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也是陈述一个事实。”


    百香果番茄鱼上来，服务员把菜放在秦染面前，秦染一眼瞥见里面的姜。


    秦染：“……”


    上次她和沈聿说过自己可以吃姜了。无论如何，这次也得硬着头皮吃了。


    她刚拿起筷子，沈聿已经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


    秦染：“……我能吃。”


    “哦。”沈聿瞥了她一眼，随后让服务员把这道菜打包，“我讨厌吃姜。”


    秦染：“……”


    真是牵强。


    “还讨厌吃胡萝卜、冬瓜、丝瓜、苦瓜……和除杨桃、草莓、菠萝以外的大部分水果。”


    沈聿平淡地将她讨厌的食物一一复述。


    秦染仰起头：“你不如直接说讨厌我。”


    “讨厌你？”沈聿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秦染：“……”


    眼前的这个人真是刀枪不入。


    “对了，刚才那件事，算你站在我这边了。”沈聿，“木木的归属权。”


    秦染没说话。


    这件事，她说了也不算。


    她吃了半碗饭，抬起头才发现沈聿一直没动筷子。


    “你不吃？”


    “不饿。”


    “刚才煮面你还说你想吃。”


    如果不是他要闹那一下，现在秦染已经吃过面躺下了。


    “你也知道我想吃的是你煮的面。”


    秦染：“……你。”


    “……还故意弄到地上。”


    秦染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吃好了？”沈聿起身，“吃好了就回家煮面赔我。”


    秦染反应过来时，沈聿已经结好账慢悠悠地走出餐厅了。


    到餐厅门口，沈聿将打包袋交给她：“帮我个忙，把这个送到刚才路过的茶室门口。”


    “给那个叫程湛的人？”秦染接过来。


    “嗯。”


    感觉他有事要去做，秦染：“你要走？”


    “十分钟以后，在这里见面。”


    “好。”


    知道他不是要走，秦染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踏实下来。


    茶室离他们所在的餐厅不远，秦染才走到附近，就看见程湛远远地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秦染加快步伐。


    “谢谢，谢谢，麻烦了。”程湛摸了摸鼻子，“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幸好碰见你们两个想着我。”


    秦染迟疑两秒，点点头。


    “沈聿呢？”程湛佯装看向她身后，一副在找人的样子。


    演技有些拙劣。


    “他有事。”


    “沈聿是你哥哥，是堂哥吗，还是表哥？”程湛没话找话。


    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想和她谈天，而是在硬找话题拖延时间。


    “都不是。”秦染终结话题，“是重组家庭的哥哥。”


    “噢噢。”程湛又摸了摸鼻子，“是我冒昧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成为兄妹的？”


    “四年前。”


    程湛惊讶：“所以你们分开了四年？”


    秦染点头。


    “沈聿这个哥哥真失职啊，都没好好照顾过你这个妹妹吧。”


    秦染：“……”


    她实在接话不下去。


    显然，对方知道很多她和沈聿的事情，应该是沈聿同他讲过。


    明明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他本人应该也是很难受的。所以他开启的每个话题，都让秦染有些难回答。


    终于，沈聿回来，秦染看见对方舒出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走了。”


    沈聿喊她。


    又是坐扶梯到一层。


    秦染在沈聿身后欲言又止，她碰见了她正在秦大读研的本科同学。


    对方是先看见的沈聿，将目光向下挪，才看见了她。


    秦染和对方对视，感受到了对方眼睛一亮，眉毛嘴角五官全部上扬，酒窝深如小坑的喜悦。


    “秦染！”对方小跑到她面前，双手握着她的双手，眼睛却盯着沈聿不放。


    “这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秦染解释，“是我……哥。”


    这样称呼沈聿变得有些困难。


    秦染没想到，就在对方激动的要开口时，沈聿斜眼看着她：“还是你前男友，怎么不说？”


    秦染：“……”


    秦染看见对面同学眼睛里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五官耷拉得好像刚把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丢进洗衣机。


    一定要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秦染干笑两声，解释：“我哥爱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等同学离开，秦染正要和沈聿掰扯掰扯这件事，沈聿已经轻飘飘地：“砸了墙，你就愿意开窗了。”


    意思是提了前男友这个称呼，她就愿意叫哥了。


    秦染：“……”


    “再叫一声听听。”快到一层，沈聿提出需求。


    “……？”秦染不解，“为什么？”


    “你不叫哥哥，我怎么把你当妹妹？”沈聿环视四周，“总不想我每次都介绍自己是你前男友吧？”


    秦染：“……哥。”


    “我要听——”沈聿顿了顿，“叠词。”


    秦染：“……我不要。”


    话音落下，她的视线内就出现一张熟人的脸。


    “……哥哥。”秦染老实地。


    沉默了很久，沈聿才回应她：“嗯。”


    秦染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


    车子开出地库，秦染才注意到外面天已经擦黑。


    沈聿开出一段路，将车子停在路边，把放在后座的袋子拿到手边。


    他刚刚去买东西了，秦染一直没注意他拎着什么。


    车内灯光昏暗，秦染玩着手机，没有抬头。


    直到她余光瞥见沈聿将一个方方正正的表盒拿出来。


    秦染放下手机。


    她知道沈聿买了什么。


    月亮美人。


    是她实习的第一个月刚拿到工资时想奖励自己的礼物。


    但是她的实习工资显然不能买下这块手表。


    于是她以年为单位的存钱。


    等到手里有足够买下一块表的钱，她发现自己更需要贷款买一辆车出行。


    她物欲很低，实习工资可观，一年后，已经有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存款金额。


    但是马上面临换工作、租房子，生活动荡，所以又将买它回来的事情放下。


    秦染不知道沈聿如何了解她喜欢这块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给她。


    沈聿已经捉着她的手腕，帮她把表戴在左手。


    “二十来岁喜欢的东西，三十来岁可能就不喜欢了。”


    “会喜欢的心力稍纵即逝，秦染，你这样有悟性，应该懂得珍惜。”


    这句话，四年前沈聿也曾对她说过。


    那时，她已经和沈聿提了分手。沈聿反复求和，她拒绝后，沈聿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秦染抬起手腕。


    尽管车里灯光并不明亮，月亮美人还是很闪耀。


    “我想收下。”秦染诚实地，“可以给我一个收下的理由吗？”


    她很无赖，收礼物还要别人给出缘由。


    “生日礼物。”


    秦染点头：“这可以算理由么？”


    她以为，理由应该是，沈聿以何种身份送生日礼物给她。


    “刚不是还喊过几声‘哥哥’？”沈聿重新启动车子，“哥哥送妹妹生日礼物，天经地义。”


    但哥哥和妹妹睡在一张床上显然不是。


    沈聿的公寓只有一张双人床。


    秦染之前在家里看到过沈聿的体检表，沈聿的身高有191cm，睡在两米长的沙发上显然不会很舒服。


    于是她提议自己去睡沙发。


    “哦，那我睡不着想在沙发上坐坐，怎么办？”


    沈聿放下吹风机，站在她面前。


    秦染回来时已经看过沈聿整理自己的行李箱，显然，他有非常多件得体的睡衣。


    但等他从浴室出来，秦染瞥了他一眼，就立刻移走视线。


    他偏要穿领口这样大的。


    现在，还头发都不吹干的站在她面前。


    “那你想怎么安排？”


    沈聿随意地擦着头发：“你睡床，我打地铺。”


    秦染：“……”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沈聿是夜不归宿的。


    不知道是去哪个莺莺燕燕那里住了。


    “你要不然还去昨天那里住？”


    她睡床上，沈聿打地铺，很不方便，万一她下床踩到沈聿……


    “……你还想让我回酒店住？”沈聿被气笑。


    哦，原来是酒店。


    “那你还是打地铺吧。”说着，秦染从柜子里抱出两床被子，交给沈聿，“给。”


    沈聿：“……”


    他刚将被子铺好，木木已经跳了上去。


    秦染低头，看见木木在给沈聿准备的枕头上踩奶。


    “猫毛过敏的症状是什么？”


    “支气管哮喘，过敏性休克。”


    秦染：“……”


    那还胡闹什么。


    秦染将木木抱到一旁：“我先把它放在阳台，明天早上再送它去祝茗那里。”


    “秦染，弃养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秦染：“……”


    秦染刚放下木木，木木就踱步到沈聿脚边，沈聿顺势把木木抱起来。


    “我说的只是重度过敏的症状。”沈聿打开一旁的空气净化器，又看向秦染，“你紧张我？”


    秦染不理他，直接去洗澡了。


    她穿着非常得体的睡衣睡裤，头发吹干绑成丸子头，回来以后将沙发上的猫毛清理干净，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还有两天，就要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交接中了。


    难得的轻松时刻，她要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听见逗猫棒的声音，秦染侧头向卧室的方向看去。


    沈聿在地铺上躺着，小猫趴在他身侧，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沈聿的袖口上有猫毛，大约刚刚陪木木玩耍过。


    “秦染。”


    刚翻看下一集，秦染就听见沈聿喊她名字。


    “怎么？”秦染暂停播放。


    “帮我倒杯水。”


    秦染：“……”


    左手手腕上手表的钻闪到她的眼睛，秦染起身去给沈聿倒水。


    刚把水杯递到他手里，人还没走出房间，秦染又听见沈聿喊她名字。


    “秦染。”


    秦染：“……”


    “杯子，拿走。”沈聿名义正当，地铺这边没有床头柜。


    “是不是一会儿还会叫我？”


    真是拿人手短。


    “是。”


    秦染摘下平光镜，揉了揉鼻梁：“那怎么做才可以不叫我了？”


    似乎对于她的表述方式有些不满，但沈聿还是好脾气地：“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