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因为文亦绿要过生日,所以荣家大宅被重新修缮了一番,过去那些老旧奢华的装饰全部被撤走,颇有种改朝换代的既视感。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整个庄园看起来焕然一新,没有往日的死气沉沉,就连花园里还种上了新绿植,处处弥漫初春气息。
在一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穿着黑色刺绣丝绒礼服的文亦绿正在给自己的母亲唐秋璱上香,一旁还坐着一位白发苍苍但气质优雅的老妇人。
“不知道你母亲她看到这一幕,会是高兴还是难过。”唐薇轻叹口气,眼角有些湿润。
“母亲一定会高兴的。”文亦绿轻声回答。
“高兴吗?”唐薇怔然,但下一秒又笑了,但这笑容里夹杂着苦涩和无奈。
她看向文亦绿的眼神一直很温柔,仿佛从对方身上能看到已经逝去的女儿的影子。
“她会心疼。”唐薇对自己的女儿很是了解。
其实唐秋璱无所谓文亦绿能不能出人头地,她只希望对方平平安安。这只是一个普通母亲最平常不过的心愿,但却难以实现。
“她要是知道你这些年吃过的苦,一定会心疼的。”唐薇垂眸,脸上落寞。
年轻时期的她争强好胜、手腕雷霆。可到了晚间反而多愁善感起来,总是后悔自己对女儿的严苛和不亲近,以至于造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文亦绿没有吭声,他跪在地上恭敬拜了拜,然后把香插进香炉里。
敲门声响起,崔明朗走了进来。他同样深蓝色正装,看起来儒雅秀丽,胸口前还别着一枚祖母绿翡翠胸针。
崔明朗朝唐薇略微鞠躬打招呼,然后对文亦绿说:“时间到了。”
文亦绿点头,从容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朝唐薇绅士的伸出胳膊。
“走吧,外婆,别让客人久等了。”——
古典奢华的大堂站满了人,都是国内国外首屈一指的名流政要。现如今文亦绿身份截然不同,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秘书,而是首都最耀眼的商界新星,不少人都想借着生日宴会这个由头来跟年轻的显贵交流感情。
果然,文亦绿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目光,他站在二楼走廊,嘴角带着礼貌微笑,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
他举起酒杯,金色液体在杯中晃荡,映衬出今夜的纸醉金迷:“诸位,感谢前来,希望尽兴。”
主人公一出场自然标志着宴会高潮,文亦绿尽心尽力的跟宾客们敬酒,感谢他们前来。行事周到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
但尽管是今晚的焦点人物,文亦绿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他频频看向大堂出口处,似乎正在期望着什么。
“小绿,生日快乐。”蔚子骞带着纪钺走了过来。
文亦绿跟他碰杯:“多谢师哥。”
但下一秒他就叫人给蔚子骞换上果汁:“你心脏不好,不要喝酒。”
“哈哈哈,”蔚子骞哈哈大笑,揶揄道:“我看是你不想喝吧,刚才瞧见你都喝了一轮了。”
两人轻松谈笑,转而又聊到L组织的事。
“前几天是舅舅的忌日,我终于可以面对他了。”蔚子骞感慨。
“那你和李峙”
“我跟他不熟。”蔚子骞摆摆手,显然不愿意聊有关于李峙的事。
但文亦绿看得出来蔚子骞对李峙是有感情的,只是因为两人都是高傲的性子,站在对方角度考虑问题却又不愿意明说,只能默默较劲儿。
“他辞职了,听说情况不太好。”文亦绿抿了一口酒,不经意间说:“但我有些忙,一直没时间去看他。”
“断了一条手自然不好,连自己穿裤子都不会,吃饭也要人喂。”蔚子骞默默吐槽,语气鄙夷的同时眼眸却很亮。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被文亦绿套话了,愕然的同时不由得扶额苦笑:“真是瞒不过你啊。”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文亦绿挑眉,早就看破不说破:“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两个三十多岁的人还在闹别扭,听起来确实挺搞笑的。”蔚子骞也释然了,固执了这么些年,他已经学会放下。
纪钺站在两人旁边,默默充当背景板。他穿着合身的西装,看上去英俊潇洒。面庞轮廓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逐渐锋利起来。
他一直都在看文亦绿,眼神过分炙热,还充满崇拜。下一秒文亦绿就顺势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交汇,纪钺像是做错事被抓住的小孩子,立刻移开眼睛,窘迫盯着脚尖。
“你哥哥还好吧?”文亦绿看向纪钺,微笑举杯。
纪钺有些不好意思,耳垂有些发红:“嗯,挺好的,多,多谢你。”
他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一样。
文亦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如果我太忙找不到,找崔明朗也行。”
纪钺怔怔看着文亦绿,没说话,最后还是蔚子骞拽了他一下。
“哦,好,多谢文哥。”纪钺鞠躬,心情非常复杂。
他继续默默看着跟蔚子骞聊天的文亦绿,看着对方清俊雅致的容颜,看着对方意气风发的模样,看着对方举手投足间总能掌控全场的从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默默无闻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文亦绿从助理变成秘书,最后摇身一变成为荣家家主。
这种身份的跨度变化给纪钺带来了极强的震撼,也让他对文亦绿的感情从一开始的埋怨到感激,最后是不可及的仰慕。
文亦绿没变,他还是那个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和哥哥的好人。
但文亦绿变了,他变成荣家家主,站在了纪钺这辈子都不能达到的高度。
这种情绪过于复杂,连纪钺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人都走了,你还发呆呢?”蔚子骞看到纪钺这副呆滞模样,不由得叹口气。
纪钺无措的看了蔚子骞一眼,无疑暴露了自己红红的眼眶。
身为过来人的蔚子骞自然知道纪钺的感情,他无奈叹气,把手搭在这位年轻人的肩膀上。
“小钺,有些人只能有认识的缘分,仅此而已。”
平心而论蔚子骞觉得纪钺很好,年纪小智商高,假以时日也会拥有一番大成就。
如果文亦绿是单身,蔚子骞不介意牵个红线,可问题就在于文亦绿有爱人,他爱柯然。
“他们还没结婚,我或许还有机会呢”纪钺不甘心,他痴迷的追逐着文亦绿的视线,不肯放手。
他当然知道文亦绿有个未婚夫,而且对方来头很大。但今天是文亦绿的生日,那个所谓的未婚夫都没有到场,这是不是说明这两人之间仅仅只是利益联姻而已,根本没有感情呢?
蔚子骞摇头,给纪钺泼了一盆冷水:“你不会有机会的。”
“可是我听说柯家那边”
“小钺,”蔚子骞难得严肃,他不是警告纪钺,而是真诚的劝诫:“文亦绿爱的人是柯然,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仅此而已。”
文亦绿爱柯然,没有任何前提跟后因,他只爱柯然,仅此而已。
纪钺抿唇,默默垂眸——
文亦绿喝得有点多,他到卫生间洗了一下手,在门口碰见崔明朗。
“怎么了?”
“荣希闽在找你。”崔明朗表情有些古怪。
“找我?”
“没错,他身边还围着一群人,是国外来的。”
文亦绿大致有了准备,当初他原本是想连荣希闽一起收拾的,结果对方激流勇退,并且在自己坐上家主之位后第一个表忠心。
这“投诚”的举动让文亦绿没有借口处理荣希闽,但他从未想过放了对方。
荣希闽,荣家这一辈中最老练最阴险的毒蛇,也是荣民长亲手教出来的败类。
如果说现如今荣家还有哪里让文亦绿不满意,那就是荣希闽的存在。
他可是非常“感激”荣希闽把黎梅送到自己家门口。
“荣民长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文亦绿问。
现如今荣民长已经中风瘫痪成为废人,但他执掌荣家那么久,肯定还留有不为人知的后手。
文亦绿打算用荣希闽钓鱼,彻底碾碎这对祖孙的痴心妄想。
崔明朗想了想:“没什么动静,但是他送了几幅字画给荣希闽,都是他年轻时候自己画的,算不上艺术品,没什么价值,所以也就没拦着。”
“几幅字画怎么够。”文亦绿摇头,白皙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大方点,我们又不缺这些。”
崔明朗了然。
两人来到宴会厅,突然就听到一声惊呼:“哇,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呢。”
荣希闽带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了过来,脸上笑意璀璨:“小文,今天是你生日,哥哥祝你生日快乐。”
还顺势递上酒杯,似乎是想跟文亦绿碰杯。
可文亦绿接都没接,只是瞥了他一眼:“这里是荣家,请叫我家主。”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虽然周围人依旧在欢声笑语,好似没看到这里的情况。可文亦绿明白,已经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第112章
荣希闽表情未变,他欣然点头,态度诚恳让人挑不出错:“是的,家主。”
随后他开始介绍自己身边的人:“这些全都是我们荣氏在海外的合作商,他们原本是来国内视察的,但听说你生日,就跟着一起来祝贺了,希望家主不要见怪。”
荣希闽态度良好,却口口声声把文亦绿往不近人情的路上逼。
毕竟之前文亦绿以雷霆手段血洗荣家就已经落下不少口实,这次荣希闽在大庭广众下旧事重提,无疑暗示文亦绿名正言不顺。
文亦绿略微抬眼,客气礼貌看向那群人,都是生面孔,他没什么印象。
“特别是这位罗克先生,他是芬海最大的电器制造商,他这次来是想跟我们达成合作”荣希闽开始长篇大论,把他带来的人一一介绍个遍,其中着重突出对方的身份以及谈合作的诚意。
文亦绿对荣希闽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他不着痕迹的打量起这所谓的海外合作商,最后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鞋子上。
这些海外合作商穿得衣冠楚楚,但是裤腿总有一些不合身的地方,就连鞋子也是旧的。
与其说是合作商,不如说是被荣希闽包装的演员。对方趁着文亦绿生日之际,想要在众多名贵政要和荣氏股东面前给文亦绿戴上一个“孤立傲慢”的帽子。
“家主等会儿有时间吗,他们都很忙,而且诚意十足,我想”
“我没有空。”文亦绿直接打断荣希闽的话,眼神带着不耐烦。
荣希闽嘴角微微上扬,舌尖顶着腮肉。
不得不承认,刚才文亦绿那看狗的眼神,让他莫名兴奋。
但荣希闽面上却装作无措的模样,急切道:“可是家主,罗克先生他们慕名而来,我们作为主家就这样随意对待似乎不妥吧?这传出去会对荣氏的名誉有损失。”
只不过一点小小的试探,荣希闽立刻上钩。
文亦绿冷笑:“那又如何?”
荣希闽更急了,语速都快了不少,音量拔高:“家主,于情,对方是客人,远道而来,我们作为主家应该尊重对待。于理,虽然罗克先生的公司在芬海,而芬海近些年来发展不好,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轻蔑别人,看不起这些小合作商。”
“荣氏一直以外都以开放包容的理念贯彻执行,我知道你现在是家主,我们都要听你的,但你也不能意气用事眼高于顶啊。”
荣希闽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让周围不少正在交谈的人纷纷停下,场面顿时又安静了一个度。
文亦绿挑眉,似笑非笑:“想做我荣氏的海外合作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目前荣氏海外重心都在洛兰湾的建设上,我并不打算再开辟其他的业务支线。”
“但是等等,什么!”荣希闽一愣,“你说荣氏参与了洛兰湾的建设?是是织标拿下的那个洛兰湾吗?”
也不怪荣希闽如此惊讶,因为这是荣氏目前最高的机密项目,只有董事会的人才有资格知晓,而他们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自然守口如瓶。
“这是属于董事会才有权利知道的项目,你不可逾矩。”文亦绿冷冷一句话给荣希闽泼了冷水。
不止是荣希闽,周围旁观者也是倒吸凉气,对这年轻的荣家家主更加刮目相看。
要知道那可是洛兰湾啊,是多少人都盯着的肥肉,结果竟然被荣氏拿下五成。有了洛兰湾,世界各地的公司都争着跟荣氏合作,也怪不得人家不把这些海外小公司放在眼里。
荣希闽脸色突变,他知道文亦绿跟织标的齐晟走得很近,可那是洛兰湾,齐家拼了大半个家业才拿下的项目,怎么可能让文亦绿插一脚。
但看文亦绿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荣希闽变得颓败起来,他知道文亦绿不会说出没有把握的事。
一段小小的插曲被很快揭过,荣希闽深呼吸,努力保持笑容:“对不起家主,是我唐突了。”
“你知道就好。”文亦绿点头,然后带着警告:“在其位谋其职,记住你荣氏海外分公司副经理的头衔,以后不要自作主张,任何项目申请都要经过你们总经理同意后再呈报给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点名了荣希闽现如今在荣氏的处境,文亦绿上位后大力拔除了扎根荣氏各部吸血的败类,专门扶持有能力和但当的职业经理人,并且还给他们股份分红。
而海外分公司里光是副经理就有六位,分管总经理三位。荣希乐从炙手可热的家主候选人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海外分公司副经理,心里落差非常大。
被教训后的荣希闽低头,努力保持虚伪的涵养:“好的,家主。”
文亦绿不打算继续跟荣希闽废话,因为他远远就看到站在二楼栏杆旁的那个人影。
是齐晟。
文亦绿上楼,齐晟穿着粉红色的衬衫,带着金色领带,打扮一如既往的花里胡哨。
“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藏着洛兰湾的项目呢?”齐晟这次来得很低调,躲在二楼最昏暗的地方,慵懒朝文亦绿举起酒杯。
文亦绿:“今天来的人很多,消息才传得快。”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文亦绿自然要把利益最大化。他耗费如此大的心血和手段得到洛兰湾的项目,也不仅仅只是想靠一个港口赚钱。
洛兰湾是文亦绿为荣氏新竖起的一块广告牌,吸引更多人前来合作。
齐晟笑意逐渐冷却,他凝视文亦绿许久,俊朗的五官在昏暗中变得极有攻击性。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哑声问。
“什么?”文亦绿装傻。
齐晟示意身后的人递上一个盒子,一打开,竟然在昏暗出闪闪发光,夺目璀璨。
那竟然是一尊用纯金打造的弥勒佛佛像,造型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佛像额头上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这是周媛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就在你跟柯然登船的那一天,周震写下忏悔书饮弹自尽,还公布了自己多年来的走私行为以及和齐左江等人的勾当。这在肯得引起轩然大波,几个小时后,齐左江和我二叔被激进派刺杀。”
周媛成为了周震的继承人,她遵守约定帮助齐晟稳住了肯得高层。再加上齐左江和齐二叔被刺,齐晟在齐家的地位稳得不能再稳。
作为既得利益者,齐晟本不应该追究,但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
他有些不明白,文亦绿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会跟穆雨石合作,所以你也不要问我这些问题。”文亦绿声音很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只需要知道,洛兰湾分我五成,绝对不是占你便宜。”
齐晟懵了,他产生了一种很强的挫败感,好像无法从眼前这个白皙漂亮的beta身上获得任何情绪反应。
对方就像一个黑洞,深不可测。
最后,齐晟投降,摆摆手一脸生无可恋:“好吧,我不问,从现在开始我们只谈赚钱和生意。”
若是论赚钱,文亦绿绝对是最强搭档,而且从来都不会让合作方吃亏。至于其他
齐晟咂舌,那都是柯然的事,跟自己无关。
但他还是忍不住无奈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真想知道你们这些怪胎是不是连做梦都在算计。”
文亦绿敏锐听出齐晟的弦外之意:“你们?”
“我还认识一个人,年纪比你小,但论起算计可不输你。”齐晟耸肩,似乎是回忆起什么,表情有些挫败。
“是谁?”
“他在粤海市。”齐晟倒是不急于介绍,反而卖了个关子,意味深长:“以后你们会有机会认识的。”
毕竟同类相吸——
齐晟很想跟文亦绿谈有关于洛兰湾的细节,但作为今天生日宴的主角,文亦绿无疑很忙,不一会儿就有人大着胆子过来攀谈。
文亦绿礼貌应对,一一回应,礼数态度让人挑不出错。
可就在应酬的时候,周围的声音突然小了不少,还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文亦绿看到远处站着一位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老人。他穿着一身考究的唐装,虽然白发苍苍,但是精神矍铄,步态稳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从容霸道的气息。
老人径直朝文亦绿走来。
文亦绿礼貌问好:“你好。”
老人冲他一笑,声如洪钟:“你好,荣家主。不请自来,还请你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文亦绿客套几句,他不认识这位老人,但却从对方气势上看出此人不简单。
趁着客套的功夫,文亦绿看清了老人的面庞,分明的轮廓竟然有些意外的熟悉,好似某个人。
老人也看出文亦绿眼里的惊愕,哈哈大笑就自报家门:“我姓柯,是柯然的二伯。今天你生日,我们柯家自然也准备了礼物。”
随后老人一个眼神示意,他身旁的保镖就朝后招手,紧接着数十位黑衣人拿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走了进来,数量之多品类之珍稀让人咂舌。
要知道在场的宾客都是巨富,房子车子和钱对于他们而言真的就是身外之物,数不胜数。但珍贵的宝物古董以及艺术品却足以让人趋之若鹜,毕竟这些东西是买都买不到的,也是最好的身份和权力象征。
文亦绿看着琳琅满目的礼品,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但心里却莫名紧张起来。
“这些东西不知道荣家主是否喜欢。”老人笑道。
“您客气了,直接叫我小文吧。”面对柯然的二伯,文亦绿姿态放得很低,“您的到来已经足够,这些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诶,都是身外之物。”老人摆摆手,似乎这些珍宝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不过今天来倒是真的有事想要跟你说。”老人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起来,那一抹笑意也耐人寻味。
文亦绿面不改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是我招待不周,您请。”
第113章
布置古典优雅的茶室内,老人跟文亦绿面对面坐着。
文亦绿作为小辈自然要给老人奉茶,他先前为了帮荣希乐追情人还特意学过一段时间的茶艺,直到现在也不生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老人频频点头,眼里充满赞赏。
他轻啜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缓缓开口:“荣家主果然青年才俊,依我看,现如今年轻一辈中少有人能比得过你。”
世家发展至今已经延续了好几代,但并不是每一代能都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光是把祖宗的家业经营好久足以让他们头疼。
所以像文亦绿这种有手段和能力的小辈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你虽然年纪小,但是沉得住气,柯然在你这个年纪还是个愣头青,什么都想靠拳头解决。”看着眼前处处都挑不出错的年轻人,柯辉忍不住叹气。
听到柯辉不经意间的闲聊,文亦绿像个阴暗处窥探的小丑,内心再次燃起对柯然的极强占有欲。他面上不显,只是默默给柯辉添上茶水。
“柯少人中龙凤,定然是普通人不能比拟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喜欢勤能补拙的普通人罢了,其实每一秒都在如履薄冰。”
但柯辉却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他仔仔细细打量文亦绿,犀利的眼仁里充满考究。
平心而论,饶是看过无数天骄的柯辉也真心觉得文亦绿不错,有城府和心计,但又懂得知进退。
但唯一可惜的就是对方是个beta。
“我这次来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面对聪明人,柯辉向来喜欢直接摊牌,“如你所见,我是为了柯荣两家的婚事来的。”
他特意说“柯荣”,而不是文亦绿跟柯然的婚约,明显是站在两个家族来考虑联姻的问题。
“我是柯然的二伯,他爸爸只比我小三岁,但是我跟柯然相差五十二岁。也就是说,柯然他爸爸是在年近五旬的时候才有了他。”柯辉看向文亦绿,一脸真诚,“或许应该告诉你一句,柯家嫡系这一脉有罕见的基因缺陷,很难有后代。”
这次柯家族老那边派柯辉来就是为了解决柯荣两家的联姻问题,这要是放在以前根本不必理会,因为他们甚至柯然极度厌蠢,是不会喜欢荣希乐那个草包的。
但眼下情况变了,荣希乐是冒牌货,而真正的荣家小少爷手段了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更重要的是柯然真的喜欢上了对方。
不得已,柯家族老只能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他们选中柯辉不是因为柯辉是柯然的亲二伯,而是因为柯辉本身也是一个老狐狸,阴谋算计玩得贼溜,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开始信佛,略微有些收敛罢了。
但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柯辉的手段还是足够的。
原本柯辉也是报着如此想法,但他一见到文亦绿,看到对方三言两语就化解荣希闽的找茬,还借着洛兰湾大大宣传了荣氏。他瞬间就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明白眼前这小子跟自己是同路人。
既然是同路人,柯辉自然开诚布公,他相信以文亦绿的聪明,知道做出什么选择会最恰当。
果然,在听完柯辉说了一段话后,文亦绿并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波动,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对视,保持礼貌和涵养。
他知道柯辉还有话没说完。
“作为荣家家主,你知道一个家族内外分化的严重性,就像是一棵大树下有新芽也有腐木,这其实是共生关系,柯家也是如此。”
“柯然虽然有些本事,但柯家体量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几百年都这样过来了,污垢顽固,洗掉了印子也总是在的。”
“但所幸我们嫡系这一脉还算争气,一直拉着庞大的家族往前走,而领头人也就至关重要。柯然这一辈中只有他是佼佼者,理所应当成为家主,那下一代呢?”
“这么大的一个家业,总不能瞻前不顾后吧?”
柯辉静静望着文亦绿,保养得宜的脸上还是出现雄狮迟暮的悲凉。
能把一个家族的秘密吐露给陌生人,柯辉无疑带着巨大的诚意而来。但这也让文亦绿口舌干燥,浑身坐立不安。
他最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你很优秀,但如果你是个Omega,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人反对这门亲事,但很可惜,你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beta。柯然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不能没有后代,这不为他,只为柯家。”
这几乎是给文亦绿宣告了死刑。
但文亦绿不甘心,他深呼吸好几次,怔然开口:“可是,可有现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柯辉打断文亦绿的话,“你是想说现在的生育舱技术很成熟,就算没有生育能力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但再好的生育舱、再顶尖的科学团队也无法抹除这项技术附加的27%的基因缺陷概率。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完全没有问题,但柯家未来的家主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小文,你知道我们的顾虑吗?”柯辉真诚的发问,没有任何咄咄逼人,只是一个暮年老人的深切担忧。
文亦绿声音沙哑,他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仿佛一条被保鲜膜包裹后丢进冰箱冷冻的鱼。
两人都沉默许久,柯辉淡定喝茶,明白文亦绿消化这件事需要时间。
“作为补偿,我们可以把粤海市的那个项目送给你。”柯辉继续说道。
最近粤海市动作频繁,一条横跨港湾大海联通国外的伟大工程正在招标。许多人都想参与其中,分一杯羹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向上看齐。
一个那么重要关乎上层的项目,柯辉竟然说可以送给荣氏,这不得不再次刷新文亦绿对柯家神秘强大的印象。
但文亦绿摇头,他说:“不。”
柯辉有些诧异,但不多。他大概能猜到文亦绿的回答,但是好奇对方的底气是什么。
“柯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扶持柯然掌舵的强者,和愿意为他扫除暗处所有不和谐因素的影子。”文亦绿略微抬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清浅的瞳仁中漆黑一片,像一把锋利的刀,“我能带给柯然的,绝对比一个所谓的孩子更多更重要。”
一个那么大的家族还怕培养不出一个继承人,只不过是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鲜为人知的目的罢了。
作为经历了荣家混乱和赫尔区肮脏的文亦绿,他可太明白这其中的腌臜。
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眼前青年的视线终究变得凌厉起来,在撕碎了与世无争的面纱后,这才是文亦绿最原本的模样。
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不会把灵魂献祭给魔鬼来换取所谓的复仇力量,他本身就是魔鬼。
柯辉嘴角上扬,开始鼓掌。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茶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是画面中出现的不和谐的泥点子。
“你这是太有趣了。”柯辉赞赏,他很喜欢文亦绿展现出来的杀气和暴戾。
只有这样的狠人,才能资格做最锋利的匕首。
“但这条路并不好走,而且你难道不怕在事成之后被迫成为弃子吗?”
“不怕,”文亦绿轻轻摇头,漫不经心中带着笃定,“有价值的人才会被利用,说不定未来会是柯家离不开我呢?”
“哈哈哈哈。”柯辉大笑,眼角出现纹路。他指着文亦绿,许久才停下来。
“好,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生日宴逐渐接近尾声,文亦绿目送柯辉离开,又跟一众宾客致谢。
等到人都走光后,奢华的大厅突然有一种被热闹抛弃后的静默。
佣人们都在默默打扫卫生,文亦绿从侍者那里拿了一杯水,扯开领带后仰头喝了起来。
他喝得很急,像是从干旱沙漠中逃出来的囚犯。
一股燥热和不愉快在他心中弥漫,造成无法宣泄的闷意。
远处传来马的嘶叫声,像是伴随着落日而来的背景音。
文亦绿解开衬衫扣子,随意露出白皙的结实胸膛。
“马场怎么有声音?”他拧眉看向崔明朗。
崔明朗:“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文亦绿被噎住,薄醉上头,他失了往日的冷静,径直朝马场走去。
崔明朗在后面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夕阳西下,绚丽的紫霞像是柔和的油画色调,朦胧中带着淡淡的暖意。
远远的文亦绿就看到有一个人正骑着马在马场上疾驰,他动作矫健,姿态挺拔,目光如炬。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发丝黏在俊脸上,增添一丝独特的湿漉风情。
而他骑着的那匹马通体如火焰般赤红,肌肉线条流畅优美,颈部的鬃毛在风中飞扬,充满野性的美感。
文亦绿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竟怔然朝着马场内部走去。
柯然眉头一皱,手中缰绳收紧。高大的骏马扬起前蹄,喷着热气,最终在距离文亦绿仅有两米的地方嘶吼着停下,威风凛凛。
“看来之后的生日你都不想过了。”柯然眉压得很低,声音冷得吓人。
他潇洒的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一旁的王子狂。
文亦绿愣在原地:“我,我听到马叫声”
“所以就来送死?”柯然嗤笑一声,同时不动声色地挡在文亦绿与烈马之间。“这坏家伙已经踢伤三个驯马师了,你不会想知道它的马蹄到底有多厉害。”
第114章
被点名的烈马突然暴躁起来,不停跺着马蹄。柯然挡在文亦绿身边,朝那家伙不咸不淡的睨了一眼。
“番茄,听话。”
只这一眼,烈马立刻安静下来,只是打着响鼻,甩着马鬃,一股儿傲娇劲儿。
两人靠得近了,文亦绿注意到柯然手臂上缠着绷带,小臂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
“柯然,你受伤了!”文亦绿宛如惊弓之鸟,他现在对柯然受伤已经出现应激反应,当下就想脱下对方的衬衫看个完整。
“小伤。”柯然抓住文亦绿的手,下意识拧眉,却在触及对方泛红的眼角后反倒有些无措,只得扭头嘴硬:“番茄在运输途中受惊,撞开车厢跑了二十多公里,我追它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的,不碍事。”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带着一股别扭。
“所以这匹马是”
“当然是送给你的。”柯然回过头,直勾勾盯着文亦绿,很是骄傲的介绍番茄:“它的妈妈曾陪我在西荒森林里追过熊,所以它身上流淌的血液跟其他纯种马不一样,更加粗犷和野性,很适合你这种心思多到没地方用的人。”
这匹马所展现出来的强悍是真实的,它没有那么精致那么美丽,但是却带着鲜活的力量感。
文亦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马,他深深望着意气风发的柯然。仿佛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窥探到一个更加具体的对方。
“它一定很贵吧?”
“还行。”柯然漫不经心,“都是我自己养的,别人想买都买不到。”
后来文亦绿才知道,这匹马的身价相当于一个中型企业一个季度的净利润。
柯然耸动鼻尖,靠近文亦绿时嗅了嗅:“你喝酒了?”
“呃,一点点,不过度数不高,而且也喝了醒酒茶。”文亦绿有些慌,连忙解释,像个被伴侣抓包的小怂货。
“那就好,喝酒伤身。”柯然双手抱臂,然后示意一旁的阿琦。
阿琦拿着一套防具走向文亦绿。
柯然迎面吹着微风,额前黑发飞扬,露出优越的眉骨。
“穿上吧,我带你溜几圈。”
阿琦跟王子狂退了回来,两人心领神会的纷纷站在崔明朗身边。
“崔秘书,你们宴会结束了吗?”
“我们肚子有些饿,不知道还有没有东西吃。”
崔明朗记得这两人,自然也不敢怠慢。他看了一眼马场,然后微微垂眸。
“有的,请跟我来。”
这边,当文亦绿尝试骑上番茄时,马匹突然躁动起来。柯然立刻按住马头,用自己的力量控制对方。
“乖一点,不然我揍你。”很难想象一向稳重冷漠的柯然竟然会对一匹马说出这样的话,仿佛在教训吵闹的孩子一样。
柯然是个很好的老师,经验老到,严格又不吝啬夸奖。
“腰挺直,对,就这样,不错,你学得很好。”
他始终站在马侧指导文亦绿,保持一臂以内的保护距离。
文亦绿学得很快,跑了几圈后就熟练了起来。他只要侧目就能看见柯然,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看柯然看得入迷,番茄在跨越障碍的时候文亦绿没有抓紧,重心不稳摔了下来。
柯然的反应比猎豹还快,瞬间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
雪松的清冷和红酒的醇厚交织,柯然焦虑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扑在文亦绿眼睫上,像是惊扰一只停留的蝴蝶。
文亦绿逐渐红了眼。
“笨手笨脚的,”柯然哑声说,连责备都充满温柔。
文亦绿直接反手抱住柯然,直接卸力,自顾自将自己的脸埋进柯然胸前。
鼻尖是熟悉的气息,他心里难过极了。
明明就是自己的爱人,凭什么失忆后就不认了?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柯然感觉胸前一股湿意,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文亦绿眼睫上挂着泪珠,脸皱巴巴的,像个委屈的小孩。
他向来讨厌软弱哭泣的行为,毕竟在丛林里,只有弱者才会如此。在“十二夜”,有些刚加入的新人会因为承受不住训练的压力而嚎啕大哭,柯然每次都会让教官重点加训这些人,等到他们累及了自然就没有力气哭。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最讨厌的眼泪出现在文亦绿身上时,柯然心里竟然产生一种疼惜的情绪。
就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猫拼命往你怀里钻,它柔软的毛发和散发的温暖让人无法抵抗。
文亦绿眨眼,让风吹干自己的眼泪。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呢?”文亦绿揉了揉眼角,有些好奇。
“不想跟那个老头吵架。”柯然扭头,别扭着没有推开文亦绿,任由对方从自己身上汲取温暖。
文亦绿立刻明白过来,他抓着柯然的袖子,小心翼翼问:“你看到柯老了?”
柯然哂笑:“这么大张旗鼓的,很难不让人注意吧。”
但他随后又变得正经起来,垂眸看着怀中的青年:“他说的那些话你不用在意,虽然联姻是爷爷定下的,但如果我不同意自然不会承认。反之,也是如此。”
文亦绿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柯然会跟自己解释这些。
“更何况是柯家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他们,这细微的分别我猜你的小脑瓜应该想得明白。”柯然凝视着文亦绿的脸颊,狭长双眸中带着醉人的柔情。
微风柔和,吹看了文亦绿眉间的惆怅,好看的眉眼下是优越高挺的鼻梁,精致秀气中又带着清冷感。
文亦绿当然明白柯然的言外之意,柯家家主从来都不是柯然的明信片,反而柯然这个名字的含金量远要比柯家家主强得多。
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作为一个从小就被亲生父亲抛弃,长大后面对亲生母亲不能相认,被迫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卑躬屈膝的人,文亦绿几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正常家庭所能提供的爱意和支持。
可柯然不一样,柯然不仅有优越的出身,他还有十分疼惜自己的父母和长辈。
柯辉也是看在柯然的面子上才对文亦绿耐心劝阻,不然就凭现在两人的身份差距,文亦绿连见对方的门槛都没达到。
柯然想让文亦绿不必理会来自柯家的阻力,但文亦绿却觉得不会有人不想得到家人的祝福。
毕竟这些东西他都没有,他不能让柯然也没有。
柯然听完文亦绿的内心想法后忍不住轻笑,眉间染着慵懒的松快。
他忍不住捏了捏文亦绿白皙的脸颊,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亲昵:“但是没有哪个家人会不祝福自己的孩子。”
文亦绿呼吸停滞,他炙热的看向柯然。
“为什么呢?”他喃喃问。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失忆了,为什么还愿意履行我们的婚约?”文亦绿声音带着哽咽。
柯然罕见沉默下来,清冷的眼眸带着古怪。
“我不知道。”他许久才摇头说,带着一丝惆怅和不解:“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做梦,梦见有一个人时时刻刻跟在我的身后,但某一天对方突然不见了。我莫名的感到惶恐,直到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
随后他凝视文亦绿的眼眸:“我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但他对我一定很重要。在我没想起来之前,我不希望原有的局面被打破。”
失忆后的柯然也在开始积极探索原本的自己,但他越是深入了解,就发现原本的自己对文亦绿爱之入骨。
这种情愫略微有些陌生,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讨厌文亦绿,甚至还很想靠近对方。
“或许我失去了爱你的记忆,但我的身体还记得。”柯然一本正经。
文亦绿了然,脸突然红了。
“你怎么了?”柯然以为对方不舒服,伸手想要摸文亦绿的额头。
结果手被文亦绿牵着凑到嘴边,温热的唇瓣带来柔软的触觉,像是陷入甜蜜的棉花团中。
一股火热顿时从手背向上延伸,柯然声音都哑了。
“你在干什么?”
文亦绿很认真:“如果如你所说,只有你的身体还记得我,那我们应该换另一种认识的方式。”
“比如?”
文亦绿没接茬,宛如白玉的耳垂红得滴血。
他站在邪神面前,虔诚的奉献自己的全部。
面对文亦绿的讨好,如同一个清冷美人在你面前卸下自持变得疯狂,但这却让柯然略微有些烦躁,总觉得浑身上下都有股说不出的郁闷感。
随后柯然抽出自己的手。
文亦绿不自觉抿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柯少,你”
“你以前都是这样讨好我的?”柯然耐着性子问,眸子带着不知名的情愫,声音压着怒意:“我们之前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虽然文亦绿脸蛋和身材很符合柯然的胃口,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把真心交给一个擅长以色侍人的人。
这一问直接让文亦绿哑口无言,他猛地觉得自己这行为无异于荣希乐过去豢养的情人们,为了讨上位者的欢心从而使出浑身解数,完全丧失自我。
毕竟在上位者眼的眼里,他们只是宠物而已,需要尽态极妍的展露自己的情绪价值。
但柯然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文亦绿回想起自己跟柯然的过往,恍然发现他走的每一步的后面都是柯然的影子。
他一心一意为了复仇往前面跑,而柯然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替他保驾护航。
仅有的几次亲密接触也是水到渠成的感情,是孤独人的怜惜,而不是谁对谁的讨好。
所以柯然真正需要的不是什么懂得示弱讨好的玩物,而是跟他并肩站在顶峰的爱人,为此不惜放下身段步步辅佐。
这浅显的道理,文亦绿现在才知道。
可现在的柯然却不记得了
“我对不起。”文亦绿眼眶一热,他这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他怔然盯着柯然,哪怕视线已经模糊还是不肯放弃。
对不起,知道现在我才明白你对我的爱是如此的良心用苦。
看着眼前青年哭得通红的眼睛,柯然心里的闷气顷刻间消散。
文亦绿哭得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眼睛跟鼻尖红红的,像是被冻伤的苹果。
“唉”
柯然轻叹口气,抹掉文亦绿的眼泪,将对方抱入怀中。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抱文亦绿,可能是今晚有些冷,可能是文亦绿哭得太可怜。但柯然明白,如果他没有任何行动,那一定会后悔终生。
第115章
盛大的生日宴会过后,荣家老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被腐朽衰败的氛围再次萦绕,像是被蒙上黑白色调的电影,暗示未来的悲惨结局。
文亦绿坐在办公室里查看资料,外面天色沉郁,马上就要下雨了。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崔明朗走了进来。
“这是柯家那边送来的资料。”他把东西放在文亦绿桌上。
里面全都是跟柯家相关的各种情报,里面的相关人物随便单独拎一份出来都足以让商政界抖一抖。
而柯家终于下定决心清理门户,但这脏手的是自然由文亦绿来做。
“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崔明朗有些担忧。
崔明朗自然相信文亦绿有这种本事,但他并不想让文亦绿太累。
眼前的青年才刚过二十五岁,但是眼神已经疲倦得像是暮年老人,一点都没有青春的活力气息。
“我必须这样做。”文亦绿轻声说,手指划过一页页情报,最终在纸张上留下皱痕:“柯然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要回馈他。”
他不想一直待在柯然的羽翼下,他需要快快成长起来。
除去为了柯然这个原因外,文亦绿也需要在柯家族老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资格跟柯然并肩同行。
崔明朗轻叹口气,深知文亦绿是个打定主意就不会改变的人。
他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的支持对方。
“你今天喷香水了?”文亦绿耸动鼻尖,闻到一股很浓的香水味。
“嗯。”崔明朗很小声的应道,有些心不在焉。
“对了,你昨晚上去了哪里?”文亦绿收好情报,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随口问崔明朗。
没想到这一问倒是让淡定的崔明朗变得紧张起来:“没去哪儿。”
“我听佣人说你昨晚上出去了,还是跟阿琦和王子狂一起。”
昨晚上文亦绿跟柯然从马场回来后,柯然就要走,结果候在一旁的何重却说阿琦跟王子狂已经先行离开。
当时文亦绿就觉得不对劲儿,毕竟那两人是柯然的贴身保镖,没道理不打招呼就离开。
但柯然没说,文亦绿也就不会在意。偏偏他想要找崔明朗的时候,又从对方口里得知崔明朗也跟那两人走了。
“你们很熟?”文亦绿忍不住问。
崔明朗依旧面色平静,衬衫一丝不苟的系着最顶端,只露出一张温和俊雅的脸蛋。
“不熟,只是碰巧而已。”
“嗯,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文亦绿知道崔明朗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也没打算细节。他还要仔细看一下情报,想想该如何解决那些人。
崔明朗如蒙大赦,他离开文亦绿的办公室后就来到卫生间,双手撑着洗漱台,尽量减少对臀部的压迫。
他浑身都疼,后颈已经被咬烂,整个人都充斥着浓烈的香水味,以此驱散染在他身上的信息素气息。
该死。
崔明朗气得咬牙,他昨晚上原本想从柯然的两个保镖嘴里帮文亦绿套话,结果自己反倒失足。
一想到早上的混乱,崔明朗就觉得头疼。
算了,就当是被狗咬了。
他洗了下手,再次变成文质彬彬冷漠高效的崔秘书——
文亦绿手段雷霆,再次把杀伐果断演绎得淋漓尽致。
短短两三个月时间,柯家外系就有一大批人落马,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块搭着一块倒塌。
跟颇有成效的结果一起来的是对方疯狂的报复,文亦绿送去保养的车莫名出现刹车失灵问题,许久没住的高档公寓也因为电路老化问题而失火,就连荣家老宅附近也开始有可疑人员徘徊。
但这些对文亦绿都构不成什么威胁,他连令人闻风丧胆的L组织都不怕,又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久居上位手段生疏的蛀虫呢?
所谓的警告和威胁,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胡闹罢了。
【之前你被林邑打骂的视频被人翻出来做文章,是否需要阻止?】
【查得出幕后主使吗?】
【已查到。】
崔明朗发来一个人名,是柯家外系一个旁支的远房亲戚。
看来经过这几个月的打压,柯家蛀虫们已经摸清了文亦绿的底细,开始反击。但他们很聪明,借他人的手来做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用,由他们继续发酵,但必须在可控范围内。】
文亦绿并不着急,对方想用网络舆论来诋毁他的形象,他要做的就是先让子弹飞一会儿,然后在全民狂欢之际杀一记回马枪,让柯家蛀虫们尝尝被反噬的滋味。
一杯清茶杯放在文亦绿面前,文亦绿收起手机,迎上蔚子骞温和的俊脸。
“没事吧?”他关切的问。
文亦绿摇头:“没什么,小事情而已。”
蔚子骞知道文亦绿是个有主意的人,很懂得把握分寸,听他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文亦绿举起茶杯轻抿一口,淡笑:“放心,我会的。”
两人鲜少有这样的闲暇时光坐下来聊天,什么都谈一谈,没有固定主题,倒是让人很放松。
“师兄最近要装修房子?”
文亦绿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这栋两层的叠墅是蔚子骞家里人帮他买的,算是当做未来的婚房。蔚子骞觉得位置远去公司不方便,又另外在市中心买一套。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以工作狂形象示人的蔚子骞竟然搬回了叠墅,还开始大张旗鼓的重新装修,看来有要常住的打算。
“当初觉得这里远,但现在看来却是环境清幽。而且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各大医院和商超都纷纷在附近落户,公共设施完善,倒是比住市中心要更适合我这个老人家。”
蔚子骞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浅浅一笑。
文亦绿了然,“哦”了一句:“是因为李峙吧。”
蔚子骞被人戳破心思后也不恼,只是轻微叹气:“算是吧。”
文亦绿知道蔚子骞为何如此惆怅,因为赫尔区一事,李峙失去了一条手臂,这对于一个意气风发、未来一片光明的人来说绝对是致命打击。但李峙偏偏又咬牙不吭声,默默处理好后续事务后直接辞职,颇有种快刀斩乱麻的果决。
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李峙已经撑不下去了,他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一个废人。
“他这段时间情绪挺差的,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却被医生诊断为轻度郁抑症,并且有加重趋向。”蔚子骞聊起李峙的病情,脸上的惆怅更深了一些,“小绿,你知道李峙这个人,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比谁都拧巴。”
就比如当初鼎诺一事,与其说是蔚子骞埋怨李峙的粗心大意,不如说是李峙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因为他的不作为,害了爱人的亲人蒙冤离世,所以他才固执的拼命的去求一个真相。
蔚子骞:“而且他一直愧对于你,还没放下。”
文亦绿沉默,偶然瞥见楼上那一抹身影。
“我可是很记仇的,你告诉他养好身体,下次见面我肯定狠狠锤他两拳。”文亦绿淡定说。
蔚子骞自然也看到楼上人的影子,忍不住轻笑:“好,到时候我帮你按住他。”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饭点,蔚子骞定了家餐厅,说要请文亦绿吃饭,随后就上楼找李峙。
文亦绿不忍掺和这小两口的独处时光,也想要给李峙一些时间来缓冲,于是自行前往。
他先一步到餐厅,侍者带他入座,然后送上一杯柠檬水。
文亦绿坐了一会儿就接到蔚子骞的电话,电话里蔚子骞口吻充满歉意,说临时有事没有办法来,让文亦绿自己吃。
“没事吧?”文亦绿关切问。
蔚子骞幽幽叹气:“哎,没事没事,是李峙父母突然来了抱歉啊小绿,这次可能要失约了。”
“你们没事就好,需要帮忙就告诉我。”文亦绿倒是不在意这一顿饭,反而是担忧蔚子骞那边的情况。
毕竟他也略有耳闻,李峙有一对比较难缠的父母。
“没什么大事,我能处理,”蔚子骞语气温和,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可靠:“你再等等,我让人过去陪你。”
“真的不用。”文亦绿还想着推脱,结果眼前投下一层阴影。
是纪钺。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明显被精心打理过,看上去帅气而稳重,面颊还有运动后留下的粉红。
“文哥,”他礼貌朝文亦绿打招呼。
文亦绿明白蔚子骞把谁叫来了。
“你从哪里过来的?”
“我刚好就在附近谈生意,结束后蔚哥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我就顺路过来了。”
经过这一年多的培养,纪钺已经从做事冲动爱憎分明的毛头小子变成如今成熟稳重的模样,他开始学会察言观色,懂得寻找适合的话题,让这一场原本仓促的聚餐变得没那么难熬起来。
纪钺主动从侍者手中接过公筷,开始细心给文亦绿挑鱼刺。
他目光专注,高挺鼻梁在一侧脸颊打下阴翳,带着介于清稚和成熟的美感。
纪钺把挑完刺的鱼肉递到文亦绿面前,眼神真挚而诚恳:“其实是我应该请小文哥吃饭的,毕竟如果没有你,我哥哥根本不可能回来。”
对于纪砀在赫尔区遭遇的事情,纪钺有所耳闻。原本温柔敏感的哥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做事不再优柔寡断,反而带着一股干脆的狠意。
面对这种变化纪钺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人善被人欺,纪砀也已经吃过很多次亏。
但不知道为什么,纪钺看着熟悉的哥哥变成这样,他心里反而更难受。
“所以小文哥,我哥哥到底在赫尔区遭遇了什么?”少年眼里闪着泪珠,带着卑微的乞求。
文亦绿沉默,这一次他不想再介入这两兄弟的因果中。
“如果他愿意说,你自然会知道。”许久,文亦绿缓缓开口,“纪钺,人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不能太贪心。”
他知道纪钺在改变,但还是太年轻,特别是在面对最在乎的家人时很容易走极端。
纪钺紧握手中的筷子,下颚紧绷。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抬眸,朝文亦绿歉意一笑。
“好的小文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还是想要好好感谢你,你看这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他这周末没空。”
还没等文亦绿回话,有一道带着冷意的阴影投了过来。
柯然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餐厅里,他出众的样貌和优越的气质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但柯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独自从一旁的空座位上拉来一张椅子,直接坐到文亦绿身边。
第116章
面对突如其来的柯然,不止是纪钺吓了一跳,就连文亦绿都眼角抽搐,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差点站起来。
可作为当事人的柯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把手轻轻搭在文亦绿肩膀上,颇为公事公办的对纪钺说:“这周末文亦绿要跟我到粤海市出差,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想见他就跟他秘书约时间,或者跟我秘书也可以。”
说罢柯然一个眼神示意,兢兢业业的何重立刻上前给纪钺递上自己的名片。
纪钺语塞,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看了眼文亦绿,又看了眼柯然,最终沉默的收下何重的名片。
“那我就不打扰了。”他起身,语气带着失落。
“何重,去给这位先生叫车。”柯然端起侍者刚送上来的热茶,轻抿一口。
纪钺走了,但走得很不甘心。同为Alpha,两者早已在无形中交锋数次,不出意外,纪钺输得彻底。
文亦绿倒是没看出这些暗流涌动,他有些好奇柯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柯少,你”
“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奶娃不适合你。”柯然言简意赅。
文亦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之前怎么不知道柯然嘴那么毒呢:“咳,呃,嗯?”
“你需要的是跟你一样精明强大的伙伴,而不是这种需要铺路辅佐的幼苗。”柯然再次补充,无比肯定自己的看法:“而且他对你的感情也不够坚定,目前多出自于自身利益。”
这下文亦绿算是明白了,很认真的说:“柯然,纪钺只是我的朋友,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柯然懒洋洋抬眸,半天才嗤笑一声:“哦,你跟我解释这些是基于你未婚妻的立场吗?”
文亦绿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其实有时候他也挺想破罐破摔,心说柯然这张薄唇那么性感好看,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让人不舒服。
要不是这里人多,他早就扑上去亲死对方,看他还说不说。
“柯少,你刚刚说要我跟你去粤海市?”文亦绿打算言归正传。
“没错,我要去那里谈一笔生意。”
“那我为什么也要去?”
柯然睨了他一眼,冷笑:“那还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你做的好事,已经有人在道上悬赏你了。我作为柯家家主和你目前名义上的未婚夫,只要多费些神管管你。”
文亦绿能听出柯然的暗示,大概是柯家那些蛀虫已经决定要对文亦绿下死手,柯然作为家主自然要为文亦绿找回公道,毕竟文亦绿是替他们柯家清理门户。
“不过你也真是胆大,柯辉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怕死吗?”柯然眯着眼,看人不动声色,像一只精明的狐狸。
文亦绿倒是很坦然,还带着一股死意的平静感:“我不怕死,我怕你不要我。”
柯然:“。”
不多时何重就回来了,柯然从容起身,何重立刻替对方摆好椅子。
“明天早上十点钟出发,我不喜欢迟到。”他拢了拢衣袖,睥睨着留下这一句话。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带换洗的衣物就行,哦,对了,再带个助理吧,毕竟你现在也是老总了,不要有失身份。”柯然说完就大踏步往前走。
何重朝文亦绿客气点头,然后跟着柯然离开。
文亦绿心说不是周末才出差吗,结果一看手机,今天是星期五——
正好文亦绿也打算去粤海市考察一家公司,于是就把崔明朗也带上。
到了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先是给何重发了信息,询问集合的地点,结果何重让文亦绿在家等着,他们过去接人。
十点整,文亦绿手机响了,一接通就是柯然那冷死人不偿命的声音。
“下楼。”
崔明朗帮文亦绿拿行李,两人一同坐电梯下去,刚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添越停在路边,招摇的王子狂染着一头红发,正站在一旁吹泡泡。
“嗨,这里。”他看到文亦绿两人后立刻吹了一声口哨,看上去兴高采烈。
但文亦绿却能感觉到身旁的崔明朗情绪明显失落起来。
“上车吧。”王子狂走过来帮他们拿行李,却没上车,反而是何重从副驾驶位下来,替文亦绿打开车门。
文亦绿看到后座上只有柯然一个人:“你们”
“小崔跟我们,你跟老大。”王子狂一手抓着两个行李箱,竟然分得出力气搂着崔明朗的肩膀。
但看崔明朗那别扭样,眼里的不耐烦都显在脸上了。
文亦绿这才发现在添越后面还有一辆霸气的大G。
“你”文亦绿看向崔明朗,他不清楚崔明朗跟王子狂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会对崔明朗的情绪视而不见。
“没事,你去吧。”崔明朗收敛好眼底的无语,表示自己无碍。
两人分别上车,车门一关上,外面的喧嚣被隔绝,好似变成两个世界。
一开始行程很安静,柯然支着脑袋,修长的手指不停划过面前的平板。
文亦绿等了很久,久到坐飞机落地粤海市后,他忍不住了。
“柯少,我们去粤海市要谈什么生意?”文亦绿轻声问。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趋向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原本按照文亦绿的计划,他打算去拜访一家专门从事东南亚出口贸易的老牌公司,然后聊聊收购事宜。
跟野心勃勃、势必要在美欧地区打下市场的荣希闽相比,文亦绿更倾向于把荣氏的外贸重心朝东南亚发展。但这件事稍有雏形,他没打算公之于众。
可眼下柯然也有自己的生意要谈,文亦绿很乐意待在柯然身边,哪怕做个陪衬,但他还是想要知道对方的目的,模糊点就好,他至少可以做些准备。
柯然闻言抬眸,窗外是粤海市特有的海湾风景,蓝天白云下,人总喜欢做梦。
可偏偏总有人会把你叫醒。
“你就这么喜欢谈生意?”柯然挑眉,薄唇抿着,看起来有些不爽。
文亦绿噤声。
不是,不是他说过来谈生意的吗?
柯然出差不爱住酒店,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因为事先通知过,所以这栋位于粤海市寸土寸金区域的独栋别墅已经被人打扫得很干净,就连花圃里都种上了时兴的绿植。
文亦绿没看到一直跟在后面的大G,他有些担忧崔明朗,于是就问何重。
“哦,他们住在隔壁。”何重回答。
为了保护柯然的安全,同时又兼顾隐私性,柯然的保镖都住在不远处的别墅里,两栋别墅还有直达的暗道。
文亦绿了然,开眼了。
柯然率先上楼,还淡身吩咐何重没事不要打扰他,但文亦绿却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等到客厅只剩下文亦绿跟何重两人时,他悄声问:“柯少来粤海市是度假吗?”
“不是。”何重笑着摇头,“是真的有生意谈,只是已经谈妥了。这次柯少来粤海市主要是受合作方戚家邀约,露脸签个项目。”
文亦绿知道戚家,这可是粤海市的巨头,而且黑白通吃。
“那我的房间在哪里?”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文亦绿也有些疲惫,他想修整一下。
何重反而疑惑,指了指楼上:“就在二楼呀,你的行李柯少已经让我们一起搬到主卧了。”
“好,谢谢。”
上楼梯的时候,文亦绿陷入深思。
他有些搞不懂柯然,难道说人失忆之后连性格都会改变吗?
为此文亦绿还专门询问过何重,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但何重却说柯然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冷傲孤绝,极度厌蠢,所谓的温和优雅全都是伪装。
这才是真正的柯然本身。
想了半天文亦绿也释怀了,反正不管是那一面的柯然,他都要定了。
思考完毕的文亦绿站在卧室门口,主卧很好找,二楼就一间房。
他轻轻敲门,试探着出声:“柯少,我是文亦绿,我能进去吗?”
“进。”
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铿锵有力。
文亦绿缓缓推开门,温暖的下午光辉洒落在木地板上,幻化一层光晕。柯然赤裸上身,背部肌肉曲线精雕细琢,完美而遒劲,极具爆发力。
文亦绿顿住,保持推门的动作,有些进退两难。
“对不起柯少,我不知道您在换衣服。”他立刻解释,虽然并无过错。
柯然好像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精致昂贵的衬衣就这样被他随意丢在地上,像一团揉皱的垃圾。
随后柯然拉下拉链,但是动作一顿。
文亦绿福至心灵,上前把佣人早就准备好的真丝睡衣递给柯然,全程毕恭毕敬,还带着一丝讨好。
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瞳怎么看怎么狡黠,好像藏着一些小心思。
柯然很受用,目光凝视对方略微低头而露出的洁白脖颈,脆生生的像青竹。
顿时柯然就觉得有些燥热,他干燥的指腹划过文亦绿的掌心,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炙热的传递。
“晚上七点跟戚家有个饭局,你想去吗?”
“想。”
“那你准备一下,现在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好。”
柯然说完就上床睡觉,文亦绿径直走到窗边替对方拉上窗帘。
室内顿时变得昏暗起来,空气中雪松红酒的气息变得浓郁起来。
文亦绿蹑手蹑脚的到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自己,他拿出笔记本电脑打算处理一下工作,然后到点叫柯然起床。
但当他再次返回卧室时,信息素的气息好像更浓烈了一些。
文亦绿是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柯然的气息却很敏感。
走到床边,柯然竟然睡得很熟,毫无防备,但是英挺的眉间有一个淡淡的“川”字,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文亦绿凑上前,轻声唤了句:“柯然?”
柯然一个动作,反手勾住文亦绿,然后将对方抱紧怀中。
他头抵着文亦绿的后背,像是抱着心爱的阿贝贝不断蹭来蹭去。
直到熟悉的气味萦绕周围,柯然再次缓缓睡去。
第117章
文亦绿不知道柯然睡得好不好,反正他睡得很熟,一股平静的安全感始终包围着他。
因为过于焦虑,文亦绿总是会在闹钟响起前醒来。但这次没有,他一睁眼直接到七点半。
后背暖暖的,自己还被柯然抱在怀中。这种方方面面的包裹并不让文亦绿感觉到难受,反而很安心,像是被人放在掌心呵护着。
“醒了?”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柯然沙哑问。
文亦绿看了眼手表,冷光映照出他分明立体的五官。
“柯少,已经七点半了。”他委婉提醒,隐约有种搞砸的错觉。
糟糕,果然是昨晚上加班熬夜太晚,睡得糊涂。
“嗯,我知道。”
柯然嗓音慵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压着声音说话时总是偶尔掠过文亦绿耳边,温热气息拂来,让人浑身酥麻。
“您不是今晚上跟戚家有饭局吗?”
闻言柯然轻笑,环着文亦绿腰间的手臂不断收紧,像是强势的藤蔓。
“我不比您大多少岁,大可不必说‘您’。”他声音低低的,他纠正文亦绿对自己的称呼,莫名给人压迫感。
文亦绿很懂事:“好的,我明白了。”
“那就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文亦绿一愣。
“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柯然又在文亦绿后背上蹭了蹭,似乎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被当成阿贝贝的文亦绿眨眨眼,一脸的问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柯然让何重等人把自己的行李搬来主卧的,虽然别墅里房间很多,但貌似卧室只有这一间。而且自己原本打算躲在卫生间里工作的,是柯然把自己拉上了床
“柯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文亦绿解释。
“呵,欲擒故纵。”
柯然缓缓吐出的几个字一下就击溃了文亦绿急于自证的心,也隐约打开了对方心里的一道阴暗门。
于是文亦绿改口:“啊,对,就是我欲擒故纵。”
“。”
“可是我们作为未婚夫妻,睡在一起不正常吗?”
文亦绿从柯然怀里翻了个身,面对面才发觉两人之间距离太近。
昏暗中,文亦绿眼眸明亮,手上动作却非常大胆。
微凉的手指穿过真丝睡衣往里凑,划过柔软的皮肤,步步往下带起一阵颤栗。
柯然没想到文亦绿这么大胆,他反手想要抓住对方,但文亦绿却快他一步,直接利用位置优势压了上来。
两股力量交织,像是拳拳到肉的对决,又像是极度难耐时的安抚。
“文亦绿哈你,住手。”柯然眼睛都红了,俊颜绷得紧紧的。他咬着牙,直勾勾盯着文亦绿。
文亦绿居高临下,表请却带着虔诚和莫名的炙热。
“柯少,你易感期快到了吧,但别怕,有我呢。”文亦绿认真说,灵活的手指略微用力。
柯然下颚绷紧,果断拒绝文亦绿的好意:“不用,我带了抑制剂”
最后一句话变了音调,柯然浑身敏感得不像话,他不明白文亦绿明明体型要小于自己,为什么在搏斗中却占据优势。
难道真的是易感期降低了自己的水准?
不管柯然相不相信,他竟然是被压制的一方。
一开始文亦绿还有些不得要领,因为太黑了他看不清,说要终止一下开个灯,那柯然肯定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此时的柯然喘息着,性感难耐,紧绷的俊脸滑落汗水,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所以文亦绿打断一次性做到底。
他想起小时候吃冰淇淋,雪顶上还有两颗鲜艳的樱桃。文亦绿先是舔着樱桃,仔细品尝滋味,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等到樱桃熟透融化,变成舌尖上的甜腻,他再开始吃冰淇淋。
随着温度升高,冰淇淋开始融化,变成带着甜味的汁水。文亦绿嘴巴发麻,但他心里却非常高兴。久违的冰淇淋被自己吃到了,这带来的满足感足以让人疯狂。
吃完冰淇淋后,室内一片安静。
文亦绿抬头想要看看柯然的反应,却发现这家伙用手臂挡着脸,结实白皙的胸膛前全是汗。
“柯然,你没事吧?”文亦绿擦了擦嘴,小心翼翼问。
柯然声音沙哑:“没事,下去。”
一副良家妇男被欺负后的委屈模样,想哭又碍着面子。
文亦绿自知理亏,讪讪起身,立刻从卫生间里找出热毛巾帮柯然擦拭。
门外传来何重的声音:“柯少,该出发了。”
“知道了。”柯然声音回复正常——
这次戚家饭局的地点在湖泊山庄,何重亲自开车,他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后座上的人,敏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文亦绿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一身烟灰色西装衬得他玉树临风,清冷谪仙。
反观自家老板,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绷着脸看窗外。
奇怪,这空调温度也不低啊。
柯少什么时候这么怕冷了?
何重小声嘀咕,默默调高空调温度。
“别动。”柯然出声。
何重讪笑,默默把手收回来。
一路上绿植往后撤,位于山峦间的湖泊逐渐显现在众人事业中,周围雾气缭绕,暗淡的青天掠过孤鸟飞影,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文亦绿看得兴致勃勃,他不知道柯然喜不喜欢这种地方,要是喜欢倒是可以自己建一座,然后时不时过来度假散散心。
在岸边还矗立着一个人,那人身形颀长,背对着山间公路,但光是一个背影就足够惊艳。
柯然察觉到文亦绿的视线,他用余光看了过来,又看向窗外,对比后发现文亦绿没有在看自己,而是看外面。
他自然也看到了岸边的那道影子,忍不住轻哼几句:“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别被对方外表蒙骗了。”
听到柯然懒洋洋又气鼓鼓的声音后,文亦绿如梦初醒,脑海中立刻停止思考首都哪里适合建湖泊别墅。
“嗯?柯少说什么?”文亦绿凑过去。
“喂,别靠太近啊。”柯然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训斥文亦绿的同时略显慌张。
靠得近了,文亦绿这才发现柯然出了很多汗,立刻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纯棉手帕递给对方。
“柯少,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文亦绿忧心忡忡,还以为柯然生病了。
先前他们在房间里胡闹,柯然出了一身汗,屋内空调又足,文亦绿怕柯然冷热交替感冒。
柯然接过手帕捂住口鼻,不自然看向窗外:“没事,你坐过去。”
文亦绿乖乖“哦”了一声,默默坐回原位,但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柯然,十分在意对方的情况。
终于车子缓缓停在那座古色古香的院落前,院内绑着的几条大黑狗立刻开始威风凛凛的犬吠起来。
不多时,一个面容粗犷,身材高大的平头男人从屋内走出来。他面容刚毅冷峻,带着非常强悍的逼人气势。
原本嚣张狂妄的大黑狗在看到男人后,立刻乖乖低下头嘤嘤叫起来。
“安静点,这些全都是老大的客人。”平头男训斥了几句,然后笑着迎上柯然。
“柯少,您好,我是周鹿。”平头男看着模样凶狠,但是对柯然很是尊敬。
“周总好。”柯然礼貌跟周鹿握手,“希望我没有迟到。”
“没有,其实我家老大也才刚到。”
周鹿在前方毕恭毕敬领路,走进院落后,文亦绿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跟古典淡雅的外表相比,山庄内部装修无比豪气,简直比赫尔区土豪的生猛审美还要浓烈,处处透着一股暴发户气质。
院子里,一位青年站在鱼池边喂鱼,他打扮普通,就简简单单穿着白T和牛仔裤,像个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但是容貌无比精致,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还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意。
涉世未深的青年当然跟土豪气息的院落格外不符,刚才站在湖边的人也是他。
文亦绿眼皮一跳,察觉到一股不可言说的气息。
周鹿显然也看到了青年,他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随后忽视掉对方,径直带着柯然他们来到包厢外。
守在门口的两名保镖打开门,临湖厢房内,一张巨大的红色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精致菜品,坐在主位上的黑衣男人听到声音后抬眸,狭长眼瞳中透着一股寒意,如同他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一般锋芒毕露。
“怎么这么晚才来,你要饿死我吗?”对方开口,嘴角讥讽上扬。
柯然面不改色:“不好意思,路上车子抛锚了。”
“早就说开直升机去接你了,你偏不要。”说话的男人就是戚家家主,戚籽。
这是文亦绿第一次见戚籽,他对对方的事迹也略有耳闻,知道这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同道中人。但略有不同的是,这位执掌戚家的粤海市龙头老大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
桌上菜品很多,但碗筷只有四副,看来是私宴。
戚籽摆摆手,周鹿了然,准备退下。
“等等,”戚籽又开口,很不耐烦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塞进嘴里,鄙夷道:“把章弗叫进来,都要吃饭了还去喂鱼,像话吗?”
周鹿“呃”了一声,关上包厢门就离开。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戚籽也不招呼,自顾自开始夹菜吃饭,看得出他是真的饿了。
文亦绿有些茫然,但好在有柯然在。
“坐吧。”柯然拉开一张椅子看向文亦绿。
文亦绿明白这是给自己拉的椅子,他坐上去后,柯然嘴角上扬。
这一幕被戚籽捕捉道,他嗤笑一声:“柯然,没想到你年纪大了还挺会疼人的嘛。”
他语气熟络,看来两人相识多年。
“那看跟谁比了,比你自然要好,你说是不是啊,戚大佬?”柯然也不遑多让,耐人寻味的笑了起来。
他本就毒舌,但身边的人都是伏低做小的讨好,他没有人可以怼,但面对戚籽就可以放纵了。
“你”戚籽不服想要反驳,但是他好像又顾虑什么,默默夹了一个大鸭腿放进自己的碗里。
不多时包厢门开了,那位喂鱼的青年走了进来,自然坐在戚籽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文亦绿的错觉,他能明显感觉到青年一进来后,戚籽戚大佬的气势好像更足了?!
“赶紧说吧,什么时候动手?”柯然收敛先前讥笑,开始变得认真。
文亦绿也看向戚籽,但这次却是那白T青年开口说话。
他声音冷淡,如同泉水划过玉石:“别急,引蛇出洞要有耐心。”
【📢作者有话说】
【戚籽跟章弗是同系列另一本的主角,叫《Omega,但强取豪夺》已经开坑,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看看合不合口味,等到这本完结就写那本】
第118章
“我这边等不了。”柯然瞥了白T青年一眼。
对方勾唇一笑,淡然的气质中带着一股霸气:“放心,最迟月末就会有好消息。”
饭局结束后,两人乘车离开。
夜晚山里起风,清爽中带着泥土的潮湿气息。
文亦绿开了一点点窗,贪婪闻着清新的空气。
他这次主要起陪衬作用,眼观鼻鼻观心,只专注看菜不管其他。反倒是柯然还分出心神照顾他,凡是文亦绿多看了某道菜几眼,下一秒柯然就会帮他夹到餐盘中。
被投喂了一个晚上,此时的文亦绿吃得圆滚滚的,还有些撑。
还说吃饱了就开始胡思乱想,文亦绿忍不住好奇问:“柯少,那位是谁?”
他很好奇白T青年的身份,对方年纪估计比自己还小,但是做事的心狠手辣以及心思缜密程度却让文亦绿暗暗惊叹。
柯然淡然看向他,昏暗车内,他的眉眼非常温柔:“章弗。”
“那他跟戚籽的关系是”
“包养关系。”
文亦绿“哦”了一声,又没忍住:“所以是谁包养谁?”
闻言柯然不由得轻笑出声,声音自喉间溢出,颇为性感,眉眼间皆染上欢愉。
就刚才饭局上的表现看,全程都是柯然在跟章弗谈事情,他们估摸着是要联手干掉谁。反观作为一方之主的戚籽一直在默默吃饭,而且吃得津津有味。他眼里只有对食物的渴望,对谈话内容毫无兴趣。
所以文亦绿大胆猜测,这明面上的戚家大佬戚籽其实只是个幌子,真正掌权的是章弗才对。
这家伙绝对不简单,是友方还好,若是以后翻脸为敌绝对是心腹大患。
文亦绿眸色一凝。
“章弗确实是戚籽包养的金丝雀,这是事实。”柯然开口,“不过他们真正的关系就如你想的那样。”
原来如此。
文亦绿了然,顺口又问:“那柯少跟他们联手做局的目标是谁?”
突然气氛变得古怪起来,何重默默开车,存在感越来越低。
文亦绿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眼下两人的关系是缓和了不少,但并不代表他能过问柯然的事。
糟糕,越界了。
文亦绿呼吸一滞,他咬着薄唇想要道歉。
但柯然率先开口:“我们要对付谁你还不清楚吗?”
他白了文亦绿一眼,口吻竟然带着一丝无奈。
文亦绿一愣,脑子转的飞快,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分析着柯家与戚家的关系,二者之间的渊源,最后想到一处细节。
在经过自己疯狂的针对后,寄生在柯家身上的水蛭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也是最难啃的硬骨头,那就是柯然的四表叔。
说是四表叔,其实两家之间的血缘关系非常淡。是当年这四表叔父亲入赘了柯家派系下一支小家族,才勉强跨进柯家大门。
而这位四表叔大学毕业后就自己创办了公司,靠着柯家的名气和自己的本事硬生生把家业给撑了起来。他的发家史很特殊,打着柯家的幌子给不少中小企业供货。虽然规模小,但架不住基数大,滚雪球似的扩张。
外行人不懂内情,还真以为他是柯家嫡系中说得上话的一脉,倾家荡产也要跟这四表叔搭上关系,结果买到的却是冒牌伪劣产品,事发后又被四表叔捂嘴。
这件事原本天衣无缝,谁也没想到原本默默无闻被边缘化的远房亲戚背地里竟然支起这么大一个摊子。
直到一位外地专门承包工程的小老板用了四表叔供的货后发生严重事故,死了很多人。小老板找四表叔要说法,结果被拉黑。于是小老板一路找到首都,蹲守在柯家旗下的产业附近,找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这事情才逐渐传到柯然耳里。
文亦绿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有柯辉给的资料。
文亦绿:“柯少打算如何对柯猛动手?”
这个柯猛老奸巨猾,那小老板来首都没多久就醉酒失足淹死了。后续的事情更是被清理得很干净,出事的工地直接被填埋,工人解散连人影都找不到。一切都反复只是一个落魄工程老板的自艾自怨。
而且自从柯猛发觉文亦绿在调查这件事后,他开始对文亦绿下手。失灵的刹车、莫名起火的住宅都有他的示意。
但最让文亦绿担忧的是,这个柯猛会不会对柯然下手?
面对文亦绿的担忧,柯然轻声一笑,伸手揉着对方皱在一起的眉眼。
“放心吧,论这种放不上台面的手段,没人能比得过戚家,等月底回首都后,你就会发现野草早就被人拔干净了。”
柯家过于庞大,巨树地下总有腐朽枯枝。柯然早就知道这些阴影下的龌龊,但基数太多而且防不胜防,历代柯家家主都明白这些腌臜事是无法根除的,所以一直秉持只要对方懂得收敛不太过分那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柯然上位后,这位眼睛容不得沙子的主亲手解决掉了几个比较猖狂的毒瘤,杀鸡儆猴。后来事情一多也就懈怠了,只要求这些人在可控范围内。
柯家嫡系族老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随着柯然渐渐萌生了隐退的心思,还要跟一个beta结婚,那群老家伙们就坐不住了。跳出来说柯然想退休可以,但必须在下一任家主还没培养出来时,把路全都扫干净。
为此他们还把文亦绿诓骗进来,逼柯然出手。
柯然一开始很不屑于顾,但当他知晓文亦绿像是疯了一样下手清理祸患后,他眼皮直跳,终究还是坐不住。
路灯昏暗,车内朦胧。文亦绿半眯着眼像是在假寐,黑发蓬松,脸蛋白皙。玻璃反射的暖橘色光芒像是老电影的滤镜,增添眷念。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静默的时光竟然让柯然从心底里产生了愉悦,让这位擅长在荒野丛林中杀戮寻生的狠人萌生困意,只想抱着身边人醉生梦死。
温柔乡是英雄冢,那文亦绿是什么?
柯然找不到答案,侧头看那家伙,随后条件反射长臂一捞就把对方锁进怀中。
“柯少?”文亦绿眨眼,不明所以,细看还有些懵懂。
近距离之下柯然发现文亦绿竟然好看到没有瑕疵,以往过于惊艳的人看多了都会腻,而且还能发现以往忽略掉的问题。可文亦绿不一样,他像一幅朦胧优雅的山水画,越是心细欣赏越是欢喜。
不得不说这小脸蛋还真就在柯然的审美上,特别是对方算计时眼眸闪过的得意狡黠,亮晶晶的特别鲜活。
“今晚饭菜很合你口味?”他看到这小家伙吃了很多。
“呃,还行。”文亦绿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没心没肺。
以往的他总是端着清冷的架子,明明年纪不大,但做事老成,现在终于露出一丝少年心气。
“那白切鸡不错。”文亦绿赞叹,心说以后有机会可以让桉试试,对方特别会做菜。
自己就算了,每次都是炸厨房。
“吃撑了吗?”柯然挑眉又问。
“差不多,其实还好。”
文亦绿看着瘦,但其实饭量特别大。食物带来的能量转化为大脑运作的动力,还有一部分变成扎实的肌肉。
柯然了然,“哦”了一声,下一秒他的手直接伸向文亦绿的肚子。
小猫咪养了这么久,肚皮总能摸摸吧。
文亦绿暗叫不好,出手阻拦。他不是小气的人,等回到家脱光了给柯然摸都行,但现在是在车里,总要考虑一下何重的感受。
只可惜柯然动作太快,一下就摸到了文亦绿的腰,把藏着的东西给夺走了。
文亦绿突然停止挣扎,像个做坏事被抓的小学生。
柯然挑眉,动作麻利,清脆的上膛声在车内响起,让人无法忽视。
“呵,胆子变得这么大,还敢带这东西?”柯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小家伙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直接把东西别在腰后,
文亦绿认真解释:“柯少,是仿的,我专门带来防身的。”
柯然看了一眼手中东西的型号,再次看向文亦绿时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你是跟我一起来粤海市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带着这东西?”
文亦绿面色一僵,小声嘀咕:“朋友的朋友给的。”
柯然没有拆穿文亦绿的小秘密,他早就知道对方不再是以前那个卑微谄媚的小透明了,而是已经进阶为拥有自己势力的巨头。
但他表情还是冷了下来:“东西我收缴了,跟我在一起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保护你。”文亦绿小声嘀咕,白皙脸颊染上红晕。
柯然搂过文亦绿,用力揉了揉对方柔软蓬松的头发,忍住那股想要亲吻的冲动,然后把文亦绿轻轻推回原位。
“坐好,不要以为坐在后排又系上安全带就安全了,何重的驾驶技术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好。”柯然高冷说。
文亦绿:“哦,我明白了。”
可是他明明一直都坐得很端正啊。
正在开车的何重汗流浃背,哭笑不得。
嗯,他架势技术确实不行,勉勉强强只能开着战斗机横跨两大洋而已。
第119章
文亦绿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总之回到别墅后,柯然冷脸抛下所有人独自上楼。
何重跟文亦绿面面相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抱歉。
“天色已晚,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这边还要劳烦小文你多多关照。”何重微笑。
两者关系近,何重还比文亦绿大上一轮,故此两人私下都叫得熟稔些。
其实何重挺同情文亦绿的,毕竟自从柯然失忆后脾气越来越像年轻时的样子,当初他跟阿琦王子狂等人被折磨得叫苦不迭,现在又要再次重蹈覆辙。
“柯少最近脾气不太好,但他不会为难你的,顶多有些琢磨不透。”何重开始给文亦绿传递过来人的经验,不过想着以文亦绿的缜密心思,对付柯然十拿九稳。
“我明白,他最近易感期,确实比较折磨人。”文亦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能在柯然身边陪伴左右,他求之不得。
随后文亦绿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上楼。
何重一个人站在大厅外,面色惊愕。
等等,易感期?
可是自家老板的易感期不是已经过了吗?难道又有新变化了?
天选打工人何重一个激灵,立刻找出平板开始校正柯然的健康数据,然后发给私人医生——
文亦绿先是检查了一下所有的门窗以及监控,没发现问题后才放心回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反倒是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估计是柯然正在洗澡。
文亦绿把柯然的睡衣找出来放在一旁,又去楼下洗了水果。等做好这一切后,他工作瘾犯了,拿出手机联系崔明朗。
【那边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动手?】
只可惜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这很不符合崔明朗秒回的风格。正当文亦绿想要打个电话去问问时,浴室里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巨响,好似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文亦绿条件反射跳起来,直接冲到浴室门口。
“柯然,你怎么了?”他心急如焚,也不管什么礼节,直接推开门进去。
文亦绿瞳孔一震,他看到柯然摔倒在地,胳膊撑在前方,但后腿却像是使不上力气一样。而从他遒劲背脊往后延伸着一条狰狞恐怖的伤疤,像是跗骨之蛆一样难堪。
在蒸腾的水雾中,文亦绿能清楚看到柯然猩红的眼眸,以及他的痛苦。
随之而来的是柯然一句暴喝:“滚。”
他扯过毛巾盖住自己的身体,以及那贯穿整个下半身的丑陋疤痕。
文亦绿突然想起今天傍晚时,他躲在被子里,看不清,但却摸到凹凸不平之处。
“怎么会这样?”文亦绿难以置信,眼睛睁大。
柯然趴在地上,也挣扎累了。他低头嗤笑,湿漉漉的黑发耷拉在额前,让人看不清表情。
“现在你也知道了,我变成一个废人。”他自嘲,“所以那些老家伙才这么着急让我清理门户,好给下一任家主腾位置。”
骄傲如柯然,也有如此无助的一面。他曾是天之骄子,是处处完美无瑕的存在,怜悯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但一切事与愿违。
文亦绿薄唇紧抿一声不吭,他走到柯然身边,手臂像是铁钳一样有力,直接把柯然抱了起来。
随后赶紧把对方放回床上,欺身上前细心检查柯然的身体。
经过这么些年的养尊处优,柯然的肤色从小麦色养成了冷白皮,磕碰的淤青非常明显。
柯然觉得没面子,推开文亦绿的手。但文亦绿一改往常好说话的脾气,他压着柯然,势必要给对方上药。
不上不罢休。
“不用,你走,把何重叫来。”柯然不肯,偏偏下半身没有力气,只能上半身挣扎。他脖颈上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宛如吃人的野兽。
但文亦绿知道这只是柯然的伪装,强大如他也难以接受落魄的自己。
“这里没有何重,只有我。”文亦绿压低声音,他还是头一次用这样严肃的口吻跟柯然说话。
一直以来他在柯然面前总是卑微讨好的,但现在他很强势。
他知道柯然在糟蹋自己的身体,他不允许。
“不关你的事”柯然拼命甩开文亦绿的手,咬牙切齿。
“柯然,你知道我爱你。”文亦绿眼眶突然红了,他抓着柯然的胳膊,指尖掐出红印。
他近乎渴求卑微的向柯然叙述自己的感情,尽管来得晚来得不是时候,但文亦绿忍不住。
“你不能因为你不记得了,就忽视我对你的感情。你这样折磨你自己,我的心真的很疼。疼得就像是那天我们掉进海里,我一直游不到你身边一样。”
窒息,痛苦一切都随着柯然病情的突发蔓延到文亦绿身上。
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文亦绿应该早点看清自己的感情,早些对柯然说“我爱你”三个字。
但或许还来得及,柯然记不起来没关系,他会一直说一直说,直到柯然记起来为止。
一滴滴眼泪落在柯然眼窝,滚烫灼烧。
柯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手指慢慢卸力。
文亦绿一鼓作气掀开对方的浴巾,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中看柯然的身体,完美如艺术品的躯体上处处都是缝补的痕迹,好似毒蛇在光明神的身上游走。
柯然像个洋娃娃被一针一线缝合完整。
文亦绿小心翼翼触摸这些伤疤,哪怕已经拆线淡化,却成为了他此生最恐惧的阴影。
“我要怎么做?”他立刻问柯然,不允许耽误一点时间。
到了柯然这个地位,健康状况早已变成一种机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声张。
“帮我把室内温度调高,一会儿就好了。”柯然哑声说。
那场行动中一颗子弹击中柯然脊髓,让他差点死亡。虽然命救回来了,却带来严重后遗症,让柯然近乎瘫痪。
最后柯然凭借强大的意志力醒了过来,也开始康复训练。但这种下半身突然毫无感应的情况时不时会出现,没有征兆也无法感应,只能等柯然慢慢缓过来。
文亦绿把空调关了,然后帮柯然擦干身体上的水珠,接着又把被子裹上。
他跑上跑下找了很多暖水袋塞进被子里,柯然霎时变成一个蚕宝宝,只露出一张脸。
“其实不用这么慌张,我一会儿就能缓过来。”柯然见文亦绿脸色苍白如纸,而呼吸声越来越急,于是忍不住出声安抚。
到底比文亦绿年长几岁,柯然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在文亦绿面前暴露无能的事实。
文亦绿眼睛还是红红的,他没哭,只是一直流眼泪。
“需要我叫何重过来吗?”他呼吸声很重,眼睛紧紧锁住柯然,怕错过对方任何反应。
“不用,我已经感觉到正在慢慢恢复,睡一觉就好了。”柯然有些累了,连说话都是闭着眼睛,语速开始减慢。
“那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柯然轻轻哼了一声,困意席卷,他终究沉沉睡去。
卧室门被敲响,何重走了进来。
“柯少情况如何?”他满头都是汗,估计是一路跑来的。
“已经睡着了。”文亦绿如实说。
何重查看了一下柯然的情况,松了口气。他跟文亦绿说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是当初柯然急于求成的结果,对方忽视身体恢复条件强行康复,所以才会时不时出现下半身失去知觉的情况。
“但随着柯少身体的恢复,这种情况会逐渐减少,所以小文你不用太担心。”何重自然看到了文亦绿红肿的眼睛,安慰了几句。
作为柯家家主、“十二夜”的领导者,柯然不会那么容易死,他拥有最顽强的生命力。
“我该怎么照顾他?”文亦绿认真问。
何重把一份资料传给文亦绿,这里面全都是柯然的后续护理事宜。
“柯少自尊心强,他第一次在你面前暴露病情,心里面子过不去,可能不太配合,你不要放在心上。”作为跟随柯然多年的贴身秘书,何重对柯然的脾气了如指掌。
文亦绿挤出一抹笑意,看起来十分惨淡:“多谢。”
其实不管柯然如何对他,他都不会后退一步。
何重走后,文亦绿守了柯然一夜。
他十分在意柯然的情况,留意暖水袋的温度,把冷的换成热的,又确保柯然不会被低温烫伤。
最后他开始查看何重发过来的资料,里面写着如果辅助药酒按摩会加快恢复。于是他趁着柯然熟睡自己,用自己练手,对照穴位图抹上药酒按摩,一遍一遍寻求最合适的力度以及准确方位。
一个夜晚很快就过去,天刚蒙蒙亮时,柯然就醒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好,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海洋中,被柔情呵护包裹。
“柯然,你醒了?”
文亦绿放大的容颜出现在柯然视线里,虽然对方眼底下有淡淡乌青,眼睛还有红血丝,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一大早看到美男果然心情都变好了。
只是一想到昨晚上的事,柯然心情直转急下。
“柯然,你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文亦绿自然没错过柯然的失落,还以为对方不舒服,又急了。
“我没事。”柯然出声安抚,慢慢起身。
文亦绿立刻上前扶住他。
“我已经恢复知觉了你别担心。”柯然瞧见文亦绿眼眶又开始泛红,就补了后面一句。
柯然确实能下床活动,他重新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但自从昨晚后,文亦绿对柯然的上心程度又提高了好几个等级,他什么都不让柯然做,柯然一个眼神,文亦绿就明白对方需要什么。
“你坐着,我去给你拿iPad。”
餐桌上,柯然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营养早餐。文亦绿好像知道柯然有读晨报的习惯,于是去给对方拿iPad。
“不用这么麻烦,用手机也能看晨报,你坐下来先吃早餐,然后再睡一觉。”柯然不忍心让文亦绿一直为他跑东跑西。
这家伙昨晚上根本没睡,在自己醒来后又忙着忙那,柯然很害怕文亦绿突然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但文亦绿却摇头:“很快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第120章
眼见对方不听劝,柯然使出杀手锏。
“可是我想你陪着我吃。”他轻咳一声,假装不在意说,脸看向窗外,藏住一片红晕。
文亦绿起身的动作一顿,又默默坐了回来,熟练的端起柯然面前的小米粥,轻轻吹了吹就把勺子递过去。
文亦绿眼神宠溺:“那我喂你吃完再去拿。”
柯然:“”
他呼吸一滞,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我只是下半身勉强不遂,不是手残。”
看到柯然气急败坏的模样,文亦绿忍俊不禁,默默把碗放下,还贴心把勺子递给对方。
柯然顿了顿,终究还是把勺子拿过来。
因为柯然病情的缘故,别墅里没有其他佣人,早餐也是何重一大早买来的。
柯然每天都要听财经新闻,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他手机昨晚上没充电,此刻正躺在楼上卧室,所以就用文亦绿的手机放播客。
吃完饭后,文亦绿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来了消息响个不停,使得新闻播放总是中断。
柯然下意识瞥了一眼,还以为文亦绿工作上有事情需要处理,于是想先把新闻关了把手机还给文亦绿,结果猝不及防看到聊天界面的弹窗。
崔:【昨晚上我跟王子狂和阿琦睡了。】
柯然正在喝水,差点被呛死。
文亦绿听到动静立刻跑出来,手上全是水根本没来得及擦。
“你怎么了?”文亦绿着急。
柯然咳嗽,摆摆手说自己没事,然后指着文亦绿的手机。
文亦绿这才发现是崔明朗回复自己的消息。
他看完之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这一边,柯然终于缓了过来,问道:“是崔明朗吗?”
文亦绿就知道柯然也看到了。
于是他点头,有些迟疑:“嗯。”
“他他怎么会和”柯然表情有些复杂,他是知道阿琦和王子狂情况的,也认识一直跟在文亦绿身后的崔明朗。
所以这三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柯然终究没忍住,欲言又止:“你弟弟是自愿的吗?”
崔明朗要比文亦绿小一点,两人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
文亦绿看了眼信息,摇头。
柯然“啧”了一声,俨然有一种自家熊孩子勾搭好学生的羞愧感。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弟弟一个交代。”柯然非常郑重,这一刻他还是那个成熟稳重、光明正义的柯少。
文亦绿一愣,又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嗯?”
文亦绿:“我昨晚上问他工作上的事,他没回复,刚才是在说原因。”
原来如此。
柯然了然:“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崔明朗也是成年人了,他会有自己的主意。”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崔明朗默默跟在文亦绿身后执行计划,可文亦绿清楚,崔明朗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是谁的附庸。
但柯然还是给了文亦绿一个承诺:“如果是阿琦和王子狂犯浑,我会亲自处理他们。当然,让你或者你弟弟处理也行。”
吃过早餐后,文亦绿陪着柯然在别墅周围散步,常运动对柯然的恢复有好处。
粤海市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茂密绿植清新怡人。
两人慢慢散步,什么都不说也觉得很惬意。
如果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文亦绿在看着面前几步远的柯然,暗暗想着。
就这样一直跟着柯然,做对方甩不掉的小尾巴。
但天不遂人愿,上午十点钟时,何重来了,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穆雨石?”柯然坐在树荫底下乘凉,他穿着天蓝色的T恤和休闲裤,没有西装笔挺的冷感,反而多了一丝清俊的洒脱。
“对,您看要不要见一面?”何重讪笑。
他其实很不愿意打扰柯然,也委婉拒绝过穆雨石的拜访邀请。但对方怎么说也是“盲夜”的领导者,着势力不容小觑,于是何重只得来烦柯然。
文亦绿站在一旁,冷着脸。
柯然挑眉:“他怎么知道我在粤海市?”
“这位穆先生跟戚家也有合作往来,估计是”何重没把话说的太绝对,言下之意是戚家不是铁板一块儿,消息总是不胫而走。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柯然压低眉,颇有些烦躁。
他总是觉得文亦绿精神不济,于是像让对方去睡觉,结果着家伙非要跟在自己身边,甩都甩不掉。
柯然忽略了自己心里泛起的宠溺,只认为自己是在报答昨晚文亦绿的照顾之恩,于是想着散完步后就回房间休息,偏偏这个什么穆雨石又找上门来。
“穆先生没说,但他在围剿L组织中出了大力,而且更是吞并了L组织许多产业”何重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盲夜”发展过于迅速,也是各方势力拉拢的新贵。虽然以柯家目前的地位而言,“盲夜”不足为惧,但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免得落人口实。
树大招风,总是要小心谨慎些。
柯然翻了一个白眼,默默起身伸懒腰,回绝得干脆利落:“叫他滚蛋。”
何重表情一言难尽,笑得比哭还难堪,视线悄悄停在文亦绿身上:“那个,穆先生说,他和文总是旧识,这次登门拜访也是来看看弟弟”
不知道何重话中的那句词戳中了柯然的敏感词汇,他那冷淡慵懒的气质立刻变得凌厉起来,天生Alpha的压迫感咄咄逼人。
“呵,哦,原来是来找茬的。”柯然冷笑,然后看向文亦绿:“所以你想见他吗?”
文亦绿果然摇头:“不想。”
文亦绿的回答让柯然心情愉悦,他莞尔一笑,摩拳擦掌:“我也不想,但对方来者不善,我们要把他打跑。”——
上午的阳光慷慨洒在翠绿绵延的球道上,使得草叶尖上都浮动金箔般的光泽。
柯然很是“大度”的邀请穆雨石跟他一起打高尔夫球。
“没想到柯少兴致这么好。”穆雨石浅笑,他穿着黑蓝色条纹相见的运动装,清爽痞帅,站在那儿就是一道无敌的风景线。
“没你来之前好。”柯然毫不客气的回怼。
两人经过一番激烈交手后,柯然以微弱优势获胜。但他知道,这是穆雨石藏拙的结果。
狡诈的坏人。
柯然冷哼,暗戳戳发觉穆雨石把视线投到文亦绿身上。
绿草如茵的球场上,文亦绿调整了一下白色高尔夫手套的搭扣,目光沉静地望向远处那面微微招展的红色旗子。
第十八洞,果岭地势刁钻,左侧是幽深沙坑,右侧是泛着粼粼波光的人工湖,典型的收官考验。
空气里弥漫着修剪过的青草香,风吹动嫩绿的草芽,泛起一层绿色的波浪。
文亦绿微微俯身,杆头在球后轻轻晃动,寻找最佳切入点。
“啪”一声脆响。
白球应声而起,撕裂湛蓝的天幕,划出一道极高极远的完美抛物线,像一颗小小的流星,精准地朝着果岭方向坠去。
“漂亮!”一声带笑的赞叹紧跟着响起,击破球场惯有的宁静。
穆雨石看向文亦绿的眼神充满赞赏:“小绿,没想到你高尔夫也打得这么好,腰腹发力惊人。”
他语气带着熟稔,像是哥哥对弟弟的呼唤,好似在彰显两人的关系。
“但是姿势略微有些不对,这里要伸直。”穆雨石把手轻轻搭在文亦绿肩膀上,指尖往下滑。
从远处看,两人非常亲昵。
文亦绿眉头不着痕迹的一蹙,避开穆雨石的触碰,没应声,只是收杆站直。
他有些不明白穆雨石到底想要做什么,眼前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俊脸悄然间变得陌生起来,带着步步紧逼的精明算计。
“怎么了小绿?”穆雨石看到文亦绿退后,不由得一愣。
然而,几乎就在穆雨石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降。
冰冷,刺骨,带着极地寒冰般的凛冽威压,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柯然不知何时挡在两人之间,像一座雾气环绕的巨山。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深寂得看不出丝毫波澜。
但柯然周身散发出的那独属于顶级Alpha的、带着强烈攻击性和占有欲的寒凉气息,正疯狂地咆哮着,几乎要将这片阳光明媚的绿地彻底冻结。
穆雨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毫不客气的压迫感。同为Alpha,这种挑衅几乎等同于直接扇耳光。
但穆雨石没有任何动作。
柯然的声音比周遭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没什么起伏,却字字砸落,带着千钧重压:“穆先生,你远道而来,我们以礼相待,但作为客人也要知道礼数。”
“请柯少赐教。”穆雨石依旧面带柔和微笑,似乎没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儿。
“麻烦,”他顿了顿,冰刃般的目光精准地钉在穆雨石那张完美的面具上,“离我未婚妻远点。”
最后三个字,柯然咬得极重。
穆雨石顺势点头,歉意说:“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许久未见小绿,总是忍不住要关心他。”
“放心,你派人发射的炸弹没伤到他,我把他救了出去。”柯然一字一句,面无表情。
看来哪怕柯然失忆了,却还是明白赫尔区发生的一切,包括最后一场爆炸的始作俑者是谁。
“柯少应该感谢我才对。”面对柯然强大的压迫感,穆雨石面不改色,“如果不是我的最后一击尽数歼灭了L组织的精锐部队,你们和CFSB哪儿能那么快收场。”
“所以那一处英雄戏到底是演给一个人看,还是给一群人看,柯少,你比我更懂吧?”穆雨石扬眉,不是挑衅,而是想要撕开柯然的伪装。
柯然浑身肌肉紧绷,他直勾勾盯着穆雨石,连假装的笑意都没有了。
此刻,穆雨石来访的真正目的终于暴露。他自然不是来谈合作,也不是来叙旧,而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文亦绿就此跟自己疏远,明明对方选择的那个人比自己还要虚伪百遍,为什么却只有自己受到惩罚。
“柯然,你真的失忆了吗?还是”
穆雨石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文亦绿再次挥杆。
杆面以一个精妙的角度切入球底,施加了恰到好处的力度和旋转。白球腾空,却不再是先前那种高飘的轨迹,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强烈的倒旋,低空疾射向果岭。
它重重砸在旗杆前方坚硬的果岭裙边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紧接着,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地弹跳起来,不是向前,而是近乎垂直地向上蹿了一下。
球场上的人被动静吸引,纷纷侧目,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白球第二次落下,不偏不倚,再次狠狠砸在坚硬的旗杆金属底座上。
“铛”的一声清脆得让人心头一颤。球再次弹起,这一次高度低了些,却像个小陀螺,绕着那根红色的旗杆转了半圈。
最后一下撞击,声音轻了许多,却决定了最终命运。
白球仿佛终于被驯服,或者说,它完美执行了所有预设的指令,顺从地、轻巧地沿着旗杆滑落——
“噗。”
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是球落入洞杯底部的声音。
死寂。
连柯然身上散发出的寒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天哪。”在一旁充当球童的何重失声喃喃,眼睛瞪得溜圆。这种弹跳撞旗杆入洞的运气球,就算是在职业比赛里也是极高难度的操作。
文亦绿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站直身体,他感觉后背有点湿,风吹来的时候有些凉。
他把球杆递给何重,然后走向柯然:“快中午了,我饿了。”
随后文亦绿才极为平淡冷漠的给了穆雨石一个眼神,“至于这位穆先生,你该回去了,这里不欢迎你。”
这一次,文亦绿替柯然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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