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肯定是喜欢上那个女生了。”


    鲸鱼岛上的女生笃定地对他说：“这种男生就是笨蛋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逊毙了！”


    小杰猜直接在奇犽面前这么说的话，他估计会气得立马否认，恨不得歃血为盟自证清白。


    电话里的奇犽辩解道：


    “怎么可能啊！我哪里会觉得笨蛋可爱，我又不是审美异常！才不是啊！不是！不是！”


    但无论他怎么狡辩，身为好朋友的小杰也早就看出来了。


    奇犽明显对那个女孩子有好感啊。


    不然怎么可能会留下对方这么久。


    要知道，之前的时候奇犽也遭遇过类似的跟踪狂事件，那时候他可是毫不留情地把人赶走了，用的手段也很残暴，已经见了血。


    没办法，他的朋友就是长了一副很招桃花的帅哥脸，会有奇怪的人冒出来又被打跑。


    哪里像现在这位一样，拖了这么久，还每次都会心软，一直都在让步。


    就算从一开始，小杰也能看出来，这位跟踪狂小姐肯定不一样。


    之前的奇犽可是从来都记不住跟踪狂的名字，也不会给他们取这么多外号。


    简直太好猜了啦，奇犽。


    话说，现在还算是跟踪狂吗？已经非常自然地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室友了吧。


    奇犽还提到过在想要不要整理一个房间给她，但似乎是因为那个女孩子自己想要睡在外面，所以才一直没有落地。


    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散步、一起回家睡觉。


    容忍她玩自己的游戏，从来没真的对她生气，她被柜子撞一下，都会一直抱怨觉得房子装修不合理，非常没人性。


    做到这种程度，还用“只是看不下去”的借口。


    谁才会信啊。


    小杰吐舌头：所以我绝对不会跟着吐槽的。


    不然的话，就会变成那个什么，岛上同龄的女孩子说过的那个，“劝分多次然后发现人家要结婚了的伴郎，尴尬地站在台上进行发言的史诗级尴尬场景”。


    *


    奇犽的外语学习课在日常生活中穿插着进行，在他休假在家的白天、下班回来的夜晚，还有各种缝隙中的碎片时间，玛瑙都会和他学习遗迹中的文字。


    这门文字只在遗迹中出现，针对的研究不多，古文字学者对这种象形文字的评价是：规则随性，和其他文字不具有相似性。之前别的语言的经验都用不到，奇犽面前的，只有之前搜集到的文字材料，他就只有这些材料作为学习资料。


    虽然进度不算顺利，但也不算是失败，毕竟语言学的基础靠记忆力，而奇犽在这方面不差，只要他认真想记住的东西就没什么难的。只是在触类旁通上有些阻碍，经常要问玛瑙。


    他指着一个玛瑙刚才讲的词，她说的和书上的释义不一样：


    “你说错了，书上不是这么写的。”


    “这样吗？”玛瑙探头，快要靠到奇犽肩膀上看，注视着纸张，书籍上专业古文字学者的说法确实和她的不一样。


    “好吧。”玛瑙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讲错了。”


    奇犽看她近在眼前的银色睫毛，仿佛自己被眨动的眼睫戳到，掀起一阵痒意，却克制着没有挪动身体走开，开口道：


    “不，是书籍错了也说不定。”


    他拿着笔把字典上的原意划掉，改成了玛瑙的说法。


    惊讶的玛瑙：“诶？可他是大学教授，比较厉害吧。”


    奇犽完全没有学历崇拜：“教授而已，雷欧力都能有医学学位，他们说的话也不是完全可信。”


    疑惑的玛瑙：“雷欧力是谁？”


    “一个好色大叔。”他见一眼玛瑙，“遇到的话别和他讲话，你应付不来的。”


    玛瑙：不懂，但点头答应。


    她好奇地问：“奇犽，有很多朋友吗？”


    “你这是什么说法，怪怪的。”他放下手里的书，转而和玛瑙聊天，“嘛，也算是有几个吧。”


    “都是什么样的人啊？”玛瑙询问着，好奇地贴近他。


    “一群还不错的家伙。”他表示，“我们现在都在忙自己的事，很久没聚过了。”


    玛瑙：“你去遗迹，是为了朋友吗？”


    奇犽：“不是。”


    提到这个，他明显变得有些低沉：“是我自己想实现的事情。”


    是关于他自己的，通过常理无法实现的愿望，只能诉诸于危险的德鲁伊遗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达成这个目标。身边的朋友也劝过他，但最后都无法说服奇犽。


    他非得去不可。


    *


    为了去遗迹，奇犽还得把诊所的契约做完。


    真麻烦，快来几个大单，赶紧结束了吧。


    他在诊所里呆了一天，看见就要到了约好的时间点，准时脱掉白大褂离开，开溜的步子比别人都积极。


    虽然奇犽是个非常独立、甚至有些傲气的家伙。


    但杀人诊所总有一些嘴碎的家伙，会自顾自地凑上来，想要和他套近乎。


    比如现在。


    快要到家的时候，一个见过几面的短发男人靠在墙上等他，待他出现便主动搭讪：“嗨，年轻人。”


    奇犽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他从不和诊所里的其他人交好，这个人他并不熟悉。


    竟然跟到了这里，是有什么不方便在诊所里说的事情吗？


    这个短发男人露出社交性的讨好笑容：


    “喂，那个经常找你的家伙不来了，据说是跟着你了？”


    “她倒是相当听你的话，别的人找她，全都给跑掉了。”


    一个眼刀斜过去，奇犽瞬间觉得不爽，不只是因为这混账东西叫玛瑙“家伙”，也因为他发现确实有很多人在关注玛瑙。


    玛瑙行事作风完全是个傻瓜、大笨蛋，天天戴着一身的钻石项链当掉来找他，还不下单，就为了和奇犽说说话。这和那些追着牛郎结果倾家荡产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奇犽完全不图她的钱，最开始是这样，等住到一起了之后，生活开支也都是他在出。


    玛瑙没过问过这些基础费用，按照奇犽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不想给，是单纯的不知道水电等支出的存在，她在生活常识上非常缺乏。


    而奇犽也就懒得多此一举问她，直接自己付钱就行，反正他不差钱。


    然而，在别人的眼里，玛瑙估计还是一个又傻又好骗的钱包。


    高挑的青年充满戾气地侧过脸，阴森森地警告：


    “关你屁事，不想死就管好你自己。”


    被他恶狠狠骂了的男人不放心上，笑问：


    “别紧张，好歹是一起工作的同行，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奇犽的念已经充满恶意地攻击对方，强大的二星猎人，仅仅是念压就能让对方僵住不能动。


    他克制地，没有用上全力，特意留了一个出气口让对方讲完话：


    “你要说什么东西？”


    短发男人惊愕：光是看到他的念，都会觉得真是恐怖的实力，明明是全诊所里最年轻的，却也是最强大的。


    他并不是一个有智慧和格局的人，只是有着一些谋生的邪门歪道。他自以为透彻：和这种人相处，还是求同存异，在他的底下捞一笔最划算。


    心中涌起了恐惧，男人想要退缩，贪婪的欲望支撑起了身躯，对方颤抖着回答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人开出了高昂到可以让你享乐一辈子的价格。”


    “做个交易怎么样，我看你对她也没兴趣，走之前我可以帮你把她交给□□，钱我只要一成。”


    话语还没有说完，奇犽仿佛闪电一样闪现到了那人的面前，他掐住了短发男人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质问：


    “再说一遍。”


    锋利的眼刀几乎要在他的脸上刮下一层肉，对方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被掐着脖子离地拎起，因为窒息而从喉咙中发出破碎的声音。


    “啊、呜……啊！”


    ‘一成也不要了，他只赚个人情！’


    男人想要说，但被掐住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悔恨和痛苦在双眼里乞求地流出，却丝毫没有传到银发男人的眼中。


    短发男人无力地挣扎，在奇犽的臂力之下他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只能竭尽全力地谋求一丝呼吸的空间。


    奇犽如鬼魅一样好俯视他：“让你再说一遍，听不懂吗？”


    要死了。他是认真要杀我的。


    短发男人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在威胁或者开玩笑，是真的要死了，耳朵能听到身上的骨头裂开的声音，疼痛超出阈值变成了片状，大脑的思考像被割开一样一顿一顿，鼻血还有耳道内的血都在流出。


    短发男人后悔不已：他做错了，不应该为了钱就去接近这个危险人物。但他听到过奇犽需要业绩，难道他并不缺钱吗？难道他给出的价格不合适吗？


    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奇犽会这么生气。


    ‘那只是一个单方面喜欢他的女人吧，交出去既能解决问题又能赚上一笔，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是钱的问题？’


    痛苦和窒息感令大脑变得贫瘠，思绪如海水般退潮之后的脑海中终于露出了端倪。


    ‘除非，他们不只是这种关系。’


    在见到三途川的前一刻，他领悟到了这一点。


    *


    窒息感达到顶峰的瞬间，男人脖子上的桎梏松开，奇犽甩开他，他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听着，废物。回去告诉那些藏在阴沟里的家伙。”


    奇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阴鸷得如同索命的鬼魂，那浓郁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让短发男吓得差点失禁。


    “哪一个敢动她，”奇犽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阴恻恻的警告，“我就杀了你们每一个人。”


    他阴沉的表情就像是鬼魂，那人几乎要被吓尿裤子。


    奇犽逼近他，尖锐的指甲就像猫科动物的爪子，刺破男人颤抖的脖颈皮肤。


    “从你开始，”他冰冷地说，“到这个镇里的所有成员，我会全部杀干净，一个都不留。”


    奇犽冷漠地看着断了起码八根骨头的男人威慑：


    “我从不食言。”


    “呜、呜！”短发男人被那恐怖的杀气震慑，喉咙因为剧烈的挤压和恐惧几乎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涕泪横流地拼命磕头，乞求地看着奇犽，希望对方能放过他这条贱命。


    奇犽踹开，又踩在他肩上的伤口：“把这个消息，一字不差地传出去。”


    “盯上她的，全都是在找死。”


    “你传不到位，我也杀了你。”


    短发男人慌不择路地点头，感谢奇犽饶他一命，连滚带爬地跑离奇犽的面前。


    然而，周边响起了新的脚步声。


    和慌乱的逃跑声不同，是轻快的、不紧不慢的踏步声。


    奇犽回头，看到那个正在他话语中的银发少女出现。


    她奇异地看着这一幕：


    “奇犽？”


    *


    在玛瑙身边的奇犽似乎一直在生气。


    原因有很多：因为玛瑙总是自说自话、不顾奇犽的反对来找他、缺乏常识做出让人困扰的事……总是让奇犽气得漏电炸毛。


    但其实，这才是她第一次看到奇犽真的生气的样子。


    全身都蔓延着黑气，在阴影下的双眼变成了无机质的灰，看不到之前湛蓝的痕迹，就连和他对视，都会透支所有勇气。


    和之前“生气”的样子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原来先前那些时候，都不是认真在生气的啊。


    她看着这样子的奇犽，愣愣地想。


    奇犽也不是说，在日常生活中刻意去避免这种情况，但眼下竟然会被玛瑙撞见，是他的意料之外。


    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出门吗？又是这样不听人话。


    巷子里很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隐约看到玛瑙的身形，她呆住了，应该是被吓到。


    嘴上说着好奇，在家里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看b级的恐怖电影她都不怕，但看到这种杀人现场，还是会吓呆住。


    奇犽冷着脸想：算了，那就看到吧，要是被吓跑了对我来说更好。这家伙天天说着什么想要靠近我、喜欢我，但连我完整的性格都没有看到过。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是你随便就可以靠近的人。


    你接触的都是那些众口铄金的传闻，你看到的恰好是我心情还好的时候，但更多时候的我，都是这样危险。


    我已经不做杀手了，但不得不的时候，我并不抵触杀人。


    别再拿你那套天真的说辞靠近我了。


    眼沼漆黑的奇犽阴郁地盯着玛瑙，多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现在很危险。


    玛瑙走过来，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表情，好奇地问：


    “你们怎么了？”


    奇犽没说话。


    旁边逃走的、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她就和完全没看到一样，完全忽视掉，径直走向沉默的奇犽。


    玛瑙抓住他的袖子，满脸认真地说：“奇犽，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虽然你每天都在提醒我，但我的发带还是全都没掉了，一个都找不到了。”


    这么一看，她的头发比平时更乱一些。


    奇犽：“……”


    玛瑙并不怕他，理直气壮地伸手：“请借我一个，我以后会还你的，真的。”


    ……我身上怎么可能有，我又不是长发。


    奇犽的脸还处于冷着的状态，说出来的话却比之前带上了无奈的温度：


    “……你把发带掉在洗手池了。”


    歪头，玛瑙不承认：“没有呀，我找过了。”


    “镜子下面，你没仔细看。”


    她呆呆地点头：“哦哦，好像是没检查那里。”


    拉住奇犽的胳膊，她拽着奇犽回家：“那不用了，我们回家吧。”


    奇犽冷着脸被她牵着，就像是被拽行的大猫。


    他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冷不丁地骂她：“你是傻的吧。”


    “我以后会记得检查得更仔细的啦，不要怪我。”玛瑙没在意奇犽的话。


    似乎没看出来他身上危险的气息，玛瑙略带着不高兴意味地对被拽着走的奇犽说：


    “快走啦，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平时都不会这么迟回来的。”


    “昨天，你说好会早点回来的，但却没有。”


    她一把拖着奇犽的手臂拉回家，一边说着：


    “我觉得你，该回来了，就想要找你。”


    “我有记得你说，不要随便出门，我一直都遵守约定，只从窗户上看，发现你在这里。”


    “但你竟然一直在和别人说话，不回来。”


    “你答应了我，早点回来的。”


    她小小声地抱怨。


    “我一直都在等你，想和你一起看节目，我很期待的。”


    “我从昨天就开始期待了，想和你一起。”


    奇犽：“……我就晚回来了10分钟。”


    他声音带着无奈，听着这种女朋友风格的晚归抱怨，原本冰冷的表情都有了缓和。


    玛瑙碎碎念：“10分钟也很重要啊，你要多陪我看10……不对，20分钟才行。”


    奇犽没对她的得寸进尺作出任何反应，得到了默许，玛瑙继续讲着：


    “你不知道你错过了很重要的开头，但没关系，我会讲给你听。我和你说，刚才那个电视剧里好奇怪哦……”


    随着玛瑙叽叽喳喳讲着奇犽错过的剧情，他烦躁的心情平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