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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第41章第四十一章


    沈垣总算是从惆怅中抽回神,他做贼心虚,脸有点发烫,说:“还、还好吧……”


    黎麟皱着眉问他:“你刚才误会那个小女孩是他的孩子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生气啊?没必要吧?就算真的是,也和我们没关系啊,你怎么还和他吵起来了?”


    沈垣慌张地想对策,半真半假地说:“我不是在乔叔叔的公司上班吗,他很照顾我。”


    沈垣想了想,捏着鼻子夸乔海楼:“乔叔叔人很好,特别厉害,他能有那么大一份事业,没有靠他家里,是他自己白手起家的。原本璀璨珠宝前身是另一家公司,濒临倒闭,他接手以后才一两年时间就做到那么大了。他为人也好,睿智风趣,非常有手腕。所以我挺崇拜他的,他算是我的偶像,我发现他居然可能有私生子,还不承认,我一下子觉得无法接受。你懂的吧?像追星那样。”


    “好吧。”黎麟面露困惑地点点头,虽然觉得沈垣的辩解有些逻辑不通,但是勉强也接受了。他不敢去深想沈垣这是不是在撒谎,撒谎又是因为什么。


    沈垣松了一口气。


    靠!夸乔海楼实在是太昧良心了!


    这话不能让乔海楼听到,沈垣想,否则他的老狐狸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订婚宴结束。


    黎麟跟着叔叔走了,沈垣习惯了垫后离开,他从不提前离开,怕被人说他没规矩。


    沈垣自己开车回出租屋,刚上了车,车窗被敲了敲。沈垣停下手上的动作,降下车窗,乔海楼站在外面。


    今天乔海楼够神出鬼没的,沈垣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乔海楼“嗒嗒嗒”又叩了一次车窗,说:“先放我进去。”


    沈垣坐在车子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发现乔海楼不进车里来是不肯走的,只好放乔海楼进来。乔海楼弯腰坐进副驾驶座,第一句话就是:“你这车真小。”


    沈垣瞪他:“那你别进来了。”


    乔海楼全当挠痒痒般,坐好,把车门关上。


    沈垣还没开口骂他,乔海楼先美滋滋地说:“听说因为乔海楼很有才干,你非常崇拜乔叔叔是吧?”


    沈垣愣了愣,脸“哗”地红了。妈的!真被乔海楼听见了!


    沈垣羞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说:“你又偷听我说话,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那时候我们不是各走一边了吗?你又偷偷跟着我?你怎么老是这样,就爱跟踪别人?”


    乔海楼看了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我本来是打算走了的。但是,谁让刚才我的小男朋友看到一个没爸没妈的小姑娘以后,脸上像写着‘快来安慰我’一样。所以我肯定不能走啊,我就想找个机会,去哄他开心。”


    沈垣又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口狠狠地心动了一下,瞬间软和了下来,又不好意思直接承认,非常别扭、支支吾吾地问:“我、我哪有啊?你别乱说,我才不用你哄我开心。”


    沈垣别过脸,不去看乔海楼。


    他觉得自己好丢人啊,乔海楼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突然让他觉得鼻酸,有点想哭。太丢人了,不能被乔海楼发现。


    乔海楼太讨厌了,他那么敏锐干什么?为什么乔海楼会发现他在难过呢?他觉得自己明明掩饰得很好的,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


    乔海楼还非要凑过来看他的脸:“怎么了?”


    沈垣赶紧整个身体再往左转,不肯让乔海楼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偏偏可恶的乔海楼还要追过来看,沈垣继续转,变成跪坐在驾驶座上,微微弓着腰,蜷缩着,把额头抵在颈枕上,藏起脸。


    乔海楼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直接按着他,捏着他下巴把脸露出来,不许他藏起来:“就那么不想被我看到吗?你哭什么啊?”


    沈垣拍开乔海楼的手,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超丑的,又躲起来:“你怎么那么讨厌呢?”


    乔海楼从后面抱住他,轻声说:“我知道我不该过来,那个叫沈垣的小东西又凶又胆小,他怕被人发现他和乔海楼的关系。但是乔海楼看到他那么可怜,实在忍不住,想马上安慰他,只好偷偷跟着他,等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了,再过来安慰他。”


    沈垣吸吸鼻子:“我没要你安慰。”


    嘴上那么说,身体倒是没有之前僵硬了,还默默地靠着乔海楼。


    乔海楼抚摸着他的脑袋:“你乔叔叔在呢,想怎么样都可以。你想告诉我的话,就告诉我。不想告诉我的话,我等你以后想告诉我了再说。”


    气氛温柔得让人心都软了。


    沈垣终于像只缓慢蠕动的小蜗牛一样,慢慢趴进了乔海楼的怀里,小声地抽泣起来。乔海楼没有问,只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和后背。


    沈垣轻轻呜咽起来。


    乔海楼叹了口气,有点进步,起码这次发出一点声音来了……真像只猫啊。


    不知过了多久,沈垣哭歇了,带着哭腔说:“我小时候……也是那样的。我跟着外公,那时候家里房子还小,住不下那么多人,外公就在他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小床,让我睡在小床上。他从不接我上学放学,带我认了两次路,就让我自己走。”


    乔海楼轻声说:“但是你还是很喜欢他。”


    沈垣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上二年级才发现,他说是让我自己走,但其实一直悄悄跟在我的身后。”


    “外公对我很好很好的,其他人都不要我。他们离婚的时候爸爸其实是不想要我的,爷爷奶奶都不要我,但是没办法。只有外公不嫌弃我,愿意要我。”


    乔海楼听到这里,心底浮起疑惑。他大概知道沈垣的身世和粗略经过,沈垣父母在他三岁时离婚,沈垣的抚养权判给他的父亲,母亲出国留学,六岁时他的抚养权又回到母亲这边,跟着外公生活。


    但沈垣的爷爷奶奶是在世的,他又这么乖巧,并不是个调皮捣乱的熊孩子,长得这般漂亮,为什么他的爷爷奶奶会不要他?一般男方对子嗣看得更重,这可是个孙子,一个优秀懂事的孙子!没道理啊……后来沈垣的抚养权又是因为什么回到他母亲那边的?按照乔海楼的调查,他母亲当时刚完成学业,还在外拼搏,并没有回国。


    那么,中途一定是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变故。


    乔海楼在心底分析着,没有逼问沈垣,只想着回去以后,再悄悄调查看看。


    乔海楼把沈垣哄不哭了,来参加订婚宴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必须走了。沈垣情绪不好,乔海楼替了他在驾驶位开车:“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沈垣红着眼睛看看他:“……去你家行不行?你今晚陪我睡觉吧。”


    他脸红了下,补充说:“普通的睡觉。”


    乔海楼笑了笑,摸了下他的脸:“行。乔叔叔没那么禽-兽。”


    然后沈垣真去了乔海楼家里。他们第一次私下在一起却什么都没做,乔海楼拿了冰袋给他敷过眼睛,抱着他睡了。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早上,沈垣起床的时候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他虽然和乔海楼做过好几次少儿不宜的事情,但一般不一起过夜,就算过夜他也不让乔海楼抱着自己。


    他明明记得睡着的时候是乔海楼抱着他的,怎么醒过来的时候,他也抱着乔海楼。


    乔海楼早早醒了,没有叫醒他,等着他睁开眼睛,笑话他:“你睡得像只八爪鱼。”


    沈垣的活力又回来了:“你才八爪鱼!”


    乔海楼还给他做了早饭,煎鸡蛋吐司、水果沙拉和一杯热牛奶。沈垣发现了,乔海楼比较喜欢西餐,小麟在他家时都是做中餐早点。


    吃过早饭,沈垣先出门去上班了。


    万恶的资本主义!


    沈垣去公司前先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实习的最后一周还有个大活!得打起精神办好,让暑假的工作有始有终,圆满结束!


    沈垣的最后一个大任务是给蓝总监的珠宝展帮忙。沈垣在学校时作为学生会副会长,协调举办过许多活动,所以任务交到他手上之后,他并没有手忙脚乱,相反上手得很快,又得到了蓝总监的许多夸奖。


    蓝总监特别舍不得他:“开学以后真的没空来啊?”


    沈垣:“大三下学期就有空了。”


    蓝总监:“到时候也要联系我啊,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拿来问我,我还是会教你的。”


    谁不喜欢聪明、乖巧、能干、漂亮的小徒弟呢?


    事儿太多了,这一周沈垣基本上忙得没空去找乔叔叔见面,但两人发微信还是发得很勤,依然天天吵架。


    沈垣:【你怎么那么抠门啊?我跑场地热得满头汗,每天给的加班费用才二百块,你这个黑心老板,不要脸】


    乔海楼:【你打听打听以前的,这次我还偷偷给你加了钱呢】


    沈垣:【天哪,你假公济私,你是不是坏?】


    乔海楼:【……】


    珠宝展顺利结束,沈垣留下来收拾东西。


    乔海楼作为老板当然去参加了,他原本应该是只需要过来露个面,但为了看看沈垣,便多留了一会儿,站在不远处看着沈垣工作。


    沈垣热得把西装外套脱了,扎起袖子,没空管旁人,整个人像是紧绷的弦,漂亮的脸上神情堪称冷酷,有如机器人一样指挥着各方工作,别说是公司的工作人员,连每个临时搬运工的名字他都全部记得。


    真能干啊。乔海楼欣然自得地想,不愧是我的小情人。


    这时,乔海楼看到沈垣身后的高架广告牌好像在风中晃了一下,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却仿佛清晰地听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折断声。


    那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沈垣忽地感觉到一大片阴影当头盖下,有些奇怪,他刚要回头,却被人从背后用力地推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就从黑影笼罩的范围内摔了出去。


    “砰。”


    尘土激扬。


    沈垣看到那个推开他的人倒在地上,腿被钢架压住。


    是乔海楼。


    第42章第四十二章


    公司员工发现乔总被砸了,大家都吓到了,赶紧先把人救出来,齐心协力把钢架抬起来。


    因为被乔海楼推开,沈垣除了手掌上有些擦伤,基本没有受什么伤。


    沈垣从地上爬起来,赶紧一起去帮忙,他吓得面色苍白,嘴唇发抖,手也在发抖,根本使不上什么劲:“你还好吗?……快、快去医院啊。”


    乔海楼倒还好,也没昏迷,比他淡定,因为疼痛皱着眉,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还对沈垣挤出个笑:“好像腿被砸到,骨折了,别的没什么。别怕,没事。”


    沈垣好生气啊,眼眶都红了:“怎么会没事啊!你还笑!”


    蓝总监一激旁边的更多人看到沈垣居然骂大BOSS,着实有点震惊。


    “真没事……”乔海楼话没说完,脑袋上一道血痕留下来。


    沈垣:“……”


    乔海楼:“哦,头上好像也磕了一个小口子。不是大事。”


    沈垣:“…………”


    大家簇拥着乔海楼赶往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看医生,做检查,紧急治疗。


    乔海楼的情况稳定下来,明天安排做手术,腿的情况还好,不需要做手术,手臂得做个手术。


    乔海楼有钱,住VIP单人病房,他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我觉得我明天是不是要上社会新闻了。”


    沈垣很想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能乐呵,但是看乔海楼现在受伤了可怜,所以凶不起来:“你别笑了。”


    乔海楼还笑:“那不然我要哭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叔叔身上好几道疤,又不是没做过手术,骨折而已,几个月就好了。”


    沈垣心里很过意不去,乔海楼都是因为救他才会躺在病床上。


    乔海楼像是看穿他的心思,打断他的思路说:“我身体硬朗,被砸一下没什么,你那小身板子,啧啧,刚才要是没我给你挡一下,怕是当场翘辫子。”


    沈垣和他拌嘴拌习惯了,下意识地被他带歪话题,反驳:“你才小身板呢!你这人,都躺在病床上了,嘴巴还不老实点。”


    乔海楼说:“和你说话,我开心嘛。我这么可怜了,你还骂我?”


    沈垣蔫巴巴地说:“那我今天不骂你了……”


    乔海楼佯装成感激不尽一样地说:“这么好啊?那我得多病几天,这样阿笨就一直不骂我了。”


    沈垣立即生气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有谁会咒自己多生病啊!你傻吗?你快点好起来,你好了我也不骂你了!”


    乔海楼笑了笑:“这才对嘛。不要哭丧着脸,没那么严重。我救你是我想救你,不用愧疚觉得是你害了我,好不好?”


    沈垣被他明亮的笑容照着,心底的阴霾渐渐散开,乔海楼是故意在哄他开心。


    乔海楼都那样了,还要哄他开心,沈垣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辜负乔海楼的这片心意,笑一下,就是装也得装出来,可是他非但笑不出来,反而鼻子发酸,想哭。


    沈垣侧过身去,运气,压制泪意。


    乔海楼说:“你一哭我就头疼,刚刚我还以为我哄好了,你怎么又这样了?”


    沈垣吸吸鼻子,闷声说:“……你别对我那么好。”


    乔海楼愣了下,说:“我就要对你那么好。”


    本来很多人都想跟来,人太多,乱七八糟,挤来挤去,乔海楼点了几个亲近的人留下,其他人都没让跟来,说想要清静一些好好休息,现在病房里只有沈垣一个人。


    白秘书去办住院手续,办好回来还从医院的超市里买了一袋子的生活用品,做好要今晚要陪夜的准备。


    这时白鹭回来了,沈垣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乔海楼说:“你一个女人给我一个大男人陪夜多不方便,沈垣留这里就够了。你先回去,明天早上再过来。”


    白秘书虽然忠于老板,但还没有忠心到那种地步,她心里也觉得有点麻烦,既然沈垣愿意晚上在医院陪着,而且男人的力气比女人要大,到时候要抬病人什么的,有个男人在更方便。


    沈垣很懂事地说:“没事,鹭姐,你回去吧,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以前在医院给人陪-床过,我有经验的。”


    白鹭看他眼睛有点发红潮湿,以为他哭了,临走前还悄悄安慰了沈垣一句:“小沈,没事的,老板不会怪你的,你不用那么害怕。这只是意外嘛。”


    沈垣迟疑着点点头,没说自己其实不是害怕,是唯恐承不起乔海楼的这一份恩情。


    等白鹭离开。


    乔海楼问沈垣:“是当初你外公生病的时候,你在医院陪你外公?”


    沈垣点点头,舅舅、舅妈都有工作要忙,脱不开身去医院服侍老人,所以请了一个护工,沈垣也跟着一起住在医院里。当时倒不是只能在医院陪外公,而是他想陪在外公身边,对那时的他来说,家不是某个具体的住处,而是外公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沈垣想找些事做,他去打了热水来,想给乔海楼擦脸擦手,让乔海楼舒服一些。


    沈垣先用开水泡了一会儿新毛巾,倒了,再兑温水,刚准备拧。


    这时,沈垣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沈垣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响起王子钦焦急的声音,连珠炮似的发问:“喂?沈垣?你还好吗?我听他们说展览出事,你被砸了?你没事吧?”


    沈垣翻了个白眼,被人打断干活本来就很烦了,没好气地说:“我要是有事我现在能好好地接你电话啊?”


    王子钦被他骂得一怂,连声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沈垣:“而且我不是说了让你别联系我了吗?拉黑了你上个手机号,你就换个号码打给我?”


    王子钦伏低做小地说:“……我、我知道,但是我太担心了,所以我想问问你。”


    沈垣:“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了。挂了。”


    王子钦:“沈……”


    王子钦话还没说完,沈垣却说到做到,直接挂了电话,顺便把这个号码也拉黑。


    继续干活。


    然后沈垣又拧了一遍毛巾,又是还没拧好,手机响了起来。


    沈垣皱眉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小麟”,沈垣只得耐心地接起电话:“小麟,怎么了?”


    黎麟听到他轻松的语气放下心来,呼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哥,刚刚我在朋友圈刷到一个视频,说是你们公司的展览出事,有人被广告牌砸了,视频上里有个人长得好像你,把我吓到了。”


    沈垣说:“是我。不过我没受伤,不用担心。”


    黎麟着急地问:“你有好好做检查吗?别自以为没事,万一呢?你现在在哪?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吧。”


    再拖下去,水都要凉了,沈垣焦头烂额地说:“没事,没事,我现在就在医院,已经做过各种检查了,我是真没受伤。不用了。乔……我老板倒是受伤了,我在照顾他,先不和你聊了。”


    黎麟只好说:“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哥,我去你家等你。”


    沈垣说:“别等我,我这几天都会在医院照顾人。”


    沈垣应付完两个人,以为现在应该清净了。


    完了手机铃声又又又闹起来。


    沈垣把毛巾砸盆里,生气,他就是想拧个毛巾,怎么那么多事儿?又是谁啊?!


    然后沈垣一看来电显示,瞬间怒火就熄灭了。


    ……是叔叔。


    沈垣接起电话,他已经知道套路了,没等对方开口,先说:“叔叔,我没事。”


    黎宸愣了下,说:“我知道,我到你在的医院,你们在哪个病房?”


    沈垣:“……”


    黎宸按照沈垣给的病房号找到地方,进门见沈垣全须全尾,先松了一口气,沈垣正在床边,用毛巾给乔海楼擦手,动作温柔小心。


    黎宸看到乔海楼躺在床上,他的那条断腿现在被固定着,动弹不得。


    黎宸站在门边,扣了扣门板,“噔噔”响两声。


    沈垣回过头,看到黎宸:“叔叔。”


    黎宸赶来得急,上下打量着他:“没事就好。”


    乔海楼救了他们家孩子,这份恩情他一定会记着,黎宸很诚恳地道谢:“乔三爷,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您是为了救我家孩子才受的伤,您手术和康复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承担吧。”


    乔海楼挥挥手:“不用。又没多少钱。让你家孩子照顾我两天就好了。”


    沈垣平生对欠人恩情格外敏感,乔海楼越是无所谓,他就越是过意不去,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承诺说:“到你的伤好之前,我都会照顾你的!”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乔海楼和黎宸都愣住了。


    黎宸皱起眉头,沈垣马上要开学了,本来就很忙了,怎么照顾病人?这孩子就是这样,别人对他有丁点好,他就恨不得回报自己的全部。这确实是美德,但有时也得考虑下实际情况吧?


    乔海楼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他望着沈垣,带着笑意说:“你家孩子可真是个好孩子。”


    他很善解人意地问沈垣:“可你不是要开学了吗?没空吧?还是学业要紧。”


    乔海楼还是有分寸的。黎宸委婉地说:“你别添乱,还是我来找个有医学知识的专业护工吧?”


    沈垣却很倔强,他盯着乔海楼,说:“我把学生会的工作辞了,就能空出不少时间了。这次出事是因为我,我不能放着不管。”


    黎宸没办法了,沈垣平时很好说话,可倔起来的话,八头驴都拉不回来,他想了想,说:“……那好吧。你自己考虑好。要是顾得过来的话。”


    乔海楼倒没想到黎宸居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那他还能把沈垣往外推吗?说:“好吧。”


    他又对沈垣说:“你要是有事、觉得累就和我说。你先管你的功课,再管我好吗?你要是成绩退步,就不要来了。”


    沈垣点点头。


    黎宸看了看乔海楼,总觉得乔海楼……是不是温柔过头了吧?乔海楼原来脾气有这么好的吗?


    黎宸回去以后和女友讲了这件事:“今天阿笨公司那边出事了,有块牌子砸了下来。乔三爷仗义,护了他一下,现在人进医院了。”


    林之卉:“乔海楼为了保护沈垣受伤了?”


    黎宸点头:“是啊,手、脚都受了一些伤。”


    林之卉问:“那沈垣呢?”


    “阿笨没受伤。”黎宸不知是骄傲还是困扰地说,“那孩子心软,乔海楼救了他,他想报答人家,一口答应下来说要照顾乔海楼到他伤好为止。”


    林之卉心情沉重地确认一遍问:“沈垣主动提出来的?还是乔海楼要他留下来照顾。”


    黎宸说:“他主动提出来的。”


    林之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能真实情况比她想得更加复杂。


    或许沈垣对乔海楼也并不是完全抗拒的?不然怎么会主动提出要照顾乔海楼。


    是她想岔了,乔海楼那个年纪的情场高手老男人,哄骗起小年轻来,不是一骗一个准?沈垣年轻单纯,未必没有被他骗得动心。


    而乔海楼愿意为了救沈垣而受伤,是不是也说明他对沈垣并不完全只是玩弄?不知有几分真心。


    就算他真有三分真心又能如何?乔海楼这种多年来一直坚定做浪子的男人,他难道会对沈垣负责?可能性也太小了。


    别到了最后,沈垣对他情根深种了,他却挥挥衣袖便走了,到时候孩子得多受伤?


    何必呢?


    林之卉太能想象沈垣现在的想法了……她也是从小父母双亡,假如在她十九岁的时候,有个男人愿意为了保护她,豁出生命,她肯定会心动。


    沈垣以前或许对乔海楼心有抗拒,现在肯定会接受他了。


    真叫人担心。


    第43章第四十三章


    隔天一早,白鹭带着热腾腾的早点过来,给沈垣吃的。


    乔海楼要做手术,不可以吃东西。


    吃过饭,沈垣就和白鹭一起送乔海楼进了手术室,两个小时后把从手术室出来的乔海楼又运回病房。


    乔海楼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意识还算清醒,让白鹭回公司处理事务,需要决断的大事就拿来问他。但可能是手术消耗了体能,回去以后没多久乔海楼就睡着了。沈垣注意着点滴,快挂完了就叫护士来换,轻手轻脚,不能吵着乔海楼休息。


    医院的走廊非常安静。


    当门外响起棍子敲在地上“笃笃笃”的声响时,沈垣立即注意到了,声音在他们的病房外停下来。


    沈垣转过头,看到一个老爷爷站在门口。


    他认识,曾见过一面,这位老人是乔海楼的爸爸。


    乔老先生右手拄着拐杖,左手牵着孙女儿,黑着脸,表情神色看上去不像是来探病的,像是来砸场子的。可哪有带着个小姑娘一起砸场子的?他一眼就瞧见了病床上的乔海楼,没在意坐在角落的沈垣。也没办法瞧不到,这是单人间,只有一张病床。


    他拉着孙女儿,直奔乔海楼的床边。


    没等他有什么动作,沈垣赶紧拦住他:“别吵他,他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沈垣生怕他不讲理地大吵大闹,但乔老先生听了沈垣的话,看了他一眼,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却把话吞了回去,问:“他的手术还顺利吗?”


    沈垣说:“医生说顺利。”


    乔老先生点了点头,本来紧紧攥住拐杖龙头的手放松了下来,紧绷着的神情也明显轻松许多。


    但乔海楼还是被动静给吵醒了,他还有睡意,困倦地睁开眼睛,看到乔老先生站在自己床头,低低笑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乔老先生本来面对沈垣时语气还算温和,一听到乔海楼这似笑非笑的语气,马上拉下脸:“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乔海楼没生气,沈垣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这怎么说话的?


    乔海楼虚弱地说:“我没死,让你失望了。我只是腿断了而已,没有生命危险。”


    乔老先生讽刺:“这就是你大逆不道的报应。”


    沈垣越听越生气,实在忍不了了,直接跨了一步,拦在他们中间,很坚决地对乔老先生说:“乔叔叔要休息了,请您离开吧。”


    沈垣勉强算冷静,但眼底还是流露出了愤怒,因为太为乔海楼生气了,忍不住叭叭叭地怼乔老先生:“这位老先生,乔叔叔刚做完手术已经很累了,你过来就骂他?还说这种死没死的话刺激他?你不是他的爸爸吗?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可你不能体谅一下病人吗?说这种话未免也太恶毒了吧?乔叔叔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他是出自善良好心这么做的,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乔海楼见沈垣像是炸了毛一样,连老头子都敢怼,凶得可爱,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他不是我爸了啊,我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


    沈垣还气在头上,脱口而出:“他不是你爸了,你一出事他跑来看你干吗?难道真为了看笑话啊?”


    乔海楼:“……”


    乔老先生:“……”


    小萝莉站在大人之间,拉着爷爷的手,仰起脸,看看乔海楼,又看看沈垣,一脸茫然。


    反正人都已经得罪了,而且他也没想要讨好这个老爷爷,沈垣索性一口气全部怼了出来:“我本来是想尊敬一下老人,但我觉得这也得看你做的事值不值得尊敬。”


    “上次你不小心把孙女弄丢了,乔叔叔帮忙把你的孙女送回去,你也不和他道谢。这次他受伤,已经很惨了,你一来就说那么恶毒的话,我都听不下去。我本来以为你是来探望乔叔叔的,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小孩子的教育很不好的?你就让你的小孙女生活在这样充满戾气的坏境里吗?小孩子这个年纪是最会学舌的时候,你成天骂猫骂狗,说话那么难听,她跟着学了怎么办?你就算不喜欢乔叔叔,你不能为你的孙女儿考虑一下吗?”


    乔海楼适时地说:“好了,阿笨,别说了。”


    乔老先生被沈垣怼得答不上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小孙女担心地拉了一下爷爷的手:“爷爷?”


    乔老先生低头看了看她,停顿了片刻,说:“我们走了。”


    乔老先生带着孙女又“笃笃笃”地离开了。


    乔海楼笑嘻嘻地对他道:“阿笨,你好凶啊。”


    沈垣怼了乔家的大家长,现在稍微有点后怕,可话说已经说出口了,他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为了你!现在我已经把人得罪了,你得护着我啊。”


    乔海楼说:“把手给我。”


    沈垣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递给乔海楼:“干什么?”


    乔海楼摸着他的手,说:“阿笨待我太好了,好得我都想以身相许了。你怎么连骂人都那么可爱啊。”


    沈垣脸红了红,继续凶:“腿都断了,还要耍流氓!你这个老流氓当得太敬业了吧?”


    “你也是。”


    “你就不能好好和你爸说话吗?我觉得他会那么着急孙女儿,虽然嘴巴上嚷嚷着断绝父子关系,但不是关心你的安危,他第一时间跑来看你干什么?只是他嘴巴坏了一些。”


    “而且你嘴巴就不坏了吗?你们在这点上完全就是亲生父子!有时候你一开口说话就忒气人,气得我忍不住和你吵架,你爸估计也忍不住。”


    沈垣非常非常非常酸地说:“你爸爸……比我爸爸好多了。他嘴巴不饶人,行动上起码还是关心你的。”


    “我是不知道你和他以前有什么矛盾,但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沈垣想起妈妈,妈妈刚回国那两年,他们母子俩因为这么多年没有在一起生活,相处变得生疏,偏偏他十五六岁正是最叛逆乖戾的时候,他为小时候的事情对妈妈生气,不爱搭理妈妈。等到妈妈去世以后,他回忆起来,他都没怎么和妈妈好好说过话,那时候他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沈垣说:“要是真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可挽回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如果不是,你有空好好和他谈一次吧。你爸爸年纪都那么大了。”


    “我真的很后悔,在妈妈去世之前,我一直在和她赌气……你别像我这样。”


    乔海楼见沈垣这样认真,终于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怔了好一会儿,笑着说:“你才多大啊,你还用你的人生经验教育起我来了?”


    沈垣最讨厌乔海楼倚老卖老了,但凡年轻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年长者不给出个说得通的道理,只说“你还小”“你以后就懂了”“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沈垣气得把手抽回来,不跟他手拉手:“我好心好意和你说话,你不听就算了!这和年纪没有关系。”


    乔海楼赶紧哄他:“不生气,是叔叔错了,叔叔和你认错。阿笨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病房外,白鹭站在门口。


    沉默。


    又沉默。


    白鹭:“……”


    她还是,找个地方,去抽两支烟吧。


    过一会儿再回来。


    这他妈难怪她觉得乔总对沈垣好得有点不对劲……公司里那些想泡小帅哥的姐妹情何以堪啊,沈垣平时看着清清爽爽,没想到会喜欢乔总。


    白鹭给乔海楼当秘书好多年了,她佩服乔海楼的工作能力,可是乔海楼在私生活方面是有些不负责任,以前也没见他泡小男孩啊,怎么换了口味?沈垣挺好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就被乔总给哄了去呢?


    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


    就……当成不知道吧。


    乔海楼生病,许多朋友过来探望他,一个接一个过来。


    沈垣怕被人撞见他们的奸-情,这几天在医院里也只好装乖,憋住了,没有用以前他们私下里的相处方式对待乔海楼。


    来了好些如雷贯耳的大佬,来一个,乔海楼给沈垣介绍一个。


    沈垣记得其中来过一对男性夫夫,起初他还以为是兄弟,明显一位比另一位年长许多,后来看到他们的手上戴着成对的婚戒,才意识到他们是伴侣。


    乔海楼和沈垣说:“喏,这是岑川岑叔叔,你叫他‘岑叔叔’就好了。”


    说完,乔海楼看了一眼岑川身边的年轻男人——岑川的丈夫司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直接介绍,国内环境对同志并不友好,岑川是比较低调的性格。


    乔海楼还在犹豫,司睿自己坦坦荡荡地说:“你好,我是岑川的丈夫,司睿。”


    他这样坦荡,反倒让沈垣怔了下,他怎么就能毫不掩盖毫不畏惧地把这件事说出来呢?这个男人看上去就很明亮,真好,羡慕。


    岑川和司睿离开以后,沈垣还羡慕巴巴地对乔海楼说:“他们真是一对眷侣。我好羡慕啊。司先生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


    乔海楼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垣说:“像他这样好人家出身,父母宠爱、无忧无虑长大的男生才会有那么明亮开朗的性格。像我这样的,就心理阴暗,小气恶毒。”


    乔海楼笑了:“你自己说自己心理阴暗啊?”


    沈垣只在他面前承认:“我本来就是啊。”


    乔海楼随口跟他八卦说:“不过确实,司睿家境是很好。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岑川在美国办的婚礼,特地买了座城堡,包机接亲友们去参加,能给他那个小丈夫的,都给了。”


    沈垣听得怪羡慕的,一脸憧憬地说:“真好,岑先生一看就是那种踏实稳重、宜家宜室的好男人。”


    说完,沈垣嫌弃地看了乔海楼一眼。


    乔海楼挑了挑眉:“你看我干什么?没大没小。”


    沈垣望天:“没看什么。”


    乔海楼心道:这孩子就这么向往结婚吗……


    做完手术的第三天,乔海楼就开始做腿部的康复训练。


    沈垣一直陪着他,辅助他做训练。休息的时候,就用带过来的草稿纸和画笔趴在桌子上画设计稿。


    乔海楼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垣画设计稿,新奇地说:“把小桌子搬过来点,让我看看你画什么。”


    沈垣很不好意思,不想给乔海楼看:“这有什么好看的啊。”


    乔海楼说:“给你指导一下啊,我好歹也算个专业人士吧。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力啊?多少人想要我给他个意见呢。”


    沈垣想想,是这个道理,乔海楼能把珠宝公司做大,除了商业上的手腕,他在设计上的眼光也是有独到之处的。那不问白不问,反正不要钱。


    他现在在画的有两份,一份是参加天工赛的现代珠宝设计图,这份稿子请教过蓝总监,又结合了乔海楼给的意见,他已经定了终稿,就等开学以后上交参赛;一份是准备给某古装电视剧组设计的各种首饰,沈垣没有直接无中生有,他还特地去看了原著小说,原著是一篇发表在晋江网上的宫斗小说,作者本来就文笔华美,细致地写了每个角色的发型和首饰,他再买了一本古代服饰发型研究的书,倒不是说必须完全照着史料来,参考一下总应该的,他没有进行特别大的改动,大致还是照着原文来设计的。


    沈垣一画起稿子来就非常认真投入,旁若无人,乔海楼不吵他,自己戴耳机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每次看完了,抬头一看,沈垣还在画。


    九点,到了医院的熄灯休息时间。


    乔海楼看沈垣,他还带了台灯过来,开着小台灯改设计稿。


    乔海楼问:“早点睡了,你不是明天要去学校报到吗?作业还没写完?”


    沈垣说:“不是,是校外的一个工作,等你伤好了,差不多就定下来了。我赚钱呢。”


    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他差点忘了,还是昨天卉姨问他进度怎么样,他才记起来,赶紧捡起来继续弄,早点画完早点收工。他哪有资格拖稿?沈垣并不觉得自己有妈妈的天分,他其实没有特别期盼过自己能当上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以后能靠这个吃饭养活自己,有一份事业,就算不错了。这次如果能干好,将来肯定会有别的剧组找他设计,这是个长期生意。


    哎哟,还是个小工作狂。乔海楼见他看都不看自己,有点酸:“画稿比我重要吗?”


    沈垣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比你重要。”


    乔海楼:“……”


    九月中。


    沈垣暂且把乔海楼交托给白秘书,带上学费等等,返校报道。


    第44章第四十四章


    沈垣办理好各种入学事宜,拿到新学期的课程表,然后真的去把学生会的工作给辞了。本来沈垣作为学生会副主席,上一任主席乔峻已经毕业辞任,应该由他来做开学迎接大一新生的工作。


    老师问他是怎么回事。谁辞职都比沈垣辞职来得有可能,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上学期也没有听沈垣说他下学期不想干了,沈垣从不叫苦叫累,什么工作交给他都能办得妥妥当当。


    沈垣半真半假,但是非常认真坚决地说:“我叔叔生病了,我这几个月都得照顾他,下学期课又多,我实在无暇兼顾学生会的工作。”


    家里人生病那就没办法了,老师并没有怀疑沈垣撒谎,只觉得可惜,说:“我给你留着职位,你等你照顾好你叔叔以后再回来,好吧?”


    沈垣摇摇头,拒绝了:“既然我不干活,就不应该白占着一个位置。”


    接着沈垣马不停蹄地去向专业课老师交了参加天工奖比赛的珠宝设计稿。他是全班第一个交的,班上其他同学都还没画好,暑假光顾着玩了,谁能真的好好写作业啊?反正就算开学了,到截止报名的时间也还有半个多月,到时候再赶就好了。


    天工奖是Z国珠宝协会设立的珠宝设计奖,意在发掘新星珠宝设计师,每年举办一次,到目前为止举办了十五届,是国内最权威的珠宝设计奖之一,金奖获得者可以拿到10万元奖金。在这场比赛崭露头角的珠宝设计师能收到各大珠宝公司投来的橄榄枝,或是能为自己出国留学的简历镀镀金,做敲门砖考取国际珠宝设计学校。顺便一提,沈垣的妈妈叶雪瑶,就是第三届的金奖获得者,她凭借着自己优秀的成绩拿到了E国皇家珠宝设计学院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


    办完学校的事,沈垣没歇口气,直接回医院去了。


    医院离他们公司当时办活动的地点近,但离沈垣的学校挺远,路上不堵车也得开半个小时才能到。


    该来给乔海楼探病的亲戚朋友都已经来过了,今天病房清净了下来。


    晚上,乔海楼躺在病床上瞎叫唤:“阿笨,你闻闻看叔叔是不是臭起来了?”


    沈垣真凑过去,闻了闻,说:“没什么味道吧,还好吧。”


    乔海楼可怜巴巴地说:“这都多少天了,我觉得我臭起来了,你给我弄点热水擦擦身体吧。”


    沈垣脸红了红,但想想乔海楼不能洗澡是挺可怜的,只好答应下来。


    沈垣兑了一盆子稍微有点烫的热水,关上门,拉上帘子,给乔海楼擦身体,越擦越不好意思。他是和乔海楼有过很多次肌肤之亲,可是从没有这样细致地触摸过,他也向来不准乔海楼细致地碰他。沈垣耐心地给乔海楼先擦了脸、脖子,再擦手臂、胸膛、手背,然后换了条毛巾,给他擦没受伤的那条腿。


    沈垣擦完,收拾东西。


    乔海楼直着脖子望着他,理所当然地发问:“这就擦完了啊?还有地方没擦呢。小沈同学你这个服务不到位啊,得改进改进。”


    沈垣就知道这个老流氓是想耍流氓,所以一直不搭腔,乔海楼挑明,沈垣非常无语地骂他:“这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耍流氓了?”


    乔海楼一点都不害臊地说:“不能。”


    沈垣把毛巾摔脸盆里,有点凶巴巴地问:“你说给你擦澡,那我给你擦了。有人服侍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你觉得我擦得不好,那你找别人给你擦吧!我不伺候了!臭流氓!”


    乔海楼伸手拉他,赶紧哄:“不找别人,我不想找别人,我就想找我们阿笨,我只让阿笨摸我。”


    沈垣:“谁要摸你啦?”


    乔海楼:“每次不都是你摸我吗?你摸得还少吗?”


    沈垣想反驳,话还没说出口,仔细想想,确实每次都是他推倒乔海楼、摸乔海楼,这话好像没说错,于是理直气壮地说:“我摸你怎么了?你是被我摸得不舒服还是怎么样?不想被我摸拉倒。”


    乔海楼顺着他的话耍流氓:“不怎么,摸得舒服啊,你平时就没少摸,现在害羞什么啊?那地方你都不止摸过。”


    沈垣看到乔海楼这副要拿捏他的模样,怪气人的。


    这人啊,忘性就是大。


    乔海楼受伤的头两天,沈垣还很感动,觉得乔叔叔又老又残好可怜,万一落下后遗症,真的瘸了,那他一辈子都要过意不去。后来发现乔海楼伤势确实没他想的那么严重,恢复得很好,而且乔海楼这人嘴巴又贱,动不动要和他拌几句嘴,好像每天不被他骂几句就浑身不舒服一样。


    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垣想自己只是说要照顾乔海楼到他伤好为止,又不是真的就低声下气了。


    这老东西,找到机会就抖起来,不敲打敲打他,真的要不得了了!


    耍流氓是吧?


    沈垣压下一口气,对乔海楼假笑:“好,我给你擦,我给你擦得干干净净。”


    乔海楼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妙,沈垣要干什么?


    很快乔海楼就知道沈垣要干什么了。


    这小东西不爽被耍流氓,所以先下手为强对他耍流氓了。


    呜呜呜,这流氓耍得好,耍得真好,值得表扬,希望他再接再厉,再来一次。


    这是乔海楼这辈子头一次在医院搞,沈垣当然也是,虽然是单人间病房,关着门,拉了帘子,但还是有种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错觉,比他们以前的偷-情都要来得刺激。


    两个人都很兴奋。


    沈垣爽完就后悔了,怎么回事啊?乔海楼也没说什么啊,都是他自己主动的,本来他只想摸一下,然后想看乔海楼更狼狈的表情,接着因为自己也挺久没有那什么过了……一时没把持住。


    一不小心,一错再错。


    他们以前乱搞就算了,好歹是在酒店、在家里,这次是医院啊!他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啊?这也太不道德了!


    他一定是被乔海楼的不要脸传染了!


    乔海楼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意犹未尽地问:“护士不来巡夜,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次?”


    沈垣红着脸骂他:“来你个头!”


    ***


    王子钦从璀璨珠宝辞职之后,回家认认真真和他爸低了头,父子俩终于和解。


    王子钦重新成了王家大少,以前的那帮狐朋狗友自然也重新围了上来,大概是怕他报复,抑或是想要好处,纷纷给他道歉、送礼、介绍漂亮妹子,依然把他当成那个人傻钱多的王少。


    这次王子钦算是看透了这些人的嘴脸,但是没跟他们翻脸,也懒得费口舌去解释,依然乱七八糟地结交着,只是心里提防了许多,对这帮人爱答不理,等闲不和他们出去玩了。


    王子钦也没跟他们怂,在这帮人面前依然一副很狂的模样,不然要被小瞧,但他做事比以前收敛沉淀,不再闯祸了,也没那么奢侈铺张,随便被人哄一句就撒钞票。现在他明白了钱的重要性,不再跟曾经那样,傻逼一样被人骗钱,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牛逼。


    他对沈垣服软那是因为沈垣是例外。他说不上为什么在他心里沈垣是例外,但对他来说,沈垣和这些人就是不一样的。


    他们很快就发觉王子钦没那么好哄骗了。


    有时候叫王子钦去玩,王子钦居然这样回复:“我要上课,不去。”


    嗬!王子钦居然会去上课!


    谁信啊?!


    但打听了下,王子钦还真的回大学报到以后开始好好上课、好好学习了。他荒废了近两年时间,现在补虽然有点晚,但总比没幡然悔悟开始努力要好。


    王子钦知道沈垣的读书成绩,以前他还笑话过沈垣是书呆子,嘲笑沈垣读那么多书以后还不是在他手下打工的命,现在想想,难怪沈垣会那么讨厌他。


    沈垣是说过不原谅他,可他还不想放弃,他想把成绩提上去,起码再见到沈垣的时候,沈垣不会用看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的目光看着他。


    王子钦没把沈垣在和乔海楼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别人,沈垣不肯见他,他暂时也不好意思去找沈垣。他想过一阵子,起码拿出点别的什么成果,再去见沈垣。


    可他觉得沈垣与乔海楼之间是不会长久的,他们年纪差距那么大,他还特地跟爸爸打听过乔海楼的婚恋史,从乔海楼的浪子往事来看,这人显然很不靠谱。


    呸,那种到处乱搞的老男人。王子钦鄙夷地想,浑然忘却了自己曾经也没好到哪去。


    他现在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清心寡欲,想到沈垣骂他是“种-马”,他就一点都不想泡妞了。


    但王子钦不去找事儿,事儿还是找上他了。


    这天王子钦下课了,准备回宿舍——是的,他还纡尊降贵去住学校的四人间男宿舍了——路上被人拦住,是韩枫那帮人,叫他去玩。


    “我们看过课表了,你不是下课了吗?放学都不和我们去玩,那是不给我们面子了啊。”韩枫说,“难道王少你真被吓怕了胆子,要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儿子了?”


    王子钦翻了个白眼,烦躁地说:“等我去寝室把我的书包放下。”


    王子钦跟着他们去了夜总会。


    闪烁暧昧的霓虹灯光照在身上,动感的乐曲和红男绿女扭动的身影竟然让王子钦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带劲儿。


    他怎么会傻逼到把时间和生命全部浪费在这样的寻欢作乐上呢?


    王子钦坐在沙发上,喝着一杯威士忌,一言不发。


    韩枫问他:“看上哪个妞了?”


    “不开心?那把沈垣叫来呗。”


    听到“沈垣”二字,王子钦的耳朵动了动,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盯着韩枫,眉头紧蹙,目光不善。


    韩枫坐立不安地问:“怎么了?”


    王子钦挥挥手:“别提沈垣,我不想从你们嘴巴里听到‘沈垣’两个字。”


    韩枫不相信地说:“他得罪你了?沈垣也会得罪人?怎么回事?”


    王子钦笑了下,冷酷地说:“我是觉得,从你嘴巴里说出这两个字,是脏了这两个字。”


    韩枫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王子钦腾地站了起来,直接走了。


    他记起来了,怪不得他总觉得乔海楼有点眼熟……沈垣不小心喝了韩枫下了药的酒那天,他曾在厕所外面的走廊上见到一个男人抱着个男生离开,那个背影越想越像乔海楼。


    “聊你的垣垣终于摆脱处男之身的事。”


    “沈垣说他去厕所,然后就没回来了。”


    “沈垣破-处了啊?”


    “我、我就随便找了个女的解决了,不然还能怎样?”


    “王少,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王子钦没有拖延,直接找了夜-总-会的总经理,砸钱买了三个月前那一天的男厕所外的监控,凭着记忆里大概的时间来翻找,仔细地察看过去,终于被他找到了。


    尽管监控视频色彩暗淡、图像模糊,但王子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心口痛得无法喘息,他闭上眼睛。


    心像在滴血。


    当时的事仿佛就在眼前,此刻。


    ——那就是沈垣和乔海楼。


    沈垣那天喝了杯下-过-药的酒,正好遇见了乔海楼。


    沈垣被乔海楼带走了。


    他明明看到了。


    他眼睁睁看着沈垣被乔海楼带走了。


    “还要继续看吗,王少?”经理见王子钦身上仿似涌出杀气,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谢谢。”王子钦勉强冷静地回答。


    王子钦心里头憋着一股气,他紧握着拳头,折回了狐朋狗友聚集的地方。


    韩枫居然还没走。


    他们看到去而复返的王子钦,纷纷安静下来。王子钦看上去太不对劲了,像是裹了一身黑色戾气,可怕得吓人。


    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可怕。


    王子钦突然对他们笑了一下,笑得他们差点没打冷战。


    然后,王子钦一句废话没说,直接拎起韩枫按倒,疯了一样地揍他。


    桌上的酒瓶叮呤咣啷摔了一地,尖叫哗然响起。


    第45章第四十五章


    王睢赶到医院时,医生正在给王子钦脑袋上被砸出来的口子缝针,但精神看上去还行,除了脸上有些青肿,好像没有别的伤处,应该伤得不重。


    王睢先松了一口气,接着生气,妈的,还以为这臭小子已经改邪归正学好了,这才过了多久又故态复萌?之前老老实实跟他抱枕洗心革面、好好做人都是骗人的吗?


    王睢黑着脸质问他:“怎么回事?你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王子钦像是被抽走魂魄一般,呆呆愣愣地坐在那,连听到爸爸的问话,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爸爸。


    王睢撞见他空洞痛苦的眼神,愣了愣。这不是王子钦第一次打架,以前也不是没打进过医院,但从没见过王子钦这个模样,哪次不是闯了祸还天老大我老二的态度?次次都狂的很,仿佛还能爬起来再打一架。


    可这次……怎么会这样?不是听说韩家那儿子被他打得更惨吗?


    王睢一下子生不起气来了,他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话,语气却完全不一样,变得轻柔许多:“到底怎么回事?”


    王子钦的伤口包扎好了,他望着他爸,眼泪突然无声地涌出来:“爸。”


    “你、你哭什么啊你?”王睢傻眼了,到底所有的父母都会护着自己的孩子,看儿子都哭了,他瞬间心软了,能把他这个臭屁的儿子整成这样,绝对是那个韩枫的错,他儿子是被逼急了才会动手,“韩家的那小子怎么欺负你了!”


    王子钦憋了好半天,没头没尾地说:“我的东西丢了。”


    王睢不明所以:“啊?什么丢了?很贵吗?丢了就再买啊。钱不够?钱不够爸爸给你。”


    王子钦摇摇头:“买不到的。”


    王睢:“那就去找,在哪丢的?”


    王子钦深吸一口气:“被人捡走了。”


    王睢皱眉:“你都知道被谁捡走了,去找那个人要回来不就好了?”


    王子钦沮丧地说:“我觉得他不会给我的,我要不回来了。”


    王睢看他缩在位置上哭唧唧的窝囊相就来气,上前两步,伸手把他从椅子用力地扯起来,王子钦只得站起来,王睢厉声说:“站好!站直!你瞧瞧你现在的倒霉样子,还不如以前天天给我闯祸的时候呢!”


    一点精神气儿都没有,跟死了老婆似的。


    王子钦提不起什么劲儿,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垂头丧气、流着眼泪看着爸爸,一声不吭。


    王睢板起脸来,严肃地说:“我可不记得你是个孬种,平时问我要钱要东西不是很理直气壮吗?现在怂了?想要什么就自己去要回来。连试都没试过,你就觉得做不到?我本来以为这个暑假下来你应该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这样。乔叔叔还说你只要愿意做,是个聪明勤恳的好料子,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王子钦听到“乔叔叔”三个字,被戳到痛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反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时间不可能倒流。


    当他和韩枫打完架后,他忽然认清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那么懊恼,那么痛苦,又是为什么会因为沈垣对他的冷淡和鄙夷而想要去改变自己。


    因为他喜欢沈垣。


    原来他喜欢沈垣。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恍然记起高一那年有一天上课,上着上着沈垣突然不见了,同学说是他家里出了事,后来王子钦才知道沈垣的妈妈车祸去世了。沈垣再回来时,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难过,只笼罩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般的死寂,午睡休息时,他看到沈垣闭着眼睛、枕着手臂在睡觉,一颗眼泪从他的眼角溢出来。


    又可怜,又可爱,他想去摸摸沈垣的头,还是把手收了回去。他不想看到沈垣这样,害得他也有点难受,最后却故意把沈垣吵醒过来,看着沈垣迷迷糊糊的脸庞,凶他:“别睡了,老师催作业呢,帮我卷子写好。”


    沈垣从梦中被惊醒,困惑地看他一眼,低头默默地“哦”了一声。


    假如那时他没有收回手,没有凶沈垣,而是好好地安慰他,他们之间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韩枫是有错,不是韩枫的那杯酒,沈垣就不会和乔海楼在一起。可是,他难道就没有错了吗?他才是错的最多的那个人。


    假如他以前是个好人,那他当时看到一个脚步轻飘、情况不对的男生被带走,起码会上前看一眼,那样他就会发现那是沈垣。


    可当时的他,是一个自私自利自大的人,所以他只是骂了一句“恶心”,就转身离开了。


    爸爸说得对。


    沮丧颓废没有任何意义,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把沈垣找回来。


    原来沈垣和乔海楼是因为那样才在一起的,沈垣是讨厌他,但这沈垣未必喜欢乔海楼。乔海楼趁人之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就这样把沈垣让给乔海楼,他不服气。


    他和沈垣认识了五年多,乔海楼和沈垣才相识三个月,凭什么他比不过乔海楼?


    只要沈垣愿意回到他身边,他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做让他不情愿、不开心的事情了。


    ***


    沈垣从小伙伴丁翔宇那听说了王子钦和韩枫打架的事情——


    “当时打得可凶了!他们说王子钦像疯了一样,眼睛都红了。”


    “韩枫当然不可能不还手,摸了酒瓶砸在王子钦头上,结果王子钦也没倒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继续揍他。”


    “他们俩把桌子都给砸了。”


    “啧啧,可惜我不在现场,那场面看着一定很爽。我看韩枫不顺眼也好久了,人品太差了,他又不是没钱,但他就喜欢玩迷-奸的那套,王子钦是傻逼,他是阴险。正好以恶制恶了。”


    沈垣先前不是没有气过韩枫,也想过要报仇,但是后来天天跟乔海楼待在一块儿,工作忙事情多,哪有空天天琢磨怎么报复别人?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再顺手报复他一下。成天正经事都不做,光去计较邪门歪道的事,那就本末倒置了。


    但听说他讨厌的人倒霉,沈垣心里还是很痛快的,真是恶有恶报,他还没动手就大仇得报了,嘻嘻嘻嘻。


    亏他还真的有点以为王子钦改好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有那么容易改好的,看吧,上回王子钦说得倒是信誓旦旦,这回去才没多久,又惹是生非了。


    这么高兴的事,当然要分享给乔叔叔一起高兴!


    乔海楼两周后出院,弄了张很高级的轮椅,除了复健的时候,就坐在轮椅上四处活动,这样就不比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了。他就这样,脚上打着石膏,坐着轮椅去上班。


    沈垣为了照顾他,当然和他住在一起,每天去上学前送乔海楼去公司,放学以后再去公司接乔海楼。


    公司的人感慨:


    “乔总真是好老板,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老板为了保护员工而奋不顾身的!太感人了。”


    “小沈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男人啊!”


    “我要是有机会这样和老板搞熟关系,我也愿意啊!”


    沈垣一边开车,一边和乔海楼说话,非常小人得志、恶毒小气地说:“……我看到他们倒霉我就高兴,哈哈哈。”


    乔海楼问:“王子钦我知道,那个韩枫也得罪你过?怎么欺负你的?”


    说到这个,沈垣瞥了乔海楼一眼,“一失足成千古恨”地说:“我第一次嫖你那天,其实是因为喝了韩枫下过药的酒,所以才不小心把你推倒了。”


    乔海楼愣了下,怒气开始上涨:“他对你下-药?!”


    “当时他是看上了一个女孩子,想对那个女孩子下-药,对方不肯喝酒怀疑有问题,他为了证明没问题,把酒推给我喝了。”沈垣嫌弃丢人地说,“我、我当时是喝醉了,我不知道,我就喝了。后来还是他当成玩笑一样说出来,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那时候身体不太对劲。”


    乔海楼还是紧皱着眉头:“这事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啊?”


    正好遇见红灯停下来,沈垣摸摸鼻子,怪不好意思地说:“那不是……我接着药劲儿对你霸王硬上弓吗?我就没主动提过……”


    乔海楼笑了:“你霸王硬上弓?谁上谁啊?”


    沈垣脸红了红,嘴硬地说:“那天刚开始,我就是在上面的!”


    乔海楼拿他没办法:“好的好的,是你在上面,你最威风了。”


    沈垣哼哼两声,他心情愉快,还哼起轻快的小调儿来。


    乔海楼在沈垣看不到时沉下脸,深沉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虽然沈垣总说自己小气、阴险,其实不是把这孩子惹到绝境上,他是不会咬人的。


    他的阿笨是善良胆小的男孩子……他可不是。


    一周后,某天。


    一段视频在网上被迅速扩散热议,视频里的地点是酒吧,一个男人在和女伴聊天,女伴离开时,他将药物加入到女伴的酒中,女伴回来以后喝了酒,神志模糊地被他带走,之后将会发生的事细思恐极。


    很快这个男人的身份被神通广大的人-肉出来,正是沈垣认识的人,韩枫。


    他的Q/Q号、微信号、手机号、微博账号、甚至是身-份-证-号都被人扒了出来,一夜之间成了网络红人,甚嚣尘上,网友把他手机都轮爆了,不停有人给他电话,辱骂他的短信快把他的手机内存给撑爆了。


    好几条热门微博的转发和评论都过万:


    【证据都有了,这种人渣不能把他抓起来吗?】


    【看他这么不慌不忙、经验老道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回作案,得彻查这个人!】


    【会去夜店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好女孩,连离开过眼睛的饮料都喝,又坏又傻,自作自受,没有韩枫也有王枫、林枫,谁让她去夜店的?她迟早会遇上这么一出的】


    【有猥-琐男出没,这个女孩确实警惕心不够高,但她被伤害了,居然还怪她吗???】


    一时间引起了网上对女性自我防范意识的讨论。


    接着有非视频主角的其他受害人匿名发了自己的经历,她曾经在朋友的鼓励下去警察局报案,但因为证据不足,没有起诉成功,她患上抑郁症,至今未能从病魔的阴影中走出来。


    韩枫的父母砸钱找公关公司想帮他把这事压下去,删了几条转发热度最高的微博,反倒更加引发众怒。再然后,更多的受害者在好心人士的帮助下站了出来,她们大多是被匿名人士寄了视频证据,一起联合起诉了韩枫。


    沈垣痛快地和乔海楼说:“……事情闹得太大,他爸妈想打点都没办法打点,这下肯定要被判了。听说因为他这事社会影响恶劣,说不定会被判得比较重,肯定得进去蹲几年了。”


    说着说着,沈垣又难过起来:“我知道他做这事,有一回他看中一个女孩子,我偷偷让那个女孩先走了。没想到他做过这么多回。我应该想想办法的。”


    乔海楼摸摸他的头:“不是你的错,这本来就不是你能处理的事。”


    乔海楼怕吓着沈垣,没告诉他这事是自己做的。


    这事最开始的证据是他找的,水军是他买的,他看事情发酵得差不多就收手了,但后期还有推手下场,他本来还想给女孩们找个厉害的律师给韩枫多点苦头吃,但已经有这方面厉害的专业律师毛遂自荐,那位可不是能为了正义而免费干活的人,好像是有别人花大价钱请他出山。估计还有旁人看韩家不顺眼。


    这下韩枫肯定会被钉死了。


    算是罪有应得吧。


    剧组那边,沈垣给画的设计稿得到了导演的认可,被采纳接受,已经拿去加工厂制作了,不过只是取个款式,当然不会用真金白银和名贵的宝石,用普通的金属和人造宝石把款式差不多做出来,摄像机拍摄又看不出来是真的假的,看上去美就好了。


    沈垣今天收到剧组打过来的报酬,还在学校,一收到打款信息,他按捺不住,第一时间去同乔海楼叭叭叭地说:“我赚到钱了,今天我请你去吃饭!到时候我做的首饰要上电视啦!以后他们都来找我做,我就有好多钱赚!”


    乔海楼说:“啊,这么有钱啊?真是个小富翁,那小富翁要不要请乔叔叔去西滩那家二星米其林餐厅吃饭啊?乔叔叔有一段时间没去吃了,挺想去的。”


    沈垣一听就知道会很贵,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呸,是我请你吃饭,我有让你点饭店吗?真是不懂分寸,你这样的,也就值一顿沙县小吃差不多了。”


    乔海楼:“哈哈哈哈。”


    沈垣正和乔海楼拌嘴拌得开心。


    有另一通电话打进来,沈垣看了下,说:“我辅导员给我打电话,先挂了。”


    沈垣挂了乔海楼的电话,接起辅导员的电话:“喂?李姐,有什么事?”


    辅导员说:“沈垣,你爸爸来找你了,现在在我的办公室等你,你过来一下吧?”


    爸爸?


    嗯?是叔叔来了?


    叔叔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而是先去找了辅导员?叔叔又不会找不到他,是找学校那边有事?


    沈垣奇怪地想,但也没考虑太多,径直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屋里,叔叔不在啊?


    然后他才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那个老的不像话的男人,认出他是谁,沈垣猛地停下脚步,脸冷得可怕,脖颈后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男人脊背岣嵝、瘦骨嶙峋,搓着手,畏畏缩缩地站起来,对他笑了下:“阿笨,是我,爸爸。”


    第46章第四十六章


    沈垣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过他的亲生父亲了——


    上次见到他爸爸沈暄文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妈妈刚去世之后,头七都没过,沈垣在袖子上别着黑纱,回学校上课,周六上午放学,在路上被爸爸拦住。当时他爸已经连表面光鲜都很难维持了,但衣着还算整洁,要知道他在年轻时是个非常臭美的美男子,极其爱惜自己那张脸,比很多女人都要讲究保养打扮。


    那次,爸爸让他一起去附近的一家小面馆说话,起初还知道要先假装关心他一下:“……我听说你妈妈出了意外,他们不让我去参加你妈妈的葬礼,唉,但我还是很担心你。阿笨,你现在要怎么办呢?”


    当时沈垣十六岁,还是有些天真柔软,尽管对爸爸有很大的心理阴影,但面对关心的话语,并未马上往恶毒处想,沈垣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叔叔说,我还可以继续住在他们家。”


    沈暄文愣了愣,说:“你又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还愿意让你继续住在他家?那你妈妈的遗产也由他继承了?”


    沈垣傻眼了,他终于注意到爸爸眸底的精光,意识到爸爸是想做什么,心底生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沈暄文仿佛为他好般,循循善诱地说:“你的亲爹我还没死,有必要跟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吗?你舅舅是守财奴、抠门精,他也靠不住的,爸爸……爸爸知道以前是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但爸爸已经改好了,我现在好好工作了。别人家再好那也是别人家,阿笨,回家和爸爸一起住吧,这回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他委婉地说:“爸爸想要做生意,需要一些本钱。你妈妈的财产应该由你继承才是,到时爸爸做了生意赚到钱,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不用看继父的眼色过日子。”


    “……你妈留下了多少钱啊?多少珠宝?”


    沈垣如今想起来都觉得胸口堵塞得难受,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对,他没有给爸爸留面子,直接很失望地问:“你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妈妈留下的钱吧?”


    沈暄文厚脸皮地说:“怎么能这么说?过日子肯定需要钱啊,爸爸不和你讲虚的,你都十六岁了吧?过两年就成年了,你该明白,生活没那么简单,总不能喝西北风过日子吧?”


    这些年他爸一直没出现,当一个人不在的时候,你反倒回去惦记他的好,最开始爸爸曾经是个好爸爸,会抱着他玩,带他去游乐场、动物园,还给他唱歌听,爸爸妈妈还没离婚时,小伙伴都羡慕他的爸爸,他印象里的爸爸,是弹着钢琴给他唱歌的年轻美貌的爸爸,英俊到像在他的记忆里发光,让人崇拜。


    沈垣又伤心又失望,他知道,爸爸早就变了,年少时最压抑不住冲动,他索性尖酸地直接问:“如果能直接拿到妈妈留下的钱,你压根就不会要我吧?我只是你想要的那份钱不得不附带的累赘品。”


    “外公去世的时候你没有来说要接我去一起生活,你来看过我哪怕一次吗?我寄人篱下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记起来我是住在别人家里,看别人讨生活了?”


    沈暄文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他后悔为难地说:“我也想去看你啊,那不是你妈妈一见到我就要把我打出门吗?唉,我问他们你现在在哪上学,他们都不告诉我,这次我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的,这不就马上来找你了吗?”


    沈暄文甚至拿了两百块钱要给他:“爸爸知道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真的改好了,你相信爸爸好不好?这些钱拿去买点零食吃。”


    沈垣没要他给的钱,硬塞也不要,两边推搡起来,他“蹭”地站起来,气到发抖:“你这些年一分钱抚养费都没给过,你觉得两百块就够了吗???”


    “你说叔叔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他会待我不好,可你就对我很好了吗?啊?什么不知道我在哪里才不来看我,都是借口!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哄!我还没那么傻!”


    “妈妈的钱你不要惦记了,我不会给你的。”


    沈暄文演不下去了,软的不成,就来硬的,威逼似的说:“都说外甥肖舅,果然如此,你小小年纪就跟你那个守财奴舅舅一样,满嘴钱钱钱,我好心好意要接你一起生活,你倒怀疑我的用心。我才是你的亲生爸爸,就算我和你妈离婚了,除了你妈以后,世界上我是最有资格做你的监护人的。到时候我上法院,讨要你的抚养权,你的继父还不一定能赢得过我。”


    沈垣满心倔强,硬气地说:“如果法院把我判给你吧,我就把妈妈留下的钱全部留给叔叔!!我都不要,你真是个好爸爸,那我身无分文地回来跟着你,你真能好好过日子了的话,那肯定没问题吧?”


    沈暄文语塞,心浮气躁,黑了脸:“你真的是,已经被你妈给教坏了,一点不知道孝顺。”


    沈垣不想再和他说下去,拿起书包要离开。


    沈暄文还跟了上来,拉住他说:“别走啊,你要去哪?干脆来爸爸家住吧,你来爸爸家一趟你就知道了,爸爸是真的想改好了,我连你的房间都给你整理好了,给你买了新被子呢。”


    沈垣挣开他:“我不想去!我不去!!”


    沈暄文指着自己,忿郁地说:“你是嫌弃我家小吗?我是没姓黎的有钱,你宁愿给姓黎当狗儿子也不要你亲爹啊?儿不嫌家贫没读过吗?你妈狗眼看人低,你也狗眼看人低吗?姓黎的再有钱那和你也没关系,他不是你亲爹,我才是!!”


    “沈暄文?”一个震怒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沈垣转过头,看到叔叔。


    黎宸大步大步地走过去,瞪着沈暄文,带着几分戾气呵斥:“放手!谁准你碰我家孩子了?”


    沈暄文像是遇见猫的老鼠,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没放开沈垣,硬着头皮说:“你家孩子?沈垣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他跟着我姓沈。现在他亲妈去世,他跟着我这个亲爸有什么不对?我让我的亲儿子去我家有错吗?”


    黎宸不再多客气,直接劈手把他抓着沈垣的手拍开,把沈垣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警告沈暄文:“要是再被我遇见你纠缠沈垣,就休怪我不客气。”


    沈暄文终于撕破伪善的面孔,流里流气地问:“你是想打架吗?”


    黎宸一点都不怕,撩起袖子露出结实健壮的手臂:“打就打,来啊。我练过柔道,你确定要和我打?”


    沈暄文没想到看上去文文气气的黎宸居然还是个练家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马怂了:“公众场合打架是违法的好吗?我才不和你打。”


    他放狠话说:“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能抢别人的亲生骨肉了?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我这就去法院起诉你,沈垣是我的亲儿子,他肯定要跟我走的。”


    沈垣有好几天都心惊胆战,怕到时候法院真的判他要跟着沈暄文生活,又怕沈暄文一计不成,使出卑鄙的手段去伤害叔叔。叔叔已经很好了,万一因为他,而招惹麻烦怎么办?


    但叔叔跟他说不用担心,还说他爸爸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他了。


    结果一直没有等来下文,大概他爸压根没有去起诉,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后来……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爸爸。


    直到今天——


    沈垣第一眼是真的差点没认出来。


    才四五年的光景,爸爸怎么老了这么多?!


    沈垣没记错的话,沈暄文今年应该才四十岁出头吧?现在看上去却像是有六十岁,头发稀疏,皮肤粗糙发黄发黑,脸色非常难看,一张嘴,牙好像都是坏的。


    他像是被腐蚀生病了一样。


    衣着也邋里邋遢的,衣角居然还有一块污渍,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沈垣简直不敢置信。乔海楼跟他爸爸年纪没差几岁,但这是要是站在一起,估计能像是两辈人。


    沈垣觉得大概乔海楼他爸爸来,都能显得更有精神气。


    沈垣面对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尴尬地说:“你跟我出来。”


    沈暄文唯唯诺诺地“欸”了一声。


    辅导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先前只见过沈垣称之为“叔叔”的男人出现,那位叔叔仪表不凡,显然是个有钱人,可这个自称是沈垣“爸爸”的男人,却是这幅模样……沈垣和沈暄文走在一起时还有意无意避着他几步,看上去像极了嫌弃老父亲贫穷。


    平时沈垣不是家境很好的样子吗?看他的穿着打扮都不像是缺钱的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垣是不想顶着辅导员好奇的目光,才把沈暄文领出来,可学校里人来人往的,想想也没有什么真的没人的僻静之处可以单独说话。


    沈垣算的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很多人都认识他,回头看他。


    都已经被人看见了,藏藏掖掖更让人起疑,沈垣索性就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上和沈暄文说话算了,他平时在学校里是个温柔和善的学长,这时面对沈暄文自然也不能态度太恶劣,还算是心平气和地问:“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暄文讪讪地说:“我……我手头很紧,都要没钱吃饭了,阿笨,你能不能借点钱给爸爸?”


    沈垣问:“借多少?”


    沈暄文知道借多了沈垣肯定翻脸,掂量着说:“三千……”


    沈垣皱眉:“顶多一千。”


    沈暄文抬起头,盯着他,光照在他的眼睛上,瞳孔细如针芒,格外空洞,仿佛没有焦距,看上去诡异可怕,沈垣愣了一下,心底陡然浮起一股寒意,他想到了什么,但是朦朦胧胧,一时半会想不清是什么。


    沈暄文讨好地说:“以前也太少了,两千行吗?”


    沈垣说:“一千五,只有这么多了,你爱要不要,你这是问我要钱,我不指望你还的,你别太过分。”


    沈暄文为难地说:“好吧,一千五就一千五吧,能现在给我吗?”


    沈垣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钞票都抽出来,递给沈暄文,他身上就带了一千五,说:“你别再来找我了。”


    沈暄文看到沈垣用的是名牌钱包,在心底啐骂:妈的,老子穷得苦哈哈,儿子却穿金戴银。


    沈暄文收下钱,却说:“我好歹是你爸,你对我有赡养义务的,每个月本来就该给我赡养费。”


    沈垣说:“那你去法院告我吧,我还在读书,你也没到退休年龄,给什么赡养费?法院判我给,我就给。”


    第47章第四十七章


    沈垣一回到家就跟乔海楼叭叭叭吐槽:“我刚和你打完电话,就遇见我爸了。”


    “我都快五年没见他了。”


    “上次还是在我妈去世以后,他跑来说想让我过去跟他一起住。以为我那么好哄,不知道他是为了我妈的遗产?”


    “我想想他来找我肯定没有好事,绝对是为了钱。”


    “果然他开口就是为了向我要钱。我六岁被外公接走以后,他只出现过三四次,每回都是要钱。”


    “要的不多,千把块,我想想给了就给了,打发了他就算了。”


    乔海楼听他讲完,说:“不该给的,有一就有二,没完没了。”


    沈垣苦恼地说:“要是一点都不给,他在学校里闹起来,我也要被人看笑话。我已经跟他说了,我只给他这一次,他再要让他去法院告我,反正我不会再给了。他要是还来问我要,下回我就不客气了。”


    乔海楼嘲笑他说:“真是个窝里横,在我面前敢无法无天,真出门了,被人欺负就忍了。”


    沈垣问:“那我能怎么办啊?血缘和法律规定他是我爸爸,我想不承认都不行。”


    世上最麻烦的事就是亲生父母受人唾弃,连带你作为孩子也要被非议,甚至被父母同化。假如保持清醒,站在外人的角度上,你也觉得不齿,可所有人都有资格说他不好,作为亲生孩子却不行。


    乔海楼掰开了与他说:“你现在无非是两种选择:一、忍下来,忍到某天忍无可忍,闹出来;二、不忍,直接闹出来。救急不救穷,你爸爸他年纪大了,又游手好闲,没有生活来源,迟早还会来找你的,你就等着吧。”


    沈垣问:“我都还没说他的情况,你怎么知道他没工作?”


    差点说漏嘴了,这些天他让人在调查沈垣的父母。乔海楼说:“你爸四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要死皮赖脸地来问你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孩子要钱,肯定是因为游手好闲啊。”


    见沈垣还在为难,乔海楼非常自信地说:“对付不要脸的人,就要比他更不要脸。下次再碰上,你就躲到你乔叔叔这里来,乔叔叔护着你。比不要脸,他怕是比不过我的。”


    沈垣本来还在烦恼,听到乔海楼这话,不禁“扑哧”笑出声,附和:“是,是,你最不要脸了。”


    沈垣想了想,还有一件事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怀疑地说:“他这次来,我感觉……他好像生病了,瘦得吓人,精神很差,萎靡不振,面黄肌瘦,眼神看上去也不太对劲,感觉……”


    沈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不太敢把自己最可怕的猜测说出来,乔海楼却把话接了过去:“像吸-毒了?”


    沈垣迟疑着,点了点头:“嗯。”


    亲生父亲是个瘾-君子,实在不是光彩的事。


    乔海楼的神情终于认真起来。他沉默下来思忖了片刻,重新抬起头,见沈垣有些沮丧,拉了拉他的手:“没事的,叔叔帮你去查一查。瘾-君子发作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尤其你爸本来就众叛亲离,更没有顾忌。最近你外出要更加小心,把手机的GPS一直开着。”


    沈垣怂逼地说:“已经开了。你要多观察着啊,要是哪天我没按时去接你,又没有消息,你要赶紧来救我知道吗?”


    乔海楼笑了笑:“你也怀疑自己爸爸啊?”


    沈垣很无奈地说:“他从小没养过我,从六岁起我和他就不住在一起,逢年过节我生日都碰不到,能有多深厚的感情?还不如我和早点铺的阿姨关系好呢,连陌生人都不如。我妈去世那回我已经很寒心了,早看透他了。”


    沈垣不想乔海楼觉得自己可怜,强装着笑了一声,说:“我拎得清的。我没有同情他,也没有傻呵呵想要孝顺他,你知道我很自私自利的。我只是……只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些颜面罢了。”


    乔海楼不拆穿他:“自私好,继续自私。”


    这边沈垣才自嘲了自私,转头小麟来找了他:“哥,虽然他救了你,但你有必要住到人家家里去照顾他吗?感谢一下,给点谢礼不就好了。”


    黎麟总觉得事情古怪,本来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乔海楼,就看乔海楼很不顺眼:“你和乔海楼走得是不是太近了?”


    沈垣有理有据地说:“我觉得感谢不能只是说说而已,乔叔叔他不缺钱,我送什么都寒碜,倒不如直接用行动来表达。”


    黎麟怀疑地说:“哥你就是太善良了,把谁都当成好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知道你崇拜他,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个好人,你不要太相信他。”


    沈垣心虚了一下,差点没脸红,不知道是因为被弟弟瞎夸他善良,还是上回撒谎说崇拜乔海楼被弟弟当真了,又或是小麟说乔海楼不是个好人,让他想起乔海楼现在腿断了还天天干坏事,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嗯,我知道的。我会小心的。”


    沈垣没把沈暄文来找过他的事告诉黎家人,那样太给叔叔添麻烦了,而且那次给了钱以后,一周过去,也没见沈暄文再出现,他或许不会再来,也可能只是消停一阵。


    虽然沈暄文不出现,但沈垣吊着的心却一直放不下来,总怕还要出事。


    这天,沈垣提前和乔海楼打了招呼,今天放学以后有事没办法去接送乔海楼,让乔海楼自己想办法回家,晚上吃完饭,他再回家去。


    晚上林之卉要带他去和剧组的人一起吃饭,打打交道,拓展人脉,也是好事情嘛。


    沈垣稍微收拾了下自己,没有太隆重,只是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走红毯,但林之卉带他出现的时候,还是惹来了一片惊艳的目光。


    导演开玩笑说:“小卉,你怎么没说我们的小设计师长得这么俊啊?”


    林之卉打发回去:“他是给你们画设计图,又不是要试镜,不必看脸吧?还是你会看在他长得俊的份上,以后有工作,也给他介绍介绍?”


    导演豪爽地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可以啊。想来拍戏都可以。”


    沈垣笑着拒绝:“叔叔别开玩笑,那不是让我惹笑话吗?下回还有设计工作,倒是可以找我。”


    吃完饭,林之卉送沈垣去乔海楼家。


    因为要开车,所以她没有喝酒,这会儿开玩笑似的和沈垣说:“……以后我还是不带你来这种饭局了,那帮老色鬼里有的人是男女通吃的,乱得很,你不用管,你专心画画就好了。”


    沈垣看看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卉姨把他看得这么单纯吗?


    林之卉说:“方副导你今天见到了吧?他四十几岁了,一直没结婚,现在在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同居,前两年是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换了好几个了。”


    沈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见她还在继续往下说故事,便闭上嘴,安静地听她讲。


    “他之前同居的女孩子我还认识,自以为精明其实挺单纯的一个女孩子,前两年她生了一场病,方副导没有抛弃她,还给她出了医药费,带着她到处去找好医生,半年没接活,一直陪着她治病。”


    “等她病好以后,她就生出想和方副导结婚的念头,结果被提出分手。她闹了一阵,后来死心了。”


    “你要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老方对她是不是真心,那我觉得,肯定是有几分真心的,不然不会对她不离不弃。”


    “可这份真心还没有到能厮守一生的地步。我觉得她打从一开始就该知道,一个四十几岁都不肯结婚的男人,也不会和她结婚的,只是她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可能会是例外。因为爱上了他,又高估了对方对自己的爱,所以想成为浪子的归宿,结果被伤透了心。”


    沈垣自小早慧,说到中间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卉姨这是在影射他和乔海楼呢。


    因为他不承认自己和乔海楼的关系,是以卉姨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劝解他,难怪今天特地带他去吃一顿饭。沈垣有点不舒服,他最开始还跟乔海楼说“我不会负责的”,现在也没想过要和乔海楼能有什么结果。


    本来就是两个男人,他的身体又畸形,乔海楼未必能够接受。他还那么年轻,到目前为止,是抱着能快活一天算一天的心理和乔海楼玩,他自己也知道,不出意外,迟早有一天他会和乔海楼分开。


    只是不想这么早去考虑这件事罢了。


    他就没有妄想去驯服一个浪子。


    沈垣听完,答非所问:“那您呢?您为什么会和叔叔交往?”


    林之卉愣了愣,没想到问题拐到自己身上了,她想了想说:“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暇余去考虑情情爱爱了。我的可选范围里,你叔叔是条件最好、性格最好、最适合当丈夫的男人,他还追求我,我当然就答应了。”


    沈垣问:“您不喜欢他吗?”


    林之卉说:“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你叔叔人那么好,又温柔体贴,肯定招人喜欢啊。我能被他喜欢,都是我三生有幸了。”


    另一边。


    乔海楼还在公司办公室,新的调查资料被整理好放在他桌上。


    乔海楼放下资料,长长叹了口气,心情沉痛,翻开的那一页上面是一份13年前的旧报纸剪报,一则头版新闻,标题:【男子糊涂离家半月,将幼儿锁在家中奄奄一息】


    【……男子沈某与妻子离异后,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游手好闲,不事工作。】


    【……他外出以后,邻居以为他将孩子一起带走。】


    【……圆圆(化名)被发现时,已经断食三天,陷入昏迷,医生说假如再晚一步,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第48章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周日休息。


    沈垣早起,先把自己清理干净,再去把乔海楼叫醒。乔海楼现在能自己起身坐到轮椅上,再操控轮椅去洗手间洗漱,等他洗漱好,沈垣差不多也把早餐准备好了。


    沈垣现在大概摸清乔海楼的口味,每天做西式餐点。网上有很多餐谱,照着做就好了。


    两人吃完饭,沈垣准备收拾碗筷,乔海楼忽地说:“中饭不用做,我叫了厨师到家里做饭,等会儿应该就到了。”


    沈垣一点都不觉得做饭的工作被抢了不高兴,反而说:“原来还可以找厨师来家里做饭吗?你之前怎么不叫厨师来家里做饭?”


    乔海楼说:“我不太喜欢外人到我家里来。这次不一样,这次我就是叫了我上回说的那个米其林餐厅的厨师过来,到时候还可以看看现场厨艺表演。”


    沈垣瞪大眼睛,过去吃就很贵了,还特地把人叫到家里来做饭,这得多少钱?有钱人的玩法真是可怕。但,这是乔海楼浪费钱,他钱多得没处花呗,随便他,沈垣无所谓地说:“哦,好的。”


    中午不仅有厨师,还来了专业服务员负责上菜。


    沈垣第一次在家享受了一顿大餐,因为有人在,他都没敢在吃饭的时候和乔海楼聊天。


    好吃是挺好吃的,就是量有点少。


    吃完饭,乔海楼对沈垣说:“好吃吗?”


    沈垣不敢被厨师听见,悄咪咪说:“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没吃饱,我能等他走了以后做个蛋炒饭吃吗?”


    乔海楼:“……”


    然后乔海楼还真让厨师炒了个蛋炒饭给他吃,沈垣觉得怪对不住人家的。


    吃过午饭以后,沈垣陪乔海楼做复健,然后推着乔海楼的轮椅,去小花园散步。


    乔海楼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在院子里种满了花,香风微醺,沈垣弄了壶水果茶和一盘小点心过来,咔嚓咔嚓地吃点心。


    乔海楼默默看着他吃完,还温温柔柔地问:“这么好吃的吗?好吃就再拿一盘吧?”


    沈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我就说今天有什么不对劲,乔叔叔,你今天一句都没怼过我……太反常了,发生了什么吗?你做贼心虚?”


    乔海楼终于用正常点的态度跟他说话了:“你是很想被我怼吗?我对你温柔点不是好事吗?”


    沈垣“呸”了一声:“平时都是我骂过你你才有点b数。今天这不对劲,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你不小心把我的画稿弄坏了?还突然请我吃饭!”


    乔海楼真是无语了,这什么不识抬举的小东西!他无奈地说:“我想对你好点儿不行吗?”


    查到沈垣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之后,他满心怜惜,难怪沈垣会长成现在这副外面看上去广交朋友,实则内心乖戾孤僻的变色龙性格,极端寂寞又不接近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接近,会装乖讨好他人,骨子里又特别叛逆,他所谓的“自私”,其实只是自保而已。偏偏这小东西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在他看来,依然是只“阿笨”。


    乔海楼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以后,要是能满足沈垣的,他都会满足。


    沈垣用非常怀疑的眼神望着他:“你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绝对有问题!”


    乔海楼抓着他的手说:“没有问题,真的没有,叔叔喜欢你,想对你好,还不成吗?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等用心险恶之人吗?”


    沈垣毫不犹豫地说:“是啊,你这种老狐狸,无利不起早,你……”沈垣猜测着说,“你是不是前两天哄我在轮椅上做,我不答应,你今天又想哄我?”


    真是个冤家,乔海楼终于明白等闲方法是没用的,反倒会激起小变色龙的戒心,再加上他确实有点心动:“行吧,算是吧,那你要不要答应叔叔?”


    沈垣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答应,你别以为我吃了你的饭我就得答应你了啊!没那么便宜的事。”


    乔海楼有点被气笑了,但心情也变得明亮了许多。多好的一个孩子啊,经历过那么多残酷的事,居然还能这样活泼可爱,太不容易了。


    沈垣嘴皮子相当利索地和乔海楼聊天,他没什么可以倾诉的人,发现能和乔海楼倾诉以后,现在都养成习惯了,不管什么大事小事都爱拿去和乔海楼说,反正乔海楼会耐心听他讲的。乔海楼不禁想起他以前见过他侄子乔峻小的时候。乔峻还在上幼儿园、小学的时候就会像沈垣这样,每天放学回家第一时间扑到爸爸妈妈那里,把今天在学校里遇见的都事无巨细地告诉爸爸妈妈,还非要爸爸妈妈给个反应,不然还不高兴。烦得要死,又很可爱,不听他叽叽喳喳两句,还觉得少了点什么。


    沈垣和他提起林之卉的事:“昨天卉姨就跟我讲了个事,说有个老男人玩弄年轻小女孩,对人家特别好,但就是不结婚,我觉得就是在影射你不是个好东西。”


    乔海楼不知是喜是怒地“哦?”了一声,问:“那你是怎么觉得的呢?”


    沈垣:“我觉得她挺好的,这么关心我。”


    乔海楼:“不是,我不是问你觉得她怎么样,我是问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垣为难地看他一眼:“乔叔叔,你今天对我挺好的,我现在不想骂你,你不要自取其辱好吗?”


    乔海楼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沈垣挺豁然地笑了下,说:“我觉得卉姨说得挺对的,是该早点说清楚。乔叔叔,你先前说你腻了我以后由你提分手,其实你心挺软的,你到时候别不好意思提,没关系的。我早就想过了啦,我们俩这样不清不楚地在一起,迟早会有那一天的。”


    “我同你说过的话也都算数,我们只保持肉体关系,和恋爱没关系,我不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要当真了,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这话他以前说过一遍,这次再说时,和上次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是有一点点难受的。


    但早点难受,总比期待太大以后又落空的那样巨大的难受要好许多。


    不去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乔海楼愣了愣,他上次听到这话时觉得又荒谬又生气,这次……还是觉得又荒谬又生气。


    就像是一只被抛弃被虐待过的小猫,他已经不相信人类了,即使你把他养在身边,他偶尔会对你撒娇、卖乖,其实骨子里已经不相信有人会真心待他好了。


    乔海楼想到这里,陷入了矛盾的惘然,真心待他好——那我算是真心待他好吗?我是想要真心待他好吗?


    沈垣笑嘻嘻对他说:“你在发什么愣呢?乔叔叔,你别这样,你就算装可怜,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但估计我这几年还是会对你有兴趣的。我觉得我就喜欢你这个年龄的大叔,我嫖你这几年,等你老了,年老色衰了,到时候你也干不动了,我大概对你就没兴趣了。”


    乔海楼回过神,又好笑又好气:“你才干不动呢!小东西,你也就趁着我腿还没好能狂两句了。等我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垣嘲笑般地哈哈大笑起来。


    起码此时此刻是快活的,只要和乔海楼拌几句嘴,吵闹两句,他的心里就像是照进了一片阳光。


    不过提起之前的事。


    沈垣这时才记起来一个蛮重要的事,他都忘了,之前他往乔海楼身边凑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找出乔海楼的把柄啊!!


    虽然现在他估计乔海楼是真的不会把他喜欢叔叔的事情揭发出去,但是……还要不要找呢?多好的机会啊!


    乔海楼有把柄吗?比如他对他爸很不孝顺?沈垣想,可我对我爸也很不孝顺啊!


    沈垣悻悻,他们俩还真是不孝顺亲爹老少二人组,乔海楼亲自用亲身经验给他指点怎么忤逆亲爹呢。


    吃过晚饭。


    沈垣忽然说:“乔叔叔,我反悔了。”


    小孩子真是一会儿一个想法,乔海楼没琢磨明白,问:“什么反悔了?”


    “我觉得轮椅还是挺好玩的。”沈垣目光灼热地望着他说,“我们玩玩试试看吧。你不是要收拾我吗?那我觉得,我得趁着你还不能反抗我的时候多收拾你几次,你才乖。”


    乔海楼愣了下,笑了,针锋相对般地说:“来啊,看看是你厉害,还是叔叔厉害。”


    …………


    周一该去上学了,沈垣揉着腰爬起来,累得很,打着哈欠问:“想吃什么?”


    乔海楼说:“下个面条吧。”


    沈垣问:“意大利面?”


    乔海楼说:“普通挂面。”


    沈垣诧异:“你不是喜欢西餐吗?”


    乔海楼看他一眼:“我也没有特别喜欢,你以为我很喜欢啊?难怪天天做,我都吃腻了。”


    沈垣瞪他一眼:“你不早说,我也吃腻了。”


    于是哐哐煮了面条吃。


    乔海楼看他埋头吃饭,真想摸摸他的头,在心底叹气,沈垣嘴巴这么嚣张,其实还是在察言观色地生活,觉得他喜欢西餐,就天天变着法子做不熟悉的餐点,也不说其实不喜欢,下意识地在迁就别人。以后他也会让自己去适应沈垣的口味。


    我是想要真心待他好吗?乔海楼又想起这个问题,暂时还是不管那么多了,起码到目前为止,他知道自己想要看到沈垣能天天像这样吃得香、睡得甜,每天开开心心,一回家就嗒嗒嗒跑到他面前笑容满面地喊“乔叔叔我回来了”。


    沈垣开心,他就也开心了。


    乔海楼体质好,又勤奋地复健训练,两个多月就开始试着下地走路了。


    学校里,天工奖的报名作品截稿以后,先由老师们筛选了一遍,在院内评了优秀,进行了奖励,然后再把各优秀作品往上提交,没评排名,万一到时候国家珠宝协会那边评的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觉得更好的反倒落选了,那不是就尴尬了吗?


    沈垣的作品自然被选在优秀作品里,老师挺有信心地对他说:“小沈,我觉得你这个作品肯定能拿个名次。”


    沈垣在老师面前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转头蹦跶到乔海楼跟前炫耀了大半天,鼻子都要朝天了:“老师说我画得可好,看好我能拿奖呢!”


    做作得可爱,乔海楼被他萌到了:“乔叔叔也看好你能拿奖啊。到时候拿了奖请我吃沙县吗?”


    沈垣这次大方地答应下来:“好呀,我要是拿了奖,我就请你去吃饭。”


    沈垣刚觉得最近似乎好事儿挺多的时候,糟心事儿立马找上门了。


    王子钦来学校找他了。


    沈垣本来是不想接待他的,但王子钦来了好几回,堵在他上课教室门口,最近都已经开始有人非议说有个男生在追他了,他得明确地让王子钦别再来了。


    沈垣没给他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乔叔叔这是当局者迷呀,唏嘘,嘻嘻嘻嘻:)


    第49章第四十九章


    王子钦被他凶了一句,仿佛怂了,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我、我不是各种联系方式都被你拉黑了吗?那我就只能到你学校找你啊。”


    沈垣很不耐烦地说:“我拉黑你就是为了让你别找我了,非要我这么明白地说出来吗?”


    王子钦不想再继续研究这无意义的争吵,索性直接拉起他:“我真的有事要找你,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好不好?”


    沈垣被他拉着走出几步,旁边一些注意到动静的人向他们投来目光,沈垣想甩开王子钦,嫌弃地说:“要好好说话就好好说,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王子钦回过头,坚定地说:“我放手你就会跑了,我不能放开。”


    “你握得那么紧,我手腕疼,你能放开吗?”沈垣以为自己前几次骂得够狠了,没想到王子钦反倒贴上来,真是贱得可以了,也不知道王子钦是图他什么。沈垣无可奈何地说:“我跟你去行吗?我已经答应了,我不会跑的。”


    王子钦依然不放手,唯恐他会溜之大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沈垣。沈垣嫌丢人地低下头,不想被认识他的人发现。


    王子钦一路把沈垣拉到了他学校附近的一家有小隔间的甜品店,坐下,意思意思点了两个甜点。


    真坐下来,王子钦点完甜品,依然没有马上开口说找他是什么事。


    沈垣等得不耐烦,催促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到底什么事?”


    王子钦犹豫着,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图给沈垣看,是一张成绩单:“我这次期中考,考了全班第一。”


    沈垣还真仔细看了一眼,王子钦的专业课成绩居然真的是第一,然后沈垣抬起头,对他呵呵笑了下:“你在逗我吗?你说的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


    王子钦顿时结巴了:“不、不、不是这个,只是先给你看看这个……”


    沈垣怀疑地问:“作弊的吧?”


    王子钦涨红脸,连连反驳:“没有!我天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看书,找补课老师一对一辅导,每天看书刷习题到晚上十二点,我才考到这个成绩的,我靠自己考到的。”


    沈垣看他这么激动,才相信了他,而且王子钦确实挺聪明的,沈垣说:“你考试考得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王子钦像是憋着什么似的,两条浓眉紧紧拧着,嘴唇也抿成一条线,他盯着沈垣,闷声闷气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真的改好了,沈垣,我已经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去玩了。我为了你还揍了韩枫一顿,后来那些被他害了的女孩子的律师也是我帮忙花钱请的。”


    沈垣听得愣住了,回过神,嗤笑了一声:“是吗?那我还该夸夸你是不是?我让你揍韩枫了吗你就去揍?你说是为我啊?卧槽,我不在还能从天而降一个锅。”


    王子钦红着脸说:“没有,没有,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突然丧了气:“你上次说我改不改是我的事,你原不原谅我是你的事,我知道,我没指望你原谅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改过,不是说说而已了。我……我不想你再用看以前的我的眼神看现在的我。”


    沈垣被他噎了一下,王子钦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待王子钦的眼神不一样能有什么作用吗?真是没头没尾,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沈垣作势要起身:“你要是再东扯西扯这些莫名其妙又无聊的事情,我现在就走。”


    王子钦赶紧拉他:“你对我就这么避之不及吗?”


    沈垣说:“是啊,我忍过你多少回,就有多么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好好好,我相信你改好了,行了吗?可以放我走了吗?”


    王子钦被逼急了,脱口而出:“我知道你和乔海楼是怎么认识的了!”


    沈垣这才止住脚步,吃了一惊,回过头,惊疑不定地望着王子钦:“你说什么?”


    王子钦压低声音说:“我说,我知道你和乔海楼是怎么认识的了。你们是在XX夜总会认识的吧?7月1X日那天晚上。”


    沈垣重新坐回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表面上的笑意都不装了,眼神阴鸷地瞪着王子钦,仿佛想要将他杀人灭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王子钦都能那么准确地说出时间和地点了,其实再垂死挣扎地狡辩没有任何意义。


    王子钦被沈垣这样的神情吓到,但还是哆嗦着说:“那天晚上……你不小心喝了被韩枫加了料的酒,去洗手间的时候遇上了乔海楼,他趁人之危,把你带走了。你们就是从那次开始认识的吧?”


    王子钦把监控截图的打印照片放在沈垣面前。


    操尼玛!还拿了照片过来!


    沈垣别过脸,太羞耻了,没眼看,他也没说话,紧闭嘴巴。


    服务员过来了,上了一杯水果茶和一份草莓圣代,王子钦赶紧把照片翻过来,不让服务员看见。


    服务员走开以后,短暂的中场休息并没有打断沈垣咄咄的杀气,他依然没有回答,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是不想承认。


    被王子钦赤-裸-裸地指出来,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被人发现他失足无法接受,发现的人是王子钦更让他无法接受。


    沈垣黑着脸,在心底辱骂乔海楼:乔海楼怎么搞的!整天装得那么厉害的样子,居然让这么重要的把柄握在了王子钦的手里!他不知道要毁尸灭迹的吗?王子钦什么时候去查的?一般监控视频会留那么久?他该不会早就去查了吧?现在才来发作想怎么样?是想要挟我吗?妈的,不管,王子钦治不住就算了,他回去一定把乔海楼那个傻b臭骂一顿!


    沈垣索性直接问他:“所以呢?你想要挟我吗?哦,之前你是因为空口无凭所以才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现在你有证据了,所以你觉得你能钉死我了是不是?我什么都没有,你要挟我,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还是你想要逼我像以前那样继续给你当牛做狗?或者你想威胁的不是我,是乔海楼,想从他那要好处?”


    沈垣说这话的语气和表情相当恶毒了,充满戾气,简直可以直接去演电视剧里的反派了。


    被他质问得楚楚可怜的王子钦颤巍巍地哽咽着说:“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坏吗?你直接以为我是想要要挟你了?”


    沈垣举出证据说:“高中的时候你发现张明带烟来,不就拿这件事要挟他,让他故意考试考砸给你逗个乐吗?”


    王子钦还真的无法辩驳,他所有欺负人的黑历史,沈垣全都一清二楚。


    王子钦深吸一口气,当着沈垣的面把那张监控截图的打印照片给撕了,然后又拿出DVR硬盘,用杯子“哐哐哐”地砸得稀烂。这狂暴的动静让店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王子钦三下五除二地砸完,说:“这是那天唯一的监控存档,没有了。”


    沈垣:“………………”


    他现在,更看不懂王子钦的操作了……王子钦到底想干吗?


    王子钦刚砸了东西,尤在激动,他红着眼睛注视着沈垣,异常认真地说:“我没有想要威胁你。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受伤的事情。”


    沈垣的怒气同那被砸烂的硬盘一样渐渐破碎,剩下困惑,回望着王子钦,依然警惕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王子钦深吸一口气,像是用了自己一辈子的勇气:“沈垣,我重新做人了,我不指望你原谅以前的我,但是,你能和现在的我做朋友吗?只是普通朋友,碰到的时候不是视而不见,也不是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我的普通朋友。可以吗?”


    说完,王子钦的手指都在发抖,他乞求一般地望着沈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沈垣的审判——


    “然后你答应了?”乔海楼在听完沈垣的转述后,好奇地问。


    沈垣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一脸晦气地说:“他都说到那种份上了。而且也没说让我原谅他,只是让我见面跟他说一句‘你好’,那我能怎么样?我那么善良友好的人,再骂下去,就成了我得理不饶人了,他那样贱兮兮的,反倒把我衬托成恶人一样。我是真怕我不肯答应他,他就天天来我学校堵我,我总不能因为他缺勤吧?”


    乔海楼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哈哈哈哈。”


    沈垣好气哦,扑上去:“你笑什么啊!你还笑!”


    乔海楼抱住他:“装得这么凶,其实阿笨最心软最善良了。”


    沈垣小脸一红,瞪他:“你说什么恶心话呢?”


    沈垣推了推乔海楼,特别纳闷地说:“你说王子钦这人是怎么回事?他干吗还死缠烂打想要继续和我做朋友?我还是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是在琢磨什么坏主意想报复我?你说呢?你一肚子坏水,你最理解一肚子坏水的人是怎么想的了。”


    乔海楼不说,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盯得沈垣都不好意思了,骂他:“你知道你就说啊!你别吊我胃口。”


    乔海楼沉吟片刻,说:“嗯……你这个小傻子,还老觉得自己聪明呢,这不还是个笨笨吗?”


    沈垣不服气:“什么和什么啊?我这怎么就笨啦?”


    乔海楼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酸溜溜地说:“怎么不笨了?这不是很明显了?因为王子钦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50个红包!明天加更哈!


    今天又是柠檬精酸来酸去的一天~你们怎么跟对自己媳妇儿一样天天问怀了没,没有,还没有,等乔叔叔再老一点再让他老来得子


    那么,明早7点见


    为了营养液,来介绍一下气候系列第二篇《倒春寒》,这是一篇很迷的文。


    大概讲的是:很有才华的男明星·受,对自己的竹马基友求而不得一辈子,丑闻缠身、深陷毒瘾、众叛亲离,只有被他害得挺惨的竹马还愿意拉他一把,最后不想再拖累竹马,故意让竹马以为他是个坏人,自杀身亡,然后…………他竹马因为去找他出车祸死了,竹马重生了!


    写这篇文的起因是我一直挺喜欢重生这个题材,但我这个人心理比较扭曲,我就不喜欢让主角重生以后一帆风顺。他有重生的金手指,但是也会正因为是重生者而有相应的局限性,首先我定下的全文主题就是遗憾。


    那篇文真的特别狗血,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真几把敢写。原本这篇文的一句话简介是:他太干净了,谁都想弄脏他。(太huang了被编辑勒令改了TAT)


    因为这本书攻受都不是完人,优缺点都很明显,所以两边掐的特别厉害。每次撒狗血我都收到一堆负分,开始还好吧,后期我被骂到心态崩了,像现在宠上天我发红包都才三四百评论,倒春寒不用发红包天天被骂五六百评论,每天我睁开眼就看到评论区又有人写小论文掐架辱骂攻或者受或者我。


    当时我心态崩到什么地步?晋江的榜单不是很重要吗,在按照顺序编辑要开始给我排好榜的时候,我五周没有申请人工榜单,因为我觉得不上榜就没有更多的人进来骂我了。可就算是那样我的订阅依然没有掉(……),时不时评论还能掐出个新高峰。


    我承认这本书最后收尾部分是写得不好,太潦草了,当时心态不好,心里只想着快点完结好解脱。但总的来说,我觉得到受再次自杀那里我写的还可以,后面算狗尾续貂强行he吧。


    这本书两极分化就很严重,喜欢的很喜欢,讨厌的很讨厌,完结的时候收到了很多负分,也收到了很多正面评价,反正,狗血爱好者可以去尝试一下吧。


    这次就吸取了教训,这次也狗血,但我目前心态还很稳,偶尔有些不和谐的评论看到还会有小天使给我说话呜呜呜呜。


    第50章第五十章


    沈垣像是听到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敢置信地慢慢瞪大眼睛,瞪得溜圆,震惊地说:“你说什么呢?!”


    乔海楼抱着他,趁他发愣,又亲了一口,语气无奈好笑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因为王子钦喜欢你啊,小傻子。”


    沈垣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特别嫌弃地说:“他喜欢我?他喜欢我能那么欺负我?他喜欢我所以打我?让我熬夜给他写作业?跟着别人一起嘲笑我好像一条狗???这他妈的能是喜欢我?!你别和我开这么恶心吧唧的玩笑,我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乔海楼被他这一串串叭叭叭的话给逗得直乐,也放下心来,再亲下:“亲一个,哎哟,真是我的小宝贝儿。”


    沈垣这才反应过来,推他的头:“亲什么亲,你还亲,我准你亲了吗?你也很恶心,谁是你的宝贝儿,跟你说了不要这么叫我。吐了。”


    乔海楼不以为忤,宽容温柔地说:“王子钦的喜欢,大概就像有些小学男生,你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没有吗?就会有那种调皮的男孩子,他想要引起喜欢的女孩子的注意和反应,故意去揪她的小辫子、掀她的裙子,故意绊倒她让她摔跤,类似这样。喜欢她就欺负她。”


    “是吗?”沈垣见过这样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往王子钦和自己的身上想,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我还是觉得你瞎想,就算是这样,可他还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孩亲亲我我欸!在喜欢的人面前能这样吗?有回他凌晨一点多,让我去成人-用-品店买避-孕-套和润-滑-剂送去酒店给他,酒店不是没有,他嫌弃没有他想要的款式和味道。搞得我跑了好多店,特别尴尬,路过一家洗-头-店还差点被一个大妈拉进去了。”


    沈垣想想就来气:“他要是喜欢我,他能干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吗?”


    因为王子钦当时还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男人吧。乔海楼想,但他看沈垣嫌弃到都不想承认,他也没有非要别人承认自己观点不可的习惯,没必要逼着沈垣承认他讨厌的事:“那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吧。”


    “什么叫我觉得不是就不是吧。”沈垣气鼓鼓地说,“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待他好才是,哪能一直欺负人家呢,反正我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喜欢。”


    乔海楼笑了笑,颔首:“对,我们阿笨说得对,喜欢一个人就要待他好。就像我对你一样。”


    沈垣红了红脸,他怼乔海楼怼成惯性了,下意识就胡咧咧:“你对我才……才……”


    沈垣说了一半,卡住了,因为他仔细想想,硬要说乔海楼对他不好,那也太牵强了,乔叔叔说给他换岗位就换岗位,王子钦欺负他,乔叔叔就给他出气报复,他写作业乔海楼都帮他指点一二,还听他发牢骚、背后说人坏话还陪他一起说坏话,可以说是要什么就给什么了。这样他还要说乔海楼对他不好的话,好像是有点太没良心了。


    沈垣憋了一会儿,别扭地说:“你对我……是挺好的。”


    乔海楼怔了怔,笑了:“是吗?你这个小没良心,终于知道你乔叔叔对你好了啊?”


    沈垣哼唧哼唧地说:“我又没有不知道,只是我平时不说而已。你干嘛?你难道想到我平时无时不刻不对你感恩戴德啊?我才不呢。”


    话是这么说,其实沈垣还有些怀疑乔海楼对沈暄文做了什么,他并不觉得自己上次放了狠话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上次给的一千多块钱沈暄文应该早就花完了,却一直没有再来找他。不过沈垣也没有问,乔海楼每次都是处理妥当有结果了,才会把事情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不管怎么想,乔海楼想对付个沈暄文,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且说沈暄文那日从沈垣那里要到一千五百块钱,回去以后全部拿“货”用完了,之前没钱了,断了一段时间,难受得紧。他心里想着等买到的这些吃完了,再去找沈垣要,反正沈垣有钱,他几百几千小打小闹地要,沈垣不会不给的。


    他拿了新货以后,刚回到家,刚点上,还没抽呢,警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举报,破门而入,当场人赃并获,他向来小心,这是他第二次被抓,因为数量并不多,被押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这下好了,倒是不愁钱吃饭,不至于被饿死,但这生不如死啊。


    他开始吸-食-毒-品差不多也有十年了,沈垣六岁那年被前妻那边的人接走以后,他过得更加肆无忌惮,那时他三十岁左右,还算风华正茂,和更年轻的男人比更有韵味更会讨女人开心,和比他更老或者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比则显得更清爽白净、并不油腻,所以当时他还是很受有钱女人的欢迎的。就算被上一个富婆甩了,他马上就能勾搭上下一个。


    他没那么蠢,当然知道吸-毒的危害,从没有主动去碰过。可是其中一回他着了道,本来是他想吊着一个富婆,结果对方反想控制他,设计让他染上毒-瘾。毒-瘾发作起来太难受了,他原就不是意志力坚定的人,每回瘾上来了,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自尊和理智,对方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不穿衣服当狗爬都是常事,那个富婆特别会玩,手段层出不穷,他没被玩进医院,都算是他机敏。后来因为他年老色衰、体力也越来越差,就算他低声下气地奉承,还是被无情地扫地出门。


    他年过四十,一分钱积蓄都没有,流落街头。


    人真被逼到了那份上,连饭都吃不起了,自然也顾不上别的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连路过街边的小店时,都不敢去看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太丑了……他连唯一引以为豪的英俊脸蛋都没有了。


    如今他只想着活着一天算一天,只要能让他多活一天,他什么都愿意做。


    戒-毒是生不如死,但起码管饭,他还认识了一群人,全都是和他一样的人渣败类,清醒时大家还能一起吹牛打屁,聊聊曾经日子过得有多好、现在混得有多惨,再交流交流买-货的渠道,本来他还不知道这么多,现在全都知道了。通过这帮人渣同伴,他还知道了几家卖得更便宜的,准备到时候出去以后去那家买。


    经过这一次教训……他一点都没有反省,嘴巴倒是说地很好听,但每日磨洋工消耗时间,心里无赖地想着,没钱就没钱呗,等到时候出去了,他去管他儿子要,他儿子可有的是钱,供他绰绰有余吧。


    虽然很多年没见了,但他大概还是了解他那个儿子的——沈垣怕他。


    别看沈垣还跟他说了很多什么“尽管去法院起诉”的混账话,其实沈垣还是怕他,他从小就有那个小动作,一害怕就会用手揪着衣角。


    沈垣怕给人添麻烦,不会告诉黎宸的,黎宸知道了再想办法。那男人可真是个衣冠-禽-兽,看上去斯斯文文,实则心狠手辣,要是那个女人死的时候,沈垣跟了他,他好好做生意,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磨着吧,磨到他死那天为止。


    办公室里,乔海楼正在与某个人通话,平静而冷酷地说:“……好,钱已经打到你卡上了,你继续盯着他。他出去以后肯定会复吸,盯紧点,他一有动作就送他进戒毒所,最好找到他更多违法犯罪的证据,能送进牢里,我给你一百万。”


    乔海楼说完,挂了电话,看沈垣父母的详细调查资料。说实话,和沈垣的亲生父亲比起来,他甚至觉得他们家老头子还算可以了,起码还算是个人,而沈暄文已经不算是个人了,他对父母不孝,对孩子不仁,对妻子不忠,因为吸-毒已经把房子卖了,还被家里人断绝了关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才会更加不顾一切,疯子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沈垣还小,让他知道了,他肯定会害怕,而且不管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会觉得难堪的。


    所以乔海楼不打算让沈垣知道这件事,也不打算让沈垣知道他知道了这件事。


    他会默默地处理掉沈暄文,沈垣只需要安心地读书工作、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够了。


    最近沈垣为了照顾乔海楼,连周末都住在乔海楼家。


    难得这天叔叔主动叫他回家吃饭,沈垣想想好久没回去了,确实该回去看看。


    还是黎麟第一时间来给他开门,埋怨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沈垣笑笑说:“没办法嘛,我欠了人家救命之恩。”


    黎麟一股子醋味地说:“那也不用这样贴身照顾吧,你都乐不思蜀了。你就那么崇拜乔海楼啊?”


    妈呀,小麟还记得他的偶像是乔海楼这个设定啊!还是当着叔叔的面被提起,沈垣尴尬癌都要发作了:“呵呵。”


    黎宸也走过来:“好了,你这孩子?你哥哥那是知恩图报,是好事,在家里说这种话就算了,出去可不能这么说。”


    还没到晚饭的点,全家人坐在一块儿看电视。


    沈垣有两个月没怎么回来了,想起来好像有点白眼狼,赶紧主动和叔叔还有弟弟拉家常。


    聊着聊着,黎宸自然而然地说:“我听说乔海楼的伤差不多好了啊,你接下去就不用再往他那里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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