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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5

    第31章 幸福


    幸福是什么感觉呢?


    在遇到方衍年之前, 沅宁还从没想过,自己能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这个词语的意义。


    家人和亲情带来的幸福是庞大而柔和的,像是风, 无处不在地陪伴着他。而方衍年给他带来的幸福,却像是夏日里浓烈的暴雨, 那般鲜明畅快,让他能切实感受到了存在。


    沅宁忍不住又把方衍年抱紧了一些,脑袋钻进人怀里蹭了蹭,整个人都被幸福包裹着。


    他真的好喜欢方衍年啊!


    在场的唯一单身狗沅令舒捏了捏额头, 虽然很心疼他们家宝贝哥儿, 但宝儿喜欢,就便宜方衍年这小子了。


    “我去刘家看看刘大牛的情况如何了, 之后再到里正家里聊聊,中午回来吃饭。”


    “嗯。”沅宁半张脸还贴方衍年怀里, 刚刚哭得鼻子堵堵的, 说话也闷声闷气的, “中午应该会吃番薯, 哥你到时候回来尝尝。”


    沅令舒还想问问那番薯的事情, 最终还是算了, 免得他再待下去, 小哥儿又要不好意思, 将药箱提着就走了。


    沅宁窝在方衍年怀里好一会儿才退出来, 去洗了把脸。方衍年没有过多追问他生病的事情,像是担心问到他的伤心事。


    伤心的事情嘛……之前是有的, 但现在的沅宁觉得都不重要了,那害了他性命的庸医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走,至于白眼狼大伯家……似乎已经有些时间没打交道了。


    倒不是没打交道, 是大伯娘不怎么往他们家跑了。


    以前大伯娘很喜欢来他们家“借”东西,因为想要什么说几句都能拿走,现在呢?


    因为沅宁清醒过来,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根本没什么存货,有时候东西不够用了,还要去大伯家借!


    阿娘他们倒是想还,但这不是没空嘛,整日都忙着呢,上午要下地干活,下午要拆墙搬砖,天天都要忙到天擦黑才回来,大房家都歇下了。


    而且家里为了修房子,更是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花,大房那头一开始听说他们要砌砖房,还想过来分一杯羹,结果沅宁开口就是想和大伯娘借点钱买石灰,给女人吓得找了个借口就跑了,之后连葱都不来他们家扯,生怕他们家又要借钱。


    再加上大房送了他们一个柜子当沅宁的陪嫁,一看到二房就来气,就跟不怎么打交道了。


    沅宁只知道大房那边安静不少,不知道这段时间大房那边都已经闹得鸡飞狗跳的了。


    大伯娘是个懒怠的,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就总爱偷奸耍滑,后来二房分了出去,都要把二弟媳妇给哄骗过来替她干活,直到沅宁他爹真生气了闹过一回,这才收敛了些。


    老沅家人丁并不兴旺,沅宁他爷爷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夭折了两个。最小的女儿,也就是沅宁的小姑,还没满十四岁就嫁了出去,嫁的还不是本村的人家,后面听说是跟着夫家离开了溪山县,具体的也打听不到。


    丫头片子本来就不被家里面喜爱,再加上嫁过去的人家也不是多富裕,除了逢年过节走动一下,几乎不打交道,毕竟两边来回都要三四天的脚程。时间一长久,就断了联系,到现在已经有好些年没个音讯了,沅老爷子提到这个小女儿,也当是已经死了。


    分家之后,大房那头就两口子,下面生了个儿子,上面也只有沅宁他爷奶两个老人,家里田地多,又都是肥田,把田地赁出去给佃农,每年收的租子足够五口人吃嚼,日子过得很滋润,再加上俩老的也没到动不了的时候,沅宁的大伯娘陈氏也就没吃过什么苦头。


    顶多在家做做饭,浆洗一下衣裳,打扫打扫卫生。陈氏在村里是大姓,不论是沅宁的大伯还是爷奶,都不敢太欺负这个媳妇,因此一家人就还算和谐。


    但随着时光流逝,二十多年过去,俩老的上了年纪,家里的活儿就变得多出来,再加上沅令阳考上了童生,家里产生了一大笔开销……


    往日里养尊处优的一大家子把家底翻出来一看,竟然不剩几个子儿,一家人就关起门来算账,一边算一边相互指责起来,掐得那叫一个厉害。


    自然就没空来找二房这边的不痛快了。


    沅宁还不知道大房那头跟即将爆发的火山没什么差别,和方衍年一起搬了锅子,将磨好的水泥给炒了一遍。


    方衍年也是后面才想起来的,拌水泥灰的材料最好加热炒一下,融合度会更好。


    这次他配好了比例,将生石灰加了水放在院子里熟成,又洗了锅子把陶粉给炒了一遍,两样东西趁热搅拌,加上石膏磨成的粉,很快就又做出来一份水泥。


    这次水泥的量更多些,方衍年给分成了三份,他拿不准确切的比例,索性就做了三个比例,分别是一份水泥比两倍、三倍的沙,和一份水泥比三倍四倍的沙石。


    前者是用来测试砌墙用哪个比例的混凝土比较合适,后者是测试铺地用到的沙石比例。


    地面因为会经常踩压,加一些碎石头进去,不仅不容易开裂,还增加了地面的强度。


    方衍年把四份新的样品给放进早就做好的模具里,混合沙石的模具下面还夯了一层土,模拟浇筑到土地上面的状况,只是这次的分量依旧比较少。


    “也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晒干。”沅宁托着下巴观察那灰扑扑的水泥。


    “想按手印吗?”方衍年问。


    这次虽然量也不多,但怎么也比之前那小小一坨大,足够盖一个巴掌印上去了。


    沅宁对这个提议相当感兴趣,但想了想,最终还是算了。


    因为需要测试坚硬程度,上一块水泥就是被弄断了的,沅宁总觉得不太吉利。


    “那等之后铺地的时候,咱们找一片地方,咱家每个人都在上面踩一个脚印上去?”方衍年记得,有些地方就喜欢让游客参观那些名人的手掌印。


    至于为什么不用手印,主要是这个时代手印是可以代表一个人的身份的,万一有人把他们的手印给拓印过去,还真是有口说不清。


    沅宁虽然也觉得这个法子好:“但是二哥三哥都没娶亲呢,以后咱们还有孩子,他们的脚印没法和咱们的留在一起,应该会很难过吧。”


    “咳……”方衍年被沅宁的话一提醒,脸颊的热度就忍不住往上爬。


    沅宁不像村里的有些哥儿那般,矫揉造作的,有时候他都会忘记他们家宝儿还是会生孩子的。


    方衍年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出去,他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畜生啊!宝儿都还没成年呢!不要瞎想,不要瞎想!


    沅宁看着方衍年摇头晃脑的,眨巴着眼睛不知道他夫君又想到了什么,怎么这般模样。


    奇怪倒不奇怪,就是怪可爱的。


    方衍年总是会有一些他从没见过的新奇的小巧思,沅宁可喜欢听他说话了。


    “那之后咱们就拿模具做成水泥砖,留一块地方铺咱们踩了脚印的砖,家里添了人口,就把空白的砖撬下来,换成有脚印的上去。”


    沅宁就知道他夫君特别特别聪明:“这个法子好!”


    二人忙活了一上午,才把四种水泥给弄出来,这些时日沅宁他爹和大哥为了拆墙,地里的活儿都耽搁了,今日中午便不回来吃饭。


    姜氏早上跟着去了地里,带着大儿媳妇一起去荒地那头丈量了想要买下来的地方。自从得了里正的首肯,家里就商量了一下,索性把那一片有番薯的地都圈起来,免得被其他人挖了去。


    那番薯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人带到那边去的,也可能是某种动物,长出番薯的地方并不多,知道这种植物的也少。


    大嫂田氏拿这才喂猪,也是发现番薯叶上有虫蛀的痕迹,后面又看到有野兔子啃,就摘了一些回家试着喂鸡,鸡能吃,证明这种草没有毒。拿去喂猪,猪也不挑食,实在没有猪草的时候,就去打这种番薯叶回来当猪草。


    野蛮生长的番薯并没有占领太多的地盘,将所有长了番薯的地方给圈起来,差不多三四亩地的样子,还东一块西一块的。


    简单丈量完那片荒地之后,姜氏就和丈夫商量,索性把有番薯的地和挨着他们家薄田的地一起买通,拢共七亩多一点,不会那般打眼。


    沅承显是个庄稼汉子,土地对他来说简直同命根子一样重要。若是条件允许,他也想买,但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这次买地,也是因为里正有事求到他们家,借钱给他们先买下来的。若是真要买这么多,那可就背上一大笔债务了!


    老实巴交的农人,一年到头辛苦耕种,都存不下来二两银子,这一下子就欠了里正三四十两,着实是让他们惶恐。


    要是还不上,就算把他们卖了,也值不起这么多钱啊。


    姜氏心里也有些没底,她原本也不想冒这么大的险,可是宝儿和她交代了,钱的问题不必担心,家里之后还会有一些进账,更何况地开出来,又不是拿来荒废着,多打理几年,等地慢慢肥了种上粮食,渐渐就能赚回来,这些投入都是必要的。


    她虽然听不懂投入和回报,但知道宝儿说的准没错,姜氏劝说了沅承显一会儿,又说这是宝儿的主意,一家人虽然也觉得肩膀上压力很大,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下午归家的时候,姜氏和田氏一人背了一篓猪草回来,下头又撅了些番薯。这些天因为水泥的事情又要耽搁,家里就只能先挖些番薯来充饥了。


    婆媳俩到家的时候,沅令舒也正在院子里,帮着方衍年鼓捣什么蒸笼。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方衍年索性想整点酒精出来用用。


    既然这个时代本来就已经有蒸馏酒了,他再拿出来不同的蒸馏技术也就不奇怪了。而且如今能买到的蒸馏酒,酒精度数还是太低了,萃取大蒜素的效果并没有高浓度的好。


    方衍年甚至又扯着大旗跟自己这幺舅哥科普酒精消毒法,搞得沅令舒也好奇极了,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干重活的汉子,跟着方衍年一起搭灶台。


    沅令舒毕竟不像他两个哥哥那样擅长力气活,有时候还需要方衍年帮忙搭把手才抬得动,但比起家里另外两个人,还是有余的。


    沅宁帮不上忙,只能拿着蒲扇给二人扇风,在一旁看着方衍年给沅令舒讲解这蒸馏灶的原理。


    他听着有些神奇,也不知道方衍年是看的哪本书,怎么他看的书里就没有这些有趣的内容。


    “令舒今日怎么没去周大夫那边?”姜氏回家发现三儿子还在家里,有些惊讶。


    沅宁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情忘记和家里说,赶忙拉着阿娘到了前院:“阿娘,这事儿等晚上家里人齐了再说吧。”


    姜氏看着自家的小哥儿,浅浅叹了口气。


    这孩子自从落水醒来之后,虽不说性格大变,但总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沅宁天真烂漫,从来不需要为家里的生计考虑,如今却要因为家里的债务时时忧心,她实在是心疼这小哥儿……


    沅宁看着他阿娘红了眼眶,一时间心慌起来,连忙安抚:“阿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姜氏摇了摇头:“阿娘没事,阿娘只是心疼你……”


    沅宁是个小哥儿,却要像个男子一样,为家里的生计操心……不仅操心家里赚钱的事情,还要为他几个哥哥考虑。


    宝儿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原本是给他们当成宝贝宠的,现在却每天跟着忙上忙下,实在是让他们这些当父母的无言以对。


    姜氏越想越是伤心,没忍住抹了一把眼泪。沅宁心软成一片,抱了抱他劳累得比同龄的妇人看上去更加衰老一些的阿娘,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阿娘,你们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我并不觉得现在的日子苦,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充实,很有盼头。”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些立起来,尤其是在看到阿娘鬓间的白发,就更是懊恼自己以前的不作为。


    “以前是我不懂事,我虽然是哥儿,也是你的孩子,家里养育我这么多年,我也不能一直长不大呀。”


    “我想要阿爹阿娘不用那般日日耕作劳累,大哥大嫂也能过上松活的好日子,还有二哥三哥能早日讨到媳妇。我吃的那些米肉,都是阿爹和大哥用汗水浇灌出来的,我也会心疼你们呀。”


    沅宁拉了拉姜氏的袖子:“阿娘,我心里面有数的,不会累着自己,家里人这般爱惜我,我也想对你们好。”


    姜氏听着宝儿的话,反而哭地更加厉害了,抱着沅宁哭了好半天,才止住眼泪。


    她问他:“宝儿,你真不觉得勉强吗?”


    沅宁的眼泪早就哭干了,而且他也是真心实意喜欢现在的日子,他脸上挂着最真挚的笑。


    “嗯!我喜欢现在的日子,喜欢家里越过越好,喜欢大家一起吃饱穿暖,看到爹娘和哥哥过得好,我比过年拿到红封都更开心。”


    “你这小哥儿。”姜氏在沅宁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就是这样,你也别太累着自己。”


    沅宁拉着他阿娘的手臂撒娇:“我知道的啦,阿娘没觉得我现在精神头都比以前好了吗?家里人过得好了,我的身体都变好了呢!”


    “真的?”姜氏被沅宁给唬过去,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几个月,家里的伙食开得好了,宝儿虽然也和之前吃穿差不多,但因为家里其他人身体养得好了些,宝儿的身体似乎也跟着变好许多。


    姜氏觉得,这还真是有点说法的,她一拍手掌。


    “阿娘明日就去找人算个好日子出来,定下之后,把你和方童生的婚事给办了,然后多买一些鸡鸭回来,咱们天天都吃肉!”


    沅宁听得直乐:“好呀!最好都买母鸡回来,嗯,再买一只公鸡,到时候多留些蛋在家里敷,以后咱们家每个人,每天都能吃上鸡蛋。”


    姜氏深以为然:“就按宝儿说的办!”全然忘了自己原本回来是想和宝儿商量,要不要把置办婚礼的钱留一些下来买地。


    但如果家里的人吃好过好,宝儿的身体也会变好的话,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里正,但他们今后会好好劳作,争取早日把银子给还上的!


    姜氏整理好情绪,洗了一把脸就做饭去了,大嫂田氏喂了家里的鸡鸭兔子,去灶台下面取了个烤好的番薯,将外面烤焦的皮给剥干净,捣成泥,加了些糖后端给了沅宁。


    “谢谢嫂嫂!”沅宁舀了一勺甜番薯,又香又糯又甜,眼睛都是一亮,高高兴兴拿到后院和方衍年分着吃了。


    田氏看着小哥儿蹦蹦跳跳的背影,目光里带了几分柔和的欣慰,等那道身影消失在墙角,才回到厨房,帮着婆婆做起来晚饭。


    方衍年尝着又甜又糯的番薯,还有些惊讶,以为是挖到蜜薯了,后面才知道原来是在番薯里面加了糖。


    也是通过方衍年的话,沅宁才知道,原来这种番薯可以长出特别甜的品种,就像这种加了糖的味道。


    “我也是听说的,那种特别甜的番薯,不用加糖都是甜的,煮熟切成条晒干之后,就和冬条一样。”方衍年已经很习惯用“听说”“书里看到的”来扯大旗了。


    这冬条,其实就是冬瓜条,有的地方叫梨园,是把冬瓜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用白糖腌渍出来的,甜得浸牙,却是昂贵的奢侈品,因为制作冬条很费糖。


    沅宁倒是吃过冬条,但他通常吃两三根就腻得吃不下饭了,所以对于东条的甜度印象深刻。


    这甜番薯晒干之后竟然能和冬条一样甜,他有些好奇:“那可以拿这种甜番薯做糖吗?”


    方衍年还真被沅宁给问到了。


    这个时代的糖主要有两个来源,一种是用糯米和粟米之类的粮食,发出的芽制成的饴糖,另一种则是甘蔗榨汁熬取的红糖、冰糖。


    不过头些年,也有人用黄泥浆脱色的办法弄出来了白糖,但这种糖十分珍惜切昂贵,基本上只在贵族和富商之间流行,普通百姓是吃不起的。


    这黄泥水淋脱色法也记录在了书籍《天工开物》之中,只能说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古代人有可能比一些后世的“现代人”想象的要生活得好很多。


    但番薯做糖……方衍年确实没想过,也没听说过。


    不得不说,宝儿真的很敢想,也很聪明,有时候,方衍年都要怀疑沅宁是不是和他一样是穿越人士了,但像是这种时候,他又能确认——


    他们家宝儿就是单纯的很!聪!明!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方衍年大大方方地承认,“但我听说北方有一种甜菜头,又甜又水灵,和甘蔗一样,说不定那个可以用来制糖。”


    说起甜菜根,方衍年就觉得可惜,他们这里地处大概是在……嗯,以他那个时代的地图来说,处于中部地区,是会被南方人认为是北方人,北方人认为是南方人的地方。


    这里的气候注定不会有北方才能生长的甜菜根,不过还挺适合番薯生长,不然也不会被大嫂挖到野番薯。


    沅宁听到竟然还有能够做成糖的“菜”,更是感兴趣了。可惜他现在还不能在方衍年面前提科考,不然他肯定要说:等以后上京城考试,一定要去周边找找,有没有这种甜菜头,如果能熬出来糖,那他就能有吃不完的糖啦!


    他们在后院一边说话一边干活儿,蒸馏酒水用的灶台还没搭完,姜氏就叫他们开饭了。


    和中午简单凑合的煮番薯不同,晚上番薯的花样就多了起来,沅令舒总算是吃到了番薯做的“美食”,味道的确不错,比那水煮出来的好吃多了!


    “哼!你就是嫌弃我不会做饭嘛!”中午的水煮番薯还是沅宁做的,他没做过饭,与其挑战那些高难度的,不如弄点最简单的,免得浪费粮食不是。


    “嗯,我觉得煮番薯好吃。”方衍年搭腔。


    沅令舒瞪了这抖机灵的臭小子一眼,他在那儿逗他们家小哥儿呢,这小子跑来讨什么巧。


    一家人边吃饭边笑,伴随着两只小狗在院子里抢骨头打起来的嗷嗷叫声,夕阳的光拉得老长老长,印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


    沅宁又夹了一筷子拔丝地瓜,甜得他眯起了眼睛。


    他想,这样的日子,真是好幸福呀。


    第32章 讲价小能手


    “沅家二郎, 又出门去呀!”


    “是啊婶子,这么早就下地了!”沅令舟赶着牛车,一路上见到人打招呼, 都能说上两句。


    待牛车离开后,田间地头的人们才凑到一块儿说嘴。


    “这沅家二房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三天两头就进城去。”


    “可不是,昨天还拉了一车石灰回来,说是要砌砖房呢!”


    “他那砖房就算了吧,人方家的房子, 哄着人方童生把家都拆了, 拿来自己住!真是好算计。”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方家小子看着就是立不起来事的, 先前那么大的房子,都被亲戚拆走了, 还不如拆给沅家呢, 起码还给一口吃的。”


    “是啊, 沅家二房也是把人家方童生当儿子供, 这都供成童生了!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继续考。”


    “你说咱们村会不会出秀才啊?”


    ……


    村里的人们顶着朝阳干活, 嘴里一刻也没闲着, 好一顿评头论足。


    今日沅令舟带着沅宁两口子去县城, 也是有正事要办。


    一来是去看看那口柜子打好没, 二来也是把隔壁赵家婶子送他们的络子拿去卖了, 原本这些卖络子的钱,是打算拿来买石灰修房子的, 现在方衍年把最近需要用到的花销都给包了,这钱也就能存下来一些。


    但决计是不能给方衍年管着,沅家人商量了一下, 钱他们替小两口存着,谁都不能用,也不能借出去,不说今后两口子的花销,存给方衍年读书也是好的。


    这孩子爱家是爱家,就是太会花钱了!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在县城门外下了车,花几个钱把牛车停在城门外的牛棚,不仅给看管牛和车,还能给牛喂些干草和水,今日之内取走就只花三个钱。


    听上去便宜,也就县城里喝碗茶汤的钱,但草料能花几个子儿,水也不是烧开的水,而且牛粪还可以收集起来烧火卖钱。


    从牛棚出来,三人在城外的茶棚休整一番,使了两个钱把水壶打满。


    这水壶和之前沅宁他们出门带的不同,是沅令舟在山里用的,老大一个,装一壶够一个魁梧的汉子喝一天,他们三个这次出门使这一个壶也够用了。


    原本是可以自己带水出门的,但牛棚味道大,加上一路颠簸,沅令舟习惯先把沅宁搁茶棚卸下来,让小哥儿坐下歇歇脚,自己去停车,左右是要花钱买个座,打他一壶水走老板也不好说什么。


    三人趁着天气还算清爽进了城,这时候早市已经开始散了,街上拎着菜篮子买菜的人不多,但出门逛街的少爷小姐倒是多起来。


    沅令舟将绑成十字的竹竿往地上一撑,把那一把络子都挂上去,赵家婶子的手巧,打的络子做工精美,就连一些待字闺中的姑娘哥儿都忍不住驻足打量。


    方衍年有些好奇,他这二舅哥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把这些络子给卖出去的。


    他其实是想多了,古代人没那么封建,也没那么多男女大防,街边正常售卖,只要不拉拉扯扯的,买家就是买家,授受不亲是“私相授受”,不在私底下拉拉扯扯递东西,那就没什么需要防的。


    令方衍年意外的是,沅令舟的销售口才尤其了得,瞧那一身结实魁梧的腱子肉,看着都觉得是揣了一身石头,但几句话就能把小姐哥儿们哄得心花怒放,就连那些妇人夫郎,都忍不住过来看一看,是哪般的络子这样好。


    那哪是过来看络子的,分明是来瞧人的。


    沅宁长得好看,沅令舟这个亲哥哥能丑吗?沅家一家人都端正,尤其是沅宁他娘,即使鬓边染霜,依旧能看出几分不俗的风韵,感觉不像农户家的出身。


    不到半个时辰,那一把络子就被沅令舟“高价”卖出去了,方衍年叹为观止。


    他二舅哥这么会说一张嘴,怎的就做了猎户,在山里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那不得憋坏了么?


    或许,沅令舟的这副口才,就是因为一个人在山里,自说自话练习出来的。


    卖完了络子,沅令舟把铜板串成一串串的装进钱袋,就那么大剌剌地挂在腰上,也不怕被人抢。先不说城里治安还不错,就那一身疙瘩肉,谁敢往他荷包里伸,抓住不用送官,一拳头下去人恐怕就没了。


    沅令舟先带着沅宁他们去买了布,家里阿娘和大嫂女红都不错,就不让成衣店赚这个钱了。


    拢共买了四匹布,一匹红布拿来做婚服和红被子,一匹棉布拿来做被子的内衬,盖着贴肤又舒服,剩下的留来做成贴身的里衣,吸汗又软乎。


    另外两匹,就买的深浅两种青绿色,相互搭起来好看,还能做出交相呼应的效果,方衍年和沅宁很是满意。


    买好了布,还要买花生糖饼,以及方衍年答应给沅宁买的首饰和梳妆盒。


    这年头的梳妆匣子可是大有玄机,不仅有梳子篦子,还自带一面镜子,至于胭脂水粉、头油唇脂、发饰首饰什么的,就得自己买了往里面添了。


    这妆奁价格可不低,最小的一只都要四百文,方衍年当然不可能买最小的那种,胭脂水粉都挤不下,最终他挑了一个八百五十文的妆奁,讲价讲到七百文,一根三百文的素玉簪子和一根八十文的木头簪子,拢共花了一两银,把掌柜的都说得词穷了。


    哪里来这么伶牙俐齿一小郎君,竟然是比那后宅管家的妇人夫郎都会饶价。


    方衍年还觉得少了,那些个胭脂水粉都还没往里面放,整个盒子都空荡荡的。


    之所以买这个大一个匣子,就是为了今后有目标,努力把匣子装满!方衍年可有干劲了。


    沅宁甜得早就找不着北了,哪里还记得家里还有个哥哥。


    沅令舟没和他们一起,而是买鸡鸭去了。他是猎户,自然知道买卖好东西的渠道,眼光也毒辣,再加上那一张巧嘴,不仅在预算内买了鸡鸭各六只,还饶了一篮子蛋走。


    三个人出门来采购,空着手进城,回去的时候手里大包小包的几乎都拿不下,还得去木匠那头问柜子。


    东西实在是多,沅令舟带着沅宁二人先去牛棚把牛车牵出来,东西放上去,然后在县城门口等着,他去木匠铺里问问。


    沅宁和方衍年坐在车上,擦掉额头上的汗,又喝了些水,就着吃了自家蒸的大白馒头,配上自家做的油酱鸡丝菌,那叫一个香。


    同在城门外歇脚等人的脚夫被鸡丝菌的味道香得不行,揣着几个铜子儿过来,问能不能卖他一些。


    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这脚夫也没吃上饭,可是家里带出来的粮食也没有多余的。


    “实在不好意思,我二哥一个人就能吃这么多,你若是不介意,我分你半个馒头,你垫垫肚子,不收你钱。”沅宁将自己的馒头掰了半个出来,将馒头掰成两半,往中间夹了满满的酱蘑菇,清亮的黄油渗进细腻发甜的白面馒头里,鸡丝菌的鲜香简直比肉都美味。


    那脚夫原本觉得这么大的白面馒头,半个也够垫肚子的了,结果越吃越饿。


    吃完馒头的脚夫馋得不行,咬咬牙又摸出来几枚铜板,加起来刚好一串十个:“这位夫郎你行行好,就再饶我一个馒头吧,我这大半天都没吃饭了,实在饿得慌!”


    主要是那个蘑菇酱,比肉酱都好吃!!!


    “这……”沅宁有些为难,他们剩下的馒头看着多,可也就够他二哥吃个八分饱。他本来胃口就不大,两个馒头是吃不完的,他二哥可饿不得。


    “我的馒头你分一个去吧。”方衍年把钱收下,将自己的馒头让了出来,他今天一共有三个馒头,大嫂做的馒头个儿大,两个他就能吃撑,至于为什么每个人都多带了些,纯粹是担心他们赶不上晚饭,好在路上垫垫。


    脚夫花了十文钱,就吃了一个半夹着蘑菇的包子,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估计是有钱人家的脚夫。


    两人没多问,这脚夫吃完馒头,意犹未尽,还想掏钱接着买,那头沅令舟就拉着柜子出来了。


    木匠的门面距离城门处不算太远,若是打了大件,还会有专门的车子给客人拉到城门外,只要不走出太远,进进出出的也不会有人为难。


    沅令舟块头大,看上去也不好说话,那脚夫十分可惜地和沅宁二人道了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来是真的很饿了。


    沅家大房打的木头柜子那叫一个大!


    沅宁之前只知道大房打了个接媳妇的柜子,但是没想到这柜子这么大!把他塞进去都没问题!


    不,甚至可以把他二哥都塞进去!


    柜子总共有一人高,上窄下宽,还是个将军柜,也叫懒人柜。这种柜子自带一定的倾斜角度,打开柜门拿取了衣物之后,柜门会自己关回去,很是奇妙。


    柜子不仅打得高,还又宽又深,用的料子也不差,虽然谈不上名贵的木料,比起方衍年那口酸枝木的便宜多了,是樟木的,虽然硬度没那么高,但可以防虫,用作衣柜就非常合适。


    沅宁看着他的柜子,怎么看怎么欢喜,难怪大伯娘当时气得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


    这么大一口柜子,柜门的门鼻儿、锁扣之类的都是铜制的,边角更是用铜皮进行了包裹,更加耐用耐磨,柜门上雕刻花纹,暗格也十分隐蔽,分层也做得很好,不仅能放,也能挂,还自带香味,里里外外打磨得那叫一个光滑,不愧是县城里最贵的木匠,这做工,值得起价!


    当然,具体多少钱,沅宁就不知道了,但就县城小小一个妆奁都要四百文的价格来说,这么精致的柜子,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贵一些。


    方衍年看着这实木的大衣柜也很满意,这可是宝儿给他的“聘礼”!他双手合十,对着柜子假模假样地拜了一下。


    “感谢大伯家的馈赠。”


    给沅宁和沅令舟那个乐的。


    要是让大房听了去,可不得气死。


    来的时候空空荡荡,回去的时候牛车都已经拉满了。


    柜子的重量超出了沅令舟的意料,木坊的两个工人还得他搭把手,才把柜子抬上的牛车。


    毕竟是借来的牛,要是给人累坏就不好了,沅令舟一大半的路程都是走回去的,中途歇了两次脚,给牛为了草和水,他上车坐一坐,因此等他们三人从县城回村的时间,比往常多了半个时辰。


    牛车一路拉到沅家院子外的小路下面,到家门口这段地方,牛车过不去,因为只有一条小路,不足以让班车通过。


    家里人帮忙把车上除了柜子以外的东西全部卸了下去,然后沅令舟赶着牛,在村子里逛了好大一圈,所有人都知道沅家大房给二房宁哥儿的添妆拉回来了。


    一路上好多人感叹沅家大房大方,帮扶兄弟,分了家还给这么贵的添妆,那口柜子怕不是都够普通人家嚼用好几年了。


    大房那头这些日子本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一看到那花了大价钱的柜子更是气得吐了血。


    是真的吐血,沅承岳这段时间本来就夹在他老子娘和婆娘之间里外不是人,家里算账算得头晕眼花,再被二房这么一激,怒火攻心,一口血噗一下就吐出来了。


    吓得大房这头立刻就没继续吵了,老爷子还宽慰沅承岳说大儿媳妇做得也不算错,这样能够给他的大孙子——沅令阳立个好名声,他们沅家大房在村子里也会被人高看一眼,要是二房那头悄摸把柜子抬回去的了,那才是白眼狼,要被村子里人说嘴的。


    大房病倒了,二房这头却热火朝天的。


    父子三人将柜子给扛进了院子里,因为柜子太大,沅宁的房间都放不下,只能暂时放在后院去,用油布裹着防水。


    安置好了柜子以后,沅令阳还要把牛牵去喂草喂水,喂草之后才还回去,还要搭几枚鸡蛋。


    沅家二房厚道,村里有牛的人家不爱往外借牛,只要不是农忙的时候,沅家过来借也好说。


    不仅会把牛给他们家喂饱,车还会给他们洗干净,牛也不会累着伤着,还会提点东西过来,谁不乐意借啊。


    “刚才老沅就看见你们家拉柜子回来了,多大的立柜啊,你大伯他们也舍得?”


    沅令舟和借牛的人家唠了两句嗑,里里外外都说大房那头的好话,村里人又不瞎,还不知道老沅家的以前怎么偏心眼的?


    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大房恐怕还要叫沅老二白给他们家耕地,连雇农的粮都不想给。


    也就沅家二房老实,这时候都还说大房好话呢,要不是那口柜子,村里人都看不上沅家大房那做派。


    沅令舟聊了几句就回去了,家里忙碌又热闹,十几只鸡鸭关进棚子里,吵闹得很!


    鸡鸭都是一公五母,下的鸡蛋能够孵出来小鸡小鸭。如今家里也是缓过来了,是得多养些家禽来,就算自己吃不完,也能卖了还债。


    之前沅宁生病,村里还是有好些户人家凑了钱的,里正那里都有记录。


    今日姜氏去找村里的先生算了日子,五月是毒月,宝儿天生体弱,经不得这正阳相冲,但六月初十是个不错的日子,和两个孩子的八字都合。


    这马上就要跨到五月,过端阳节了,距离六月初十也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到时候正好家里的砖房砌好,水泥地也晒干了,鸡鸭养了一段时间,蛋够吃,小鸡小鸭也差不多孵出来,家禽养得肥硕流油,一切都刚合适。


    就是这买回来的干果糖饼啥的放不得,还好今日买的不多,正好留着端阳过节的时候吃。


    “今天看到粮店的糯米还不错,就提前买了些回来,下旬包粽子合适,免得到时候买贵价。”今日采购的东西多,一时间都数不完,倒是这糯米得好好放起来,免得被虫子吃了。


    “今年家里有喜事,粽子就不包白粽了,过两日去张屠户那提块肉回来,腌成腊肉,挂在灶台上用烟熏一熏,给你们包腊肉粽吃。”


    溪山县处于偏南方的县城,家家户户都会做腊肉,有钱人家就会把腊肉、鲜肉之类的包进粽子里。


    不过大多数人家,粽子里都是纯糯米的,白水煮出来带着淡淡的碱味,过节的时候把红糖敲一小块下来,拿热水化开,白味的粽子蘸上红糖吃,不论老人小孩儿都喜欢这一口。


    有些条件好的,也会往粽子里掺些红豆或者绿豆,这个时候还没什么甜咸之争,所谓甜咸,也不过是当地吃的哪种食材更多。


    像是北方的枣树结出来的枣子又大又甜,就喜欢往粽子里包红枣、栗子、核桃,这些都是北方盛产的。


    南方靠山靠水,就喜欢往粽子里包肉、山货、虾仁,总之是什么多就包什么,包不起别的陷就包纯米的,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方衍年在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在沿海城市生活,他也不忌口,满世界跑,甜咸粽子都爱,这般一说,也是嘴馋起来。


    “粽子不仅能包腊肉,听说北方还包红枣进去,有些地方还会包咸蛋黄——”方衍年说着说着,把自己都说饿了。


    “听着倒是有趣,到时候就都包一些吧!”姜氏十分认同。


    他们这地方不算太南方,也不偏北,甜咸都吃。那红枣花生咸蛋黄,就是不包进粽子里都好吃的。


    “嘶,说起来花生……”方衍年脑子一转,被动技能再次触发,他问道,“咱们家开荒肥地一般用什么?”


    这话他的岳丈就有发言权了。


    他们这开荒也比较简单,先把杂草锄一下,土地翻过来松一松,太阳暴晒几日杀杀虫,然后把晒干的杂草给烧了,混着家里沤的肥一起埋进土里,经过一个冬天的养护,开春就能种一些不那么需要营养,薄田也能种出来的粮食了。


    但荒地肥力有限,不论怎么肥地,都不可能超越肥地种出来的粮食,家里想圈的那片地方土质还差,泥土里夹着不少的沙,若是要肥田,恐怕得花好几年的时间。


    “今日没去粮店,不知道这边的粮食铺子里,有没有卖黄豆?”方衍年问。


    原身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五谷不分的,当然不记得粮店有没有黄豆。


    “有是有,但价格并不低,也是近些年传到咱们这边来的。”


    家里偶尔也会买些黄豆回来磨豆浆做豆腐,不然之前也不会轻易就拿出来石膏。


    黄豆主要产地是在北方,这些年经济起来了,一些在南方也能耕种的粮种才渐渐传过来,但种植的人不多。黄豆就是其一,县城里的豆腐摊还是一户北方人过来开的,价格有些贵,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


    方衍年是看到花生,才想起来黄豆这种好东西。


    不论花生还是黄豆,都是天然的生物肥田高手,他们这边的冬天没有北方冷,可以冬播。


    秋天把黄豆种下去,来年三四月收获,正好可以改解决冬天荒地的问题。不仅如此,黄豆的根系还能固氮,是天然的肥料。


    北方一些科学种植,就是黄豆和高粱间歇播种,黄豆肥地,种出来的高粱颗颗饱满,而且他们还有番薯,番薯是贴地生长的,高粱种植需要充足的阳光,植株之间有一定间隔,正好可以把番薯种进高粱地里。


    这样一年就能收获三茬,还都是产量高,在本地能够卖得上价格的作物。


    沅承显越听越是激动,都恨不得当场去把那片荒地给理了,一年三茬啊!那得多少粮食啊!


    到时候黄豆可以磨豆浆点豆腐,高粱可以酿酒,番薯还能当饭吃……


    他们那买的哪是荒地,是金子地啊!


    真是急死他了,现在怎么还是夏天呢?他真想立刻秋收了,把黄豆给种起来!


    沅承显是爱地的,一腔热血无处撒,索性把石臼搬出来,给孩子们把陶片磨成粉拿去做水泥,却被方衍年制止了。


    “昨日找木匠做了个水碓,应该要不了几日就能做好,到时候还要请阿爹帮忙给埋进咱家的溪水里。”


    这事儿沅家人已经听说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几张图纸就能换二十两银子?简直闻所未闻!


    沅宁却不觉得,他还认为卖便宜了,他夫君那么厉害的图纸,别说五两银子一张,就是十两也值得!


    那可是不用人力,不用牲畜拉磨,就能舂粮食去谷的好东西呀!


    都不用等到秋收,过几日水碓安装好,把那一筐筐的陶片全部舂成细粉,阿爹他们就能明白,那水碓的价值了!


    第33章 温馨热闹的早晨


    天色还没大亮的时候, 沅宁就醒了。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一轱辘滚到方衍年怀里,跟闹觉的猫儿似的, 一会儿捏捏人的脸,一会儿扒拉两下衣服, 以被抓住手腕亲了一下告终。


    “起床啦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沅宁最近精神头不错,也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要睡好多个时辰,还怎么都睡不醒的模样。


    方衍年把脑袋往被子里一埋:“再眯一刻钟——”


    沅宁捏捏那露在外面的耳朵:“别犯懒啦,等会儿中午的时候再睡。”


    埋在被子里的人把手伸出来, 连着被子和他的腰, 一起抱过去,沙哑的嗓音跟撒娇似的:“困……”


    沅宁觉得好笑, 他难得见方衍年这副模样,揉了揉那片白皙的耳朵:“叫你昨天晚上那么晚都不睡。”


    方衍年:“……”


    方衍年感觉耳朵被揉得酥酥麻麻还挺舒服, 眼睛一闭还真又睡着过去。


    昨晚倒不是他主动熬夜, 纯粹因为穿越过来也有一段时日, 他的身体也通过每天的过量运动, 迅速锻炼起来, 精神头好了许多。以往多年形成的习惯, 短短十几天很难改掉。


    大学生正常作息十一二点睡觉, 他都算睡得早的, 他室友经常打游戏打到两三天, 第二天没课的时候还决战到天亮,他晚上十二点之前睡觉都被嘲笑老年人作息了!


    谁能想到一朝穿越, 每天晚上八九点就要洗漱准备歇下了,就算是方衍年,他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昨天晚上方衍年和沅令舒聊了会儿酒精的事, 又研究了会儿大蒜素的问题,这才睡得晚了。


    用芝麻油来萃取大蒜素的效率比较低,时间也长,但刺激性比较小,可以用在开放性伤口,也可以内服,对于这个还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可以说是降维打击,效果非常显著。


    而用多次蒸馏到浓度达到七八十,甚至更高的酒精,对大蒜素的提取效率更高,效果也更高,用立竿见影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点沅令舒已经在刘大牛的伤口上实验过了。


    和大众印象不同的是,酒精其实并非作用在人体,尤其是伤口上最好的消毒液。


    酒精的刺激性很大,如果是破溃的伤口,酒精会破坏蛋白质性质,导致伤口愈合之后留疤。对于清创来说,最好的消毒剂其实是碘伏,但这玩意儿不仅比酒精还不稳定,现在也没有提取条件。


    别看高中课本里把海带灰烧一烧就提取出碘来了,海带海藻里的碘含量微乎其微,工业制碘都是从矿产提取的,辛辛苦苦搞半天就为了伤口不留疤?


    还是想想怎么能提取出高浓度酒精吧。


    毕竟这个时代,留疤不可怕,救命才最重要。


    方衍年和沅令舒以及沅令舟讨论了好一会儿,怎么把蒸馏酒的浓度提高。别看只是从五六十度的酒精提高个一二十度,技术上绝对不好突破。


    蒸馏的温度太低,蒸出来的可不是乙醇,而是甲醇和醛类,这也是蒸馏酒的头杯酒得倒掉的原因,那玩意儿可是要喝死人的。


    蒸馏酒精得用隔水加热,没有玻璃用陶罐替代也行,再加上医用酒精只用75%的浓度,就算温度过高蒸出来水蒸气,也不影响,可以先做来试一试。


    沅家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动手能力强,三个大男人鼓捣了一晚上的土灶台,快三更天了才睡下,能不困么。


    沅宁看这人是真睡着了,无奈笑了笑,把方衍年的脸从被子里薅出来,又给人掖好被子,这才从人身上翻过去,跳下床换衣服。


    阿娘和大嫂是家里起得最早的,这个时间已经在厨房里忙活早饭了。


    沅宁去厨房转了一圈,端着大嫂给他冲的开水鸡蛋,到后院转了一圈,看看家里几个人又琢磨什么幺蛾子去了。


    他往常是不爱往后院走的,因为沅令舟打猎,经常会弄些皮子回来,搁后院鞣制,味道有些冲。


    但做完鞣制皮子的缸子被抬到一旁放着了,后院搭的土灶上面架得一层一层的,沅宁感觉很是稀奇,却也没乱碰,看了一圈就回到前院。


    家里的狗子也醒了,两只小狗缠着大狗哼哧哼哧地闹腾,沅宁都能从大狼的脸上看出嫌弃的表情。他摸了摸大狼的脑袋和毛茸茸的耳朵,两只小狗屁颠屁颠跑过来,一个劲往他手底下钻,要他摸摸脑袋,着实可爱极了。


    沅宁在院子里和狗狗们玩了一会儿,指挥着狗狗们转圈,趴下,扑咬,经过几天的训练,小家伙们还真能听懂最基础的指令,简直聪明极了!


    也不知道他哥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正和狗子们玩得开心,大狼突然把脑袋支棱起来,沅宁往门外的方向一瞧,正巧看见高个子的哥儿,腰间挂着几把装在皮套子里的杀猪刀,手里提着条肉就来了。


    “紫苏哥哥!”沅宁对张紫苏格外热情,他一招手,脚边两只小狗就呜呜嗷嗷叫起来,可热情了。


    张紫苏都快走到沅家院子门口了,看到沅宁这副热情的样子,脚步一顿,眼睛微微眯起来,脸色有些僵硬。


    沅宁微笑:)


    怎么突然在张紫苏脸上看到大狼看小狗的表情!


    张紫苏在门口站着停顿了下,才走进来,把手里提着的肉递到沅宁面前:“今早杀猪刚切下来的。”


    “呀,把三金抱过来的时候不是给过一次了。”沅宁一看那块肉,起码两斤重,还是块好肉,匀称漂亮的上五花,因为是刚杀猪就提过来的,摸上去还带着热气呢。


    张紫苏脸冷冷的,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训狗要用肉,三金养的很好,多提一刀应该的。”


    此前张紫苏也看过沅令舟训狗,小狗的训练是要给奖励的,达成了指定的动作,就要喂些吃的。


    沅令舟本来就住在山上,是个猎户,打来的猎物偶尔留下来自己吃,就会晒一些肉干骨头之类的,训狗的时候用。


    小狗在他们家训练了几天,正是长个头的时候,每天剩饭都不够吃,还要单独煮些给它们吃。狗虽然剩饭剩菜都吃,但也不能跟喂猪喂兔子似的,纯给素菜,多少得掺些油水,才能养得皮毛油光水滑。


    沅令舟可没有因为三金不是他们家养的狗,就区别对待,这不,两只小狗几天大了一圈不说,那皮毛漂亮得,蓬松到快团成个球了,光看着力气就大,是能养成条好狗的。


    张紫苏看过几次,知道沅令舟对狗子好,自然也不能亏待沅家,这不,早上刚杀的猪肉就提过来了。


    五花肉分成上五花和下五花,沅宁喜欢吃的是上五花,属于瘦肉里面夹着两线肥肉,做出来的肉菜肥而不腻又有油香。而下五花肥肉更多,肥中带瘦,肉质紧致,还能煸猪油出来,也是很多人的喜爱的,最是适合拿来红烧,可惜沅宁吃不惯,即使吃也只吃瘦肉的部分,不然只需要两块,他这顿就别想吃下其他了。


    “阿娘——紫苏哥哥又提肉来啦!”沅宁把肉接下来,招呼张紫苏坐下歇脚,张紫苏根本不往他这边靠,送了肉扭头就要走。


    “哎呀,等等嘛,给你看看狗!”沅宁连忙把人拉下来,哪有提着这么好的两斤肉来,不留人下来吃饭的。


    姜氏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沅宁手里的肉,特别不好意思,连客套的话差点都忘记说。


    “留下来吃饭,马上就做好了,家里还煮了糖水。”姜氏和沅宁一人捉着张紫苏的一只手,硬是不让人走,脚边的小家伙也很通人性,看见主人家留人,扑腾着小短腿儿跑过来加入“战局”,咬住张紫苏的裤脚不撒嘴。


    “哎呀,你看这狗儿,松开,等下把人衣服都啃烂了。”姜氏抬手就要把小狗赶跑,倒是被张紫苏拦了下来。


    “这狗训得挺好的。”张紫苏对于沅令舟训出来的狗子相当满意,尤其是咬裤腿这一手,更是让他觉得送来这块肉是值得的。


    他一个哥儿,以后要是遇上点什么摩擦,拉不住人,还能让狗子帮忙拽,不错,他非常满意!


    “我就想狗子多点野性。”这样才能让所有图谋不轨的光是看到他家狗子都心虚。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你有什么要求,都给令舟说,千万别客气!”姜氏一听张紫苏的语气是满意的,脸上的笑容就更明显了,还带着一点小小的骄傲。


    她的二儿子真了不起,还能把狗儿训得这般厉害!


    张紫苏被强行留下来,沅宁就拉着他,给他展示小狗听指令。


    “二毛,转!”沅宁比划了个手势,小狗就原地转了一圈,而没被叫的三金就乖乖坐在地上吐舌头,眼睛亮晶晶地等口令,尾巴都快摇得飞起来了。


    “三金,趴下!”沅宁又一个手势,金黄的小狗嗖一下就爬到了地上,沅宁手指一抬,“起!”小狗唰一下就站起来。


    “紫苏哥哥,你要不要试试?就叫它们的名字,然后……”


    “我知道。”张紫苏也去沅令舟那看过几次小狗,毕竟是他养的狗,要是长时间不打交道,小狗又要重新认识他,因此张紫苏有空就会去方家老宅那头,摸一下小狗,看一眼就走,让小狗还记得他。


    不过之前都没和沅宁碰上,沅宁才不知道的。


    早上刚睡醒的沅令舟只穿着件马甲,腰上扎着宽松的、洗得发白的棉麻裤子,嘴里咬着杨柳枝就出来了,说话还含含糊糊的:“昨天刚教了他们扑东西,你随便拿根棍儿丢出去,让它们咬或者捡回来,听得懂。”


    “哥,你这么早起来啦!”沅宁一回头,就看见他哥糙得没边的样儿,顿时眼前一黑。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这还有客人,人家还是个哥儿!他哥怎么这副样子就跑出来啦!


    沅宁简直没眼看,乡下的大马甲,也就三片布,前面两片后面一片,别说袖子,就连侧面都只有几根绳子,纯镂空,他都能看见他哥身上一块一块的肉!


    但这衣服其实还挺常见的,天气热了,谁家下地的汉子会穿有袖子的衣服,不少庄稼汉子都打赤膊,沅令舟这“尊容”都已经很文明了。


    沅令舟还不知道他家小哥儿在心里头吐槽他没个形象,扒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端着碗凉水漱口去了。


    沅宁笑得尴尬又勉强:“我哥一个人住习惯了,大大咧咧的。”


    “嗯。”张紫苏没说什么,低头捡了根棍子起来,丢出去,“三金,咬。”


    “汪!”金毛小狗一把飞扑过去,两只爪子按在小木棍儿上,发出奶凶奶凶的恶狠狠的声音,跟那小木棍儿有仇似的,发出低声的吼叫,可吓唬人了。


    就是小东西牙都没长齐,咬了半天都只是让小木棍儿受了点皮外伤。


    但张紫苏显然是非常满意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彻底将刚才那副嫌弃到快要刻上两个大字的表情给掩盖过去。


    张紫苏训了两下狗,小家伙达成了指令,甩着小尾巴过来讨吃的,但身上只有杀猪刀的张紫苏:“……”


    “我去给它们拿吃的!”沅宁直接跑他哥那屋去了。


    他刚进去,同样早起的沅令舒也出来了,还扶了沅宁一把:“小心别摔着。”


    “知道的!哥,我二哥喂狗的肉干呢?”


    沅令舒好笑道:“肉干怎么会放这屋子里,你当你二哥晚上还要爬起来偷吃啊。”


    沅宁被他哥逗得直乐。


    漱口回来的沅令舟听到他弟这么挤兑他,一把搭在了沅令舒的肩膀上:“你小子,又背着说我坏话呢!”


    沅令舒:“我不是当着你的面说的?”


    正说着,清早去地里摘菜的沅令川也回来了,看到院子里多个人,还和张紫苏打了个招呼。


    “怎么都在这门口站着,快去洗手吃饭了。”姜氏端着甑子从厨房里出来。


    “阿娘!你知道二哥喂狗的肉干藏哪儿了不?他不告诉我!”沅宁告状。


    沅令舟眼睛都瞪大了:“你什么时候问过我了?”


    姜氏把装饭的甑子交到伸手帮忙的三儿子手里,腾出手来往她二儿子肩膀上“啪”地拍了一巴掌:“你就指着宝儿欺负。”


    “嘻嘻。”沅宁躲在他娘身后,对着沅令舟做了个鬼脸,被他哥瞪了一眼。


    “我去叫衍年起来吃饭!哥你把肉干给紫苏哥哥哦——”沅宁嗖一下就跑了。


    沅令舟认命地背上一口大锅,进柴房去把晒的肉干找出来,直接给了张紫苏一小包。


    “晒的时候加了些盐,但肉不是什么好肉,人也能吃。”沅令舟直接把油纸包着的肉干给了张紫苏,让他拿回去,等三金送回去也可以喂。


    张紫苏也不和沅令舟客气,把肉干收下了,他都还没把油纸打开,两只小狗就已经急得都快站起来了,尤其三金和他更亲,都已经把两只小爪爪搭他的裤腿上,嘶哈嘶哈地讨吃的了。


    “马上吃饭了,馋什么肉。”沅令舟一只手就把两只小狗提溜起来,提到一旁,丢给大狼看着。


    平日里威武的猎犬不得不担当起奶爸的责任,威胁着俩小的不准乱跑。


    方衍年起床换好衣服起来,还眼皮子打架,睡眼惺忪地发出疑惑:昨天晚上大家不是一起熬夜的吗?为什么他俩舅哥跟没事人一样还能早起。


    沅令舒:身体虚了是这样,到时候开两副药给你补补。


    方衍年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沅宁安慰地给他拍拍肩:“三哥开的药不苦的,而且效果很好哦。”


    方衍年:“我知道,唉……”他在意的不是药苦不苦的事儿!


    “紫苏哥儿,来这边坐!”姜氏招呼着客人在沅宁和大儿媳中间坐下。


    挨着他妈坐的小光探着头,乖乖叫人:“紫苏叔叔。”


    张紫苏:“……”


    算了,也不是不能这么叫。


    沅家的早饭还算丰盛,村里只有少部分人家有吃朝食的习惯,张屠户家也有。


    屠户杀猪的时间不固定,都看主人家怎么想,大多数都是在办席的头一天下午杀,留足了时间处理下水,当天晚上吃点猪血猪下水做的刨猪汤,第二天才正式办席。


    但如果是张屠户自己家杀猪,因为要赶着去集市卖,天不亮就得去卖猪的人家杀,杀完拉到集市上,人肯定已经饿了,这时候不吃点,早上买菜的人来切肉,肉都割不动。


    大多数人家早上吃东西都不讲究,也就填个肚子,张紫苏跟他爹去卖猪肉的时候,也是买两个素菜包子凑合一下就够了。


    他毕竟是个哥儿,即使他爹腰伤还没好的时候,他去摆摊子卖肉也是要有他爹在旁边的。


    不过只要等三金长大,就能带着三金去摆摊子了,三金它爹娘都长得高大,带上这么大只的狗出门,也没人敢欺负他。


    “你早上提来的肉做的肉菜包子,这个是青菜的,这个是酸菜的,都有肉,你看看喜欢哪个,多吃点,灶上还有,等会儿包几个回去吃。”姜氏热情地往张紫苏碗里夹包子。


    拳头还大的肉包子,两个就能装满满一碗,发得蓬松柔软的包子皮,纯白面的,细腻又松软,一口下去像是在吃云朵。内里的肉馅浸出汤汁,染在包子皮上,不仅散发着肉香,还有酸菜和青菜独特的香味。


    青菜爽口,酸菜风味独特又开胃,不论哪个味道都好。因为包包子用的面好,包子的皮也不是很薄的那种,但一口下去能咬到馅儿,内馅的咸鲜搭配着微微发甜的包子皮,一口下去是充满幸福的满足感,简直比城里的包子都好吃!


    沅宁胃口小,也吃了一个青菜包,半个酸菜包,撑得一口粥都喝不下了。


    因为今天吃包子,米粥熬得稀一些,里面加了些绿豆,绿豆粥熬的时间久,绿豆都煮开了花,浓稠的米汤香甜,带着绿豆的清香,一口气能喝下去一大碗。


    张紫苏的胃口比沅宁可好多了,吃了两个酸菜包一个青菜包,一大碗绿豆粥,还吃了好些酱蘑菇。


    那鸡枞菌煎出来的的蘑菇酱最是好吃,不论拌饭还是下包子,都能增添别样的风味。


    张紫苏默默吃着早饭,竟是比方衍年都还能吃一些。


    只不过他太过沉默寡言,沅家一大家子人又挤成小小一圈,看张紫苏不说话,还以为是没招待好。


    张紫苏摇摇头:“早饭很好吃。”


    姜氏有些担心这小哥儿,又关心是不是家里几个孩子吵着人家的,毕竟张紫苏性子太挺文静的,他们家吃饭跟打仗似的。


    乡下人吃饭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沅宁都还和他哥拌嘴呢。


    张紫苏摇摇头:“没有,很热闹,挺好的。”


    他从小就只有一个爹,张屠户天不亮就要出门杀猪,张紫苏一个小哥儿,一个人在家里也不能去院子,就在屋子里关着,通过那一片小小的窗户望着外面。


    时间长了,张紫苏的性格就越发孤僻,不爱说话,但性子也独立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敢一个人上,一个人打不过,那就养条狗,他谁都不用靠。


    可来到沅家,那吵吵闹闹却异常和谐的清晨,家里人能肆无忌惮地打闹玩笑,虽然只能挤在几张凳子上吃饭,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馨。


    张紫苏莫名的有些……羡慕。


    “你这小哥儿,以后别这么客气,你爹出门杀猪,你就来咱家找宝儿玩,添双筷子的事,可千万别这么客气了。”


    早上临走的时候,姜氏又给张紫苏包了三个酸菜包子,两个青菜包子,看小哥儿喜欢吃酱蘑菇,还硬给人塞了一罐子走,让人吃完了再过来装。


    宝儿和这小哥儿合得来,姜氏也高兴,村里那么多丫头哥儿的,张紫苏还是第一个沅宁愿意和他玩的。


    原本是提了块肉来当训狗的谢礼的,回去的时候却是大包小包,张紫苏稍微有那么一些手足无措。


    “小光,你去送送你紫苏叔叔。”姜氏把小光叫过来。


    “不用的,我经常一个人走,认得路。”张紫苏谢绝了姜氏的好意,再次道谢之后才离开的。


    沅宁对着人挥挥手:“紫苏哥哥下次还来玩哦!”


    “嗯。”张紫苏依旧是那副没什么太多表情的脸。


    等人走了,沅家人也各自收拾东西,该下地干活的下地干活,家里还要打猪草喂鸡鸭兔子,沅令舟也没法闲着,还要去山里头砍几根好木头拉回来给新屋做梁。


    方衍年有些好奇地问沅宁:“那张紫苏对你那么冷,你怎么会喜欢和他玩的?”


    沅宁想了想:“还好吧。”


    他说:“大概是村里其他的女子哥儿,都跟我玩不到一块儿。”


    沅宁和人打交道不多,但观察力很强,他长得好看,又不用干活,那些即使年纪小也逃不了活儿干的孩子,即使不嫉妒他的脸,也嫉妒他有那么疼爱他的家人,和纵容他的哥哥,攀比都是小事……有些人真的会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使绊子捉弄他。


    就像之前那个来借他们家母鸡的北哥儿,表面笑盈盈的,指不定怎么想着坑他呢。


    “但紫苏哥哥不一样。”


    张紫苏家里没人教,和他一样也不怎么和其他人打交道,虽然脸看着冷,但心情全都写脸上。


    “而且他看着也不是讨厌我。”沅宁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但是又觉得非常恰当。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嫌弃吧?”


    冷是冷了点,嫌弃也是真嫌弃,但很单纯,也不会害人,沅宁觉得很好。


    他想和张紫苏交好朋友——


    作者有话说:恋人、家人、朋友,宝儿都值得最好的[加油]


    ——


    下面是作者碎碎念,可以跳过。


    中医真的救我狗命!!!


    这几天不是生病了嘛,吃的药比较多,以至于大姨妈痛得死去活来吃了布洛芬也不顶用,饭都吃不下,吃两口痛得差点吐了的地步(是的这种情况下我还忍着痛写了六千字更新我真伟大),大半夜骚扰我那当临床医生但祖传老中医的学霸朋友。


    作:救,你要失去我了


    友:黑巧克力的可可多酚能抑制前列腺素


    作:有,但我吃了巧克力睡不着


    友:那你自己去找治痛经的学位按


    作:没有按的力气了,我用脚后跟踩三阴交你说有用吗?


    友:……大概


    友:实在不行你找个会发热的东西热敷一下


    作:把我的手机打开游戏用皇太女挂深渊盖上去


    友:说不定可以


    友:你就不能找个暖宝宝吗


    作:我好像有热水袋


    友:放后腰,肾的位置,你找得到吧


    作:1


    作:我活了!妙手回春啊大夫!!!


    综上所述,有痛经困扰的宝宝可以参考,热水袋敷后腰真的有用!但个人建议不要贴暖宝宝睡觉,可能会低温烫伤。


    愿天下没有痛经[好运莲莲]


    第34章 代购


    “小叔!小叔!猪圈里养的小鹿自己站起来了!”


    在家里剁猪草喂鸡鸭兔子的小光嗖嗖嗖从后面的猪圈跑出来, 那声音大的,震得沅宁耳朵疼。


    那小鹿伤得有些严重,从山上带回来的时候, 伤口就隐隐有些发炎,当然, 后面家里弄出来了大蒜素,不仅给刘大牛用上了,小鹿也作为第一个实验体用上了药。


    因为小家伙的恢复能力比较快,这才没养几天的时间, 竟然就已经能够站起身, 想来今后也不会影响行走。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沅宁可是最盼着小鹿早点养好病的人了,家里因为他要成亲, 好不容易有点钱全都花了出去,穷呀!


    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沅宁还是想拿这笔钱把他二哥当出去的猎具给赎回来。


    沅令舟这人生得一副好口才, 和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打交道, 自然也认识当铺的, 当时他那些猎具, 当铺的人可是行了方便, 高出普通的价格给的银子, 还答应了把东西给他哥留着的, 这不早点把猎具赎回来, 也是给人添麻烦。


    唉……这银子都还没到手,就已经有了去路, 想赚点钱可真难啊。


    沅宁去猪圈看了一眼小鹿,发现小家伙还挺精神,而且这梅花鹿还挺聪明, 这段时间被沅家人投喂,不仅不怕人了,见到沅宁走进去,还会走到沅宁身边来,用脑袋拱他的手。


    小鹿和猫猫狗狗的手感很不一样,它的毛比较短硬,是贴着皮长的,不像家里的狗子那般蓬松,却也手感很是奇妙,摸着还挺热乎。


    尤其是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和家里的狗子混一起的缘故,就连拱手的动作都跟狗子一样。


    沅宁心一软,他都想把小鹿留下来自己养了!


    不不不,这不行,二哥的猎具还得赎。


    沅宁忍痛扭过头,但是手却忍不住又在小鹿的脑袋上呼噜了两把,小家伙蹭完他的手心,又拿舌头舔他,还真是跟条小狗似的。


    “哎呀,不和你玩了。”沅宁觉得他要是多和小鹿玩一会儿,都要舍不得把它卖出去了。


    也不知道二哥经常给村里人训狗,怎么舍得把那些狗子还回去的。


    帮着喂完了棚子里的鸡鸭——如今喂鸡喂鸭也是大工程了,家里的动物每天都能吃一整筐猪草,而且荒地那头的番薯叶还得留一部分起来,给地下的番薯提供营养,大嫂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打猪草,连给地里送饭的活儿都交给小光了。


    帮着家里做了会儿活,沅宁和方衍年照例去了方家的宅子那头,把今日新发的蘑菇给采了。


    虽然不如刚开始的两天冒出来的多,但每天也能采个小半篮子,这几天沅令舒没往乡医那儿去,基本上都在家里吃的,这些蘑菇也就算添一道菜,都没有多余的拿来做酱蘑菇。


    方家老宅这边的砖瓦全部都被拆走了,就剩了一个灶台,几根陈木搭梁,勉强支了几个草棚子起来。


    沅家在后院也顺带支了个草棚,蘑菇喜湿喜阴,最近日头越来越晒了,院子里的杂草给打理掉之后,没了遮挡,就不爱往外生蘑菇,但有草棚子搭着,不仅蘑菇依旧会往外钻,摘蘑菇的时候也没那么晒,挺好的。


    “这蘑菇看着还能吃上两个月,但之后应该就越来越少了。”沅宁估摸了一番,从沅家的院子往外面看去,最终叹了口气,摇摇头。


    “怎的了?”方衍年看他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没,就是觉得,这块地这么荒着也挺可惜的,本来咱这儿离大路近……”


    方家的宅子在村头,距离大路也就不到半刻钟的脚程。沅宁本来是想,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搭个茶棚起来,还能赚个茶水钱。


    可是他们这儿的路段不好,经过村口的人并不算多,就是支个茶棚,估计也卖不出去几杯,顶多将柴火的钱给填了。


    方衍年觉得也是,他还小小被沅宁惊艳了一下,不过是来这头摘过几日蘑菇的功夫,宝儿竟然还会观察客流量。


    “单靠卖茶水的话,的确赚不了几个钱,但也可以搭着卖点别的?”方衍年不由得想起来他那个时代的东西——小卖部!


    他们村里可没人做买卖,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和柴米油盐,都得去镇上或者县城,若是紧缺,到隔壁借点就是了,乡下人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但方衍年觉得,小卖部还真是很方便的事情,也不用卖太多的种类,像是盐巴调料,针线碗筷之类的,每样东西就挣个一文的跑腿费,肯定有人愿意少跑一趟在村头买。


    沅宁觉得这个想法是很不错:“但是私自倒卖米面粮油是犯法的。”


    方衍年:“……”


    好吧,他又习惯用他们那个时代的思维习惯来带入这个时代了,因为方衍年楼下的小卖部,油盐酱醋、小吃零食、烟酒杂货应有尽有,他就觉得小卖部里卖这些很正常,完全忘记了米面粮油,尤其是盐,在这个时代还是统治阶级财政收入的大头。


    也就是他们这儿地理位置好,临近的县有盐井,即便如此,先前战乱的时候盐价也居高不下,最高甚至到了粮价的十倍,更是有好多地方的人吃不起盐……


    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别说放小卖部里倒卖,要是有私人一次性购买大量的盐,恐怕都会被抓起来查,前朝律法私售三斤的盐就足够下牢了,可见朝廷对盐的控制。


    米面一类自不用说,而且他们又是在乡下,自家种粮食多了还会拿去卖,谁会在这里买?


    真想开所谓的“小卖部”,能卖的东西也就跟那些偶尔会来村子里走商的货郎差不多,卖些糖块儿香粉刷牙子,还有手工艺品之类的。


    这些又不是生活必需品,就算是放到小卖部里,销量也不会太好。


    方衍年跟着沅宁叹一口气:“我就知道,我能想到的,宝儿怎么会想不到。”


    沅宁还以为打击到了方衍年,连忙给人找补:“其实夫君的想法也挺好的……”


    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衍年捧着脸亲了一下。


    “宝儿又哄我,开心!”


    沅宁推了推方衍年的胳膊:“还在外头呢。”


    方衍年十分不要脸皮地四下看了一圈:“哪儿在外头了,这不是在咱自家的棚子里么。”


    沅宁:“就你聪明。”


    方衍年就乐,他思维打散开来:“对了宝儿,你说,后日正好是赶集日,我答应了那小乞儿要去收羽绒的。”


    左右没有外人,刚刚差点都贩卖私盐了,方衍年也就没个遮拦:“你说我搞个代购怎么样。”


    “代购?”沅宁又从方衍年这儿听到了新鲜的词汇。


    “嗯,就代为购买,左右每次赶集我都要去镇上一趟,就拎那么点儿羽绒,感觉怪是浪费车钱的。”


    来回坐牛车都要两文钱呢!


    “可以倒是可以……”沅宁琢磨了一下,村里没有人经营这些,也是有理由的,“只不过大概,咱们这个地方,应该没人会花这个钱。”


    乡下人看钱看得紧,宁可走十几里路,都不愿意花这一两文钱。就连他们家,也都只有沅宁和方衍年这样走不动道的,去镇上才愿意坐牛车。绝大多数人,包括女子哥儿和小孩儿,去镇上都是硬走。


    甚至还有一些人家,就连去县城,单程都要大半天,他们也会天不亮就摸黑走着去。


    方衍年一想,似乎还真是这样,他刚穿越过来口袋里没几个子儿的时候,也会想着走路去县城。


    还真是在沅家生活过得太好,又在宝儿的带领下赚钱一赚就一大笔,才忘记了他们这地方,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来当两半花。


    什么代购和跑腿,乡下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怎么会为了少走几步路,花这个钱?


    看来快递和跑腿、代购的钱,在这个时代是赚不了了。


    方衍年还觉得有些可惜。


    他真没那个赚钱的脑子。


    沅宁看方衍年有些低落,心疼又有些无奈。


    他想在这开个茶棚,只是觉得这么大一片地方闲置着有些浪费,但方衍年似乎很在意自己不能天天往外面“变钱”这件事,分明他为家里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论是把小鹿训成“宠物”抬高身价,还是那卖水碓图纸赚的钱,甚至还有那没入账的大蒜素,都是方衍年给他们家带来的财富,这些钱如果放在过去的沅家,恐怕十年都赚不到。


    他知道方衍年和那些读书人不一样,特别有男子汉的担当,想要赚钱养家,想让他过上好日子,才这么拼的,但沅宁也不是那种只会伸手要钱的夫郎呀。


    沅宁拉着方衍年的手安慰道:“我没有恭维,夫君的很多想法,在我看来都是非常新颖且独特的,就连我也想不到,是非常好的主意。”


    方衍年被沅宁哄得心脏软软,眼睛都要一闪一闪水汪汪的了。


    “咱们的日子还很长,今后可以慢慢尝试、改进,说不定夫君想的这些,今后都能够一一实现。”


    沅宁对方衍年其实挺有信心的,并不是盲目自信,方衍年身上有很多东西,他的很多想法,都不是他们这些底层的平民百姓能够理解的。


    就拿这个代购来说,在他们这村里行不通,但换到县城呢?府城呢?


    有钱人家出行都自带几个小厮跑腿,方衍年的想法,不过是把花大价买来的家仆的作用,变成只花几文钱便能雇来的跑腿。


    那些买不起太多丫鬟仆人,却又有几个钱的人家,怕是很愿意花点小钱让人帮忙采买。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个地方太偏太穷了,才让他的夫君施展不开。


    方衍年被沅宁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还是宝儿懂我,我就是这个意思!”


    天底下还有比他们家宝儿更能理解他的人吗?没有!


    沅宁忍不住笑,哄好了人,拉着方衍年去木匠那头买些桌椅筷子,顺带看看水碓造得如何了。


    这些花不了多少体力的事情,基本上就落在了沅宁身上,更何况,沅宁和他二哥沅令舟一样,很是会讲价。


    村里的木匠对于水碓很是感兴趣,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经把需要用到的木头都给找出来了,正拿着墨斗往上弹线。


    看到沅宁他们来了,也就招呼了一声,继续自己手里头的活儿。


    沅宁在一旁看了会儿,到院子里逛了逛,挑到了两张合适的桌子,找木匠问价。


    “都是老熟人了,不收你贵价,只要你们一半的手工费吧!”木匠也爽快,方衍年那几张图纸甚是合他心意。


    他们这样的手艺人,没事就喜欢琢磨些有关的玩意儿,方衍年那水碓图一拿出来,木匠就爱不释手,更何况那图纸里的尺寸全都详细到了毫厘,对于有强迫症的工匠来说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心情一好,加上沅宁也好说话,木匠就给了个便宜价,沅宁二话不说挑了更贵也更大的那张桌子。


    家里加上方衍年有九口人,今后二哥三个娶媳妇生孩子,买一张能坐十五个人左右的大圆桌,沅宁觉得非常合适!


    更何况他们家都已经住上砖瓦房和水泥地了,摆上这样一张大圆桌,更是有面子,今后吃饭也不用肩膀挤着肩膀,夹个菜还手臂打架。


    沅宁挑好了桌子,倒没急着买凳子,简单些的自家也能编。他让木匠绕他一把筷子。这玩意儿其实不值钱,如果买的东西多了,木匠也会送一些,但本来就给沅宁便宜了不少公费,这小哥儿还逮着他薅!


    “哎呀,叔,您这水碓做好了,不得和我们一起去河里安装?到时候让衍年给您讲讲怎么看水势装水碓,今后有人找您买,您还能收一份安装费!”


    这些都是方衍年和他聊的时候,沅宁学到的,正好就用上了。


    此前沅宁没有一口气全拿出来,就是为了多吊木匠几次胃口。


    果然,木匠一听沅宁的话,立刻就上钩了,指着沅宁笑骂:“你这小哥儿,最是伶俐!”


    骂归骂,木匠也知道沅宁的话意味着什么:“行了,我照你这桌子给你再打一套凳子,绕你两条椅子,到时候让你这好夫婿多给我说道说道,要是说不好,我可是要收你钱的!”


    “好嘞叔,您就放心吧!保证您没听过。”沅宁空手又套了十几条凳子和两张椅子回去,别提多高兴了。


    读书就是好呀,瞧瞧他夫君,多会给家里赚钱呀!


    方衍年没想到,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东西,被沅宁三两句话就换了这么多东西,那十几条凳子和两张椅子,恐怕都值得上这张大圆桌的价了。


    不愧是他们家宝儿,就是聪明!


    从木匠那带着两把筷子离开,回家烧火把筷子给煮一煮,旧的筷子晒干了丢厨房,可以当柴火烧,没那么旧的也可以留下,总是有用得上的时候。


    姜氏看到沅宁拿了那么大两把筷子回来,还以为是花钱买的,结果听沅宁说完,乐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跑上跑下一天了,阿娘给你们晾了糖水,快端去喝了。”


    自从宝儿身体好了之后,家里面的糖水便不再是沅宁一个人的专属,谁要是热着累着了,都可以调一杯来喝。


    分明只是简单的甜水,家里人的身体倒是因此好了许多,都听不见喊累了,明明干的活儿比往年这时候还多些,精神气却看着更好。


    喝了放凉的甜开水,沅宁打算帮着他娘生活做饭,却被赶到了院子里,姜氏生怕他被热着了生病。


    沅宁一张脸鼓得圆圆的,他那里这么脆弱嘛!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把小光给抓过来,认两个字。


    这些日子因为房子的事情忙得昏天黑地,倒是忘了这茬。


    小光不爱识字,之前沅宁生病,为了哄着他小叔才乖乖跟着学的,现在沅宁一要抓他,他就借口要去喊二叔回来吃饭,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唉这小子!


    方衍年在一旁看得直乐,这模样,倒是让他想起来小时候班上那些不爱学习的孩子和家里斗智斗勇,各种借口逃课补习班。


    “你就笑我,都不知道帮我逮人。”沅宁往方衍年的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方衍年被挠得痒,捉住了那只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小光那力气,跟头小牛似的,我哪能拉的住啊?”


    沅宁一听方衍年的话就想笑,这人说话总是这么有意思。


    “小光就乐意跟着二哥跑,不爱干地里的活儿,也不喜欢认字。”沅宁感慨,“但二哥也是学过三百千的呀,这时候又不跟着他二叔学了。”


    方衍年闻言,有些好奇:“二哥也读过书?”


    “读过的,咱家大哥到三哥,都去县学开办的识字班念过书。”沅宁解释道,“夫君你可能之前上的私塾不知道。”


    他们这个时代,其实是有公立学校的,家里年满八岁的孩子都得送去学堂启蒙,若是谁家不送孩子去,是要罚父亲和哥哥的。


    学的内容倒是不多,就一本三百千,什么眼耳口鼻山川姜蒜之类的常用字,普遍都是认得的,还是看图识字。


    女子哥儿虽然上不了学,但家里人可以教,而且每月县城都会有专人普法。因此县城里的女子哥儿,也大多都识得一些字,对于法律条文更是熟悉。


    沅宁虽然没住县城,但因为身体弱只能在家养着,跟着他三哥学了字,学了法,自己回看书,倒是不比县城里那个公子小姐差。


    方衍年听完大为震撼,原来几百年前就有义务教育了吗?但不得不说,这些惠民的措施,都离不开一个好皇帝、好朝廷。


    方衍年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竟然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先进开放的时代。


    不仅仅是皇帝好,如果朝廷班子不行,这些政策怕是也推行不到地方上来。


    虽然,他们这小县城天高皇帝远的,看上去和什么中央朝政八竿子打不着,但这些政策都是实打实地让他们受益的呀。


    许多人大概不知道识字的好处,尤其是全民扫盲的大环境下,会识字就拉不开差距了。


    以前会认几个字儿就能当账房先生,现在却是择优录取,搞得一些原本就识字的人,反而讨厌这项政策。


    “小光今年也五岁了吧,应该要不了两年就得送去学堂了。”


    “嗯。”沅宁点头,“所以我打算提前教他三百千,到时候看能不能送过去收费的启蒙班读书,看这小子的样……应该不是读书的料了。”沅宁感觉有些可惜。


    公立的启蒙班不要钱,所有人都可以去学,并不限制儿童。但收费的启蒙班,那就是给今后想要科举的孩子准备了。


    那些在公立启蒙班格外拔尖的孩子,夫子们通常会通知家里,建议把孩子送去私塾读书,今后说不定能考些功名。


    而本身就是书香门第的,例如方衍年这种,自家在送去启蒙之前就教会了三百千、三字经之类的基础,并不强制去免费的识字班,而是去真正地启蒙班,朝着科举的方向进行学习。


    方衍年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后面就发现,这话题好像和自己绕不开。


    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只有科举才能出人头地。


    如今的朝廷政策好,平等地给所有穷人家的孩子一个翻身的机会,若是能在公立识字班表现优异,被县学里的夫子看上了,也能获得学费减免,走上科举之路。


    今后不说当官,光是考上秀才,都足够光耀师门,不仅可以免除徭役,每月还有廪粮和银两,名下免税五十亩地,还有见官不跪的权力……


    别说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是那些从商的,家里面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也会开设族学,把自家和亲戚家的小孩儿都送进去学习,但凡出息了一个,那都是转变身份的敲门砖!


    尤其是那些没什么背景的商人,想要行方便,得花大笔大笔的钱去打点。但族学里出了读书人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他们最硬的背景、人脉!别说同行惹不起,就连官家都要顾及几分。


    将来若是中举入了仕,更是能够带领整个家族实现阶层的跨越,不再是士农工商的最底层,也不用藏着那些钱不敢花。


    做商户的,不仅房子的外观不能修得华丽,家里宅子的面积都有规定限制,就连出门的马车和轿子,也不敢超过规格,那叫僭越,严重可是会被抓去坐牢的!


    难怪沅宁会对小光不喜欢读书这件事如此遗憾。


    方衍年不敢说话了。


    他突然觉得,沅宁能支持他弃文从商,是真的,很纵容他了——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我今天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学八股文考科举的!


    沅宁:[饭饭]


    ——


    修文花了点时间,来晚了,评论区发五个小红包给等更新的宝宝


    第35章 吃豆腐吧


    “孩子嘛, 贪玩一些也正常,更何况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嗯,夫君说的也是。”沅宁深吸一口气, 并没有反驳,感觉方衍年今后会是那种特别娇纵孩子的父亲。


    连读书都不要求, 只希望孩子健康成长……其实也挺好的,沅宁就是这么过来的,家里没有让他学料理家务和女红,不照样过得好好的么。


    只是这样的话, 沅宁更倾向今后生的是女子哥儿, 而不是小子,否则照孩子爹这种养法, 怕是要养出个混世魔王来,那不祸害人家的闺女哥儿么?


    沅宁忍不住想, 却也知道不现实, 哪个男人不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就他们村里, 前些年也有一户, 因为生不出来儿子一直生, 最后难产死在了屋子里的。


    那家生了六七个女子哥儿, 全送到外村去了, 也不知道还活着几个。


    也就他们村子的风气正, 但凡有人想给那户一定要男丁的人家说亲, 第二天这家人为了要儿子生死过老婆的事情就能传过去,那户人家才一直没续上弦, 后来年纪大了家里连个丫头都没留下,地也没人打理,最后把地卖了举家搬走, 说是投靠女儿去了,便再没听过消息。


    只希望那家人去投靠的时候没找到人吧。


    沅宁的思绪不小心拉得有些远,方衍年唤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


    “在想什么?”方衍年很少见到沅宁想一件事想得这么认真。


    “在想你喜欢儿子还是哥儿。”沅宁下意识就说出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短促地啊了一声。


    正要找补,就看见身旁的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哎呀,忘记他家夫君是个面皮薄的了。


    方衍年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哼唧出个一二三来,最后有些小心翼翼问沅宁:“宝儿喜欢哥儿还是儿子?”


    “我?”沅宁被问得有些愣。


    村子里,尤其是他们这些靠天吃饭的,男子有力气,能下地,妇人夫郎们多看男人们的脸色,大事小事哪有自己决定的权力。


    即使是他们家,阿爹话少,大多数情况下,家里都由阿娘操持,可一旦到了大是大非上面,还是得让当家的阿爹来下决定。


    例如买荒地的事,即使阿娘再怎么吹耳旁风,最终也是阿爹盖棺定论,阿爹若是不同意,不论家里人怎么劝,该不买也不会买。


    不过沅宁觉得他阿爹比世间大多数男子好的一点就在于,阿爹很能听得进劝,有什么事会顾及家人的感受,愿意和家里商量着来。


    沅宁也想过,他不要求方衍年事事都听他的,只要愿意和他商量,就是顶好顶好的男子了。


    方衍年却问他,喜欢哥儿还是儿子。


    沅宁不太想回答。


    他绕过这个话题:“分明是我先问你的,怎的反过来问我了?”


    方衍年脸上挂着笑意:“当然是要问你的,我的想法没那么重要,生孩子是你吃苦,当然是你喜欢什么,咱们就生什么。”


    沅宁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虽然很惊世骇俗,但并不妨碍他喜欢这样的说法。


    即使方衍年是说这样的话哄他的也罢,他还是会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好像更加喜欢眼前的人了。


    “说的不像是生孩子,倒像集市里挑鸡崽似的,想要什么就能生什么呀。”沅宁面做嗔怪的模样,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来。


    “那当然。”方衍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大话,“咱们宝儿想什么来什么!”


    方衍年的话让沅宁一顿,他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更想要小哥儿的想法了。


    极其细微的情绪落差,也被方衍年给瞧了出来。


    方衍年怎么能猜不到呢?从沅宁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的时候,他就知道答案了。


    局限于这个时代,或者说,即使是在几百年后,他们那个年代,二十一世纪了!都还有重男轻女的。更别说体力差距影响更大的年代,没看见这里即使是公办了识字的学堂,都只有男孩儿可以去念书么?


    方衍年只庆幸,还好还好,他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三观端正好青年,他出生的时候二胎政策还没开放,从小就是听着“只生一个好”、“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生男生女都一样”的口号长大的。


    宝儿喜欢哥儿,那他就喜欢哥儿!他连入赘都乐意,孩子都不跟自己姓,根本没有纠结这些的必要嘛!


    方衍年把难过得又要碎掉了的沅宁给圈进怀里,压低了声音瞧瞧问他:“宝儿是不是喜欢哥儿?”


    沅宁张张口,刚要否认,就听方衍年说:“真巧,我也想要小哥儿。”


    “小哥儿多好呀,好养活,不折腾,今后长大了就是咱们的贴心小夹袄,免得像那些臭小子一样只会惹人生气,气坏咱们宝儿就不好了。”


    沅宁仔细听着方衍年的语气,对方好像是真心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哄他开心,才骗他这么说的。


    “不过这事儿啊,咱们可别让爹娘知道了。”方衍年也知道,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恐怕就是亲生的爹娘,都会觉得自家哥儿不贤不孝,所以干脆别让其他人知道。


    “等以后你身体好了,咱们就多去庙里拜拜,偷偷和观音娘娘讲,其他人都要儿子,咱们要哥儿,观音娘娘肯定乐意给咱们送来。”


    沅宁被方衍年的话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眶却忍不住发烫。


    “哎呀,怎么还哭了,夫君抱抱,咱们宝儿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沅宁一把将脸埋进方衍年的怀里,紧紧贴着那胸膛,虽然这里并不如他哥哥们那样宽阔健壮,却是让沅宁最为安心的地方。


    方衍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亲了亲他的耳朵,轻声细语哄了他好一会儿,沅宁才收敛起了情绪。


    他想问,真的没关系吗?真的可以这样纵容他吗?


    可是一看到方衍年那张脸,他又会觉得,自己这样反复的确认,像是在质疑对方的真心。


    沅宁又抱了抱方衍年:“夫君你真好。”他说,“能嫁给你,是我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方衍年那叫一个得意:“这点我也一样,肯定是我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才能娶到你。”


    嗯……或许是上上辈子?又或者是上辈子他爸妈做的那些慈善功德都落到他身上了吧,反正方衍年一点都不后悔来到这个时代。


    “啧啧,大半天的就这么难舍难分啊。”沅令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人还没走进院子里,打趣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我看二哥你就是嫉妒。”沅宁才不受他二哥揶揄,甚至还越过方衍年的肩膀比了个鬼脸。


    “嘿你这小哥儿,有了夫君硬气了是吧。”沅令舟拿他那满是泥灰的手往沅宁的脸上捏,被沅宁蹦蹦跳跳的躲开了。


    “嗨呀,心情这么好,人都要蹦天上去了。”沅令舟笑着打趣。


    “就蹦就蹦!”沅宁边说边跳,跳完觉有有些累,拍拍胸口缓了缓,叉着腰,语气里都是得意,“二哥羡慕不来的!”


    沅令舟一看沅宁这么有朝气就高兴,哪里真和小哥儿计较:“这么能蹦跶,下午跟我扛木头去。”


    “才不去呢!下午要找大哥去给我拉桌子——”沅宁把今天和木匠讨价还价的事情说了一遍,把沅令舟都给听愣了。


    “怪事,这老王头中邪了吧?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沅令舟还是经常和王木匠打交道的,毕竟他那些猎具,有时候需要找木匠帮忙修。


    村里没有铁匠,木匠也能凑活,沅令舟自己学了一点,又去找木匠借工具,一来二去的当然还算熟悉。


    既是熟悉,自然就知道那木匠是个什么德行,属于有点良心,但不多。


    只要给够了钱,什么东西都能给你打出来。但人家收了钱,自然不会偷工减料,总是会让人觉得王木匠收了这么贵的钱,做工值得起这个价。


    可以说,除了价格贵,倒挑不出来别的错处,骂他赚黑心钱吧,似乎也不是那么心黑。


    难怪能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买方衍年弄出来的那个什么水碓。


    今日更是听说了水碓的安装方式,还送了十几条凳子。


    原本沅令舟并不太在意的,现在都有些好奇那水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等水碓修好了过去安装不就知道了。”沅宁故意卖了个关子,所有人里面,除了方衍年,就只有他知道啦!


    然后就被他哥捉着往脸上按了俩黑黢黢的手印儿。


    真是太可恶了!


    一家人笑笑闹闹的,端了凳子坐下吃饭。


    下午,沅令舟又拎着斧头进了山,趁紧把木头都给处理好,等下午他阿爹和大哥干完活,父子三人轮换着把木头给扛下山。


    沅宁下午没什么事儿,就给那水泥从模具里弄出来,翻面儿晒。


    水泥表面已经凝固得很硬了,但是必须得晒透,才能对比出来什么比例的……混凝土合适。


    沅宁最近总是从方衍年那儿听来一些以前没接触过的新鲜事物,有时候他都会反应不过来。


    晒好水泥砖,把烘干的羽绒给拿到屋子里,一朵朵挑拣出来,放进布袋子。


    原本洗干净之后晒去水分的羽绒变得蓬松无比,看上去能有半个背篓多,绝对比收的时候装的一篮子多了,等把羽绒装进布袋子之后,突然之间又变少了,压一压甚至能彻底变得平整,让人怀疑口袋是不是漏的。


    沅宁打开布袋子看了一眼,嗯,东西还在。


    这布袋子还是阿娘给他缝的,就专门用来收集羽绒,束口可以收得很紧,里里外外三层布,绝对不会让里面的绒毛跑出来。


    沅宁放好羽绒,就被阿娘给叫了出去。


    “来,阿娘给你们俩量一量尺寸,趁着六月之前把衣服做出来。”


    “好耶!有新衣服啦!”沅宁蹦蹦跶跶跑出去。


    “娘,我的衣服尺寸能不能稍微做大一些?”方衍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自己的需求,“我之后想锻炼锻炼身体,虽然不至于像二哥那样,但身上肯定是会多长一些肉的。”


    要是做小了,尺寸肯定是要改的。


    “没问题,阿娘给你放量做大一些,别说长胖些,就是个子再长高点儿,都够你穿!”姜氏养了这么多孩子,最喜欢大胖小子,方衍年那瘦弱得风都能吹倒,她看着不是滋味,却因为不是亲生的,也不好管。


    现在自家姑爷乐意把身体养起来,她当然一万个支持了。


    方衍年还不太习惯被长辈这样关心,都没好意思说,他不是长胖,是练出肌肉!而且这副身体和他一样都快二十了,应该也长不高了吧……


    姜氏一边给二人量尺寸,一边把数据报出来,方衍年和沅宁相互给对方记录。


    别说,方衍年这身材比例,抛开肌肉量不谈,和他以前倒是挺接近的。


    “娘,我想量一下身长可以吗?”


    “行呀,来,你踩着这里。”


    姜氏给方衍年量了身高,方衍年自己换算了一下,有些可惜,这副身体比他原本的要矮上一寸有余。


    也就是将近五厘米。


    这不奇怪,原身生长发育那几年,正好因为父母去世在家守孝,吃不好穿不好的,没发育起来实数正常。


    可即便如此,这副身体也有一米八出头的个子了。


    令方衍年意外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个子都还挺高的。这其实是刻板印象,华夏文明源远流长,自古就相对其他国家发达,人民吃得好了,个头自然也就高。


    古文里不到处有记载么?邹忌长八尺有余——一米九大帅哥。孔子身高九尺六寸——两米上下的山东肌肉猛男。


    瞧瞧那些兵马俑,个个儿一米八以上,古代人个子是真的高,就连一米八出头的方衍年,在家里几个男人之间,抛开小光,都是最矮的那个。


    有点伤了……他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努努力。


    方衍年沉默了半天,憋出来句:“咱家以后能多吃点豆腐么?”


    豆腐可是好东西,豆子富含大豆蛋白,点豆腐的卤水,乡下会用石膏水。而石膏,就是硫酸钙。这也是豆腐吃了补钙的原因,这玩意儿甚至比牛奶的含钙量还高。


    姜氏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并不反对,毕竟今后他们家要靠种大豆肥地,那多出来的豆子,当然可以磨豆浆做豆腐了。


    “好好好,今后家里种了豆子,还有的豆腐吃呢。”


    方衍年安心了,他要补钙,他要长高!他要长肌肉!


    说动就动:“走,宝儿,陪我担水去。”


    沅家家里是没有井的,打井多贵啊,好在村口的井距离他们家不算远。


    沅宁不知道方衍年的话怎么突然跳到了担水上面,有些担忧:“那水桶很重的。”


    两桶水装满,能有一石重,家里基本上都是大哥下了地往回挑。


    “一次打半桶嘛,大不了多走几次,就当锻炼了。”方衍年十分豪爽地说。


    姜氏有些担忧:“要不我……”


    “没事的娘,我担得动!”


    方衍年站在水缸旁边,发现自己托大了。


    家里光是担水的担子和两个水桶的重量,就快把他腰压断了。


    别说半桶,光是把这打水的工具给扛到水井旁边,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是,他大舅哥是怎么做到担着一百多斤的水来回三四趟把水缸装满的?!


    一百二十斤,对于原本的方衍年来说,还挺轻松的,他去健身房举铁都能比这个数高。


    但现在这副身体,一百二十斤,是真的能把他压垮QAQ


    “夫君……”沅宁试图给方衍年找个台阶下,却看见方衍年把水桶给解了下来。


    “这个半桶也是半桶,就当散步了,试试看。”越是身体菜鸡,方衍年就越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早点锻炼起来。


    “好,那我陪着你。”沅宁见方衍年坚持,便也不扫他的兴。


    家里到水井来回要一刻钟多一些,也就是二十分钟一趟,以往沅令川每天打水,要跑三四趟,加上打水倒水和中途休息,每天光是把水缸打满都要一个时辰。


    方衍年一次打半桶,路上歇三次脚,就连村里的妇人夫郎过来打水,挑得都比他多。


    沅宁并没有觉得方衍年这样丢人,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感动。


    夫君都这么努力了,他也不能落下!


    于是沅宁拿了厨房的瓢,家里舀水的瓢也不小,沅宁量力而行,就打半瓢水,走一趟还不够洗锅的,但他就是觉得,很有劲!


    俩人顶着下午的太阳来来回回打了几趟水,累得在院子里直扇风,汗水都把衣服给浸湿了。


    姜氏看着有些心疼,沅宁就和她讲,说要这样身体才会变好。


    他是真的有感觉到方衍年所说的锻炼的效果。


    第一天,他稍微累一些,回家来连饭都没吃,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沅宁还有力气吃完晚饭还睡的。


    第三天……


    现在,他来来回回打了几趟水,还是在炎热的下午,除了人累得有些晕乎,坐着缓一会儿,竟然就给缓过来了!


    这锻炼是真的有效果。


    姜氏听着是欣慰又心疼,她高兴见到宝儿身体变好,所以去给二人打了糖水来,又擦了身子。


    这个天气即使不用立刻换衣服,也不容易着凉了,但沅宁还是等缓过来一些之后,去房间里擦洗了遍身子换了衣服。


    然后就把他辛辛苦苦担回来的水全用光了。


    看来家里人平日里都很辛苦,只不过他仗着体弱,没意识到罢了。


    沅宁突然觉得方衍年说的很有道理,家里没有钱,怎么能够安下心来念书呢?


    他想给家里打口井,让大哥他们能够不用那么辛苦。


    也不知道三哥那头什么时候能从乡医那里脱离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把大蒜素卖出去了。


    天色转浓,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做饭的时候,沅宁他阿爹和大哥就收工回来了。


    小光帮着把猪草切了拿去喂家里的牲口,大嫂忙活灶上的事情,沅令川去水缸那头准备挑水,发现今天水好像没用多少。


    “那哪是少用了水,人方童生一桶一桶跑了好几趟提回来的。”姜氏提起这个姑爷脸上就止不住笑。


    “不错呀。”家里人对着方衍年一顿夸,把方衍年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沅令舒看了看方衍年的面色,抓了一个药包给他,让他晚上泡泡脚。方衍年的身体还太虚了,虚不受补,但是可以用药浴——泡脚的方式循序渐进地补充身体。


    “我也可以跟着泡吗?”沅宁好奇地凑过来。


    “宝儿今天也去打水了?”沅令舒有些意外。


    “嗯!哥你不是说我要多活动活动嘛。”


    “不要勉强。”沅令舒把凳子拉过来,“坐下,我给你看看脉。”


    “咳。”沅宁有些忐忑地把手伸过去,他哥修剪得干净的手指搭上他的脉,左手把了把右手,似乎是不确定,又重新把了一遍。


    搞得全家人都紧张兮兮的。


    “哥……如何?”


    沅令舒把手收回去,理了理衣角:“还行,身体恢复了许多,以后可以稍微多活动些,但也别太累着自己。”


    “嗯!”沅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吃完晚饭,家里有空闲的人一起把院子打扫了一番。


    他们家院子原本挺宽敞的,现在堆满了东西,都快没地儿下脚了。


    除了那移栽过来蔫儿巴了两天之后,枝叶重新舒展开来的桂花树,还有几框堆在院子里的石灰、陶片,从河边淘回来每天翻晒的河沙、石子儿……以及拆下之后搬过来,堆得整整齐齐的青砖、瓦片。


    原本院子里就堆得够满了,今日又搬回来那样大一张原木桌,他们一家九口人都坐不满!


    虽然打扫起来会比较麻烦,明明换了张更大的桌子,在院子里吃饭反而更挤了。


    哎呀,哎呀,真是幸福的烦恼呀~


    一家人脸上幸福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等整理好了院子,夜色都已经浓郁,天空中的星星成片成片地拂出来。


    晚风从院子里刮过,带着桂花树、河沙、石灰、砖瓦、青草、炊烟混杂的味道,泥土蒸发出来的热气被凉风吹散,收起大圆桌之后,坐在院子里乘凉正正好。


    方衍年烧了盆热水,端到院子里,把药包放下去,就地儿泡起来。


    药包里散发的气味,除了一些说不出但是很典型的草药,似乎还有……花椒?嗯,水分明不是很烫,怎么感觉辣辣的……


    正疑惑,沅宁就把袜袋脱了,一起踩进了盆里。


    脚刚放下去,嗖一下就提了起来。


    “哥你怎么又往洗脚水里面放姜!!!”——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别卷了别卷了,一米八在女频都被打成霍比特人了!


    沅宁:那咱还长高吗?


    方衍年:长。多长点谢谢。听到没作者,点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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