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有、爸爸。”最后的两个字着实是太陌生了。
他抓紧了池野胸前的衣襟,“池先生。”
池野沉下嗓音,“想见他吗?”
“以前想。”
季延清很少表露出对一个爸爸的渴望,毕竟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小时候他只是觉得别人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为什么他没有,但是妈妈告诉他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必雷同。
如果说希望赋予他生命在法律上承认的爸爸出现过是妈妈去世、他刚被送到舅舅家的时候,他多么希望有个人来接走他,告诉他是他的爸爸,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
他不会怪他的,只要他来,就不会怪他,这个幻想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他也曾经鼓起勇气问过季岩苍和姜雁,但是迎来的的都是埋怨和侮辱,然后他学会了闭嘴。
“现在呢?”
“不知道。”季延清埋在池野的怀里,呼吸微滞。
池野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池总。”韩可屺一时间该改不了口,毕竟池野交代了他已经退出池氏了,所以这个总裁的位置另有其人。
“嗯。”
“姜女士出车祸了。”
“她要求见小先生一面。”
电话没有开免提,但是两个人离得很近,里面的内容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雁出车祸了,恳请季延清去探看她。
池野无声息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嗯,你先忙其他事。”
接着挂断了电话。
“我……我想去看看她。”毕竟季家对他有恩,不论是处于法律还是道德,姜雁算计好了季延清一定会心软的。
“好。”池野他额头上烙下一吻,语气柔得能掐出水。
季延清蹭了蹭池野的胸膛,“有你在,我不怕她。”
池野只能把怀里的小人搂得更紧些。
医院内——
“我的手机呢?你们无权干涉我的通讯权利!”姜雁额头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绷带,那张艳丽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给我把镜子拿来!”尖锐的呵斥声一如既然的刻薄,什么时候都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使唤别人。
“姜女士,请您遵循医嘱,好好休养吧。”被称作林秘书的是位淡淡的柳眉,像一枝傲雪的寒梅不卑不亢,恬静优雅。
“你算个什么东西?”
“您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东西,但是外面到处是记者想要争相采访您,以及那所孤儿院的事情,您确定您能应付得过来?”
“你们慕家没一个好东西,竟然出尔反尔!”姜雁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嚼碎。
“姜女士,慕家并没有出尔反尔,是您的丈夫急于求成酿成大祸,我们的合约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一旦达成交易就互不相干。”
“呸,我们给你们慕家养了那么多年的贱-货到头来还要被倒耙一把,这个损失你们怎么不算进去?”
林秘书扶了扶眼镜,“姜女士,您是不是忘了每个月那张银行卡都有二十万的进账,据我所知那位在您家过得并不好,而且合约里写着他年满十八岁后我们就无权给您抚养费,一切是你们自愿的。”
姜雁自知理亏,依旧梗着脖子道:“他给我们养自然是按照我们的养法。”
“所以您对他的那些伤害还是凌-辱谩骂我们一概不过问,也不归我们管。”
明明是事实却被人赤-裸裸地搬上台面明着讲自然是有失脸面,“哼,你以为你们慕家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您现在做的就是好好养伤,顺便提醒你一句,请不要再把他拎出来了,慕家打算把他领回来了。”
“放屁,老娘给你们养了十几年你们说领回去就领回去?”姜雁最害怕得是她的一个一个套牢的谎言分崩离析,她的那些名利一定会付诸东流的,她那么努力才站在名利的舞台,一个谎言的破解就能把她推到。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您也无权干涉。”
“我是他舅妈!”
“慕先生是他父亲。”
姜雁无话可说,只能愤恨地看着这个女人踩着高跟鞋离去。
季延清一路被池野牵着,来到了姜雁的病房外,林秘书刚好从里面出来,很有眼力见的朝他们颔首,便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
季延清抬头,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眼睛微弯,假装轻松地摇摇头,“我自己去。”
“好,我在这里等乖乖。”
季延清用力地点点头。
这样就很好,他知道池先生在外面就能给他无限地勇气。
加油,季延清,你可以的。
“扣扣扣。”他紧张地手心都出汗,还是礼貌地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又怎么了!”姜雁烦躁地扭头。
季延清咽了咽唾沫,还是有些胆怯,“舅妈,是我。”
“季延清!”姜雁的那双愤恨地眼睛仿佛找到了希望,她立即眼泪婆娑。
季延清哪里看到过那个雷厉风行地女人如此落魄,一时间不知所措,还是走过去给她递纸巾擦眼泪。
“季延清,只有你能救舅妈了!”姜雁不顾三七二十一就钳着他的手腕,那锋利的指甲都陷入他的肉里。
他疼得眉头微皱,无法挣脱。
“舅妈,我、”
“季延清,你不能见死不救,你舅舅,你舅舅现在已经在蹲大牢了,我呢,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进去才肯罢休?”
“我没有。”季延清摇头。
“我知道你恨舅妈,但是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你不能那么绝情!只要你出来指证这一切都是季岩苍干的,舅妈的慈善机构不能垮,你明白吗!”
“痛。”季延清被他的指甲掐出了血丝,白皙的皮肤多了星星点点。
季延清没想到姜雁竟然是为了她自己,那不是她的丈夫吗?
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或许一直以来她都是很残忍的,她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她自己。
“那些孩子是自愿的,我给钱给他们,其它事情与我无关啊,季延清,你明白吗,你明白的对不对?”
“不,你利用他们……”
“利用?”姜雁的声音突然拔高,“我们不是各取所需吗?我给他们创造条件,得到更多的社会关注度,就像你,如果没有我们,你能和你的池先生在一起吗?我是为你们创造条件,别不识好歹了!”
季延清沉默,确实,他其实心里是矛盾的,但是又不能否认姜雁说的是错的。
“就算没有你,我也会遇见他。” 池野咬字很重,几乎一字一顿,阴沉而桀骜,嗓音透出一股毕露的危险。
男人一身贵气,行走间步履生风,神色肃穆而冰冷,眉眼锋锐深邃。
“池先生。”
说罢便被搂紧了池野的怀里。
池野清楚姜雁是最会拿捏季延清的软肋,知道他在乎什么,怕什么,所以才会一直以来的掌控他。
“不……季延清,你不能这么对我。”姜雁的状态几乎有些接近崩溃,开始打感情牌,“季渝快要高考了,我不能离开他,他还有一个前途,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忍心吗?”
“高考……”季延清说这两个的时候眼里尽是悲伤,“那我呢,高考的时候您把我锁起来,不让我去参加考试,我就不能拥有……前途了吗?”
姜雁哑声。
池野把他搂了出去,任凭姜雁怎么哭喊都没有人理他。
池野俯下身亲亲他的眼角,手指摩挲着他的脸蛋,“不哭。”
季延清的眼眶湿润,鼻头酸涩,但是没有流泪,仰着头,通红的眼睛像只小兔子,冲着他笑道:“但是我跑回去参加考试了。”
“乖乖真棒。”温柔的触感烧在心尖,池野怜爱地看他。
“池先生。”
“嗯?”
“没有他们,我们也会相遇的吧?”他浅色的眸子明显亮了亮,害怕又犹豫的情绪很是明显。
季延清细白如葱段的手指正一下一下抓着他的袖口,映照了那颗正慌乱忐忑的心脏。
“会。”阳光之中池野的脸上带着几分异样的温柔,“我会亲自走向你。”
季延清抓紧池野的手,小声道:“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相遇了。”
池野没有说话,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把他牵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季延清担心了。
他们离开后,一个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的少年进了姜雁的病房。
“你是谁?来做什么?”姜雁冷冷看着他。
“来看你是死是活。”
“什、什么?”姜雁恍如晴天霹雳,她见过祝纪然,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他。
虽然她和季岩苍都是各过各的,但是有一天他竟然让外人进家,他们为此还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车祸是你弄的!”
祝纪然否认, “你自己树了多少敌,自己不清楚吗?”
“还记得海清路42号吗?”祝纪然声音冷冽,如磐石般冷漠坚硬。
“你、”姜雁猛地被眼前的这个少年那幅吓到毛骨悚然。
祝纪然自顾自的点点头,“看来还记得。”
“我是里面的幸存者,姜老师。”他的脸色风云变幻,声音低若冰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