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不解。


    她平时不都是在外面的沙发上睡觉的吗？奇犽又有新的地方给她吗？


    前段时间的时候，奇犽给她塞了一些被子和枕头过来，这个沙发已经被布置成她的床了，奇犽平时不会坐。


    奇犽噎住了，是他自己一时忘了家里还有个大活人，大白天地半/裸乱晃展示身材，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但现在只能怪玛瑙，不然就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他不讲理地说：“大早上的，你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吗？！”


    这话实在是没道理，玛瑙之前自己主动要帮忙干活，他不让，现在又要她找事情做。


    不过玛瑙早就习惯了，并不会因此生气。


    “有的呀。”玛瑙柔声道，“我醒来后，就在外面等你。”


    什么？


    奇犽喉结滚动，撑住墙壁的手臂都紧绷了，差点拿错了发力点滑下去，玛瑙等他干嘛？


    别是什么惊喜在等着他。


    她马上回答了他：


    “想和你说早上好。”


    她冁然一笑：“早安。”


    “……”奇犽感到胸口处的血液流速莫名加快，指尖渗出了汗意，“……然后你就没事了？”


    “没了，其他不重要。”


    玛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稚拙，奇犽再次哽住，那种感觉又来了。


    撑墙的手指莫名失去了力气。


    每次她这样毫无防备地笑，用这种毫无心机的语气说话，他就感觉浑身的尖刺无处着力。像一只炸毛的猫，却发现眼前只有一团蓬松柔软的蒲公英，根本没地出气。


    他对着蒲公英咆哮，她就在空中乐呵呵地飘来飘去，围着他一圈圈地转，让他毫无还手的欲望。


    这人是不是天克他？！


    事实如此，玛瑙马上证实了奇犽的猜想，因为她紧接着问：


    “对了奇犽，你为什么像只蟑螂一样趴在墙上。”


    她比划：“好大一只啊你。”


    手终于撑不住了，奇犽“啪嗒”一声从墙上掉下来，无语地抬起发烫的面颊：“谁像蟑螂啊笨蛋！！”


    *


    回到房间后，奇犽烦躁地给自己穿上了衣服。


    特意挑的是一件什么都露不出来的高领长袖，包裹的比木乃伊还严实，这才安心了，觉得可以出房间。


    后知后觉想：我靠，这是我家，而且我一个男的，有什么不能看的，我慌什么。


    玛瑙反倒是不为所动，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房屋外传来的动静，都可以看出她非常平静，没把这当一回事。


    奇犽：……啧。


    想到那家伙就烦。


    一直是这样。


    拿她没办法，再凶、再不讲道理，她都是笑着，只管说自己的话。


    不知道怎么对付她。


    每次和她在一起，就是自己的底线不断被降低。


    她进他退，可两人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直到被她逼近在眼前。


    *


    再次出门的时候，奇犽已经强压下脸上的红晕了。


    但他心里还是尴尬，故意不和玛瑙对视，让身边的玛瑙一脸懵逼，奇怪地围着他转。


    转一圈，又转一圈，像围着主人转的小狗。没一会儿就把自己转晕了。


    她捂着脑袋眼睛转圈圈，内心不解：


    搞不懂啊，为什么又生气了，怎么天天讨厌我啊。


    奇犽梗着脖子，硬是一眼都不看她，假装他们20多厘米的身高差可以实现与世隔绝，永不相见，让女生只能看到他泛红耳朵上闪闪发光的耳钉。


    玛瑙：“？”


    奇犽落枕了吗？为什么脖子完全不转动？


    她不懂奇犽为什么不理自己了。


    男人心好难猜。


    虽然生气，但吃早饭的时候，奇犽还是帮玛瑙用刀切掉了棕色的吐司边，把白吐司塞到她手里。


    玛瑙：“谢谢你。”


    她心安理得地接过，塞在嘴里啃，早就习惯了奇犽的喜怒无常，还有他的嘴硬心软。


    奇犽又从桌上推过来一瓶果酱，玛瑙给自己涂上，两个人对着吃早饭。


    安静的咀嚼声几乎听不到，他们的吃相都很斯文，玛瑙涂好果酱后，奇犽又把罐子收回去，放好在柜子上。


    今天吃饭什么都没有聊呢。平时都会说说话的。


    玛瑙偷偷看奇犽，想：


    奇犽嘴上说什么都没事，她不会在意的。反正奇犽的行为都是一样的，还是会帮她做很多事。


    他就是个很好的人啊。


    *


    奇犽要出门的时候，玛瑙蹲在玄关的柜子边上，双手扒着柜子边缘只露出一双绿眼睛，望着他，拖着尾音试探：


    “奇犽，好人，大好人。”


    “今天，我可以玩你的岛建游戏吗？”


    奇犽原本想说做你的梦啊笨蛋。这个游戏之前奇犽没借给她玩，因为这游戏没法存档，而他已经玩了好几年了，岛建了很久才有今天的成果，之前别的朋友碰一下他都要瞪人，怕别人毁了自己的成果。


    但想想玛瑙一天到晚就住在自己两百平方米的豪宅里自闭，自己又不给她出门，玛瑙一天到晚都没人可以说话，真无聊，真可怜。


    唉。


    于是奇犽把卡带递给她：“你别乱来。”


    玛瑙高兴地伸手，满口答应：“好的，我会干很多活，卖很多菜，赚多多的钱。”


    她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然后养你。”


    “……”


    奇犽嘴角一抽，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一个生活自理都成问题、全靠他兜着的家伙，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养他？


    他着实是服了，用卡带敲她脑壳，把她戳的后退一步：“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睡我的，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你自己说说，怎么个养法？”


    玛瑙被他敲得愣住了，眨了眨眼：“你需要什么吗？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想办法弄到。”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真的。”她真挚地说。


    又来了。


    又开始说些会被人误会的话了。


    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下一秒就要被不怀好意的人连皮带骨骗走了，你就庆幸你遇到的是我吧，我才不会像变态一样对你出手。


    他赶紧把游戏塞她手里，用自己的手指把她的手指合拢抓住卡带：“你再说些奇怪的话，就别玩了。”


    玛瑙愣神的瞬间，奇犽已经转身拉开了门。清晨的光涌进来，把他泛红的耳朵衬得更明显。


    “走了。你别把我岛炸了。”


    *


    玛瑙和奇犽住到一起后，依旧是之前那个脾气。


    她呆呆的，看起来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睡觉，拥有婴儿般持久的睡眠，其他的爱好大概就只有……


    没有了。


    她对别的都没什么偏好。


    游戏什么的，她只是普通喜欢，没有很热爱。和奇犽差不多，都是上头的时候狂玩，但只要达成想要的成就之后，就会扔在一边，很轻易地失去兴趣，再也不会再打开。


    对其他的事情更是这样，不拒绝，但也不热衷，只是消磨时间。


    奇犽一直都觉得，玛瑙的性格实在是难以形容。


    越看越觉得，是个奇怪的家伙。


    玛瑙虽然温和大度，待人平和，但对什么都兴趣不大，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平日里都是表情匮乏的神游样子，被搭话时，偶尔会露出礼节性的笑容回应。


    就算是微笑着，那副态度其实和旁观者没什么区别。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她都很不当一回事。


    除了奇犽。


    一看到奇犽，就会像开关打开了一样，突然通电了，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真想把她电池扣掉。


    玛瑙除了睡觉之外唯二的爱好，就是喜欢粘着奇犽，在家里就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陪着，也不去闹他，也不说话，让奇犽连发火都没道理。


    但是这家伙真的很粘人啊！就算身体不粘着，眼神和气息也粘过来！


    害得他都不得不定时跑到房间去躲人。


    谁还记得这是他的家啊？


    在家里呆腻了，总想跟着他一起出门，心事写在脸上，非常好懂。奇犽一看她那个表情就会抽搐着嘴角，开始计算几天没出门了。


    省得她无聊，奇犽有时候没什么事情，也会故意出门闲逛，然后身后跟着一个戴着他帽子、好奇又兴奋的玛瑙，带她漫无目的地四处散步。


    这个城镇的特色就是喋喋鸟巢，以此命名，很多树枝上都会有喋喋鸟巢筑的巢，这些鸟的鸟巢不是由单纯的树枝构成的，经过喋喋鸟去人类的群体中叼来丝带之类的纺织物，这些鸟巢有着与众不同的颜色形状。


    是当地的一大特色，连片的树林上都能看到漂亮的鸟巢。


    玛瑙听到奇犽的解释后点头：“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啊……”


    奇犽：“你来了这么久怎么都不知道，你都不看这些的吗？”


    玛瑙小小地反驳：“因为我一直在找你嘛，你的事我就都知道了。”


    她自信地等着奇犽提问。


    然而奇犽说：“你这个跟踪狂。”


    他无语地走了。


    玛瑙瞥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小小地辩解：“我不是跟踪狂，我不坏。”


    奇犽斜乜：“那你觉得你算什么？”


    玛瑙手指点着手指，试图辩白：“我没有打扰你，我只是很好奇你在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


    奇犽半抬眼睛看她，发现她竟然是认真的。


    好笑。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普通人，在这里说保护他。


    这不是个笑话吗？


    然而玛瑙不觉得。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她试图解释一些，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被路边的一个景色吸引了注意力。


    “啊。”她问，“我们还能再去一个地方吗？”


    已经陪她逛了一晚上的奇犽问：“哪啊？”


    “我们去看一个朋友。”玛瑙说，“我在你家这么久了，他一定很担心我。”


    奇犽：“？”


    他很困惑，转身盯着玛瑙：“你竟然有朋友？”


    跟踪狂组织的吗？


    还是丐帮？


    玛瑙点点头：“是的，我们平时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对我很好，分给我食物，我会帮他洗澡。”


    奇犽：“？”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像在抚摸伤口：“有时候，他会不小心伤到我，但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们还是好朋友。”


    奇犽：“？？？？”


    他脑袋上的问号从玛瑙的第一句话就开始停不下来了。


    “你那个朋友在哪里？”


    玛瑙雀跃：“我带你去！我很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


    奇犽冷笑：很好，你死了，骗傻子的混蛋。


    死人混蛋，欺负傻子犯法，你不知道吗？


    占她便宜还敢打人，不要命的家伙，今天就死刑。


    判官奇犽气势汹汹地就要给这么不要脸的流氓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