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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穿到离婚现场怎么办[民国] 120-130

120-130

    第121章


    沉容看到盛如月没有下来吃早餐, 还以为她是睡过头了,准备让桂春就叫她。


    “等下她上班要迟到了。”


    陆昌从楼梯下来,随口道:“不用叫她,她有些不舒服等下给她请个假。”


    “哪里不舒服?”难道是伤口出了什么问题。


    沉容准备上去看看,陆昌拦住了:“大嫂,没什么大事,她就是吹了点风,歇一歇就好了。”


    他转头吩咐张妈:“给她熬点安神茶等下送上去。”


    感冒了喝什么安神茶,都不对症。


    “她太胆小了, 就应该喝点安神茶,大嫂就让她睡吧,等下醒了她就自己下来了。”


    他把沉容挡在楼梯口。


    陆临放下筷子,警告地看了一眼他。


    “盛小姐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沉容也反应过来,盯着他看


    陆昌讪笑着摸脑袋:“我这不是去看了一眼吗?”


    他推着沉容的肩膀,让她坐回原位置:“大嫂你先吃饭吧。”


    陆临只是看了他一眼, 没有多问:“吃饭吧。”


    过了一会,陆昌好奇开口:“大哥, 那两个被乱枪打死的日本人被人领走了吗?”


    陆临看他:“谁告诉你那是日本人的?”


    陆昌笑着看他:“不是你和大嫂说的吗?”


    陆临淡淡看了自家小弟一眼, 警告他:“别乱写。”


    陆昌一下就领悟到了:“日本人没来认啊!”


    不过也对,认了可就承认那两人是奉命冲击警备司令部的秘密据点了。


    陆昌更是好奇了:“你说日本人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他有些激动, “申城最近增派不少军警,是不是为了对付日本人,又或是你们要搞什么大动作?”


    陆临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他,陆昌终于顶不住这眼神,低下头:“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陆临:“你知道倒是挺多的,谁跟你说的?”


    陆昌摆手:“我可没有故意探听你们那些机密的意思, 这些都是自己观察出来的,我是做记者的,难道这点新闻敏感度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这个解释陆临信没信,两兄弟低头吃饭一时无语。


    沉容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转移话题问陆昌:“昨天让你写的新闻你准备什么时候写?”


    他昨天答应为蔺文轩写两篇争取群众舆论同情的文章,到时候也可以给当局施加一些压力。


    陆昌点头:“我已经在构思,随时可以发表,不过……他真不是共/党吧?到时候可别把我也拉上了。”神色有些迟疑。


    眼睛落到陆临身上,陆临翻了两下报纸:“别问我,我不知道,这事不归我管。”


    他抬头讽刺陆昌:“你想知道具体的,怎么不去问你的林大哥。”不是和林少捷打的火热吗?


    陆昌低头撇嘴:“人家不是在筹办婚礼吗?”


    沉容不喜欢这个人,冷哼道:“筹办婚礼都不耽搁抓人,应该也没那么忙!”


    陆昌听这俩夫妻一唱一和的,就知道他们对林少捷有多不满,他打着商量的口气:“若是能让我见蔺少轩一面,把他的惨状拍个照,刊登出来应该更能博取大家的同情。”


    沉容眼睛唰地发亮:“真的?”


    陆临则冷哼一声,觉得他们想的美,不过换来沉容一瞪眼。


    电话响起,是找陆昌的,说是报社打来的。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上楼去换衣服,下来时路过茶几还顺手抓了个苹果。


    小明抱着牛奶喝,很是好奇:“小叔又要去上班吗?今天不是休息吗?”他都不用去幼稚园上学。


    陆昌捏了捏他的脸蛋:“对啊,小叔去工作挣钱。”


    沉容好奇:“出什么事了。”难道哪里又有新闻了,是大少争风吃醋还是原配打上门。


    陆昌一脸无奈:“大嫂,我也不全是跑花边新闻的,今天有大新闻,西街又死人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走了,不过,这申城治安是有点坏,大哥你要反思一下。”


    撂下这一句,他人都没影子了。


    小明学舌来一句:“爸爸要反思。”


    陆临面无表情,沉容拍小明后脑勺:“什么话都学只会害了你。”


    不一会儿,找陆临的电话也来了,他穿了大衣也准备出门,看沉容的眼神有些奇怪。


    “干嘛这样看着我?”沉容不解,“那个死人的案子都惊动你们了?”


    陆临点头:“好像是林少捷的人,他已经赶过去了,正在气急败坏地让警察局的人尽快找到凶手?”


    陆临笑了一下:“说是刚到申城一个小伙子。”


    一个普通的小伙子可不值得林少捷气急败坏,沉容突然反应过来:“不会是……”


    她看了一眼巴巴看人的儿子,儿子爱学舌,有些话可不敢当他面说。


    沉容走近,笑着问她:“是不是?”


    陆临眉头动了一下:“目前还不确定,八成吧。”


    沉容很高兴:“我去告诉文慧。”


    真是太好运了吧!若没有人能出面指证蔺文轩,这案子倒是能活动一二。


    陆临叫住她,再次确认:“蔺文慧真的没有联系他们?”


    沉容点头,不过她也不能保证,看她这呆愣愣的模样,陆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好心提醒她:


    “蔺文慧刚去看过人,这证人隔天就死了,只怕林少捷的人已经死死盯上她了,我劝你们别高兴的太早。”


    被他这么一说,沉容立刻收回步子。


    确实,她和蔺文慧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对,先不能太高兴,她看向陆临:“那他会不会怀疑你。”


    陆临半点没放在心上,有恃无恐:“怀疑我什么,我要是真想做什么,蔺文轩会被他们抓住?”


    沉容撇嘴,敷衍地给他竖个大拇指:“那是,陆长官多厉害。”


    “好好说话。”陆蔺带着几分拿她没办法的妥协,当他听不出话里的讽刺吗?


    这时张叔领了窦文良进来。


    “我来的不巧了,这是要出门?”他笑着打趣。


    既然他来了,那陆临自然是不出门了,他去打了个电话,告知不过去了,让他们看着办。


    沉容让小明叫人,窦文良摸着他的脑袋:“这小子长得可真快。”


    陆临打完电话过来,和窦文良寒暄:“你怎么过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窦文良舒服地在沙发上坐下,抱着小明玩了一会:“我们什么交情,用的着那些虚礼,你放假除了陪老婆还能去哪里,我猜你肯定在家,就直接过来了。”


    他转头一脸惋惜:“天明,你儿子比你长得还好,可惜我没个女儿。”不然把结个儿女亲家多好。


    他突然来了兴趣,看向两人,“要不你们生个女儿吧,我有两个儿子随便挑,我们两家若是不做个亲家多可惜了。”


    陆临没接他这话当没听到,有女儿他也不愿意要窦家两儿子做女婿。


    沉容偷偷翻了个白眼,心说想的美,就为了你这个亲家梦,让她受罪!


    她端来咖啡放到窦文良桌上,把魔法打回去:“你和嫂子再多努力,我儿子等得起。”


    窦文良看着她长叹一口气:“弟妹啊,你明知道你嫂子在国外呢,拿话堵我呢。”


    他喝了一口咖啡,往后一靠,发出舒服的叹息。 “这申城是真不错,让人流连忘返啊,不过还是没我们滨城好。”


    要是滨城没丢,这个时候他可能带着陆临去打猎了,冬天进山也别有一番趣味。


    窦文良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陆临低头没有说话,场面一时安静。


    过了一会儿,窦文良又开口了:“我就要回去了,走之前来看看你们,和你们说几句话。”


    他掏出一根烟刚要点上,就看到在一旁的沉容和小明,又收了回去。


    “弟妹不喜烟味,天明跟我说过,差点又要让弟妹骂我了。”


    陆临起身:“走吧,去我书房聊。”


    书房里是可以抽烟的,有时候陆临压力太大的时候也会在那点上一根。


    窦文良笑着点头:“行啊!”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陆临这书房,连连称赞:“你这书房还不错。”就是书多了点


    他把烟点上,自己一屁股坐到了陆临的位置上,把腿翘到桌面,陆临面无表情拿书打了一下,窦文良避开,笑道:“这大老爷的姿势才舒服,天明你太板着了,好歹你如今也是申城话事人,得有派头。”


    他猛吸一口,陆临把烟灰缸拿过来,窦文良抖了下灰:“金城那人对你还不错,我还以为他们要压压你,看到你在申城混的不错,我也松口气。”


    “你什么时候走?”陆临问他。


    窦文良抬头:“明天。”


    这么急?


    窦文良笑着看他:“再不走,别人又要多想了。”


    “我来申城这么久,又是在你的地盘,金城那边不知道多心慌呢。”他抿嘴一笑,“你猜我来你家,外面围了多少人,说不定等下这电话就打到金城去了。”


    陆临沉默,没说话。


    窦文良收了笑,顿时觉得无趣,嫌弃道:“你这个样子,你老婆不嫌你闷吗?”


    陆临转头看他:“不嫌。”反问道,“嫂子就是嫌弃你太活波才去国外的吗?”


    窦文良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狠狠地按灭了烟头。


    “我就不爱和你开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是为了正事,我都不爱上你家来。”他把姿势坐正。


    “但我怎么就还这么喜欢你呢!”


    陆临嫌弃眼神看过来。


    窦文良也嫌恶地抖了一下:“你可别误会,我是欣赏,我听说那个幸子听说被你乱枪打死了。”


    “就冲你对日本人的态度,我就佩服你,外面都猜他们是夜闯你的军事据点才被打死的,我可不信,你是不是设了什么套?”日本人可没那么傻,无端端的去闯什么秘密据点,还刚好碰上陆临。


    别人不了解陆临,他还不了解吗?之前沉容遇袭他就觉得奇怪,如今莫名其妙死了两个日本人,他心里就有数了。


    陆临抬眸:“你就要说这个。”没否认


    窦文良百无聊赖:“我是羡慕你。”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我现在就想和日本人面对面来一场,把滨城给抢回来。”给他老爹报仇,可惜,没机会。


    他斜眼看陆临:“你说金城的人都怎么想的,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不是说好的救国救民,抵御外敌吗?”


    陆临依旧没说话,只是把咖啡往他那边推了推,算是劝慰吧。


    窦文良看着他,突然就大笑起来,爆粗口:“他妈的,这都是什么事!”


    沉容在外面听到窦文良大笑,便以为两人聊的不错。


    刚好盛如月下楼,她把小明放下,过去问她:“你身子好一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盛如月摇头,喝了一杯白水:“大嫂,我没事。”


    沉容正要吩咐张妈给她把早餐端出来,盛如月却说不用了。


    “不吃饭怎么行?”她伸手探了探,还好没发烧。


    “大嫂我真没事,我没生病。就是有些困。”


    沉容:“陆昌说你病了,已经给你请假了,今天就别去上班了。”


    盛如月听到陆昌名字脸上有一瞬的僵硬,不过她低着头,沉容也没发现。


    “他人呢?”


    沉容:“去跑新闻了,西街那边出事了。”


    “找……找到凶手了吗?”盛如月开口问道。


    沉容给她温了杯牛奶:“哪有那么快的,警察局的人还在查。”


    盛如月呛了一下,沉容给她轻轻拍背:“慢一点。”手怎么还抖起来了,不会是病的太重了吧。


    沉容起身要就带她去医院,盛如月不肯动:“我真没事大嫂,我就是听到吓了一跳。”


    既然已经帮她请假了,盛如月索性又回去躺着了。


    沉容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怎么觉得不像是病倒了,倒像是被吓到了。


    窦文良在陆家吃了午饭,饭后又和陆临下起棋来。


    快傍晚时,教育局的杜局长突然你上门找陆临来了。


    杜局长一脸抱歉,说是有一份紧急文件要陆临批复,这才贸然上门,看到窦文良在,他有些好奇。


    “不知道少帅也在,早知道我晚一点再来,是不是打搅你们谈事情了。”


    窦文良把棋子扔进盒子里,笑看着他道:“我们哪有什么事情谈,明天我就要回去了,过来和他叙叙旧,下了半天棋没意思的很,正愁找不借口回家,你来了刚好。”


    陆临去书房把文件签好给回杜局长。


    窦文良也拿起衣服,准备和人家一起回去:“行了,不用送了,下次我来申城再聚了,明天你也不用去送我了,麻烦,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小明跑过去要陆临抱,窦文良过去捏了下小朋友的脸蛋:“伯伯再次来再给你带好玩的。”


    小明乖乖点头:“谢谢伯伯。”


    一行人走到门外,杜局长笑眯眯地先上了车,窦文良笑着低声对陆临道:“我给你钓了个大的,怎么样?没想到吧。”


    说完他笑着上了车,伸出一只手挥了两下。


    坐在前面的杜局长笑道:“没想到少帅和陆长官交情这么好。”


    窦文良往后靠,语气随意,平淡:“毕竟一起共事过,交情肯定是有的,不过我和他玩不到一块,你不知道你们陆长官闷的很,吃喝玩乐没有一样行,还怕老婆,我跟他不是一类人。”


    他喜欢花天酒地,洒脱自由,最不喜欢讲规矩,而陆临规矩太多。


    他摇头叹道:“也就是能力不错,我跟他下一天棋了,都快闷死了,这要是别人这么招待我,我早就翻脸了,不过像你这么敬业的人,你们陆长官应该喜欢。”


    他大力拍着杜局长的肩膀大笑


    杜局长笑着附和,又提起文家嫁女的事情:“少帅明天就回,不参加文林两家的婚礼再走?”


    窦文良摇头:“不了,平城可离不开我,一堆事呢。”


    杜局长嘴角抽搐一下,这话说出来有人信吗,离不开你还在申城待了这么久。


    不过文家只是嫁女,窦文良不参加也说得过去。


    沉容看着车辆走远,问陆临:“这位杜局长是什么人?”


    陆临转头看她,脸色不太对:“以后你和这位杜局长打交道要多加留意,特别是关于蔺文轩的事情,说话多考虑几分。”


    沉容张大嘴巴:“他是……”是林少捷背后那人。


    “那他今天上门,是怀疑我们了?”沉容有些担心。


    陆临摇头:“他跟着窦文良来的。”


    是金城的人不放心窦文良,生怕他们在背后搞事,陆临冷笑。


    “那你这么愁眉苦脸干什么?”沉容还以为被人怀疑上了呢。


    陆临转过头去,叹口气没有说话,神情凝重,他只是觉得窦文良今日反应有些不对,怕他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第122章


    门被推开,盛如月一跃而起,防备地盯着陆昌。


    陆昌失笑,拉开窗帘:“你这都躺好几天了,还说是侠女呢,这就被吓到了。”


    盛如月低头,不敢和他眼神碰触, 自己确实没他狠。


    陆昌掀开她被子:“起来吧。”


    盛如月应激一般,把被子拽回来:“我不去。”


    陆昌嗤笑:“去哪,这光天化日的你以为我要带你去行凶啊。”他用手推她额头, “平日里凶巴巴的,关键时刻怎么这么怂,那是坏人,你害怕什么,不是说好的要行侠仗义吗。”


    盛如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个笑的和煦的男人下一刻却能毫不犹豫的送人去死。


    “杀人可不是行侠仗义。”她嘟囔。


    陆昌摸她脑袋:“好了, 下次不找你帮忙了,原来是个胆小鬼。”


    盛如月皱鼻子, 她才不是胆小鬼。


    “起来吧, 你家里派人来接你了。”


    盛如月眼睛睁圆。


    盛开明有些不安,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他没想到陆家竟如此有权势,妹妹怎么会和这家人扯上了关系,虽然陆太太很是随和,热情周到,但他还是感觉拘谨不自在。


    他看向身边的父亲,盛父正在和陆太太寒暄着。


    盛父感激陆家收留女儿,沉容谢谢盛如月的救命之恩,相互客气着,盛如月激动地下楼了。


    “爹,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盛父转身先是好一通打量,见女儿气色不错,这才又板回脸。


    “接你回家。”


    盛如月一听脸色变了:“我不是说了过年就回去吗?”


    盛开明见父亲要发怒,忙拉了妹妹:“妈在家里担心你呢,你离家这么久不来信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


    见她还要犟嘴,盛开明立刻低声喝止了她:“快别说了。”她再犟下去,老爹的火气怕是就要压不住了,这是别人家,父女俩吵起来让人看笑话。


    陆临得到消息也赶了回来,盛如月是陆家的大恩人,盛家父子自然也得到热情招待。


    沉容留他们在家住了好几天,也劝了盛如月,让她回去一趟看看家人。


    离开前,沉容带着她去买了很多东西,都是给她家里人的,本来不肯收,沉容拿救命大恩说事,他们这才没办法收下了。


    盛如月一走,沉容有些无聊了,又过了几日,蔺文慧来拜访。


    她三哥的事情果然有了转机,林少捷的证人死了,一时没有证据,加上蔺家门第也不弱,一直在四处跑动关系,加上陆昌的那篇报道,有了舆论支持,相信过不了多久,这案子就能有定了。


    “我是来谢谢你和陆长官的。”


    能把案子压下来,她知道陆临在其中帮了不少忙的,还有沉容,一直为她三哥的事情忙前忙后,她是真的感激。


    “我昨日去看过三哥了,整个人看着比之前好很多。”她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告诉沉容,蔺家长辈过两日就到了。


    沉容觉得这是好消息,至少蔺文慧不用再独自承受压力,这么疲惫奔波。


    “伯父来信说是在金城走了文家的路子,也许我三哥能被放出来。”命肯定是能保住了。


    沉容真心为她高兴:“那就太好了。”


    蔺文慧却脸色有些异样,沉容疑惑:“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


    她摇头:“是我三哥,他好像没有那么高兴。”


    说完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说起其他,余光扫到桌子上的书,笑道:


    “你还在看这些?”这些书都是之前郝教授给她的。


    沉容笑着把书拿过来:“我现在越看越感兴趣了,只是书上得来终觉浅。”


    蔺文慧失笑:“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我应该会在申城待一段时间,我刚谋了一份职。”


    沉容惊喜:“你要留在申城?”


    蔺文慧点头:“反正容颐也不在家,我在哪都一样。”神情淡淡。


    这是对董家有怨言了,听说这次蔺文轩出事,她立刻就去求了董家出面,但董家有顾虑,并没有出全力。


    加上之前蔺文慧就和婆婆相处不来,在平城就时常有矛盾。


    “我的工资能养活的了我和孩子。”这是蔺文慧敢脱离董家的底气。


    不管如何,沉容是支持她的,她相信蔺文慧做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那我以后在申城有伴了,到时候我问多了,你别嫌我烦。”


    怎么会?


    蔺文慧笑,其实她选择留在申城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因为沈容在这里,申城她有依靠,不用担心会受到欺负。


    ***


    文家嫁女,排场自然大,文太太还专门从金城过来参加小妹的婚礼。


    “听说这件婚纱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能买得起半个申城了。”胡佩芳和沈容小声嘀咕,语气艳羡。


    蔺文慧在旁边听了乍舌:“应该不至于吧,是不是夸张了。”


    买得起半个申城那是绝对不可能,不过就一件婚纱而已。


    “我什么时候能穿上这么一件婚纱就好了。”胡佩芳感叹。


    沉容扫了一眼不远处走来的男人,揶揄她:“有机会的。”


    听说这是个大富商,在一个舞会上对胡佩芳一见钟情,这些日子追的很紧,但她还没答应。


    今日她是作为这大富商的女伴才能来参加文家的婚礼,能拿到文家的帖子,说明这男人也是有些人脉实力的。


    胡佩芳眼神也看了过去,脸微微红,羞涩道:“别胡说。”


    男人走进,胡佩芳笑着为他介绍。


    听到是陆临的太太,那男子双眼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了,不卑不亢地问好。


    “不知道刘老板常在哪里做生意?”沉容和他握手。


    刘老板笑着回道:“常听佩芳提起您,我之前都在港城,这还是第一次来申城。”


    刘老板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斯文有礼,看着像个读书人不太像是精明的商人。


    几人寒暄了几句,刘老板偷偷打量了好几次沉容,倒也没有多余的举动,好像只是好奇


    像他这样的商人,沉容也见了不少,大多都是奔着和陆临套关系来的,一般沉容都当看不懂,不过刘老板并没有借胡佩芳的关系攀上来,倒让她高看了一眼。


    新人完成了仪式,文家和林家的人出面招呼客人入座。


    文问清作为娘家人端着酒杯过来应酬:“怎么不见陆长官过来,这可是他下属的婚礼,这么不给面子。”


    其他人看了过来,沉容却知道他只是开玩笑。


    “见谅见谅,临时有急事把他绊住了,他让我一定把祝福带到。”


    文问清说了声多谢,招呼她们吃好喝好。


    “这菜色可都是我选的,希望陆太太喜欢。”


    文家客人多,说几句话他又去了下一桌,下一桌是教育局的杜局长,沉容不由地多注意了几分。


    蔺文慧问她:“怎么了?”


    沉容回身,笑着摇头:“没什么。”


    新人换好衣服出来敬酒,陆昌今天是林少捷的伴郎,当的很称职,这才喝了几桌就红了脸。


    “少喝点。”沉容低声叮嘱他。


    陆昌点头:“大嫂放心,我有数。”


    林少捷今日意气风发,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人都亲和了几分:“今日多亏春山了,陆太太放心,接下来不让他多喝了。”


    陆昌拍他肩膀:“说什么呢,我是你兄弟,挡酒是应该的。”


    “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沉容等人笑着给新人送上祝福。


    文问馨也笑着道谢,依旧的清冷高傲。 。


    吃完酒席回去时陆临已经在家了,和小明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东西。


    小明看到妈妈出现,有些不开心,他听张妈她们说过,妈妈是去吃酒席了,竟然不带自己去。


    酒席上肯定有好多好吃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碗里的鸡蛋面都不好吃了。


    “妈妈,你有给我带好吃的吗?”他跳下饭桌,巴巴地望着沉容。


    沉容看向陆临,有些无措,摸了摸衣服,从口袋里拿出几颗喜糖。


    “一点都不好吃,妈妈都没吃饱呢,就这糖最好吃,妈妈舍不得吃,全给你带来了,明天妈妈带你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行吧,有的吃就可以,小明剥了一颗放到嘴里,一脸郑重地提醒妈妈:“明天我还要上学呢?”


    沉容懂了他的意思:“那我明天买来放在家里,等你放学回来吃。”


    小明满意了,好不容易打发了儿子,沉容累的躺在沙发上。


    陆临吃好走了过来:“喝个喜酒有这么累?”


    “应酬累。”那么多人,她脸都要笑僵了,她合理怀疑陆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去的。


    陆临为她捏着肩膀:“辛苦了。”


    语气太平淡,没有诚意,沉容嗔瞪他一眼。


    晚上陆昌才回来,不过倒是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据林少捷透露,他过几天要去金城出差,连蜜月旅行都耽搁了。


    陆临皱眉:“恐怕是要把蔺文轩送到金城去。”


    沉容震惊,怎么还是要送去金城。


    过了几日,陆临得到确切消息,林少捷将会护送蔺文轩去金城,至于为何是护送。


    自然是因为林少捷他们放出消息,说蔺文轩立了大功,金城方面要重用,还要亲自接见他。


    沉容知道后在心中骂了一声卑鄙,这唱的是离间计,纯恶心人。


    如今他们没有实证,不得不放人,所以使出下三滥的招数,把污水泼到蔺文轩身上,若他真是那边的人,只怕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不会信任蔺文轩了,甚至会疑心他真叛变了。


    为此林少捷做足了文章,甚至让陆昌的报社进去做了独家采访。


    可真是厉害,前脚她们利用陆昌的报道让舆论站在蔺文轩这一边,后脚他们也开始活灵活用了。


    蔺文慧一脸懊恼,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也许三哥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才会那副神情吗?


    出发那日蔺文慧去送行,还安慰自己,也许到了金城,三哥就能得到自由了。


    但次日清晨噩耗就传来了,人死了!


    蔺文轩和林少捷所乘坐的汽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半路的时候突然加速冲下山沟,等救援的人赶到,汽车已经起火爆炸了。


    灭火后,警察清点了烧焦的尸骨,都对得上数,加上司机,三人全都死了。


    陆昌得到消息顿了一下,香琴伸手晃了晃:“你怎么了?”


    “就是太突然了,没想到林处长就这么死了,他可刚结婚!”


    香琴默然,可不是,文家二小姐这刚成婚就新寡了。


    “那我们还去参加渡边先生家的舞会吗?”香琴体贴问他。


    她觉得可能陆昌应该是没兴致了,林处长和他可是很要好的朋友。


    谁知陆昌笑了一下:“去,我们早就约好了,不好失约,林处长那边虽然很可惜,但人已经死了,只能等灵堂设好了,我再去上三炷香了。”


    香琴总觉得他说这些话时眼神有些冷,微微低头。


    “陆少爷,会有很多日本人去,真的没关系吗?”香琴问他。


    陆昌伸手拉住她的手,一脸郑重:“香琴,谢谢你。”


    香琴瑟缩一下,不敢和他对视:“没什么的,我其实没帮上你什么。”


    第123章


    林少捷和蔺文轩的死都说是意外, 也有人觉得不是,教育局的杜局长都是其中一个。


    他觉得当时在车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人为元素才让车子失控,最有可能就是蔺文轩做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知道会死?


    要知道去了金城不一定死,就算他真是共/党,也还有机会, 为何一定要死,而且早死晚死, 他偏偏选在半路寻死。


    除非他是要隐瞒什么,是不是林少捷护送他的路上发现了什么,逼得蔺文轩暴起灭口。


    越想他越觉得这个很有可能,便让手下的人把林少捷最近参与的事情,和来往的人都细细筛查一遍。


    可惜, 没等查出结果,金城方面就判定这是一起意外, 车子是突发故障这才冲下山沟。


    年后,文夫人派人把新寡的妹妹接去金城,怕她留在申城胡思乱想,随着她的离开,这件事也彻底尘埃落定。


    杜局长虽然没放弃,可也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连过年都在外奔波,这让杜太太产生不少怨言。


    倒是陆家这个年过的比较顺心, 年前的时候, 陈恩知来信,说陆萱生了个儿子。


    沉容既高兴又担心。陆临问她担心什么。


    沉容说:“若是个女儿说不定陈家还能让小妹带走。”


    毕竟陈敬知到现在还没成亲,陈家如今就得这一个孙子, 只怕不会放手。


    陆临没做声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


    对别人的事情倒是看的明白,当初怎么会信了自己说的离婚后可以让她带儿子走的鬼话。


    陆临心中有片刻的心虚,又庆幸她没发现。


    沉容的心思压根没往这上面想,满心满意都是为陆萱打算:“那我们什么时候把她接回来?”


    陆临挑了下眉头,疑惑:“接她回来做什么?”


    沉容睁大眼,不是说好孩子生下来后就离婚吗?


    陆临笑了一下,解释道:“当初说的是若孩子生下来后,小妹提出离婚陈恩知会成全。”


    如今陆萱不是没有提吗?等她不想过了再说。


    沉容不可置信:“你坑妹啊!”


    陆临一本正经,不接受这个罪名:“我答应她的都作数。”


    若她真的铁了心不接受陈恩知,只要写信来,陆临一定出面和陈家周旋,陈恩知就算是想反悔也还有他去应对,其实就算她想要儿子,做大哥的都能给她争取过来。


    但如今,陆萱过的还不错,她是不是真的想离开都还是未知数呢


    陈恩知若是这么长时间还搞不定陆萱那也太没本事了,陆临暗自腹诽。


    沉容离他远一些:“你们男人可太有心机了。”


    陆临黑脸,这叫策略,怎么能叫心机,当时那情况这是最好的办法,给陆萱和陈恩知相处的时间,也给小妹争取了最妥当的退路。


    沉容盯着他打量,突然灵光一闪:“你当初跟我定的那协议是不是也挖了坑?”


    陆临摸鼻子,抬头望天,死都不能承认。


    沉容上手狠狠揪他腰间的肉出气。


    年后,盛如月回来了,又是逃出来的,盛父气的很了,派儿子盛开明上了申城一趟,留下两千大洋做嫁妆,以后就当没这个女儿了。


    狠话放了一堆,盛如月半点没放在心上,倒是对这笔意外巨财开心不已。


    申城在陆临的治理下更加繁华,各国的商人,投资家都来这里做生意,使得这块肥肉也越来越诱人。


    日本人闻着肉香味,抓耳挠腮想要弄到手,可有陆临在,几次行动都失败了。


    时间转眼就过,小明也到了上小学年纪,现在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名,要家里人都叫他的大名,陆战。


    楼梯被踏的蹬蹬响,陆战一股风似的从楼上冲了下来,手忙脚乱地穿着一副,腾出一只手拿面包,就这么咬在嘴里,另一只手拿过书包背上,谁都知道他在赶时间。


    谁让他早上贪睡的,迟到了活该,如今他到了要面子的年纪,被老师惩罚可是很丢脸的事情。


    “爸爸妈妈我上学去了。”


    沉容忍笑,给他递了一杯牛奶,故意逗他:“要不要帮你请假。”


    “不要。”他胡乱的擦嘴,把鞋带系好了。


    妈妈太坏了,故意不叫他起床,陆战眼神很是幽怨。


    沉容偷笑,屁大点小孩竟然还敢有起床气,现在不气了吧。


    每天叫他早点起来还要发脾气,沉容早就想治治儿子了,今天就让他吃个教训。


    司机已经在外面按喇叭了,陆战飞快跑出门,动作飞快地上车:“李叔,快快快,我要迟到了。”


    李叔乐呵呵:“大少爷放心,我们绕近道,不会让你迟到的。”


    迟到会被老师说是小时,还要站外面,他陆战可丢不起这个人。


    陆临看妻子低头闷笑:“作弄儿子很好玩?”


    沉容得意的笑:“我这是帮他治治起床气,下次还要发脾气不起来,我就让他天天迟到。”


    陆临失笑,多大的人了,还跟儿子较劲。


    沉容见他吃完迟迟不动,有些奇怪:“你今天不用去上班?”


    陆临拿过报纸看了起来:“晚一点,我找陆昌有事情。”直呼大名,这是又犯什么事了?


    “你别又找他麻烦,人家是记者,交际广一点很正常。”沉容担心两兄弟又闹起来,这一年多来,兄弟俩的纷争是越来越频繁了。


    陆临冷哼一声:“没见你这么维护我。”


    沉容有些无语:“难道我帮你一起欺负小叔子?”


    那她这个陆家长媳还要不要回老家了,还要不要名声了。


    陆昌昨晚回来的晚,起的也晚,等他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下楼,看到大哥还在,立马清醒过来,挺直身子。


    “大哥也在家啊!”


    陆临讥讽:“昨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去了?”


    陆昌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和几个朋友吃吃饭喝喝酒呗。”


    “大嫂,我想吃那个煎蛋。”陆昌笑着对沈容说。


    沉容把盛放鸡蛋的盘子给他递过去,陆昌夹起才咬了一口,一旁的陆临起身,沉声道:“跟我来。”


    陆昌哀嚎:“我还没吃早餐呢。”


    “一顿不吃饿不死你。”


    陆昌悲愤地看向大嫂,沉容耸肩,有些爱莫能助。


    “大哥吃枪药了?”陆昌低声询问。


    沉容投去同情的眼神:“你皮绷紧点,最近没惹事吧?”


    陆昌起身,三下两下把鸡蛋塞进嘴里,想了一下,摇头,应该没有吧。


    陆临站在书房窗前,见人进来,吩咐他把门关上。


    “把工作辞了,回家去。”陆临开门见山。


    陆昌唰地站直身子,坚定摇头:“不行,为什么?。”


    陆临阴沉着脸,眼里酝酿着风暴,陆昌不敢对视,低头。


    “我都能发现的事情,你觉得杜新民会察觉不到?”杜新民虽然还担着教育局的工作,可如今他又接替了林少捷曾经的工作,甚至比他更狡猾残忍。


    陆昌先是警惕,随后很快又放松下来,一脸无所谓,笑着看了一眼陆临,找椅子就要坐下。


    陆临见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吓的陆昌又乖乖站好。


    “他这教育局局长不是你的下属吗,你管管他。”


    陆临气的指着他:“你给我胡搅蛮缠试试,立刻把工作辞了,明天就回老家。”


    陆昌讪笑:“大哥,这样人家不是更容易怀疑到我的身份,万一以为你包庇我多不好。”


    “你别给我嬉皮笑脸,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明天给我滚回去。”陆临黑着一张脸,很有压迫感。


    这要是平常,陆昌可能真怕了。


    见大哥态度坚决,他也收起脸上的笑:“大哥,我真不能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比命还重要吗?你知道杜新民查到你的后果是什么样吗?,还有,日本人不是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火中取栗,那个香琴说错一两句话,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她要是把你卖了,我看你怎么办?”


    “你现在离开我还能帮你掩饰过去,你带着盛如月回老家完婚,这个借口谁也不会怀疑。”


    陆昌跳了起来:“什么完婚,我可不要结婚!”


    陆临瞪向他:“你是男人,难道要如此不负责任,你天天和她同进同出的,如今利用完不用负责了。”


    陆昌低头:“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外敌未灭,何以成家。”


    陆临嗤笑:“你倒是自比霍去病了。”


    陆昌抬头,一脸正经,不容许人这种态度提到他偶像:“这我偶像。”


    “我还是那句话,滚。”陆临已经有些不耐烦


    “那我也是那句话,我不走。”语气虽弱,却很坚定。


    又不能真把他绑走,陆临头疼,闭眼揉头:“你要知道杜新民是干什么的,这些年他一直在追查申城的地下党,就快怀疑到你身上了,我不想你落得蔺文轩的下场。”到时候他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陆昌一屁股坐下,双手往桌子上一趴,丝毫不觉得害怕,还嬉皮笑脸:“你是我大哥,他怀疑就怀疑,难道还敢冲进家里把我抓走?”


    第124章


    他和蔺文轩还是不一样的,他有大哥罩着。


    陆临被气笑了,冷眼看着他:“你在说笑吗,他带着证据来拿你,你哥就是皇帝也保不住你。”


    “可我哥就是申城的土皇帝啊。”


    陆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响后才说话:“所以,这就是你们的人派你来的目的?”


    陆昌摇头:“我自己申请来的。”组织上可没这么安排,是他主动争取的,原本安排他在金城潜伏,可他觉得跟在大哥身边更有发挥空间,有大哥这层身份在,他能接触到的人就多了,能获得更多消息。


    “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送去给杜新民。”大义灭亲他也不是做不到。


    陆昌一点都不怕,双手抱胸, 有恃无恐:“那我告诉大嫂你欺负我。”


    肚子咕咕叫,陆昌起身:“好饿, 没其他事我去吃饭了,我不走, 你就算把我打晕带走, 醒了我还是会跑回来的,劝你别白费力气, 你要是打坏主意, 你就别怪我把事情告诉大嫂。”


    大嫂以前为了蔺文轩还积极奔走, 他相信为了自己, 大嫂一定会给大哥好看。


    他早早地准备了护身符,才不怕大哥威胁,他一脸轻松地哼着小调出了门。


    第一次觉得大哥憋屈的为难的样子真好玩。


    屋里的陆临脸色冷的像寒冰,重重地捶了下桌子。


    沉容正准备出门, 陆昌见了立马表示要搭个顺风车。


    路上,沉容问他们聊什么。


    说起这个陆昌满腹委屈:“大哥要我辞职?”


    “为什么?”沉容诧异,转头看他,“你惹祸了?”陆临可不是这么专制的人,是发生什么事了?或者陆昌闯祸了?


    陆昌抱胸,很是不满,嘟囔一句:“我是那样的人吗?”


    沉容一本正经点头:“你是啊!”


    陆昌气结,有些自闭:“他不让我和日本人走得近。”这两夫妻都什么人啊,这么想他,难道自己就这么不稳重吗?


    沉容听了带念头,觉得陆临做的没错,日本人太坏了,和他们走得近有什么好,难道相当汉奸?


    沉容眼神不善地打量他,想到他和那个香琴走的很近心里也是很担忧的,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那个香琴其实是个日本人,只是很小就跟着父母来了申城生活。


    陆昌一脸郁闷:“那我就不能当个卧底吗?”


    “你……还是别了吧。”沉容感动他有这个心思,不过太危险了,而且他这性子也不行吧。


    人家地下/党,那可都是沉着谨慎,他……沉容摇头。


    “停车。”陆昌听不下去了,表示要下车。


    沉容:“不是还没到你们报社吗?”


    “不去报社,我有事。”


    听他这么说,沉容把车靠边停下,再次提醒他一句:“听你哥的话,别跟日本人瞎混。”


    陆昌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


    下车前,陆昌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帮理不帮亲的人,沉容一秒都没犹豫地点头。


    她多么正直啊,自然是。


    陆昌笑着颔首:“那就好,若我和大哥有矛盾的时候,大嫂一定是站我这边的吧。”


    沉容犹豫了,这帮理不帮亲不是这样说的吧。


    陆昌急了:“大嫂刚说的帮理不帮亲。”


    “可你也不一定有理啊!”主要是她知道陆临是个讲道理的人,陆昌就不好说了。


    陆昌生气,把车门大力关上,带着些失望和气愤:“大嫂,我发现你一点都不疼我这个小叔子。”


    说的沉容都有一些内疚了,但也只有一点点,下一刻,她就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陆临被尾气喷了一嘴,长叹一口气,头往下一耷拉,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转身朝巷子走去。


    他谨慎地来到一户人家的后门处,轻轻敲了三下,很快,门被拉开一条小缝,见是他,里面的很快开了门。


    “你怎么过来了?”里面的人很惊讶。


    没有大事,陆昌是不能来这边。


    陆昌沉着脸:“进去说。”


    屋里还有三四个人,陆昌刚坐下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一遍。


    “我大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这样说,只怕杜新民很快就会查到这里,你们得尽快转移。”


    吕掌柜点头:“好,我们马上收拾,那你呢?”陆昌是不是也要跟在一起撤离


    陆昌:“日本人准备好像在准备什么大动作,我得留下来探听一下,先暂时不走,不用担心我,我还有我大哥呢。”


    其他人听了这话已经开始去收拾东西,带不走的资料就地烧了。


    吕掌柜问他:“你大哥知道你身份后是什么反应?”


    陆昌笑了一下:“还能什么反应,劈头盖脸一堆骂,要让我滚回家。”


    吕掌柜又是一阵沉默,其他人也看向吕掌柜,陆昌有些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以为他们是怀疑大哥故意设局,他保证道:“你们放心吧,我大哥不是这种人,而且我是搭我大嫂的车来的。”


    大哥可能会利用他,但以他宝贝大嫂的程度一定不会让她陷入冒险的。


    大嫂能送他出门,就证明暂时没有危险


    “我大哥对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敌意。”陆昌解释。


    吕掌柜点头:“这我们知道,其实你没来之前我们也在商量事情,组织上有个想法,想派人去接触接触你大哥。”


    陆昌失笑:“这个想法是好,不过我大哥那个人很死心眼,怕是很难说得通。”


    吕掌柜也笑:“我们也知道难,不过我得到消息,知道你大嫂对我们的态度很亲近,曾经帮过我们不少同志,所以想着让俞老师先去接触接触你大嫂。”


    既然陆临的老婆对他影响这么大,他们想通过沉容来接近他或许能行得通。


    俞老师在陆临儿子所在的学校当老师,如今已经调去陆战的班级,只要稍作安排就能和沈容搭上话。


    陆昌听了立刻表达了反对的态度:“千万不要,我大哥这个人把老婆儿子看的很重,你们把我大嫂扯进来,一定会起反效果的。”


    在大哥看来,这就是让沉容身陷危险之中,他会翻脸的。


    陆昌试图说服他们:“既然是要拉拢我大哥,就由我来想办法吧,反正他现在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只有一条要注意,千万不要把我大嫂扯进来。”


    他们做的事情太危险,大嫂那么弱,还是不要参合了。要是大哥知道他们想拉大嫂下水,会发火的。


    吕掌柜和大家对视一眼,点头:“这样也好,让俞老师那边就正常来往吧。”


    陆昌晚上到家,就听到客厅里有欢声笑语,大嫂和盛如月围着个女人在说话。


    他有些好奇,问道:“谁啊?”


    陆战抬起些作业的头,回道:“是我的俞老师来家访”


    我的个天,陆昌险些被苹果呛死,不是让他们暂停这个计划了吗,是没来得及通知到位?


    顶着陆临冷死人的目光,陆昌低头啃苹果,第一次觉得苹果真好吃。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陆临脚步听在他跟前。


    “让你们的人老实点,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他们把主意打到你侄子和嫂子身上,我不介意让杜新民给你们这位女老师换个地方。”语气很平淡,警告意味很浓。 。


    陆昌讨好地抬头笑:“误会,大哥,你你放心,以后不会了,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弃暗投明?”


    陆临没搭理他的话,转身去了书房。


    陆昌讨了个没趣,不过这是预料中的事情,大哥要是那么容易改变立场,他也就不会这么头疼了。


    虽然对如今的政府很失望,但陆临的心底其实还在隐隐期待,陆昌有时候钦佩大哥,却又为他的顽固不化感到头疼。


    明明知道自己的选择可能不对,为什么就不能换一条正确的路呢。


    那边相谈甚欢的两人站了起来,俞老师准备告辞,她微微朝陆昌点头,沉容挽留她留下用饭,被她还有其他事情婉拒了。


    沉容去送她出门,陆昌摸着侄子的头:“你很喜欢你们俞老师?”


    陆战看老师那眼神可是冒星星,一脸崇拜。


    “当然,我们班的同学都喜欢俞老师,她漂亮又温柔,比我妈妈温柔多了。”


    从来不体罚他们,就算做错了事情俞老师也是温声软语的,不像妈妈,老是拿鸡毛掸子揍他屁股。


    “你惨了,我要告诉你妈妈,你说她不温柔。”


    陆战也意识到说露嘴,捂住嘴巴,可他却又不愿意在小叔面前露怯,挺着小胸膛:“我说的实话,妈妈才不会打我。”


    应该不会吧,他内心揣揣。


    沉容回来了,陆昌看向正在下楼的盛如月,笑着说道:“如月,吃完饭我们出去逛街吧。”


    盛如月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哦了一声。


    陆战眼睛来了光彩:“我也要去,小叔带我去。”


    “小孩子晚上不能出门。”陆昌用手指头拒绝了他给抱抱的殷情。


    陆战鼓腮帮子,一脸气愤:“我让爸爸不准你出门。”


    家里人都要听爸爸的话,别以为他不知道,小叔也怕爸爸。


    吃饭的时候,小家伙还真告状了,不过出乎他意料,陆临没反应,只是扫了两人一眼,吩咐陆昌要照顾好盛如月,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盛如月笑了:“大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沉容有些不懂,看看他们又看看陆临,总觉得在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哑谜,不过就是上街逛逛,怎么说的像是去龙塘虎xue一样。


    晚上,沉容压抑不住心底好奇问陆临:“你三弟这是什么意思?他和如月到底什么情况?”


    她都有些看不懂了,一方面和香琴打得火热,可又和盛如月走的很近,跟小情侣似的出双入对,他这是脚踏两只船吗?


    不过以盛如月的脾气,竟然容忍了?也真是奇怪!


    “别管他。”陆临搂紧沉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你要是不累的话我有个想法……”


    一看就是转移话题,她越发肯定陆昌有秘密,不过她还是吓得闭紧眼睛,毕竟陆临是真敢!


    “困,我睡着了。”


    大晚上的他能有什么健康的想法,她一想心肝都颤抖了,明天还有事情呢,可不想爬不起来。


    陆临偷笑,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不一会儿,沉容就沉沉睡去,陆临也闭起眼睛,也不知道多久,外面有动静,他睁开眼睛!


    第125章


    大厅亮了一盏灯, 盛如月捉急忙慌地提来医药箱,手下用力把他袖子撕开,见到血肉模糊的伤口, 有些担忧。


    “还是去医院吧。”


    陆昌安慰她:“小伤,你小点声,别吵醒人了。”


    盛如月点头, 低下头,泪珠掉了下来。


    陆昌伸手接了一滴:“你哭什么,疼的是我吧。”


    盛如月撇嘴:“其实你不应该替我挡的, 我能躲开。”


    陆昌嗤笑一声:“那你是说我多此一举了呗。”伸出另一只手推她头。 “让我看着你受伤啊,早知道你这么爱哭,下次不带你去了,不是说好了让你在外面等的吗?”


    盛如月小声嘟囔:“我担心你啊。”


    陆昌咧嘴笑, 眼睛却扫到楼梯口处的黑影,他立刻从衣服里掏出武器, 警惕道:“谁!”


    黑影按亮开关,客厅明亮起来,看到是大哥,陆昌下意识把受伤的手藏起来,讪笑道:“大哥,你怎么还没睡。”


    陆临皱眉走进,伸手扯出那只受伤的手,仔细观察一下,确定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脉这才放心,拿起药物动作粗鲁地帮着包扎,疼的陆昌呲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只能吸着冷气忍受。


    “疼下次才长记性。”


    陆临语气温和一些, 转头问盛如月:“有没有受伤?”


    盛如月把头摇的像摆锤,老老实实低头看脚尖,她有些害怕陆临连她一起训斥了。


    陆临眼看差不多了,站起身指了指地面上那些血渍:“收拾干净了,别吓到你们嫂子。”


    俩人异口同声乖顺应答:“知道了。”


    现在倒是乖了,陆临眼神飘过两人,面无表情地回了楼上。


    盛如月有些不安,低声问陆昌:“大哥是不是知道你做的事情了。”不然怎么一句话也不问,她还以为会有一场大风暴呢。


    陆临把缺了一截袖子的衬衣脱了下来:“是吧。”


    “你怕了?”陆昌戏谑地看她。


    盛如月瞪他,难道他不怕,大哥那一身气势,她都不敢动。


    陆昌抬头看向楼上,大哥还没睡,看来自己的行动都被掌握了呢,还好大哥睁只眼闭只眼,没真拿自己当敌人。


    他看向盛如月,恳求道:“你给我想个借口。”


    手受伤了还得找个说辞呢,不然明天大嫂又要盘根问底了。


    盛如月错愕,她怎么想,难道说是自己打的吗?


    陆昌却觉得这主意不错,盛如月抬起拳头威胁把他另一只胳膊也打折。


    还好次日一则电报转移走了沉容的目光,加上陆昌刻意藏着,她只是觉得他手臂有些怪,并没有深究。


    “窦美云带孩子出国?”沉容问道。


    陆临点头,是啊,而且很急的样子。


    电报是窦文良发来的,说是窦美云和孩子不日将抵达申城,她们会乘坐邮轮前往英国,希望陆临夫妇能帮着照看一二。


    只是窦美云出国怎么是窦文良在安排,杨家的人呢?


    陆临轻叹口气,低声道:“杨绍康死了。”


    死了?怎么会,怎么死的?沉容一时有些震惊。


    陆临拍了拍她的手,微微叹气:“我也是刚接到消息,少帅最近在西北剿/共,杨绍康所在队伍和人家正面碰上了。”


    双方打了一仗,杨绍康被流弹打中,又在山中耽搁了,送到医院后又遇到并发症,没有挺过来


    杨绍康还这么年轻,忙腔抱负,没来得及和日本人交上手就死于内战,不但沉容无语,就连陆临都半天没吭声。


    窦美云是三日后到的申城,沉容亲自去接了,她不肯住在陆家,沉容便为了她定了最好的酒店。


    窦美云整个人消瘦了好大一圈,依旧清冷,只是这清冷中带着几分木然,好像少了几缕魂,看到沉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


    沉容叫了她的名字,安慰地抱了抱她,窦美云的筑起的心防瞬间破裂,红了眼眶,发出悲鸣。


    “你还有孩子呢?要往前看。”沉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让她看在孩子还小能尽快振作起来。


    她和杨绍康有一儿一女,儿子六岁,女儿才三岁,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她如何都不能倒下。


    “沉姐姐,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终于忍不住了,扑倒了沉容怀里哭泣。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没想到会如此短暂。


    “他说过,这仗打起来没意思。”可没想到偏偏他就死在这种自己打自己人的战事中。


    这才是窦美云一直接受不了的原因,明明他不用死的,若是杨绍康打日本人死了,她也就没这么多怨言。


    这些话她朝着自家大哥抱怨过,哭诉过,可窦文良只是叹气,让她节哀,曹凤仪又不在国内,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些话她藏在心里太久了,都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绍康死的太不值了。”


    见妈妈哭了,两个孩子也哭成一团,沉容安抚了大的又要哄小的。


    窦美云只在申城待了三天,她如今对当局失望之际,一刻都不想留故土,沉容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不过看她照顾孩子还算细心,应该还撑得住,好在曹凤仪在英国,到了那边她有亲嫂子开解,应该能想开一些。


    送走窦美云,沉容发现陆临有些异常,追问才知道他是担心窦文良的处境。


    “他跟你说了什么吗?”沉容问道。


    陆临摇头,他只是直觉


    西北那边的士兵厌战情绪很高,甚至很多将领也不愿意打内战,想要联合抗日,可金城政府却强势压着他们去“剿匪。”


    还给了最后通牒,说是再没有成效,就要把窦文良的兵都调往南方,换一支队伍过去,这是姚边缘化他和他的军队。


    窦文良肯定不能接受,他们心中还留着一股气,要和日军已决生死。


    陆临从窦文良最近的异常举动隐隐觉得可能在筹备什么,他拐着弯试探了几次,都没有头绪,他怕窦文良会铤而走险,心中不安。


    夫妻俩沉默了,很快这份不安就得到了证实。


    西北出事了,窦文良联合西北将领发动了兵谏,扣了人,正式通电全国要联合抗日。


    金城一下子乱了,政府高层官员分为好几派,主战的主和的都有。


    得到消息的第二日,陆家有贵客上门。


    文问清笑容中有一丝苦涩,跟他们介绍:“这是我大哥,还有大姐。”


    “夫人,文先生,里面请。”沉容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文夫人。


    陆临领着他们去了书房说话,沉容借着送咖啡的进去了几次,知道他们是在说西北的事情。


    事情如今变得有些棘手,西北那边窦文良明显是想要谈判说联合抗日的事情,暂时不会伤害人质,如今问题出在金城,当局内部有了分歧,一部分将领是主战派,觉得不必受人质威胁,不管那些人的死活直接发兵攻打。


    但文夫人和文家自然是主和派,他们想要安全的把人换回来,条件可以提,他们能答应的都可以答应,只要保障人安全。


    虽然被抓的是丈夫,但文夫人却做不了主,她手里没有兵权,她怕有人居心叵测,趁此机会不管人质死活,从而浑水摸鱼,趁机夺权。


    他们没有办法,急需找一个人出面去和西北谈判。


    至于为什么找上陆临,很简单,陆临军伍出身,之前是窦文良的心腹,加上他又曾经做过侍从官,两边都能说上话,让他出面斡旋是最好的办法。


    至少他去西北能在窦文良手中保住人质的人身安全。


    这一聊就是整整一日,书房门打开了,文夫人姣好的脸庞这几日敲碎了不少,来时忧心匆匆,现在却带了几分安心,离开前有了心情和沈容寒暄了几句:“下次有时间再和陆太太好好说话。”


    他们还要去找其他人帮忙,时间不多了。


    沉容帮着简单收拾了有些行李:“不会有事吧?”


    陆临需要立刻飞往西北


    陆临沉着脸,微微摇头:“不会。”窦文良不是乱来的人,他应该只是想要一个坐下来谈的机会。


    他应该明白那人死了,情况会更糟,到时候大家陷入争权夺利的漩涡中,他想要的抗日就更难实现了。


    不过,陆临叹气,这么窦文良这么一闹,等事情结束,他自己的处境倒是有些难了。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出门小心点,多带点人,若是有人来探听消息你什么也别说。”他低声交代沉容


    沉容点头,不想他担心:“我知道了。”


    陆临下楼梯,想到什么,提醒她:“你那枪先别练了,等我回来再说。”


    沉容不太愿意,她现在枪法还是可以的,虽然不是神枪手,可也能打中靶子了。


    看陆临盯着她看,沉容只能先答应:“知道了知道了。”


    陆昌得到消息赶回家,见陆临提着箱子,已经明白了。


    “大哥一路小心。”他脸上还带着忧色。


    陆临点头,沉声吩咐他:“我不在家你安分点,好好照顾家里。”


    车子已经来了,陆昌帮他把箱子提过去,留下大哥大嫂再多说几句亲密话。


    陆临准备上车,陆昌突然上前拥抱了他一下,嬉笑道:“大哥,一切都靠你了。”


    他语带双关,陆临却听懂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车子开走,沉容带着满腹心思回屋里。


    “大嫂不用担心,大哥只是去说和的,不会有危险的,大家目的只是为了联合抗日,这也是众望所归的事情。”陆昌安慰她。


    沉容点头,她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这事却提前了一年多,沉容咬唇,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穿来这么久,对这段屈辱悲壮的历史她既无能为力也不敢做什么,这是用无数先烈牺牲淌出来的血路,她知道最后一定会胜利,可还是会担心有变故。


    好在时间虽然提前了,但依旧是个好结果,经过半个多月的谈判,终于多方谈成了协议,人质们已经安全回到了金城,不过陆临还未归。 。


    窦文良现实护送人回到金城,很快就被逮捕判刑,陆临需要留在西北帮着安稳局势,以及和韩习文一起稳住窦文良留下的二十多万兵马。


    时间一久,见陆临还没回家,张妈还私下偷偷问沉容,是不是又要搬家了?


    沉容其实也不知道的,也不知道现在西北情况怎么样?


    自他出事后,曹凤仪风急火燎地回国了,她在申城停留了几日,便急着要赶去金城,窦文良被抓,她总的做点什么,虽然不一定会有成效。


    窦文良出了这么大事,她选择回国陪在丈夫身边,沉容是很钦佩她的。


    目前情形她也只能说了几句空洞的安慰话,沉容有些愧疚,曹凤仪却笑着拍着她的手,脸上没有一蹶不振,依旧爽朗大方:“多谢,天明已经做的足够多了,我们夫妻记得你们的恩情。”


    若不是陆临从中斡旋,窦文良不可能只是被监禁,窦家兵马也不可能平稳过渡,说不定会出大乱子,会牵连很多人,这些她心里都有谱。


    “等天明回来,你帮我们夫妻跟他说声谢谢,以后……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登了车。


    张妈叹气发表感慨:“窦少夫人是个了不起的女人,重情重义。”


    窦文良既然安排她和孩子出国,就是不想她们被牵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她不回来也不会有人说她,自可以在国外过着逍遥的日子,但曹凤仪在儿子和丈夫中选择了陪伴丈夫渡过难关。


    确实可以说得上重情重义。


    沉容突然想陆临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不是三少爷吗?”回去路上,张妈突然指着车外的人道。


    顺着张妈指的方向,沉容也看到了陆昌,他搂着香琴和几个日本人说说笑笑,这场景看的沉容皱眉。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126章


    陆战同学气鼓鼓地下车, 把小书包扔到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坐在那生闷气,这抱胸冷脸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他爸爸的气质,挺能唬人的。


    桂春和张妈拿吃的怎么逗都不笑,没办法只能把沉容叫了回来。


    沉容刚关心了句怎么了,陆战就委屈的哭了:“俞老师走了。”


    “乖乖,好好说话, 俞老师去哪儿了?”沉容把胳膊抽出来,帮他把鼻涕眼泪擦一擦。


    陆战打了个嗝:“他们说俞老师不要我们, 是因为我太调皮, 她不喜欢我才走的,妈妈,是真的吗?”


    沉容没忍住笑,问他:“那你觉得是吗?”


    陆战摇头:“我觉得不是。”


    沉容把他抱起来,扔到沙发上:“那你哭个什么劲,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陆战吸吸鼻子,噘嘴:“我知道啊,所以我揍他们了,但是俞老师为什么要走?”


    他那么喜欢俞老师,都听她的话不和同学打架了,怎么还是走了呢。


    沉容软言安慰了他好一顿,告诉他,也许俞老师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才不能教他们,比如说家里有什么急事,又或者过段时间她就回来了。


    陆战似懂非懂,爸爸告诉过他,家人很重要, 他也就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他心情还是不好,沉容为了哄他,答应过两天放假带他再去游乐园玩一次。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我都想他了。”陆战腻歪在妈妈怀里,他已经很久没做这种小朋友干的事了。


    可见是真想爸爸了。


    陆临都走了快三四个月了,也不知道西北那边局势怎么样了?不只是儿子想,她也想了。


    沉容轻轻地给儿子拍拍:“快了,快了,等过两天就回来了。”


    这话都说了好多次了,陆战不太信了,撅嘴巴:“妈妈又骗人。”


    沉容噗呲一声笑,上手去捏他鼻子:“这次是真的,妈妈可没骗你。”


    毕竟她一个小时前收到陆临的电报,说他后日回来。


    ***


    陆战的精力真的是无穷,之前有陆临在,沉容没觉得有多难,这次自己都快累瘫了,他还要玩。


    沉容摆手,不行了,上游乐园太费妈妈了,张妈和桂春也是累的脸色发白。


    “少爷这孩子也养的是真好。”


    张妈有些后悔让两个儿子都跟着先生去了西北,这要是留下一个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能看着少爷。


    沉容也后悔今日没叫上陆昌了,是自己低估了儿子的能力!


    陆战已经不见了人影,沉容挣扎着起来跟了上去,心中暗自发誓,再也不会单独带他来了!


    谁爱来谁来!半条命都没了。


    等从游乐场出来,只有陆战兴高采烈,其他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沉容当机立断,找了一家餐馆去补充能量。


    陆战啃着猪蹄满足地晃动着脚丫子,沉容摇头,给他倒了杯清水。


    街上有大批学生游行示威,陆战两眼一转就想跑去看热闹,幸好被沉容一把按住了,警告他:“给我老实点。”


    这几个月学生上街的情况时有发生,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张妈和旁边的人在搭话,询问怎么回事。


    那人压低声音,有些诧异:“听说抓了一百多共/党要处死呢,这申城又要乱了。”


    旁边的人错愕:“不是说联合抗日,停止剿/共?”


    有人嗤笑:“上面的人就那么一说,转头反悔又怎么样!”话语中都是讽刺之意。


    “背信弃诺嘛这不是……”有人在感叹。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才有源源不断的学生上街抗议,北边局势危机,外敌随时回南下毁我家园,偏偏有些人还放不下清除异己的事


    看到有警察过来,有人低声警告:“莫谈国事……慎言啊。”


    自从杜新民接手这申城治安后,这街上潜藏的特务可多了不少,说不定随口的一句话就能惹祸上身。


    众人戚戚然,闭口不再谈论这些事情了。


    沉容眉头皱起,深叹一口气。


    有人低声开口:“申城才过了多久好日子,这杜新民一上台就搞得人心惶惶,日本人的动作多起来了,前些日子我一个住在西界口的亲戚说,他们附近多了好多日本兵,也不知道陆长官还回来吗?”


    若是陆临在,申城应该会好一些吧,众人轻轻点头附和。


    听到他们说起陆临,沉容便准备带孩子离开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听说陆长官的家眷都还在申城,应该能回来吧。”


    “可不一定,这窦少帅被抓,西北乱成一锅粥了。”


    陆战牵着妈妈的手下楼,问她:“他们是在说爸爸吗?”


    百姓们念着陆临,说明他做的还不错,沉容与有荣焉。


    沉容嘴角微翘:“是,但你是小孩子,他们说的话不许学嘴到处说。”


    陆战哦了一声,他才不学嘴呢,他已经是大孩子了


    可一想到那一百多人,沉容心情格外的沉重,多么可怕的数字,这是一条条的人命,她多希望陆临早点回来,也许他回来了,杜新民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到了晚饭时间,见陆昌竟然又没回来,沉容放下筷子,抬头问张妈:“他是不是好久没回家吃饭了?”


    张妈点头:“有一个星期了吧。”


    这么久,他大哥不在家,他是飘了是吧,真是反而天了,沉容气的放下筷子就去打电话。


    先是打电话到报社,人家说他早就下班了,沉容又把电话打去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但都说陆三少最近没有来。


    沉容这下有些奇怪了,他会去哪里?


    心中也有隐隐有些不安,特别是最近申城并不太平,她想了想,最终还是从胡佩芳那边问了香琴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被佣人接起,听到找香琴小姐,她让等一下。


    香琴竟然在家,难道陆昌这小子去了她家里,也不对啊,如月也不在家,他总不能把盛如月也一起带过去了吧。


    趁着香琴还没来的功夫,她转身问张妈:“如月什么时候出门的?”


    张妈也不知道,她出去问了丈夫,回来说道:“四点多出去的,走的比较急。”


    “不是和陆昌一起出去的?”


    张妈摇头:“不是。”


    沉容心底有些不好,盛如月突然出门八成和陆昌这小子有关系,两人闹矛盾了?


    那边香琴终于接起电话,好听的声音传来,沉容和她寒暄问候。


    问她今日有没有见到陆昌。


    知道是陆昌的大嫂,香琴声音有些激动:“陆太太,我想他是去了日租界。”


    她开口解释,今天日本商社有一场舞会,陆昌还让她弄了张请帖。


    想必他一定是去参见宴会了。


    只是参见宴会,为什么香琴表现这么怪异,在沈容追问下,香琴终于开口:“我是觉得这宴会有些不妥,陆太太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吧,我虽是个日本人,但我在申城长大,我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国家,我内心一点也不赞成他们的行为,他们强迫我,派我接近三少获取情报,其实陆昌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但他并没有为难我,相反还为我打掩护,但时间久了,我也不是个傻子,我知道他在利用我接近日本人获取他们的消息。”


    “以前我得到的消息都没什么用,但这次不一样,我总觉得他们故意让我知道的,邀请函也很容易就弄到了。”她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个陷阱。


    “陆太太,其实我也有些担心,若是可以,您最好多带些人去接应下。”


    她声音很低,半响后说了句对不起,便挂断了电话。


    香琴的话像是炸开了沉容的脑子,她突然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


    她来不及推测陆昌的身份,挂了电话穿了大衣就让人备车。


    好在陆临离开前给她留了几个人,沉容通知他们尽可能多找一些人来,她加重语气,让他们都带上枪。


    “太太,发生什么事了!”马成是陆临在申城的心腹,也是值得信任的人。


    沉容便直说陆昌闯去了日本商会,可能会有危险。


    马成顿时明白了,很快就叫了人,本来是想让沉容留在家里等消息,他们去接应三少就行。


    但沉容哪里坐得住,绝对一起跟着,万一……说不定她的身份能稍微震慑一下他们。


    一行人开车前往日本商社所在,不想才走到半路就听到了密集的枪声。


    “快,加快速度。”马成沉着脸,吩咐兄弟们把武器掏出来,随时准备动手。


    沉容心高高的提了起来,枪声在朝这边来


    马成让司机停车,下车来到沉容这边:“太太,前面动枪,您就别过去了,太危险,不如在车里等着。”


    可是陆昌还在里面啊。


    “我让人去看看。”马成吩咐人去前面探探情况,安慰她:“也不一定是三少。”


    沉容握紧手,心里满天神佛求了个遍,希望真不是他。


    不然,等他大哥回来,她一定怂恿陆临狠狠揍一顿这小子。他不懂事了。


    很快,出去看情况的人回来了,说前面一股日本兵在找刺客,动作不小。


    马成是个谨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沉容安全,所以他是非常不赞同沉容这个时候过去的。


    “事故是发生在日本商社的舞会上?”沉容问道。


    那人摇头,沉容瞬间放下心来,陆昌是去了舞会,既然不是舞会出事,那应该不是他。


    不过……沉容看着寂静的街道,感觉有些奇怪,这么大的动静,大半天过去了,怎么警察还都没出动。


    马成也觉得奇怪,他们准备分成两队,一部分人护送沉容回去,另几个人再去前方看看情况,顺便找一找陆昌。


    为了尽快赶回家,马成让司机从英租界绕近路,车子行驶到一个街口时司机突然重重踩了刹车,车灯前面冒出一个人在拦车。


    一时看不清样貌,马成警惕地下车查看。


    沉容头被撞在椅背上,有些晕,借着灯光看向前方,那人动了,往车子走来。


    离开刺目的灯光,司机立刻认出了人:“太太,是盛小姐。”


    第127章


    盛如月,她怎么会在这里?


    沉容立刻下车,盛如月原本还有些警惕,看到熟悉的人立刻绷不住了,带着哭音喊道:“大嫂,快救救陆昌,他快不行了!”


    盛如月满身是血, 手上和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沉容心一颤,失声道:“人在哪?”声音都飘了!


    盛如月让开身子,昏暗的巷口,陆昌半靠在墙上,面如金纸,身上盖着盛如月的外衣,沉容走过去揭开,发现有几个血洞在潺潺往外冒血。


    沉容都被吓傻了,还是马成反应快,立刻上去按着止血:“太太,这伤势有些重。”


    这不是一点点重,人都已经昏迷了,且又伤在要害,马成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妙。


    “快送医院!”沉容总算是回神了。


    这是英租界,离得最近的是仁济医院,马成把他抱上车,沉容拉着陆昌的手,手冰凉,血没有止住,还在不停往外冒,这样下去,血都会流干的,沉容咬唇,心里急的要命,催促司机:“再快点!”


    “三弟,别睡,大嫂现在带你去医院,没事的。”沉容伸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不能让他睡过去。


    他没有反应,沉容颤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很微弱:“别这样陆昌,你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你乖啊!”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串串落下,陆临,陆临怎么还不回来,她好害怕!


    司机把油门踩到底,眼看就快到了,车又被人拦住了,马成探头出去,脸色很难看:


    “太太,是日本人。”


    沉容降下窗户看了过去,冷冷盯着中间那个女人。


    内田缨子收了枪,笑着过来:“陆太太,对不起了,我们在查找一个刺客……”


    沉容觉得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刺眼。


    她的眼神落在沈容怀里受伤的陆昌身上:“陆太太请把这人交给我们,他是我们的要犯?”


    怀里的陆昌疼的痉挛一下,沉容心疼的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不怕,有大嫂在,谁也不能把你抓走,我们马上去看医生,到时候就不疼了。”


    沉容抬头,盯着内田缨子的眼神散发着冷意,:“是你们伤了他?这笔帐我们记住了,滚看!”


    内田缨子皱眉,她身后的日本兵端起枪指向这边。


    沉容并没有被吓到,冷笑一声:“有本事开枪打死我,想从我这里带走他,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别忘了这里是申城,现在站的也是英租界,不是你们日本商会!”


    话音刚落,英租界巡捕房的人吹响了警哨,大批巡警往这里赶来。


    沉容转过头,阴测测对司机道:“冲过去,死了算我的。”


    内田缨子脸色难看的要死,眼神阴沉:“陆太太,他有可能窃取了我们的重要情报。”


    沉容讥笑一声:“有可能?那就没抓现行咯,内田太太,别忘了,他是陆家三少,不是你们可以莫须有一句话就能抓的人,是不是觉得陆临不在申城,你们就可以无所顾忌了,人我是一定会带走的,我话放在这里,你有本事连我一起杀。”


    沉容冷声:“开车!”


    马成手心冒汗,跟手下人暗地眼神示意,若是情况不对一定要拼死护住太太。


    沉容讥讽地看向内田缨子:“这申城还没到你们一手遮天的时候,陆临他只是暂时离开,不是死了!你们最好祈祷我的小叔子没事,若是有个万一……”


    她冷哼一声,司机得了吩咐踩下油门,车子竟真的净值朝人撞了来,日本兵面露惶恐仓皇避开,有人端起枪就要射击,被内田缨子一把按下。


    内田缨子脸色阴沉难看,几经挣扎,这是沉容,是陆临的妻子,若是其他人她都可以无所顾忌地把人留下。


    陆临马上就要回来,若是他的妻子和弟弟出了事,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那人只怕也是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呢!她冷哼一声,陆临是个疯子,她可还没有忘记幸子他们是怎么死的,而且如今大事要紧,他们需要全力配合北边大军行事,这个时候可不能惹了陆临。


    “就这么算了?”有人愤愤。


    内田缨子说道:“通知杜新民吧。”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也该他出马了,一直躲在一旁看戏可不行。


    陆昌被送进了抢救室,盛如月在一旁哭,沉容反应过来问她有没有受伤。


    盛如月摇头,可沉容却发现她的衣袖都成暗红色了,过去一看果然受伤了。


    沉容叫来医生帮她处理伤口,之后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如月忍痛咬唇,面上懊恼:“ 他说日本人最近好像有什么大动作,非要去参加这个舞会,我不放心便在外面等着,后面我就看到他受伤被人追。 ”


    至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陆昌从来都是让她在外面把风的,她两只手紧紧绞着:“他本来都说要离开申城了。”


    沉容脑子嗡嗡的,好像猜到了什么,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


    “他醒了,你们可以去见他一面,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外国医生眼中带着怜悯。


    盛如月腿都软了,拉着医生就要跪下:“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我以前也被枪打过,不是救活了吗,你们是医生啊,救人啊!”


    “对不起,他的伤势太重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了。”医生用力他,眼神悲悯


    沉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嗡嗡响,她整个人都空,眼神直直地看向里面。


    见她们进来,陆昌惨白着脸笑着看着她们:“你们不要难过,也别哭,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死的时候还能有亲人送。”


    盛如月捂住嘴,陆昌伸手轻轻弹了一下额头:“不许哭了,你不是不爱哭吗?”


    “对不起,要是我早一点去找你也许就不会……”盛如月很懊恼,她就不应该那么听话的。


    “说傻话,你早点进去我们岂不是一起死了。”


    盛如月放声大哭,她宁愿一起死了:“你不会死的,你别胡说。”


    “别哭了。”陆昌给她擦眼泪,笑着道:“对不起啊,我挺坏的,一直都利用你,现在还要你为我流眼泪,其实我不应该让你喜欢我的,等我死了,你要擦亮眼睛,下次要找个好男人喜欢。”


    盛如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容这一旁看的难受,喉咙生疼,眼眶也发疼,她偏头到一旁,眼泪簌簌。


    “你先出去,我有话想跟大嫂说。”陆昌摸着她的头,盛如月摇头,不肯。


    “乖,不然不让你喜欢了。”这个时候还在说笑。


    盛如月听了更是绷不住,看着他那惨白的脸,又不忍拒绝,乖乖的转头,她蹲守在门口,偏着头看向屋里,这里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她能看到陆昌的脸。


    沉容上前颤抖地拉着他的手,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的喉咙太疼了,好像透不过气来,这样的陆昌她很心疼。


    “大嫂,我有事要求你。”他艰难地从衣服里取出一物,递给沉容,一脸恳求“替我把它交给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过些日子东街会有一家书店开张,若是写了高价收购宋本《黄帝内经》,你就把它送过去,交给掌柜。”


    沉容猛点头,把胶卷紧紧握住:“我知道了,你放心。”


    陆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前所未有的郑重:“大嫂我能信你吗?这个胶圈比我的命更重要,它很重要,一定要送出去。”


    “我知道,我一定帮你办到。”沉容含泪点头,他用命换来的情报,她一定会做到,她保证。


    见她没有多问什么,陆昌了然地笑了笑:“大哥是跟你说了我的身份吗?怎么大嫂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你好好养伤,以后再问你。”沉容疼爱地摸着他的脸


    陆昌噌了一下她的手,眼眶也红了,微微摇头,养不好了,他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模糊了,他低声絮絮叨叨:“大嫂,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一直让你们操心,是我不对,下辈子我再给你们当弟弟好不好?不过那个时候,我希望是国泰民安,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


    他努力把眼神对焦,找到沉容的位置:“您帮我跟大哥说声对不起,我没听他的话,让他不要生气,他肯定要骂我的。”他嘴角翘起一个笑容。


    沉容拉着他的受摇头:“不会,他会以你为傲,你是英雄,你大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你等等他。”


    沉容的眼泪掉在他手上,陆昌觉得很温暖,他笑了一下:“大哥要是知道我惹你哭了一定会打我的。”


    “他不敢。”沉容吸着鼻子,手更用力,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他的生命一样


    陆昌双眼无神,抬头看着天花板:“大嫂,今天晚上有没有做我□□吃的糟香鸭?”


    声音很低,沉容凑近才能听清,她点头:“做了。”


    “我运气不太好啊,好可惜,吃不到了张妈做的糟香鸭,也看不到把日本人赶出国土了,我都还没有上战场呢,我们会胜利吗?我真的好想亲眼看到那一天啊!”


    沉容把他手放在脸上,上前抱住他:“会,我们会胜利,陆昌,我们赢了的,真的,我们国家以后会很强大,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陆昌眼中有晶莹闪烁一下,他知道这是大嫂在安慰自己,但他愿意相信。


    “真的?”


    沉容点头,凑近他耳边:“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大哥都不知道呢,其实我知道未来的,马上我们就要打日本人了,很快我们就会赢,然后我们就建立了新的国家,老百姓自己当家做主了,过上了新生活,日子越来越好了,天天大鱼大肉的……”她哽咽起来。


    陆昌根据她的描述,畅想着那样的日子,嘴角弧度越来越高:“那我们有飞机大炮了吗?”


    “有,比这厉害的也有,我们还有航母呢,你不知道航母吧,一艘就可以把他们小日本的岛干沉了,我们的导弹也超厉害,想打谁就能打谁,连美国都害怕。”


    陆昌笑的畅快:“真好,那我要去看看。”


    “大嫂,我们赢了真好,你记得把东西帮我送出去。”他用力地抓住沉容的手指;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沉容轻轻拍着他的脸:“陆昌,你别睡。”


    “大嫂,别跟家里说,就说我……我闯祸出国了。”他不想爸妈为自己伤心,是他不孝。


    “大嫂,好冷啊!我有些冷”


    沉容把被子衣服都盖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不怕,我们盖被子,大嫂抱你。”


    沉容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她抬头不想让眼泪滴到他身上。


    “大嫂,记得帮我……”陆昌的气息变得微弱,他手指动了动,抓住沉容的食指,慢慢闭上眼。


    沉容再也忍不住,抱着他放声哀痛,盛如月呆呆地看着,不敢靠近。


    哭声压过门口的喧哗声,众人都转头看向里面,杜新民捏紧拳头,脸色变得很难看。


    第128章


    “不许进去。”


    “让开。”


    门外马成的人和杜新民带来的人起了冲突, 双方都掏出了武,一时剑拔弩张。


    杜新民上前,脸色阴沉:“马成,你有公职在身,不是陆家的私人保镖,你要知道阻拦我们办差是什么罪名。”


    这话放出,马成只能把枪放下来,做出为难的表情:“杜局,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要是让你们闯进去吓到了陆太太,这……怎么跟陆长官交代,卑职这也是奉命行事。”


    他同样用陆临来压他,杜新民毕竟只是暂代,等陆临回来后, 申城依旧是人家的天下,杜新民难道真的无所顾忌了?


    马成身后的人把枪举的更高了, 杜新民的脸色很难看。


    正是因为知道陆临不日将归来,他才要抢下做实这案子。


    杜新民挥手,让他的手下把枪收起来,转而拍拍马成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一副为人好的姿态:“我这也是为了陆长官,有人举报陆昌是□□ ,我照章办事奉命抓人,你若是阻拦,上头追究下来,牵连到陆长官就不好了,我知道你对陆长官忠心耿耿,也不他被人这么怀疑吧。”


    马成眼神动了一下,但很快又一本正经表忠心:“卑职只对党国忠心不二,杜局这么说岂不是说陆长官有结党的嫌疑。”


    见他如此歪缠,杜新民笑容僵了一下:“我岂会有这个想法,只是这陆昌……”


    马成皱眉:“杜局,陆三少到底是不是□□卑职不知道,不过刚刚大夫也说了,他身受重伤只怕活不成了,难道你们连等一会都不行。?”


    想到刚刚里面的哭声,只怕人已经走了,难道还要把死人拉回去鞭尸,如此也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身上或许有重要情报,若是传递出去……”杜新民低声道。


    马成打断了他的话,一脸震惊:“杜局这是什么话,这一路来陆三少都昏迷不醒,你这是没有证据开始株连起来了,您这是怀疑上我和陆太太了?”


    杜新民对上他的目光,并没有否认。


    若是一般人,这个时候自然要放他进去好证明自身的清白,要知道和□□扯上关系可是大忌。


    马成确实有一瞬的犹豫,但很快他想到了陆临,陆长官把太太的安全交给他,那么他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杜局,请恕卑职不能苟同,卑职衷心为过,您若是怀疑还请拿出证据,也谅解,我不能让你进去,我们陆长官治军严明,卑职立过军令状,若是太太又丝毫损伤,我只能提头去见他。”


    说完,他挺直腰背,目光锐利盯着杜新民,他身后的人又往中间靠了靠,这一次隐隐现出杀气。


    杜新民带的人是多,可都是情报处的人,而马成的人都是军中选出来的,是经历过战场厮杀,各个都见过血的。


    真动起手来,他们如何会是对手。


    杜新民暗中骂娘,陆临这是以权谋私,把警备司令部的人当成他私人护卫了。


    “你这是真准备当一条狗了!”


    马成并没有生气,倒是他身后的属下听不下去了,讥讽道:“当狗我们可没有杜局有经验。”


    众人噗呲一声笑。


    “给我毙了他!”杜新民厉声喝道。


    “我看谁敢!”双方彻底撕破脸,随时都能擦枪走火。


    正在这时,马成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了,他们转头看了过去,沉容有些艰难地走了出来,红肿的眼睛带着慑人的冷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杜新民。


    好像要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外面的争执声她都听见了,她安抚似的看了一眼马成。


    杜新民换了张笑脸,态度谦和上前:“陆太太,本来这个时候我不应该打搅你们,不过有人指证陆昌是□□在申城的高级情报人员,我得依法将他缉拿归案,还请您体谅。”


    沉容面无表情:“你知道还来,还要我体谅,我是什么圣母吗?这么宽宏大量,马成没跟你说陆昌是个什么情况?你竟然堵在这里,就是做好了和我们陆家为敌的准备是吧,你就是欺负他哥哥不在家,他开不了口。“


    说道这句,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流,沉容用力摸了一下,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你动作快一点,现在追去阎王殿应该还来得及。”说的杜新民脸都黑了


    “他被日本人打伤了,你们这些人不去追拿真凶,倒是追着个受害人不放,可真奇怪,街上发生枪战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现,谁告诉你们,我们家陆昌是□□的,是内田缨子吗?别以为他现在是个小记者,你们就可以随意污蔑随意捏了,他曾经也是为政府立过功的!”


    被她连声质问,警察局长垂下头不敢看人。


    杜新民不为所动:“……您节哀,不过陆昌的尸身我们需要带走检查一遍,万一他夹带出去什么情报……”


    沉容厉声打断了他:“杜局长,陆昌临死前只有我在身边,你是怀疑我也是共/党吗?你有什么证据给陆昌定罪,就凭别人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你就来抓人了!是不是也要把我请去你们大牢里面审一审?”


    “若是这样就可以随意给人定罪名,那我怀疑你和内田缨子勾结,故意陷害我们陆昌,害他身死,做些背叛国家的事情,是个大汉奸!”


    她话音清脆有力,现场寂静无声,只有里面盛如月悲痛的呜咽。


    杜新民被她戳中了心中的隐密,眼神闪过凶光,沉容无惧地直视着他,好像在说你吓唬谁呢!


    他脸色铁青,垂在两侧的手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稳重了心中的温怒,阴测测道:“陆太太何必逞口舌之利,证据我们自然是有的,若是您愿意配合当然是最好的,我也是为了您清白着想,也是为了陆长官好,陆昌毕竟是陆长官的亲弟弟,这事我是要上报金城的,不过您别担心,倒也不用你去我们那受罪。”


    沉容捏紧了拳头,气的浑身发抖,这是威胁她了!


    突然,走廊外传来很大动静,听动静好像来了很多人。


    杜新民心里有些奇怪,他的人已经把医院这一层都封锁了,会是谁这么不长眼?


    粗重的脚步声在往这边来,沉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人影背着光,但杜新民还是认出了来人。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陆临面无表情,大步向沉容走去,跟在他后面的士兵迅速把杜新民带来的人控制住了。


    大衣的衣角扫过杜新民的手,他甚至感觉到里面带着的强烈杀意。


    杜新民稍稍往后退一步,让开了路,神态温和恭敬:“陆长官。”


    陆临眼角都没有扫过他,眼前一花,马成手中的枪已经抵在杜新民的额头,冷冷吐出一句:“滚!”


    杜新民脸色青白交加,他举手示意,往后又退了好几步。


    沉容看到他出现,顿时所有的委屈与悲伤都涌了上来,她扑倒在怀,失声痛哭,拍着他的胳膊埋怨:“你怎么不早点来。”


    若是再早一点,也许就能见陆昌最后一面了,和他说几句话,


    陆临咬紧后槽牙,脸绷的紧紧,神色阴沉冷漠,他轻轻拍着沉容的背,正要说几句话,不妨握着她胳膊的手心突然塞进一物,他顿了一下,然后悄悄收拢。


    陆临刚下飞机就得知陆昌中枪的事情,家里都没回就直往这里赶,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他。”陆临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他不想让妻子再去感受一遍亲人的死亡的悲痛。


    沉容颤抖着嘴唇,点头,旁边有人上前把她扶到一旁坐下。


    “杜局不放心,就陪我进去看看吧。”陆临终于转头看杜新民,眉梢间俱是冷意


    话很刺耳,但杜新民还真的跟进去才行,人已经得罪了,若是一无所获更难交代。


    杜新民眼神示意他身边的一人一起进去,他们进了抢救室,门被张成重重地从外面关上。


    杜新民后脊梁一僵,这密闭的空间,若是陆临突然暴起,他可只有死路一条。


    很显然他属下也和他一个想法,两人对视一眼,提高警惕,好在陆临还没有丧失理智。


    抢救室很冷,陆昌就静静地躺在那,陆临全副心思都在这上头,他脚步有些迟疑,甚至在心中安安期盼这是一出恶作剧,盼着下一刻陆昌能从白布下跳出来吓唬他。


    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不管闯了什么祸事,有什么罪名,陆临作为大哥都能给他兜住,没有人可以伤害到自己弟弟,区区一个杜新民怕什么,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让他闭嘴。


    可为什么这臭小子就这么死了呢?他的满腔热血,抱负理想就这么丢下了?


    陆临手用力,猛地掀起白布,陆昌惨白的面容映入眼帘,一动不动,那双爱笑的眼睛紧紧闭着。


    他再也不会惹事了!


    白布被扔到一旁,陆昌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为了抢救方便衣服被剪烂了,显得很狼狈,他胸腹间那几个血洞,血流尽了,泛着暗黑,是如此的刺眼。


    陆临咽了下干涩的喉咙,视线移开,手有些不稳地从口袋中掏出烟塞到嘴里。


    第129章


    “杜局要的口供怕是得不到了, 家弟躺在这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他扒开火机,点燃烟头猛吸一口,然后把烟放在陆昌的床头, 转身看向杜新民。


    “你们有什么要查的现在尽管查,当着我的面查,若是过了今日可就别怪陆某不配合了,我心情很不好,不想再有人来打扰他的清静,给他罗织各种罪名。”


    陆临面上丝毫看不出一丝悲伤, 语气讥讽,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若只是有人攀咬没有确凿的证据,我陆临可不是什么喜欢与人为善的人,杜局你知道吧?”


    杜新民捏紧拳头, 脸色铁青,今天这事两人也算是撕破脸了。


    不过陆临能知道这么多,能这么快赶过来都让他心惊,要知道他可是刚从西北回来。


    他明白定然是自己身边的人出现了问题, 不过也不奇怪, 警备司令部是陆临一手扶植起来的,虽然如今让他暂代, 可要快速在申城站稳脚跟, 他就必须依赖陆临组建好的班底, 里面的人有人家的心腹也正常。


    今天的事是他大意了, 没想到会出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情况, 一是陆昌的死,二是陆临竟然提前回来了。


    本来他只是和日本人合作,让他们用假情报试探下陆临,若是能让人受点伤就更好了,反正陆临不在申城,没人能阻止他把人带回去,到时候想审出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他没想到陆昌竟然伤重死了,他知道自己和陆家这仇是结下了。


    他快速调整方案,想趁着陆太太心神不稳吓唬一下,想着不过是个被陆临娇惯坏了的贵妇人,下点套还不是简单的事,但陆临来得太快了。


    如今陆临一副积极配合的姿态更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陆长官也别见怪,我也是按章办事。”他陪着笑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临。


    陆临随手把手套塞进外衣口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开始吧。”


    他瞥了一眼杜新民和他带进来的人:“趁着我还没有碰,省的等下还要再搜搜我。”语带讽刺。


    突然他眉头皱了一下,做恍然大悟的模样:“难道杜局是故意想搜搜我的身,也怀疑我是共/党?也是,我在西北和他们倒是接触频繁。”


    他吐出一口烟,讥诮地笑了一下:“若是如此杜局不用费事,直接向金城打报告吧,我和他们很多人都接触密切。”


    杜新民不是蠢人,知道陆临在借题发挥,他去西北是受文夫人所托,和那边都接触也是奉命行事,他这报告打上去只有被痛骂的份。


    陆临如今可是功臣,窦文良被监禁,他更是受金城重用,窦家军还要靠他去安抚呢。


    杜新民咬紧后槽牙,陪笑:“陆长官说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夫人可是常常提起你,对你很是信任。”,话里有话的提醒陆临,自己也是文家关系亲近。


    陆临看着他,似笑非笑,扔下烟头一脚踩灭:“我的耐心有限。”


    杜新民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朝他示意开始。


    这人是他的心腹,跟着他有十来年了,办事也最是可靠,一定能从陆昌这里发现什么证据。


    那人点头哈腰,上前准备动手。陆临伸手一揽,那人看向杜新民。


    杜新民:“陆长官这是……”


    陆临勾了勾手指:“文件。”


    “你要拿我陆临的弟弟,不可能没逮捕文书吧?”


    要是没有这张纸,那可就对不起了,陆临眉峰中带着几分讥讽的冷意。


    杜新民点头:“自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金城给的回函。”


    陆昌身份特殊,要拿下他自然要请示金城。


    陆临看到里面回复的一行字:谨慎行事,秘密逮捕


    他冷笑一声,掏出火机把纸张点燃,杜新民根本来不及阻止。


    陆临:“我怕他不配合你们,烧去给他看看。”


    杜新民只觉得房间更冷了,转头让心腹抓紧时间。


    他以为陆临会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陆昌会是死在日本人手里,为什么他这个时候来抓人,这太巧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被设套了。


    可陆临一句都没问,好像根本一点都不关心。有些太反常了,是伤心过度了?还是他和这个庶弟感情并没有那么深?


    杜新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盼着这事早点了结为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小时后,心腹把陆昌翻来覆去摸了一遍,又把他的衣服也搜了一遍,什么发现都没有。


    除了一本日常用来记事的本子,就只有一个钱包。


    笔记本里面记录的都是些新闻素材,又或是一些事项提醒,就比如最后一页,写的是大哥三日后归,他把这一行字圈了起来,可见重视。


    那人轻轻摇头,杜新民的脸色跟死了娘一般难看,他不想放弃,伸手去那本子,正要说把东西带回去研究,却被陆临一把抽走了。


    “查好了吧,搜出证据了吗?”


    杜新民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暂时没有发现,不过也不代表他没有嫌疑,我们会从其他地方继续查下去的,这本笔记本……”


    陆临正在翻开,嘴角往下扯了扯:“听闻杜局博闻强识,过目不忘,想必这里面的东西都记住了吧,既然没有搜出证据,就请你们离开,这是他的遗物,我要拿回去。”


    他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滚!”


    心腹有些胆颤颤地站到上司身后,杜新民脸色铁青:“大家是同僚,一切都是为了党国,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遗憾,但申城潜伏的地下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这案子请恕杜某还要继续查下去。”


    陆临抬头看他:“还要我再说一遍了吗?”


    杜新民识趣,躬身点头:“杜长官节哀,抓捕也是金城方面的意思……”


    陆临不想听他辩解,转身脱下外套,把大衣盖在陆昌身上,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很凉,但还没有僵硬。


    他的声音平淡且清冷,杜新民却能感觉到其中的风暴。


    “杜局不用搬出金城的人,要不是有这张纸你以为你们还会好好的站在这里,我已经配合过你们了,现在不想再看到你们,我弟弟也不想见到你们,碍眼!”


    他放柔声音,就好像小时候,他哄睡着的弟弟一样:“春山,大哥带你回家,大哥回来晚了,没有保护好你,你别怕,大哥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他抱起陆昌起身往外走。


    沉容看到他出来立刻迎了过来。


    陆临瞥了一眼身后的人,对沈容道:“把你们的包给杜局搜一下,省的他不安心。”


    沉容顿了一下,气的把包扔了过去,自己的外套也脱了,鞋子也踢掉,里面是贴身的旗袍,她作势就要解开:“身上要不要搜一搜。”


    杜新民太阳xue咚咚咚的跳,看向陆临,只见他神情淡定。


    他无奈,只能上前把沉容大衣捡起给披到她身上,又吩咐手下人把包包捡起来。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好几个人蹲下去捡,趁机看看有没有异常。


    沉容把盛如月的包也递了过去:“搜吧,都在这里了。”


    杜新民动了下眼睛,有人接过真的翻检起来。


    盛如月整个人都是懵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临抱住的那人,随他们检查,她无知无觉。


    “我们可以走了吗?”陆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手下人一无所获,对着杜新民摇头,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还得陪着笑脸:“陆长官请,误会一场,我来搭把手。”


    说着要上前帮陆临抱人,陆临嫌弃地偏了一下。


    “你们弄完了是吧,那该我了!”他脸一冷,陆临的人立刻上前围住了他们。


    见这些人一脸冷漠,杜新民心跳的有些快,语气急了:“陆长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陆临瞟了一眼他,轻描淡写道:“他们吓到我太太了,我请他们回去说说话。”


    话音刚落,杜新民带来的人双手被扣在背后,他们惊慌失措地叫着杜局。


    “陆长官,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很难办,这一切我会如实向金城方面汇报。”杜新民脸色阴沉。


    陆临嗤笑:“随便你。”


    他大步离开,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心腹贴着杜新民,惶恐不安,好在陆临的人并没有上前扣住他,他很是担忧:“杜局,接下来怎么办?”


    要知道申城可还是陆临的地盘,若是他撕破脸,只怕杜新民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杜新民捏紧了拳头,指尖深深陷入肉里,这一丝疼痛才能让他稳住下来:“慌什么,陆昌是共/党,他陆临难道还能把黑的变成白的?派人盯着陆家的人,不信他们不露马脚。”


    他肯定,一定是有人帮陆昌隐瞒下来了。


    “陆长官也要盯吗?”


    杜新民瞪他:“你说呢?”蠢货!


    心腹低头,可他们人手不够了,今天这些被带走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


    张妈等人带着震惊和悲伤开始操持丧事,陆临亲自给弟弟沐浴换上一身新衣,不让人打搅。


    丧事办的低调,只有陆家亲近的人家来吊唁,当然还有一些他在报社的同事。


    陆昌的死讯没有瞒住,陆父陆母得到消息很是伤心,费姨太太一夜白了头。


    陆由夫妇离得近,带着孩子赶最早的火车来了金城,陆萱知道后也不顾年幼的孩子,坚持要来送三哥最后一程。


    好在广府有飞机直飞申城,陈恩知买了最早的一班机,陪着陆萱一起过来。


    陆临在西山一处风景绝佳处,知道他喜欢热闹,这里能看到申城的全貌。


    下葬那一日香琴小姐也来了,盛如月上前给了她一巴掌:“你还敢来,你害死了他!”


    香琴的帽子被打掉,露出憔悴的面容,她眼睛红肿,一看就知道哭过,她一边说对不起,一边鞠躬,很是愧疚。


    她不是有意的,她劝过陆临,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死了。


    沉容上前拦住了盛如月,但对香琴也没有好脸色。


    “香琴小姐和日本人走得近,我们陆昌死在日本人手里你知道吧,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香琴捡起帽子,羞愧的抬不起头:“对不起,我这就走。”


    陆临看了一眼陆昌的墓碑,叫住了她:“不好意思,我家人有些失态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陆昌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他肯定也是想让你送他一程的。”


    香琴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对不起,陆临给她递上三炷香,香琴羞愧,最终还是没有接,转身跑了。


    陆萱抱着墓碑哭的伤心,陈恩知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丧事结束,陆临就计划让他们都回去,陆萱原本要留段日子,但陆临以陈恩知公务忙,孩子小,让她尽快离开了。


    沉容问起她和陈恩知的情况,陆萱红着脸:“他对我挺好的,先就这样吧。”


    她迟早要嫁人,两人除了开头不太好,婚后陈恩知对她也算得上千依百顺了,她过的日子跟在娘家时也差不多。


    何况两人还有个可爱的儿子,当了妈妈她才知道,自己是离不开孩子的。


    沉容拍拍他的手:“那好吧,但你也别委屈自己,若是有什么不好一定要告知家里,经常写信回来,有急事就发电报。”


    陆萱依偎在她怀里,眼角泪水流下:“大嫂,我好想三哥,我再也见不到我三哥了是不是?他都还没看到过他小外甥呢?”


    陆萱和陈恩知的儿子今年快三岁了,陆家人都还没机会见过。


    陆战经过这一事好像忽然长大了,牵着比他小近两岁的妹妹走了进来。


    “姑姑你哭了吗?”昭姐儿贴心地帮姑姑擦眼泪。


    陆战低头沉默不语,沉容心疼地把他抱起,小子和陆昌感情最是好,他也大了,已经明白什么是死亡了。


    担心孩子们想起陆昌又伤心,沉容转移话题:“你姑姑这是想你表弟了。”


    陆战懂事地宽慰人:“姑姑明天就能见到了。”


    陆临已经给他们已经买好了机票,明天中午走。


    昭儿这还是第一次见小姑,陆萱出嫁的时候她还小呢,她喜欢这个漂亮温柔的姑姑。


    她依偎在陆萱怀里,嘴上甜甜哄道:“姑姑不哭。”


    这几天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不哭了,哥哥跟她说,小叔叔死了,以后都见不到了。所以大家才哭的,但其实她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她原本也没见过小叔几次。


    但哥哥说让她要记住小叔,她听哥哥的,好好记着。


    “我们昭儿真乖。”陆萱捏完她的脸蛋,又去捏陆战的脸:“小明也长大了。”


    陆战板着脸,看在姑姑伤心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就不让叫他小名了。


    “你爸爸呢?”沉容问儿子。


    陆战哪知道,摇头。


    这几天陆临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不过第二天她就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内田缨子死了!


    第130章


    用过早膳, 沉容吩咐人帮陆萱搬运行李,车子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陆萱哭丧着脸,很是不舍,左手拉着大嫂,右手牵着二嫂。


    蒋玉芬看了不忍,红着眼安慰她:“都是当妈的人了,还撒娇呢,等有时间我们去看你。”


    陈恩知在广府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最近这两年陆萱肯定是没有时间归宁的, 要一家人团聚怕是要等一些日子。


    以前只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很是寻常,还觉得烦,如今经历的多了,才知道是把离别看的太轻了。


    另一边, 陆临在和陈恩知在低头说话,说完正事又转回到家事。


    “照顾好小妹,广府的情况现在也复杂,万事小心点。”陆临叮咛。


    陈恩知点头:“大哥也是。”


    因为陆昌的事, 只怕陆临如今的处境也有些不妙。这些天陆家附近多了很多闲汉, 怕是杜新民派来盯梢的。


    这事陆临心里有成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照顾好她们母子就是, 家里的事不用担心, 我有数。”


    时间快来不及了,两人被催着上了车,陆萱隔着窗户看着他们,哭的厉害,陆战小朋友也吸鼻子了。


    陈恩知吩咐司机开车,车跑了起来, 她还扒在窗户往后看,朝家人招手,哭的愈发伤心了。


    陈恩知把她按回怀里,安慰道:“等有时间了我再陪你回来看看。”


    陆萱顺势抱住他的腰痛哭:”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她有一种强烈不安的直觉,总觉得她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如今则世道太乱,谁也不能肯定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胡说什么。”陈恩知失笑,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最多一两年,他就会被调回金城,到时候一家人见面就方便了。


    陆萱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当初她也觉得分别不是什么大事,过段时间就又见面了,可经过了三哥的事情,她却不这么想了。


    也许一个个平平淡淡的分别,就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陈恩知觉得她是因为陆昌的死才会说出这种悲观的话,却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这一别后,他们和陆临一家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都是后话了,把时间转回到当前,送走陆萱夫妇后,陆由一家子也要回去了。


    工厂离不开人,陆由不能多待,沉容一家三口把他们送到火车站,陆战和昭儿依依惜别,兄妹俩这几日感情日益剧增,不想又要分开,两人哭的撕心裂肺。


    沉容忍笑,故意逗他们:“那我们把妹妹留下来好不好?”


    陆战点头同意,昭儿却不乐意了,她皱着眉头,转头问蒋玉芬:”妈妈,我们把哥哥带走好不好?”


    陆战眼都瞪圆了,他才不去,兄妹俩立刻起了内讧,刚刚建立的感情瞬间土崩瓦解。


    时间到了,陆由催促母女两个快点上车,蒋玉芬时隔几年又有了身孕,沉容叮嘱了好几遍,让她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打电话。


    回去的路上,陆战挤进妈妈怀里,一本正紧道:“妈妈,你给我生个妹妹吧。”


    沉容低头看他:“你不是有妹妹了吗?”难道还真记仇了。


    “不,我要亲妹妹。”那种不会跟着别人走的妹妹。


    沉容黑线,推他:“让你爸爸生去。”


    陆战张大嘴巴,难道妹妹是要爸爸生吗?


    陆临见儿子一副蠢样,没眼看,敷衍他:“过段时间再说。”


    经过一个街口,陆临让司机停车,让他们母子先回去,自己有事要办。


    沉容明白他是要去完成陆昌交代的事情,眼神担忧,让他万事小心。


    本来这件事应该是沉容自己去办的,但杜新民的人盯的太紧了,沉容没有应对经验,陆临不放心,所以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


    陆临往巷子口走去,不过一个错眼就不见了人影,沉容轻声吩咐司机开车。


    刚到家,二毛就带来一个消息,日本特务头子内田缨子死了。


    昨夜被人杀死在饭店房间里,屋里除了她之外,现场还发现一个男人。


    内田缨子身中多枪,流血过多而死,沉容心头一跳,这个死法难免会让人想到陆昌,很显然二毛也是这么想的,他眼神中带着担忧。


    内田缨子是昨天傍晚入住的饭店,期间并没有见她出去过,直到今天要退房的时候也没人出来,饭店经理觉得有些蹊跷,带人来敲门,一直没有反应,担心客人出事,破门而入这才发现屋里的人都凉了。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来的?”杜新民脸色不好,这个内田缨子竟然死在他的辖区里,而且死法……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陆临干的?


    从现场来看,更像是两人起了冲突,男的重伤后来不及离开。


    饭店经理摸着额头的细汗:“这我也不知道,我们登记的只有那个女人的名字。”而且还是化名。


    而且这种一男一女来饭店幽会,还能因为什么。


    说不定就是情杀!


    警察局长也头大,死了个日本人,这事情难办了。


    很快日本那边派人全面接手了此案,内田缨子的尸身也被带走了,杜新民松口气又担忧。


    担忧的是若真是陆临下手的,他很明显是要给自家弟弟报仇,那自己也不会面临危险,不过内田缨子这么死了,那两人之前的合作就没人知道了。


    虽然是为了抓捕共/党,但和日本人合作,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把陆临最近的行踪透露给日本人,多给他制作点嫌疑。”杜新民低声对自己手下吩咐。


    面上闪过狠戾,若是能借日本人的手把陆临收拾了,那最好,就算不是陆临干的,只要日本人盯上了他,这段日子他也别想安生。


    天快黑了,陆临都还没回来,沉容在家里等的心焦。


    她让二毛继续去打听消息,直到日本人已经在全城追捕凶手,她担心陆临是不是碰到日本兵了,或者是他们查出什么去抓陆临了。


    虽然陆临什么都没说,但沉容下意识觉得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昨晚他很晚才回来,回来时竟然心情不错。


    要知道这些天,他的脸拉的老长了,何况陆昌刚下葬,他能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自己急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她也想要内田缨子死,不,是那些日本人全都死去,可陆临这么粗暴,会不会惹祸上身。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相信他,相信陆临的能力和手段,但只要还没看到他人,她就止不东想西想。


    转头却看到盛如月下楼,从陆昌丧事后,她就大病了一场,今天送陆家人回去,她都没能起身。


    “你这么下来了,是饿了吗?”沉容暂时放下陆临的事情,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还好,退烧了。


    盛如月虚弱地对她笑了一下:“大嫂,我是有事想和你说,我……我想过两天就回家去。”


    沉容怔了一下,当初盛父生那么大的气,她如今回去能讨的好。


    而且盛如月真的是要回家吗?


    “你别做什么傻事,你要是真想回家,等过两日我让你大哥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盛如月低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抬头:“大嫂,听说追杀我们的那个日本女人死了,是大哥做的吗?”


    沉容也不知道,没法回答她。


    但盛如月以为他默认了,她含泪笑了:“真好,那陆昌肯定很开心,但还有一个凶手在逍遥法外,他才是主谋,我知道大哥不好下手,这个仇由我来报。”


    沉容就知道她要做蠢事,生气拍向她的后背,她就知道盛如月这性子怎么会说乖乖的回家。


    “你胡说什么呢!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陆昌不会愿意你去做些危险的事情。”


    陆昌的死是怎么回事,陆临已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他虽然是死在日本人手里,但和杜新民也脱不开关系,杜新民利用内田缨子又或许两人有勾结,故意通过香琴放出一个重要的消息,让陆昌冒险潜入日本军部,最后重伤而死。


    但杜新民跟内田缨子不一样,毕竟是政府官员,没而且有证据,陆临冒然动手,自己也会陷入危险的。


    盛如月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想要搬出陆家,她要亲自去帮陆昌报仇,就算事败也牵扯不到陆临夫妇身上。


    “你说什么胡话,陆昌的死我们都很难过,你放心,这个仇一定会报,杜新民敢和日本人勾结,他就死定了,但怎么对付他还要从长计议,你身手是不错,但人家有枪,身边还有很多属下,你都根本近不了身。”


    盛如月也知道自己想法简单了,但她能怎么办,这些日子,她一闭眼就是陆昌闭着眼睛的样子,她太想他了,她觉得自己心口空荡荡的,必须要做点什么填满它才行,她每时每刻都想为陆昌报仇


    盛如月蹲下抱住自己,有些恨自己的无能,哭着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他也不能替他报仇。”


    那时要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也许陆昌也不会伤的那么重。


    这么一想她惩罚性地打向她的左臂伤口,不一会儿就有鲜血冒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这伤口就没有愈合过,她自我惩罚一样不让伤口好。


    沉容气极,往她身上又重重的拍了两下:“你在做什么,三弟已经走了,他让你好好活着,你就是这样对自己吗?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活着,替他好好活下去,看着这个世间!”


    沉容叫来桂春,两人帮她重新包扎伤口,盛如月抱住她的腰失声痛哭:“大嫂,世上这么多人,为什么死的会是他,我不想他死,我为什么救不了他,他让我去找个别人喜欢,可我只喜欢他啊!他没了,我该怎么办?”


    “大嫂,我的心好空啊,它好难受。”


    沉容转头闭眼,泪珠滚落而下,她深吸一口,轻轻安抚她:“没事啊,慢慢就好了,多找点事情做,我们在心里记着他就好,他永远都活着,在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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