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过？”秦染，“我已经不记得了。”


    祝茗走后，秦染窝在沙发上，看沈沉梅给她发来的消息。


    沈沉梅是沈聿的母亲，她的继母。


    尽管最初她并不接受，但这些年她们相处的还不错。


    因为沈沉梅真的待她很好。


    今年年初很冷，沈沉梅还给她织了毛衣和围脖，春节她没有回家，沈沉梅也包了饺子、煮了汤圆送来给她。


    这会儿，沈沉梅又给她发来消息，提醒她最近雨水多，要记得带伞，还买了西瓜和山楂片，给她做了她喜欢吃的糖水，明天会送来给她。


    秦染发了个“爱心”的表情过去，一抬头，看见沈聿正准备去洗澡。


    她确实和从前不同。


    如果是和沈聿初遇时碰到如今的情况，她可能会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她那时候年纪小，总是不顾自己的处境，偏要争面子上的一口气。


    现在，她平和了很多。


    年假没剩几天，她要好好休息，调整身体。


    在秦城的工作还有一个月的交接时间，然后她才会去临海租房。匆忙地搬走，浪费了她的假期不说，还要搞得兵荒马乱。


    所以，除非沈聿开口，她会住到准备好的时候再走。


    她正和伊照视频，看伊照和路云帆一起养的小猫，沈聿从浴室出来，光着上身。


    秦染无意瞥见他的腹肌，又收回目光。


    “我的衣服呢？”沈聿同她说了进门以后的第二句话。


    “丢了。”秦染放下手机，抬眼正视沈聿，“我以为四年前的东西你不会想要了。”


    “有些东西确实不想了。”


    这是沈聿给她的回答。


    其实她并没有去动沈聿在房间里原本的东西。


    房主和房客的身份她还是分得清。


    “在衣柜上面的箱子里。”秦染说完，便继续低头看手机。


    沈聿已经进卧室了。


    秦染听见他滑动衣柜的门，思考如果沈聿今晚睡在卧室，她要不要睡在沙发。


    沙发很硬，她这几年已经习惯睡柔软的床。如果她睡沙发的话，今夜可能难以入睡。


    沈聿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秦染正走神，没有听见沈聿走出房间，走到她面前。


    一双袜子丢到她脚边。


    秦染看向自己光着的脚。


    她一直讨厌穿鞋和穿袜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部脱掉。


    以前都是沈聿直接给她穿上，今时今日，想必他不会这样做了。


    尤其，她已经是他不想要的“旧东西”。


    秦染没动，仰头看着沈聿。


    “不穿？”


    沈聿俯身看着她。


    秦染摇头：“我这身睡衣和这双袜子不搭。”


    是不搭，她穿着黑色真丝吊带短裙，这是一双粉色的棉袜。


    “什么颜色搭？”沈聿居高临下，好像突然对她有了一丝耐心。


    “不穿最搭。”秦染挑衅。


    她失去了沈聿，同样的，沈聿也失去了她。


    没有男朋友和哥哥的身份，他没有任何办法“惩罚”她了。


    “你穿成这样在家里见别的男人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秦染听见沈聿问她。


    “嗯。”秦染点头，“不然，我现在去换掉？”


    他也是“别的男人”。


    秦染说完，沈聿果然不再理她。


    有一段时间，秦染很爱看感情类的帖子，也曾经看到过，男性对于他“拥有”过的女人，即便分手了，还是会有占有欲。


    这种占有欲与爱情无关，只是动物性作祟。


    秦染又拿起手机，想要看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却觉得什么都索然无味。


    如果她和沈聿在这个年纪遇见就好了。过去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或许，或许他们可以在一起的更加长久些。


    秦染摇摇头。


    她已经决定和祝茗接触试试，等到她去临海，远离沈聿，一切就会从新开始。她也该有新的生活，就像沈聿有了新的生活一样。


    想着，她看到祝茗发来的消息。


    祝茗不会开车，已经预约了专车，把出发时间和车辆信息发给了她。


    秦染想了想，给祝茗回了消息。


    她有车，她来开车就好。


    自从买车以后，秦染已经习惯自己开车。


    祝茗很不好意思。


    秦染可以理解，毕竟她实习一整年，经济独立、有积蓄。祝茗刚刚大三，还要读研，花的是家里的钱。


    祝茗又发来消息：“小秦老师，明天我请你吃饭，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秦染正犹豫回复什么，沈聿已经蹲在她身前。


    在帮她穿袜子。


    到底还是陌生了。


    意识到沈聿的靠近，她几乎立刻收回了脚，又被沈聿攥住，不容抗拒地拉到他身前。


    他刚才去找了一双黑色蕾丝短袜。


    本来，她的这件衣服作为独居睡衣还是很正常的。


    现在变得有些奇怪。


    沈沉梅给她打来视频电话，秦染收走沈聿掌心的脚，余光瞥见他的中指。


    她还是不甘心，要再去确认。


    她以为沈聿是说气话，原来真的洗掉了。


    “谢谢。”秦染客气了一句，便匆匆走到阳台去接。


    沈沉梅是不喜欢她和沈聿发生除兄妹以外的其他关系的，所以即便在和对方关系最近的高三暑假，她也没有让沈沉梅知道她曾经和沈聿在一起的事情。


    现在，最好也不要让沈沉梅知道她和沈聿见过面了。


    “喂，沈姨，我在家。”


    沈沉梅好像要告诉她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问她想不想回家吃个团圆饭。


    她已经四年没有和秦江庸出现在同一个饭桌上了。


    “好。”秦染答应下来。


    不光是看在沈沉梅的面子。


    她准备去临海之前，把母亲的东西都收拾好，拿到这边，然后全部搬到临海去。


    这样，她对原先家里的那幢房子，就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


    听到她愿意，沈沉梅很高兴。


    “那明天你能回来吗？”沈沉梅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明天不行，等我休完年假，找个周末。”秦染照例报备自己的情况，“明天要去约会。”


    “染染，你交朋友了？”沈沉梅惊讶地。


    “差不多。”秦染知道她的意思，“在接触，后面相处不错的话，我会带回去给你看看。”


    “太好了。”沈沉梅一直担心秦染大学四年没有交男朋友和沈聿出国有关，现在沈聿刚回来，秦染就有了在接触的对象，那大约是无关的。


    沈沉梅关心地：“家也是秦城的吗？”


    “嗯。”秦染看见沈聿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继续回答沈沉梅的问题，“认识很多年了，你见过的，高三时他曾经去过家里，我给他补过课。”


    “我记得。”沈沉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样也好，将来不会嫁的离家太远。


    挂了电话，秦染转身，看到沈聿套上t恤，坐在沙发上。


    沙发很长，沈聿坐在居中靠右的位置，不影响她坐在左边的边缘。


    现在去睡觉太早，也太刻意，秦染便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


    沈聿搜索话剧，是四年前带她去秦大看的那部《十二封遗书》。为了屏幕效果更好，沈聿起身关上了灯。


    重新看这部话剧，她竟然还能想起第一次和沈聿并肩坐着时紧张又新鲜的感觉。


    她甚至想起了当时和沈聿说过的话——如果她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冲上去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如果对方不接受，就是他不识好歹。


    秦染看了半程，才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竟然理解了作者。不合时宜的喜欢就是不该宣之于口的，再努力也没有用。


    果然不同年龄看同一部剧的心境会不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认真看沈聿选的片子，秦染低头看手机。


    她低头的瞬间，沈聿关上电视。


    沈聿的目光好像转向了她：“怎么，现在谈个恋爱还要接触接触才能带回家么？”


    “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又不是小打小闹，”秦染放下手机，看向沈聿的方向，“当然要慎重。”


    她说完没多久，沈聿站起身，又听见一阵淅淅索索，最后是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他走了，拿着他的行李箱。


    房间里重新归于安静，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是一条天气提醒，秦染瞥了一眼便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


    她其实早该知道沈聿傲骨嶙峋，当年她提了分手，沈聿一再拉低底线、反复求和，不过是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