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妈妈心中焦急,八郎不来,少夫人如何能怀?
见卢静容整日没个笑脸,这话忍了多时,此刻借着由头,委婉问:“自您病后,少爷可曾……”
卢静容会意,微微摇头。
柴妈妈,这般算来,竟两个月有余了。
这……
哪家新婚夫妻这般生分?
虽八郎性子冷,但问题出在谁身上,明摆着的事。
时日短尚可,长此以往,少夫人便难了。
柴妈妈:“少夫人,不如今日请少爷过来用膳?”
“不必。”卢静容眼波未动,淡淡道,“且由他吧。”
昭华院中,郑月华听到大夫回禀:脉象弦细,气血虚弱,肝气郁结,恐难坐胎。
郑月华心头一震,却听大夫又道:“夫人宽心,少夫人年轻,好生调理半年便可无碍。”
郑月华:“她身子没问题?”
“少夫人体瘦神郁,忧思过甚,木郁乘土,以致经血不调,是内外交困所致。”
“待心境舒畅,饮食调养,自会好转。”
郑月华稍安,命常妈妈厚赏大夫,嘱其守口如瓶。
独坐时,想起月前卢静容那场病,不由生疑。
郁结?
崔府何曾亏待她?锦衣玉食地养着,她有什么好郁结的?
莫非……是儿子的缘故?
儿子的脾性她其实不太了解。
三岁时便叫老太爷抢走亲自带了,后来老头子生了场病,还不肯将儿子还她,竟将儿子送去外地让个外人养。
玉哥儿那会儿才六岁啊,老头子好狠的心。
虽知傅峙是当代大儒,天下士子莫不景仰,可郑月华一想到玉哥儿要去登封县那个小地方吃苦,便心疼得不行,求了老夫人数次未果,还被老太爷斥为“妇人之见”。
后来玉哥儿拜在傅峙门下,这一去便是五年,回来后,性情大变,再不是郑月华记忆中那个香香软软,会贴着娘撒娇的乖儿子了。
郑月华想着想着,又怨起老太爷来。
既被老太太催了,表面功夫总要做的。崔府人多眼杂,儿子一个多月没去媳妇那里,怕传得到处都是了,晚间崔昂来请安,郑月华直接问道:“昂儿,你与静容近来可有什么不快?”
崔昂:“并未,母亲何出此言?”
郑月华:“你多久未去栖云院了?”
崔昂一算,一个多月了。
究其缘由,一是,花宴那日又被那丫头冒犯,心头始终萦绕着几分不适,加之先前曾向卢氏点明此婢心思不正,却未见她有所约束,不免生出些许迁怒之意。
再者,馆阁岁末事务繁杂,既要检校库藏典籍,又须筹备新春经筵讲学,还需撰写各类贺表颂词,这月余来他终日埋首纸堆中,忙得没时间想旁的。
崔昂:“近日馆阁公务繁忙,待闲时自会过去。”
郑月华瞧瞧儿子,谈及自个媳妇时,眉眼间尽是疏淡,倒像是在说个不相干的外人。
不由又在心底埋怨了下老头子。
两个性子都冷的,如何能琴瑟和鸣?依她看,儿子这样的,合该配个温柔小意、会撒娇哄人的,如今两个冰人儿凑成对,也难怪日子过成这样。
崔昂见郑月华若有所思的模样,道:“母亲不必为儿子与卢氏劳神,儿自有分寸。”
卢氏。
郑月华不由细细端详儿子神色,心道,这媳妇果真不得他欢心。
又想,儿子房中事终究不便多问,说多了惹嫌,再过个一年半载的,若媳妇腹中始终没有动静,便该物色个知情识趣的可心人。眼下就可留心看起来,养在她院里,待规矩礼数学透了,再往儿子房里送去。
而栖云院这边,因崔昂久未踏足,底下丫鬟们难免窃窃私语,猜两人感情不和,否则怎的新婚不足四月,便遭这般冷落?
芸香路过,正听见几句闲言,当即沉了脸斥道“少爷的事,也是你们能这般没规矩议论的?还不各自忙去!再让我听见半句,仔细你们的皮!”
小丫鬟们吓得噤声,立时散了个干净。
饮渌平白挨了训,心中不忿,撇着嘴往回走。拐过弯,又看见小满那死丫头坐在墙根的井台边,侧着身子,手臂微动,不知在捣鼓什么。
饮渌一靠近,千漉迅速将纸塞进怀里,手捏着碳条,扭头看了眼来人。
饮渌扬声:“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千漉懒得理她,径直起身,越过她便走。
饮渌气得跺了跺脚:“喂!你耳朵聋了不成?”
入了十二月,连日大雪,天地间一片皑皑。
青瓦覆白,檐下结着一串串冰凌子,连院中小池也冻作一整块。
这日午后雪稍停,千漉与秧秧帮着穗儿、青豆几人清扫廊庑庭院,除净积雪,又撒上细沙防滑。
不多时,天上又飘起细雪来。
卢静容不在,今日趁天光好,带着柴妈妈与芸香往福光寺祈福去了,院中没了管束,小丫鬟们便野起来,互相掷雪球嬉闹。
千漉一个不防,被雪团砸中,冰碴子溅在脸上,抹了把脸,化开一片湿凉。
对面秧秧瞅着她,忽唤道:“小满……”
千漉正捏着雪球,呵出一口白雾:“嗯?”
秧秧上上下下打量她:“小满,你的脸好似圆了些,白了些……”凑近来仰着头,比了比身高,惊奇道,“还长高了一截呢!”
千漉日日对镜,自己倒瞧不出胖没胖,但旧衣的袖口、裤脚确实都短了一指宽。
秧秧嘟囔着:“我怎么还不长个儿呢。”
秧秧比她要小一岁。
千漉:“急什么,你年纪未到呢!明年开春说不定就窜起来了。”玩闹一阵后回屋,千漉对好伙伴说,“平时多吃点,攒了钱莫舍不得,多买些鱼啊肉啊,如今正是长身子的要紧时候,定要吃好喝好睡好,身子才能结实康健。”
说着,想起同宿舍的饮渌几个反面教材,月钱尽换了钗环、胭脂、衣料,吃食上却十分将就,瘦条条一只,风一吹就倒了。
想来是这时代崇尚清瘦的风气使然,世人皆以纤弱袅娜为美。
“莫学饮渌她们,钱要用在刀刃上,不然等年岁大了,再怎么吃,都长不了个子了。”
秧秧点点头:“知道了,我以后都多吃!”
千漉照着镜子,左看右看,脸上的肉确实多了,但肤色还是那样,偏黄,但因年节里常去林素处帮厨,天天吃,脸上都有油光了,红润了许多,所以才看起来白了。
千漉打开藤箱,正要拿书,感觉里面物件的摆放位置似有变动,秧秧见她蹲在藤箱前不动,问:“小满,怎么了?”
千漉一抬头,与刚进门的饮渌视线撞个正着。
饮渌移开目光,神色间带着几分刻意。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千漉:“你偷我东西了。”
饮渌:“谁偷你东西!少血口喷人!”
千漉“啪”地合上匣子,落锁,走到饮渌面前。
饮渌被她凌厉的目光慑住,竟被逼得步步后退,直至脊背抵上墙壁。
明明年纪比她小,个头也比她矮,周身那气势却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惧。
“你趁我睡着偷了钥匙是不是?拿了什么?”
饮渌眼神一闪,强撑着瞪回去:“胡说八道!我——”
话音未落,头皮骤然一痛,饮渌被千漉一把扯住了头发。
饮渌又惊又怒,尖声叫道:“死丫头……快放手!”
千漉一手拽着她的头发,一手扣住她胳膊,借力将她按在墙上,在她耳旁低语:“你知道的吧,我忍你很久了。”
饮渌:“放开!你敢这样对我,不怕我告诉少夫人?”
“偷东西的还有理了?”
饮渌咬着牙,想说什么,又忍住,猛地挣脱向外奔逃,尖叫着嚷道:“小满打人了!救命啊!”
跑出屋几步,头皮一紧,又被抓住了。
饮渌的发髻完全散开,头发乱蓬蓬成一坨在头顶,狼狈不堪。
闻声赶来的丫鬟们见状皆惊,偏少夫人带着芸香、织月出了门,柴妈妈也不在,余下人等级相当,便无人阻止得了,只远远劝道:“小满快松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正是呢!待柴妈妈回来见着,你二人都要吃挂落!”
饮渌嘶喊着:“还不把这疯丫头拉开!”
几个丫鬟踌躇着欲上前,千漉扬声道:“饮渌偷我私物,谁帮她就是同伙!”众人闻言顿时止步,私语起来。
饮渌脸轰的一热:“我没偷!你污蔑我!”积攒多日的怨气骤然爆发,饮渌不管不顾地反手要去抓千漉头发,“死丫头,我跟你拼了!”
可对方的身法灵巧得邪门,不论饮渌如何扑抓,她总能轻巧地旋身避开。饮渌非但没能扯住千漉半根头发,反教自己累得衣襟都散开了。
千漉扯着她的发,语气平淡:“来啊。”
饮渌折腾半晌,还是碰不着千漉半根头发,终于受不了,放声尖叫。正当她嘶喊时,四周忽然诡异地寂静下来,头皮骤然一松,饮渌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在模糊视线中死死盯住千漉,猛地扑上前,攥住对方发髻,面上刚露出狞笑:“小贱人——”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淬冰般的嗓音。
“成何体统!”
饮渌霎时僵住,脑中一片空白。见方才还与她缠斗的千漉已垂首立在一旁,姿态恭顺。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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