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赁铺子
“豆瓣酱?”
当方衍年从二人脸上看见疑惑的表情的时候, 他就知道,这时候豆瓣酱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普遍种植辣椒了,但也是他们这地方情况特殊。前些年因为战乱, 民不聊生, 有些地方连盐都买不起, 嘴里头没味儿, 干活没力气, 这时候有些人就开始种辣椒吃。
辣椒这种作物,不怎么挑土质和生存环境,屋前田垄的,只要有点儿土就能长起来,即使太阳晒不到也不碍事。最重要的是, 辣椒开花结果的时间长,动辄半年到一年都会挂果。
这种原本是有钱人家买来用作观赏的植物, 却在战乱年间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调味、做菜,越来越多的人都种上了辣椒,这才形成如今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吃辣椒的习惯。
不过, 虽然种植普遍了, 但辣椒相关的调料并没有普及开,如今辣椒基本上分为两种, 不那么辣的当成蔬菜直接使用,比较辣的就加盐菜一起做下饭菜, 特别辣的就切碎了当调料使,至于辣椒酱,倒是已经有人在使了。
毕竟辣椒产量大,将吃不完的辣椒剁碎用盐腌起来, 是很普遍的做法,只不过仅仅用盐腌渍,保存时间并没有肉类或者咸菜的那么长。
最主要的还是油太贵,否则切碎了姜蒜,再拿热油往辣椒酱里一浇,就能保存一年以上慢慢吃,味道还比盐渍的更香。
也不知道最初发明豆瓣酱的是什么人,但方衍年多少记得一些,好像是需要经过发酵。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做法,只听说过,似乎是要把豆瓣去皮之后晒干,然后盖上黄荆叶捂成霉豆瓣,和做毛豆腐差不多吧……”方衍年说到一半,又不小心提到了个新鲜词儿。
“毛豆腐又是什么?”姜氏忍不住问,她是真没听说过这些食物,长毛了都能吃?不会吃坏肚子吗?
“毛豆腐……”方衍年庆幸自己的记性还不错,“是徽州一带的吃法。”
方衍年忘记这个时代的地域局限性了,虽然已经有豆腐卖,但并没有推广开,就更别提什么毛豆腐、臭豆腐、豆腐干、豆皮之类的风味吃法了。
不过……
方衍年摸了摸下巴,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毕竟家里开荒地,选的就是黄豆,到时候还能间或种一些胡豆,这样不仅能够自家磨豆子做豆腐,还能顺带弄些腐竹豆皮之类的副产物晒干了放着吃,一点儿都不浪费。
对了,黄豆还能做成豆豉、水豆豉,就算地里种得再多,也不愁吃不完。毕竟经过发酵后的黄豆,就没那么容易在身体里产生气体,而且还能吃到多种风味,怎么吃都吃不腻,在肥地的同时,也能拓展家里的菜谱。
只可惜……方衍年不是食品专业,他知识偶尔会刷到一些博主的视频,隐约有些印象而已,就像这豆瓣酱。
“把霉豆瓣表面的灰去一去,白酒杀一下毒,然后……拌上五倍左右的辣椒,姜蒜切细,还可以放些花椒、香料调味,用菜籽油腌渍,之后再发酵一段时间……似乎就差不多了。”
“听上去倒是不难。”姜氏琢磨着,打算等儿媳妇回来之后,跟田氏一起商量着做些出来试试。
她并不怀疑方衍年说的这些东西能不能吃,毕竟发霉的豆瓣、长毛的豆腐,一听就是自家买来放坏了,但又舍不得扔,无意之间加些调料做出来的,没普及开来也正常,谁乐意吃那些玩意儿啊?
可就和松花蛋一样,听说松花蛋最开始也是鸭蛋掉到了灶台下的冬灰里,才被人发现用碱水来泡就能做成松花蛋,这很合理!
姜氏带着沅宁方衍年一起将地里已经干掉的胡豆全部收起来,因为没及时采摘,豆子全都干在豆子里了。
把豆荚取下来,豆萁留着烧火。因为豆荚不好剥,还得拿去水碓那头砸碎了,才能将豆子给剥出来。
地里种的胡豆多,光是把豆子剥出来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后面的事情,姜氏和田氏就没让方衍年和沅宁插手了,而是自己研究。
沅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帮忙,他还要把松花蛋洗干净数出来,因为阿娘和大嫂忙着研究做豆瓣酱,喂家里鸡鸭和兔子的活儿都落到了他和方衍年身上。
这可是个体力活,家里的鸡鸭养的多,兔子也长大了,每天光是吃猪草都要吃两背篓。
忙忙碌碌的,一天时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晚上天黑了,才总算是歇下来。
方衍年被姜氏和田氏拉着给她们细说那毛豆腐、水豆豉、腐竹豆皮是个什么东西,可怜没做过家务且在城里长大的工科生,方衍年到处从记忆里扒拉,才勉强拼凑出来一些。
偏偏正是这一知半解的回答才更令人信服,之前方衍年了解得实在太全面太详细了,简直像是自己亲手做过似的。
不过也正因为记忆不全,还留有许多空白可以探索,让姜氏和田氏反而对于把这些空白填满非常感兴趣。
两婆媳商量着这几日有空就把东西给做出来,不过先不弄多了,一点点尝试,总能试出正确的答案来,为此还相当兴奋。
对于常年流连于灶台间的妇人来说,能做出新的美味是最让她们开心的事情。
“对了宝儿,我有一个想法。”方衍年将所有记得的内容全部挤出来之后,嗓子都说干了,喝了碗水才缓过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先前在县里就想说的话现在才有空整理。
方衍年想在镇上租一间铺子卖松花蛋。
铺面不用很大,地段也不用多好,只是一个松花蛋的售卖点,小小一块地儿就够使了。
产生这样的想法,一来是觉得沅宁隔日就要去县城卖松花蛋,早出晚归的很辛苦不说,光是路上来回的牛车就够折腾人,更何况还耽误时间。
最重要的,沅宁去卖松花蛋,方衍年肯定是会陪同一起,两人光来回的车费都要十二文,隔日去一次,每个月差不多十五次,也就是一百八十文,稍微添一点,二钱银子都足够在镇上赁一间不错的铺子了。
这么一算,倒是赁铺子划算些,而且有了自己的铺子,就能加大卖货量,再不用担心被县里的人打压或者找麻烦,也不怕身上带着的铜板被抢。
毕竟他们村到镇上很近,即使走路也要不了一个时辰,借牛车或驴子就更快了,万一发生什么事,他们家这么多汉子也不是吃素的。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租一个铺子,而不是让那些酒楼商贩直接到家里来买,一来,即使是在镇上,赁了铺子也是受到官府保护的,就算有人找麻烦,也不敢太明目张胆,顶多吓唬普通散户人家不敢来买,批发买货是不影响的,人酒楼自己也有人脉。
二来,就是那么多外人天天往村里跑影响不好。主要是村里的狗子,若是生人的气息接触多了,便会变得不警惕,让他们村子少一道安全屏障。
而他们住在村子里,只隔日往镇上的铺子送货,万一有人找上门,前头还有个铺子挡着,若是真被找到了村里,真当他们村这么多人是吃素的么?就是打架也有帮手,不至于陷入危险之中。
不得不说,方衍年在这方面考虑的是相当周到了,而且开放了销售数量之后,不仅能敞开了赚钱,还能通过批发的方式,将售卖风险分销出去,减少销售压力。
就连沅宁都觉得这法子好。
“那明日咱们去县城买了松花蛋,便先去镇上看看铺子?”沅宁一点都不担心松花蛋换个地方卖会卖不出去,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市场打开了,接下来怎么运营,自然有买松花蛋去零售的人想办法。
更何况,既然铺子都开了,他们还能卖些别的,例如蒜油,到时候家里又多了一门稳定的收入来源,也能早些把欠里正家的债给还了。
不过,要赁铺子这件事,还是得和里正先通一下气的,毕竟还欠着人家的账,结果竟然拿着钱先去开了铺子,将心比心,这事儿谁听了都不舒服。
何况开铺子的事情瞒不住,还不如早些和里正说明情况,到时候得到了对方的理解,就算铺子出点什么事情,村里也有个支撑。
毕竟,他们家卖松花蛋,是要收村里的鸭蛋,给家家户户都带来额外收入的,谁会想要松花蛋的生意黄?
可恨不得沅家把生意做大些,今后家里多养些鸭子,下的蛋能赚钱,不下蛋了还能拿去卖,可是笔不菲的收入呢!
第二日,沅宁和方衍年去卖松花蛋的时候,果然感受到了不少观察的目光。不仅如此,又有两家酒楼食铺找了过来,说是想要从沅宁这里进货。
沅宁依旧是那副产能不足的说辞,只要他们还到县城里来摆一天的摊位,就不能松口自己能扩大产能,否则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可只不准要找他们什么麻烦。
今天来买松花蛋的人多,主要还是来问能不能进货的酒楼食铺,都是带着人来排队的,一人买两个,沅宁今日又只带了三十五枚松花蛋散卖——
毕竟私底下还供着两家酒楼的二十枚蛋呢,明面上得少一些,否则就露馅了。
两家酒楼食铺一个劲地催,让沅宁多收些松花蛋来做,这么赚钱的营生,藏着掖着干嘛。但都被沅宁笑着搪塞过去了。
看来开铺子这件事是真得提上日程了。
卖完松花蛋,今日因为两家酒楼食铺,就连此前的熟客来,都有人没有买到松花蛋,对此格外怨念。
沅宁也不想得罪老客户,指不定将来哪一天他们家的铺子就能开到县城来了,于是将今日来了摊位上却没买到松花蛋的老客户都给记下来,承诺下次把他们的份都留起来,老客户们见他这么会做生意,脸色立刻缓和,还很高兴沅宁竟然都把他们给记住了。
将四十枚松花蛋送到两家酒楼之后,沅宁并没有急着走,转而拉着方衍年一起到了之前买瓷瓶的陶瓷铺子。
今日掌柜的不在,沅宁觉得有些可惜,他将特地给掌柜带的,并没有算在那七十五枚总量的两枚松花蛋交给了伙计,说是初二再来拜会掌柜的,到时候有要事相谈。
那伙计显然也知道松花蛋是何物,两只手捧着沅宁递过去的松花蛋,小心翼翼地放好。
沅宁虽然还不能算他们店的大客户,但因为会长期合作,加上掌柜的对沅宁两夫夫的态度不错,伙计自然也表现得比较客气。
“宝儿是想把松花蛋放在这陶瓷铺子零售?”方衍年一下就猜到了沅宁是想做什么。
“嗯。”沅宁点点头,“咱们在县城没有认识的人,二哥倒是认识些,可像是这陶瓷铺子地段这么好,掌柜的又明事理适合长期合作的,就没那么好找了。”
沅令舟认识的大多都是买野物的二道贩子,将他们这些猎户猎来的野物低价收走,再倒卖给酒楼食肆赚点中间费,手头掐着酒楼食肆的门道,不让猎户们直接去酒楼卖,这良心可谈不上好,沅宁不是很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
若不是门路都被这些人掐着,他哥也不至于辛辛苦苦狩来的猎物卖那么低的价格。
就是不知道陶瓷铺子的掌柜有没有权力在店铺的一角多开块地方出来卖松花蛋,反正沅宁是不愁没人从他这里批发的,他只是喜欢和“好人”打交道。
离开县城之后,二人乘坐牛车,在镇上提前下了车。找房牙说明了诉求。
这种不要求地段和铺面大小,只要别太偏僻,价格实惠些的铺子,房牙手里头还真有不少,而且是现场就能带沅宁他们去看铺子。
毕竟寻常人赁铺子,都是要做生意的,谁不喜欢地段好的,更何况他们镇就这么大点儿。
房牙子带着沅宁和方衍年看了好几处地方,价格高的三钱银子,便宜的两钱一个月还能再降,不过地段差,在一条巷子的深处,以前是自家住的,后面家里人搬走了,被一个酒铺老板看中,买下来开了铺子。
这酒铺老板也是天真,还真信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结果就是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没开多久就因为没生意倒了。
沅宁倒是很喜欢这铺子,反正他们又不临街做生意,六文钱一枚的松花蛋在镇上,恐怕一天都卖不出去十枚。
倒是这铺子的装修,酒铺老板果真有钱,里里外外都翻修过,地方还宽敞,里外两间,外头可以卖货,里间当仓库,还能放得下一张床呢!
就是地段实在太差了,如果说镇上的集市是主街,到这铺子要穿过一条开商铺的巷子,拐弯之后是住宅的巷子,巷子的最深处,才是这家当初花大价钱才拿到商铺资格的铺子。
实在是……从主街到铺面的这条路,每走一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难怪这么大间屋子,价格却如此便宜,还租不出去!
更让原本的酒铺老板吐血的是,因为铺面性质已经变成了商铺,又不能随意恢复成民居,即使是想当住宅租出去,也是不行的。
这铺子都已经荒了快一年没开门了!
这么大间的屋子,沅宁是真有些心动,虽然他也知道这铺子地段不好,可对他们来说,地段不好也是优势呀!
首先这铺子便宜,这样就算他们在城里开铺子,被村里人知道了,但凡是有人过来看一眼,都知道这铺子租不出价格,不会这么眼红他们家赚了钱。
二来,沅宁其实是有别的打算。
他们这铺子虽然地段不好,今后还能在镇上开别的地段好的铺子,每个月不到二钱银子就能租这么个屋子当仓库,里屋还能睡人,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想到这点,二钱银子可租不到地处城里还这么宽敞的仓库呢!
当然,即使这铺子对沅宁来说百般划算,沅宁也不会挡着房牙子的面说,他甚至没和方衍年通气,结果就是,他夫君一个劲劝他这铺子不好,将铺子贬得一无是处。
“可是……咱们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租更好的地方呀?”沅宁说这话的时候,和方衍年打了个眼色。
不愧是他冰雪聪明的书生郎,竟然能看懂他的暗示!
方衍年:不理解,但是顺着话说就是了。
两夫夫这么一唱一和的,最后因为其他铺面讲不下来价,最后只能作罢。
这时候房牙子就有些急了,这小哥儿可是他遇见的唯一一个愿意租这铺子的!
他们这些干房牙的,有些胆子比较大,并不让租赁双方直接交易,而是替房东收钱,再将租金交到房东手上,以此来揩点油水。
比如沅宁看中的这个偏僻铺子,东家说只要能每个月出一百五十文以上,就能租,然而房牙子却说一个月二钱,这样不仅抽成的佣金高,他收了租金,却和房东说是一百八十文租出去的,每个月净赚二十文,人房东还要额外给他包红包谢谢他呢。
一些房东人不在本地,就是让房牙帮忙收钱送过去的,也免了催租扯皮的烦恼。
这铺子所有房牙子手里都有钥匙,快一年了都没赁出去,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给出手了,今后怕是连这点儿钱都收不到。
“这般,我看小哥儿你是诚心要赁,你便给我包个红包,我直接引荐你和房东谈价,谈下来多少的价格,我收多少的佣金。”
沅宁就等着房牙子这句话,但还是摸了摸钱袋子,一副周转不开的模样,用方衍年的话来说,这叫人设给捏得死死的。
最终沅宁掏了二十文钱的“红包”给中介,给一回和回回给他还是分得清的。
中介高高兴兴把两串钱收起来,带着沅宁他们来到了城东富人区。
都说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座城镇,富商多在城东聚居,而官宦贵族多居于西城区。沅宁还没走到富人区,就已经猜出来那店铺的由来。
方衍年说过,那叫地主家的傻儿子,拿着钱瞎挥霍着玩。
现在倒好,白白便宜他们捡着这么个漏。
果然,地主家的傻儿子……啊不,那原本想开酒铺最终却开垮了的霍公子很快就叫人把他们请了进去,商户家的宅子不大,内里却低调奢华。
具体来说,就是一眼看上去装修比较普通,实际上连修凉亭的木头都比沅宁从大房那里坑来的将军柜用的木头昂贵,这都还只是冰山一角。
见到霍公子之后,沅宁才真正明白地主家的傻儿子的含义。
这霍公子身上穿的外衣虽不是锦缎,可里衣却是昂贵的丝绸。夏季天热,霍公子就穿着件昂贵的里衣再院子里乘凉看书,因为有客人来才随便套了件外衫,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私底下吃穿用度的规格都已经逾越了。
不过里衣嘛,正常社交谁能管你贴身衣物有没有违规,大部分人都不会让人发现,偏偏这霍公子……算了,假装没看见吧。
霍公子听说有人想赁他之前做生意失败的铺子,可高兴了,沅宁还没多说几句话,就直接抛出了底价,一个月一百五十文,一年起租,先交一个月的定金和一年的租金,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就能搬进去用。
听到霍公子一口气就把底价说出来的时候,房牙子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沅宁十分感谢房牙子这般容易让人读懂,他直接没有讨价还价,让房牙子当场写了合同,给霍公子交了一个月的定金,又给房牙子交了半个月的佣金,等明日来把一年的租金补上,就可以把房牙子手里的钥匙都收回来了。
霍公子还觉得沅宁是个爽快人,十分喜欢他的性格,三两句就被沅宁忽悠着今后续租这铺子不给他涨价,还写进了合同里。
房牙子写到最后人都麻了。
这霍家的少爷好说话得简直不把钱当钱!
既然觉得钱不重要,干嘛还要把铺子租出来?
对此,霍家少爷的解释是:通过收租赚钱也是赚钱,这样他爹就不能说他只会败家了,他也能往回拿钱的!
方衍年:单走一个6。
沅宁看着崭新的合同上面印着的红色手指印,回家的途中嘴角都压不下去。
他可太喜欢地主家的傻儿子了,请让他多遇到些这样的傻大儿吧!他一定不会坑他们坑太黑的,他保证!——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我要开松花蛋专卖店!
沅宁:那豆瓣酱、辣椒酱、毛豆腐、腐竹豆皮和泡菜……
方衍年:?!等等,这些我真不会做!
大嫂:既然姑爷说有,那就能做出来(撸袖子)(点亮技能树)
沅宁:嫂嫂加油[加油][加油]
方衍年:[加油][加油]
沅家人:[加油][加油]
张家父子:[加油][加油]
里正:[加油][加油]
村里人:[加油][加油]
皇帝:[加油][加油]
方衍年:???谁混进队伍里来了[裂开]
第62章 大订单
“每月一百五十文, 一年不到二两银子?里间还能住人?”
沅宁将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置信,就是镇上租房子住, 一套三间小房带家具的宅子, 一个月都要至少一两银子了。
那铺子虽然没有家具, 也是一间大房子隔出来的两间, 可一个月才一百五十文, 若不是有房牙子写的盖了官印的契据,他们都要以为沅宁是不是遭人骗了!
沅宁只能把这铺子背后的故事说出来,大家这才明白,原来是镇上的富商为了让自家儿子出来“历练”,说是历练, 其实是想孩子碰碰壁,发现不是做生意这块料之后, 才好让人收心去念书。
有钱就是好啊,这样好的铺子,说不用就不用了,就是拆来做成住宅也好啊, 可是人家都看不起这点银子, 要不是那霍家少爷性子倔,这么好的铺子闲置就闲置了, 倒是让他们家捡了个漏。
“不过这地段有些偏了,都在住宅的巷子里……”
“那不是正好么。”沅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还能这样!
最好的一点就是,因为铺子是在住宅区,就算有人想找他们麻烦,也没办法在人家住户门口闹, 指不定人家一报官就给那些闹事的抓紧去了,方便!
而且周围的邻居多也有别的好处,他们铺子还能卖些杂货小菜的,附近的人在他们这儿买东西,都不用上街,还更方便!
原本是别人开不走的酒铺子,到沅宁这嘴里头一说,倒都只剩好处了!
能租到这么便宜又处处合适的铺子,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家里因为卖松花蛋倒是还有些散钱,沅宁将租铺子的钱给数出来,原本松快些的钱罐子又显得捉襟见肘起来,要不是方衍年把自己的零钱拿出来补贴,怕是这两日收鸭蛋的钱都不够了。
“等铺子收拾好,咱们就可以开始收邻村的鸭蛋了,只要愿意拿过来的、新鲜的鸭蛋咱们家都收。”
他们附近挨着三四个村子呢,到镇上也有好几个村子,若是知道他们家收鸭蛋,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把蛋送来,到时候做那么多,卖不出去怎么办?
当了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人都有些担心会不会赔钱,可是最开始家里一日收三四十枚鸭蛋的时候,就担心过这问题,后面发现完全不够卖,现在……应该也不用担心吧?
一家人虽然忐忑,但也没有第一次收鸭蛋时那般紧张了,实在不行……家里还压着十两银子的兑票呢,应该不会赔得太厉害。
沅宁晚上睡觉睡得可香了,根本不知道爹娘哥嫂他们担心的事情。一觉醒来,带上铜板——
这么多铜板,他一个人还背不动,还是方衍年帮忙把铜钱放进背篓里,这才和他一起慢慢走着去镇上。
他们到镇上的时候,霍家少爷还没起呢,沅宁和方衍年就在倒座房歇着,等霍少爷醒了,才把他们请进去,交了钱,昨日房牙子把所有的钥匙都送了回来,霍少爷留了一把,剩下的都交给了沅宁。
离开的时候,这霍家少爷还给他们包了点心走,沅宁和方衍年提着钥匙,直接奔向了赁下来的铺子。
铺子荒废了一年,但因为经常有人来看,积灰倒是不重,房牙子们偶尔也会打扫,就是里面的东西大多都被搬空了,就还剩两个空酒缸,一道木材不错的架子,霍少爷说送给他们使,只要别弄坏了就成,那架子都比他们一年的赁钱还多了。
真不愧是地主家的好大儿,这都能送给他们使!
“这两口缸子搬到里屋去,今后还能用来泡松花蛋,架子就放在外面当货架,咱们卖的东西不多,今日洒扫一下,明天就能开铺子了。”沅宁恨不得今天就开张,反正他们的生意就只卖一样东西,倒也用不上怎么大操大办。
主要是没有钱。
家里收鸭蛋的钱还得靠明日去卖松花蛋收回来呢。
两人刚到铺子里,还没忙活起来,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宝儿?”
沅宁一听就认出来是打扫的声音,连忙应道:“在呢!”
他赶紧走出房门,发现大嫂带着大哥、三哥一起来了。
“阿娘在家里忙活,小光去打猪草了,爹让我们过来你这边帮帮忙。”
早上几人忙活完,就各自分了分工,随后腾出三个人手过来帮忙。
“正巧大哥你来了,那大酒缸可重了,我和衍年都搬不动呢。”沅宁将人迎进来。
大嫂忍不住感叹:“这屋子比想象中还大!光是外间都比咱家最大的房间都宽敞了。”
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大的铺面,一个月竟然只要一百五十文!
“这边原来就是一套宅子,后面为了改成商铺全给拆了,隔出来的里间和铺面,自然是宽敞的。”沅宁说着,指挥大哥三哥一起,将外面的酒缸给挪到里屋去。
“这缸子和架子也是霍公子送给我们使的,只要不给用坏了就行。”
田氏里外看了一圈,感叹完,便去左邻右舍地打了招呼,找到了小巷公用的水井,用水桶打了水回来,拿起帕子将里里外外的窗户门板都擦了一遍。
沅令川在里屋转了一圈,量好床板的尺寸之后给记了下来,之后家里打床顺带给这里也打一张小的,若是临时回不去,在铺子里睡也是一样的。
因为霍家少爷有钱,铺面没开两天就关了,除了荒废了一年没什么人气,导致屋子还有些荒芜味儿,不论门窗还是屋顶,都修得十分扎实,不用修补什么,就算住人也安心。
就连锁门的大锁,都够租这房子几个月的赁钱了。
这哪里是大少爷,分明是活菩萨啊!
屋子宽敞,但东西少,没多会儿就全部收拾干净理顺了,眼看着也没什么事情做,一家人便锁了门,又回到了村子去,家里还有事情要忙活呢。
六月初二一早,沅宁就和他大哥一起去了县里。
今日没带方衍年,而是找大哥同行,主要还是今天带的货多些,而且还要和酒楼食肆谈生意,还得他哥这壮实的汉子在场,才不容易被欺负。
至于他们家有个书生郎的事,但凡想买他们家松花蛋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这时候再让方衍年出面的用处就不是很大了。
家里有读书人,也有壮实的汉子,这样的人家出来办事,任谁都要掂量掂量的。
沅令川不如他弟沅令舟会说话,但也没学他爹那样沉默寡言,不过今日他就是来给自家小哥儿撑场子的,宝儿和他交代了,不用他做什么,抱着手臂把气势拿出来,吓唬吓唬人就足够了。
毕竟常年耕作的沅令川,那胳膊黝黑又结实,就是城里不务正业的打手,胳膊都没他的粗壮,想要用武力威胁?提溜他们跟提溜狗崽子似的。
等卖完了今日的四十枚松花蛋,沅宁就收摊了,和他哥一起去先前预定了松花蛋的酒楼。
第一家是酒楼的厨子直接到沅宁这儿谈的,沅宁找人也容易,说明今后不会到城里来送货了,不过可以到兰永镇进货,只要提前打声招呼,今后要买多少松花蛋都不限量,因为是老客户,会优先保证他们店的供货。
虽然要自己去进货比较麻烦,可是不限量这点确实吸引人,再加上松花蛋可以存放的时间久,说是几个月都不会坏,一个月或者一旬去采购一回,倒也不麻烦,而且最近店里的厨子又研究出来了新的菜谱,正愁蛋不够用呢!
谁有钱不赚呐,那当然还是去进货的好了!
“那我们店先预定二百枚,什么时候能取货?”
“实是不巧了。”沅宁不紧不慢地回答,“这个月初五我要成亲摆席,这不……”沅宁将六十枚松花蛋数出来,“初四那日要帮着家里筹备,初六许是也来不成,今日是带了三次的松花蛋来,不过初八之后就有空了。”
沅宁今日是把家里所有能吃的松花蛋都带了出来,才凑够了两家酒楼预定的、足够交易三次的松花蛋。
“您是第一家找上咱拿松花蛋的,家里给了您这二百枚,倒是最后的存量都给拿出来了,其他店要是来咱这进货,都得往后推一推日子,才能交付了。”
那灶人听沅宁这般说,一张黝黑的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还要恭喜你一声百年好合。”这灶人倒是爽快人,将六十枚松花蛋的钱给结了,又留下了铺面的地址,愉快地送走了沅宁两兄弟。
至于第二家,谈的就没有这般愉悦了。
沅宁说昨日又遇见了那货郎,见着松花蛋好卖,就把那灰泥全给买了下来,今后在兰永镇开了铺子,掌柜的想要进货可以提前预定,都不限量。
掌柜一个劲说沅宁不厚道,怎么将这么好的营生一个人就揽下来了,原本还有更难听的话想说,但是看着沅令川那张冷下来的脸,那比他腿都粗的胳膊,听说这小哥儿上头不止一个哥哥,还有个书生丈夫,就算再不满……也只能憋着,松花蛋还得买。
这两日店里上了新菜,不少想尝尝松花蛋的人都来店里问,若是卖光了,也会点些别的吃,店里的收入都涨了不少。
掌柜的想要自己赚这钱,没想到这小哥儿却连铺子都开上了,若是闹得难看,别说方子,今后怕是连松花蛋都买不到。
最后只能一脸不情愿地把沅宁送走。
离开了酒楼,沅宁就凭着记忆,找到了先前找上门来过的酒楼食肆,说可以提供松花蛋,不过得十日之后才能拿,可以先同他预定需要买多少,到时候直接去铺子里交钱拿货。
原本还因为没买着松花蛋的酒楼和食肆都还挺高兴的,但毕竟是第一次买,还不知道怎么做,便都只预定了一百枚。
沅宁一共跑了两家店,加上先前的两家,现在光是预定出去的松花蛋就有六百枚,两家熟客各二百枚,两家新客各一百枚。
沅令川跟着沅宁走,一路听得是心惊胆战,六百枚松花蛋,他们家现在所有泡着的加起来也就二百多枚,就是把周边的村子搜刮干净,也凑不出这么多啊!
宝儿还要带着他去别的铺子!
沅令川都没想到,自己还有担心会交不上货的一天。
沅宁安慰他哥不用担心,今日回家就是要到路上的村子收鸭蛋的,争取把这背篓都收满,反正他们今天卖的松花蛋够多,有的是本钱。
除了卖粮食的时候,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笔生意的沅令川人都麻了。
果然,买卖这种事情,完全不适合他啊。
沅宁带着大哥一起来到了陶瓷铺子,那掌柜的今日果然在,一见到沅宁就招呼他。
“这位可是你哥?”掌柜的十分热情,“你们两兄弟长得倒是挺像。”
沅宁和掌柜的寒暄几分,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掌柜的是万万没想到,最近县里那只闻其声不见其物的松花蛋,竟然是这小哥儿弄出来的。
先前沅宁送了两枚给他尝鲜,他拿回去还不敢吃呢,要不是他妻子逛早市见识过……
说来这也是一件趣闻,掌柜的将松花蛋拿回去之后,他发妻还特别高兴,说自己天天去早市都没买到,怎就被他给弄了两枚回来。
然后发妻连煮都没煮,直接将那松花蛋剥开,用棉线那么一勒,浇上姜醋汁,就端上了桌,可把掌柜的给吓得,筷子都不敢动。
那晶莹剔透的玩意儿,蛋黄还流油呢,都不知道熟没熟,掌柜的都不敢动筷子!
可眼看着妻儿都快把盘子里的松花蛋给吃光了,掌柜的这才夹起来最后一筷子,然后就后悔了。
怎么没早点尝尝什么味儿!
他根本连味儿都没尝出来就咽下去了!
得亏今日沅宁要来,否则掌柜的都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吃上这松花蛋了。
沅宁今日将家里的松花蛋都给带出来了,现在还剩下四十几枚,可惜这陶瓷铺子的掌柜的并非东家,要是在陶瓷铺子里卖别的,恐怕会惹得东家那边不高兴。
不过,在掌柜的买下来五枚松花蛋之后,将沅宁介绍给了街对面的杂货铺的老板。
杂货铺是老板自家开的,没有东家,卖的东西也杂,进货卖货都自己说了算。
陶瓷铺掌柜的给杂货铺的老板介绍了松花蛋这门好生意,杂货铺的老板可高兴了,还说要请陶瓷铺的掌柜的喝酒呢!
沅宁将剩下的四十枚松花蛋以六文钱一枚的价格卖给了杂货铺老板,并且留下了自家店面的地址,又预定了三百枚松花蛋出去,但要十五之后才能交付。
主要是短时间内收不了那么多鸭蛋,杂货铺这头只能晚点交付。至于镇上那些老客户……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实现松花蛋自由了吧。
背着沉甸甸的一千二百多个铜板,沅令川感觉自己好像踩在棉花上。
足足九百枚松花蛋!一枚能赚将近四文钱,九百枚……
“三千六百文,咱们赁铺子花了一千八百文,这就把账填回来啦,还有剩呢!”沅宁也对于这个销量相当满意,就是接下来这两天,家里怕是什么活儿都干不了,全得挑水和洗鸭蛋了。
“家里的缸子怕是不够,等会儿大哥你在镇上下车,然后沿途到村子里收鸭蛋,我回去找紫苏哥接牛车,去镇上把大酒缸搬回去腌松花蛋。”
这第一批货,因为没收定钱,且那铺子荒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宁可麻烦一些,松花蛋也要在自家做的,免得交不上货。
沅宁虽然是第一次做生意,但基本的信誉还是有的。
更何况家里也没这么多钱来承担损失。
回到家之后,沅宁和阿娘交代了一声,让阿娘和大嫂一起到邻村先收一批鸭蛋回来,有多少收多少,但不能为了数量就收不新鲜的蛋,宁可最后交货的时候少交一些,也不能交坏的出去。
当沅宁把半贯钱拿出来的时候,姜氏和田氏都有些不可置信。
今日竟然卖了这么多铜板!
“这还不到一半呢,大哥在镇上就下车了,一路去村子里收鸭蛋。”沅宁笑着说。
姜氏和田氏不解,甚至有些心慌:“宝儿,咱收这么多鸭蛋……”
这回她们是真没底儿了,这么多鸭蛋,卖不出去可咋整啊?
沅宁:“哎呀,我是不是忘记说了。”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些,“可是给我急得忙忘了,今日四家酒楼食肆,伴一件杂货铺子,拢共就在我这儿预定了九百枚松花蛋,初十就要交付二百枚出去,十二还要交付四百枚,十五要交付三百枚,家里这段时间可有的忙了。”
姜氏和田氏一听,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九百枚!
“阿娘,嫂嫂,可路上再回味吧,今日就得将四百枚鸭蛋洗出来腌好,不然十日之后交不出货,可是耽误人家做生意呢!”
“好、好……”姜氏和田氏两婆媳相互搀扶着就往外走,篮子和铜板都差点忘记带上。
“小光,家里就拜托你照看了哦,小叔要带二叔和小叔父一起去镇上把缸子搬回来。”铺子里的缸子又大又重,沅宁都有些担心他们三个一起能不能把缸子搬到驴车上。
还好张紫苏听说他们要去镇上搬东西,就说和他们一起去。
“还是我和大哥去吧,那缸子太重,到时候伤着你们就不好了。”沅令舒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能让小哥儿们出面帮忙抬,更何况驴车也坐不下这么多人。
张紫苏一听就觉得自己被小瞧了,眉梢一蹙,正要说话,就听到几声狗叫。
“大狼!”沅宁抱着细犬毛茸茸的一对大耳朵就搓揉起来。
“汪汪!”一段时间没见,大狼可想他了,一个劲往沅宁身上扑,要不是沅宁如今身体变好了,指不定被扑到地上去。
“怎的过来借驴车了,要去哪里?”沅令舟来的路不是张屠户家的方向,纯粹是因为看见沅宁他们在,才绕路过来。
“你倒是回来得巧,正缺个苦力,倒不用等大哥了。”沅令舒说。
沅令舟:?
沅令舟:“我家都没回呢,就叫我干苦力。”说着,又将背篓放下来,“昨日打到只傻狍子,腿伤着了,想着死了卖不上价钱,今天就拿去县城卖了,还说看看宝儿摆的摊,结果天还没亮透,人就已经收摊了。”
沅令舟说着,从背篓里面取出来两个小玩意儿,给沅宁和张紫苏一人一个:“给宝儿买的,顺手给你带一个,你俩拿去玩儿吧。”
张紫苏:?
他都二十出头了!谁玩这小孩儿玩的东西!
沅宁:“好耶!谢谢二哥!”
沅宁倒是最喜欢这哄小孩儿的东西了,以前他哥去城里卖野物,总会记得给他带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回来,他还专门拿了个小箱子收呢。
“紫苏哥你喜欢哪个?”沅宁拉着张紫苏挑。
张紫苏深吸一口气,一副隐忍的表情:“你挑吧。”
“哎呀,你也挑嘛——”沅宁拉着张紫苏撒娇。
沅令舟和沅令舒两人将驴子牵走了,路上,沅令舒才和沅令舟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沅令舟:?
他只是进山里待了不到十天吧?家里怎么还开起铺子来了?
两人一路来到了镇上,七扭八歪拐进一个巷子,又一个巷子……
沅令舟:“……”
宝儿这挑铺子的眼光还真是,非常的,独特了。
真不是把铺子开到人家后院去了?
直到沅令舒带着他找到了搬进里屋的两口大酒缸。
沅令舟:嚯!还真有人在这么个小偷来了都找不着门的地方开过铺子啊!
在得知铺子的价格之后,沅令舟就释然了。
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一个月的赁钱还不到宝儿和方衍年两人坐牛车去县城的车钱多呢。
“还不错,就是空了点。”巷子窄小,驴车进不来,两口到人胸口高的大酒缸,装他们家小哥儿都能装俩了,就是因为不好搬运,那霍家少爷才没给搬走的。
但这倒是难不住沅令舟,他一个人就能将这二百来斤的缸子给扛起来,沅令舒再搭把手防止缸子磕到巷子的墙壁上,俩人没多会儿就把缸子给搬上驴车了。
锁好门,因为驴子只能拉五百来斤的货,沅令舟和沅令舒是赶着驴车走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沅令川,看着那满满一背篓的鸭蛋,原本还吓一跳,想家里收这么多鸭蛋干什么,知道这一天就卖出去九百枚鸭蛋之后,更是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九百枚……就是把附近的几个村子的鸭蛋全收了,也凑不了这么多啊!
“所以才沿途往回走的时候收一些么,我这收了差不多二百来枚,宝儿说家里的还有二百多枚,今晚就得先腌一缸起来,才够初十那天交付的。”
有段时间没下山的沅令舟扶着额头,宝儿真是……一上来就弄了这么件大事儿,今后怕是更了不得。
这天的沅令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松花蛋不过是沅宁小试身手的敲门砖,家里还有的是惊喜正在排队等着变成钱呢!
几兄弟有说有笑地赶着驴子,走在回村的路上,人都还没踏进自家院子,就被阿娘吆喝着干活。
院子里摆着大大小小的盆子,就连张紫苏都把自家的盆子给搬了过来,一个个盆子里装满了白胖的鸭蛋。
院子里一派热火朝天。
第63章 令人艳羡的席面
沅令川和沅令舟两兄弟一人一担地轮流将水挑回来, 都不用倒进水缸里,径直就倒进院中的盆子里。
一桶水只能装两个盆,而一盆水只能洗二十枚左右的鸭蛋, 再多洗些, 水就脏了, 到时候腌制的蛋容易坏。
头道水洗完得倒掉, 第二道水倒是可以不用换, 所有的鸭蛋都在第二道水里面过一遍,就可以放到簸箕或者干净的盆子里晾干了。
等鸭蛋晾干之后,也不用更多的操作,直接拿去洗干净的大酒缸里面码起来,等码放得差不多了, 再将调制好的碱水倒进去,用石头压在表面, 静等腌制就行了。
其中最麻烦的,便是洗鸭蛋,鸡鸭鹅等禽类,都只有一个排泄管道, 称为泄殖腔, 不论粪便还是产卵,都用的同一个通道, 所以蛋壳上沾着粪便,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谓的无菌蛋,也不过是把蛋壳洗干净。
毕竟禽类下蛋,就是蛋黄通过输卵管包裹蛋白、蛋壳,经过表面钙化之后, 便成了一枚完整的蛋。而蛋壳的形成需要血钙,因此禽类会啄自己的蛋吃掉补充体内的钙。
还是方衍年提醒过,家里人在喂鸡的时候将蛋壳打碎了加进去,家里的鸡才不怎么啄蛋了,而且因为营养能跟得上,家里的鸡鸭基本上每天都能下一枚蛋。
其他人家养的没他们家好,产蛋也不稳定,这也是分明村子里的人家总共养了四五十只鸭子,每天却只能产出三四十枚鸭蛋的原因。
今日阿娘大嫂还有大哥三个人一共从临近的村子里收了近四百没鸭蛋回来,但这是因为之前没收过,各家都有些存货,之后只收新鲜鸭蛋,并且还走不了那么远去收的话,一天恐怕也就能收个百来枚。
但这数量也不少了,他们村最近因为他们家收鸭蛋,又有几户人家买了鸭苗回来养呢,这波应该刚好够秋冬的时候下蛋。得存一些松花蛋等着冬天鸭子不怎么下蛋的时候卖,所以就算多收一些蛋回来,沅宁也不怕卖不出。
只是四百枚鸭蛋,洗起来实在是辛苦,光是头道洗蛋的水,都要担五六次才能全部洗干净,二道水也差不多一百枚蛋一换,若是不注意,蛋给腌坏了,不仅砸口碑,更是亏了买蛋的钱,因此一家人都格外仔细。
等众人拿着丝瓜瓤、抹布,挨个将四百枚鸭蛋全部洗干净,天色都黑了。
一盆盆的鸭蛋摆在院子里晾干,颇有一种丰收的感觉。
田氏反手锤了锤自己的腰,都不带休息的,就进厨房忙活晚饭。
因为今天都累着了,晚饭吃的箜饭,白米饭加上肉、菜一起闷,出锅前再将提前炒好的煎蛋拌进去,极致简单却格外美味,带着烟火气的香,米饭粒粒分明,裹着肉香和煸得微烂却不老的豆子,最原始的美味却给人以最满足的饱腹感。
张紫苏已经可以毫无心理芥蒂地在沅家干两大碗饭了,姜氏就喜欢能吃的孩子,还单独给张紫苏剥了个松花蛋给他吃,松花蛋的蛋黄流到米饭上,晶莹剔透的蛋白浇上一圈蘸料,那味道——
小胃口的沅宁都忍不住虎口夺食,从张紫苏碗里夹了一块松花蛋吃。
不过他吃一小块儿就够了,再多就吃不下了,沅宁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张紫苏这能吃不胖力气还大的体质,真好呀。
吃完饭,张紫苏就要告辞了,姜氏拉着他,想数些工钱给他,毕竟张紫苏来帮了这些忙,也不好意思叫人家白来。
张紫苏依旧是那副没多少表情的脸,并且很难理解姜氏要给他塞钱的模样。
“反正在家也是闲着,让我多来蹭几顿饭就是。我家的院子还是让大哥他们帮忙弄的,咱也没说要给钱不是。”张紫苏难得说这么多话,主要是姜氏真要往他手里塞钱,他不得不说这些来推辞。
今日沅令川和沅令舟都干了不少力气活儿,姜氏便叫沅令舒送张紫苏回去,看着二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姜氏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慢慢适应。
或许,像是这样和张家相处,才是真正的如亲人一般吧。
第二日清晨,天色还没亮,一家人就忙活着将晾干了的鸭蛋都给装进酒缸里。那大酒缸还真能装,四百枚鸭蛋只铺了一半,怕是整个装满,能一次腌一千枚。
放在家里腌松花蛋,倒是有些浪费了,空的那一口缸子,今日还得再搬回铺子里去,不过也不会浪费,腌制好的松花蛋用这酒缸来存放就刚刚好,正巧最近还没有多的钱给铺面置办仓库。
沅令舟也不嫌麻烦,吃完饭就去张屠户家借牛车,把酒缸送回铺子,又在镇上买了几口瓮回来腌松花蛋,还是小缸子好使,太大的酒缸,像大嫂这般个子矮小些的,弯腰去够缸底的鸭蛋,都怕她栽进去。
这大酒缸就是拿来应应急。
沅宁详细统计了家里现在有的所有的松花蛋的个数,正在坛子里腌制的有二百三十六枚,昨日阿娘和大嫂收了一百九十三枚,大哥收了二百零五枚,不过里面有九枚没那么新鲜了,便给挑了出来。
初十那天给第一家酒楼预定的二百枚家里就有现成的,还能剩三十六枚,十二那天交付的四百枚酒楼食肆预定的也赶得上。现在的问题是十五就得交付杂货铺的三百枚,而今天已经初三了。
鸭蛋的来源还好,他们村加临近的村子一日就能收一百多枚,问题是,最晚初五就得把这三百枚给泡上,而初五……原本订的是这天和方衍年成亲摆席的。
乡下摆席头一天就得准备,不过好在是黄昏过礼,就算初五当天开始准备也来得及,只是得苦了这两日……
不仅今明两天得去别的村子再多收几十枚鸭蛋回来,明日还得去镇上采买一些酱醋糖茶的,免得到时候摆席做菜不够使。
一家人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攒起来几个铜板再次用得精光。
初四这晚,忙活到二更天了,才将将把那三百枚鸭蛋给泡好,众人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躺下去没睡几个时辰呢,月亮都还在天上挂着,张屠户就拉着半扇猪给他们送来了。
猪是头肥猪,将近二百三十斤,张屠户知道他们家今天办席,沅家出六钱,张屠户出五钱,两家一起买下这头年猪,对半分了。
张屠户将猪头、下水、猪血这些需要对分的都留给了沅家,半扇猪拉过来的时候都还是热乎的,直接在院子里就拆解起来,还单独把沅宁喜欢吃的瘦肉、里脊那些单独留了两条下来,可以用盐腌了之后再吃几天。
有着张屠户帮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半扇猪就拆解成了一块块的肉和骨头。张屠户拆猪肉的手法十分娴熟,刀子一画、一拉,肉就下来了;再一提、一割,骨头就下来了;最后一剃、一砍,那能把菜刀都硌瘸的大棒骨,就这么轻轻松松被砍断了。
沅宁叹为观止,他只听过庖丁解牛,却不知道原来每一个屠户都有闭着眼睛拆完一整头猪的本领。
难怪屠户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得拜师学艺,可不是把猪捆起来抹了脖子放个血就能行的,还真是门复杂的手艺!
沅宁忍不住凑近了仔细瞧,被张紫苏给伸手挡住了。那猪骨头看上去轻轻松松两刀就能给剁开了,还是容易溅起肉沫和血水的,到时候脏了今日这身新衣就不好了。
等等……新衣?
张紫苏定睛一瞧,发现沅宁穿的还是平日里的旧衣裳,还有些嘀咕,这沅家不是挺宝贝这小哥儿的么,怎么今日成婚连身新衣都没有。
“因为还要忙活啦,做了新衣的,还是红色的!”沅宁同张紫苏解释,否则张紫苏就要回家给他拿自己做的新衣裳给他穿了。
他们乡下成婚讲究不多,摆个席面都是奢侈的了,若是能再制一身新衣服,这婚成得就倍儿有排面。
今日家里没请灶人来帮忙,姜氏和田氏舍不得这钱,左右平日里其他人家办席,尤其是大房那头,更多的桌席姜氏和田氏都忙得过来。
这些日子沅宁做那松花蛋的生意虽然赚钱,但铜板都还没揣热乎呢,就又要花出去,姜氏和田氏管家,每每看到钱从手里进出都心惊胆战的,还是觉得节俭些更好。
家里就她们俩懂厨房里的事,其他人都帮不上什么忙,张紫苏倒是能帮上一些,将肉切片切丝的手艺一流,切菜的功夫就差些了,但也足够沅宁羡慕的。
沅宁也想学,张紫苏根本就不让他碰刀子,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给切了。
哼!可别瞧不起他!
虽然很想证明自己,但沅宁还是不好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弄出什么岔子,今后!他也能学一学这下厨的手艺的!
有了张紫苏帮忙备菜,姜氏和田氏都要松活许多。
今日一共要做十二桌的菜,还都是大菜,家里的姜蒜辣椒都不太够,主要是前段时间听说那豆瓣辣椒酱的有些感兴趣,两个妇人没事就在那琢磨,以至于地里种的辣椒姜蒜都用得差不多了,还是拿鸡蛋去换了些来才够用。
一盆一盆的姜蒜辣椒被切碎剁细,洗菜摘菜,切肉切菜,光是备菜就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家里的鸡鸭终究还是没舍得杀,正是下蛋的好时候呢!
得亏那蒜油最近供不应求全卖出去了,否则这买鸡鸭的钱都差点儿不够。
唉,原本家里养的鸡鸭就是拿来今日吃的,怎么又从新买了呢?
杀鸡杀鸭这事儿,家里的汉子们总算能帮上忙了,因为家里还要收集羽绒,沅宁闲着没事儿,就那一旁将鸡鸭的羽毛都捡过去,从里面把羽绒给挑出来。
方衍年也没闲着,他们家除了荒地旁边的水田、新买的荒地,门前和屋后还有一片土地,自家吃的菜,都是自家地里拔,想吃什么种什么,都是时令蔬菜。
若是季节不赶趟,也会去山里挖些野菜,但大多都是够吃的。
门前的土地面积不大,主要种葱姜蒜、辣椒、叶子菜之类方便又耕种时间短的,每天回家的时候吃什么就在地里拔,吃完了撒新的种子下去,也方便。
后屋的土地,主要就是种些冬瓜南瓜黄瓜豆子之类,占地方或者种植时间长的,就算老在枝头上也没事,嫩有嫩的吃法,老有老的用处。
家里办这么大排场的席,自家的菜是不够吃的,因此还得到别家去摘,先薅自家亲戚的,或者提点粮食鸡蛋的,就能换一大篓。
有些人家来吃席,礼钱舍不得拿,也会提鸡蛋或者菜过来,主人家顺带收了就给端上餐桌了,因此吃席要趁早,主人家准备的肉菜上完了,后面就都是些素菜,即使提一篮子鸡蛋也是随了份子的,只吃素多亏呐!
中午吃了午饭,就已经有人提着菜啊蛋的上沅家来了。
左右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上午趁着凉快把地里的活儿忙活完,中午随便对付两口,下午到要办席的人家来,不仅有免费的茶水喝,说不定还有糖吃、有瓜子嗑!就算是一起聊闲,也比自家干坐着玩好吧?
结果到沅家一敲,嚯!这般丰盛呢!
有鸡有鸭有鱼不说,竟还有足足半扇猪呢!
“这怎么忙得过来呀,我们来帮帮忙吧!”
一些人看到沅家这么多肉菜,眼睛都直了,连忙挽起袖子就开始帮忙,那鸡鸭倒是放血剃了毛,可剁都还没剁呢!厨房里就两个人忙活,第三个人……张紫苏那做菜的手艺谁不知道啊?除了切肉,张紫苏没在厨房待一会儿就被赶出来了。
各家婶子夫郎们纷纷进厨房帮忙,生怕沅家两婆媳手脚慢了,这么多肉菜端不上桌。
什么猪肠猪肚的,自然有人帮忙洗刷,自己要吃的东西,那是里里外外都给洗得干干净净!
猪头肉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打整干净下锅卤上了,泡了整整半天,那叫一个入味儿又软烂。
城里人很少吃猪头肉,因为不会处理,可乡下人却舍不得丢,所以倒是研究出来不少吃法。但再会吃,也没有沅家二房这般舍得。
那么多香料熬煮的卤肉,上午干活的时候在地里都能闻到味儿!
以前天天闻到沅家传出来肉香,今日总算是能吃上了!
众人多给姜氏田氏打下手,掌厨出味道还是这俩婆媳厉害,每天闻着都觉得香,吃到嘴里味道能差么?
卤好的猪头捞起来,还烫着,将猪脸和猪香嘴切下来,那叫一个软烂多汁,一口下去全是糊嘴的胶质感,反正乡下成亲没那么多讲究,姜氏切了一小碟端给沅宁拿去一边尝尝味儿。
毕竟,刚出锅的香嘴和放凉之后凉拌的味道可不同,跟猪皮冻一样,冷了之后的猪脸肉就变得劲道有嚼劲了,用来下酒最是好,油而不腻。而刚出锅的,就十分软弹,舌头一顶就能在舌尖化开,别有一番滋味。
沅宁也不吃独食,夫君要喂,小伙伴也要尝尝,还有几个哥哥,一小碟子很快就分完了。他拿着碟子进厨房,没多会儿又端了一碟肉菜出来,这小灶开的,还没吃席就已经饱了。
午时刚过,张屠户就卖完猪肉回来了,还把驴车牵了过来,问沅宁要不要坐着驴车绕着村子兜一圈。
这是村里富户才有的习俗,本来该是新郎接夫郎的时候坐着驴车去接的,那叫一个排面!让全村、甚至外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结亲了。
这不是方衍年是入赘的么,加上方家的宅子都拆了,两人早就住一屋了,原本是打算省了的。
村里拢共就那么几头驴子和牛,哪是那么好借的,得有关系才成。
张屠户一提,沅家人都觉得好,是该出去走一走。
于是沅宁和方衍年换上了婚服,也是一身红布裁的衣裳,红布没什么花纹,价格也贵,一些人家光是成婚的时候能借到一身半件的、别人穿过的红衣裳来穿,都已经是值得炫耀的了,而沅宁和方衍年不仅专门裁了一身新衣,姜氏还用她那精妙的绣活,在衣襟、衣摆、袖子上面绣出了不少活灵活现的花纹。
姜氏的绣工十分了得,不过因为家里一直忙得脚不沾地,那一身的本事至今也没多少人知道。
原本只是一两二钱银子一匹的红布,在姜氏精巧的绣工之下,硬是提高了十倍的身价。
栩栩如生的花鸟在阳光下仿佛要从衣服上飞出来,随着衣袖的摆动,像是有风吹过娇艳欲滴的花瓣,仿佛都能闻到鲜花的芬芳。
纵使是县城最好的绣房,也难买到这么精致的绣片,沅家究竟是多有钱?竟然置办了这样两身昂贵的婚服。
“这一身衣服怕不是得十两银子吧!”有人惊呼。
“要不了,要不了,就扯了一匹红布,都是自家绣的,没花什么钱。”姜氏看着穿红戴绿的自家两个孩子,目光里满是温柔。
在众人的惊呼和议论声中,沅令舟赶着驴车将他们拉去了主路上,打算绕着村子走一圈。
一路若是遇见什么人,也发点花生瓜子的,散散喜气。
方衍年大概上辈子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结婚,坐的不是跑车,而是驴车吧。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寒酸,毕竟有自己爱的人在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他只会可惜自己没能给沅宁最好的。
或许这辈子他都给不了沅宁十里红妆的待遇,毕竟在这个时代,再有钱的人也没法随意使用超出自己身份地位的规制。但这并不代表方衍年不会按照十里红妆的规制给他们家宝儿私底下补齐。
今日成婚只有一身婚服、一个妆奁、借来的驴车和驴脖子上栓的红纸大花。
将来的某天,他一定会给宝儿补齐更好的,方衍年默默在心里立下誓言。
他们村子不大,绕一圈也要不了半个时辰,带出去的花生红枣倒是都散得差不多了。
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有人踩着院子里的水泥地,一个劲地感叹这地踩着可真舒服,又光滑、又坚硬,甚至还有人把鞋脱了在上面踩的,午后的太阳毒辣,水泥地比泥土地烫得多,可人们却更加稀罕了,被烫得龇牙咧嘴的,还在那儿笑呢。
谁家不想修一个这样的院子?雨天不用踩得到处都是泥水,弄脏了水一冲便干净了,多好啊!特别是晒谷子,这地一看就适合晒谷子,都不会沾上泥巴!
可一听到这地竟然是用三合土糊的,众人纷纷打消了念头。
谁不知道三合土贵啊,有些人家砌砖房都舍不得用三合土,拿黄泥来顶,沅家二房竟然用三合土来铺地!
奢侈,太奢侈了。
见到沅家过得这么好,难免会有人眼红,尤其是里正家还借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给沅家呢,结果沅家二房不想着还钱,瞧瞧这三合土的院子,瞧瞧这砖房,瞧瞧这正红色的婚服,瞧瞧这席面!
得亏沅宁早早就和里正打过招呼了,就连在镇上开了铺子的事情都没隐瞒。
里正不愧是当了多年村子里的官,眼光也更开阔,人家沅家二房是在憋着口气赚钱呢,里正是整个村子里最不怕沅家还不上钱的人。
光是沅宁不仅收了这么多日村里的鸭蛋,最近还把隔壁村的鸭蛋也都给收了,里正就知道,这小家伙是在憋着大生意呢!
这样村里大家伙都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每个月几十上百文的收入,日子过得好了,不得买地、成婚、生娃?他这里正也更轻松!
众人见里正一点都不急,便知道这事儿挑拨不起来,纷纷没趣散去了。
“里正伯伯,婶婶来了,快请进来坐。”沅宁亲自将里正一家给迎了进来,里正娘子笑容温和,取了三串钱出来。
这可是村子里份子钱最高的规格了,好多人今日过来都只是带了些蔬菜果子的,关系好些的提了鸡蛋,再好些的随个二十文铜板,就是大房那头,也没随红封,那么大口柜子,他们都恨不得住在二房这头把钱吃回来!
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二房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竟然比他们家之前摆席的排场还大!
沅宁无视掉大伯娘眼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不好意思地推拒了一下那昂贵的红封,虽然对他来说,三十文不过是卖几个松花蛋的事情了,可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
里正娘子看样子是真不介意他们家过得好,硬是又将红封给塞进了沅宁手里。
“好孩子,这也是伯娘的一番心意,收下吧,祝福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第64章 成亲
话说到这份上, 沅宁确实不好意思再拒绝,毕竟他是真的很想和方衍年白头偕老。
将里正一家给迎进来,得亏他们在木匠那打的桌子够大, 除了他们一家, 大房和爷奶, 里正来也能坐下。
沅宁还想请张屠户一起来坐主桌的, 但张屠户体谅他们, 直接就去了喝酒那桌,给他们热场子,张紫苏也去了哥儿那桌。
沅家人心细,汉子们喝酒的那桌,下酒菜就多些;女子哥儿这些不喝酒的, 热菜就多些;老人家们坐着唠嗑的,软乎菜就多些。所有今日来吃席的人, 都夸沅家二房想的周到。
等一道道热菜上桌,色香味俱全、鸡鸭鱼肉皆有,可把众人给看得眼睛都直了,连说话都顾不上, 一个劲埋头猛吃。
沅家二房的席, 不仅是肉多,味道更是顶尖地好!怕是去县里的那些酒楼, 都做不出这般好味道吧?
原本堵还热热闹闹的坝子,上热菜之后就只剩下动筷子的声音, 竟是连吃酒聊天的都没有了,嘴巴根本忙不过来!
方衍年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虽说知道乡下也不讲究什么流程,没有主持人热闹气氛, 顶多讲究些的喝杯改口茶。
先前上凉菜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已经坐下吃了,里正帮着主持拜天地和敬茶,也没多少人注意这边。
方衍年无父无母,有亲戚因为他入赘过来,也没联系了,这次更是连拜高堂的人,都是由里正代劳的,为此里正还额外准备了红封,代他已故的父母交给沅宁。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简陋得吃个饭都算奢侈的地方,还有人这般为他着想,非亲非故的,方衍年着实是有些敬佩里正一家的为人。
拜堂敬茶之后,便可以上热菜了,沅宁也不用进洞房去等着,乡下没这么多讲究,直接坐去主桌就能一起吃。
姜氏和田氏也没继续在前院闲着,而是帮忙去把热菜端出来。
得亏有张紫苏帮忙看着,大房一家过来连搭把手都不会,要不是张紫苏,后厨那些来帮忙的夫郎婶子们,怕是都已经吃起来了。
不过端菜上桌,来帮忙的婶子夫郎们倒是积极得很,但都只端自己那桌的,端上来就坐下开吃,根本不管其他桌有没有上菜。
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也不讲究这些,反正都开始上菜了,索性没人端菜来的那些桌就自己去后厨端,张紫苏就知道后厨离不开人,要不是他看着,这些人还指不定要多端些好菜去,到时候惹得其他桌匀不上。
“可是辛苦了你。”姜氏来到后厨,发现张紫苏连饭都没吃上,连忙让张紫苏出去吃。
“宝儿今日成亲,您是他阿娘,不在场怎么成,今日我在后厨守着,您之后补我一顿饭就是。”张紫苏将姜氏推出后厨,跟田氏一起在厨房忙活,等着菜全部上完,他再出去的时候,大多数的桌席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张紫苏也不是嘴馋的,想吃什么时候没有,正打算随便找张桌子坐下算了,沅宁对他招招手,拉着张紫苏到他哥旁边坐下。
“给你留了菜。”沅宁和方衍年敬了一圈的酒,他不怎么喝酒,今日请客喝的都是兑水的白酒,不过管够,酒这玩意儿就是最便宜的白酒,对村里人来说都是奢侈,所以也没人觉得他们家拿出来的酒差。
至于敬酒用的自家吃的酒,就是粮食酒了,虽然兑了水,度数依旧高,沅宁喝得脸颊红红的,脑袋有有些晕,只记得要给他紫苏哥留菜,把人交给他哥帮忙照顾,就有些晕头转向了。
等村里人吃饱喝足,这才慢慢有闲工夫唠会儿嗑。今日沅家二房的伙食开得太好,他们甩开肚子吃,竟然也没能将肉菜全部吃光,一个个吃得菜都顶到喉咙管了才放筷子,久久站不起来,只能坐在椅子上唠嗑。
天色渐渐暗下去,坐着消了好一会儿食的人们才终于能够勉强站起来。
人沅家二房今日席面办得这样好,全都是大菜、肉菜,让他们觉得自家带来那点瓜菜有些拿不出手,可又舍不得再送一些来,便有人手的帮着搭把人手,将碗筷收了洗干净,桌椅擦洗一番,又打地面打扫了。
这些原本应该是留给主人家自己慢慢收拾,洗干净桌椅碗筷第二天再给村里还回去——
乡下人节俭,谁没事多打那么多桌椅碗筷的在家里放着?都是谁家办席,就到村子里其他家的人家里去借来用的。
左右桌椅碗筷都洗干净了,自家借出去的就自家带走,帮着打扫的人家还都分到了剩的肉菜一起端回去,可乐意了,真希望沅家二房天天有喜事,天天办席面。
院子厨房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剩菜都给分了出去,沅家人从天不亮就忙活了一天,如今总算是能歇息下了。
至于沅宁……他敬酒的时候喝了不少,醉得没多会儿就回屋睡下了,宾客都走了还没醒,二更天,方衍年都忙活完回房间,他才被屋子里的动静给唤醒。
“宝儿醒了?头还晕不晕?厨房里还给你留了菜,我给你端。”方衍年把人从床上扶起来,喂了些水,软绵绵的小哥儿靠在他怀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糖。
“唔……也不是很饿,下午吃饱了。”沅宁坐起身,喝了一大杯水,这才缓过来,他今日也算是跟着忙活了一天,如今没什么胃口,新衣裳穿着是舒服,可出去绕着村子晒了一圈,身上腻着汗,后面又是行礼又是敬酒的,现在身上着实不太舒服。
他起身去放了水,又擦洗了身子,换好睡衣之后才一身舒爽地回到房间。
方衍年也没抛下他自己睡觉,而是坐在窗边将沐浴时沾湿的发丝给擦干净。
沅宁凑过去闻了闻,嗯,香香的,不仅没有汗味儿,还带着点皂角的清香,很是好闻。
“怎么样,还满意么?”方衍年看他一副小狗狗的模样,还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长开手臂给人检查。
沅宁身子一扭,转身就坐到了方衍年腿上,将头靠过去在人脖颈见闻了闻:“嗯,很满意。”
说完觉得后背一重,随后就被方衍年抱着腰和膝窝,直接抱了起来。
沅宁一惊,赶紧搂住方衍年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下去,他有些惊讶,他夫君竟然抱得动他了!
分明印象里,方衍年还是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连桶水都拎不动,现在都能将他给抱起来了!
方衍年有些好笑:“宝儿就这般小看我啊?”
“也没有。”沅宁小声地哼哼唧唧,窝在人怀里不肯出来,“这不是怕我太重,把夫君你压坏了么。”
方衍年笑得眼睛弯弯地看着他:“嗯……好像是重了些。”
沅宁眼睛瞪得溜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个吻给堵住了,但和之前那些不同,很浅尝辄止的亲吻,像是羽毛在他的唇间碰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沅宁有些不解,这都告了天地成了亲,怎么反而比之前更回去了,连亲都不然他亲痛快的。
他没想到,方衍年能克制得新婚之夜,只亲他一下,就把他塞进毯子里,抱着他要睡觉了。
沅宁想要挣扎一下,被方衍年给按了回去。
“乖,听话些,明日又要去开铺面,还得去收羽绒,要忙活的事情多着,早些休息了好。”
沅宁被毯子裹得像个蚕蛹,手脚都动不了,一张嘴瘪得能挂个壶上去,他实在想不通,这人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的。看过那么多话本子,即使不用教,沅宁也知道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结果他这夫君,竟然要拿一刻千金的晚上去补觉!
“你是不是……那方面?不太好……”沅宁不是很想怀疑,可他想着方衍年之前的身体,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他问出来就有些后悔,声音越来越小,事关男子的尊严,他怎么能这么问出口呢?早知道就假装不懂糊弄过去算了,之后也可以找三哥给他夫君偷偷补补,调理一下,起码不会让他夫君难堪。
沅宁觉得自己可贴心了,他绞尽脑汁想给方衍年一个台阶下,就看见方衍年脸上挂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呀宝儿,你体谅体谅你夫君,咱们以后慢慢来,成不成?”
沅宁心想,惨了,他夫君好像真伤着根本,不能.人.道,也不是同情,就是有那么点心疼,他夫君这般好的人。
他蛄蛹两下往前蹭了蹭,窝进方衍年怀里,安慰道:“没事的,三哥会治可多病了,叫他给你调理调理,总能治好的,我不嫌弃你。”
方衍年抱着他怀里的“蚕宝宝”拍了拍,脸上的笑容差点出现裂痕,可算是把人哄着睡着了。
他真是要吐血了,到底谁把他们家宝儿给教坏的!不是方衍年不喜欢,正是因为他太喜欢,才不得不这般克制的。
十六岁,虽然再过不久沅宁就十七了,在这个时代有些人家二胎都生了,但方衍年接受不了,就连他,今年都十九岁了,个子都还能往上长,他们家宝儿身体都还没发育好呢,他绝对不能逞一时之快,影响到沅宁今后一生的健康。
这锅方衍年背得心甘情愿,他最心疼的宝贝,就是受半点伤害,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前半夜睡了一觉,天不亮沅宁就醒了,看着窗户外面的星星,沅宁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睡着的方衍年,忍不住浅浅叹了口气。
他夫君这般好的人,怎的就……唉!
沅宁今天起得早,家里其他人因着最近几日的忙碌,还都没醒呢。
为了昨日的宴席,还有过几日的交付,一家人已经通宵达旦地忙活了好几天了,如今放松下来,的确应该睡个好觉。
沅宁早起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和二毛玩了会儿,就听见卧房那边的门开了,阿娘这几日虽然劳累,可早起惯了,这个点就起床来给一家人做朝食。
看到沅宁坐在院子里玩,先是一愣:“宝儿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说完才一拍大腿,哎呀一声,“瞧我这记性,竟然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沅宁一头雾水,乖乖坐在院子里等着阿娘回房去,没多会儿,姜氏就出来了,把他给拉到柴房,又给了他一本小册子。
那册子有些旧了,但用料子不错,虽然翻动得不多,可时间长了,微微有些泛黄,就是保管得再好,也难免带上岁月的痕迹。
沅宁将册子翻开一瞧,脑袋就嗡地一声响。
姜氏语重心长地和他讲:“宝儿你年纪大了,如今身体也养好了,阿娘是时候教你这些事情了,免得今后什么都不懂吃苦。”
说着,姜氏似乎也是有些无奈:“姑爷他未成人爹娘就走了,从小接触的人也不复杂,许是不懂得这些,这册子你也可以拿去同他一并看看。”
一想到昨日新婚,这小两口什么都不知道,竟各睡各的一夜就过去了,姜氏就有些哭笑不得。
她原本还想打开册子亲自教一教自家小哥儿的,沅宁就把册子给收了起来。
“阿娘不用担心,我识得字,这些都能看得懂的。”
姜氏只当沅宁是脸皮薄,将册子传给沅宁便离开柴房忙活去了。
沅宁松一口气,随后把小册子拿回房间,放到的床下的箱子里。
现在看这个似乎有些太早了,嗯……毕竟看了也用不上,而且,方才他翻了两页,发现吧……嗯,还没有以前看的那些话本子里说的详尽,花样也没那般多,连他都觉得有些太过中规中矩的无趣。
咳,不过这些事儿,他也不好和阿娘说,总不能告诉阿娘,自己懂得比这册子里还全面吧!
就是可惜,他夫君那身体,就算他懂得再多也派不上用场,不知道三哥能不能治。
天色快亮的时候,一家人才陆陆续续起来。
昨日剩的肉菜都端出去了,不过家里留了不少肉没下锅的,今天吃得也不会差。
昨天忙着招呼客人,自己没有吃上,又连着累了好几天,今日睡饱了之后被肉香叫醒,肚子一下子就饿了。
姜氏今天早上熬了松花蛋瘦肉粥,虽然肉菜都给村里人端走了,不过做菜用的油倒是剩了些,姜氏想了想,又照着姑爷说的方子,尝试着做油条。
一开始她没掌握着诀窍,还是大儿媳田氏醒了过来,两婆媳一合计,多折腾了会儿,还真把方衍年说的那玩意儿和做出来了。
方衍年没想到一睡醒还有这等惊喜,就是可惜只有油条和皮蛋瘦肉粥,如果再来一碗豆浆,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饭后,忙碌了好几天的沅家人总算重新回到正轨,该下田的下田,打猪草的打猪草,就连小光都要帮着喂鸡鸭。
沅令舟带着方衍年新给的图纸就进山了,虽然还想在家多待两天,但家里连张床都没有,还不如他在山里的屋子睡着舒服。
不过这次进山他也待不了几天,过些日子宝儿的铺子开始交付松花蛋了,他还要去铺子那边露脸镇镇场子。
沅令舒也有自己要忙的,不过出门前,还是被沅宁给拉住,说了几句悄悄话。
沅令舒:“……”
他们家小哥儿还真是好骗,他一个大夫都看不出方衍年还有这方面的毛病呢。
不过,当哥哥的,总是要额外疼惜自家弟弟的,尤其他们家宝儿以前身体差,是最近才慢慢养起来些的。
别看着沅宁如今能跑能跳的了,内里还是和普通的哥儿差着些,别说生孩子,就是行房怕都经不得折腾。
沅令舒心里门儿清,知道自家姑爷多少懂一些医术,这般作为是保护宝儿,他甚至都有些敬佩这个姑爷了。
竟然能为着宝儿做到这个地步,宁可承认是自己不行。
“放心,姑爷的身体你哥帮你看着呢,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调理不了多久就好了,宝儿不用担心。”
听到能治,沅宁才松一口气,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方衍年才好了。
方衍年清早一起来,就看到他幺舅哥用一种非常……腹黑的微笑看着他,看得他头皮一紧。
沅令舒招招手,把方衍年给招过去:“宝儿说你身体不舒服,我给你把脉开两副药吃吃,看看能不能好点。”
方衍年:“……”确认过眼神,幺舅哥就是个腹黑!
可他们家宝儿还在旁边看着,方衍年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
“嗯……”沅令舒一副思索的模样,最后没多说什么,给方衍年开了药,让他自己拿去煎煮,三天喝一副。
姜氏从屋子里出来,还以为姑爷是真病了,帮忙把药煎出来,方衍年看着那一碗黑黢黢的药,不用尝,光是闻着都苦。
不会是他真有什么病吧?
一口下去,灵魂差点飞升了。
直到吃完早饭才缓过来,今日要去镇上的铺子打理一下,顺带将一些已经腌制好的松花蛋带过去,存放到铺子里。
等快到中午的时候,找那些小乞儿换完羽绒,再慢慢回来。
沅宁有些担心方衍年的身体,一路上打伞都朝着方衍年那头倾斜着,生怕把人给晒坏了。
方衍年却嘶了一声。
别说,这药似乎还有点效果,喝完之后神清气爽的,连出门都觉得没那么热了。
莫非是什么清热去火的药?
不得不说,方衍年真相了,前段时间他上火得嘴角都起燎泡了,这吃点药下下火,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
两人到了镇上,还没走到自家铺子,就已经被小乞儿认出来。
今天是赶集日,街上的人多,这群小乞儿最近找着生钱的法子,总算能有口饭吃,精神头都好很多,在巷子里跑来跑去的,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沅宁看着那群小孩儿怪可怜的,去铺子里放下了东西,便也没等中午,早早就和方衍年一起到了米铺旁边的巷子,将羽绒给换了。
小乞儿们依旧很守规矩,安安静静地排队等着换铜板。
看着这一张纸稚嫩的脸庞,沅宁动了恻隐之心,和方衍年一番商定之后,决定告诉他们,今后他们在巷子里开了铺面,若是积累到一篮的羽绒了,可以到他们铺子来换。
这样十天才换一次,身上多揣几文钱,看上去都会被其他人抢走的样子,不如捡满一篮就到铺子来换掉,省得每次换羽绒都这么大阵仗。
几个小乞儿当然愿意了,每次他们换了钱,都要到处藏,但还是容易被抢走,有时候后面几天都得挨饿。
不过……
众乞儿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去人家铺面的话,怕是会影响老爷们的生意。
只是他们铺子在巷子深处,也没个后门,即使想从旁边换也不行。
沅宁想想,也是,虽然他不介意,可那些到铺子买东西的大概会介意。
“这样吧,我家的铺子每逢双数营业,酉时关门,你们若是要来换,便酉时过后来,不过铺子只会多开一刻钟,若是关了门,就只能等两日后的酉时再来了。”沅宁也觉得这样固定时间挺好的,毕竟他们也是要做生意的,不能因为一点善心,就耽误自家的正事。
小乞儿们自然没意见,还觉得两位大老爷太心善了,竟然愿意让他们到铺子去换。
他们也不蠢,若是不早早将可能会惹得两位老爷不悦的事情说出,到时候他们耽误了老爷们做生意,这唯一能还钱的买卖做不成了怎么办?
因此他们简直比两位老爷考虑得还多,生怕惹得方衍年和沅宁不高兴,从而丢了这么好的饭碗。
小乞儿们拿着钱欢快地跑了,有一些直接去粮店后门换了粮食,也有一些眨眼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沅宁和方衍年正打算离开,就看见站在巷子里粮店后门的伙计,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在这小巷子交易了这么多次,也没被赶,沅宁觉得这店里的伙计应该还是挺好说话,便和方衍年一起上前同那伙计打了声招呼。
伙计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人还挺热情好说话的,看见他们走过来就笑。
“先前就见过你几次,你们收这些鸭毛做什么?”
“这东西能有什么用。”方衍年晃晃手里的水桶,和伙计攀谈起来,“不过是看那些小乞儿可怜,随便找点事情让他们换口饭吃而已。”
小伙计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应该是拿这件事和其他伙计打赌赌赢了,连继续深究都没有。
“我就说嘛,这玩意儿就是拿来烧柴火,味道都呛人。对了,刚听说你家开了铺子?倒是没听说最近有新开的铺子呀。”
“这不是巧了么。”方衍年笑,这铺子还没开张,就有顾客问上门来了,“就这街尾的对面,以前的千里香酒铺,听说过没?”
“千里香酒铺?霍家少爷开的铺子?不是去岁就关了么,你们给盘下来了?”那伙计随手从旁边抓了一把瓜子,请方衍年和沅宁吃。
方衍年接过来,慢条斯理地一颗颗把瓜子剥开,也不自己吃,将瓜子仁放到自家夫郎的手心,又把瓜子皮丢到这伙计丢瓜子皮的地方,从善如流地和对方侃大山。
“盘下来了,那铺子偏是偏了点,但不影响咱家做生意,毕竟咱们做这营生,放在这兰永镇,怕是也卖不出多少,咱是做县城人生意的。”
方衍年三两句话,就勾起来这小伙计的兴趣,青年连瓜子都不嗑了,连忙问他:“还有这般生意?你们铺子卖的什么东西?”
方衍年神秘一笑,开始给自家铺子打广告:“松花蛋,听说过没?”——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为了宝儿,行也得不行。
沅宁:不行也没事,我永远不会嫌弃夫君的[抱抱]
两年后。
沅宁:你还是不行吧……
方衍年:?说好不嫌弃我呢???书房的榻子好冷[爆哭]
——————
中文阅读理解题:小方大人到底行还是不行[耳朵]
方衍年:从来不怕自黑,因为我真有sh……(这段不能播所以被切了)
第65章 铅笔
沅宁像只被投喂的小松鼠, 方衍年喂他一颗他就吃一颗,也不催,乖乖地在一旁听他夫君忽悠。
“松花蛋是什么蛋?鸟蛋?”那伙计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玩意儿, 还有些好奇。
粮店的生意好, 油水多, 就连店里的伙计, 过得也比其他店里的优裕, 听着什么稀罕的吃食,都要感兴趣些,说不定还会买来尝一尝。
方衍年见他有兴趣,就多说了两嘴,还吊了人的胃口:“可惜家里赶着做了些, 都已经被县城的酒楼食肆的预定去了,否则还要拿来给小哥你尝尝鲜。”
那伙计一听, 就更感兴趣了,这可是京城的吃食!别说他们这小县城下面的乡镇,就是府城也不一定能买到!
难怪这书生模样的男子都有闲钱出来救济小乞儿,说不定人家背后有什么门道呢。
粮店伙计被方衍年几句话就唬住了, 又给他抓了一把瓜子, 问道:“这预定是何意思?要怎么才能预定?”
“预定便是预先约定的意思,咱们这是小本买卖, 松花蛋的工艺复杂,也不是随时都有货的, 得先到店里来下定,才能安排货物。”
伙计一听就觉得特别高级,连忙想要预定几枚。
“若是十枚以内,店里倒是随时都有, 等这月十六店铺开张,欢迎小哥来捧场。”
今日初六,十六正好也是赶集,日子倒是不难记,就是粮店伙计这一日没吃上,就一日心痒痒的。
那可是去县城买都要靠抢的好东西啊!伙计决定十六那天一早就去买些回来尝尝,虽然价格贵,但他一日二十文工钱,也能买个两三枚了。
在粮店留下了传说,相信这伙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和店铺里其他伙计说。
镇上不比县里,拢共就那么大点儿,有些什么新鲜事儿都瞒不了几天,这般神秘新奇的传言,可比开业当天再打广告好使多了,还能多发酵发酵,把期待感拉满。
等初十这天第一批松花蛋交付的时候,镇上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下次赶集的时候,原先霍家那酒铺子赁出去了,是要卖什么蛋,京城时兴的玩意儿!
尤其是酒楼伙计来拉货的时候,二百枚松花蛋,沅宁从闲钱买瓷瓶的时候,掌柜送他们的木头柜子那儿获得了灵感。
他让二哥用木头也给他打了几个专门数松花蛋的盘子。
数蛋盘方方正正,两寸高,里面用木条卡出来一个个刚刚够放一枚松花蛋的格子,和育苗盘有些像,不过格子要更深、更大一些。
数蛋盘横竖各十个格子,一盘刚好能装一百枚,每个格子里还垫了干草,松花蛋放进格子里,不仅数目一目了然,还能防止蛋被磕碰到。
可惜这盘子还不能量产,因此连盘子一起买是要收费的,还好价格不贵,一盘加上松花蛋拢共七百文,也就是七钱银子。若是用完盘子之后拿回来,还能退一百文。
听说盘子还能退,酒楼来买松花蛋的伙计也就连盘子一起给买了。这一枚松花蛋可是要六文钱的!万一磕着碰着了,或者回去之后数着少了,不得从他的工钱里头扣?
伙计将松花蛋给清点好,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捧着走了。
铺子开在巷子深处,伙计离开的时候,不少街坊都探头出来看。
千里香酒铺倒闭前,在巷子里还是很出名的,不仅是因为地段就在他们的家门口,更重要的是那酒味儿,是真的香,日日闻着都要把人闻醉了。
可香是香,贵也是真的贵,霍家公子瞧不上便宜酒,店里最便宜的酒都要二十文一两,这谁吃得起啊?
因此那酒铺开着,几天说不定才能有一桩生意,没开几个月就倒闭了。
这地方又偏僻,荒了一年都没人盘下来,毕竟霍家那么大家业都盘不活,谁还敢租这地方?
前些天听说铺子租出去了,那租铺子的东家还敲门打过招呼,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见铺子开门,只偶尔能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带着自家夫郎,到店子里来一趟,也不知道里面卖的什么东西。
直到后来,镇上传出有家店要卖京城来的吃食,巷子里的住户们才知道,原来那家店是卖蛋的!
直到今日,有县城的酒楼来巷子里拉货,众人才知道,原来这家店是真在卖东西呢!
眼瞅着送走伙计,那书生和夫郎又要关门,坐在巷子口聊闲的婶子夫郎们三三两两地凑过来,想要和沅宁搭话。
“这小哥儿,可是铺子的东家?”
巷子里的婶子们平日里偶尔也见这两人进出,言行之间甚是亲密,一看就是两口子。
再加上这小哥儿的母亲先前还到家里来打过招呼,妇人夫郎们觉得这小哥儿应该是个性子随和的主,至于那书生……
即使是在镇上,读书人也是很了不得了,众人生怕冒犯,自然只能叫住沅宁。
“东家倒也能算,这铺子是我们一家盘下来的,小本生意,算不得什么东家。”
妇人夫郎们见沅宁这般好说话,胆子也大起来,不禁好奇地闻到:“你们铺子可是卖蛋的?卖的什么蛋?怎的这么多天了,都没见你们开门的。”
沅宁微笑着一一回答:“咱家卖的松花蛋,京城来的吃法,做工有些复杂,现下家里腌制出来的松花蛋,全都卖到县城去了,铺子里还没得多余的摆出来,自然就还没开门。”
众人一听,这些天镇上传得风风火火的京城蛋,还真是这间铺子卖的,顿时就更感兴趣了。
“可问夫郎怎么称呼?我姓余,就住这巷子东面第三户,前些日子还和你阿娘打过照面呢!”
沅宁大方地自我介绍到:“婶子们叫我沅宁就好,这是我夫君,姓方,今年才考上的童生。”
“这般年轻竟是个童生,今后怕不是能考上举人老爷呢!”
能知道京城吃食的做法,并且生意还开到了县城去,家里还供出来个童生,这家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妇人夫郎们自然态度恭维,说话都格外好听。
“承您吉言,正巧今日多备了几枚松花蛋在铺子里,原是担心有磕了碰着的好同人补上,现下交了货,便余了些下来,叔婶们若是不介意,我这去切了给大家尝尝。”
围过来的街坊邻居们听到还有这般好事情,当即乐得直夸小沅老板会做生意,今后一定大卖。
沅宁让方衍年进铺子里去切松花蛋,又借了醋和姜做了蘸料,等方衍年把松花蛋切出来,姜醋往上面一淋,又是得来一阵惊呼。
街坊们都知道这松花蛋六文钱一枚,瞧着方衍年将一枚蛋分成四瓣,不由得想,这尝一口都能买一个鸡蛋的了。
可惜没得竹签,各家的回去拿了筷子出来夹,在场的人不算多,可一人就只分得一块儿,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没了。
想吃吧,一来太贵了,他们镇上不比县城里,即使买鸡蛋都要讲价,更别说六文钱一枚的松花蛋,今日可有脖子长的偷听到,即使是一次买二百枚松花蛋的酒楼来,都是收人家六文钱一枚。
二来,就算他们想吃,这小沅老板也没有货,甚至接下来好几天的货,都已经卖出去了,得十六赶集那日才有少量的松花蛋拿出来卖。
当那方童生将松花蛋端出来的时候,街坊邻居们就已经确定,这么稀罕的玩意儿,绝对和那些假装说自己是京城来的东西不一样,真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呢!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对京城抱有很厚的滤镜,京城什么都好,什么稀罕的东西都有。
这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比传言中还要更神奇的松花蛋,定是从京城那边传来的不假。
手里头松快些的,立刻就同沅宁说,都是街坊邻居的,到时候可要留一些松花蛋,让他们也买来尝尝鲜。
“那是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怎么可能不给叔婶们留些下来。”
沅宁说话好听,几句话就将一众妇人夫郎哄得心花怒放,今日才头回减免的街坊邻居们,拉着沅宁的手都舍不得他走,一个劲和他说话,跟对自家亲子侄似的热情。
又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沅宁都有些口渴了,这才有人回屋给他端了一大碗茶水出来,请他和方衍年喝。
说来这铺子门口也是有个灶台的,先前酒铺倒闭了,这灶台便是巷子里的人借来用,如今铺子租出去,灶台上的东西便都被收走了,看上去像是有些时间没人用过了,只是里面的灶灰还留着。
沅宁想了想,下次还是可以带点炊具和柴火过来,有需要的时候还能烧个水热点饭吃,毕竟铺子开了之后,就得在这边看店了。
好不容易才告别了街坊邻居,沅宁和方衍年回到家,都已经是下午了。
和阿娘说了炊具的事情,从今日赚的钱里面拿出了买碗筷瓦罐的钱。
铁锅太贵,左右不过是热水热饭,买个瓦罐来用也是可以的。
算完钱做好了账——这也是方衍年教的,用最便宜的草纸裁剪成两手大小整齐的纸张,用线逢起来,就是一个简单的账册了。
若是要省着用,就不能拿毛笔来写,草纸纸张松散容易浸染,写完一面第二面就容易花。于是方衍年托沅令舟弄来了煤炭和黏土,混合之后,挖了土坑烧纸,别说,还真弄出来了跟炭笔差不多的东西。
炭笔其实就是木炭,用树枝烧出来的细炭,但因为容易脏手,写字也不方便,所以很少有人使用。
而方衍年弄的这个铅笔,用的是石炭混合黏土做出来的,不仅在纸上书写起来十分细腻,颜色还比木炭更黑。
其实照理来说,应该是木炭写的更黑,可因为铅笔的笔芯更加柔软,和纸面更贴合,写出来的字就显得更黑一些。
而且方衍年还将烧出来的笔芯给磨细,又用纸浆裹起来,最终做出来的铅笔只有寻常毛笔的笔杆粗细,使用的时候只需要把笔头削尖,就能够写出来比毛笔还要细的字了。
只是这铅笔和毛笔的握笔方式不同,沅宁又得从头开始练字,但因为写铅笔字的时候,手可以放在桌面上支撑,练字更轻松,沅宁倒是写铅笔字比毛笔字写得更好。
铅笔字搭配上简易的数字,即使只有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也足够沅宁记很多很多账了。
放好账本和铅笔,沅宁去帮着家里洗鸭蛋,姜氏端着个团箕出来,让方衍年给她瞧瞧,这霉豆瓣发得对不对。
又大又圆的团箕里叠着一层又一层的黄荆叶,那泡发去皮晾晒干的豆瓣就夹在这一层层的黄荆叶里面。将叶子拨开一瞧,嘿!原本浅黄色的豆瓣上面生满了带着点墨绿的黄色霉灰,还真是发霉了,可又和普通的霉点不一样。
一般的食物发霉,基本上都是白色或者青绿色,偶尔会有黄色。但这种带着点墨绿的土黄色,姜氏也是第一次见。
方衍年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他也只是在视频里见过,并没有真实接触过,但这霉豆瓣生的霉不是白色或者绿色的,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大概。
老办法,将霉豆瓣洗一洗剁碎了喂鸡,只要鸡鸭吃不死,那人就能吃!
姜氏将团箕里的黄荆叶都拾出来,先用手把霉豆瓣上的灰搓一遍,再拿去外头的空地里抖团箕,将土黄色的霉灰都给筛出去。
筛干净的豆瓣拿回来,倒上白酒搅一搅,再加上五倍的、剁碎的红色线椒,三四块整根的姜,两个大蒜,一把花椒磨成的面,以及一些家里存放的香料。
调味这方面还是由田氏把控的,田氏在做菜这方面,已经青出于蓝了,有时候调的味道比姜氏调的还好吃。
等所有的调料混合完,将做好的豆瓣酱装进坛子里,最后倒进去菜籽油混合封层,放到阴凉处再腌制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吃了。
家里的鸡鸭吃了霉豆瓣都没出什么问题,在做豆瓣酱的时候,那味道,都快给一家人香迷糊了,很难想象做出来的豆瓣能有多好吃!
不过,在豆瓣酱开坛之前,还有松花蛋得去铺子里交付。
十五这天,最后一匹松花蛋交付出去,沅宁和方衍年正打算关门,就有个掌柜模样的人找上门来,又是来预定松花蛋的。
这掌柜的肯定是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松花蛋的价格,需要等候的时间,就连预定两个字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有生意找上门,沅宁自然不会拒绝,对方想一口气订五百枚松花蛋。
“卖是可以卖给您,不过因为这数量比较多,需要您提前支付定金,才能给您做出来。”
那掌柜的有些不太乐意:“怎么先前那些酒楼来也没要定金?”
“先前是还没有开店,咱这地方说着偏,也要租金不是,若是您订了没来买,那么多松花蛋,咱要卖到哪年哪月去?”
话虽然这么说,但松花蛋在县城多抢手,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偏偏从松花蛋出现到现在,都一个月了,依旧没人研究出来,这松花蛋是怎么腌制的,只有这一个地方有卖,掌柜的也不敢得罪沅宁。
不过,听说定金只要一文钱,订多少枚蛋就交多少文钱,掌柜的还是能接受的。他们打交道的很多定金都要支付一半,只用支付一文的话,掌柜的当场就掏了五百文给沅宁。
沅宁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来一张巴掌大的纸,用铅笔在上面写出了收付的定金多少钱,预定了多少枚松花蛋,什么时间交付,一切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他将凭证交给那掌柜的,掌柜的看得那叫一个啧啧称奇。
这笔是个什么笔?简直比炭笔还好使,不仅能够放在身上随时取出来使用,字还能写得这般小巧,而且写下来的字还不用等着晾干!方便,简直太方便了!
“小沅老板,你这笔是从哪里买的?莫非也是京城带回来的?”
沅宁用惯了铅笔,倒是忘了外面还没这玩意儿。
他摇摇头:“这是我夫君想出来的法子,把炭笔削细了用木浆包起来就能用了。”
那掌柜的哪会被沅宁这几句话给忽悠住。
“小沅老板可别瞒着我了,我们哪里没见过那炭笔,稍微一碰就碎不说,写的字也是坑坑洼洼,根本没办法削这般细,跟没法写出来这么细腻的字!”那掌柜的打量着沅宁递过来的纸,越看越是喜欢,“小沅掌柜可有多的这种笔,能够割爱卖我一支?多贵的价格都行!”
沅宁有些无奈地笑笑:“掌柜的你过誉了,这笔我也不多……”
“我出二两银子!”掌柜的比出两根手指。
这年头,一支最便宜的鸡毛笔,只要百十文,稍好的羊毫,能卖二百文,而上好的狼毫,就要五百文起卖了,掌柜的能出二两银子,已经是足够给的高价了。
“不是我不愿意卖给您,是真……!”
沅宁话没说完,那掌柜的就又多竖起来了一根手指:“三两银子,我今日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小沅老板你就割爱卖给我一支,今后若是有外来的商队,我还可以帮你引荐引荐。”
沅宁这松花蛋,其实不需要掌柜的引荐,人家商队的人自然会打听过来购买。
但是多交个朋友的事情嘛,这掌柜的可是答应了给他宣传松花蛋的,再加上三两银子……咳,他哥给他烧的那十几支铅笔,从买材料到自己挖土窑做出来,花的钱全部加上,都不到一两银子。
沅宁叹口气,他这不是,是吧!这铅笔总是会用完的嘛,这钱也是给他哥的,让他哥有空再多给他烧制一些,今后也好用不是。
一支铅笔可用不了多久呢!他练字的时候,五六天就能用完一支呢!
沅宁一副动摇的模样,纠结了半天,才从里屋取出来一支小臂长,一看就是还没有用过的铅笔出来。
“这铅华笔做工复杂,我哥也是浪费了好多材料,才弄出这几支的,您这三两银子,就只够做笔的本钱。”
那掌柜的笑眯眯地将沅宁递过来的铅华笔接过去,他才不会信这小哥儿说的话呢,这才卖了几天松花蛋呀,连铺子都开上了!恐怕三两银子就是做成这铅华笔拢共花的银子吧!
不过掌柜的也没戳穿,毕竟他认识不少商队,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好玩意儿,就算花了这银子也值得!
“您可说好了,今后若是有熟识的商队,可得介绍给我也认识认识。”沅宁将沉甸甸的银子收下,也没仔细称,反正掂量了一下,会不会少不一定,肯定不会多。
这些商人都精明得很,才不会像那些高门大户的少爷那样出手阔绰呢。
“那是自然,小沅掌柜你这铅华笔若是能做,倒是可以让你哥多做一些出来,商队的最是喜欢带这些个珍奇的物件到外面去卖了。”
沅宁一副为难的模样:“哪有这般容易呀,掌柜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和这掌柜的虚与委蛇了半天,才将人送走。
等人离开了,关上门,沅宁才财迷地拿出新来买的小称,将那几块碎银子一称——然后分了分。
“夫君一份我一份,我哥一份我一份。”
方衍年被沅宁这刘星式分钱的方式给逗笑,不过沅宁和电视剧里演的不同,他那两块儿碎银子都比较小,加起来恐怕还没一两,但他和沅令舟那份都是整块足两的银子。
“怎么我还有份?”方衍年问他。
沅宁疑惑:“这本来就是你出主意弄出来的东西,当然回回有你的份。”他将银子放到方衍年手心里,“放起来当私房钱。”
方衍年也不和沅宁客气,把碎银子装进荷包:“我的私房钱,最后还不是用到你身上去。”
这话说得不假,方衍年身上揣不住钱,要么是贴给沅宁创业,要么就是给家里买东西给用了,存钱?现在也就只有宝儿给他存的那张兑票!
沅宁听得直乐:“你这么说,我都要忍不住多给你留点私房钱了。”
方衍年赶紧把沅宁的那两块小小的碎银子给人装进钱袋里去。
“可别,你又不是不知道,钱在我的袋子里可装不住,今后我的私房钱还是宝儿给我保管吧,免得我一文钱都存不下来。”
沅宁挑挑眉,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夫君惯是会这么哄他开心。
他将另一块打算分给他哥的银子也收起来,打算回去带给他哥,让他哥有空多烧一些铅笔出来,最好是照方衍年说的,弄个木质的笔杆,再拿去书坊和笔墨铺卖。
三两银子一支,本钱不过几十文,读书人的钱,就是好赚!——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我是哆啦o梦的脑袋。
沅令舟:我是哆啦o梦的口袋。
方衍年:看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沅宁:[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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