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送回家
“怎么是你!”
庄如云的视野绕过顾越辙, 瞧见昏暗的后车厢内,另一侧座位上睡得正香的庄汜,他的眼睛动了动, 似乎已经被庄如云丝毫不收敛的大动作和大音量的质问,吵醒了。
侧脸脖颈的位置还撑着一只温热的手,庄汜眨了眨眼, 看到庄如云后, 立马挪屁股, 转换成正襟危坐的姿势。
“姐, 你回来了。”声音有些嘶哑,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庄如云盯了他几秒钟,视线随意转移到顾越辙脸上, 又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除了有一点点红酒味,确保没闻到其他任何不该有的气味。
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起来,庄如云端起长姐的架势,对庄汜说:“到了还不回家, 在外面呆着干嘛。”
啪地一声,关掉了车门。门边无辜坐着的顾越辙黑色衬衫衣摆被气流震得晃了一晃。
庄汜彻底清醒过来, 抬起手, 一边揉眼睛, 一边责怪顾越辙, “到家了, 你怎么我不叫醒我!”
“……”
好心当成驴肝肺, 顾越辙又想起晚上远东大饭店发生的事儿, 瞬间没憋住情绪, 挂了脸。
庄汜瞟了他一样, 看他生气,也并没有要哄的意思,没理他……竟然自顾自伸手拉车门,准备下车了。
见状,顾越辙忍不了,一晚上的种种堆叠爆发!
“你的车钥匙在我这里!”语气有点重,把车钥匙扔在后座中间的扶手,二者碰撞,发出啪地一声响……而后,滚到了铺着黑色地毯的前车座底部。
“……”
庄汜愣了一秒,不悦地打开头顶的黄色照明灯,低头去找,没看见,应该滚进前面的座椅的深处了。于是,俯下身体,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伸长手臂去摸。
顾越辙也略慌张地躬身去找,alpha的手臂很长,很容易把前座下面摸了遍,抿着唇起来,显然没找着。
庄汜那边依旧还在找……
顾越辙看不下去,侧着身体往那边靠,被他右手手肘用劲儿一推开,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在了座位上。
顾越辙明白,他又惹人生气了。这坏脾气,真不是他故意的,有些时候情不自禁就……
“你别找了,下车,我来弄。”顾越辙声音温和地劝道。
庄汜的动作没停下,也没说话,似乎很执着于靠自己找到那把车钥匙。
顾越辙抿着唇,下了车,绕过车头,打开前座,把驾驶位的座椅往前调,后座的空间倏地变大,庄汜一眼瞧见了那只纯黑色的车钥匙。
捡起来,打开车门,关闭车门,一气呵成。
又是砰的一声,吓得顾越辙胸口猛地颤了一下。后面黑色轿车的喇叭响了一声,庄如云的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嚷道:“好了没呀?弄什么搞这么久!”
亲姐弟之间,说话一向很随意。
庄汜转过身,朝她大声解释,“刚才车钥匙不见了,我在找。”说着还晃了一下手里的钥匙。
此时的驾驶位又被顾越辙恢复成原样,庄汜推了想要“代驾”的人,坐上去。却被他拉住肩膀,像一个极度遵守交通法的公民,提出异议,“你喝了酒,不能动车。”
庄汜抿了下唇,在违法和守法之间,当然选择了后者。
金色涂装的华丽锻铁大门自动缓缓地打开,顾越辙把车开进了车库,随后,庄如云的车也倒了进去。
见顾越辙从弟弟的车上下来,庄如云左顾右盼,望了一圈,有些怀疑地盯了两人许多眼。
打开车库进入家中的小门,庄如云转身,看向在后方依然拉拉扯扯的两人。
“小顾总,你待会儿怎么回去?似乎你没开车过来?你们家走路过去,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吧。”
这还是庄如云预估的时间,这里几乎每家都有几辆车,除非散步消食,否则没人大晚上一个人闲晃。
整个小区面积很大,生态良好,植被茂盛,中间是一圈人工开凿的蝴型湖,阳光照射下,泛起粼粼波光,非常漂亮,顾家位于小区的另一侧,和庄家隔湖相望。
白日里有免费的小艇接送,几分钟便能抵达,而现在专门开船的工作人员早下班了。
虽然监控摄像头足够多且密,但在漆黑的夜里,还是过于寂静了。顾越辙是一块肥肉,万一有人要绑架他呢?有这种的揣测,也并无道理。
看两人模样,庄如云私以为他们准备就近在庄家过夜,两人都是alpha身份的时候,倒正常。但现在两人是未婚夫夫关系,显然不行!传出去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讲,不好。
况且,这还在庄家。
故而,她准备让顾越辙开庄汜的车回去,或者让顾家司机过来接一趟。
顾越辙从没有准备在庄家过夜,看庄如云的眼神,他清楚知道对方想歪了。
他只是正在同庄汜道歉,为他方才的不理智行为道歉。
“姐,我没有要留宿的意思,待会儿会开庄汜的车回去。我和他有点事,需要现在谈一谈。你先进去休息吧。”
院子里的声控庭院灯闪耀着白色的光,打在顾越辙脸上,忽暗忽明。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自然得像一贯如此。
但是,就这一声“姐”令庄如云头皮瞬间发麻,震惊到连穿着高跟鞋的腿都软了半截,扶着门框,才不至于瞬间狼狈地跌在地面。
不过,突变的脸色依旧出卖了她震憾的内心,断断续续的话是从嘴里挤出来,“……那…你们两个人…慢慢聊。”
说完,还特意觑了顾越辙一眼,像验证真假一样,而后带着疑惑的目光,三步两回头地扭头离开。
“你把我姐吓到了。”庄汜皱着眉,数落他。
顾越辙多少年不叫庄如云姐了,上一次估计还是小学?或者是幼儿园?
顾越辙却笑着为自己辩解,“本来就是呀,你的姐,不就是我的姐吗?叫一声,怎么了?”
“……”
庄汜无言以对,理论上,顾越辙说得半点没错,法律上,庄如云的确也是他的姐姐。
原本憋着气的坏心情,被顾越辙一声“姐”喊得烟消云散,他现在觉得顾越辙也有点儿冷幽默,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一种过犹不及的冷幽默。
“我看你睡着了,不想吵醒你,才到了不叫你的。”顾越辙解释起先前的误会。
“嗯,我知道了。下次,你记得喊醒我。”庄汜低着头,眼睛眨得很快,又很刻意地补充了一句,“坐在车上睡觉,容易落枕。”
顾越辙回想起他看上去明显不舒服的睡姿,点头赞同,“的确,下次我叫醒你。”
“好了,你走吧。真是多此一举地开进来。”
庄汜有些无语,要不是庄如云提,他压根忘了这回事。大晚上,让顾家少爷走半个小时回家?过分了吧。
停完车后,车钥匙依旧留在顾越辙手上,冰冷的金属钥匙被手心的潮热裹挟了,带着热气的水渍。
“那你明天怎么办?”庄汜回答,顾越辙主动提出,“明天我过来接送你上班?”
“!!!???”
庄汜瞪直了双眼,顾越辙他没事吧,他直接坐庄如云的车不就行了,至于他的车明天再让司机开回来。哪里需要劳烦小顾总送他上班,即使两家公司相距不远。也确实没必要这么麻烦他了。
“不用了。”庄汜冷冷道。
手心的潮气瞬间化成冰凉,顾越辙以为他不愿意,甚至又惹人生气了,语气有些沮丧,“……那好吧。”
“嗯,拜拜。”庄汜毫不留恋地挥了挥手,同顾越辙头也不回地告别。
汽车的轰鸣声再度响起,顾越辙开着庄汜的车离开了。
翌日清晨,庄汜坐在庄如云的副驾驶位,即使两人一个地点上班,但姐弟很久没有坐同一辆车上班了。
车窗被开了一半,庄汜靠在车门上,眯着眼感受湖边扬起的凉风,忽地打了个哈欠。
“昨天没睡好?几点睡的?”庄如云目不斜视,关心他。
“睡得还不错,正常时间睡觉。”
“哦?”庄如云明显不相信的语气,侧过头瞟了他一眼,玩笑道:“没和顾越辙打通宵电话?”
“???”
“我记得有一次,暴雨天,你们俩打了通宵电话吧。”
庄汜愣了一下,似乎有这么回事,那一次父母和姐姐出门旅游了,他不想去,顾越辙也不在本市,晚上忽然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吓得他打哆嗦,最后和顾越辙开着免提一整晚。
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庄汜也记不清了。但还会被拿来开玩笑。
庄汜解释,“昨晚没打。”
“那看你挺萎靡不振呀,小伙子。”庄如云继续开玩笑。
庄汜又打了个哈欠,没说话。
庄如云又问:“难道昨晚是我棒打了鸳鸯?早知道就该让他上来,反正爸妈不在家。”
“……”庄汜扯了张纸巾,吸掉眼睛里因哈欠溢出的透明液体,早晨的声线略沙哑,为自己和顾越辙辩解,“他不会上来的,我也没让他上来。”
庄如云专心地开车,点了个头,这次倒没说什么了。
第62章 自作多情
第二天上午大概十一点, 顾越辙提前给庄汜去了信息,言辞恳切,中心主旨是本人中午亲自过来还车。
庄汜提出让司机开过来就成, 顾越辙没说话,发了小小的六个圆点,看起来热忱被辜负, 既无辜又可怜。
于是, 庄汜有样学样的也没回复。
敬岗爱业的工作狂小顾总昨晚已经安排妥当了今天上午的工作, 誓要以最高的工作效率挤压出中午的时间, 他需要趁着这段时间和庄汜关系算得上“蜜里调油”,添柴加火一波,才能事半功倍。
虽然感情这东西通常不会按照人的原有意志力计划执行, 但是小顾总仍旧坚信"烈男怕男缠"这一句从古到今验证过无数遍的俗语。
可哪能预想庄汜压根不买账, 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拒绝……顾越辙沉默地打出六个点。
到底是没忍住,纵使对方没有给予任何明确的回复,但骄傲的小顾总单方面认为对方被他极度的热情打败了,自我攻略认定庄汜是默认答应了他的合理请求, 对方肯定也想要见他的,不过不好意思说出口。
“情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越辙笃定他和庄汜属于这句谚语的主语人称。
午间CBD区最繁忙时段驱车抵达了正流集团, 看着空无一人的工位, 发了一分钟的愣。
还是庄如云从办公室内半拉着的百叶窗缝隙中瞧望见了alpha宽大、有安全感的背脊。
嘴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打开副总裁办公室的门, 对顾越辙说明情况:“找小汜?他出去开会了。”
看到他迷惘的眼神, 补充一句, “你没有提前跟他说要来吗?”
“……”
顾越辙抿着唇沉默, 把带着身体温度的金属车钥匙递到了庄如云手里, 又叫了一声,“姐,帮我转交给他。”
姐:“……”
“姐”都叫了,又正值午饭时间,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庄如云客气邀请,“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吃个便饭?”
顾越辙点点头,但抿成直线的嘴唇,显示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处于不高兴的状态。
庄如云不明就里地觑了他一眼,总感觉两人长大后,特别是订婚后,关系还没有小时候亲密了,但有时候又会觉得依旧很亲昵,反正作为旁观者,她说不清。
转念一想,这是必然结果,要不是婚姻把两人连接起来,大多数从小长大的朋友也是越走越远罢了。人生便是如此,面临很多条分岔路口,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正流集团的员工食堂并没有像大多数企业那样单独分出高层领导用餐区,他们和普通员工一起吃饭,用父亲庄肃的话来讲就是“不搞特殊,人人平等”。
庄总的初衷固然是好的,但普通员工见到领导的第一反应多是闪躲、惊恐,或者有些爱好钻营人情世故的老油条借此刻意亲近。总之,最后实际实施效果一般。
后来,原想着重新设计规划食堂布局,但又因为种种原因搁置,导致依旧保持旧格局至今。
庄如云领着顾越辙来到二层的员工食堂一区,果然,两人刚进入大门口,整个空间的声量瞬间降低,众人眼光躲闪,小声交头接耳,眼神和声音都变得鬼鬼祟祟。
两个家族的联姻举办得很高调,顾家独子和庄家小儿子,竹马变夫夫,圈内一时传为佳话。只是今日作陪的不是庄汜,竟是庄如云,让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毕竟有人的地方就喜欢搞点八卦。
顾越辙心情不佳,已经尽量不浮现表面,但长期处于高位的气场依然令人发怵。
自他半接管集团业务后,庄如云也开始正视这位弟弟从小的玩伴和未来的丈夫。他在商业上表现出的天赋,令她望尘莫及,甚至同为alpha和第二代的接班人,她嫉妒顾越辙。
庄如云领着他在琳琅满目的窗口逛了一圈,朝他开玩笑,“小顾总,随便挑,刷我的卡。”
顾越辙还是第一次被人笑着说“刷她的卡”,眼里闪过一股冷凛的寒气,被庄如云瞬间捕捉到。
也许是因为小顾总那句久违的“姐”,庄如云大脑空白地反问,“怎么了,不能刷姐的卡?”
顾越辙愣了一秒,说:“能。”
停在一家粉面窗口,对她伸出一只手心,看上去很乖巧的模样,“姐,给我买这个。”
庄如云:“……”
愣了数秒,才把手中的工卡递给他。
顾越辙捏着那张卡,看了一眼,上面竟然写着庄汜的名字,卡面上头像的照片应该是去年或更早,他穿着白衬衫,脸颊两侧还略微带着婴儿肥,不像现在瘦成了鹅蛋脸。
于是,更加心安理得,自我欺骗是庄汜特意嘱咐庄如云留下自己请客,那场会议是无法推脱的行程,而非故意避开他。
乌云密布的心情,顿时拨得云开见月明。
顾越辙笑着买了单,又把工卡规规矩矩地收入自己裤兜里。
坐下去,吃了一半,庄如云的电话响起来了,是庄汜回到公司,询问她自己的工卡是不是在她那里?瞅了一眼对面的一顿饭莫名得意洋洋的顾越辙,小声回复:“在食堂吃饭。”
听筒里传来庄汜疑惑的声音,庄如云说话含含糊糊的,听得对面的顾越辙皱起眉来。
五分钟后,带着惊讶的声音传来,是庄汜站在白色塑料饭桌边。
“你怎么在这里?”
顾越辙抬起头,眉头皱紧了,语气还算温和,“不是跟你讲了,我要过来还车吗?”
随即低下头,脾气无处发泄,只得拿不锈钢筷子戳了戳大碗里的白色粉条,浅棕色的清汤表面翻出波浪。
这人真是……明明已经让他别来了,非要来,固执得像头驴!
“小庄总,我的工卡。”庄汜朝向一旁作壁上观,看两人笑话的人。
庄如云敲了敲桌面,指了下顾越辙。
庄汜:“……”
“午饭用你的卡请客了。”庄如云解释。
“哦。”庄汜只得问生闷气的顾越辙索要工卡,工卡是员工在公司内部行走的身份证,所有权限信息都在一张薄薄的卡面上。
没做任何犹豫,顾越辙摸出裤兜里的卡递给他,工卡上整齐缠绕着紫色的带有正流集团LOGO的绳子。
接过,很有疏离感地回了句谢谢。
顾越辙“嗯”了一声,余光瞥见他往食堂大门口走去,立刻问庄如云,“他不吃饭?”
庄如云嘴角抽笑,摇着头说:”我怎么知道,这么大的人了,谁还像管小孩一样管他~”
下一秒,顾越辙起身冲了出去,在拥挤的电梯间拉住了庄汜的肩膀,“午饭吃了没?”
周围皆是正流集团的员工,四面八方的眼光都悄悄窥视某一处的动静。
庄汜轻轻拍掉他的手背,凑近小声说:“你干嘛,我不想吃午饭。”
吵闹的电梯间,一时间连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一清二楚……顾越辙太明白庄汜的顾忌,后面有人撑腰,连语气和声量都高了几分,但不是命令,“去吃饭。”
“……”庄汜快速瞪了他一眼,靠在他耳边,恶狠狠道:“这是在公司!谨言慎行!”
最终,屈服于大庭广众的赤裸目光之下,庄汜还是被像老妈子一样的顾越辙拉回了食堂,全程盯着他咽完了午饭。
饭后,没回办公室。两人去了楼顶的花园,这是员工休闲区,算一个小型公园,四周种植茂密的藤蔓植被,上面开着紫色的一串串长花穗,既漂亮,也能遮挡楼顶灼眼的紫外线。
手上端着二楼咖啡店刷卡购买的拿铁,顾越辙手里则是一杯苦涩的冰美式。
庄汜喝了一口香甜的奶咖,午饭后的昏胀感瞬间消失许多,从天台绿色小叶的缝隙望出去,能看到几百米外高耸的壹顾集团大厦,大厦顶部的壹顾集团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分外显眼。
庄汜仰头盯着它,放空自己。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湛蓝的天空,还有日光下闪闪发光的集团名字。
顾越辙问:“小汜,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庄汜沉默了许久,扭过头,看向他,同意道:“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而后转身,去造景喷泉旁边的木长椅坐下。
秋天,楼顶的风微凉,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衬衫,庄汜被吹得打了个喷嚏,随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起身准备回到室内。
“叫你图好看,穿这么少。”顾越辙在后头,阴阳怪气,但语气带着浓重的关切。
庄汜扭过头,左右打量着他手里的冰咖啡和一看就是同一个品牌的白色衬衫,鼻子里“哼”了一声,缓慢地翻了个大白眼。
“……”
庄汜心里默念:爹味十足,不要搭理。
两人并肩往外走,遇到同样到这里休憩的员工,庄汜点点头,算打了招呼。没想到顾越辙也很自来熟地,对着完全不认识的正流集团员工冷着脸点头。
对方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滞,立刻快步离开。
“你认识吗?”庄汜觉得好笑。
顾越辙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不认识。公司员工那么多,不可能每一位都认识,”反问他,“难道你都认识?”
庄汜不笑了,拉着脸,加快了脚上的步伐频率。
第63章 携伴
忙碌占据着生活的主旋律。转瞬之间, 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工作中断断续续的几次匆匆会见,庄汜和顾越辙很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两人都很忙,庄汜忙着处理不良资产。
全球经济下行, 地产行业日薄西山,两者交叠,之前一些烂尾的偏远项目, 目前仍处于停滞状态。洽谈了很多买方, 但是最后几乎都因二者分歧过大, 不了了之, 成交率可以忽略不计。
而集团的转型却仍旧需要大量资金注入,银行的贷款利息每月还需要支出一大笔,要是一直找不到下一家接盘, 或者寻求新的投资者, 那些不良资产,将以一个极低的价格被银行接手。
最坏的结果,是正流集团宣告破产……现在集团还在硬撑,积极寻求各方支持。
庄汜和庄如云经人牵线搭桥, 正在与一家跨国投资财团接洽,目前正在前往其所在国家的飞机上。对方行程安排争分夺秒, 他们是好不容易见缝插针挤进去的。
因此, 搭乘了最近的一趟红眼航班。
抵达J国时, 是当地清晨, 隆冬时节, 除了机场跑道, 入目之处全都是皑皑白雪。
庄汜穿着厚厚的黑色长款羽绒衣, 里面套着一身黑色西服, 步伐匆忙, 而庄如云同他一样,后面跟着公司的其他高管。
父亲庄肃则留在国内坐镇,同另一家亚太分部刚刚迁往京州市的海能投资集团‘磨’,这家巨头公司是由顾家牵线,几人曾在顾庄两家订婚宴上打过照面。
秘书提前预定的商务车接走了一行五人,不在酒店停留休整,直接开往威尔仕财团。十几小时的航程,众人脸上带着浮肿,眼里是浓烈的疲倦。一上车却打起精神,拿出平板和电脑检查待会要同对方汇报的内容。
当地时间九点半抵达了位于J国首都金融街区的威尔仕财团门前。
两根欧式雕花罗马柱,夹着一扇略显年代感的对开铁门,门脸看着不够奢华气派,比起某某投资集团,更像艺术馆的大门。
但挂着的公司铭牌却显示地址正确无误,庄汜按下红色的门铃,里面传来一位女士的声音,“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的,我们是来自C国的正流集团。”
“好的,稍后。”
大门被打开,进去后,里面装修科技感十足,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发出指令,将他们引入电梯。进去后,无人操作,电梯楼层数字自动亮灯,启动。
运行速度很快,抵达所到楼层后,门外迎接他们的是一位alpha女士,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易先生的秘书,和你们预约的时间是今天十点半,目前易先生有其他事正在处理,麻烦你们先稍等片刻。”
秘书叫简,是J国土著,烈焰红唇,妆容精致。一头迷人的金发,穿着漂亮的大红色连衣裙,一双纯黑色亮皮尖头高跟鞋,扭着水蛇腰把一行人妥善安排到了会客室。
开始的等待很淡然,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晃眼之间,竟然到了下午一点。期间,简女士为他们叫来了五份低热量的沙拉,便再没出现过。
他们被晾着了,明显吃了个闭门羹!
临到下午五点,简女士通知:今日,易先生临时有事处理,没办法会见各位了,请明日十点再来。
嚣张十足,语气里连半分歉意都是奢望,一行人便被请出了会客室。
“小庄总,我们怎么办?”
其中一名高管内心慌乱,专程赶红眼航班来拜访这位易先生,却连面都不露,更别说那些熬夜做出来的PPT,直接被尘封在了电脑里。
“可能确实没空,我们明天再过来,本来就是去求别人。”咬着牙说的,但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她清楚这趟行程必然不会一帆风顺,但没想过,风尘仆仆赶来,对方竟然连面都不露,实在……
众人灰溜溜转移到了附近五星级酒店,庄如云贴心地他们安排了SPA,升级了舒服的客房。
身体又累又困,但神经却是紧紧地绷着,庄汜洗了个澡,感到清明一点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依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只拉开了床头的一盏昏黄的水晶灯,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干脆靠在床头坐了起来。
打开手机,是顾越辙言简意赅的信息:谈得如何?
苦着脸,手指打字都是轻飘飘的,“面都没见着。”
下一秒,一个视频电话回了过来,庄汜看着手机屏幕上明显浮肿的脸,按下了红色的拒绝键。
顾越辙:???怎么了?
庄汜:不想说话,累。但睡不着。
对话框顶部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对方的信息却没有传过来。
庄汜盯着闪着白光的手机屏幕,眼皮都酸麻了,终于顾越辙的新消息来了:庄叔叔这边也在谈,或者那份结婚协议,你考虑一下?
“结婚协议”四个字十分惹眼又碍眼,庄汜的视线停在那里一分多钟,对话框里是空白的,他的名字在对面也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最后,关掉手机,拉黑床头灯,两眼一闭,在床上硬挺地躺着。
翌日,一行人依旧提前半个小时抵达了威尔仕财团。同样地,秘书简将他们礼貌地请入了会客室。
离十点整还差一分钟,推门声响起,是穿了一身淡粉色职业时装的简。
“易先生请你们过去会议室,请跟我走。”白色的高跟声音响起。
于是,一行人又跟着简弯弯绕绕到了一个楼梯口,踏上颇有年代感的木质楼梯,伴随着嘎吱声,来到了易先生独占了一整层的办公室。
被请到会议区,椭圆形的白色大理石会议桌,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在次位坐下,把对着门的主位留给主人。
简离开前,再次礼貌地请各位到访者稍等片刻,并确认,“易先生待会儿就到!”
同行同事打开电脑,熟练地将电脑屏幕投影到巨大的LED屏幕上,没有人说话,都十分安静地等待着。
这栋房子属于几百年历史的文物保护建筑,墙壁用料很实在,后期施工还特地做了专业的隔音处理,门一关,内外的任何声音都无法穿透。
庄如云和庄汜迅速扫描着电脑和LED屏上的PPT,最后确认字体颜色和室内光线是否足够匹配,不至于出现马赛克,让人看不清楚的情况。
最后确认完毕,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间的眼神里看出势在必得的自信。
下一秒,门开了。
简女士单手推开门,后面的男人渐渐显出身形,一身剪裁高级的定制黑白条纹西服,配了条同款领带,金色的短卷发,眼睛是很浅的黄褐色,鼻梁很高,嘴唇适中,相貌带着明显的东西方混血特征。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也太年轻了,最多二十七、八岁。
易先生出身巨贾之家,家族历史可追溯到一百年前,后来因种种原因从C国移民至海外。如今各支在海外开枝散叶,而易先生属于易家嫡系的第五代。
中间人给予他们的信息寥寥,真假只能靠自己辨别,之所以胆敢冒着风险漂洋过海试上一回,仅仅是为了集团一线生的希望。
“昨天临时有事耽搁了你们的时间,我很抱歉。”易熠开门见山,竟颇有风度地先替昨天的自己道了个歉,他讲的国语,字正腔圆,几乎没有海外华人特有的口音。
“不不,您能抽出宝贵的时间分给我们,是我们的荣幸。你好,易先生,我是庄如云。”
庄如云上前,握上对方的手,手心干燥,男性alpha的指节偏硬。
“你好,我是易熠。接下来…请跟我谈谈你们集团的未来吧。”alpha绕过桌边,拉开偏近的位置,坐下,很干脆地开门见山。
完全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LED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明暗之间显得轮廓更清晰。
……
一个小时后,众人口干舌燥,演说完毕,全部的目光聚集到最后的决裁人——易熠脸上。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稀松平常,像听了一场下属的汇报。但一举一动却关乎着一家公司的生死。
思考了片刻,易熠问了身旁的简秘书后面的行程安排,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结合起来大概是晚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应酬,需要试一下定制的礼服。
讨论了一分多钟,其余人屏气凝神以为过了一个小时。
易熠朝这群人里明显的主事人庄如云,表达了他的看法,“我需要同我几个合伙人商量一下,毕竟是一项长期需要跟进的跨国投资,并且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
庄如云立马从容理解地应道:“当然,您可以慢慢考虑,我们随时随地期待您的回复,希望我们可以达成合作。”
“当然。”易熠朝她点头,迅速起身,朝旁边拿着平板的简吩咐,“麻烦送一送客人。”
“好的。”简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凑近老板,小声嘀咕了一句。
第一次,易熠的脸上变了颜色,皱着眉低声呵斥,“只剩下两个小时,无论他去了哪里都要找到!”
“抱歉老板,但根据海关出入境那边的信息,显示他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出境了。”简略微低着头,很为难。
老板的omega一向肆意妄为,不听从他们的话就算了,就连老板的话也不屑。也是因为alpha的百分百纵容,导致了对方娇惯的个性。
今晚的宴会很重要,宴会主人十分在意合作者长期且稳定的家庭属性。因此,邀请函上明明白白说明:携伴出席。
但是,一向乖张的华人omega,这次依旧也没听他的话。
第64章 分手
会议室内气氛骤然焦灼, 众人留也不是,离也不是,纷纷觑着事件主角易熠的脸色。
alpha柔和的浅褐色瞳孔猛地一缩, 倏地转向依旧端坐着的庄汜,他是omega,还是华人面孔的omega。
易熠盯着他, “你好, 庄先生, 能帮我一个忙吗?”
身为乙方的庄汜, 必然无法拒绝甲方的任何‘需’求。但扮演假情侣,不是庄汜所擅长的,而且也并非是个好差事。过程中, 非常容易出现未知的意外。
到时候……不堪设想。
庄汜默默吐了口气, 点头答应,“好的,没问题。”
十街区的高级定制店内,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 里头却别有洞天。
设计师替庄汜穿上了一件定制的黑色礼服,和易熠身上那套明显是情侣套装。
易熠的眼睛就是尺, 两人果然身形差不多, 不然这件专门定制给宴会主人看的礼服, 还真丧失了原本的意义。
驱车抵达近郊一座中世纪庄园, 进入华贵的宴会场后, 入目之处, 皆是最细心雕琢的奢华大理石, 四处点着烛火, 配合着一些射灯照明, 整体环境依旧幽暗。
来程的汽车里,庄汜曾询问易熠,他需要怎么扮演他的omega?
易熠回答:跟在他身边就行,冷着脸,别说话。外国人看华人都一个样。
庄汜:……
听从易熠,紧跟着他半步不离,先拜访了宴会的主人,是一位白人老头子,他的omega跟他一样,年岁相近,在一起很久了,连相貌都长得有几分默契。
而后,便满场晃悠着简单地打招呼,经过冷餐区的蛋糕,也不停留。易熠仿佛一只花蝴蝶,根本不需要任何蜜.露滋养,只用挥舞着他那色彩丰富的大翅膀。
可庄汜为了塞进这件衣服,没有吃饭的,早已经饥肠辘辘。
一直到,对方尿急进了洗手间。
易熠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入内,低声说:“庄先生,你在外面等我吧。”
“抱歉,我没注意。”庄汜饿得两眼发昏,顿时红了耳朵,这才意识到竟“追”着对方来到了卫生间。
随即扭身回到外面公区的走廊等待。
须臾,男士卫生间里传来了易熠的声音,似乎在接电话,听起来很生气,和电话那头的人正争辩着什么。
庄汜替他“把守”门外,防止他人意外闯入,目前为止一切安全,就是不清楚易先生是否提前检查过里面的隔间,有人率先占了位。
数分钟后,易熠推开男士卫生间的棕色大门,十指上沾着水,拿着手机喂了几声,那边没反应……对面应该已经挂断了电话。
易熠生气地呼了口气,看到了默默地等待他的庄汜,后背一阵凉意,也不知道这个omega听见了多少,方才实在太生气了,言语中口不择言,失了些许的风度。
此刻,风度旋即回来了,“抱歉等久了吧。宴会马上就散了,今晚真的太麻烦你了。”
庄汜摇头,“没关系,小事而已。”
今晚无非扮演了一个站桩,还算完美。虽说是第一次,但冷眼不说话,谁不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这类场合,也是从小经历大的,后来便也驾轻就熟了。
易熠掏出胸口的白色方巾,擦干净手指,又将手机上的水渍擦干,顺势一把扔进了旁边的黑色垃圾桶。
“对了,我忘记问庄先生一个问题。”易熠停下来,没等庄汜回答,又继续,“你有alpha吗?需要提前跟他报备一下。”
“提前”报备?现在还能提前吗?
显然是面前的这位alpha,并没有和自己的omega提前报备吧,嘴角啜着笑,“我不用跟他提前报备。”
“哦?”易熠抬了抬眼皮,明显对这位看起来淡淡的,没什么多余情绪的年轻男人勾起来了兴趣,眼睛微微张大,上下打量起他。
这位漂亮的东方男人,同自己任性的男友的确长得有几分像。不过,那双眼睛却半分也不像。
庄汜的眼睛大且偏圆,而男友的眼尾上扬,总是带着诱惑的钩子。经常几句话间,便把自己的错处摘去,反倒最后是他去哄人。
在易熠眼神的逼问下,秉持着“服务”好尊贵的金主大人的原则,庄汜认真解释道:“我和他只是商业联姻。”
易熠再次声调朝上地“哦”了一声,眼神带着了然和不确定,中间人可不是这般说的……他曾简单对他谈起过,庄家与顾家的联姻,是竹马修成正果。
但是,真相看来并非如此呀。
如果不是有顾家这层关系,易熠根本不会抽时间见庄家一行人,他们的项目属于食之无味,他真正看中的是顾家海外项目的合作。
不过,现在看来……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了宴会厅。庄汜继续当一个冷脸的木偶,陪着他在豪华的厅内社交。
似乎有人认出他不是易熠的omega,脸上虽然保持淡然,但眼眸里的探究溢于言表。
易熠一定也发现了,不过举止动作依旧如常,只是替他挡了挡视线。庄汜十分配合地朝后站着,隐在阴影里头。
但赝品终究是赝品,一位与易熠熟识的alpha竟然直截了当,一语道破,“夏夏今天没来。”
易熠也没装,似乎同那位alpha关系亲近,凑近他耳边说了什么,alpha觑了他一眼,一脸懂地笑着摇头。
离得还算近,庄汜似乎听见对方的小声揶揄,”还不是你把他惯坏了。”
易熠少见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肩头一耸,同alpha碰了碰手里端的红酒杯。
晚宴终于快结束,社交不多的庄汜,脚板都酸了,一直握着酒杯的手也抬麻了。心中腹诽,还真是把他当演员用呢,以为真没听见宾客的调侃:今天怎么没有提前离开,竟呆了满场。
于是,宴会主人一离开,易熠随即拉着庄汜走了。
司机打开高级汽车后车门,先让老板进去,庄汜则有眼力见,自己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主动又迫切地钻了进去。
除去几口酒水,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吃,还跑不停歇,把他像生产队的驴一样用。
庄汜依靠在座位没多久,便累得半眯了眼,车厢内很沉默,易熠也没说话,在假寐。
司机驾驶轿车先把庄汜送回下榻的酒店,走了大约四十分钟,车厢内响起手机的震动。而后,清晰的人声流淌于安静的车厢里。
庄汜半睁开眼,看到司机把后车厢的棕褐色挡板升高起来,声音更加清楚了!
“易熠!你带了一个omega去??”
易熠沉默了几秒……听筒那边随即传来冰冷的声音,“你给我马上回来,我们分手!”
易熠听着夏一略带哭腔的声线,和急促的呼吸,铁石心肠瞬间也软了,温柔地哄道:“夏夏,你已经回家了吗?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回来同你解释,好吗?”
庄汜在一旁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话似乎把电话挂了……中间的隔板又被降下,易熠朝驾驶座的司机吩咐,“先回家。”
“好的。”
庄汜却慌了,那他怎么办?异国他乡,跟着一位仅仅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回他家?
这也太扯了吧!
侧过头,有些不爽地脱口而出,“那我怎么办?”
易熠这才想起车内还有另一个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庄先生,酒店和我家完全不顺路,这边离我家不远,我先回家,然后再让司机送你,好吗?”
对方言语恳切,庄汜即使心里憋了再大的火气,也没办法打人笑脸,只得点头答应了。
但是,alpha的承诺就是七月飘雪,晶莹的雪花,刚刚飘到半空中便化了,直接消失不见。
看着面前喋喋不休同omega解释的易熠,对比在办公室里游刃有余的老板,庄汜怀疑根本不是一个人。
想到自己见到他私下这一面,这次的合作还能否顺利谈成,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不信,你问他,本人就在这里,我哪一次骗过你。”
焦头烂额的易熠指着庄汜,有气无力道。人一直都是他宠过来,不忍心对他说任何重话。
夏一看向一直默默坐在沙发上的人,确认着……跟某位共同好友发给他照片上的omega的确是同一人。
可在他看来的事实:易熠竟然抛下他,以伴侣的名义带了另一位omega参加携正式伴侣的宴会。
脑仁被吵得嗡嗡作响,此时的庄汜不得不站出来,解决这场战斗,也给自己一个早点儿回酒店休息的机会。
绕过白色的沙发,走到二人面前。
“你好,我是庄汜,今天上午同易先生谈合作时,恰好得知您无法参加晚上的宴会,但邀请函要求携带伴侣入内。因此,易总不得不带了我。请放心,我已经订婚了。”
第三人足够客观的描述,将易熠从混乱的漩涡中解救出来,夏一打量了庄汜数秒,朝易熠发难,“这么说,那是我的问题咯?”
旁观者庄汜:“!!!”
【作者有话要说】
易熠这个人物在原来的大纲里是我的男二(受的追求者,并没有夏一这个男友),现在正文里的林隋和易熠结合起来才是原来大纲里的易熠。但人物完全不受菜鸡作者控制,又写出了夏一……所以并不会出现先前大纲里的追求了。
第65章 险棋
当然是你的问题, 一旁围观的庄汜在内心默念,并偷偷翻了白眼。不然呢,拜托今晚他才是最可怜的人, 先做陪了整场宴会,而后还要作为人证,参与情侣的争嘴。
要不是为了alpha的投资, 庄汜才不愿意来!
“是我的问题。”易熠清楚此刻跟夏一纠结对错, 根本并无益于停歇这场本就注定了对错的争端, 只得滚雪球似的, 越滚越大,最后还得他亲自来哄。
哄不哄得好,得要看对方的心情, 少则一天, 多则一周,才能完全消气。
毕竟因他多年来无底线的放纵,才导致了对方的骄横无礼。本着利益最大化原则,早承认, 早解决,纵使有问题的并不是他。
听见易熠承认错误, 庄汜的双眼直接瞪直了, 太精彩了吧!
夏一这次没说话了, 反倒觑了一眼庄汜, 笃定问:“你是C国人?”
这不是很明显么, 庄汜礼貌微笑着回:“是的。”
夏一朝他过来, 凑近他耳边, 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捎带上我。”
“……”
庄汜皱了下眉, 快速瞟一眼后面一脸严肃的易熠,心里七弯八绕地想了想,捂着嘴对他说:“这得看易总,什么时候批投资。”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易熠低沉、隐约不悦的声音传来。
夏一撇着嘴,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满是骄纵,扭过头对易熠说:“我和他说说omega之间的私房话,你少管。”
“……”
又回头,对庄汜认真解释,“他的工作我管不着,你找我没用。但我想回C国玩玩,你是哪里人?”
“我是京州市人。”
“竟然是京州市!我想去,你带我走吧!”
夏一的声音很兴奋,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庄汜,眼尾的钩子似乎把人勾了去。
庄汜理智回笼,摇了摇头,拒绝他,“抱歉,我做不了你的主。”
“啊?”
omega看上去很青涩,眉头微蹙,把不高兴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抬手胡乱地抓了一把黑色的头发丝,发型瞬间乱了。
视线穿过夏一的肩头,庄汜能瞧见后方面露不虞的易熠,和带着明显关心的视线。
“好了,夏夏你别闹庄先生,他要回酒店了。”易熠扳过他的肩膀,朝庄汜点点头,让司机把他送走。
易熠搂着omega,防止对方作出任何反抗举动。
走前,庄汜特意留下一句,“我们等你的答复。”
一直到翌日中午,简秘书果真给庄如云去了电话,表示经几个合伙人商议表决,以风险过大,很干脆拒绝了此项投资计划。
显然,昨晚的宴会,庄汜打了场免费的黑工。来不及伤心,一行人立即预定了最近时间的回国机票,明天一早启程回国,再做打算。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方才还得知国内的谈判也十分艰难,成功的可能性较小。如今的正流集团,就像架在火上烤的鱼,被人任意拿捏。
既入穷巷,只得奋力一搏。
庄汜想,威尔仕财团那扇铁门进不去,易熠家里他总能进去吧。外国人看华人都一个样,更别说他和夏一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
万一……
傍晚,庄汜让这几天接送他们的商务车司机,将他送到了十几公里外,易熠住的别墅区。这里是本城房价最贵的街区,经过弯曲的盘山公路,终于抵达了那座白色别墅的大门口。
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安保,别墅位于正中间,但周围一大片草坪被高高的棕色木质围挡圈住,上面还挂着无数只摄像头,安保十分严密。
这是昨晚庄汜在漆黑的夜里,没有注意到的。
果然,车在门口便被拦住了。
高大的beta安保盯着这辆普普通通,车牌还半点不熟悉的黑色商务车,走过来。今日并未接到客人到访的提前通知,按惯例询问:“你好,找谁?”
庄汜按下车窗,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努力保持着声线不发颤,“是我。”
借着幽暗的灯光,安保凝神望了数秒,还算和气地问:“你是谁?这里是私人住宅,非请勿入。”
“……”被识破了,庄汜掩饰地捂嘴咳了一声,说明来意,“我来找夏夏。”
紧张的神情瞬间松弛下来,安保了然地点头,别墅的主人便是华人,因此一开始他的话很和善,再加上华人面孔,在这里属于低风险人群。
不过,没有里面的通知,他不可能因为一句话便放人进去的。
“你好,我没有放行权限,需要里面的人通知我放行。”beta挥了挥手里拿着的对讲机,随着动作背上挂着的那把枪也随之摇晃。
庄汜愣了愣,第一次做这种事,显然不够娴熟,被人质问,立即不知道如何往下解释了。
颇有经验的安保立即察觉到了,语气严厉地呵斥,“请你马上离开。”
恰好此时,别墅的大门打开了,一辆淡蓝色的双门轿跑从里头驶出,敞篷慢慢降下来,停在了商务车旁边。
夏一仰头,惊喜地看向商务车里的人,“原来是庄先生,来找易熠吗?他今晚有应酬,不在家。”
没等庄汜自己答,旁边的安保替他回了,“他之前说是来找您的。”
夏一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副驾驶位,邀请庄汜,“来吗?带你去玩儿~”
天完全黑了,光线不好,下山路比上山路难度更高。庄汜坐在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最基本的不说,两只手也紧张地扒着门上的把手……因为夏一的驾驶技术实在太臭了!
他被颠得胃里难受,快要呕吐了。
保持风度拐弯抹角地问:“平时易先生让你一个人开车吗?”
夏一笑着点头,洋洋得意地回答:“不让呀,我平时开得不多。昨天和他吵了架,今天才让我一个人开,这是昨天的吵架礼物。”
吵架原因,两人心知肚明,庄汜没法接话,于是继续心惊胆颤,拉着门小心坐好。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和明显不信任他车技的姿势,夏一补充一句,“我开的速度不快,你不用害怕。”
“嗯。”
速度的确不快,但越是慢,崎岖山道颠簸引起的不适程度,层层叠加。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街区中段的一家夜店,庄汜的胃部也痉挛得麻木了。
站在灯红酒绿的的招牌前,庄汜拉了拉前方跃跃欲试夏一的肩头,劝阻,“真的要进去吗?他准你去夜店玩吗?”
庄汜的顾虑不是没有丁点儿依据,按照昨晚他的观察,那位重要的投资人对夏一的重视程度,平时肯定不可能准许他来这种地方。
要是知道今晚自己陪他来,严重怀疑他这位陪玩者,最后会罪加一等,被认定为引诱omega入内,不怀好意的坏人。那他的投资,更别想了!
“他今晚有应酬,我们偷偷玩。”夏一朝庄汜吐了吐舌头,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
“……”
片刻的深思熟虑后,庄汜拉住了前方就要踏入夜店人的胳膊,把他扯回来,以另一个条件作为引诱,“这里不好玩,我明天回国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夏一的眼眸里瞬间泛起很有兴致的光彩,“你说什么!你明天就回国?你要带上我吗?”
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庄汜狠狠点头,“明天一早的飞机,要去吗?”
“要!”
于是,当晚庄汜替他加定了一张明天前往京州市的头等舱机票。从对方给予的信息得知,原来夏一是彻头彻尾的C国人,原本还担心对方是否拥有C国签证,如今倒不担心了,心里的疑虑却也更多。
飞机头等舱内,庄汜和夏一坐在了一排,自上飞机,夏一的情绪越来越兴奋,有种金丝雀逃脱牢笼的畅快。
机舱内,只有庄汜和他熟悉,因此庄汜得知了更多关于对方的信息,夏一,二十三岁,从小跟易熠在J国长大,是易熠父亲保姆的孙子,在易家这种旧式大家族里,从小照顾主人长大的保姆,相当于半个母亲了。
两人在机舱内小声喋喋不休,越聊越投缘,终于在畅聊五个小时后,都累得经不住睡着了。再醒来,是空姐提醒他们飞机准备降落了,需要把铺平的座位恢复原状。
座位被空姐调整成正常状态后,夏一透过小小的窗户望向外面,一个蓝天白云的大晴天。看了一会儿,便又扭过头,神情落寞起来。
“怎么了?”庄汜问。
夏一撇着嘴,很遗憾地说:“什么都看不到。”
庄汜解释,“现在还在高空,当然什么都看不到。待会就能看见了,你第一次来京州吗?”
“对,第一次。”夏一点头,好多年没有回国了,过于兴奋,以至于他都忘了飞机现在还在万米高空,除了白色的云层,什么都看不见。
庄汜扬了扬眉,想起易家没有移民前的根基主要在申城,加之他又出国早,可能真没来过C国首都京州。
夏一把黑色屏幕的手机打开,连上飞机WiFi,屏幕上的信息顿时爆炸地涌过来,淡淡瞅了一眼,打开静音,将屏幕倒着搁在了窗边的置物区。
手机一直持续地震动着……
庄汜瞥了一眼,不用猜,那必然是易熠的信息,还好提前同他通气,对方虽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还让他帮忙照顾夏一,自己随后就来。
但庄汜能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窥见其难看的脸色,和作为体面人,为了保持风度,无法脱口而出的刺耳辱骂。
不过……一步险棋,走得好便能旗开得胜。
不是吗?
第66章 新奇
宽大的跨洋大客机稳稳降落在了京州市国际机场, 地勤将廊桥与飞机对接上后,头等舱准备下客。
夏一的装备十分简便,身上穿了件棕色羊毛大衣, 手里提了只二十寸的行李箱,仅此而已。
行李箱被放在头顶的柜子里,空姐帮助他取下行李的间隙, 庄汜终于被抓住机会的庄如云拉到了一边。
“庄汜!你真的疯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易熠的omega, 简秘书向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时, 真是要吓死我了。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的,在飞机上聊得根本停不下来!聊完又立马睡着了,我根本来不及‘审问’你!”
庄如云是贴近他耳边说的, 言语中探究的意味十分明显。这人来之前, 庄汜一点口风没跟她漏,只说有个朋友一起回国,却没说这个朋友是投资人的omega.
直到飞机在万米高空中平稳飞行,手机里传来简秘书声嘶力竭的语音条, 庄如云才知晓这个恐怖的事实:庄汜把投资人的omega拐跑了。
想起那天易熠无可奈何的模样,和秘书简习以为常的态度, 得以窥见这位omega在易熠心里的地位, 和对方肆意妄为、离经叛道的个性。
当场, 后背泛起一片凉意, 扭头望着前方连两三米处, 聊得乐不思蜀的两人。只得先把庄汜的联系方式给那边, 让他们自行联系。
要是因故打搅到了omega, 他一气之下, 口不择言……那就是百张嘴也辨不明白了。
况且, 能看出omega是很自愿登上这趟回家航班的。如果她乱插一脚,反倒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便更不妙了。
但是,没有什么比当下的情况更坏、更糟糕。庄汜在行一步险棋,庄如云明明清楚,也并未阻止。
单手推着登机箱,夏一跟着庄汜来到机场取行李的转盘。他们一行人带了必须托运的大箱子。
omega跟在庄汜旁边安静等待着,丝毫不矫揉做作抱怨,脸上带着满满的对全新地方的好奇,一直东张西望着。
等待了五分钟,黑色的行李转盘上依旧空荡荡的。
夏一有点无聊了,拿手指戳了戳庄汜的胳膊肘。
“怎么了?”庄汜低头,把手肘抬前看。
夏一拿起黑色羽绒服上一根雪白的绒毛,笑着吹掉,“有一根毛。”
他的眼睛里带着些许茫然,感觉可能在紧张,庄汜便转移了话题,“待会儿你确定要住酒店吗?你可以去我家里住,或者我在学校附近也有房子,你可以去那里住。”
庄汜是他在国内唯一认识的人,但他认为两人目前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能直接住进别人家中。不过,最终还是住到了紫金园,因为他的信用卡忘拿,留在了J国。
而J国的手机支付不像C国一样发展迅速,他的手机上根本没有绑定任何能够支付的软件。
除了求助庄汜,夏一别无其他选择了。
于是,紫金园的公寓里,来了两个人。
多亏京州市干燥的天气,没人住的室内不同于南方会出现一股浓厚发霉的味道。
不怎么会做家务的庄汜将尘封已久,灰尘有点重的客卧简单打扫,开窗通了一个多小时空气,才放夏一入内。
夏一不像先前在易熠面前表现得那般的娇气,甚至帮着庄汜,动作熟练地换好了新的四件套。
庄汜想,假如没有易熠,他照样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并不是完全没有社会能力,被惯坏、剪了翅膀的金丝雀。
看似柔软,实则内心坚韧。
机舱内干燥的空气和万米高空的气压,纵使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但睡眠质量依旧差强人意,脑袋晕乎乎。
窗外的天色漆黑一片,当下也正是休息的时间。
洗完澡后,庄汜打开床头柜上的手机。
易熠回复了先前他说明两人平安抵达的信息。
易熠:我这两天实在走不开,麻烦庄先生帮我看着他,一忙完,我立马飞过来。之后的事情,我们好说。
过于有倾向性的文字……但经历过上一次为精明的易熠打黑工的经历,庄汜对他的话,持保留意见。
躺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双手拿着手机,思索了片刻,打下文字,“放心,一切有我。易先生过几天来接他,我们能否详谈一下关于正流集团的投资。我的父亲也在京州,能探讨的空间更大。”
看着明亮的屏幕变得幽暗,直至完全黑掉,对面都没回复他的信息。说不扫兴,必然是假的。
十分钟后,那边的信息来了。
易熠:好的。麻烦你让夏一接一下我的电话。
庄汜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招,果真很管用。
次卧的黑色喷漆房门是关闭着的,底下的缝隙里露出昏黄的光线,显然里头的人还没有睡觉。
庄汜抬手敲了两声门,夏一的声音传来,“小汜,我还没睡,请进来。”
扭动银色门把手进去,夏一依靠在床头,床边的小壁灯把他精致的脸蛋映得明暗分界,一侧流光溢彩,另一侧幽暗难辨。
“怎么了?你也睡不着吗?”夏一率先发了问,拍拍旁边的位置,邀请他,“外面冷,进来躺着。”
室内都烧着暖气,哪里会冷,无非是对方表示亲近的意思。
一米八的大床,容纳两位纤瘦的omega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睡在一条被窝里,庄汜却不好意思起来,他对夏一的感情太功利了,而对方也明显清楚,却没有直截了当戳破他的不正当心思。
双方岌岌可危的友谊,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窗纸。
他人真的很好,庄汜有些不忍心了。
于是,转移了话题,问他:“明天想去哪里玩?”
夏一微微发愣,从他的神情看出,庄汜的话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沉默了片刻,才回答:”皇城脚下,也就那几个地方呗。我第一次来,什么都新鲜。”
庄汜点头,默默在心里盘算这几天的行程。他可能不够格同他构建纯洁的友谊,但尽职尽责的导游,努努力,没有问题。
打开手机,点开一个旅游网站,两人脑袋贴着脑袋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一起把行程确定下来。
最后,还是夏一率先提及那个尴尬的话题,“我已经跟他回了消息。不想接他电话,烦。”
见对方沉默,又淡淡解释,“终于来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不被管束,自由的感觉真好。”
庄汜明白,这只养在黄金鸟笼里的白色鹦鹉,只是厌倦了笼子里日复一日的平淡日子,想要换一个环境,但本质依旧被关在另一只同样精致的鸟笼里。
自由是什么?庄汜不明白。
他又有什么自由呢?他的一举一动何尝不是被顾越辙所监管。重生一世,试图远离这个坏蛋,最后却同他越来越近。
他害怕重蹈前世的覆辙,原以为能够自我操控事件的走向,可二次分化、订婚、庄家的破产……没有一件事困于他的可控范围内。
全部都失序了。
他像个傀儡,一步又一步踏入原来的陷阱,并将要泥足深陷了。
眼前出现了一只模糊的手挥舞,庄汜抬起眼皮,放空的视线转向夏一,问:“怎么了?”
“小汜,你在想什么?好入迷。”夏一心中很清楚,他和庄汜某些地方非常相似,否则不可能短时间内,如此投缘。
庄汜愣了数秒,上下嘴皮磨了磨,依旧选择了沉默。
那双狭长的眼睛眨了眨,夏一主动解围道:“不想说,就不说。”
又环顾了四周的装修,淡黄色的墙漆,乳白色的窗帘和红柚木的家具,即使是客卧也花费了心思设计的。
“这个房间看起来很温馨,我还挺喜欢的。”夏一一边夸奖,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白色马克杯,喝了一口,水凉了。
生活在国外多年,仍旧保持了喝热水的C国习惯。
“小汜,要喝水吗?杯子里的水凉了。”放下杯子,准备起床去厨房,重新烧一壶滚烫的热水。
庄汜跟着他掀开被子起身,被拦住,“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能行。我现在已经很熟悉这间公寓的布局了。”
庄汜笑了一下,比起易熠在J国的房产,这间面积不大的公寓的确不容易“迷路”。可,他的肚子有些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高空飞行会让人味蕾降低,再加上难吃的飞机餐,两人又一路聊,压根儿没怎么进食。他相信夏一也一样,只是不言明。
果然,夏一兴奋地站在床边,摸着肚子,同意,“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于是,两人移步到了厨房,打开一眼望到底,空荡荡的白色冰箱,愣了神。
“什么都没有呀。”夏一手里还端着那杯凉水。
庄汜一拍脑门,晕乎乎地让他以为这是在庄家,有佣人替他填满冰箱,可公寓这边他从不烧菜做饭,走了几天,连喝光的饮料,都忘记了补充。
“哎……我们点外卖呀,国内外卖超级快的!”
两人又移动到客厅柔软的大沙发上,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的外卖软件。
多亏J国外卖产业的不发达,夏一对琳琅满目的外卖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指肚一个劲儿地在上头戳戳点点。没一会儿,购物车都快爆满了,然后又删删减减,终于点好了外卖。
等待间隙,庄汜打开客厅电视,随便选了个频道听声音,空放。太无聊了,又找出好久没用的游戏机,打开了之前那款《渣攻回档,依旧火葬场》的恋爱游戏。
夏一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打,而后庄汜又把游戏机塞到他手心,他也不推拒,接替他玩起来。
少顷,门铃响了。
庄汜快速从沙发起身,以为是外卖员来送餐,但到了玄关愣住,门口的监视器上显示,外头站着的竟是顾越辙!
第67章 孩子
门铃连续地发出鼓噪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认真玩游戏的夏一被吵到,起身来到了没开灯的玄关,因为借的是客厅的吊灯光线, 这里很昏暗。
盯着门口显示器呆呆站立的庄汜,看起来是孤独的。
“小汜,不是外卖来了吗?”夏一的视野越过他的肩头, 瞧见了显示器里一身西装革履的男士, 发问:“这是谁?你怎么不开门?”
像是被他的话惊到了, 庄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如梦初醒般按下显示器上红色的拒接键,朝他解释,“是我的未婚夫。”
而后扭下了门把手。
身上单薄的西服从开着暖气轿车内到冰冷的家门口, 温度骤然下降二十几度, 仅仅保留一层浅浅的体温,顾越辙站在门口,等了一会,脸上滚热的皮肤也凉了半截, 身子也有些僵了。
这个omega……他杂乱的眉头皱了起来,质问脱口而出, “这是谁?”
语气不好, 也不算差。不好是因为他是男人, 不差则因为对方也是omega.
不过, OO恋这类小众性取向, 并不是不成立……顾越辙势要断绝庄汜身边一切的不稳定因素!而眼前这位气质像狐狸精一样勾人的omega, 便是目前最大的“安全隐患”。
更别提两人身上还穿着款式相似的睡衣, 比他和庄汜, 看起来更像情侣!
庄汜轻瞥他一眼, 懒得解释,看他的眼神,心中一清二楚,这人又想歪了,无语至极。
扭身拉着夏一的手臂往回走,天之骄子没受过几次冷遇,但在庄汜这里,早就习以为常。
淡定地从门口的鞋柜找出一双与其身上那套黑色西服极不匹配的粉色毛茸茸拖鞋套起来,马不停歇地跟了上去。
两人盘腿坐在U形沙发的三人位上,肩头与肩头紧紧挨着,那位omega手里拿着顾越辙送给庄汜的限量版游戏机,双手握着手柄,紧张地进行游戏中。
本该属于庄汜的游戏机,却在其他人的手中摆弄,庄汜还只能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令顾越辙十分不悦。
游戏屏幕上的“玩家顾越辙”正在被游戏NPC狂虐,庄汜在一旁兴奋地叫好,“打他,打他,按这里,冷却好了,按这个技能……”
一局结束,屏幕上显示了黄色的三星,表示顺利过关。领取了奖励,两人又兴致勃勃准备开始下一局。
就连喧闹的门铃也没办法打断他们。
庄汜的目光完全锁在游戏机屏幕上,头也不抬地对顾越辙发布指令,“我们叫的外卖到了,你快点去拿。”
一直被无视的顾越辙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虽然在这个屋子里像一个佣人一样被使唤,但依旧很情愿、屁颠屁颠地去取了。
白底红色英文的袋子,大晚上竟然点了炸鸡!
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对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极度不赞同,将外卖袋子放在玄关的白色置物柜上,掏出兜里的手机准备让远东大饭店后厨送一些简单健康的快手菜来。
神色一凝,抿着嘴,指腹研磨着黑色的手机边框,只怔了两三秒,便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心想,他必须要换一家长期合作的酒店了。又想到庄汜还挺喜欢远东大饭店的菜肴,内心又纠结起来。
这一局游戏过半,但角色等级过低,庄汜和夏一一致认为通不了关,因此打得很随便。
而仅仅几步之遥,拿外卖的人至今还没有回来,那头也没什么声响,到底去干嘛了!
按在手柄上的动作停下,夏一扭过头,从客厅沙发这侧看不见玄关的情况,问庄汜,“他怎么拿了这么久的外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庄汜也转头望着,朝客厅与玄关拐弯处的白墙大吼一声,“外卖。”
下一秒,古板的黑色西装拎着白色的外卖袋,走了过来。站在客厅和厨房分界区的走道,客气地询问两人意见,“你们要在客厅吃饭?还是餐厅吃饭?”
这里是庄汜的家,夏一自然听他的意见,盯着他,“我都可以。”
庄汜不想移动位置,让顾越辙把外卖拿到茶几上放好。
习惯发号施令的天之骄子被庄汜使唤得得心应手,白色的塑料袋搁在两人面前的低矮茶几上。
庄汜把两个黑天鹅绒面抱枕轻轻丢下白色沙发,“夏夏,我们坐在枕头上面。”
顾越辙又不认同地皱了下眉……
庄汜和夏一低着头,盘腿坐到了地上,开始拆外卖袋子。袋子顶端被打了个死结,庄汜费劲地解了好久,没一点用。于是又选择扯开塑料,却被品质过硬的材料为难,再次失败。
做出起身姿势,准备到厨房拿一把不锈钢剪刀。旁边单人沙发上作壁上观的顾越辙沉不住气了,先与他起身,低头确认,“要拿剪刀,对吗?”
庄汜仰头,朝他点头。
带着微微凉风的身体卷走半寸热气。
庄汜又补充了一句剪刀的具体位置,避免从不进厨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顾越辙找不着,“剪刀放在刀具收纳的位置,在水池旁边。”
“好。”高大的背影消失不见。
见“外人”离开,夏一凑近庄汜耳边八卦,狭长的眼睛里全是探究,惊诧道:“你们竟然已经订婚了?”
心里想的是:看起来关系不大好,但似乎又格外熟悉彼此。
庄汜很淡然地点头,”对呀。”
夏一疑问:“可你不是才大四吗?这么早就订婚了?年轻不应该多尝试不一样的人,享受人生吗?”
他全程半眯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说的,看起来对浪漫、不被拘束的感情十分向往。
比起对庄汜建议,更像他无法实现的心愿,而希望新认识的投缘好友比自己更自由。
“我和他是商业联姻。”庄汜低着头解释,低垂的眼眸里盛着很复杂的情绪。
“……”夏一哑然,有些同情地凝视他。同病相怜的人,好像总能特别投缘。
厨房方向传过来顾越辙的喊声,“小汜,剪刀放在哪里?我没找到,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庄汜皱着眉起身,回忆起方才烧热水时,分明还看见剪刀插在刀具收纳桩的显眼位置。怎么一回头,竟消失不见了?
顾越辙站在白色的射灯下,头顶惨白的光源,让他看起来十分冷漠……全程注视从厨房小门拐进来的omega.
“你有病呀,剪刀不就在这里吗?”
庄汜盯着他身后的黑色岩板柜面上放着的黑色手柄剪刀,过去拿起来,朝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扭身离开时被他骤然拉住胳膊,冰凉的手心,略低的温度从贴身的布料透进皮肤,庄汜被浸着打个哆嗦。
“干嘛?”挑着眉看alpha,语气不善。
“他是谁?你就带回家了?”顾越辙的问话在平淡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怒气,粗心眼如庄汜,自然半点察觉不到。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都没问你大晚上来我家干嘛,你反倒还先质问起我来了。”庄汜嘴角抽了一下,他可不像外头那些惯会阿谀奉承的人……“宠”着顾大少爷。
顾越辙猛吸了口气,一时词穷。
总不能表示:发现他的定位异常,回了紫金园,而没有去格云林水的庄家。所以立即驱车赶过来检查情况,还恰好“捉奸”到了他与一位omega正共处一室!
看他沉默,庄汜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凉凉地哼了一声,向来顺风顺水的贵公子对登鼻上脸,熟能生巧,他才不会助长这类“歪风邪气”。
见他有离开的趋势,顾越辙又转移话题,想把两人独处时间拉长,问:“海外投资谈得如何?”
说到这儿,庄汜正气不打一处来,之前被易熠耍了一番,于是将错就错地把他的omega带回国。
淡淡道:“一切还好。不劳你操心,要是庄家破产了,我们俩的婚约,不知道做不做得数。但我宁愿死,也不会给你生孩子!”
这是庄汜重生后,第一次同顾越辙提及前世那个胎死腹中的alpha儿子。
这是两人都不愿意提及的莫大痛处,沉默在窄窄的空间里漫延开去。
过了一分多钟,庄汜抬起另一只手,使了狠劲,拽开他的手腕,没有一点儿挣扎,握着剪刀回到了客厅。
俯身,拉起那个“纠缠至深”的白色死结,一把剪断。
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氛围,夏一觑了他一眼,没说话。把里面依旧热气腾腾的炸鸡和饮料拆开,整齐地摆在桌上,试图活跃气氛,说:“哇,看起来很好吃!让我先拍张照。”
拿起背后沙发上的手机,镜头对准茶几上的美食,快速按下拍摄键。
此时,庄汜拉着的脸已经调整回正常状态,笑着邀请夏一,“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个炸鸡的酥皮特别香脆。”
闻着诱人的味道,肠胃里已经开始分泌酸水了,但夏一又打开手机,将方才拍的相片发给了易熠。而后,立马按灭掉手机屏幕。戴起塑料手套,和庄汜一起美滋滋地享受深夜罪恶的炸鸡。
吃了一嘴油腻,又把大杯可乐插上吸管,猛吸一口,刺舌的汽水瞬间消解掉肠胃的油脂。
两人边说边笑地啃骨头,夏一也非常敏锐地注意到,厨房里没有离开也没再出现的alpha.
第68章 误会
那个未出世的alpha孩子, 顾越辙无颜面对。
前世,得知庄汜怀孕的消息,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瞬间的空白, 纵使结婚将近七年,也一直把他当做兄弟看,对方应当很明白。同样的, 对他只有兄弟之情。
好兄弟, 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顾越辙的第一感受是奇怪, 太奇怪了。可随之而来, 酥酥麻麻的大脑里骤然升腾起了兴奋的多巴胺。那股让人疯狂的激素席卷他的神经,双手战栗,脑袋晕眩, 连眼圈都有些红润、酸涩。
清水溪苑的书房里, 庄汜冷冰冰的,要用肚子里的孩子,与他进行一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易。
要孩子,就要救庄家。
他毫不犹豫, 一口应了。
后来,也违约了。
庄肃被海外资本欺骗, 公司的账户上不仅一毛钱没有, 固定资产也被转移得所剩无几, 并且还被骗得还背上了一大笔债务。
此时的顾越辙虽然在公司内部站稳脚跟, 但知晓得太晚, 他无力回天。只能将所有能动的现金流全部支援给庄家, 解决了最紧急的债务问题。不至于让庄肃沦为失信人。
以资金入股方式, 又把顾家重要的海外项目让利一部分, 将欠的最后一笔债还清。
庄家最终保住了, 但只剩了个空壳。
几个月后,终究撑不住,还是宣告破产。
那时候的庄汜正处于孕中期,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利于腹中的胎儿。
顾越辙和庄肃一致认为,为避免庄汜情绪激动,隐瞒他公司破产的恶耗。
顾越辙切断庄汜与外界所有联系,让他安心养胎,可万密一疏,终究被他发现了。
情绪激动,撑着肚子也要回庄家。
对待一个被孕期激素反作用,狂躁的疯子,没有任何办法。庄汜被他禁锢在清水溪苑的婚房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被人“照顾”,俗称看守。
别墅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了保镖,监控系统更是随时更新庄汜的全部动态。
清水溪苑不再是“家”,成为了禁锢庄汜的华丽牢笼。
顾越辙很忙,忙着收拾庄家的烂摊子;忙着认错,同集团股东解释海外项目谈判失利的原因。
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别墅里戴上桎梏的omega.
果不其然,庄汜抑郁了。
除了拉撒,连吃喝也是被佣人送到卧室内解决,睁眼闭眼躺在床上便是整整一天。
脸蛋一天比一天削瘦,四肢也纤细得风一压就垮了。
等顾越辙忙完回到家,看到只剩下一把骨头,完全空洞的omega,才发觉他错了。
自我感动的强势关切变成戕害他的罪魁祸首。
他给了庄汜自由。
每周必须一次的心理医生是他对庄汜私人生活最强有力的介入。可就在某次看病回程途中,一辆疯癫了的越野车撞向正在平稳行驶的轿车。
司机当场死亡,后座的人被送到松正医院。医院当即开启VIP通道,在汇集一众临床经验丰富医生的手术室里,他还是没了。
一尸两命。
翌日,驻外公司的项目会议不得不亲自抵达,正是先前顾越辙个人的一意孤行,给集团造成了巨大损失。以至于,董事会对他下达死命令,这个项目必须由他亲自跟踪完结。
幸运的是,赶上了庄汜的追悼会,不至于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更幸运的是:他重生了!
可不幸的是:庄汜也重生了。
事物的正反面正如两人视角的差异,导致了众多解释不通的误会。他明白,即使把全部事实摊到面前说开,对方也不会相信,不会原谅他的强硬手段。
那些层层叠叠的误会,像一堵混合了最高刚性强度的水泥墙,将两个人隔开,连声音也无法传递。
他有错,他愿意改变,也希望能被给予机会。
可今夜……当头棒喝,打得他晕头转向。
他的心里只剩绝望。
彼此之间最不愿意触碰的伤疤终于被揭起,掩盖在完好肌肤下,早已经腐烂溃败的烂肉,摊到了面前。
不知道如何面对庄汜,连那樘窄窄的小门都不敢跨过,更何况背后环绕的一座座乌压压的群山。
很少展现出脆弱情绪的s级alpha蹲在温暖的厨房内,双手环抱身体,像没人要的乞丐,连途经的路人也懒得停下来施舍一口馊了的饭菜。
贵公子倨傲、矜贵的风度,所剩无几。
发麻的小腿肚打着颤,一只手压在薄薄的厨房台面上,才让顾越辙缓慢地站起来。
抬手拍了拍脸上僵硬的肌肉,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像十八层地狱下的黑阎罗被逼着卖.笑接.客。
客厅里的人正在收拾一桌子的狼藉,顾越辙来得正是时候。
白色的塑料袋里装着油腻的炸鸡盒、碎骨头等垃圾,庄汜皱着眉,犯难地盯着剪断的死结。当时剪得十分随意,以至于长度过长,现在没法再系一个结了。
顾越辙从庄汜身后拦截,前胸贴着后背,拢起那只垃圾袋,“我来,顺路把垃圾拿下去扔掉。”
后背的温度些许凉,庄汜没有半分犹豫,双手放开了那堆没人要的垃圾,像是才发现家里出现了个人一般,如梦初醒地点头,“嗯,你走吧。”
顾越辙也“嗯”了一声,很顺从,没有回头地离开。
关门的声音响起来,庄汜的心又乱了,有些疼,像强力的吸铁石,死死朝下坠。
庄汜以一个不舒服地动作望着玄关方向,夏一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已经走了。”
“哦。”机械地转回头,又俯身从茶几的纸巾盒上扯了张干净的面纸,擦擦油腻的十指。
一连贯的动作看起来很忙,实则什么也没做。
外卖店赠送的餐后湿纸巾,明明扔在了方才那袋垃圾的最上方。
庄汜忘记了。
夏一耍宝似的摸了摸饱胀的肚子,很满足地夸奖,“炸鸡真好吃。”
这句话实则已经被他真心地讲过好多遍了,但这一遍无非是因为无话可说,活跃一下冰冷的气氛。
显然很失败。
“我有点怕,今晚可以一起睡觉吗?”
夏一盯着庄汜,做出易熠一贯容易上当的可怜兮兮模样,庄汜仅仅看了一眼,便点了头。
庄汜认为夏一很多面,表面肆意妄为,爱耍小性子,实则是最会善解人意、审时度势。也许是经年和易熠的相处过程中学会的效率最快的生活节奏。
易家这种富了好几代的世家里,和身份地位悬殊巨大的易熠坚持在一起多年,不仅仅只是文字表达的那般轻而易举。
凉悠悠的薄荷牙膏刺激着口腔,两人重新漱了口,才躺上柔软的大床,一起睡在了客卧。
肚子舒坦了,反倒没先前困。神清气爽地开始在床上聊起天,但聊了没多久,忽然想起明天还要早起,调好闹铃后,又强制关了卧室灯。
房间里漆黑一片,庄汜睁开眼,看着同样昏黑的天花板,窗帘被拉得死死,透不过一点儿光线。
于是,在纯黑的空间里,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是被耳边喧嚷的闹铃声吵醒。
庄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按掉它,抬手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手臂在被子里伸直,自然打到了旁边人的身体上。
一愣,侧脸看过去,才想起昨晚两人一起睡的觉。夏一居然没被剧烈震动加上节奏跳跃的音乐声吵醒。
起床困难的程度简直比他都要严重上几倍。
认识没几天,已经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亲密关系。
庄汜轻轻起身,又弯下腰准备叫醒他,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没醒,再次大力推一把,终于醒了。
狭长的漂亮眼睛依然紧紧闭着,但嘴里说出话的语气却相当不客气,“易熠,滚远点。别吵我睡觉!”
“……”
庄汜笑了一声,而后又推了一把肩膀。
omega终于睁开眼睛了,眸子里情绪变化迅速,睁大眼表示不好意思,“啊,小汜,原来是你。我还以为……”
说完自己都尴尬笑了两下。
庄汜朝他使了个揶揄的眼色,“我们得起床了,我去主卧卫生间洗漱,这边的卫生间你来用。”
“好。”夏一点头,声音还是早晨刚刚睡醒,哑哑的感觉。
京州这几天的温度已经零下几度了,据说可能会下雪。厚实的鹅毛大雪覆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片,与崛地而起的血色红墙交相辉映,极致的色差,别有一番滋味。
但室外并没有下雪,灰蒙蒙的乌云天,没有太阳,显得整座城市掩盖在历史的洪流里。
没有开车,两人昨晚定了个一日游导游,包了门票和用车,非常的便捷。
导游先前已经同庄汜联系过了,表示他正在地下车库,随时恭候他们。
庄汜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点儿奇怪,像是他们起得晚了,害他等久似的。他才是老板,麻烦搞清楚甲乙方关系。
不过,从小循规蹈矩的素质教育让两人依旧急匆匆赶下了楼。
黑色的越野车,驾驶位的车窗是光秃秃,完全被降了下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叼着一根香烟,手腕搁在窗框上,烟灰被烧了一大半,呼呼地往下落。
比起犯了烟瘾等人间隙抽一把,更像把吞云吐雾当做他的装饰品。
奇葩……
第69章 学坏
皮肤黝黑, 锐利的眼神瞬间扫射过来,旋即不慌不忙地推开了黑色的车门。
“两位好等呀。”语气吊儿郎当,那根燃烧了一大半的香烟被他无情地踩在脚底, 还压了压。
庄汜眉头一凛,这位导游的态度,真是让人窝火。但自小接受的良好教养让他没法儿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随意发火。
“抱歉, 起床磨叽了些。我们可以走了。”两人讪讪, 快速钻进被导游拉开的车后座。
导游悠悠觑了夏一一眼, 没说话。
贴头皮的短发, 黝黑的肤色,黑色的方向盘在他手中跟玩具一般。或许导游本人在本次行程后还有什么急事,车速飞快, 像赛道上奔驰的法拉利。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 硬被压缩了一半,在车水马龙里见缝插针,遇见闪烁的黄灯也非要一脚油门轰过去,遵守交通规则这回事显然在他眼里压根儿不存在。
后座的两人对视一眼, 默默系好了安全带。导游轻车熟路,一路风驰电掣, 安全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京州市的著名景点, 几百年前的皇家宫殿建筑群, 红墙黄瓦, 晦暗幽深……
门口广场上乌泱泱的人头, 已经大排长龙了。而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像还没亮。
“排队吧。”导游把两人领到队伍的最后头。
庄汜和夏一对视一眼, 视线交汇, 意识到:还是应该早点起床, 昨晚不该晚睡的。
但事已至此,只能慢慢排队了。
一个小时后,腰酸背痛的两人终于检票入园。园内面积极大,为游客放开的区域也不算少,但四处依然人如潮涌。某些热门景点,甚至连一只脚都插不进去。
见状,两人期待的十分兴致已经骤降到了零点,恨不得立即回头。
灰色的天空越来越幽暗,像一只穷凶极恶的吞噬兽誓要搅乱人间。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落了下来,三个人躲在朱红色的长廊下休憩。
“小汜,我想走了,不想玩了。好无聊。”夏一蹙眉,头发丝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透明露水。
庄汜认可地点头,收拢着双手,“那行,我们走吧,今天是周末,人太多了!”又转向一旁手里拿着一根捏扁香烟的导游,“导游,我们不玩了,送我们回去吧。”
导游手里细细的香烟瞬间被那只粗糙的指肚折断,手腕子一收,香烟被藏于掌心。
“那可不行,还没逛完呢。要是回了,你们要是不给我钱,怎么办?”
“……”庄汜一愣,解释,“钱照给,你不用担心。”
那导游仿佛只有一根筋,依旧不依不饶,要求两人完成一日游的所有行程。他们的证件被导游捏在手里,无法自行离开,竟像被流放的犯人,“陪他”从头逛到了尾。
虽说对方十分敬业,自始至终仔仔细细地解说,仿若他曾是这里的主人,如数家珍。
故而,纵使先前有再多的不开心,最后也消弭了。庄汜在这座底蕴深厚的城市从小成长,却还不像他了解的那般多。甚至被他的解说吸引,乐此不疲追问。
看起来错误的抉择,有时竟歪打正着,进了正确的方向。
几日后,易熠抵“京”了。
风尘仆仆,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登机箱,按下了庄汜家的门铃。
夏一是在睡梦中被不间断震动的手机惊醒,揉着发酸的眼圈,抬手一看,十几个易熠的未接电话,毫不犹豫按下绿色通话键。
眯着眼睛,带着浓重睡意的声线,“喂,干嘛。”
“我在门口,开门。”
沉默良久,夏一混沌不清醒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平淡地“哦”了一声。
对方也跟着“嗯”了声,又问,“睡醒了没?”
“醒了。”夏一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掀开被角从里头慢悠悠地“钻”出来。
“砰”地一声,打开了黑色大门。
易熠站在门外,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外面套着黑色的羊绒大衣,内搭的西装笔挺得没有半点儿褶皱,连发型也一丝不苟,仿佛十几小时的飞机是站立着过来。
“你来了。”夏一踏着舒服的棉拖鞋,一下抱住他,热气倾泻而出,与零下的室外撞击。
在落下了露珠的肩头蹭了蹭,撒娇道:“好冷呀。”
易熠抿着的嘴角无奈地翘了一下,随即半抱半推着他进入屋内,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门口灰白色的地毯上。
低头注意到了,夏一将他双肩抵住,“停,这几天卫生都是我在弄,好不容易弄干净的,你别给我搞脏了,我去拿拖鞋。”
易熠的眉头重重拧着,注视着夏一低着头,从玄关的鞋柜里熟门熟路取出一只粉色拖鞋,甩在他的脚尖。
眉头更凝重了。
夏一指着那双过分可爱的粉色拖鞋,对他解释,“只有这一双了,另外那双是小汜的,你不能穿。”
“……”
易熠咬着牙穿上了那双拖鞋,和他的身上这套暗色条纹西装,诡异地和谐。
夏一捏着下巴点评道,“不错,好可爱。”
“……”
“我觉得简秘书应该比我更适合这双‘可爱’的拖鞋。”
“我不觉得。”
易熠拎着那只小小的登机箱,打量了一圈,没有准备坐下的想法,对穿着单薄睡衣的夏一说:“把东西收拾一下,和我去酒店。”
夏一没理他,自顾自仰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裹着舒服的毯子,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易熠把箱子就近放下,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
夏一双手抱胸,“没有原因,住习惯了,懒得挪地方。”
易熠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差。
屋内暖气很足,仅仅数分钟,身体便开始发烫,脱下外面的黑色羊绒大衣,放在附近沙发的椅背上。
“不要任性,夏夏。”
“我有吗?我连决定自己住在哪里的权利都被你剥夺了?”夏一仰头,毫不示弱地盯着他反问。
气氛倏地变得僵硬,好热,易熠脱掉了黑纹西服外套,叠在大衣的上方,又单手扯开黑色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转回身,严肃地盯着夏一。
于是,气氛更紧绷了……
这样的对峙常常发生于二人相处中,最后多以易熠妥协收尾。夏一小时候来J国,在易家受了不少委屈。易熠能够独当一面后,常想要补偿他,但刻意的娇纵,让他变得不知轻重。
这一次,竟然胆敢跟着一个仅仅认识几个小时的C国人,跨越上万公里,去一个几近完全陌生的国度。
还好对方的不算黑心,否则……他无法想象。
“夏一,不要惹我发火。”易熠的眼神冷凛。
“哦。”夏一点头,仰头躺在沙发上,绵软的海绵迅速下陷,把他紧紧包裹,赋予他勇气和安全感。
易熠蹲下来,与他的视线齐平。对方并不看他,放空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将他的手握在手心,指腹互相摩挲,转移话题,“你刚才说这几天屋子里的卫生是你弄的?”
夏一默默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你跑这么远,就是去给别人家打扫清洁吗?”他的语气里带着揶揄。
“我愿意,你管得着嘛。”夏一瘪嘴。
见他回话,易熠笑了一声,问:“前几天玩得还开心吗?等我结束完工作,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躺在沙发上的人没反应,易熠手上用了点儿劲儿,他已经妥协一步了。
夏一吃痛一声,瞪了他一眼。
“还没吃午饭吧?起来,我们先出去吃饭。”手心里捉着的手指被摇了摇。
夏一从不委屈自己,肚子的确饿了。快速起身去衣帽间,换了身厚实的衣服。从J国离开得匆忙,并没有带足够的生活用品。这几天,除了贴身衣物,他和庄汜共用衣柜。
出来时,裹着臃肿的白色长款羽绒服,像一只胖乎乎的纯白蝉蛹。
易熠一眼认出这不是他的衣服,开玩笑地评价,“穿衣品味骤降。”
夏一瞪着他,立即反驳,“你以为你这一身黑色,就酷得没边吗?”
易熠这会儿已经把方才脱下的大衣和西服套上,只是衬衣解开的扣子,依旧敞开着。
京州市天气严寒,北风凛冽,在J国能穿的漂亮大衣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全是美丽的废物。
易熠低头看了自己的穿着,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但又不能表示出来,假装同意地点头,“你说得对。”
夏一“哼”了一声,经过那只黑色的登机箱,停下来,扭头问他,“这箱子你拿走。”
“是给你带的东西,要帮你拿到房间里去吗?”
“不用了,扔这儿吧。”夏一对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两人乘电梯下楼,易熠按了负一层地下停车场,那里有司机正等着他,旁边伸出的手按了一层。
“嗯?”
夏一解释,“小区门口有店,我们就在附近吃,我不想跑远了。”
易熠点头,在这种小事上,向来以他为主。
他带着易熠在外头绕了一圈又一圈,把小区附近的餐厅走遍了,还没决定要去哪家吃饭。
易熠认为他和庄汜在一起学坏了……大衣虽然是羊绒材质,但比起羽绒服的保暖性,相形见绌。
在他的双手完全凉透之前,另一只温暖的手牵了上来,两人走进最近的一家餐馆。
第70章 转机
得到易熠回国消息的下一秒, 庄汜便从正流集团驱车直奔紫金园的公寓……但依然回来晚了,温暖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难道就这么离开了?
庄汜看着玄关处夏一的白色拖鞋,和那双原本属于顾越辙, 应该是被易熠穿过的粉色拖鞋。
他已经来过了。
两人这么快已经决定回国了?
手机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却不敢询问社交软件上夏一的头像。
他扭开门锁,进了客卧, 环视一圈后, 拍着胸脯叹了口气, 一切正常。
明显的生活痕迹, 床头的充电线,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都还在,又转身去了衣帽间, 那只20寸的行李箱也依旧放在角落。
来到客厅, 发现单人沙发的后方放了一只黑色的登机箱,和衣帽间里头那只很相似,来自同一个品牌的不同款式。
猜想是易熠带给夏一的生活用品,没拿走, 难道还要在这里住?
夏一竟不准备同易熠……
庄汜的后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紧紧地绞着, 手心起了潮气, 黏糊糊地粘在一起。
第一次做这种看起来不太符合道德准则的坏事, 难免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容易慌乱。
坐在那里东想西想, 才发觉正值午饭时间, 想必两人外出觅食了, 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下来。
这下又开始琢磨待会如何同易熠谈判……
首先家里肯定不是个好地方, 需要把投资人带回公司, 不仅能稳定听信外头风言风语不安定的集团员工们,还能向正在观望的合作伙伴传递出公司一切向好的风向。
几日连轴转的工作,很辛苦,庄汜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再次睁开眼,是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夏一躬身抵在他眼前。
“小汜,你怎么回来了?”夏一瞅见他眼里浓浓的倦意,有些心疼。
直起身子,拉下羽绒外套的拉链,脱下来,站在一旁同样包裹严密的易熠旋即把外套接了过去。
庄汜这才如梦初醒,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眼底一片青色,“你们回来了。”
夏一点了点头,问:“你在等我们吗?怎么不发信息问我,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
庄汜摇摇头,没说话……侧过脸,仰头看向站在一边默默无言的易熠,倏地站起来同他打商量,“易总,今天有空去我们公司一趟吗?”
易熠像尽职尽责的英式管家,一只手的臂弯里挂着夏一脱下来的白色羽绒服,另一只则自然地垂下,刚想要往上挥手,被夏一插了嘴,同意,“他去。”
“……”易熠非常无奈地望了他一眼,显然对夏一的做法无可奈何,却又不置可否。两害取其轻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易熠替他把衣服挂在几步之遥转角处的白色挂衣架上,而后又低声同他说了几句悄悄话,眸子里装着蜜罐般的甜,恨不得庄汜立马消失在屋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庄汜的确借故去了自己的主卧,数着时间,一个人在里头待了十多分钟,想必外面的旧情已经叙得差不多了吧,才推开门。
他隔着走廊远远望见,易熠抱着omega,低头在他耳边笑着说什么,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脸上的柔情蜜意却要从骨头里面沁出来了。
夏一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放开……恰好庄汜也假装刚出来。
夏一说:“小汜,你们先走。我在家里玩儿。”
“好。”
两人一同离开,留夏一单独在家中。
关掉大门瞬间,易熠变脸速度之快,庄汜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冷冷一声怪罪,“庄先生,好手段。”
“……”
对此,庄汜实在没什么借口能为他辩驳,只好沉默。
一同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庄汜引着他来到自己车位前。
易熠则挥了挥手,让他稍等片刻。而后,朝附近那辆黑色商务车走去。
庄汜腹诽道:原来那辆陌生的外来车竟然是他的,难怪方才下车时,看见驾驶位上还坐了人,是司机。
易熠示意司机按下车窗,说:“我坐这辆车走,你跟在后头。”
隔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再加上易熠高大身形的遮挡,庄汜只能看清司机的头发很短,几乎贴着头皮,像个很有个性的年轻人,和普通总裁标配的中年司机完全两种模样。
司机点了个头。
易熠开始往回走,庄汜也收回视线,礼貌地拉开银白色轿车后座门,等待他进来。这可是正流集团目前最大的金主,他必须得伺候好。
易熠眼神深深地盯了他一眼,摇着头,自己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庄汜暗道:有戏。
流线型的车身平稳地行驶在柏油马路面上,前往城市CBD区的方向一向很堵,这个时间段儿也不例外。
庄汜抿着唇,双手紧紧把着方向盘,心里忐忑不安。先前易熠愿意同他来,是因为夏一的一句话,可到底他对正流集团的真实风险评估等级如何?到底愿不愿意投资,还是完全的未知数。
正流集团到底曾经辉煌过,虽如今江河日下,但新能源巨头顾家愿意带他玩,且两家又有联姻这根线绑着,卖相还算不错。
车流走走停停,油门、刹车一直轮换的右脚也开始酸疼打颤,害怕与前车发生意外追尾事故,两者之间距离给得很大,便给了其他急不可耐的驾驶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庄先生,车技一般呀。”易熠目不斜视,盯着不远处的前车和一直加塞的其他车辆。
“……”庄汜严重怀疑他在嘲讽那晚自己拐走夏一,于是没搭话。
片刻,易熠应该觉得无聊了,稍微开了一些车窗,京州市零下室外的温度不容小觑,身体明显打了个哆嗦。而后,迅速升起车窗。
前方遇见黄灯,庄汜一脚踩下刹车。
易熠侧过脸,光明正大地开始上下打量起他,对方望着悬挂头顶前的交通灯红色计数器,明知道正被赤裸裸的观察,视线依旧没有偏移半分角度。
易熠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问:“庄先生,平时开车也这般认真吗?”
“……”庄汜尴尬地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还好,只是今天车上载的易先生,是格外重要的客人,所以驾驶得特别小心罢了。”
易熠又笑,原先以为庄家这位小少爷的胆子是有多肥,竟敢拐走投资人珍视的omega,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恐怕只是一腔热血上头,迫不及待走了偏门。
也难怪……夏一与他才几天相处,便已经向着他说话,还拜托自己帮他忙。他对自己的要求向来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他对夏一要求,必须这样那样……夏一极少数的要求,他似乎不得不答应。
但庄家如今的情况……想起那一摞沉甸甸的全方位调查文件,投资人身份的易熠需要考虑的因素更多。
不过……
易熠终究还是说了,“庄先生不必拘谨,这几天回国夏夏玩得很开心,他朋友很少,你已经算是他的少数几位好友之一了。”
很高的评价,很珍贵的身份……
庄汜沉默了良久,在斟酌他的用词。俩人虽认识的时间非常短,但同样把夏一视作他的好友,毕竟感情这类虚幻的东西,从来不是通过时间、距离来论真假。
庄汜笑着说:“我也很喜欢夏夏……”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侧面飞来的眼刀用狠劲儿划上一道重重的裂口。
随即改口,“友情的喜欢,他人很好的。”
易熠点头,像被表扬了的孩子的老父亲般骄傲的语气,“那当然~”
“……”
历经四十多分钟车程,两人终于抵达了正流集团。
庄肃已经提前在总裁办公室等候易熠了,易熠这次回国是私人行程,因此并没有携带秘书等一众工作人员。
单枪匹马面对办公室里一群乌泱泱的高管,他气势凌冽,纵使一人在,仿若千军万马的气势。一群人在办公室内详谈到天黑,庄肃亲自把易熠送到公司地下车库的黑色商务车前。
又停留,亲昵地聊了几分钟,望着远去消失不见的汽车,庄肃慌乱的心脏才逐渐恢复正常……看向一旁的儿子,眼神中透着十分的肯定。
他从未奢望过这位omega幼子能有什么成就,封建大家长旧观念一直认为omega理所应当回家相夫教子,在外拼搏是alpha对家族、家庭的责任、义务。
庄汜二次分化为omega后,他便把儿子顺理成章地推回先前的边缘部门。
哪想……顾家竟先不答应了。
在他看来,顾越辙那种巨头企业接班人的omega不需要为事业拼搏,通常都是拥有一个光环的职业,背后却是实实在在的“花瓶”。
这是他认为最匹配的AO联姻。
最后,还是顾越辙说服了他。两人促膝谈心一回,他竟希望自己的omega,能够做他想做的事儿,成为他想要成为的人,是他执意要支持庄汜的。
庄肃别无理由,自当答应了顾越辙的请求。
现在看来,或许顾越辙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集团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还是他出其不意的一招,迎来了巨大的转折。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看没看出受的成长线。
60-70
同类推荐:
被疯批们觊觎的病弱皇帝、
死对头居然暗恋我、
穿成秀才弃夫郎、
穿越汉花式养瞎夫郎、
兽世之驭鸟有方、
君妻是面瘫怎么破、
茅草屋里捡来的小夫郎、
gank前任后我上热搜了[电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