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又进账啦~
几位医馆的大夫原本还觉得和方衍年相谈甚欢, 这书生是个好说话的,应该能压个不错的价钱。
他们这些人对于能讲价的事情,最喜欢和书生谈了。毕竟书生不懂行, 而且有文人傲气,很少会在价钱上斤斤计较, 只要大体上过得去,便不会讨价还价。
医馆大夫们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就一个见到生人都紧张的老妇人,一个说不上话的内宅哥儿,还有一个书生, 听说那真正的大夫还上山采药去了, 便想趁着真正懂行的人回来之前把事情给谈妥。
原本以为这几人不知道那药油的价值,可以先忽悠一些拿去试用, 或者以极低的价格购入,哪想到刚开个话头, 这小哥儿冷不丁就冒了话出来。
分明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这小哥儿说话却如同温柔刀, 以为是和和气气的商量, 结果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三哥交代了, 这药油使用的材料昂贵, 一两药油的本钱都得……”沅宁话说到一半, 戛然而止, 把几个大夫吊得抓心挠肝。
一两药油的本钱多少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但凡知道本钱, 他们就能压着本钱开价,用最便宜的价格将药买回去。
然而这小哥儿却警惕得很, 说到价格的时候就突然住了口。
“总之,三哥说了,这药若是有人要买。”沅宁比划了三根指头, “一两药油三钱银子。”
三钱银子就是三百文,这价格比最好的黄连还贵,他们医馆里最好的黄连一两才二钱银子呢,不过想想这药油的功效,若是真如同那书生说的那般神奇,三钱银子一两的价格,倒也不算昂贵。
沅宁对药价了解得不多,这三钱银子一两的价格,还是和他哥共同商讨出来的。
普通的药材,一斤也就一两钱,小病小痛的去医馆拿药,一副配好的药在三十到二百文不等,主要还是看药方里面药材的价值。
但医馆里最贵的药材,就是大夫们心中拿来和药油对比的黄连。局限于地域特性,医馆里的药也不是什么品种都有的,大多都是本地能够采摘的,也有少量外地采购来的,那些药材也相对昂贵。
别看黄连这味药很“常见”,在他们这儿的黄连,品质上乘,属于名贵药材,一两都要二钱银子。倒是后世昂贵的人参,在这个时代还没涨价,一斤最便宜也才二钱,不过品质好的人参还是价贵的,一两就能卖到二两银子。
之前沅宁落水的时候,就是用的品质好的人参吊命,不仅价格贵,还买不到,是他几个哥哥到处托关系才好不容易弄来几片的。
至于更加名贵的麝香、龙涎香之类的药材,那就不是平头老百姓买得起的了,而且这两味可是皇室专供,普通人家想买都买不到。
不和麝香、沉香之类最顶级的药材相比,沅宁直接将价格定在了他们这儿医馆里能买到的,最昂贵的药材,黄连的价格稍微高一点的喊价。
他叫价三钱银子一两,又不是最后都以这个价格成交,肯定是要讲价的嘛。
沅令舒原本不太看好,这蒜油……成本也就不到四文钱一两,最贵的还是香油,三文一两,大蒜都是自家地里拔的,四舍五入算不要钱,卖三钱银子一两,当那些医馆的大夫是傻的么?
沅宁晃晃手指:“哥你是因为知道这蒜油是用什么做的,才觉得它便宜,可如果你从药效上看呢?就拿之前刘大牛的伤势来说,别说三钱银子,就是三两银子,恐怕都治不好吧。”
沅令舒还真被沅宁给说服了。
这蒜油的治疗范围很广,不仅能够治伤口溃烂,还能止泻,据方衍年说,连小儿的百日咳都能治。
民间治疗百日咳的手段各个地方不同,但他们这儿,基本上是得长期喝药,辅助针灸推拿。
听名字就知道,百日咳百日咳,得了这个病起码得两三个月才能好,普通人家根本看不起这么贵的病。
就算有那个钱抓药看病,小孩儿受的折腾也不少。
若是和传统的治疗方式相比,这价格还真不算贵,甚至因为能治好伤口溃烂这种大多数时候都算得上不治之症的病。
一旦和救命扯上关系,就越发显得这药油值得这样的价格了。
很显然,这群大夫们也是这样想的。
“这位小哥儿,倒不是我们买不起这药油,主要是咱也不知道这药油的功效如何,贸然买回去,若是没用怎么办?”
沅宁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我哥都拿这药治了村里好多人了,你们去打听不就知道了。”
对于沅宁的“天真”,几位大夫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村子里的人有多团结,他们多少还是知道的,很难不怀疑这里的村民会为了让这家人能卖出药油故意夸大和撒谎。
像是先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村民,不就说那药油能让断臂重生么?结果只是腐坏流脓的肉恢复愈合。
虽然这么严重的病情,到他们的医馆进行治疗,治好的例子凤毛麟角,可并不代表不存在。
还起码几十上百的病例里,能有一两例能痊愈的,也不能证明这药油就一定能治好伤口溃烂。
大夫们不让步,沅宁也不让步,双方坚持了很久,沅宁才显得有些委屈地说:“可这个药油真的很贵,光本钱都……你们起码得给个本钱才拿走吧。”
沅宁的话一说出,就有大夫没藏住脸上的笑意,一口就将事情答应下来。
“那小哥儿就按本钱先各卖二两给我们回去试试,若是有效,今后再加银子到你们这儿买,小哥儿看这样可好?”
沅宁有些犹犹豫豫的,看了看方衍年,方衍年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要不还是等三哥回来……”
显然这个书生不是家里做主的,大夫们早就打听过了,这书生不过是沅家的赘婿,这小哥儿才姓沅。
那药油是沅家人做出来的,这书生即使能够介绍药油如何使用,却也不能做主将药油卖给他们。
一群大夫连忙哄着沅宁将本钱多少给说出来,一听只要二百三十几文的本钱,却叫三钱银子,倒也十分合理。
“这般,我们出二百四十文一两的价格,先一人给你们买二两,若是好用,下次等你二哥回来的时候,再慢慢商讨价格如何?”
沅宁抿抿唇,似乎很是纠结要不要给他们,几个大夫轮番上阵,承诺了只要这个价格卖给他们,即使这药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也不会找他们退钱,可若是再贵一些,他们就不买了。
“那……”沅宁依旧那副犹犹豫豫的表情,最后点点头,“我去给你们取药。”
方衍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但因为是“赘婿”,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往篱笆外望了又望,似乎在等出门采药的舅哥回来。
大夫们哪里肯让方衍年通风报信,连忙把人拦住,要方衍年再仔细和他们说说药油是怎么用的。
在大夫们看不见的地方,一道小小的身影早就从后门离开了家。
姜氏将鸭蛋给洗出来之后,就端着东西去了后院,看上去像是听不懂,所以不掺和这边的买卖。
实际上,她是去后院找喂鸡鸭的小光去了,让小孙子去通知三儿子晚点回来,免得和这几个大夫撞上了。
恐怕直到几个月之后,大夫们研究了半天,发现蒜油里真的就只有大蒜和香油,才知道一切都是这家人演的一场戏罢了。
此行前来买药的一共有四名大夫,分别来自不同的医馆,但都是附近的镇上或者县里的小医馆,人家大医馆虽然早就听说了这药油,但有傲气在,并不打算来买这种一听就假的“神药”。
几位大夫是一同来的,离去却是不同的方向,显然一开始是想多叫上几个人压压价,结果发现这家真正懂行的大夫不在,小哥儿又是个好忽悠的,连哄带骗低价就把药油给买走了。
若不是因为药油的价格贵,他们还想趁着便宜多买一些呢!
这不是担心这药油的药效并不像传闻里说的那般神奇,才谨慎地只买了二三两。
有一家距离这边比较远,但是地处靠山村落旁边的医馆的大夫比其他人买的多一两,他们那边靠山吃山,小磕小碰的人要多些,时常有人被生锈的刀子割伤染病而亡,这药拿回去立刻就有患者能用上。
目送着大夫们离去,沅宁和方衍年相视一笑,然后学着方衍年的模样,伸出手,高兴地击了一个掌。
好耶!竟然真的以二百四十文一两的价格给卖出去了!
不得不感慨医馆的大夫是真赚钱啊,二百多文一两的价格都不讲价。
虽然好像是讲过价来着,可那是二百多文一两!二两就是四百八十文,将近半贯钱了,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回去了。
还是叫价叫低了呢。
沅宁喜滋滋地将阿娘叫出来,把两贯铜板递给姜氏,剩下的一百多文留给方衍年当零花钱。
“这段时间买鸭蛋的钱有啦,这些应该能撑到咱家最大那缸松花蛋腌制好。”
昨天还在发愁呢,村里每天都有三四十个鸭蛋送过来,家里的铜板都用光了,都快将那十两的兑票拆开来买鸭蛋了,这铜板不就送过来了吗!
哼哼,那十两银子的兑票又可以存起来啦~
沅宁满意得蹦蹦跳跳的,高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哎呀!遭了,忘记跟三哥说可以回来了。”
这马上都快午饭的点了,不知道来回跑一趟赶不赶得上。
姜氏把钱收起来,笑着让沅宁出门的时候慢点跑,会等着他们到家之后再开饭的。
沅宁拉着方衍年出门,还没走到他哥平日里采药的山脚,就看见他哥和小侄儿两个人走在回来的路上,小光正巧躲在沅令舒撑开的布伞的阴影下,倒是沅令舒自己,半个肩膀都在外面晒着。
这伞还是有些小,只够打一个人的。
“小叔!”一看到沅宁,小光撒脚丫子就跑过来,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一眨眼的时间,小光竟然还长高了一小截儿,天天在外面跑老跑去,帮着割猪草、喂鸡鸭,倒是越晒越精神,比先前因为饿着而皮包骨头的大头娃娃模样看上去可爱多了。
如今的小光多了几分孩子气,连走路都要拉着他小叔走,说是生怕他小叔走路摔沟里,那蹦蹦跳跳的,看着都害怕他把他小叔给拽沟里去。
一行人有说有笑回了家,正巧热菜出了锅,洗手洗脸就可以开始吃饭。
等回到自家院子里,沅宁才将今天的事情同沅令舒讲了一遍。
“还是咱们宝儿聪明,竟真的卖出了这么高的价格。”沅令舒说着,给沅宁夹了一筷子肉。
“那是当然了。”沅宁依旧不喜欢吃太肥腻的,一块瘦多肉少的回锅肉,他都要夹点蔬菜把肉夹起来,冲淡肥肉的油腻。
如今他胃口好了,就连回锅肉一顿都能吃三四块。营养跟上来之后,别说病气,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
“哥,我有这么一个想法。”沅宁通过今日卖蒜油的事,又想出来了新的主意。
那蒜油不好保存,照方衍年说的,容易挥发,必须放在阴暗凉爽的环境里,并且密闭保存,若是敞开存放,药效很快就会消散,且做好的药油只能储蓄一个月左右,超过一个月,药效也会大幅度下降。
因为不好保存的原因,沅宁觉得,可以购买一些小罐子,以二两一罐的量分装进去,卖固定的价格。
用得少,那一次买一罐两罐的就够了,若是用量大的医馆,可以多买几罐回去。
而且分装还有一点好处,就是使用的时候,不会影响到其他罐子里药油的保存,减少药油打开的次数,能尽可能多地保存药效。
沅令舒一听,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好。这样一来,蒜油就不会因为卖出去之后,失效太快而失去药性,反而影响了蒜油的口碑。
“明日我要去县城卖松花蛋,到时候去陶器铺子逛一逛,看有没有合适的容器,最好买小口的,不用买盖子,买回来之后用木头削成塞子塞上去,比陶瓷的盖子盖得要严实些。”
一家人都很赞成沅宁的办法,尤其是沅令舒,他感觉自家小哥儿有时候比他这个当大夫的都还想得周全。
“塞子可以做成上宽下窄的,不仅塞起来更严丝合缝一些,还不用对尺寸把控太严格。”方衍年说。
只需要小头向下塞进瓶子里,大头超过瓶口的内直径,就能紧紧地卡住瓶口。
也就是现在没钱,否则方衍年都想自己设计陶瓶找窑厂定做了,瓶口做成螺纹的,就是最最普通的塑料瓶瓶盖的款式,都不用木头塞,盖子盖上一拧就能拧紧,还很方便。
方衍年想起来还有这么简单的东西,自然就给画了出来,存到了书桌旁的柜子里,万一今后有地方能用呢。
他不仅设计了可以拧紧的瓶盖,还顺带画了一张喷嘴的设计图,然后研究做出喷壶的可行性。
喷壶的工作原理其实很简单,两个单向阀,一个活塞加弹簧,利用活塞压缩喷头内腔体的空气,将腔体内部的空气从喷嘴排出,弹簧回弹,喷嘴的单向阀关闭,压强将进水口的弹珠内推,水灌进腔体,平衡后单向阀弹珠回弹关闭,等腔体内的水充满,下次按动联动活塞的把手时,水就能从出口喷出。
这也是喷壶最开始几下不出水的原理。
单向阀好做,这个时代已经有玻璃珠子了,实在不行也能同铜或者铁,但这些材质容易被水侵蚀生锈,放久了不用就会坏。
别的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这个时代没有塑料,用木头的吧,不仅容易坏,密封性还不好。用陶瓷的吧,陶的不行,得用瓷的,而瓷器的烧制开模都很困难,这在后世简单便宜的东西,放在这个时代,基本很难办到。
但方衍年还是把图纸给画了下来,万一哪天就用到了呢?
如今的方衍年一旦能回想起一些后世有关的东西,他都会写画下来,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方衍年把新画好的盖子和喷嘴的图纸晾干,被沅宁看到了,又是一通手把手的原理教学。
沅宁虽然好奇,却也没有特别感兴趣,他觉得,二哥应该会很喜欢研究这些,下次二哥下山回来,可以把图纸丢给他哥儿让他看看能不能鼓捣出来。
方衍年可太乐意了,尤其是如今他都不用扯大旗说自己是哪本书或者从哪里听说来的了,沅家人根本不会怀疑他,只一味给他把东西“变”出来。
今日卖出去快一斤蒜油,家里的蒜油库存都快清空了。
按照日期将药效不那么好的蒜油拿去掺一些到鸡鸭的食物里,说是可以促进家禽家畜的食欲。
感觉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儿效果,家里的鸡鸭吃得好了,一只比一只长得肥,天天都要下蛋,皮毛都生得油光水滑的。
就是苦了大嫂,每天都要打两筐猪草回来。得亏他们家新买了地,暂时还不缺杂草,这家里养的鸡鸭多了,真是又甜蜜又烦恼呢~
五月廿三这天,天还没亮,沅宁就和方衍年一起出门了。
方衍年不放心沅宁一个人去集市,还好他们家现在也不缺坐车的那几文钱,还是宝儿的安全最重要。
今日依旧是二十枚咸鸭蛋和十二枚松花蛋,家里的咸鸭蛋这是最后一批了,卖完就剩下一些自家吃,下次来集市的时候,那一大缸子松花蛋差不多也腌制好了。
最近天热,松花蛋要不了十天就能腌制好,下次,也就是三天后来,正好能续上。
“卖松花蛋的小哥儿!可算等着你了。”
沅宁连摊位都没摆开,就被人认了出来。都怪他这张脸,长得实在好看,即使是一心扑在那新鲜稀罕的松花蛋上的人,见过沅宁一面,都能记住他的长相。
尤其是那副气质,让人都觉得他不是农户家的小哥儿,倒像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还是嫡出的、最受宠爱娇生惯养出来的那种。
沅宁还真记得这人,上次这人也来他们家摊位买过。
“今日带了多少松花蛋来?一个人还是只能买一枚吗?”那人说着,已经将六文钱的铜板给准备好了。
“今天也只带了十二枚,不过家里下一批的松花蛋快做好了,廿六应该会多带一些过来卖,大概有三四十枚。”沅宁说着,将两枚松花蛋给切开,摆进盘子里,浇上料汁,再用竹签把青椒和松花蛋串起来,递给第一个买家。
“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又来集市上蹲你。你可先说说,到时候是不是还只能买一枚?”
“嗯……”沅宁有些为难道,“最多,两枚吧,免得后面的人没得买。”
他见围过来的人多了,一边请人品尝,一边解释道。
“不是我不想多做些,实在这东西不好做,咱们一大家子人把手里头的活儿全放了,一天也就只能做个三四十枚,家里还耕地呢,以后每逢双数我便来摆摊,只不过一次最多能带四十枚来。”
沅宁考虑过了,如果不限量,人们肯定会觉得这松花蛋制作起来很轻松,到时候要么压他的价,要么大家一起不买他的松花蛋,逼着他降价。
这几日每次来都只卖个十枚二十枚的,反而因为大多数人都抢不到松花蛋,变得越来越好,卖。
他夫君说,这叫饥饿营销。
只有制造出供不应求的现象,东西才不会掉价,让一些原本犹豫要不要买的人,担心抢不到,而咬咬牙把东西买下来。
反正沅宁觉得很妙。
“两枚……也行!小哥儿你看我也是熟客了,到时候若是我没找着你的摊位来晚了,你可要给我留起来啊!”
“这位公子放心,我替我夫郎记着呢,下次一来就先把松花蛋给你留起来。”方衍年适时开口,把那青年男子给吓一跳。
光记着看那松花蛋和小哥儿说话了,原来旁边还有个人呢!
方衍年递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连着来摆了几次的摊,今天的咸鸭蛋销量不是很好,到集市快散了都没卖完,看样子却不像市场饱和,而是有更多人在集市里卖起了咸鸭蛋。
沅宁将剩下的几枚鸭蛋收起来,正打算把剩下的一块松花蛋戳起来投喂他夫君,就听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声音问他。
“你这就是那什么……松花蛋?”——
作者有话说:沅宁:[星星眼]是大客户!
方衍年:奇怪的刻板印象增加了!
第57章 砍价小能手
来人个子不高, 长得却魁梧,身上带着一股子遮掩不住的油烟气,一张脸也被油烟熏得黄黑, 头发束得服服帖帖,脸上的胡子也刮得干净,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厨子。
沅宁放下了投喂的手,也没急着把盘子递过去,给这灶人尝尝,而是假装把人当做普通过来问询的客人, 说道:“不巧今日的松花蛋已经卖完, 廿六还会再带一些来。”
捉着,沅宁才将手头的盘子给递过去:“您若是不介意, 可以尝尝味儿。”
那灶人往盘子里一打量,看着那晶莹剔透的一小块儿“松花蛋”, 将整个盘子接过去, 闻了一闻味道, 这才拿起竹签, 单独戳起来那块儿细细的松花蛋, 拿到眼前一番打量, 咬下一小口透明的蛋白部分, 门牙磨着一点点碾细, 在射箭细尝着味儿。
吃完蛋白之后, 又吃了一点蛋黄,依旧是一点点精细地品尝着, 等尝好了味道,才一口将剩下的吃进嘴里,嚼得又慢又细,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若是再浇些香油上去,定是会更香。”
沅宁笑着和人说话:“自家随意调的蘸水,京城那边的吃法是用老姜切丝泡进醋里拿来蘸,咱们这爱吃辣口的,家里便调的这味道。”
那灶人听说还有别样的吃法,已经在想象是个什么味道了,奈何这松花蛋风味实在独特,如同猪皮冻一般晶莹软弹,却更加劲道弹牙,而且那股独特的碱味冰凉清爽,十分适合夏天炎热的季节。
因着对松花蛋的喜欢,连沅宁说过松花蛋已经卖完的事情都忘记了,急忙问:“可还有松花蛋?能否先卖两个给我拿回去尝尝。”
沅宁不得不又说了一遍,下一批松花蛋得到二十六这天才熟。
灶人一阵叹息,见他们要收摊,又买下了沅宁最后的几个咸鸭蛋,问他们能不能到酒楼详谈一番,今后也将这松花蛋供给酒楼来卖。
不用自己销售,那当然是好的,毕竟跑一趟要这般麻烦,但是为了能够卖出一个好价,沅宁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和方衍年一起,跟着灶人来到了酒楼后院,坐下来慢慢详谈。
“不瞒您说,咱家所有人一天忙活下来,也只能照顾三四十枚松花蛋,何况家里还有地……”沅宁滴水不漏地用着先前的话术,免得今后传出去对不上,倒失了买卖的信用,那可就划不来了。
虽然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这松花蛋还是他们一家的技术垄断,可松花蛋的制作也简单,想不要不了几年,应该就能有人琢磨出来。
“家里生怕这松花蛋卖不出去,所以叫价也便宜,一枚就只赚一文钱。”沅宁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倒是显得很真诚。
“咱家都是乡下的老实人,却也知道买的量多了,应该饶一些价,可这松花蛋的确不赚什么钱,而且家里也做不了这么多,即使是请人手……唉。”沅宁说得一副小门小户的,即使想赚大钱也接不住的模样,倒是打消了这灶人想压价的念头。
一番商讨过后,最终定下每次沅宁过来卖松花蛋时,会送二十枚松花蛋到酒楼来,依旧是和对外一样六文钱一枚的价格。
毕竟人家只赚一文钱一枚,再压价也不好压,市场上又不是卖不出去,何必压价卖给他们。
交易很愉快,结束之后沅宁拉着方衍年去昨日到他们家买药的医馆附近逛了一圈,却没来往的患者提起什么药油,也不知道这医馆有没有用。
左右里面的大夫面熟他们二人,沅宁和方衍年就没进去,而是揣着银子去了陶器店。
“老板,有没有只能装二两油大小的罐子或者瓶子?”
这陶器店的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闻言上下打量了沅宁一番,也没问他作什么用途,给了店里伙计一个眼神,让伙计带着人去看。
“客官您是想买陶的还是瓷的?对形状花色有什么喜好的?”伙计引导这沅宁二人往店内走去,很快就拿出来好几种。
沅宁了解了一番陶器和瓷器之间的区别,陶器孔大,透气性更好,也比较吸水,而瓷器上了釉,更加细腻,用来盛放东西都没那么容易变质。
照理来说,应该是买瓷器作为容器的,可瓷器价格是陶器的两三倍,即使最便宜的瓷器,也和上好的陶器价格差不多了。
毕竟他们这附近的窑厂盛产陶器,瓷器多是从临近的县城进货的,价格自然更高。
了解完一番之后,沅宁买了一个能装二两多水的大肚窄口瓷瓶,一个能装三两水的陶杯。
其中陶杯三文钱,瓷瓶却要八文,瓷瓶的容量还要小些,足以见得两者价格的差别。
把东西放好之后,沅宁和方衍年便坐车到镇上提前下了,看看镇上的陶瓷会不会便宜些。
果然,因为窑厂就在旁边,同样的陶杯,虽然单价还是三文一个,但一套四个却只要十文钱。
至于瓷器,还是和县里同样的价格,不过镇上的陶器花样更多些,沅宁还真买着了上了青釉的大肚陶瓶,不过才四文钱。
上了釉的陶瓶不那么吸水,也更光滑,价格倒是高不了多少。沅宁买了个上了釉的陶瓶回去,打算和瓷瓶对比一下,至于那陶杯……留着家里喝水用吧。
回到家之后,方衍年就把蒜油给灌到两个瓶子里,再削了木头棍儿给瓶口塞住。
如今的方衍年和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大不同了,不仅不知不觉之间就能提得动一桶装满的水了,连刀子使的都更顺手了些,还能把木棍儿削得漂漂亮亮又光滑的。
灌好蒜油塞上木棍儿,将东西分开放两处,静置一会儿,等吃完饭,再对比两种瓶子周围的蒜味儿大小。
瓷瓶子表现得最好,几乎没有溢出多少蒜味儿,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
但陶瓶子也不差,毕竟上了釉的,只不过青釉的陶瓶,看上去确实没有白瓷瓶子的精致漂亮。
沅宁观察了一番,拿起那陶瓶子:“若是这么个玩意儿,你要我六钱银子一瓶,我会买得心不甘情不愿。”
他放下陶瓶,拿起白瓷瓶:“若是用白瓷的瓶子装上,即使叫价一两,我也会觉得它一定是稀罕物,才会卖这么高的价。”
虽然瓷瓶比陶瓶贵一倍的价格,但也就几文钱……
好吧,现在方衍年竟然觉得几文钱已经不能算钱了,一定是因为被宝儿优秀的赚钱能力给养刁了。
方衍年举双手赞成。
沅宁把陶瓶连带着里面的蒜油一起交给他哥,让他试试这样好不好用,沅令舒在木塞和瓶口上栓了一根绳,绳子短短的,即使挂在瓶身上也不会让木塞落到瓶底碰到桌面,沅宁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好。
“下次进城,找老板多买一些,看能不能讲讲价。”沅宁高兴地拿起瓶子左右看看,“你说,咱们要不要买有花纹的瓶子呢?”
看上去会比较贵。
方衍年却觉得,白瓷瓶子就挺好的,然后他给白瓷瓶子弄了个标签——
将药名——《清邪油》,以及治疗的病症、存放方法写在上面,类似于后世包装上的产品信息,写完之后又标了个生产日期、限用日期,算是免责声明,但凡有人拿着这个说药效不好,就能指着上面的时间说,东西都过期了药效自然会消失。
这不仅是产品特色,也是一种使用说明,毕竟是救命的药,还是没有人用过的新药,价格也不便宜,用法越正确,救下的人也越多。
最重要的是,显得专业。
至于《清邪油》这个名字,原本是打算叫蒜油的,后面沅令舒还是给改了改,毕竟古代虽然对细菌病毒有一定的概念,却没有更深入的研究,对于细菌引起的各类感染,都是用“邪毒”来形容。
可叫祛毒油也不合适,毕竟大蒜素只能杀灭细菌,却没有解毒的效果,那不是让顾名思义的人误入歧途、从而耽误治疗么?
所以才起的《清邪油》,再配合上瓶身的文字,即使是东西到了外行人手里,但凡识字,都能看懂这药是怎么用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写具体的用法,那不是还要卖钱么,总不能一点信息都不让医馆的大夫独占不是。
沅宁看着小瓶子上糊的标签,感觉他夫君简直太聪明了,连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这药今后卖出去,保准能够万无一失!
可不等三日后他们去城里买更多的白瓷瓶回来罐装,救又有医馆的大夫来买药了。
“很抱歉。”虽然家里还有一些药油,但沅宁却没拿出来,“家里的药油先前卖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这一瓶。”
此行来了三家医馆的大夫,听说只剩一瓶,纷纷表示希望沅宁能卖给自己,甚至因此吵了起来。
“我们医馆最远!你们过来这般方便,你们下次再来不是一样的么!”
“我们医馆往来的病人最多,这药用在我们医馆才能让更多的人用上!”
“我们医馆还有急着要用这个药的病人呢!”最后这个大夫,也是这次带另外两个大夫过来的,前几日来买过药的大夫。
“小哥儿,你们这药油确实好用,昨儿个咱们医馆来了个伤口溃烂的病人,人都快烧没了,那二两油哪里顶事啊,剜了腐肉之后涂了几次,再喝了一些下去,救一滴都不剩了!”这大夫面色急切,“这药油你先卖给我行不行?病人还在医馆等着救命呢!”
另外两个大夫是头一次来的,闻言也是相当好奇,忙问:“你可说说疗效如何,你若说得详细,咱们也不和你抢这药,下次再来买便是。”
这种病情一般都不会对外宣传的,毕竟教会了别人,自己医馆不就没病人来了么?
不过这药油的事情传得太广,似乎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今日烧虽然没有退,但伤口却遏制住了,我离开的时候,肿还没消下去,不过也没继续恶化,若是能扛过今日……”
两个大夫瞪大了眼睛,光是听这大夫的形容,就知道伤情绝对比他描述的还要更严重。
“这般……倒是和我们村里之前一个佃户的伤口差不多,当时我哥也给亲自照料治好了,若是需要,可以让我哥跟你们一同过去看看。”
“这……”那大夫思忖一番,沅家这大夫,连乡医都算不上,照理来说是不配去他们医馆指导他们的。
可是这药油又是沅家人弄出来的,并且之前也治好过人。
这回来他们医馆看病的患者,可不是普通人,二两银子的药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全买来用上了。
是的,他们二百多文一两买回去的药油,在店里可是一两银子一两卖给患者用的。
一般人家小病小痛的,自己在家挨挨就过去了,迫不得已进医馆,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就是需要救命了。
既是救命钱,花多少都心甘!
当然,医馆也是要收入的嘛,那铺子、大夫、学徒,样样都是支出,这么稀罕的神药,只收一两银子一两,已经很便宜了。
方衍年连忙出门去找沅令舒,回来的时候,那两个没买到药的大夫已经离去了,只剩买下药的大夫再院子里等着。
等沅令舒提着药箱跟着那大夫离开,沅宁浅浅叹一口气:“希望那人能治好。”
若是真治好了,不仅可以将清邪油的名号打出去,也是救了一条人命。而且对于他哥来说,每一个病例,都是宝贵的经验,否则沅宁也不会让他哥去掺和这件事。
即使不被人医馆看上,多去了解不同的病情,或者看看其他大夫的治疗手法,对于他哥来说都是花钱也学不到了。
沅令舒这一去就住在了医馆那头,直到第三天下午才回来,这时候沅宁他们去了县城还没回来呢。
五月二十六一早,沅宁和方衍年就带着六十五枚松花蛋,来到了县城。
方衍年不放心沅宁一个人卖松花蛋,便将那二十枚要送去酒楼的蛋给留在木桶里面,上面再压着个篮子,篮子里面放满了松花蛋,加上沅宁还拎着一篮子松花蛋,他们把这两篮的蛋卖完,就可以收工了。
今日散卖的一共有四十五枚,沅宁依旧切了两个松花蛋出来,不过已经不试吃了,而是将松花蛋切成四份,和青椒一起串到竹签子上,懒得回家自己做的,可以直接买现成串好的,卖两文钱一串。
别说,这小小一串卖出一个鸡蛋价格的松花蛋,竟然卖得还挺好,即使算下来贵一些,但单价便宜啊,调料放得又足,还穿了蔬菜。
很快,一些嫌弃一整枚松花蛋要六文钱太贵,又想尝尝味道的人,就选择了两文钱买一串来尝尝鲜。
然后发现,这一串的量实在太少了,一口都没有,还没尝着味儿呢,就吃光了!
再买一串儿的话,似乎也不够吃,还不如买两个回去好好过一把瘾。
沅宁就这么连拆带整个卖的,不到小半个时辰,四十五枚松花蛋就全卖光了,甚至切好的松花蛋卖完得更快,因为沅宁这次出门没带太多调料和虎皮青椒。
后来的食客还有些意犹未尽,得知沅宁他们后天就又会来,这才松一口气。
只是这小哥儿也太不会做生意了,每次都来得这样晚,而且也没个固定的摊位,就算他们天不亮就来集市蹲着,可等找到摊位上,东西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来晚的人急得捶胸顿足,这么好卖的东西,就不能多做一些来卖吗!次次来都买不上,还搞限购!买回去一家人都只能吃一小口。
沅宁也觉得,这市场好得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
原本还担心一天收三四十枚鸭蛋卖不出去,现在……排队买松花蛋的人都快抢起来了。
“这……因为咱们实在不赚什么钱,家里也就我和我夫君帮忙做这个,实在拿不出来更多。”沅宁依旧没松口,起码这时候不能松口。
别看每次来他们这儿买的人多,回回都不够卖,可正是因为这不够卖,才在食客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买到的人见这么多人买不到,就会吹嘘自己吃上了。
买不到的人也十分怨念,到处去说这做松花蛋的小哥儿小气,怎的每次都只带那么几个来,几次都买不到。
这可是免费自发的宣传,让原本不感兴趣的人,甚至不爱吃这口的人,都愿意买一个回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着迷。
更何况,溪山县不过是个小县城,全县三四万人,住在县城里的不到两万,大多都分散在附近的村落,现成里光是集市都有好几个,初来乍到的,还是越低调越好,必须强调自己没有多少生产力,赚不到钱,才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或者使绊子。
沅宁的担心确实不假,在集市的某处,早在他第二次来卖松花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
不过那些人来看过几次,发现这小哥儿每次都是小打小闹,掀不起多大的浪子,即使卖的东西昂贵,但量少,不会影响其他家做生意,这才没有管他们。
试想,大部分人家出来采买,买菜的金额都是固定的,若是全都来沅宁的摊位买了松花蛋,就不去他们的铺子买了,能不记恨上沅宁么?
可沅宁搞这么个限购,顶天了只能在他的摊位上花十二文,自然影响不了其他人的生意,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这点儿小生意了。
卖完松花蛋之后,沅宁和方衍年收了摊子,提着木桶来到了酒楼后门。
前几天才来过,后门的人认识沅宁,主要是这两口子长得实在扎眼,小郎君文质彬彬举止优雅,小哥儿长相明艳纯真无邪的,二人气质出众,让人想记不住都难。
二十枚松花蛋,一共一百二十文铜板,串出来也是好大一串,加上先前在集市上卖的,这次出门拢共卖了四百一十文钱,背在身上沉甸甸的,要不是有方衍年在,沅宁一个小哥儿走在街上怕都容易被抢。
二人直奔上次去的陶瓷店,因为今天带着沉甸甸的铜板,掌柜的便不再让伙计来招待,而是亲自迎上来。
“小哥儿又来选瓷器?”
沅宁见对方记得自己,便点点头:“上次那种瓷瓶,回家用过之后觉得很好用,此行前来还想多买一些,若是买的多了,掌柜的可能饶些价?”
“哎哟,真是好聪明伶俐的小哥儿。”掌柜的见沅宁说话口齿清晰,又语气温和有礼,倒是心情不错,“不过咱们店也是小本生意,要看小哥儿你买多少个瓶子,再看能给你少几个钱。”
沅宁抿抿唇:“实不相瞒,我二哥是大夫,家里现在在做药,正巧需要这瓷瓶来盛装,咱这次来买的瓶子虽然不多,但今后用完了,还是会再到掌柜的您这儿来买的,还请掌柜给个长期的价格,今后便也不去别的店铺,只到掌柜您家这来买。”
掌柜的最是喜欢听这种话,这小哥儿说话怎就这般耐听,而且为人特别真诚,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更何况这小哥儿一来就说清了自己买瓷瓶的目的,想来不是个说谎的,再加上这小哥儿买回去瓷瓶,也不是倒卖给其他人赚钱。
“这般……这位小哥儿上次来过,也知道,咱这卖价是八文一枚,店里小本生意,即使是买得多,也不饶价的,顶多抹个零头。”掌柜的拨着算盘,说道,“咱也不瞒着你,这些瓷瓶,我光是进价都得五文钱一枚,加上运回来的车马钱、店铺开支、请伙计的费用,八文几乎是不赚什么钱了。”
“不过看小哥儿你心诚,今后你要是一直在咱们店买,咱开个爽快价,便收你七文钱一支,你看可使得?”
沅宁一听就知道这人在唬他,他不知道瓷器的本钱,还能不知道陶器的本钱么?先前他可是专门去过窑厂的,那样一只陶杯,直接去窑厂那头买,十五文能买十个,若是量大,恐怕十二文、甚至十文就能买十个。
一文钱左右的陶杯,店里能卖三文,沅宁才不信这八文的瓷瓶进价能要五文呢。
“掌柜的,我是诚心和您做买卖,而且咱家在村里,来你这一趟也不容易。”沅宁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也不说六文钱一支,你再给我饶点价,六十五文卖十支瓶子给我,若是能行,今日我先买四十支回去,下次还来你这儿。”
掌柜的一副拿不出这低价的模样,在算盘上打了又打,然后说:“六十八文十个,真不能再少了。”
沅宁摇摇头:“老板你是爽快人,我也是给的实诚价,就没想着和您多讨价还价一番的。”
他将方衍年提着的铜板给拿出来,直接开始往柜台上数钱:“您就给我饶了这几个铜板,把这瓷瓶买给我,下次还指着你们家店来。”
那掌柜的被沅宁这副“强买强卖”的模样给逗笑:“说你这小哥儿伶俐,你还真是……唉,罢了罢了,拿去吧,下次可还来我们店里买啊。”
沅宁俏皮一笑:“您这价,其他店可拿不着,不来您这儿,我还能上哪里买去?”
他将铜板一串串数出来,堆到柜台上:“掌柜的您数数,是不是二百六十文。”
“嚯,你这小哥儿算账倒是快。”他都还没打算盘呢,这小哥儿就已经把价格算出来了。
掌柜的让伙计去后院将瓶子取出来,忍不住感叹道:“只可惜你是个哥儿,这伶牙俐齿还会算账的,我都想聘你到店里来当账房了。”——
作者有话说:咱们宝儿就是最棒的[加油]
第58章 方子
沅宁还是头一次被这般夸, 自从朝廷开始普及认字之后,账房这项活计的要求真是越来越高了。
不仅要会认字,还得会摸算盘记账, 有时候还得盘点仓库,一般人可做不来。
有些人即使考上了童生, 也会因为算不清账目而被辞退,账房可不是个轻巧活儿。
更别说沅宁一个小哥儿,只有城里的哥儿小姐,家里才会教认字, 乡下的女子哥儿一个个的都要帮着家里干活, 哪有那么多时间学,更别提算账。
可沅宁连算盘都没打, 那瓷瓶的单价也不是整数那般好计算,就连掌柜的都要拨两下算盘珠子, 确认自己没算错, 能不让他高看一眼这小哥儿么?
“那感情可好。”沅宁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不仅心算得快, 还识字会写呢, 来您这儿当个账房倒是不成问题。”
不过, 玩笑归玩笑, 沅宁也不能真让掌柜的误会了, 还得想办法拒绝他找台阶下:“就是咱们村子离这儿太远, 做牛车都得一个多时辰,怕是无福来赚掌柜您的钱了。”
掌柜的见沅宁这么会说话, 又能写会算,眼睛都亮了,只可惜和这小哥儿一起来的是他丈夫, 两个人怕是早就结亲了,不然这掌柜的还真想把这伶俐的小哥儿介绍给大户人家去。
不谈出身,这般知书达理还聪明伶俐的小哥儿,放在哪里都受欢迎,他的才学胆识足够掩盖他出身的短处了。
可惜啊,太可惜了!
因着十分欣赏沅宁,这掌柜的也不吝啬,毕竟四十支瓷瓶子不好搬,路上恐怕磕着碰着,掌柜的让沅宁验了货物之后,便将那装瓷瓶的木头箱子也送给了沅宁,让他一并带回去,免得路上瓶子磕坏了。
五十支瓷瓶装的木头箱子,光木头都老陈,别提里面还装着四十支瓷瓶子和垫了稻草,外头用稻草拧的绳子捆起来,提着可不轻巧。
得亏方衍年近来锻炼身体不带半点松懈的,勉强能把箱子给提起来,沅宁舍不得方衍年累着,打算出门找个脚夫,那掌柜的见方衍年一个文弱书生,也是想着万一今后这人考取到什么功名,或许对他们店还有利,便让店里的活计帮忙给他们把箱子送上牛车。
掌柜的想,这小哥儿都识字,又这般伶俐,嫁的夫君应该也不差,且看那方衍年虽然话不多,但言行举止都是读书人的气质,说不定这小哥儿的课业还是这郎君教的,这俩小夫夫的未来,应是大有可为啊!
这掌柜的虽然不是东家,但能做到一店之长,自然是有看人的本事的,也知道什么人该结交,因此分明只第一次交易,就在沅宁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事实证明这掌柜的没看走眼,今后沅宁还会在他们家定做不少东西,成为大客户呢!
沅宁和方衍年乘着马车往回赶,提前在镇上下了车。正好方衍年和镇门口摆茶水摊的老伯认识,将箱子卸在了茶水摊,还了上次借的那一文钱,托茶水摊的摊主给他们照看一下箱子。
那茶水摊的摊主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拿到方衍年“还”来的一文钱,颇为感慨,心说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考上童生的,这为人简直没得挑!
方衍年和摊主交谈一番,原本是想让沅宁留在摊位上歇脚等他,沅宁今日却觉得自己坐了太久的车有些累了,想跟着方衍年一起走动走动。
茶水摊摊主被这小两口的黏糊今儿给酸了一跟头,打趣着让他们放心进镇上办事去,东西搁这儿丢不了!
倒是搞得方衍年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心疼他们家宝儿累着,真不是怀疑摊主会动他们的东西。
那摊主见方衍年这般老实,也不好继续逗他们:“这天色恐怕要不了多会儿车就要到了,牛车不在镇上停多久,你们要办事就快去快回,别等下误了时间。”
“哎呀,那就多谢老板了。”方衍年一手提着水桶和篮子,一手牵着沅宁,和茶水摊摊主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二人匆匆去到粮店旁边,巷子里的小乞儿们脖子都快抻断了,可算把方衍年给等来。
这还是小乞儿们第一次见到沅宁,见他干干净净一个小哥儿,都不敢往近处凑,生怕把这漂亮的小哥儿给熏到。
沅宁也有些心软,可他也不能为这些孩子做点什么。看着方衍年收完羽绒,小乞儿们高高兴兴跑去粮店换陈粮,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
他忽的就理解了方衍年为什么会这样做,之前在灰坑那头远远看过一眼,那些小乞儿因为太过瘦削而显得脑袋奇大,如今靠着走街串巷,甚至去乡下捡羽绒来换饱饭,其实饱饭或许都算不上,几文钱的粮食只够他们饿不死的。
沅宁又想起来那个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那场噩梦了,在梦里,他们家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小光饿死的时候也和这些孩子一般……
或许,沅宁想,今后若是有能力,他也可以帮一帮这些可怜的孩子。
方衍年看沅宁心情有些低落,他之前之所以收羽绒的时候不带沅宁来,一来是担心沅宁被伤着,二则是觉得他们家宝儿心好,怕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离开之后,方衍年握着沅宁的手安抚,说今后等他们家生活好了,也可以慢慢给这些小乞儿找更多的活计做。
沅宁想,他夫君真是天下最善良的人。
等二人提着大半桶羽绒回到城门口,正巧看到茶水摊的老板搁门口站着,和那赶牛车的车夫摆谈着,他们那大箱子都已经被摊主给他们搬到牛车上去了。
牛车在这儿也等了会儿功夫,不好继续停留,和老板道谢之后,就匆匆启程,车上的人不多,也没抱怨什么,谁没个有急事的时候,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方衍年和沅宁心里都暖洋洋的。
沅宁平日里不常出门,以前总在父母兄长的庇佑下,很少直面人性的恶,自然也没体验到多少人性的善。
曾经他因为身体不好,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得不多,如今却觉得,多出门走走也是好的。
方衍年就更是觉得这个时代的人淳朴了,放在后世,这种一车人等一两个人的情形,能被车上的其他人用眼神给撕了。
牛车赶到村头,一车子人看方衍年他们细胳膊细腿儿的,还帮他们把箱子给搬下车呢。
和车上的人道谢之后,看着牛车晃晃悠悠地远去,就连一天的劳累都不能影响他们此时快乐的心情。
沅宁守在村头,方衍年提着桶回去叫人,看大哥他们回来没,若是沅令舒在家,也可以叫过来帮忙搭把手。
一大箱子的瓷瓶抬回去,这价格倒是不贵,只让人担心,买这么多瓶子,真的能卖出这么多药么?
那可是六钱银子一瓶!
方衍年拉了洗鸭蛋的大木盆出来,先用清水冲洗了两遍,将瓶子洗完一遍之后,又拿家里自己蒸的高浓度酒把盆子擦洗一遍,用烧开的水再把瓶子洗干净。
洗出来的瓶子还要再拿酒精擦拭一遍,才能放在院子里风干。
一通忙活下来,方衍年后背的衣衫都湿了,回去擦了把汗,换成了短褂出来接着干活儿。
此时刚过下午最热的时候,但温度还是高,不一会儿瓶子里的水就被晒干了,方衍年想着还能紫外线杀毒,便将瓶子多晒了会儿。
沅令舒在这时候,倒是只能给方衍年打下手,不过他也跟着方衍年学了不少,这般处理一番过后,那些瓶子怕是干净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
方衍年很难和沅令舒解释细菌这种东西,他嘶了一声,突然想到——
虽然细菌看不到,但是细胞什么的,做个简易的显微镜出来,还是可以实现的嘛!
这个时代本身就已经有成熟的制作眼镜镜片的工艺了,一般来说,这时候的眼镜镜片有两种材质,一种是人造“琉璃”,和玻璃差不太多。另一种则是拿天然水晶磨的,多少含有一些杂质。
可惜家里还欠着一笔债,而且这时候还没出现双片式眼镜,单片式的手持式“单照镜”也只有府城那种地方才有卖,县城是没有的。
方衍年回去就抽空画了一张图,把光学显微镜的图纸给画了回来,等今后有空让二舅哥给打出来,再去府城买来凸透镜和玻璃片,就能给幺舅哥打开新世界了。
沅宁觉得方衍年的精力是越来越好了。
大清早陪他去县里卖松花蛋,后面又去酒楼送货,接着马不停蹄跑去买瓷瓶,还在镇上下车收了羽绒,来回跑了两趟搬箱子,回来又把即使个瓷瓶子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然后还画了几张图,做完这么多事儿,趁着天色还没黑下去,甚至写了十几张的标签出来。
沅宁一到家就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方衍年还能忙上忙下的……锻炼的成果是真的好啊。
天色开始变暗之后,方衍年就停了笔,他很是爱护自己的眼睛,即使是之前抄书的时候,也是两刻钟就闭眼休息几分钟再继续的。
他倒没做眼保健操,毕竟他看过纪录片,眼保健操最有用的部分就是闭眼的那几分钟。
晚饭过后,一家人照例坐在院子里乘凉,沅宁将剩余的铜板拿出来的时候,姜氏都惊了。
今日就带了六十五枚松花蛋出去,不仅买了四十个瓷瓶,一大桶羽绒,还剩了两串零钱回来!
姜氏没收这钱,前几日宝儿给她买鸭蛋的钱还没用完呢。不过今天已经有隔壁村的人拎着鸭蛋过来问她收不收了,姜氏没敢要,生怕到时候卖不完,鸭蛋都在家里堆着。
没想到他们家收鸭蛋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传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撞见过他们在县城卖松花蛋,但想来是要不了多久就能传回来的。
沅宁想了想,这口子暂时还不能开,附近的好几个村子都养鸭,光他们村一日都能收三四十个,几个村子加起来,一日就能收百来个,这生意做太大,可就太扎眼了。
一家人都很赞同沅宁这般谨慎,只有方衍年不太理解。
就县城的人口数量来说,加上酒楼供货,一日卖个百来枚松花蛋,问题是不大的。
光散卖都能卖这么多出去,更别说酒楼里做菜,一盘就要用掉三四枚松花蛋,就是一天卖个两百枚,都不愁销路的。
沅宁想要饥饿营销,可以稍微往下压一压,一日按一百五十枚的量,恰好够满足大多数人,却也每天都会有人买不到。
别看这松花蛋单价贵,但它可以一个起售。这个时代的食物品种本来就不多,因此销量还是不错的,毕竟没多少选择。
沅宁知道方衍年在这些方面,比他都还单纯,于是好声好气和他慢慢解释。
他们这小门小户的,没个后台,赚钱赚多了容易得罪人。
虽说一枚松花蛋他们只赚一文钱,如果隔天去卖一次,一次只赚个三四十文的,跟正常县里工作的其他人日结的工资差不多,自然就不会招人眼红。
可如果一天赚个一两百文的,又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家,即使有些人自己做不成这生意,也会看不得他们家好过。
到时候摆摊遭挤兑都是小事,还会有人雇地痞无赖来砸摊子,让你根本做不成生意!
就连那些花得起银子租来铺子开店的,也很少有什么散户,大多都家里有背景,或是有哪个亲戚在衙门当差,或是和大户人家沾亲带故的,要么干脆就是那些高门大户在背后当东家,雇人开的铺子。
地痞无赖可最喜欢欺负零散户,收保护费,没点关系谁会管你,不过是给衙差交钱还是给地痞交钱的区别罢了,不想交?
人家也不会进你的铺子砸店,顶多就在铺子周围晃悠,把客人给你吓跑,让你做不成生意。
若是生意这般好做,谁家没有个手艺啊?怎么大多数人顶多就能去集市摆些零碎小摊呢?还不是因为没背景,软柿子谁都敢捏,轻易就被捏死了。
方衍年听着有些感慨,他原本还觉得做生意很简单,以他的头脑,怕是三个月开店,一年开连锁,三年就开去上京。
现在想来,还是太天真,要不是宝儿考虑周全,他怕是干不了两天就能被人套麻袋。
哪个时代想要发家都不容易啊。
方衍年感叹完,殷勤地给沅宁捏捏肩捶捶腿:“咱们宝儿辛苦了,夫君可就靠你养活了。”
沅宁被方衍年这副捏着嗓子“小家碧玉”的样子给逗笑,他还没见过哪个男子有他夫君这般没脸没皮的,不过,他很喜欢。
辛苦奔波了一天,沅宁被按得浑身舒爽,都没和方衍年多说会儿话,就靠在人身上睡着了,什么时候被抱回房间的都不知道。
劳累过后睡得特别香。
等睡醒的时候,天都亮了。
身体变好的缘故,一觉醒来也不累,反而神清气爽,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早上吃完早饭,沅宁就忙活起来,将明日要拿去集市上卖的松花蛋准备好,帮着家里做了些家务,又去练了会儿字。
方衍年把标签全部写好,之后一张张贴到瓷瓶子上,把蒜油分装进瓷瓶里,栓上绳子,将酒精泡洗过的木栓给塞上,一瓶瓶包装精致的清邪油就制作完成了。
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这次方衍年一共做了五瓶,主要是家里没有多的蒜油了。
将油分装好之后,方衍年又去取了蒜,重新再做了一批新的油,放进阴凉的柜子里慢慢萃取。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第二日,就又要去县里卖松花蛋。
沅宁和方衍年都已经习惯了早起,月亮都还在头顶上,二人就上了牛车。
今日依旧只带了六十五枚松花蛋,和上次一样,零零整整地卖,原是打算卖完就去给酒楼送松花蛋的,倒是又有另一家酒楼要过来找他们供货。
“这……”沅宁依旧是那副说辞,供应不上,那酒楼来采买的好说歹说,差点直接上手把沅宁他们拉走去酒楼详谈。
还好摊位上来买松花蛋的人多,这蛋都被酒楼买去了,他们吃什么?酒楼的菜他们可吃不起,就望着这小哥儿散卖呢!
酒楼的采买看着这边摊位人多,没讨着好,灰溜溜地走了,沅宁也不生气这些个客人给他赶走了大生意,将剩下的松花蛋卖完,又去原本预定了松花蛋的酒楼送完货,这才和方衍年一起慢悠悠往刚才那个采买提到的酒楼去。
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酒楼的人不多,沅宁进门之后也没急着说自己是吃饭还是找人,而是和小二一起来到了相对偏僻的墙角,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小二显然也知道最近城里时兴的松花蛋,甚至有些意外,这卖松花蛋的竟然是这样一对儿文文弱弱的夫夫。
小二没找那采买的,而是直接因着沅宁去见了掌柜。
掌柜的原本不管这些小事,不过一听对方是卖松花蛋的,赶紧就把人给请了进来。
这松花蛋如今在县城可是炙手可热啊!他们酒楼也找人去买过,不过听说搞什么限购,一个人只能买两枚,他们开酒楼的,也不能每天没事儿就大清早派一堆人去守着排队买蛋吧?
听说东市那头的酒楼都已经推出了松花蛋有关的菜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是他们先把松花蛋给研发出来的。
他们买回来的松花蛋可研究了好久,都没研究出来个所以然,怎么可能有哪家店能这么快就研发出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家店直接找这小哥儿家供货了。
眼看着有戏,这家酒楼的采买也想去碰碰门路,没想到铩羽而归。
正愁要想什么办法才能弄来松花蛋呢,这卖松花蛋的小哥儿就找上门来了!
沅宁的说辞不变,他也不想得罪这些酒楼,其实如果能直接全都卖给酒楼也挺好的,只不过他还有别的打算。
他按照和另一家酒楼同样的价格和数量,应承每次过来卖松花蛋的时候,会给他们留二十枚松花蛋,以六文钱一枚的价格。
掌柜的没有和沅宁讲价,只是希望能多买一些松花蛋。
沅宁摇摇头,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多的了。
“这都还是我从摊位上卖的松花蛋里省出来的,今后都要少散卖一些,才能给您留二十枚下来。”沅宁向来说话好听,说完又是一番客套话,里里外外把酒楼给捧得高高的,自己可得罪不起,这才尽量挤一些存量出来,真拿不出更多了。
“那……这位小哥儿,你可愿意将这制作松花蛋的房子卖与我?”掌柜的眼睛一转,就已经想挖墙角了,“我可以出十两银子给你买。”
沅宁听完心里冷笑,这掌柜的怕不是把他当傻子糊弄。
别说十两,就是一百两银子他都不会卖!
“不瞒您说,这松花蛋的制作方法不仅复杂,更重要的是,这制作松花蛋的泥霜……”沅宁的脑子转得很快,直接就想起来方衍年先前说的另一种做松花蛋的法子,便拿过来当说辞,混淆这掌柜的视听。
那掌柜的还以为是沅宁说漏了嘴,耳朵都快竖起来了,结果发现——
就算知道了制作的办法也没用,制作这松花蛋,得买某个游方货郎从京城里带过来的泥霜,敷在蛋上面,沅宁也不知道那泥霜是什么,可若是不用那泥霜,是做不出这晶莹剔透的松花蛋的。
掌柜的一听,格外痛心疾首,这游方货郎怎么就没被他碰上呢!
难怪这小哥儿顶天了只能做这些松花蛋出来,感情是只剩下这些泥霜,再多也做不出来了!
“这泥霜……小哥儿你可否卖一些与我?”
沅宁笑得有些无奈:“这些泥霜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当时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拢共就买了能敷三十个蛋的量,您买了去,要找人手来一道道工序制作不说,最终做出来的也不会比现在多多少。”
掌柜的一想,为了每日多一二十枚蛋,还专门培养一批人手来做,又要花钱买方子,的确不划算。
更何况这小哥儿再也做不出更多的,只要他早点把生意谈下来,整个县城里,也不会有更多的酒楼会卖松花蛋。
物以稀为贵,他们也可以学着另一家酒楼那般,每日只卖两盘松花蛋,价高者得,还是个不错的噱头呢!
和酒楼掌柜的谈妥之后,沅宁和方衍年才离开。
分明已经接近正午,沅宁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有些心忧。
今日他倒是给糊弄过去了,可下次呢?
这般拙劣的借口,真的能保住松花蛋的方子吗?——
作者有话说:沅宁:愁。
方衍年:宝儿不愁,我来支棱!
第59章 道德绑架
沅宁心事重重的模样, 让方衍年很是担心。可在外面也不方便说这些话,二人也歇了别的心思,没有继续在县城里多逛一会儿, 径直去了城门外,等着回村的牛车发车。
快到中午的时候, 天空突然阴了,下了好一阵雨,还好他们到得早,找到了避雨的地方, 才没被雨水淋。
雨停之后, 地上的坑洼处堆积了泥水,城门外到处都是泥泞, 看着都脏兮兮的。这本来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最近踩那水泥地踩习惯了, 竟都有些嫌弃起来。
因为不想被溅到泥水, 沅宁和方衍年吃午饭都是站着吃的。
沅宁不喜欢吃干饼, 每次出门, 姜氏都会给他准备包子。他近来胃口也变好了, 包子都能吃一个半, 沅宁吃了一个素的, 和方衍年一起分着吃了半个肉包, 方衍年胃口更大, 吃了一荤一素,外搭沅宁吃不下的半个肉包。
天气炎热, 早上带出来的包子到现在都还没冷透,包子的面皮暄软馅料舍得放油,即使已经冷下来了, 吃起来依旧香味十足,方衍年还把那没卖完的虎皮青椒给拿出来,夹在包子里一起吃,可把周围的人给馋坏了。
“请问这是哪家卖的包子?这样大的个头,皮薄馅大的,一个怕是不便宜吧?”一旁有个嘴馋的忍不住问方衍年。
“自家包的包子,当然舍得放料了。”方衍年可骄傲了,这可是他丈母娘特指的大包子,比正店酒楼里的都要香,外面可买不到!
一旁的人那叫一个羡慕:“真是太可惜了,这手艺要是拿到县里卖,就是价高些,我也愿意在你们家买。”
方衍年笑着和人搭话:“县里哪有那么容易开店的,就是摆摊都得夹着尾巴。”
“可不是,前些天我听说啊……”一群人在城门外闲聊起来。
方衍年听了不少那些集市恶霸的恶劣行径,难怪这县城上万人口,集市却不大点儿,感情是有地头蛇压着,不是什么人都能混的。
若不是家里有点关系背景的,哪有那么多白手起家的励志故事,都是背后有靠山的!一些即使在自家附近的镇上能开上的店铺,都没法轻易往县里扩张……
对哦。方衍年想,为什么不在镇上摆摊呢?
虽然镇上的消费能力没那么高,人口也少,整个镇上恐怕就几千人,可距离家里近,做些小本生意也好找照应,之前怎么就钻了死胡同,一心只想着做生意只能来县城呢?
“宝儿!”方衍年刚想和沅宁说什么,沅宁就伸出手指把他的嘴巴给按住了。
“我有些累,咱们回家说。”
沅宁本来是找个借口,他大概猜到了方衍年想说什么,可这些事情不方便给外人听到,因此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方衍年。
哪里想到方衍年这般关心他,听到他累着了,急得差点上蹿下跳,把马扎撑开垫上垫着,扶着他坐下,又给他喂水,竟是连和其他人说话都顾不上了。
周围的人看他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还打趣问他,是不是夫郎怀了身子,不然怎么吓成了这样。
沅宁差点被水给呛到。
方衍年更是一张脸通红:“没、没有,就我们家夫郎身子弱,容易生病,大夫叫多带他出来透透气。”
四周的笑声更加热闹了,很快就说起来别的话题。
沅宁坐在小马扎上,撑着下巴欣赏方衍年那红透了的脸,感觉特别有意思。他问:“夫君不坐吗?”
方衍年一副浑身的力气使不完的模样,在原地踱步来踱步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上闹虱子呢。
“没事,我不累。”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装作很忙碌。方衍年在那儿转了半天的圈圈,才停下来。
这没多少精神生活的时代,确实容易把话题扯到下三路和孩子身上去,方衍年能够理解。
以前听到其他人调侃,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事情一落到自己身上……
不行,光是想想就要红温了。
方衍年差点儿抬手给自己一巴掌,瞎想什么呢!宝儿的身体还这么弱,怎、怎么能跟他生、生……
沅宁看着方衍年原地转来转去的,眼睛都快给这人给转花了,也不知道这人又在哪儿想什么。
不过看着倒是很有意思。
在城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回程的牛车。
方衍年扶着沅宁坐到车上,垫子垫得软软呼呼,还把胸膛给自家夫郎靠。
沅宁:这时候再说自己其实不累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天气有些热,不过有人撑着伞,倒还凉快,沅宁索性靠在方衍年的怀里,一路望着牛车外的景色。
看着看着,被摇摇晃晃的牛车摇得昏昏欲睡的沅宁,还真是迷糊过去。
有没有做梦他不太记得了,总之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镇上了。
因为在路上睡了会儿,沅宁下车之后的精神还行,于是回家之后,便捡了二十枚松花蛋,要给张紫苏送过去。
先前就打算给张屠户家送一坛子的,结果蛋都送过去了,因为不够卖,又给要了回来,拿去应付了空档期,没有让间隔的时间拖太久,免得被县里的人忘记了还有松花蛋这东西。
现在家里那一大缸子松花蛋熟了,当然是要给张紫苏那送过去的。
除了满满一篮子松花蛋,还有些别的东西,沅宁和方衍年一人提着一篮子,撑着伞往张家走。
还没走到门口呢,远远就见到有人跪在张屠户家门口,竟是连院子都进不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
沅宁的吃瓜劲儿动了动,说来吃瓜这词儿,还是方衍年教他的,说是听村里人说嘴的时候吃西瓜或者瓜子,吃得都更起劲儿,沅宁觉得这形容非常恰当。
他和方衍年站在远处观望了两眼,见张屠户家的门虽然关着,却不像是没人的样子,向来应该是不想见门外的人。
这可就有意思了。
门口跪着那个,从背影看不出身份,不过应该不是他们村子的人。那人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头不算很高,应该比方衍年都还要矮些。
沅宁不是嫌弃方衍年个头不高的意思,主要是他的几个哥哥都长得太高了,他夫君刚住到他们家的时候,除了小光,是家里男人里面个头最矮的。
不过这段时间,沅宁隐约觉得方衍年好像长高了一些,似乎都快和他三哥的个头差不多了。
他们家二哥最高,毕竟二哥出生的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缓过气儿了,吃穿也是相对较好的,再加上沅令舟学的是猎户的手艺,长身体的那段时间不缺肉吃,所以个头在全家都是最高最壮的那个。
个头第二高的就是大哥沅令川了,他们家父母身形都比较挺拔,姜氏比大房的大伯娘高了有一个头,几个儿子自然生得也高挑,沅令川和沅令舒都比他爹要高。
沅令川比沅令舒高不出多少,不站在一块儿都比较不出来差别,倒是和他爹站一块儿,显得人高马大的,或许是这些年沅承显年纪大了,背有些弓了,若是不抖擞站直,瞅着比他小儿子都矮一截,事实上,沅承显和沅令舒是一般高的。
至于方衍年,其实不比沅宁他三哥矮多少,甚至不到一寸,也就两根手指头并起来的宽度,最近长高些之后,跟沅令舒站一块儿,已经看不出明显的差距了,当然若是背靠背地比,大概还有一根指头宽度的差别吧。
沅宁看了一眼身边的方衍年,打量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男子,觉得还是他的夫君个头更高些。
方衍年并没有猜到沅宁在想什么,只是问:“咱们还过去吗?”
“嗯……”沅宁想了想,他都有几天没见着张紫苏了,这些日子张屠户家用上了水泥地,张紫苏还蛮喜欢的,没事就在院子里玩儿,都不来找他玩了。
最主要的还是——沅宁是真有点想吃瓜。
“过去看看紫苏哥在不在家吧。”不用想都是在的,就是看张紫苏给不给他开门。
沅宁和方衍年一起走到近处,隔壁屋子没有人,沅宁也没处问这头发生了什么,便站在院门外往里头喊:“紫苏哥——你在吗——”
屋子侧面的窗户吱呀一声响,原本窗户就向外支着,张紫苏将窗户一推,没应声,看了一眼沅宁就又松手把窗户支上了。
嗯,看来张紫苏虽然依旧不喜欢说话,可还是怕他在门口白等,先现个影子告诉他在家,让他在门口等着。
真是个心软的好哥儿呀~
几个呼吸的功夫,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张紫苏出现在门口,没有说话,沅宁十分自来熟地打开张家院子的大门,走进去之后,还不忘把门给重新栓上,将门口跪着那人继续“锁”外面。
“汪汪!”三金奶声奶气的叫声响起,尾巴摇得快飞起来,扑腾着小短腿儿哼哧哼哧跑过来,小爪子抬起来给沅宁作了两个揖。
“三金,乖乖。”沅宁将装着松花蛋的篮子给放到一旁,蹲下身胡噜两把狗脑袋,分明是和自家的狗儿一胎生的,可三金和二毛的颜色不一样,沅宁就是稀罕。
三金对他可热情了,又舔又蹭的,恨不得爬他身上去,然后被提溜着脖子拎开,方衍年将篮子里的菜交给张紫苏,让人拎到屋子里去,自己牵着宝儿去侧屋舀水洗了手。
沅宁乖乖配合,小狗的嘴巴哪里脏嘛,他夫君就是太爱干净了!
洗干净手,进到屋子里去,沅宁也不急着问门外那跪着的人是个什么情况,一点儿都不见外地拿起桌上切好的西瓜吃了一块:“哇,真甜!”
“井里还湃着两个,等下提一个回去。”
“嘿嘿,好呀!对了,夫君说这西瓜皮吃完之后可以不用拿去喂猪,削掉外面的青皮之后,白色的瓤可以拿来炖汤,似乎是叫白虎汤?三哥说可以和薏仁一起煮,是祛湿的。”
张紫苏点点头,给沅宁和方衍年倒了茶水。
“如果觉得煮汤麻烦,还可以切成丝拌着吃,味道也还行,大嫂最近新弄了道蘸料出来——”沅宁从篮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反正暂且还用不上,拿来装东西正好。
“里面放了新鲜的辣椒和芫荽,这两天就得加紧吃,放久了就不好吃啦。”
“知道。”张紫苏把东西一样样从篮子里拿出来,又给沅宁提了一块肉放进去,两家有些什么好吃的都会相互给对方提一些,倒是已经不说那些客套话了。
“说起来,门口那人谁呀。”沅宁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慢问。
张紫苏拉了椅子坐下:“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呢。”
“老远就看到啦,那人莫不是得罪了你爹?可是没看到张伯伯在呀。”
“阿爹出门去了,我说了阿爹不在,人也不走。”张紫苏解释道,“都已经来几天了,赶也赶不走。”
沅宁听着就感兴趣,挪了挪椅子,拉着张紫苏的胳膊:“紫苏哥,你快说与我听听!”
事情倒不是个多复杂的事儿,这人是隔壁村子一寡妇带大的儿子,去年交不上田税,把自家最后一块儿地给卖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个营生的活计,说是走投无路了,才跑到张屠户这儿来,想学人杀猪的手艺。
沅宁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他们家是很可怜没错,但也不应该这般把张屠户给架在火上烤呀,这让张家以后怎么做人?怕不是好几个村子的人背后都要说嘴张屠户了吗?
哪有凭借自己身世可怜,就硬要逼着人家把吃饭的功夫教给自己的。
“这不道德绑架么。”方衍年忍不住说道。
张紫苏如今也开始习惯这书生有时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新鲜话了。
“道德……绑架?”沅宁琢磨。
“就是仗着别人有良心、有道德,用舆论逼迫绑架人家做不想做的事情。”方衍年解释。
“倒是……很形象。”沅宁默默记下来,还有这般精妙的形容呢!
张紫苏也觉得很恰当,可是纵然想骂这道德绑架的家伙混账,他们家也没办法。
门外跪着那个,也可以说是孤儿寡母的,寡妇带大的不容易,的确很遭人同情。可张家的情况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张屠户一个鳏夫,带着的还是个小哥儿,两家都是只有一个男丁,状况并没有好多少。
只不过张屠户有本事,而门外跪着那个好手好脚的,家里原本还有地,为什么最后能沦落到卖了田地缴田税的地步?
张屠户这人本身就比大多数人看得长远,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定是那寡母含辛茹苦把孩子带大,人也伤着了落下病根,而孩子却没支棱起来,种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一个寡妇种地的收成好,最后逼得减产卖地。
这样表面看着人模人样,实则连养个寡母都养不活的懒汉,张屠户怎么可能让他进家门!
别说,这偷奸耍滑的小子,知道张屠户不肯教他杀猪的功夫,便扑通一下跪在人家门前,天天都来跪着,搞得几个村子都说张屠户的闲话,逼得张屠户不得不收他当徒弟。
甚至,这小子还揣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他们家孤儿寡母,张屠户家又是个鳏夫带小哥儿,这小子想跟着张屠户学手艺,把张紫苏给娶过去,又把自己老娘嫁给张屠户照顾。
这样,自己娶了夫郎有了营生,还不用给老娘养老,可不就是十全十美么!
“好讨厌的人!”沅宁气得差点拿起门口的笤帚冲把人赶走。
难怪这几天张紫苏都没来找他,感情是惹上了这么个麻烦!
他气得在屋子里团团转,被方衍年一把薅过去,按着放到腿上,摸摸背顺顺气,这才冷静一些下来。
“张伯伯打算怎么做?就这么放着他在门口不管吗?”沅宁问张紫苏,“可就算把人赶走,你们家的名声也坏了,这几日张伯伯的生意还好么?”
张紫苏没想到沅宁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摇摇头:“虽然杀猪还不怎么受影响,但是阿爹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说嘴,他心里也不舒坦。”
得亏张屠户的杀猪手艺有口皆碑,附近几个村子也没有别的屠户,否则这生意怕是就要被门口那坏东西给搞得干不下去了呢!
“这般……为何不这几天索性在家休息休息,不出去杀猪了,到时候就不是张伯伯不收徒弟心冷,而是这人搞得张伯伯都出不了门,耽搁着大家都杀不了猪,怕不是只会觉得这小子碍事呢。”
张紫苏一顿,竟然还有这样的办法。
方衍年也觉得宝儿这手转移矛盾的方法妙:“的确如此,有些人说闲话,就是因为刀子没落到自己身上,等自身的利益受到损害,也就没办法这般高高挂起了。”
张紫苏点头,十分认同这样的办法。
“今日阿爹回来,我就同他说,这些日子不出去杀猪了,问就是说被人堵了门出不去,让那些说闲话的多走十几里路请外面的屠子杀去吧。”张紫苏说。
可话虽然这么说,一行是有一行规矩的,不止他们这附近,就是所有地方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哪个屠户负责哪些村庄的宰杀,跟疆土版图一样是固定的。
若是一直找某家屠户杀猪,突然去找其他村的屠户杀,不仅得罪了自家村子的屠户,今后人家说不定都不会再给他们家杀猪了,就是那接活儿的屠户,也要和这个村的屠户结梁子,那屠户说不定还要遭其他屠户的排挤,若是有个病痛的想要找人帮帮忙,或者和其他屠户一起分猪来卖——
夏天天热,一天是卖不完一头猪的,猪肉第二天就会腐坏,因此不少屠户都是和其他屠户一起买一头猪,各分一半拿去卖。
得罪了屠户这个圈子,自然就没有人愿意和这样的人合作,到时候造成的损失,都得自己担着。
这也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虽然一直在说张屠户的闲话,却也没有去找外村的屠户来杀猪的原因。
可不妨碍他们恶心人。
虽然想到了解决办法,可沅宁还是觉得不解气,就没有能够收拾门外那小人的办法了吗?
张紫苏摇摇头:“除非我爹找徒弟……可我爹不想把这手艺传给外人,若是那徒弟不和我成婚,今后接手了我爹杀猪的这片地,我就没了营生。”
就像前面说的,每个屠户杀猪的村落都是固定的,教会了徒弟,同时也要把自己的客户资源一起移交过去,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余的村子给徒弟分,只能从师父那里要。
这也是大多数手艺人收的徒弟,基本上都会娶自家孩子的原因,若是交给外人,他们家以后要怎么营生?那才是真正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更何况,那连个寡妇都不如的懒汉,即使教会了手艺,怕也是学不到家,反倒咋了张屠户的招牌。
“唉——”沅宁长长地叹一口气,他想说什么,可是在心里头琢磨半天,还是觉得不太行,于是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张紫苏听他连着叹了两次,知道沅宁是有话不好说,但他并不介意,便问:“怎么?”
沅宁摇摇头:“我原是想说,索性你也同我这般,娶……不,招个书生郎当赘婿,这样对方既没那个力气跟着张伯伯学手艺,抢了你的营生,你也能杀猪养活对方,供对方读书科考。”
他拉起来方衍年的手:“可惜我夫君这般的男子,天底下怕不是找不出第二个来,有的是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你把人供出来考上功名,扭头就把糟糠之妻踢了另娶。”
沅宁虽然没经历过,但是看的话本子够多,普天下的男子多是什么样,那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什么德性,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来。
人家都敢写进话本子里,还发行得这般广,说明大多数人都是默认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沅宁可不想把张紫苏往火坑里推。
张紫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哥儿在他面前炫耀呢!
方衍年被沅宁夸得美滋滋的,人都要飘到天上去了,他们家宝儿这般信任他,他定是不会让宝儿失望的!
方衍年拉起沅宁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前,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宝儿懂我,我绝对和那些忘恩负义的不一样,我只想让你,让咱家过上好日子,没有你一起,再多的钱财、权力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沅宁来不及感动,就听嘭地一声,张紫苏捞起袖子去拿门口的笤帚。
“紫苏哥,你做什么去?”
张紫苏咬牙往外走:“赶人!”——
作者有话说:张紫苏:受不了了,彻底疯狂!
沅宁:紫苏哥加油[加油]
第60章 联手智斗登徒子
从不错过一场好戏的沅宁拉着方衍年就来到了窗户前, 悄悄从侧面往外看。
虽说看热闹,也不好太明目张胆,两人在侧窗一上一下冒出两颗脑袋来, 看着张紫苏气势汹汹拿着笤帚走上前。
忽然觉得,这种时候要是有一把瓜子, 或者一块西瓜,肯定啃得特别香。
只见张紫苏一手提着扫帚,一手啪地拍在门口的木栅栏上,平日里不爱说话的人声音洪亮吐字清晰, 干脆利落的话音在村子里回荡。
“李老幺!你个好吃懒做的登徒子天天来堵我家的门是何居心!”经过沅宁的点醒, 张紫苏也琢磨出了新的办法。
不能顺着这隔壁村李家老幺的话往下说,这样他们家拒绝了李老幺, 就变成他们家袖手旁观不顾人孤儿寡母的死活。
要跳出对方的圈套,反过来指责对方一个好手好脚的青壮男子, 来堵他一个小哥儿的门, 这不仅是坏人名声, 还人品败坏, 就是告去衙门, 也能叫衙差过来抓人的!
也就因为张紫苏这人个儿高胆子大, 若是换成寻常人家的小哥儿, 怕是早就被吓哭报官了。
看来有时候太能忍让了也不好。
“紫苏小哥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李老幺正欲辩驳, 就听见窗户那头传来另一个声音。
“来人呐!救命呀!你这登徒子想要做什么!”沅宁两只手捧在嘴边,扯着嗓子就朝着窗户外大喊。
村子里的人一听这还得了, 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急匆匆往这头赶。
张紫苏反应也是快,一扫帚就拍到了那李老幺的脑袋上,给人拍得一头杂毛乱飞, 还真像个地痞流氓。
“打登徒子!打登徒子了!”沅宁接着喊。
张紫苏看到有人手里提着锄头就过来了,一把将李老幺给拍到地上趴着,以免让人看到这李老幺方才是跪着的。
“你这登徒子!我让你堵我的门!”张紫苏边打边骂。
周围的人原本还怀疑呢,毕竟这几天也没见那李老幺做什么,顶多就是在人张屠户家篱笆外跪着。
可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哥儿,都被逼急到拿笤帚打人了,还边打边骂,一看就是委屈坏了,定是那李老幺真对人家做了点什么。
村里人都护短,先前李老幺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上头又有个寡母,村里谁都不敢对他做什么。
现在可好,是他李老幺先来招惹他们村未出阁的小哥儿的,众人拿起手头的东西就往李老幺身上招呼。
那李老幺跪了半天,虽然篱笆门口是泥巴地,跪着软乎,但怎么也是一两个时辰没动弹,一时间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抱着脑袋满地乱蹿。
沅宁趁乱和方衍年一起从张屠户家的窗户翻出去,提着篮子绕了一圈,才悄悄钻进人群中,然后跑到张紫苏面前,关心道:“紫苏哥你没事吧?我老远就看这登徒子在门外纠缠你……”
沅宁的话无疑是在本就混乱的场面点起了一把火。
方衍年见状,自然是要帮着自家夫郎说话的:“好你个李老幺,人张屠户把吃饭的手艺传给自家孩子,你硬抢就算了,竟还想占人家小哥儿的便宜!”
方衍年的话瞬间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一定是这李老幺想学张屠户的手艺,吃了几天闭门羹,就想生米煮成熟饭,玷污了人家的小哥儿,到时候逼得张屠户不得不把小哥儿嫁给他,还要传授给他手艺!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白眼儿狼,吃绝户吃到我们村子里来了!臭不要脸的东西!”人群里,不知道哪个嫂子啐了一口,彻底将所有人给激怒。
“你们村子养出你这么个脏东西,都不怕丢你们村的脸!”不知道谁捡了一把泥巴,就往李老幺身上砸。
李老幺吓得连滚带爬,别说开口解释,不被这群人打死都不错了,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往自家村子爬,硬生生被百溪村的村民给打出了村子。
方衍年趁乱拉了张紫苏一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沅宁帮忙遮挡下,两只手用力往张紫苏的胳膊上捏住,好几秒才松开。
张紫苏不明所以,方衍年捏他手臂做什么,这文弱书生力气也太小了,根本捏不痛他。
人群正乱糟糟的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里正来了,这才停下手,没把那李老幺继续往死里打。
里正了解了一番怎么个事儿,一听也是眉头直蹙。
“里正伯伯,我作证!”沅宁将手里的篮子拿出来,里面还放着一篮子松花蛋,不过在方才的走动下,掉了几个出来,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满满当当的了。
“阿娘让我过来给紫苏哥送鸭蛋,结果人还没走到门口,就看李老幺拉紫苏哥的胳膊,紫苏哥挣脱开,去拿了一旁的笤帚将人赶开,李老幺还要往院子里钻呢!”沅宁说着,走到张紫苏面前,一把捞起来张紫苏的袖子,白皙的胳膊上还残留这几条青紫色的痕迹。
张紫苏:咦?
明明不痛的来着,怎么看起来这般严重。
但张紫苏来不及细想,知道这是沅宁和方衍年小两口帮他,便配合着,有些生硬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冷冰冰说了一句:“痛。”
村里血气方刚的汉子都气坏了,这欺负人欺负到他们村里人头上!
就算那李老幺的老娘是和寡妇又怎么样?李老幺好手好脚的,养不活自己老娘,还来欺负他们村的哥儿!
就是往日里不太喜欢张紫苏的婶子们,这时候都不住地劝张紫苏,还有人直接跑去沅家喊人,要叫小沅大夫过来看看。
村里的男人们将锄头一提,就要去隔壁村算账。
沅令舒到的时候,张紫苏胳膊上的痕迹都消了,还是张紫苏自己偷偷又给自己掐了两次补上的。
没办法,张紫苏又不像沅宁这般细皮嫩肉的,摸一下都能留个印子,他身体可结实了,就算杀猪的时候不小心划自己一刀,也要不了几天就能好。
沅令舒:“……”
虽然不知道他弟又在唱哪一出,但还是很配合,开了些草药,那草药甚至都还没晒干,往张紫苏的胳膊上一糊,再拿布条一缠,分明没多大事儿的,看上去已经跟胳膊断了一般严重了。
沅宁偷偷给他哥比了个大拇指。
事情闹得很大,计划赶不上变化,沅宁这一嗓子,竟然直接将李老幺和张屠户一家扯不清的官司,给快刀斩乱麻解决了。
李老幺原本想要辩驳,可他那老娘在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用,毕竟事发的时候李老幺他老娘又不在,张屠户家又只有张紫苏一个哥儿,伤口都在那儿摆着呢!
“这小哥儿说谎!他早就进了屋子,我根本就没碰过张紫苏!”
回到村子里,有村里人撑腰之后,李老幺才总算能说得出来话。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浑身都是泥,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模样,简直像条疯狗。
“你、你怎么能红口白牙地污蔑我……”沅宁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里都带了两分哭腔。
沅家人眼睛一瞪,纷纷站出来,一水儿高个的汉子,把隔壁村子的汉子都吓得气势矮了一截。
李老幺眼看自家村子的人怂了,心道不好,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做实了自己调戏人家小哥儿。到时候不仅学不成手艺,还得被全村唾弃,就连他们村的人都要嫌弃他丢人!
“本来就是!不信你们去搜张屠户的屋子,看看他们家有没有这小哥儿提过去的菜!”
沅宁心里冷笑,这李老幺想和他斗,还嫩着呢!猜猜他为什么离开的时候特意将松花蛋给提走?
屋子里他们家提过去的另一个篮子,里面的东西早就拿出来了,换成了张紫苏送他们家的肉。
沅宁吸了吸鼻子,一副受欺负却格外坚强地模样,开口道:“里正伯伯派人去搜就是,你们村的人不服,也可以一起去搜,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情,我不怕被你污蔑!”
李老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从张紫苏冲出房门,到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人群,前后并没有多少时间,当时场面极其混乱,这小哥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布置的。
见沅宁如此理直气壮,倒是李老幺这边的村子人先认怂了,可百溪村的里正得了理,硬是要邻村的人一起去了张屠户家的屋子,然后拎了一篮子的肉过来。
“屋子里确实有一些蔬菜,但篮子里装的却是肉。”搜屋子回来的村民说,“咱们村的人都知道,张屠户家时常会给沅家提肉过去,这篮子里的,应该也是张紫苏要给沅家提过去的。”
那人说着,又啐了李老幺一口:“人张屠户家的哥儿平日里砍柴担水的,这几日被你堵在家里,屋后的柴火都烧空了,想出门送个东西都不敢,还说你不是登徒子!”
深藏功与名的沅宁:不是要搜吗?就盼着你说这话呢。
一旁的方衍年早就被他们家宝儿的危机应变能力给迷得不要不要的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从沅宁忽然理解了张紫苏的意思大声叫人,到收了房间里喝水的杯子、提上松花蛋从窗户翻出去,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他们家宝儿就已经连这么远的事情都想好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宝贝?
方衍年抱着他们家宝儿拍拍背,一副哄着自家哥儿的模样,给沅宁把脸挡住,这才没让沅宁忍笑忍出内伤。
两边的村子商量了一下午,才将事情解决,等张屠户收到风声赶来的时候,事情都快结束了。
听说自家哥儿差点吃了亏,张屠户气得一把抓住李老幺的衣襟提起来,碗大的拳头差点就要把李老幺的脑袋砸开花。
方衍年和村里人一起上前将张屠户拦了下来。张屠户的力气多大,这一拳头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张屠户就这么一个哥儿,一双眼睛气得通红,三四个年轻的汉子上前都没把他拉下来。
还是方衍年开口:“张伯伯,您可千万别冲动,这登徒子仗着自己有个寡娘,都能欺负到咱们村来,您可是有、手、有、脚的成年男子,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还不得被隔壁村的戳您脊梁骨。”
李老幺村子里在场的人臊得脸都红了,这李老幺他娘确实是个寡妇不错,可李老幺却不是个孩子,今年都二十岁了!
此前村里人看在老寡妇的面子上照顾李老幺,可这李老幺怎就这般拎不清,竟然去打人家小哥儿的主意!
原本,这村子的人还在沾沾自喜,想着李老幺要是学了张屠户的手艺,那他们村不就有屠户了,今后吃肉还不用到隔壁村子买,还能多饶些实惠肉,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许李老幺过去强行拜师的。
哪里想到这李老幺见张屠户油盐不进,这张屠户的性格十里八村谁不知道,结果这没耐心的李老幺竟然走了邪路子,这、这被打死都是活该!
李老幺村子里的人都不敢继续护着李老幺了,这事儿要传出去,他们村恐怕都要被十里八乡的人笑话死。
隔壁村的人也不敢上前拦着,隔壁村的里正更是狠狠叹一口气:“这事儿是李老幺的不对,张屠户,你今天就是打死他,也是这小子活该。”
听到连里正都不肯承认自己是村里人了,李老幺是彻底慌了,他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听见稀里哗啦的水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臭味儿,竟然是被吓尿了。
张屠户见到了隔壁村的态度,这才将李老幺往地上一摔,警告道:“李老幺,我告诉你,今后你若是再进我们百溪村的地界,我便不会到你们村里来杀猪了。”
隔壁村的人听到张屠户的话,不禁松一口气,毕竟……
“你大可以去试试,你们村出了你这样的人,还有没有屠户敢到你们村里来杀猪!”
李老幺的事情怕是早就在屠户们之间传开了,就算有钱赚,谁会想接手这种烂摊子,不怕被这李老幺借着寡妇娘的名号,硬要学他们的手艺,还欺负他们的儿女么?
隔壁村的里正听到张屠户的话,腿都差点软了,连忙和张屠户说好话,直到这时候,隔壁村的人才知道事情闹大了,甚至当面就下令,让全村人都看好李老幺,但凡这小子乱跑,就打断他的腿。
百溪村的人顶着月色,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又是好一番宽慰张屠户和他们家的小哥儿,这才各自散去。
回到家之后,关起门来,张屠户和沅家人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
沅家人并没有责怪沅宁多管闲事的意思,反而夸奖他们家宝儿干得好,这种无赖小人就该这般收拾了去!
张屠户也是一阵庆幸,他庆幸自己的决定,和沅家二房交好,一定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第二天天不亮,张屠户就带着谢礼到沅家道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个村子的人,紫苏哥儿和咱们家宝儿玩得好,宝儿还能忍心他紫苏哥被外人欺负了去不成?”
张屠户一个中年的魁梧汉子,差点因此掉下泪来。
沅家人这般淳朴热心的性子,张屠户走过这么多村子杀猪,没少见过兄弟阋墙的事,连亲兄弟之间都相互算计,他那帮亲戚也是……
张屠户之所以带着张紫苏单独出来住,就是因为他以前的家兄弟不和。
沅家二房和他们家非亲非故的,只是因为宝儿和他们家紫苏哥儿玩得好,便帮了他们家这么大一个忙,张屠户怎么能不感动?
尤其是对于这种孤立无援多年惯了的人,更是感觉心中发烫。
“大恩不言谢,沅家妹子,今后咱们家不是亲家,却胜似一家人,若是咱家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张屠户拍着胸脯承诺,“张屠子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会缩一下头!”
将张屠户送走之后,姜氏都还有些感慨。
和张家之间相处的关系,似乎才是一开始,他们家想和大房一家之间相处的模样。
原本的亲兄弟,就连他们家宝儿病了,都舍不得借钱给他们买药。却是张屠户家,即使家里只有个哥儿,他们家修房子,都会叫孩子过来帮忙。
一相对比,大房和张屠户家的差距就更明显了。
姜氏甚至觉得,与其像之前那样讨好大房,连虚无缥缈的承诺都得不到,还不如和张家打好关系,起码人家懂得感恩,有事也真会帮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姜氏已经不再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先往大房那边送了。
她也渐渐习惯了,若是她对别人好,别人也会投桃报李,回馈她同样的真心。
这或许就是他们家姑爷口中的,平等吧。
“阿娘——”沅宁的思绪打断了姜氏的思绪,她连忙起身走出去,连语气里都是明媚惬意。
“这就来。”
屋外又是艳阳天。
另一头。
张屠户原本是带着一堆礼物去道谢的,没想到回家的时候又提了一大堆东西。
“你婶子说家里种的胡豆丰收了,都有些老了,还抓了一把酸菜给咱。”张屠户把东西提进厨房,“中午咱们吃酸菜胡豆肉片汤。”
跟沅家打交道多了,两父子的厨艺都见长。
张紫苏没多说什么,从后院打了桶水进来,倒进盆子里洗酸菜。
张屠户看了一眼自家小哥儿,欲言又止了半天,分明连个声儿都没支,还是被他们家小哥儿看出来了。
张紫苏:“有话就说。”
张屠户叹气。
唉,他们家小哥儿这脾气,对他亲爹都这样,谁家的男子受得了!
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虽然知道那只是沅家为了帮助他们家摆脱李老幺设计的局,可今日赶走一个李老幺,明日会不会又来个赵老幺?
他家小哥儿一天没成亲,就算张紫苏有杀猪的手艺,他们家依旧会被盯上。
张紫苏看他爹今日磨磨唧唧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脸上写满了嫌弃,正要催,就听他爹问他。
“崽啊,爹就想问问你……呃,你觉得沅家的二小子,人怎么样?”
张紫苏又不蠢,一听他爹的话就明白他爹什么意思,他问:“你想收他当徒弟?”
张屠户委婉地点点头:“你看沅二郎一个猎户,常和动物打交道,又使得一手好弓好刀的,要是转行来当屠子,怕是教个两遍就能学会。”
张紫苏抱着手臂看向他爹:“嗯,然后呢。”
被自家小哥儿冷眼一看,张屠户这中年汉子竟然莫名有那么两分……心虚?
“爹的意思是,咳,你不是和宁哥儿关系好,索性咱们两家结个亲,爹把手艺教给沅二郎,今后也不会有李老幺那种不长眼的找上门了,你也好有个照顾。”
张紫苏冷着脸听他爹说完,开口:“不要。”
张屠户:“……”
张屠户有些不太理解:“沅家的孩子什么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怎的还看不上沅二郎?”
“不是。”张紫苏一提起沅令舟这个名字就已经隐约觉得头疼了,甚至还没忍住揉了下额角,“沅令舟太吵了。”
有沅宁这个小话痨一天到晚拉着他聊天就已经够热闹了,再加一个大嗓门,张紫苏感觉自己要不了两天就能疯。
张屠户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一时之间都有些哑口无言。
“而且。”张紫苏不紧不慢继续说,“宝儿和我说过,他哥不是找不到别的活计,只是单纯喜欢打猎。咱们不能为了自家轻松,就硬让别人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
张屠户再度沉默,若真是这般,他也不好提要收沅令舟当徒弟这件事,就是可怜了他们家小哥儿。
张紫苏对此倒是不怎么愁,毕竟他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既然那些人觊觎的是屠户的手艺,那爹你就将宰猪的事情彻底交给我。”
到时候就不怕再有李老幺这种打着旗号硬要拜师的人来找他爹了,至于想从他手里抢饭碗?
那就看他手里的杀猪刀同不同意吧。
张屠户看着自家小哥儿脸上的冷笑,咽了咽口水,没说出反对的话。
丝毫不知道自己搅了自家二哥姻缘的沅宁这时候正在自家门前的地里帮着采胡豆。
这段时间实在有些忙,种在地里的胡豆都老了还没摘下来,吃着口感都不好了,他还有些发愁呢。
不明所以的方衍年卷起袖子过来帮忙,看到这么一大片熟悉的豆子,脑子里弯都没转一下就问出来:
“咱家种这么多胡豆,是要做成豆瓣酱吗?”——
作者有话说:沅宁:[星星眼]什么豆瓣酱?!
方衍年:?!什、什么豆瓣酱呢……(心虚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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