了面。


    若不论气质,兄弟二人的五官长得颇为相似,只是辰辉头发顺直, 没有多玛头发多卷曲, 更有异族风情。


    只不过多玛那头长卷发, 早就在逃命的中途剪掉了。


    虽然宋碧冼后来让人洗干净把假发送了回去,但多玛自己并不介意。


    他第一次剪头发,觉得短发实在利落舒服,随便找了顶罩了黑纱的小帽子一戴, 说再等着头发自己长回来就好。


    宋碧冼年少的时候,自己也给自己剪过几次头发,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她见多玛如此天真烂漫, 心道他果然还是个小孩。


    若不是他天性未泯又性格直率,她早就把这小孩儿轰走, 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辰辉在宫里穿着宫人的衣服, 随侍在卉炽身边学习。


    他见多玛全须全尾地向自己奔了过来,安心地对多玛展露了笑颜。


    辰辉拉过好动的多玛,教多玛先给梁国的陛下行礼,再带着多玛对宋碧冼行礼,感谢宋碧冼一路而来的照顾。


    辰辉是知道这个弟弟有多活力四射的, 他在看到宋碧冼是将多玛正常带进来,而不是将捆回来的时候,内心升起了一些希冀。


    这是不是说明……


    他弟弟和宋将军之间,还挺有可能的?


    辰辉一向疼爱这个弟弟, 希望他未来能嫁给一个宽宏大量的妻主。


    他很喜欢宋将军,看中了她的身份和为人,希望可以将无忧无虑的多玛许配给她, 让她保多玛一生平安富贵,远离朝堂是非。


    辰辉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是否无礼唐突,于是他选择将这件事,告知了向来睿智的大梁陛下。


    他只见这位陛下点了两下桌子,略微思索后笑得十分开心,道:“是个好主意。”


    得到了卉炽的首肯,辰辉这才在给自己弟弟的传信中,提到了宋将军。


    他鼓励弟弟去接近了解宋碧冼,自己决定是否要嫁给他。


    他这个弟弟向来热情,见了宋碧冼后立刻给他回信,说宋将军又强又美,他很崇敬她。


    多玛在信中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我一定要想办法嫁给她,为部族多生些健壮的小孩出来。”


    他们的母亲一向忧心部族里的新生儿的不足,自己又要为了越族的未来去和亲,所以多玛也逐渐将部族的未来挂在心上,希望可以帮母亲分担。


    可多玛还小,他风一样的脾性,一会儿就变。


    辰辉不清楚弟弟到底什么想法,准备拉着多玛离开,去说一下兄弟间的悄悄话。


    此时的辰辉已经宫中学了几个月的礼仪举止,他穿着中原人的衣服,跟从前大不相同。


    多玛十分新鲜地看着这样的哥哥,开开心心地被辰辉领下去说话。


    *


    房中只剩君臣两人。


    “可还平安?”


    卉炽为了处理朝政已经僵坐了一天,她挪了挪身子,变成一副没骨头得样子,整个摊平在金座上。


    两个人都知道共同的敌人是谁,不需要更多赘言。


    即使吴国行刺遮遮掩掩,蛊毒总是伪装不了的。


    “没什么事,就是要养几天。”宋碧冼两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卉炽的脚蹬上。


    她伤虽没好全,但身上很干净,连廊处理的及时,立刻切开了她的伤口拔除了媒介,没有给蛊毒入侵的机会。


    连廊连谢自来宋碧冼府上后,就接到了卉炽的旨意,两人十分注意,几乎每天都会抽查她周围的东西,验验是否有什么问题。


    这对姐弟虽然不擅长制蛊,但为了她花费了诸多心力,很久之前就拼命研读医书古籍,日日夜夜护着她四周安全。


    “哦……辛苦。”卉炽的金座够大,她横着躺下来,把自己的脑袋搁在扶手上。


    她指着跟前成山的奏折,道:“白鹭线报,自己看。”


    宋碧冼扫了一眼被纸张堆叠得密密麻麻的桌案,伸手拨开几本批完还没合上的,从一摞文书的最下面,抽出了一封密密麻麻的信函。


    上面写清楚了李景夜每天的行动轨迹,总结了宋碧冼出事的来龙去脉,还询问了陛下对待李景夜的处置方式。


    宋碧冼翻到信函最后,见卉炽用朱笔批了两个字:可杀。


    “他是没有主动害你,但也不绝对无辜。”卉炽盯着镶嵌着金玉宝石的殿顶,


    “农夫与蛇的故事你总还记得。你现在就像那不要命的农夫,对一条冻僵的小白蛇太好了。”


    “四处致命伤,两次蛊毒,一次中毒。你能平安回来,命还真硬呢……”


    卉炽踢了踢脚边的宋碧冼,嫌弃道:“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路上跟他睡了?他是把你阳气全吸走了么?跟个鬼一样。”


    “他不是蛇,我也不是农夫。我说不过你,但你好歹也避着我点说他。”宋碧冼阻止不了卉炽对李景夜的厌恶。


    卉炽自己就在皇宫长大,看见皇族的谁都觉得反胃,她无奈道:“不管怎么样,我以后总还要娶他。”


    卉炽只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李景夜。


    她与自己后宫里的那些男人也不过相互利用,权力是她精神的滋补品,她早就退化了男女感情,将一切都放在了野心上。


    卉炽夸张地笑宋碧冼,道:“可笑……娶他?不是孤笑话你,你看他自己愿意嫁给你么?”


    她自己就是皇族,皇族私下再不堪,也活在名声之下,再破落的贵戚,也懂得尊严两字怎么写。


    李景夜顶着前皇室的身份,嫁给一个杀了嫡姐的仇人,世人要怎么看他?


    他要怎么看自己?


    她的这只狼崽子也就自己做做白日梦吧,男人睡了便睡了,别发起善心来什么都想给。


    再说她养的狼王模样不俊么?身材不好么?还是处。


    她养了这么多年,还亲自取名的小野狼,就这么让李景夜糟蹋了,她还觉得自家的靓白菜被拱了呢,李景夜也不亏什么。


    卉炽着实讨厌宋碧冼会有李景夜这个软肋。


    但她自己也清楚,正是因为她看重宋碧冼知恩图报,忠于欲望,她才会如此信任宋碧冼,对宋碧冼悉心培养,毫不藏私。


    卉炽知道宋碧冼从不拿大事开玩笑,也不会糊涂到公私不分。


    “你若想娶人,可以娶。”卉炽坐起来,拍上宋碧冼没有受伤的那只肩膀,“跟多玛成婚。”


    宋碧冼拂掉卉炽的手,直接拒绝:“要娶你自己娶。”


    况且,多玛还是个孩子。


    宋碧冼突然想起李景夜鄙视自己的眼神,问卉炽道:“辰辉今年多大了?”


    卉炽听宋碧冼没头没脑的发问,倒也回答:“十六。”


    宋碧冼问:“那你知道多玛多大?”


    卉炽看她:“怎么?”


    宋碧冼:“他十三。”


    卉炽不解:“……那怎么了?”


    宋碧冼:“禽兽不如。”


    卉炽:“……”


    “谁让你真的动手了?”


    卉炽气得把宋碧冼从脚蹬上踹下去,道:“多玛是越族汗王的小儿子,只要他跟了你,狼啸会是最快配上精钢武备的军队。”


    她已经将宋碧冼捧的太过,其他的将军对宋碧冼多有微词。


    只要将多玛嫁过去,越族的武备自然是先给自家人取用,偏颇的问题迎刃而解,且能一举多得。


    “不行,我不答应。”宋碧冼铁了心拒绝。


    “又不是第一次带人回去了,你在坚持什么?”


    卉炽沉了脸色,她不满宋碧冼被李景夜影响的越来越叛逆。


    “你别忘了,你还欠孤一个人情。你若不想娶,明日便把李景夜送进宫来。”


    第66章 不嫁(修) “就算你为了我不娶多玛,……


    宋碧冼自从在宫中回来后, 便冷着一张冰块脸。


    她借口养伤,闭门谢客,任谁上门都不搭理。


    宫里每日都会来几波人到将军府敲门, 说是领了陛下的口谕, 要接罪奴李景夜进宫。


    轮大胆, 只有宋碧冼敢抗旨不尊。


    她也不为难她们这些当差的,只自己带着狼,领着她们原路返回,再自己去卉炽跟前跪着挨骂。


    卉炽怎么会不清楚这狼崽子到底有多犟?


    她早就不想跟宋碧冼废话, 不止让她跪在地上受罪,还要让她陪自己上朝批奏折,一同听那些烦人的百官高呼:“启奏陛下!”


    既然发生了这种事, 李景夜便一直躲在琅院里。


    这位陛下虽然想拿自己要挟宋碧冼,但明显两个人还没有闹得太僵, 不然卉炽早就下旨让侍卫来抓他, 不可能只是天天派宫里的公公过来“请”他。


    李景夜不清楚宋碧冼跟卉炽两个人,具体因为什么闹得不太愉快,但事到如今,他绝对不能入宫。


    李景仪举事在即,这是他最后能够趁乱逃走的机会。


    *


    此上次, 李景仪突然在李景夜跟前出现后,李景夜去温汤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整理心绪。


    他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要泡晕过去,才在慌乱中整理好了自己。


    李景仪的那番话,已经如凉水般把他泼醒, 让他清楚自己与宋碧冼之间,再无可能。


    之前,在回上京的船上, 李景夜偶尔偷偷想过,想过自己是不是能不求名分,就这样待在宋碧冼身边?


    若他抛弃那前楚皇室的身份,也放下长殿下的尊严,只当自己是个爱慕自己心仪之人的普通男子,以后……会不会过的很幸福?


    他已经相信了宋碧冼对他的好,也确定她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他会把一切都和盘托出,求宋碧冼原谅他,即使她生气要罚他,他也全都受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


    李景仪搭上了吴国,把这一切都毁了!


    他成了前楚联合吴国,将宋碧冼一族灭口的帮凶,完完全全地站到了宋碧冼的对立面。


    他跟李景仪流着同样的血,还一直与之联络密切。


    他们早就绑定在一条破船上,再也没办法分拆干净……


    他们之间,不止隔着他的国恨,还隔着宋碧冼的族仇。


    他与她之间的这一摊烂账,恩怨纠缠,牵扯两代,已是算也算不清楚。


    就算他愿意放下,选择坦白,她会愿意让步吗?


    他又有什么颜面,去乞求她原谅呢?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周旋在前朝旧事和宋碧冼之间。


    李景仪出于谨慎,并没有告诉自己她的计划,但她既然出现,那就说明近期一定会有大的动作要发生。


    李景仪要他听话,说明未来还有事情需要他配合,他只需要静观其变,等时机上门。


    如果能借此,趁乱离开,应该是他能给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李景夜已经想好,既然决定要走,那他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对宋碧冼好一些,就当弥补了。


    于是他对宋碧冼愈发顺从,除了不与她再同睡,几乎什么都听她的……


    只是他犯的错太多了,完全走上了离宋碧冼越来越远的路。


    能补多少是多少罢,他也给不起更多了……


    李景夜又派人给大报恩寺添了香火,他暗中联络上了慧明和尚,暗中筹划着逃跑路线,只等李景仪作乱,趁机逃走。


    *


    “有人吗?宋将军?”


    多玛拿着卉炽御赐的金牌,被陛下的人护送至将军府上,来找宋碧冼。


    将军府中没有人敢拦御使,宋碧冼也躲着不见人。


    隋绿邀只好无可奈何地出面,代替主人,亲自开门迎接。


    多玛没等隋绿邀冲他下跪,就将隋绿邀扶了起来,他按哥哥教的,很懂事地给隋绿邀送上见面礼物。


    多玛知道自己上门有些过于不请自来,但是追求妻主哪能扭捏?


    他得大大方方地表达才好!


    可惜多玛从宋府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人。


    主动去追求中的女方家做客就算了,他总不可能搜遍将军府的每一棵树,每一处假山,那也太过失礼了。


    多玛只好拉着琅院里漂亮的李景夜,虚心地问他,道:“神子哥哥,要怎么样才得到宋将军的心呢?”


    他本来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但自从见了神子哥哥,他再也不敢说自己也跟神子哥哥一样漂亮。


    “模样长得好看,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宋将军是勇士,还曾经是部族的王女,断然不能是那么肤浅的人。”


    多玛坚信,李景夜不止美丽,一定还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得了宋将军的青睐。


    他一定要找出来,向神子哥哥学习,让宋将军也迷上自己!


    李景夜笑笑摇头,他已经不是第一天跟多玛相处。


    他发现这个异族少年单纯善良,性格豁达,很容易便能跟宋碧冼聊到一起。


    虽然多玛跟他抱怨,说自己跟宋将军唠叨半天也回复自己一个字,但其实按宋碧冼的性子,她能回多玛,真的算态度良好了。


    多玛居然还知道,宋碧冼曾经是部落的王女。


    李景夜惊讶,这件事,恐怕整个府上,包括他,都是第一次知道。


    李景夜不禁内心酸楚,心想:“或许,卉炽这次的指婚很合适。多玛与宋碧冼,他们才是一类人……”


    李景夜陪了热热闹闹的多玛一整个白天,直到临近宵禁时,才把多玛送出府。


    多玛跟李景夜约定了再次上门的时间,希望李景夜能教教他插花和泡茶。


    “虽然味道怪怪的,但是你斟茶的样子真好看!请神子哥哥教教多玛。”


    李景夜点点头,没提宋碧冼从来不爱附庸风雅,也从不喝味道奇怪的东西。


    他只当哄多玛打发时间,温声软语地同多玛道别。


    *


    在门口送完多玛,李景夜刚一回身,一身暗色华袍的陆厌书突然在门后出现,冲李景夜招呼道:“许久不见,小七。还是我该称呼您,殿下?”


    李景夜皱眉,看陆厌书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跟着他一起往府里走。


    两人相携而行,气氛却并不怎么愉快。


    墨锭之事由陆厌书发现,金牌也由陆厌书出面收回。


    李景夜与陆厌书,像是对被卉炽放在同一屋檐下的猫鼠,只要陆厌书存在一日,就昭示着卉炽在盯着他一日。


    陆厌书跟在李景夜身后,轻飘飘地道:“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瞒着所有人得来的甜头,总是令人上瘾,不是么?”


    李景夜停住步子,向陆厌书拱手,道:“不知您是什么意思,在下愚钝,并不明白。”


    “哈哈哈……你懂得,殿下聪慧,怎么不懂?”陆厌书摆摆手,“你也应当听说了我与陛下的关系。”


    “我是被陛下抬进的将军府。轮偷情,我还是长辈。我同陛下,兴起时便相约,兴散后便各安其事。陛下觉得刺激,我也觉得好玩。”


    陆厌书冲李景夜抛了个媚眼,笑道:“我与你不同,宋将军并不拿我当回事。我偷,是我与陛下的情趣;那你偷……”


    他可惜地摇摇头,“就不知道与你两情相悦的那个弱女子,还能不能好好活着了……”


    陆厌书原地转了个圈,从凉亭中坐下,黑色的衣摆划出好看的弧度,落在石凳上。


    “我看你与多玛,今日相处的也算不错。


    陛下现在,还在头疼宋将军不肯松口,接受她赐婚宋将军与多玛这件事。


    宋将军还不知道你曾在墨庄见过薛小姐。


    若是你愿意出力,让宋将军应下婚事。


    我保证,白鹭一定懂得睁哪一只眼,闭哪一只眼,你与那人,都不会出事。


    你上次之过,我们已经查清楚,与你无关。


    白鹭已经扫除了一些跟前朝有勾连的旧贵族,陛下也希望看你将功折罪,献上诚意。”


    李景夜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早就被白鹭盯上了。


    白鹭们已经按李景仪安排的那般,发现了他与薛常鸢的“奸情”。


    “你时间有限。


    现下国库紧张,陛下不愿多铺张浪费。


    她希望自己与越族大王子和亲之事,能与宋将军娶夫,同天完成。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那位,你可要努力呀……


    不然白鹭到底什么时候会说漏嘴,我真的没法保证……”


    陆厌书翩跹着走了,他将板上钉钉的威胁当普通聊天,语气轻快,似是在唠些寻常闲话。


    他从不逼迫你,他只会把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你眼前,只让你自己发现,你已没得选择。


    李景夜突然明白了,李景仪最近在等的、即将要发生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若卉炽同宋碧冼一起大婚,国主与权臣的婚仪,单是仪式军列,就不知道要闹做出多少动静!


    那天的场面必定空前混乱,是个绝好的动手之时。


    宋碧冼与越族联姻,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秘密。


    能让卉炽下命令相逼的婚事,多半,都是出于政治考量。


    李景夜突然扯出一个比哭还悲伤的笑容。


    宋碧冼明明在他进府里前,这么多人都收留了,偏偏到了多玛这里,寸步都不肯相让。


    这其中最大的变化,当然是……


    她有他了。


    宋碧冼不想再让自己的宅子,被卉炽继续当成收容所。


    前面的宋碧冼推不掉,她可以把将军府都让出去;但以后,宋碧冼只想带着他一个,跟他一起好好生活……


    李景夜立即明白了,李景仪想要的“听话”,是什么意思。


    梁国的陛下和他的皇姐,她们都在等他开口,劝宋碧冼同意,她与多玛的婚事。


    她们将大婚当做两朝的博弈场,一个主动挑起混乱,一个伺机等待混乱。


    疯子,都是疯子!


    这其中,谁又能算计过谁呢?


    李景夜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皇姐还太年轻,不如早已登基、历经沙场的卉炽,老练狠辣。


    这场你死我活的庆典,真的……能让李景仪得偿所愿么?


    *


    琅院。


    李景夜在烛光下,安静地等宋碧冼洗漱回来。


    为了达成所有的人和他自己的愿望,他已决定对宋碧冼撒谎。


    他不想受白鹭的要挟。


    与其被敌人拿捏,不如他自己破釜沉舟,毁掉一切!


    若想把控自己的命运,主动权,就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宋碧冼进门后见李景夜还在发呆,老实地自己抱了被褥,走向软榻。


    这几日她都是这么过的,明明白天里李景夜对她千般依从、百般柔顺,一到夜里,立马翻脸不认人,一点都不肯让她靠近。


    “……我有件事,想要同你商量。”李景夜已经想好措辞,开口后,却有些犹豫。


    他暗中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面对,在宋碧冼铺床时,突然出声喊她,道:“陛下给你和多玛的赐婚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答应。”


    李景夜鼓足勇气说完开头,抬眸,便看到宋碧冼惊讶地回望他。


    他不太敢去看宋碧冼的眼睛,假装镇定地移开目光,缓缓道:“你应该知道薛常鸢。我曾经因为她,与你起过争执。”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喜欢薛常鸢。”


    ——谎言已经开始,没有回头可言。


    “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跟你坦白。


    希望宋将军清楚,就算你为了我不娶多玛,我也不会嫁给你。”


    ——我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身份。


    “我不喜欢舞刀弄枪的武臣,整日血淋淋的,总是不太体面。


    我自小习字,修身养性。一直以来期待的,都是与妻主琴瑟和鸣,相互欣赏。


    你不喜欢舞文弄墨,也不喜欢礼乐诗书。


    我喜欢的,你都不喜欢;你擅长的,我也完全弄不明白。


    就这样非要凑在一起,实在有些……


    我尝试过了,可我喜欢不上你。


    我自始至终想嫁的,只有薛常鸢。


    即使我已成罪奴,不再有自由的身份,但我依然还能在心里选择要喜欢谁。


    宋将军,喜欢你,实在有些难为我了。


    若你再因为我而耽误的大好姻缘,与陛下生出嫌隙,最后受罚的,还会是我。


    所以,我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说:暗搓搓地修了一下细节


    第67章 不许 他若用这副样子去承恩泣露,没有……


    宋碧冼不语, 只是站在那儿听着李景夜一句句地述说。


    她先回忆了自己这几天,有没有招惹他。


    她这几日,除了吃饭要让他给夹菜, 睡觉要让他主动亲她, 起床要他给自己换衣, 时不时按着他亲几口……实在没有再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宋碧冼确定了自己这几天确实很乖,想不通他为什么又突然说不喜欢自己。


    难道……李景夜发现了?


    发现她前几天夜里馋他的时候,是偷偷拿着他最常穿的小衣……和最喜欢的那根玉簪解决的,所以生气了?


    不能吧……


    她明明立刻洗干净, 放回去了。


    李景夜见宋碧冼神色平静,只耸拉着耳朵,原地反省的模样, 知道她根本没有当回事。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吧?”


    李景夜咬唇, “……是我。”


    “是我用动了手脚的墨, 与你传讯。


    你重伤,是我害的;你折了这么多部下,也是我害的。


    我就是想让你死在外头,好成全我跟薛常鸢。”


    “我恨你。


    你杀了我姐姐,灭了我的国, 抄了我家,居然还奢想让我喜欢你?


    休想!


    我就是想要跟薛常鸢在一起,跟她双宿双栖!”


    宋碧冼突然皱着眉往外走,她动作利落, 三两步便出了门。


    李景夜反应过来的时候刀架上已经空了。


    他见宋碧冼气势汹汹出去,直接抽出腰侧的佩刀,高声道:“你若现在离开院子, 我立刻就死在这里。”


    宋碧冼听到了刀刃出鞘的声音,她回头,见李景夜已经把利刃架上了自己的脖颈。


    宋碧冼一直都觉得以死相逼很蠢,但换到李景夜做出这种事……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办法很蠢,但有效。


    宋碧冼握着刀柄的手紧了松,终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干脆转身,往回走。


    琅院里跟着李景夜的小白狼早就长到了成年狼的大小。


    它知道成年之后不能进屋,所以找了个地方宿在屋外,它见王和王后又开始打情骂俏,灰溜溜地挨着墙角跑走,一点都不想在这待着。


    宋碧冼回屋走到李景夜跟前,先用一只手去替李景夜刀刃抵住脖子的部分,另一手反向捏着刀背,往后拉。


    她查看着李景夜的脖子有没有受伤,见只是擦破点皮,放心下来,道:“让你佩刀,是让你用来保护自己,不是让你用来自伤。”


    李景夜见宋碧冼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手指,将他的皮肉与刀刃隔开,那刀刃吹毛断发,她轻轻一用力护他远离利刃,就划了道血口子出来。


    宋碧冼见李景夜的眼泪倏地就流了下来,她双手握着他的肩膀,用自己的头抵着他的额头,又气又笑地问他:“怎么又哭?这次明明是你欺负我。”


    她都快气疯了,她的心肝居然在她跟前说,要跟别人私奔?


    她这就去宰了薛常鸢,看他还跟谁跑?!


    宋碧冼看李景夜哭的可怜,没辙地给他擦泪,有些无可奈何地追问:“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你就知道拿自己逼我,就会在我心上捅刀子,该委屈的,明明是我。


    她真是被他打败了,只能手忙脚乱地吻着李景夜落下来的泪滴。


    眼见着李景夜的眼泪越流越凶,宋碧冼气得抬起他的下巴,凶狠地吻他,啃咬着他一寸寸的唇肉,用舌头使劲往他嘴中顶,勾缠着他的舌头。


    她强硬地扣着他的头,不准他往后躲!


    李景夜娇弱的长相,注定了他蹙眉垂泪时,会美得更加地惊心动魄。


    他双眸潋滟,一副堪堪破碎的样子,像是等人轻声细语地去哄,又像是等人狠狠用力地去欺负。


    哭起来的李景夜,简直娇艳的要命!


    他若用这副样子去承恩泣露,没有哪个帝王不会在这一刻心生动摇。


    哪怕只是用床笫之间的情话糊弄,都会先不忍地,答应下来。


    这就是李景夜玉叶金枝特有的魅力。


    他身份矜贵,却有一副柔弱不可自控的模样;他高不可攀,却总是颦颦淡郁,望之惹人生怜。


    想要呵护还是欺辱,都在掌控他的主人的一念之间。


    他的样貌气质太具有欺骗感,与他坚强聪慧的内里不同,总能给人满满的操控欲。


    让人觉得他就在自己手心里匍匐依顺,靠着上位者的垂怜过活,离不得自己半分。


    “唔嗯……唔……”


    李景夜的舌头被宋碧冼欺负地颤抖躲闪,他的唇肉被她轻咬着拉拽,啃出了啧啧水声。


    “不许哭了。你要是为薛常鸢哭,我可以不出这个门,就让她被狼撕得粉碎!”


    宋碧冼好久才放过李景夜,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深深踹息。她发了狠,红着眼睛,用流血的那根手指往他嘴里塞。


    李景夜的唇瓣被血滴染红,他不想再惹宋碧冼难过,只好主动张嘴,吞吃着她的手指,舔舐她刚被刀刃划伤的口子。


    他哭,不是因为宋碧冼要去伤害薛常鸢,而是在哭自己给她带来的,只有伤害。


    李景夜像只被围困的、虚张声势的狼狈小猫,将宋碧冼的手指,舔得仔细又轻柔……


    他希望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能快点好起来,希望宋碧冼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因为他受伤了。


    只要他离开,宋碧冼就不会再因为他受这么多伤,也不会再为了他生气。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她不要恨他,还希望她闲暇的时候……能偶尔地想起他……


    *


    清晨。


    陆厌书一早,便被宋碧冼带狼堵在路上。


    他的气味狼群都记得,想要抓到满上京乱跑的陆厌书,并不难。


    她家娇娇突然哭的这么委屈,还说要跟别人跑,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对他说了些什么。


    陆厌书为了方便盯李景夜,一直在府中住着,今早却突然在府中没了踪迹。


    宋碧冼用脚趾想,也知道是陆厌书在搞小动作。


    陆厌书看着跟在狼后头的宋碧冼步步逼近,脸上轻浮的笑意终是再也挂不住。


    他讪笑着,求宋碧冼将已经绕着自己打转的狼撤走,道:“将军,您一早不去找薛常鸢,来找我,不太好吧?”


    宋碧冼打了个手势让狼回到自己身边,摸摸狼毛绒绒的脑袋,只冷淡地对陆厌书说了四个字:“怎么回事?”


    陆厌书跑路前,亲自确认了卉炽的赐婚诏书已送至将军府,眼见事情成了一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将李景仪逼迫李景夜之事描述的清楚,一笔带过自己威胁过李景夜,祸水东引,将问题重点全都放在了李景仪身上——


    作者有话说:急急国王,码好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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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备婚 “小骗子,看你还能装多久。”……


    身为白鹭的陆厌书就住在这将军府里, 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么大一个人,潜进内院来?


    李景仪聪明就聪明在,她与她的夫, 从来都只会出现一个。


    光抓住李景仪, 并不足够。


    她藏着前楚的传国玉玺, 明媒正娶的正夫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


    若是两人没能一网打尽,说不准几年之后,又跳出来个李氏小后裔添乱, 那才是留了后患。


    卉炽从宋碧冼出发去“迎亲”时,便在筹备对这场婚事,喜服婚仪全都按着两个人的份, 吩咐下去制作。


    即使时间上还是有些赶,不够隆重, 但没人把心思放在这种细枝末节上。


    一方面, 就算是越族举族和亲,对于卉炽来说只是纳妃,对宋碧冼来说更是走形式;而另一方面……


    谁都知道这场婚礼,本来就是场精心设计出来的乱局。


    卉炽只等李景仪一众人入局,之后, 连根拔起!


    上京城外的大军还未完全撤回梁国,留她们打散了,围在这周围驻扎,为得, 就是这一天。


    *


    李景夜在琅院里心绪不宁地等着宋碧冼回来。


    虽然宋碧冼离开前跟他保证过,不去找薛常鸢的麻烦,但是他对宋碧冼并不能完全放心。


    但凡宋碧冼存了要灭薛常鸢的心思, 即使她不出手,也能用很多种方式达成目的。


    宋碧冼对他是毫无保留,但她向来都是个会装乖的大尾巴狼,这点,他们两个人都清楚。


    等到李景夜见宋碧冼没事儿人一般从外头回来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乱七八糟地问问题,他又觉得,不如让她去找薛常鸢的麻烦算了。


    “你是真想嫁给她,还是假想嫁给她?


    薛家家世虽然简单,但子嗣单薄。她娘眼高于顶,喜欢乖巧好生养的。


    你嫁过去后,要日日去薛母跟前请安,还要年年下崽,你不憋屈?”


    “我的娇娇喜欢舞文弄墨,但惯用的,都是价值千金好东西。


    薛家家中败落,怎么养的起你每天这些开销?


    不要跟我说你可以靠自己。


    娶你回去,还不能养你,越嫁越差……你舍得让自己这身柔嫩的皮相,越来越丑?


    不爱漂亮了?”


    “用完人家,又说人家不体面。


    武将怎么了,你不是就喜欢用力一点的?


    真不喜欢我?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在忙前忙后,照着婚仪礼单,核对宫里贵重赏赐的李景夜:“……”


    他看到宋碧冼探过来的脑袋,很想再给她几巴掌。


    可这头狼,根本就不是一个打几下会改正的乖狗。


    她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故意试探他的真心,以证明他昨夜说自己喜欢薛常鸢这件事,是假的。


    李景夜知道宋碧冼那点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对她的话全然不理。


    可她那么大一只,非要在这堆满赏赐的屋里杵着,围着他打转,真的,很碍眼!


    她能不能像对待别人一样,对他话少一点?


    她没跟别人说话的份,难道全唠叨到他这里来了么?


    到了夜里,宋碧冼也不肯独自睡榻了。


    她追着李景夜上床,说她伤口疼,不跟他一起睡就睡不着。


    李景夜没戳穿她那早就结痂长肉的患处,躺到床上闭眼便睡,也不管宋碧冼后面颠颠地爬上床,伸胳膊把他抱进怀里偷香。


    宋碧冼在心里道:“小骗子,看你还能装多久。”


    *


    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往将军府抬。


    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触宋碧冼的霉头,出面操持府中的婚事。


    李景夜只能认命地负起这个责任,亲自上手,操办一切。


    从全府的装饰到新房的布置,从确认婚仪流程到清点赏赐,他忙的焦头烂额。


    李景夜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想问问那只跟在他屁股后面或坐或卧的恶狼,有没有什么想法?


    可宋碧冼只会哼哼和装聋,然后找个借口说身上疼,要拉着他陪她去小憩一会儿。


    眼见着就快要赶不上大婚的时间,李景夜把他身上那只装狗往怀里拱的混账玩意儿推开,温柔地牵起她的手……


    把她扔了出去。


    李景夜把宋碧冼这个粘人精关在门外后,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在屋里查验已经清点过的礼单。


    他挑着紧要的验看,看见了一对眼熟的龙凤对镯。


    这是历代楚国凤君的东西,他之前见凤君年节时戴过。


    这镯子虽算不上无价之宝,但也是代代凤君相传下来的东西,寓意非凡。


    卉炽没有把镯子直接赏给多玛做嫁妆,而是送给了宋碧冼,或许多少也带了点补偿她的意思。


    他没想到,卉炽竟如此看重宋碧冼,连这种东西都送来了……


    *


    夜晚,将军府内另一隅。


    霍岚正在屋中擦拭自己的佩刀。


    那刀花纹古朴,刀身笨重,不像一个男子会佩的刀。


    霍岚身边放着已经重新护理好的刀鞘,用软布沾着油料擦拭刀身,细细地清洁刀柄的每一寸。


    “咚咚——”


    隋绿邀披着清冷的月色,提着两壶酒站在他门口,两指弯起,敲响了霍岚的房门。


    霍岚机警,往常有人刚踏进院子,他便会迎出去接人。


    可今日,隋绿邀都走到了他跟前,也没见他抬头。


    “喝两杯?”隋绿邀进门,将酒壶放在桌上。


    霍岚擦完最后一点,将刀“唰——”地收回刀鞘,起身,端出了套酒杯出来。


    两个人从屋中闲聊对饮,谁也没提多玛与宋碧冼的婚事,也没像寻常失意的男子那般,相互舔舐伤口,对影自怜。


    两人相识已久,也差不多是前后脚进的宋府。


    他们只是淡淡地聊着各自是怎么来到府上,这几年又是经历了什么难忘的坎坷,然后相视一笑,举杯畅饮。


    别看隋绿邀平时笑意盈盈,只在后方筹谋,他其实后院里胆子最大的那个。


    是他先看上了宋碧冼,暗中求到了卉炽跟前,跟年少的卉炽一唱一和坑了宋碧冼,做了她第一个名义上的侧室。


    霍岚冷清内敛,不善言辞。


    他羡慕这位儿时的发小敢想敢做,只默默回忆自己如何来到的宋府。


    他少时,父亲体弱多病,自母亲战死后,因被不愿意被接进宫照顾,只能独自守着大宅生活。


    他不擅长管事,于是便全都交给从小学习经商的隋绿邀打理,自己只埋头练武。


    可他毕竟年少。


    母亲去后,她留下来的亲戚与旧部蠢蠢欲动,父亲软弱,熬不过这些人寻事添乱,没过多久也一并去了。


    是宋碧冼,在他被欺负的时候,过来救的场。


    霍岚的母亲,也算是半个宋碧冼的恩师。


    宋碧冼助他,不过听了隋绿邀的提醒,看在师恩的面子上,不想让她的儿子这样难堪。


    后来卉炽陛下看在他的母亲曾跟随先皇出生入死,怜悯他孤苦,为了给他撑腰,特地封他为郡卿,之后才有了他“小郡爷”的称呼。


    卉炽陛下游走情场,眼睛雪亮。


    她见他开始不明不白地跟着宋碧冼,为了维护他的名声,对外宣称两人是义姐弟。


    但是他很反感,一直都拒绝承认,也很害怕宋碧冼会这样喊他。


    之后他见宋碧冼我行我素,从来不管外面风言风语,像原来一样称呼他霍小将军,最后两眼一闭,一言不发地跟着隋绿邀进了宋府。


    宋碧冼从来没定义过他属于哪类存在。


    在她眼里,家里和军营一样,后院的人也与同僚属下一样。


    他愈发将那份说不明白的感情放在心底,也渐渐忘了自己的尴尬和窘迫。


    霍岚知道,宋碧冼从来没在那方面考虑过自己。


    她只是觉得她可以罩恩师儿子一辈子,府上也不缺他一双筷子,只要有隋绿邀在打点,他想怎么过怎么过。


    有些人,没见过也就罢了。


    见了,眼里就再也容不得其他了。


    他和隋绿邀,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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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试衣 墨发散了半桌。


    婚服是最后送到府上的。


    宫里最好的秀郎亲自捧着做好的婚服入府求见, 希望宋将军先试一试,他好再精修尺寸。


    宋碧冼毕竟不是中原人,她身材挺拔高挑, 一般的衣服尺寸, 放在她身上可能会缩水。


    于是秀郎特地往大里裁衣, 好在最后细改。


    可秀郎上门等了宋将军两天,都没看到有人出现,再拖下去,婚服便完不成了。


    “请宋君郎安, 奴知道您忙着,但奴实在没法子啊!若是宋将军再不试婚服,就算叫上全御绣坊的绣郎连夜赶制, 也赶不上了呀!”


    如果有得选,秀郎也不想到这位身份和地位都敏感的主跟前开口。


    可他实在不能等了, 就算惹的这位受宠的君郎生气, 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求人。


    李景夜的视线投在那红艳的喜服上,他叹了口气,让人先放这里,他过后解决。


    “放这吧,最迟明天, 我会让将军把衣服试了。”


    “多谢宋君郎!劳烦您量好了尺寸,立马将衣服送来。”秀郎感恩戴德地告退。


    他给圣上送婚服都没有送的这么艰难,唯独宋将军这的差事,是真的难办。


    李景夜合上了近日的账目, 望着托盘中明艳的红裳。


    他原来也幻想过自己的出嫁,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操持的,居然是喜欢人的婚礼。


    即使准备的时间仓促, 他也十分用心,努力尽善尽美的完成了,甚至亲自剪了几个带着小狼的喜字。


    布置这些的时候,李景夜的脑子是放空的。


    他什么都没有想。


    只想着做成什么纹样的喜字,布置什么样的府邸,才能让宋碧冼喜欢。


    现下是春季,他记着宋碧冼不喜欢香料气,只命人剪了些桃花的花苞养在瓶里。


    他已经算好了日子,往水里点了些养料盐糖,等到宋碧冼大婚那天,应是刚好盛开。


    他大概是看不到她大婚了。


    有这些花枝绽放,替他祝福宋碧冼,也挺好的。


    *


    夜色愈浓。


    李景夜还在恍惚,他不知道怎么试个衣服还能被宋碧冼压倒。


    他想逃,可他力气与宋碧冼差距太大了,根本推不动她。


    她被宋碧冼紧紧扣住双手手腕,高举过了头顶,只能被迫张开身子,挺向她,向她献上自己的一切。


    宋碧冼慢条斯理地开餐,缱绻留恋地在他身上打上着印记,一口、又一口。


    他能听到她双唇间温柔又残忍的吞吃声,能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酥麻感……


    尤其他最不想让她触碰的胸间粉蕊,更是让她欺负到娇艳欲滴,胀痛难耐。


    *


    李景夜记得,他亲自带着喜服回琅院找宋碧冼时,正遇到连廊换药出来。


    他有些歉意地望着连廊离开。


    自从他在船上对宋碧冼说了那些话后,不知道是被她记到了心上还是巧合,后面都是连廊在照看宋碧冼的伤势。


    李景夜又不由得想:“只要他走了,她也不必避这些没什么意思的嫌了。”


    她到底有哪里好呢?


    李景夜突然觉得,有很多感情堵在胸口,涨满着他的喉管。


    他分不清是酸涩还是甜蜜,只知道那感情很热很满,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腔。


    *


    此时,被宋碧冼压在桌上的恍惚间。


    李景夜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些苦涩酸闷,都被宋碧冼用唇舌酿成了醉人的蜜酒,令他止不住地想要再多啜饮几杯,堕进这微醺甜痛的梦里。


    “我们衣服都换了,是不是也该做些夫妻间的事情,应应景?”她着魔地问,另一只手早就作乱多时,染上了点点水光。


    她一向很会照顾夜夜。


    不管是抚摸还是轻拨,都会耐心等着夜夜轻颤着回应。


    李景夜最后的理智,全都用到……去脱宋碧冼身上的衣服了。


    绣郎还在等着日夜修改婚服,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洗两遍衣裳了,若是赶不上大婚,她穿什么去迎亲?


    宋碧冼还在恶劣地来回捉弄着,她堵住夜夜的口,轻抚夜夜的柔软的头。


    虽然没用拽缰绳的力气去拉拽,却频繁又急促,折腾地李景夜不自觉地抖动着身体。


    他要……受不住了……


    *


    李景夜不是没有想过。


    宋碧冼不爱守规矩,只会杀人。


    她心思坏,日日都想着办法欺负他……


    她是他的仇人,他的敌人,杀了他的家人,毁了他的一切。


    可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她不会吟诗作对,却会说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她不会作画弹琴,却会行动证明,她把他放在心上。


    她不管男子有什么该做不该做的规矩,只要是对他好的,他用得到的,统统毫不藏私地教给他。


    宋碧冼似乎从未将他当做需要提防的人看待。


    她总是对他展露着所有的要害和软肋,只要他想,无论何时,都能杀了这个举世闻名的“活阎王”。


    李景夜实在想不明白,宋碧冼到底看上他什么。


    她是喜欢这副美丽的皮囊吗?


    若他朱颜辞镜,她会抛弃他吗?


    他知道不会,却又希望她会。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得到的太过多,多的他不敢期待这些会长久。


    如果短一些,他还能接受的更坦然些。


    也许……


    也许他真的只是幸运,刚好就遇到宋碧冼动心。


    可他接不住这份突然砸下来的感情。


    一切都会结束。


    随着李景仪的起事,所有都戛然而止。


    停在这里已经不错。


    李景夜捂着自己涨闷的心脏。


    他只能劝自己别再沉沦,梦就要醒了。


    你不要陷得太深了。


    成颂……


    *


    他明明,拼命地这么劝自己了。


    可现在却……


    李景夜像个拨浪鼓一样使劲摇头,求宋碧冼不要弄脏这身喜服,喊着闹着要宋碧冼把衣服脱下来:“你……不要!你快把衣服脱下来!不要!会脏 !”


    宋碧冼挑着眉看他恐慌的样子,觉得他濒临崩溃的样子真是漂亮。


    她故意将外裳红色的布料往他黏腻的夜夜身上垂,欣赏着他就要忍不住了还拼命要忍,忍到身上汗如雨下的样子。


    她看着李景夜忍得眼泪受不住地夺眶滴下——那眼泪剔透晶莹,像是他说不出口却偷偷流露出来的爱意,一直……淌进她的心窝里。


    “不要……求求你……不……呜嗯……”


    千钧一发之时,宋碧冼扯过他衣袖里的手绢接住了,终是没弄脏她的外裳。


    李景夜喘着热气,眼神略略涣散地躺在桌子上,墨发散了半桌。


    他双腿修长,皮肤白嫩,衣服上细碎的流苏给他添了几分俗世的糜艳,削减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让他更像一个有主的、被浇灌得很好男人,而不是什么山间缥缈的妖精。


    她特地寻来让他换上的大红衣裳很衬他。


    让宋碧冼很有扯烂它们,糟蹋完美礼物的冲动。


    “怕什么,这颜色深,看不出来的。”宋碧冼吻吻李景夜汉湿的发,无赖地亲昵道。


    李景夜被她气的眼眶通红,身上的震颤刚一止歇,突然起身,猛地扯开她的衣领,张嘴从她肩膀上咬下去!


    他用牙齿去咬宋碧冼没有受伤的皮肉。


    她身上紧实,即使他使劲地咬,也没咬破太多。


    可李景夜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真想咬死她!


    这个无耻下流的混蛋!


    “唔……”宋碧冼有些吃痛,但依然宠溺地抚摸着李景夜的脑袋,骄纵他报复性地探入自己的心口,拧动蕊点。


    李景夜听到她疼了,心中霎时一软,松口探舌,舔了舔自己刚咬破的牙印。


    “……”


    李景夜感到一阵无奈,他好像被宋碧冼养的越来越像只小野兽,生气发泄的时候,也只会呲着牙同她攀咬。


    不得不说,这种行为是野蛮了些,但真的很解气!


    “你大可以再狠些,我的娇娇……”宋碧冼拨弄着李景夜的墨发。


    因为我今日,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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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了更了,这位天使的名字看的盒喵好心虚……


    第70章 喜服 她的耐心,已经在这日日尝试中,……


    李景夜撒气完, 还想着要伸手去脱宋碧冼身上的喜服,急道:“快把衣服换下来。”


    他把话说完,才察觉自己的声音里带了些沙哑娇横, 媚得……像个在使小性子的哥儿。


    这动静, 把李景夜自己和宋碧冼都惊到了。


    李景夜在宋碧冼灼热的视线中, 羞耻地咬了咬唇,他眼神躲闪,耳根羞地通红一片,决心不再说话。


    但衣服, 还是要脱的。


    他伸手就去拉宋碧冼的衣襟,不能再由着她这般捣乱荒唐下去。


    宋碧冼不依,她将李景夜的手按在自己身上, 拉扯着他亲吻糊弄,说自己“去床上就脱”。


    她牵着李景夜的手臂, 拉着他离开桌子站起来。


    衣服上的金色流苏在李景夜白皙的皮肤上摇晃, 挠得宋碧冼的心中到处都痒。


    宋碧冼这几日,故意藏起了连谢为李景夜做的所有药丸。


    李景夜对连谢有愧,怕自己因为这种事去找连谢,会让连谢觉得自己在无形地炫耀,遂也只能忍了, 纵容宋碧冼的胡闹。


    宋碧冼这几日仗着他内疚心软,猖狂得很,总是试图在夜里纠缠,将他吞没。


    只不过她最后, 还是怜惜着他白日劳累,浅尝辄止。


    可她的耐心,已经在这日日尝试中, 耗尽了……


    *


    李景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按在床上的。


    他唯一确定的,是他已经让宋碧冼安全地,将喜服脱了下去。


    李景夜回过神来,只见宋碧冼俯在他身上,野性的眼眸在阴暗的床幔中,熠熠闪亮。


    即使宋碧冼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兴奋,让自己装得更斯文柔和些,也已经遮掩不住她身上那股来势汹汹、愈发膨胀的欲潮。


    李景夜望着宋碧冼瞳孔里深不见底的黑,下意识惊恐地紧缩着身体。


    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害怕,眉目里泪光闪烁,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被拆吃入腹的命运。


    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耳边传来布料撕碎的声音。


    宋碧冼似乎已经没了耐心,连拆解几根衣带,都觉得浪费时间。


    夜夜抵住了一捧温热。


    李景夜知道接下来他要到达的,是甜腻,柔滑,未曾有他人造访过的极乐净土。


    他感觉自己要被挤碎了。


    *


    至于他是怎么穿上这身惹眼红衣的……


    李景夜还记得他傍晚进屋时,宋碧冼只披了一件外衣,她身上换了新的绷带,周围还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李景夜走过去,将喜服放在宋碧冼身边,轻描淡写道:“正好,试试新衣服吧。”


    宋碧冼也不说话,只站起来揽住李景夜,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往他颈窝蹭。


    她冷淡地扫了眼托盘中的喜服,转头又去用舌尖,挑弄李景夜的耳垂玩。


    “不要闹,把衣服穿上试试。”李景夜侧过头,躲闪着宋碧冼湿湿乎乎的亲昵。


    宋碧冼也不动了,她一副弃犬的模样,把头放在李景夜肩膀,拖拖拉拉不肯行动。


    宋碧冼非要让李景夜陪她穿。


    李景夜也不知怎的,淡笑着将不该说的话说出了口:“我又没有婚服,就算陪,能穿什么?”


    “你说的。”


    宋碧冼亲了亲他的侧脸,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套红色的寝衣。


    柔软的金线滚边,镂空花样里挂了金丝流苏,里面还覆了薄纱,绣的是不同的月圆月缺。


    它看上去很是华丽金贵,不像是用途奇怪的衣服。


    李景夜答应了,去屏风后换上之后才发现,这衣服开放得隐晦。


    它虽然每处镂空会露肤的地方,都遮了层流苏与软纱,但纱与布料是双层的。


    那薄纱并不是一整片地将身体遮蔽住,而是是层层片片地绣在每处镂空布料的底面,并不连贯。


    也就是说……


    他身上每处镂空的地方,都能探进去,从流苏里拨开二层的薄纱,触碰到里面的皮肤。


    若是所有的镂空处都剥开了,这便成了件身上只有流苏摇晃的衣衫。


    “……”


    李景夜知道又被宋碧冼骗了,刚想要去换下来,却被换好衣服的宋碧冼,黏黏糊糊地抱起来。


    李景夜想挣扎,看到宋碧冼丰神俊美的样子,瞳孔微微睁大。


    她一身如火红衣,墨发高高束在双凤衔珠的金冠内,眉眼间冷漠淡然,气质却野性难驯。


    这两种矛盾的感觉混在她身上并不突兀,反而越发衬得她愈发桀骜不驯,犹如神祗。


    只是这神,是掌管杀伐的凶神。


    她若此时眼神下压,必定野性又挑衅,张狂又危险。


    风华正茂。


    李景夜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虽简单,但蓬勃。


    她像只壮年期最有魅力的狼王,正值最全盛的年纪,是体力精力最好的时候。


    任谁一望过去,都会被她的威严与丰茂感染,激发出心底潜藏已久的野心。


    她现在处在最有感召力的时刻,举手投足中满是自信与坚定。


    那双浅淡的眼睛,一望过去,便知她眼界广阔,心有丘壑。


    这世俗间平凡种种,皆不能将她困扰。


    宋碧冼见李景夜有片刻晃神,弯了嘴角问他道:“在看什么?终于觉得武将也能入你的眼了?”


    李景夜脸上一红,错开她不怀好意的目光。


    宋碧冼笑地得意,爱怜地将他拉近,用头去蹭他,“卉炽说我只有一副皮相能看。就我这几次尝试下来,发现你确实也很喜欢我这张脸。”


    “我还第一次有些感谢我能生成这副样子,能换得你多看我一会儿。”


    李景夜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她。


    他瞥到宋碧冼凌乱的衣摆,这才发现她衣服穿的乱七八糟的,系带都系错了。


    李景夜只好上手去给她整理。


    宋碧冼乖巧抬头,任由他摆布自己的同时,总要放一只手在他身上捣乱。


    待李景夜亲手理好,估算了大概要改的地方,宋碧冼突然一压,将他整个人都扑倒在了桌子上!


    “你乖一点,快放开。”李景夜只当她又是胡闹,挣了挣身子,却发现她丝毫不放。


    他这才惊觉身上的薄纱,早就被宋碧冼一片片拨开,胸前的流苏掩映着瑰丽的粉蕊,若隐若现地,诱人品尝。


    李景夜看她浅淡的眼眸里盈动着狡黠,轻轻张嘴,露出了两颗莹白的犬牙。


    宋碧冼很喜欢吃甜食,尤为喜欢舔食糕点上点缀的蜜枣。


    它尝起来甜,舔起来硬,咬进嘴里更是好吃。


    她会可惜枣核不能整个吃下,只能细细把它吮吸干净了,再吐出来。


    犬牙来回磨蹭着喜爱的甜食,吃两口,拨弄几下,舌尖要去碾动着食物回味甜味,舌苔也要贪婪地舐去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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