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习点点头,把桌椅挪了回去,将信将疑。
程廿今晚彻夜未眠。
第二天,宋知习坐最早的一班大巴车回到学校。季小岚被班主任一个电话勒令回到自己的宿舍,说要是他再在外面过夜了,人集团就要收回他的奖学金。
背后是谁在搞鬼,不言而喻。季小岚吓得魂不附体,没钱比学习考试还恐怖,既然吃人家嘴软,就得听话。临走前季小岚抱着程廿不放,依依不舍地说还会回来找他吃饭的。
程廿在上课途中接到程举良打来的电话,按掉了。程举良又打,他又挂断,如此反复好几次,程廿不胜其扰开启了勿扰模式。下课后,喝水的间隙,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程举良都不怪他不接电话,而是劈头盖脸地问:“赵总裁怎么结婚了?”
程举良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也没有门路关注财经圈大佬们的生活状况,所以他的消息有些滞后,程廿对着手机无波无澜地说:“是的,他结婚了。”
程举良停顿了下,小心翼翼地说:“小廿,那你……”
“他结婚前,我们就分开了。”
程举良以为赵煊结婚后他儿子被迫成了第三者,他这个做父亲的很生气,誓要讨个说法。可听到程廿说他们两个分开的消息,更气了。
程廿跟了赵煊十年,程举良是知道的。
十年,哪能说断就断了。
“咋回事儿啊?你惹赵总生气了?”
“没有,就是到时候了。”
“什么叫到时候了?”
“他要结婚,我还能赖着人家不成?”
程举良义愤填膺地问:“不是,你跟他这么久了,他说跟人结婚就结了?”
“……”程廿不知道怎么跟程举良说,赵煊这样的阶层,所思所为跟一般小民是不一样的,他的婚姻更是如此,程廿的十年算什么,能比得上赵家和周家的联姻重要吗?
程举良想到什么,气不打一处来:“你上次搬家,就是因为这个?”
程廿:“是的。”
程举良痛心疾首地嚎了起来:“诶呦喂,那套房子都没给你!?”
程廿深知自己父亲的劣根性,毫不客气地说:“又不是我的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更没关系。”
程举良很响亮地拍了一下大腿:“什么没关系没关系的!你说说你,人家家底几千亿,少这一套房子吗?你个不争气的!”
“……”
“没给房子,那车子、票子总有吧?”
程廿挂断了电话。他父亲就是这样的市井小人,大多数情况来找他,不是要他给他的狐朋狗友帮这个帮那个,就是要钱,这种时候程举良就会很客气,嘘寒问暖,上门送礼,层层铺垫,让程廿感受虚假的父爱。程廿也是个普通人,心里难免有所触动,稀里糊涂就被利用了。如此三番五次后,程廿看透了程举良的套路,于是五次里拒绝他三次,挂电话也越来越干脆娴熟了。
程廿回到办公室,整层楼都是女老师们谈笑风声,大办公室里,孙芸魏明丽和七八个文学院女老师,都在讨论周珍和嫁进赵家的八卦。还有秦宏老总在婚礼上半途而废的求婚。网络上各大营销号都将这件事评为娱乐圈年度最具有戏剧性事件,尽管事件中的都不是娱乐圈的人,那个带着口罩遮遮掩掩的omega至今也没人挖出他的真实信息。
程廿不想再听到有关赵煊的任何信息,也怕被同事看出什么,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下了班,程廿走路去公交车站。刚出学校大门,有一段在幽静林荫道上的路,程廿走着走着,总觉得后面那辆黑色的奥迪在跟着自己。
尽管路窄,但程廿走在最边上,特意留下足够空间让车过去。可那辆车慢悠悠地往前晃着,在刻意跟随程廿的脚步。
开始程廿只当是新手司机,没当回事,直到迎面驶来一辆一模一样的车。前后夹击,将他堵在了空无一人的窄路上。
两辆车同时打开车门,分别下来四个戴墨镜,黑西服打扮的保镖,清一色人高马大的alpha,径直向他走来。
程廿那一瞬间腿都软了,脑子里闪过人口绑架到东南亚噶腰子的新闻。死死抱着公文包,颤颤巍巍说:“你们想做什么?”
那伙人停在他身边,把他团团围住,很“客气”地说:“程廿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只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这叫没有恶意?程廿完全不相信,嘴上不敢表现地太抗拒:“去哪里?”
“我们的雇主想见你。”
“你们雇主是谁?”
黑衣保镖头子顿了顿,说:“暂时不能告诉你。”
程廿感到叫天天不应,拖着时间不动作,想等有人路过,好大叫呼救,求路人帮他解围。
很快,他的救星来了,程廿眼前一亮,路口冲来三道矫健的身姿,张大哥带着他两个同事,一共三个人,奔袭过来,一下子扎进这些黑衣人堆里,和他们对打起来。
程廿看到了希望,又惊诧他的邻居怎么又这么巧合在附近?他们租住的那个小区离学校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张大哥就职的那家安保公司离学校更远。
三打八,张大哥他们占不到好,他的两个同事中,有个练家子,应该是他提过的巴西柔术冠军,一下子干翻了两个黑衣保镖,他也被一拳打在了眼眶上,看得程廿心惊胆战。但对方人多,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黑衣保镖的头子却开始拉架,把两拨人扯开。
程廿被两个保镖拦着,打斗暂时停止,黑衣保镖的头子和张大哥站得很近,两个气势汹汹身材高大的alpha胸口顶着胸口,狂野凶横的信息素飚出。
黑衣保镖头子握住张大哥的手腕,沉声说:“本家人,何必动手。”
张大哥嗤笑一声,用舌头顶了顶刚才被拳头打中的侧脸,硬气地说:“哪家人都不行。干咱们这行的,保护对象就是命。他没了,饭碗就没了。”
程廿听了他的话,直愣愣傻在原地。
“你们才三个人。”保镖头子眼神睥睨。
“我一个能打你们五个。”张大哥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击响空气。
保镖头子笑了笑,掏出对讲机说了两句。十秒后,窄路尽头又开来几辆车,一共下来十几个人,清一色的黑衣保镖,把他们团团围住。
“还打吗?”黑衣保镖头子目中无人地说。
张大哥看了看程廿,程廿想说什么,开口之前,看到张大哥一拳头往那人脸上呼去,那人的墨镜都碎了。
场面再度陷入混乱与危险,程廿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想报警,被围着的两个保镖看到夺走了手机,然后将程廿拖上车。车门重重关上,呼啸而去。
程廿毫无反手之力,被两个保镖夹在轿车后座椅中间,身体僵直,心脏砰砰直跳。他一个瘦弱的omega,眼下除了顺从他们,其余任何举动都是愚蠢的行为。
车开了十分钟左右,在一座立交桥的应急车道上停下,那个保镖头子从另一辆车上下来,打开程廿坐的这辆车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发型凌乱,脸上挂彩,他在张大哥手底下没受很重的伤。
他对司机说了程廿从没听说过一个地名,车掉头疾驰而去。程廿心里的不安好似一锅煮沸的水,他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问他:“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保镖头子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程廿,口子还算客气:“您安心吧,都是给赵家效力的,得留点面子,不至于你死我活。”
“为赵家效力的人?”程廿不可置信地喃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您还不知道吧,那个姓张的,是赵总的人。”
程廿像被一道雷劈在头顶,震惊得忘记了眨眼。四个月前他从赵煊的房子搬到出租屋,很快对面的张大哥他们就搬来了,原来是赵煊在安排人跟踪他!
回忆起这些日子张大哥的一次次出手相助,总能在自己遇到危机时挺身而出,原来那都不是巧合,而是张大哥一只在暗处跟着他!他们从事的的确是安保工作,只不过保护对象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一切都是赵煊的安排。
以及昨晚上,赵煊来他家,张大哥明明就在隔壁,怎么就不出来了。原来是雇主上门,张大哥自然不好干涉。程廿越来越看不懂赵煊了,把他赶走,又派人保护?他又有什么好保护的?仅仅想盯着不让他与别的alpha发生关系吗?那也太劳师动众了。
程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问:“你们又是谁派来的?赵鹤行吗?”
黑衣保镖头子不再回应。程廿身边钳制他的alpha闭了闭眼睛,调整状态,释放出一点信息素。这一点信息素让程廿浑身脱力,眼神飘忽,意识逐渐拽入深谷,陷入半昏迷状态。
一些具有天赋的alpha,他们的信息素有类似麻醉的功能,可以用作药物,或者具有毒素,类似生化武器可以打败敌人。这样的人才会被选拔进入军队、武警等部门,退役后成为上流阶层人士高价雇佣的保镖,这个人的信息素便有此类效果。
程廿在毫无反抗能力的状态下,被送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别墅庄园里。
他下车时,意识已经完全清醒,能依靠自己行走活动。这人对信息素的控制能力精确到此等地步,这让程廿更加绝望——到底是多有权有势的人能雇得起这种保镖。
保镖们把程廿送到大门口就不进去了,还将手机还给了他。从里面出来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女仆人,面相和气,对程廿笑得很客气,招呼程廿进去。
别墅内部很大,连片花圃被开辟成菜地,蔬菜和果子生长得郁郁葱葱,施的都是有机肥,连花盆里都种上了菜。程廿觉得越来越稀奇,女仆人年纪大了,走得慢吞吞的,程廿便耐心跟着,直到绕过别墅,来到后院。
后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边站着几个仆人,簇拥着其中一位坐着钓鱼老人。老人脖子上带着一串佛珠,穿着面料柔软却简单朴素的衣服,从背后看去,身躯佝偻,脖子上裸露的肌肤上还有老年斑,看样子已经不下八十岁了。
领程廿进来的老女仆上去,凑近老人的耳朵,大声说:“老爷子,那孩子到了!”
老人慢吞吞回头,看了老女仆一眼,她又说:“您要见的那孩子来了!在这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