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心想：虽然她是个没常识的笨蛋，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的。


    *


    结果，到了公园。


    玛瑙伸出双手展示：“将将！”


    “这个就是我的朋友，是我之前一起睡觉的小猫！”


    公园的长椅上坐着的不是流氓，而是一只猫。


    萨黑尔塔森林猫是食肉目猫科动物，是现有的体型最大型的猫之一，全身上下都是长长的毛发，雄性的体重能达到9kg，坐在人身上不亚于一辆猫形半挂。


    玛瑙介绍：“我们经常一起休息，它的毛很长，特别暖和，我睡得很好。”


    奇犽露出死鱼眼：“……”


    他真心觉得，玛瑙之前睡得那么好，有可能是因为被这辆坦克一般的猫压晕过去了。


    萨黑尔塔森林猫看到玛瑙的时候很温顺，夹着嗓子叫，一看到奇犽，就突然变了态度，恶劣地大喊：


    “喵！！！”


    大猫跳到了玛瑙身前，凶巴巴地对奇犽怒吼。


    声音发了狠，是认真在恐吓他。


    可能是因为常年使用电的念能力，身上带电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脾气差的动物都会相看两厌，看到这只丑猫的第一眼，奇犽就不喜欢它。


    “丑猫”当然也这么想。


    萨黑尔塔森林猫：对面这家伙肯定不是好东西。


    玛瑙：“怎么了，那边有东西吗？”


    萨黑尔塔森林猫扭头对玛瑙夹着嗓子叫，意思是别怕，有我在！


    奇犽翻了个白眼，嗤笑，对对方的实力很看不上。


    萨黑尔塔森林猫被激怒，冲上去去和对方格斗。


    “不要啊！你不可以欺负奇犽！”玛瑙努力地抱住那只猫，“奇犽你快跑，我保护你！”


    被“保护”的奇犽：“……”


    奇犽：我让你们两只手，再让你们两条腿，再送你们一堆武器，你们加一起都碰不到我。


    这只猫虽然体型大，攻击性也强，但在现二星猎人、前揍敌客职业杀手面前，完全没有比较的必要。


    奇犽再次觉得玛瑙是个笨蛋，他无奈地对玛瑙伸手说：


    “你过来，把猫放开。”


    玛瑙的手动了动，还是抱着：“它爪子很尖的！”


    奇犽心想是很尖，丑猫都要抓到你自己了，你还越抱越紧。


    “喂。”


    玛瑙不听他的，坚持道：“它今天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平时不会这样的。”


    很简单，猫科动物的圈地行为，它认为玛瑙是它的伙伴，而突然出现的奇犽身上并没有友好的气息，所以猫会护着玛瑙。


    奇犽觉得这丑猫虽然不自量力，但性格不算歹毒。


    银发青年走向玛瑙，他走得越近，野猫就越紧张，靠近到了一定程度时，直接从玛瑙怀里跳了出来。


    玛瑙：“小猫！”


    奇犽躲开野猫，一把拦腰捞起玛瑙，带着她轻快地跳到树枝上，躲开了处于应激状态的森林猫。


    玛瑙后脑靠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心脏平稳有力的搏动，以及微微升高的体温。


    “这猫叫什么名字？”奇犽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廓上。


    她觉得耳朵痒痒的，伸手摸了摸。


    “它没有名字。”玛瑙解释，“如果取了名字的话，就有了意义，他的后半生会跟着这个名字一直过下去。”


    她很认真地说：“取了名字的人，就要永远在一起。”


    奇犽被她诡异的话听得一阵无奈：“哪有这么夸张。”


    他名字是老爸取的，他不还是离家出走了。


    玛瑙自顾自地说：“它喜欢流浪，虽然我喜欢它，但我不应该阻止它在外面。”


    “自由才是更重要的。”


    奇犽无所谓地回：“也行，给丑猫自由，那个体型也不适合家养。”


    玛瑙讶然扭头看奇犽：“？！”


    她大惊，这才注意到奇犽的用词：


    “它不丑！！”


    她挽救猫猫的名声：“很好看的！毛很长呀！”


    “眼睛还是蓝色的，就像奇犽一样！”


    奇犽瞬间怒了：“我和那个丑猫有哪里像啊！”


    玛瑙：“都说了不是丑猫！”


    她努力地争夺命名权：“是好看猫！漂亮猫！”


    奇犽木着脸，对努力辩解的玛瑙果断地吐出一个字：


    “丑。”


    他们争执着猫到底丑不丑、像不像奇犽的问题，底下的萨黑尔塔森林猫已经追了上来，猫显然比人类擅长上树。


    奇犽立马注意到了，很嫌弃地看：“好了，它现在还要追上来。”


    “你到底过来干嘛？能走没。”他问玛瑙。


    玛瑙：“我是来和它说，我现在很好，没有出事，希望它别担心的。”


    奇犽抓住了重点：“不是，你现在过得很好吗？”


    他真的要问玛瑙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她现在这样就算好了？


    玛瑙迷茫地看他：“你和我在一起啊。”


    “而且你现在已经不凶我了，这不就很好了吗？”


    她的眼神是那么澄澈。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的。


    奇犽感到自己的念或许是乱了，因为有电流在他的身体里乱窜，带来一阵阵过电般的麻痒与燥热。当她看着他，仿佛那双眼睛里只有他。


    他猛地扭过头，抬起手臂横亘在两人之间，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自己的脸，不让玛瑙看到自己慌乱的表情和泛红的耳朵。


    “你怎么了吗？”玛瑙的声音里带着毫无掩饰的关切，朝他靠近了一点，“哪里不舒服？”


    “你别过来。”他沙哑、生硬的声音从手臂后传来，带着害羞的焦急。


    她顿了顿步子，还是前进，想去拉奇犽的手，奇犽怕她在树枝上摔跤，躲得力不从心，动作又急又乱，又得分神稳住两人在枝头的平衡，一心好几用，差点就被她抓到。


    幸好，丑猫已经爬到了树顶。


    并且一屁股坐在了两个人之间。


    丑猫其实长得并不丑，该外号来自于某银发男士的小肚鸡肠，它挡在玛瑙面前的样子威风凛凛，是非常帅气的萨黑尔塔森林猫，银白的长毛气势汹汹飘逸在空中。


    玛瑙看到它，紧张地喊：“哇，你怎么爬上来了，这里好高的，小心点。”


    猫咪夹着嗓子应了他一声，又开始吼奇犽，两个声音简直不像一只猫发出来的。


    一只猫在扭头之间竟然有两幅面孔。


    奇犽冷笑一声就开始嘲讽，猫猫不甘落后。一边在“喵喵喵！”，一边在“吵死了别烦！”


    某种意义上实现了无障碍沟通。


    劝架的玛瑙不知道该拉谁，树枝上本来就窄，她左右为难：


    “不，不要吵架啊，你们物种都不同为什么会骂起来……”


    作为大型猫的萨黑尔塔森林猫是先沉不住气的一位，想要攻击，撞到了奇犽身上又弹回来，撞到了玛瑙。


    玛瑙呆呆发出一声：“啊。”


    被撞到失去平衡的她一个踉跄，差点直直地掉了下去。


    险些下坠的瞬间，奇犽一把扣住她的手，一把抓住她把她往怀里带，她的脸撞在奇犽的胸口，感受到绷紧的肌肉，第二次听到蓬勃的心跳声。


    似乎比刚才更快了。


    是因为运动了吗？


    玛瑙这才愣愣地扭过头看向奇犽，眼睛亮亮地说：“奇犽，你好厉害。”


    蹙眉，奇犽看着怀里的玛瑙：“这是你现在应该说的吗？！”


    他又生气又急切：“要摔倒的这种时候，你起码要知道向别人伸出手吧！你连这种常识都要我来教啊？”


    玛瑙单纯地笑着，笑脸灿烂，没有畏惧：“没关系的，这个不高，我不会出事。”


    奇犽：“你都没摔下去那肯定还没出事啊！”


    玛瑙安慰奇犽：“别担心，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她抓住奇犽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上面已经没有绷带了，光洁的脖颈下，脉搏依旧在跳动：


    “我很好的，你不要担心了。”


    奇犽猛地抽回手：“谁担心你了！”


    玛瑙立马顺从地改口：“嗯，你没有。”


    改口快到令人恼火的程度。


    不爽地拉着她的胳膊，奇犽带着玛瑙跳下了树枝。


    一旁的萨黑尔塔森林猫也跟着跃下，它知道自己做错了，愧疚地看着玛瑙。


    玛瑙摸摸它的长毛：“没事啦，别难过。”


    “我和你说，我最近都要跟着奇犽一起了，晚上不睡公园，你不用等我了。”


    “小猫，你去别的地方吧，不用守着我了。”


    奇犽也不知道玛瑙为什么能和动物沟通，就和她之前老盯着植物自言自语一样，这个人的语言系统很诡异的，和人沟通全是障碍，和动植物倒是挺顺畅的。


    而眼下这只长毛猫似乎是真的听懂了她说的话。小猫“喵喵”地乖顺叫了几声，不舍地和她道别，玛瑙也看着它恋恋不舍。


    就像是玛瑙爱看的泡沫剧里，催人泪下的分手画面。


    “喂。”


    奇犽在恰当的时候打岔，打断了这个有情人分别的场景，对玛瑙说：“你一身猫毛，快回去弄干净。”


    玛瑙扭头看自己的身子：“哪里有？”


    “衣服上那个银色的。”


    捡起头发，玛瑙盯了一会儿，认真地分辨：“奇犽，我们三个都是银毛，根据我的观察，这个长度应该是你的。”


    奇犽不认：“我的头发怎么可能会掉在你身上？”


    “你有时候，站在我身边，我们之间很近。”


    “像这样。”玛瑙伸手，光洁的手指戳了戳他线条修长利落的胳膊。


    奇犽一低头，就看到玛瑙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对自己笑，他们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的？


    最开始，他们走在外面，奇犽插着兜大跨步走在前面，玛瑙在后面追他。


    现在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靠近了彼此。


    站定的时候，他也总是习惯性地站在玛瑙身边不远处，挡住别人的视线。


    潜移默化的习惯被点破，奇犽吓得一跳数米远，瞬间和玛瑙隔了快半个公园。


    玛瑙：“？”


    她再一次，面对奇犽顺从地改口说：“好吧，那这个不是你的，是我的头发好了，反正我们颜色也一样。”


    *


    回家后，玛瑙按照奇犽的要求在粘身上的猫毛。


    奇犽没碰过猫，身上没有猫毛，早一步进了客厅，靠在椅背上翻书。


    《关于德鲁伊遗迹古文字的研究》


    一看到这本书，他就开始头痛了。


    唉，又要开始学这个烦人的语言。


    来这里之前，他找了很多先前就认识的翻译家想作为探险伙伴，但都没有认识这种文字的。熟知这门语言的，全世界也唯有那几个国际知名的语言学家。


    现下很难找到人，他们全都在各国的遗址里，很早就被别的团队提早预订下了。


    就算他是二星猎人，也不能做这种撬墙角的事，猎人之间也有心照不宣的规矩，像这类型的技术人员，如果硬抢的话会闹到开战的程度也说不定。


    而为了之后探索遗迹方便，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学会这门语言。


    但是。


    这本号称全球孤本的《关于德鲁伊遗迹古文字的研究》，编写得简直是一场灾难。


    它毫无逻辑的编排让学者都会蹙眉，奇犽每次一看它就额角一直跳。


    正常的语言类书籍，它应该以基础字符、单词释义、语法结构为主体循序渐进，但它完全不是，本书的编排顺序诡异得像是迷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梦到哪句讲哪句。


    在没有导师引路的情况下，独自钻研这样一部“天书”，让奇犽非常头痛，比猎人考试要考笔试还头痛。


    奇犽紧锁着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摊开的书页。每次他翻开这本书，都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大脑变成了装饰品。知识飘过来，知识飘过去，没有在脑子里留下半分痕迹。


    他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比上班还烦躁的表情。


    奇犽突然感觉到身边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家伙，是已经粘完猫毛的玛瑙。


    但没完全粘干净，身上还有一根在飘。


    “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镜子吗？”他伸手穿过玛瑙的头发，摘掉她脖子上的漏网之鱼，然后怼到她手里。


    玛瑙接过去：“我知道的，谢谢你。”


    玛瑙探头，看着奇犽手上的书。


    “这是什么？”


    奇犽：“书啊，讲文字的。”


    在他的书籍旁边，是几张遗迹中石板的照片（照片来自他去博物馆-遗迹特区时的顺手牵羊），上面所用的文字就是用德鲁伊遗迹古文字写的。


    博物馆的人员也不懂这门语言，之前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对这个遗址的钻研还没有奇犽摸得透，只是些应付了事的打工人。


    拿到照片后，他就一直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是要看完这一本书之后翻译出上面的文字的，但按照目前这个进度，也不知道他猴年马月能看完了。


    “……【宝藏】。”


    他听到了玛瑙很轻的声音，他发现了，玛瑙有时候专注时，就会把想的东西讲出来。


    玛瑙盯着那几张照片，喃喃道：“……【欲得宝藏、必循其路】。”


    奇犽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她在翻译。


    奇犽惊讶地问玛瑙：“你看得懂？”


    他以为玛瑙没上过学，家庭教育都没有的那种纯野生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