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身体上近距离的靠近，alpha言语上的挑衅更加让他不舒服。程廿沉默了少顷，才要开口，听到一声：“哎呀，你别欺负人家嘛。”
程廿这才发现钱伟居然也跟来了，赵极棋肩宽身长，将他挡身后。一a一o堵到厕所门口，专程又来找自己的麻烦吗？
赵极琪对他不满道：“你不是来放水的吗，还不进去？”
“二少不跟我一起去吗？”美艳的omega娇嗔道
“不是都给你送到门口了，还需要我给你扶着吗？”年轻的alpha语气不善，目露寒芒。
钱伟露了怯，他不敢说自己的目的就是来找程廿的麻烦，而非解决生理需求，轻声软语道：“那你在这里等我哦？”
“好好好，等你等你。”赵极琪极不耐烦地说。
rio挤着程廿的肩膀过去的一刹那，还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不善的警告。他怕赵极琪对程廿起了兴致，再一脚把自己踹了，他不是赵极琪的正牌情侣，他只是来陪酒的，而这个资格，是他给为赵家二房效力了二十年的中年管家睡了一星期才换来人家的引荐。
程廿觉得这对“情侣”的相处方式有些许怪异，再是结合钱伟从前做过的种种蠢事，他猜到了点什么。程廿曾认清过这位omega老同学的本性。
程廿本科就读于北方的b大的工商管理系，b大在全国是仅次于s大的优质大学，钱伟是他们班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也许是相貌太吸引alpha的追捧，他渐渐地无心学业，逃课挂科是常事儿，程廿听说过他夜不归宿，貌似是做了大老板的情人，在那个年纪，普通人家的美貌omega私生活却极为混乱，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一年后，傍上的大款玩腻了他，他又去会所里做omega公关，挂着清纯大学生的名头兼职陪酒，也赚得盆满钵满。程廿心底里是极不赞同这种做法，但是并未公开指摘过他。
他们的梁子结在毕业答辩的前一个星期，彼时程廿的导师承担了全班的论文初筛审查工作。导师将枯燥又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交给了程廿。就是将各个本科生的幼稚论文导入数据库查重，再记录下重复率。只要低于20%以内即可通过初筛。程廿完成工作将表格交给导师，里面的确有几篇借鉴率有点高。最高的一份超过80%，正是钱伟的“杰作”。导师按照规定将这些论文打回去修改，改好的再次提交给程廿审查，其他同学为了拿到毕业证，死再多的脑细胞也老老实实降重了。只有钱伟纡尊降贵，找到程廿寝室里，要他放自己一马。对这种“走后门”的行径程廿果断拒绝。
“希望你光明正大地拿到毕业证。”钱伟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对他吐出几个骂人的脏词，摔门而走。他这四年流连于声色犬马中，哪还有心思投入学业中去。截止日期最后一天，程廿还是没有等来他的论文。最终，钱伟主动选择肄业。工商管理系全班四十六人，最后毕业照片上，只有四十五张面孔。
程廿自认为整件事情自己没有丝毫过错，是钱伟钻牛角尖又过于懒惰，放弃学位去赚快钱了。对钱伟惋惜同时，他很庆幸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赵煊能给予他无数金钱，但他在追求学历这条路上也没有放弃。他很早就知道，赵煊能照顾得了他一时，绝不会管他一辈子。人生路上总归是靠自己，运气好的话，离开赵煊后能找个略微优秀的alpha结婚，相互扶持着经营一段不太完美的婚姻，直到结束平凡的一生。
rio进去之后，程廿乘着门口敞开，借机闪了出去，又撞上了赵极棋。他企图靠边离开，可赵极棋跟着他一起退，在狭窄的走道里，就是刻意不让他过去。
程廿后退些许，这样能看到alpha醒目的全身，赵极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不止，笔挺的西装衬得肩宽腰细腿长，装点出沉稳的气质。程廿心底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他自身的信息素虽然有a级，但浓度寡淡，对alpha信息素的抵抗能力比一般omega弱，一个没有善意的alpha在他面前好比一堵散发着毒瘴的高墙。
“你还有脸来我们赵家？”赵极棋双手插在裤兜里，毫不客气道。
程廿强迫自己直视他：“原本我不想来的，赵总邀请，我不好拒绝。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直接去找他，也免得耽误我的时间精力。”
赵极棋脸色异常难看：“就你还值得我专程去找我哥？这几年没有赵家给的钱，你能混成这幅德行吗？要是你真的足够聪明，就该知足。”
“集团是给了我资助，但那都是从赵总的私人账户里出的，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没有omega敢这么回怼他，除长辈以外的任何alpha也没有，赵极棋露出牙痒痒的表情：“我是赵家人，赵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卑劣的omega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程廿默默握紧了双拳。
“你跟在我哥身边这么多年，捞了不少好处吧。”
程廿凉凉一笑：“赵总给的，的确很丰厚。”
“你现在还赖着不走，不会是做梦他娶你进门吧？”
“如果赵总提出来，的确是个值得考虑的提议。”
“野心还真是不加掩饰啊，”赵极棋狠戾道，“赵家祖宗十八代娶进门的都是2s级以上的omega，生下的后代里也必须有3s级的alpha。他们都是千亿身家的公子小姐，两个家族的结合才有助于集团未来发展，我警告你，别用你低等的omega基因来玷污我们家的血统和门楣，婚外生子也断断不能被容忍，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
遗憾的是，omega在alpha面前会不自觉低下头颅，尤其是等级更高的alpha，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赵极棋的威胁之语，呵气都带着反叛又刺鼻的气息。本属于omega的脂粉花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平添高贵又辛辣的攻击性，仿佛来自地狱的玫瑰。程廿只想离得远一些，害怕一不小心触及，就会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
“程老师看起来有些怕我啊。”赵极棋敏感地捕捉到程廿的畏惧，他早已习惯在omega的敬仰与恐惧里对话，这才是他熟悉的氛围。
程廿强力压下情绪：“你多虑了，赵氏家族成员是我们普通人敬仰的对象，如果你哥哥在这里，我想具有教养的人们也只会远远观赏，而不是凑近了冒犯别人。”
程廿的答复一语双关，既搬出赵煊来警告赵极棋，又暗讽赵极棋随意冒犯他人，有失风度教养。赵极棋一双眼睛又狠又凶地瞪他：“你拿我哥来吓我？”
程廿眉峰微微挑起，他做这个微表情的时候很不像omega：“我并不知你与你哥的相处方式，不过你这么说，看来你真的很怕你哥了。”
“我怕他？！”赵极棋如同听到什么国际玩笑，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强烈了，尴尬又懊悔地动了动下颚，紧接着，深深盯了程廿两秒，不动声色收敛了情绪：“不愧是语文老师，口才就是高人一等啊。”
“谬赞，是汉语言文学，我主修近代国学，上周你来我的课堂上听课，想必也是对文学感兴趣吧，欢迎来学院找我探讨。只不过眼下的时间地点都不太合适。”
赵极棋的目光在程廿的脸上扫了又扫，扯出一个微笑，“你比你的老同学有趣一些。”
从他这句话里，程廿坚定了赵极棋与钱伟并不是ao情侣关系，至少不是十分亲密的关系。因为赵极棋在自然的对话中，将钱伟的身份看做程廿的老同学，而不是自己的情人。加之刚才全程都没有在他们身上感知到属于对方的信息素，即使有，也是因为相距得过近而沾染上的稀薄浓度。一般来说，这气息在omega带上alpha临时标记的时候最是强烈，只有亲密行为没有临时标记也会犹如穿上了对方气息的香水。而这对ao的信息素并没有水乳交融过的证据，或许钱伟正在想方设法攀上面前的高枝，只不过尚未得手。
程廿想了想，突然微微一笑：“容我提醒你一句，我的老同学钱伟，也就是rio，他……”
倏地立刻停住。
程廿的本意是用赵极棋的言语攻击他自身，钱伟也不过是与自己一样的“低劣”omega，甚至比自己更为不堪，赵极棋把他带在身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然而同为omega，在背后揭露另一名omega的劣根性，也不厚道。况且他们的关系可能仅仅就是简单的钱色交易，那么他就更没什么好多管闲事的了。
甚至，程廿又意识到，自己与赵煊的关系，不也是差不多的性质吗。自己的价钱可能还低得多。
“他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赵极棋催促道。此时卫生间内里传来冲水声，rio走了出来，挽着赵极棋的胳膊说抱歉久等了，脸上红是红白是白的，还抽空补了个妆。
程廿正感到无力应付两人穷追不舍的纠缠时，一个人的出现拯救了他。
“程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程廿看到年轻的alpha急匆匆赶来，松了一口气：“叶助，赵总找我有事吗？”
叶廷边走边说：“赵总还在楼上与赵董谈事，怕您一个人无聊，让我来照顾你。”他走到程廿面前，像才注意到他边上的两人似的，惊讶地说：“二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赵极棋不满地白了个眼。“哼”了一声。叶廷是他哥的狗腿子，不受待他见，轻飘飘地说：“来认识认识我这位新嫂子啊，我哥身边跟得最久的一个是他吧？”
叶廷尴尬地笑了笑：“二少说笑了。我只是总裁的工作助理，他的私事我们做下属的不清楚呢。”
赵极棋不友善道：“你不清楚？怕是我们赵家里里外外，让你都尽在掌握了吧。”
“二少又说笑了，”叶廷拿出职场受气包的摆烂姿态，“打听总裁的家庭私密是会被开除的。”
眼看赵极棋又要训他几句，程廿马上插道：“我们去宴会大厅吧，我怕赵总下来找不到我们。”
“好的。”叶廷点点头，跟在程廿身后准备离开。碍于另一个alpha在场，赵极棋与rio不好发作，眼睁睁看着程廿拐过回廊尽头。
瞧不见人了，赵极棋火速把手臂从他胸前抽了出来：“钱伟？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名儿啊？”
rio跳了两下脚：“人家早就不叫这个名字了啦，自己都快忘记了，那个程廿就是成心找我的难堪才故意提的，二少别生气啊，还是叫我rio了啦。”
“rio？”赵极棋嘲讽道，“你以为这个名字就跟洋气吗？土鳖！”
说完，看也不看rio，沿着程廿经过的路大步走了出去。背后，omega画着精致妆容的一张脸颓丧难堪地挂了下来。
这边，程廿跟着叶廷离开，年轻的总裁助理长长吐出一口气：“程先生，他们为难你了吧。这杀千刀的混世二大爷。”
程廿摇摇头：“就是嘲讽我几句，不碍事。”
叶廷是个s级alpha，刚毕业两年半，还很年轻，性格比较活泛开朗。从他担任总裁助理开始，协助赵煊联络、照顾、甚至跟踪程廿就是他工作的一部分。赵总身边的omega很多，但是程廿跟他的时间是最长的。叶廷对这个高知omega分外友好，可即便是他，也摸不清程先生与赵总的关系到底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程先生别见怪，我听说混世二大爷从小就这样。一旦有omega往赵总身边凑，他就背地里找到人家羞辱威胁一番。好像这样就能赶走赵总的桃花运似的。”
程廿眼神中浮现轻微的诧色：“他真这么干过？”
“我打听得真真切切。”叶廷说得起劲，“还闹出过新闻呢，omega被赵氏集团二公子恐吓报警什么的。”
“能接触赵总的omega，家世都不错吧，怎么会仍由他欺负？”
“也不全是，二大爷找的大部分是家庭一般，没有背景的，单纯看人家不顺眼还是怎么着，真搞不懂他怎么这么闲。”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程廿思索道：“赵家二房与大房不合，如果我是赵极棋，我会希望赵煊找一个低等的omega，最好盲目坠入爱河，结婚成家，生下等级一般的孩子，如此才对他二房有利，为什么他要找例如我这样没能耐的omega的麻烦，成心恶心赵煊吗？不可思议。”
说着，他们已经回到宴会厅，程廿被馥郁的信息素冲得一惊，看到原本的稀稀拉拉的人群扎堆聚集在一起，二楼阳台和在后院欣赏喷泉的男男女女都往这里来。
“怎么回事？”程廿看着拥挤的大厅，回头问总裁助理。
叶廷兴致勃勃道：“是赵总请的大明星到场了。”
程廿在心里嘀咕，什么明星，这么大阵仗，能让莅临赵家的客人趋之若鹜。他看到身着五彩晚宴礼服的人中间，最扎眼的是一位高挑的女性alpha，长卷发如同墨色的绸缎、纯黑色西装套装尽显窈窕利落的身材、高加索人种的面孔，宛如上帝用游标卡尺丈量的杰作。很显然，全场正在进行以她为中心的新一轮交际。
让人折服还有她强势的信息素等级，明明是女性，却有着纯正典雅的烟熏檀木信息素。以及她的视线，偶然间跨越人群，扫到程廿时，风情万种地眨了一下右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