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微末的小事也能够被对方在意的确让人有些感动。
但重力使的表情过于认真, 清柚又觉得有些别扭。
清柚：总觉得自己不像是扭到了，而像是快要截肢。
看着重力使在袋子里挑挑拣拣，清柚开了口：“其实感觉也不是很痛, 应该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用这样紧张的。”
“对小伤置之不理，往往会酿成大祸。”在这件事上中原中也异常坚定。
他拧开一瓶红花油，先在掌心微微揉的发热，才轻轻托起清柚的右手, 指腹微微用力, 温柔又带了点巧劲的揉捏着那比他小了一圈的腕骨，“疼就告诉我。”
与其说是疼。
倒不如说，像是有点酸、又有点麻。
指腹一圈一圈的推开淤青，渐渐的，连骨缝里都像是透出了一抹热意, 让清柚的指尖都有些发软。
以至于到最后收回有些发烫的右手，清柚都觉得自己可能连骨头缝里都被腌渍入味了。
真的可以了！她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手的！
结果最后还是决定去了书店。
只不过换了一家, 毕竟清柚没有在港口mafia眼皮底下拐走人家干部的觉悟。
那是在挑衅, 而她向来热爱和平。
说是去书店, 也不过是中原中也走在她身边——看她买书。
“经济学的课节奏有些快, 我高中的时候没有选择经济类, 学起来就有些吃力，因此想买些基础类的书回去看一看。”
清柚说着, 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微观经济学原理》。
“你知道吗，中原先生，微观经济学将单个生产者、单个消费者、单个市场经济活动作为研究对象, 认为个体的经济最终影响了整体经济的变动，我一直认为这种想法十分有趣, 就像社会学中‘个体行为终将影响整体’一般。”
说到这里，清柚侧过头，正对上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睛。
他走在自己的身侧，微微侧身，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温和而耐心。
大概是距离太近，又或者是那双眼睛太过漂亮，清柚莫名觉得心脏跳的有些快。
她下意识把那本书捧在胸前，意图阻挡自己有些快的心跳。
中原中也见她不说话了，于是微微颔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怎么了？”
清柚抿了抿唇，听他这么问，又眨了眨眼：“我以为，你对这些会不感兴趣。”
过于宏观的叙事，又或者过于学术的理论在日常生活中被提及，都不会是什么有趣的话题，即使中原中也再过耐心，也应该会是如此。
中原中也像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挑了挑眉，了然：“因为我是mafia？”
清柚：她还想委婉点表述呢，怎么这个人自己就说出来了！
日光透过书店的玻璃窗，中原中也在浸着花瓣剪影的日光中，指尖掠过书架上的一排书籍。
《概率论》、《西方经济学》、甚至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
砖头厚的一本本陈列在他的面前，换作在“羊”又或者早些年的时候，他大概率会说上一句“这种东西就是当枕头也嫌硌人”。
但现在，他也只是微笑着，看向他身侧的小姑娘：“我对这些的确不感兴趣。”
“果然是这样吗？”清柚笑了笑，莫名为他的坦诚而感到有些如释重负。
中原中也伸手，将清柚耳畔的碎发挽到耳后：“但我想了解你。”
你所身处的世界，你所学所见。
因为喜欢，所以，他都想了解。
重力使的睫毛很长，侧头看向她的时候，钴蓝色的眼睛被半敛在睫毛之下，像是浸在春日湖水中的猫眼宝石，几乎让清柚忘记呼吸。
但提起经济学，清柚就莫名想到真田整理的4.8M刑法大全。
也不知道风纪委员知道自己和mafia干部谈起恋爱会是什么表情。
感觉会是立刻删掉小组作业里全部内容，连夜换成道德经的程度。
清柚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旁真情实感发了一波言的中原中也：这到底是开心的笑，还是忍俊不禁的笑？
*
晚上没有课，但是最近是开学季，山茶文具店的营业时间延长到了晚上七点，于是清柚和中原中也打了声招呼，拒绝了重力使的送回家提议，离开了。
到了家里，她才想起来没有问柳莲二当时具体的情况。
毕竟以她对自家前搭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数据精神的认知来看，他会那么乖乖听话走人的概率并不高。
——尤其在身边有一个喜欢起哄凑热闹的野崎的情况下。
（正在研究走马灯分镜的野崎：阿嚏！）
“所以说，柳你是怎么回心转意的？”
【柳莲二：嗯？没什么，只是数据的计算显示再继续下去的弊大于利。】
“那我换一个问法，除了泉镜花，你们还看到了其他的人吗？”
听筒对面的声音一顿，接着，柳莲二语气平稳的回复【我们跟丢了，没有见到任何人。】
他在说谎，清柚笃定。
但柳向来心思缜密又有责任心，不告诉她，或许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这样推测起来，他和野崎一定是见到了除泉镜花之外的第二个人。
比如说，芥川。
那么在那样的情况下，两人还能全身而退的原因是什么呢？
有人横插一脚？又或者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所以暂时做了撤退。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于是清柚挂了电话，就打算去向国木田先生问个究竟。
至于太宰先生手把手教她的“应对芥川的一个超有用方法”，就直接被她当做诈骗信息抛到了脑后。
*
【清柚柚~清柚柚~在听吗？清、柚、柚……】
被刻意拉长的尾音在电话里拐了山路十八弯，实打实的哀怨。
清柚回过神来，温声回复：“我在听的，太宰先生。”
【呜哇，人家还以为被清柚柚无视了呢~那就好哦~呐呐上回我们说到芥川和敦君抢夺青春和爱情的时候，在游轮之上被pia一下击飞，又duang一下消失在爆炸和烈焰之中！】
【pia和duang是什么？更何况敦只是在执行任务吧太宰！】
【嗷！国木田君家暴啦！救命嗷！总之！会咬人的狗狗暂时失踪啦~清柚柚最近可以稍微松口气喽~~~】
听着听筒对面叫嚣着“不要无视别人的话啊太宰”的国木田先生，清柚也总算是习惯了他们搭档之间的打打闹闹，于是点了点头：“好的。”
等到挂了电话，清柚想了想，又给中岛敦发了条讯息。
【清柚：听说敦君打赢了那个芥川，好厉害。】
几乎就是下一秒，中岛敦就回了一条信息。
【中岛敦：诶哈哈，没有雨宫桑说的那么夸张，说实话我还以为自己会被葬送在海面呢，不过还好，总算是救下了镜花。】
救？镜花？
清柚此刻才明白太宰先生所谓的“抢夺青春和爱情”是什么意思，不由给中岛敦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啊，敦君，平时看起来脾气那么好，居然敢和祸犬抢女人！
又这么聊了两句，清柚关了屏幕，起身去换文冢里的清水。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了隔壁中原家的木栏杆，她不由回想起那一晚，自己壁咚了对方还闹别扭装小缩头乌龟的事情。
“真是好逊啊。”
这样说着，又在回想起那一句“但我想了解你”时，忍不住翘起唇角。
即使不打算继承雨宫家的衣钵，文冢于她而言，也依旧是童年期就陪伴在身旁的老物件，又或者是婆婆存在过的印记，无法割舍。
微风拂过，清柚将陈水放净，抬起头，就看到中堂里婆婆的那张照片。
她小的时候有过一段顽皮又坐不住的日子，成日里趁着婆婆外出帮人代笔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往往就会被文冢的石头绊倒。
憋着嘴、忍着痛、还要在婆婆回来时装作没事人一样乖乖巧巧的走回书桌前。
彼时婆婆看破不说破，只在练习终了时才喟叹般说上一句：“文冢连接着人与人间的情感，和笔一样，是雨宫家最珍贵的财富。”
于是多年前睡前被发现放在缘廊上的药膏，和那一罐被放在木栏杆上的药膏横跨了漫长的岁月，重合在了一起。
清柚有些无奈的笑起来：“还真是被您说中了。”
她和中原中也能够不错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一封时隔两年才再度写下的信。
想到这里，清柚写下了一条讯息。
【To Nakahara：今天的日色很好，我也很想了解你。】
*
“怎么了，老大？”
正在汇报工作的立原道造眼尖，瞥见自家干部大人翻着手机，一副眼底眉梢的坚冰都融化的模样，心底啧了一声。
呵，这恋爱的酸臭味。
中原中也手背抵着唇角轻咳一声，面色一整：“上次交给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立原道造一个稍息立正：“芥川在樋口一叶执行人虎计划时介入，本来快要得手，却几乎遭受了埋伏，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应该有另一位异能力者介入。”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中原先生，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第27章 第 27 章
敲门声响了三下。
中原中也从成堆的文件中略微抬头：“立原, 去开门……你在干什么？”
保持着爬窗爬了一半的姿势，立原道造干笑两声：“下意识，就是下意识。”
这不是怕敲门的是那一位, 吓到人家，或者让人家产生“这是什么非法集会”的误解吗？！
他简直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中原中也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瞥了他一眼：“不是她。”
你看看！你看看！隔这么厚一扇门都能听得出来，这狗粮他吃还不行吗？！
没想到最后来的是樋口一叶。
对于这位曾经同属首领直属游击队的前同事，立原道造印象倒是不差。
行事果断、能力出众——如果撇去她致命的一个缺陷。
“中原干部, 芥川前辈在港口遇袭的事情相信您已经知道了, 请您配合我进行相关调查。”
樋口一叶站在书桌一米之外，腰杆笔直。
“这是首领的命令？”
“不，是我自己的判断。”樋口一叶承认的果断，“一切以芥川前辈的安危优先。”
你看吧你看吧，这就是过激芥厨的杀伤力, 逮谁咬谁的那种。
立原道造不由扶额。
中原中也放下钢笔，双手交叠, 钴蓝色的眼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理由呢？”
“有影像资料显示, 芥川前辈遇袭前遭到两名男性的追踪, 其中一位, 是隔壁那位小姐的熟人。”
*
临近三月底的时候, 横滨发布了暴雨预警。
由于暴雨的缘故，合唱排练这几天都放在了中午, 下午的课一结束，清柚和鹿岛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赶回家了。
空气有些潮湿、又有些闷, 这样的天气，放在阁楼里的一部分信纸就要用密封袋装好, 放进木箱子里。
等到忙完，天边的乌云已经沉沉的压了下来。
伴随着手机铃声，春日的第一场暴雨就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横滨刚刚下了第一场雨，中原先生那里呢？”
清柚坐在缘廊上，看着屋檐下雨滴连成线，雨声和电流的声响中，红酒般的嗓音缓缓传来。
【这里没有下雨，但雪柳开了，微风吹过的时候就像是下了一场雪】
中原中也的语气温和，透过话筒娓娓传来，就像是贴在她的耳畔，在给她讲述自己的所见所感。
这让交往第三天，就被迫接受自家男朋友要出差的清柚，莫名觉得心里好了一点。
清柚不是话痨，中原中也也不是，更何况由于任务需要保密的缘故，此刻他打通这个电话都已经是破例。
于是气氛渐渐安静了下来，安静到清柚可以透过雨声听到中原中也的呼吸声。
隔壁二楼的窗户紧闭，要在平日，自家男朋友一定会推开窗户向自己微笑，他的赭发顺着衬衫衣领滑落，那样漂亮的颜色即使在雨天，也一定是一抹温暖的亮色。
这样想着，即使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清柚却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想到这里，清柚开了口，正好和中原中也的声音重叠。
“中……”
【我……】
【你先说。】
清柚轻轻吸了口气：“中原先生，你想听横滨的雨声吗？”
她将手机拿到廊檐下更接近雨幕的位置，指尖被四溅的雨水染湿，就像她的心脏一样，湿漉漉的，闷闷的，就像是下了一场雨。
“我想你了，中原先生。”
那么你呢？你想我吗？
清柚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对面传来一声近乎喟叹的轻笑。
【嗯，我也想你。】
*
横滨的春雨向来猛烈，天气预报说是一小时的阵雨，却没曾想，一直下到了傍晚。
下雨天没什么客人，清柚便倚在藤椅上看了一下午的书，顺带着思考了一下话剧社新剧本的事情，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到最后是被敲玻璃的声音吵醒。
清柚揉着眼睛走到山茶文具店的玻璃木门前，正对上一双被雨淋湿了的眼睛。
“啊，是您。”
门外浑身湿透的站着一位女性，金色的及肩短发被雨水尽数淋湿，胡乱地贴在她的面颊。
正是清柚在地铁站遇到的那一位。
“这个季节的雨下个不停，这里离地铁站有些远，附近也没什么杂货店，要是您再走远一些到兔山商业街，一定能找到买雨伞的地方。”
清柚递过热茶，向整个人包裹在毛巾里的金发小姐弯了弯眼睛，“不过现在就在这里待到雨停吧。”
樋口一叶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说了句谢谢。
这家店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上许多，也出乎意料，只是一家小小的文具店。
店里只有她们两人，时钟已经转向六点，清柚站起身来，在木门前挂上了“closed”的牌子。
就听到那位沉默的一叶小姐说了一句：“我听说，这里可以替人写信。”
婆婆在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事发生，甚至有许多客人听了口口相传，从大老远的北海道又或者伊豆赶过来，只为了将自己的故事通过那样薄薄的一张信纸传递。
清柚笑了笑，她现在已经可以心态平和的回答这类问题：“上一代在的时候还会代笔，但现在已经不做了。”
“这样吗。”
一叶小姐坐在靠着木门的椅子上，整张脸都浸在阴影之中，金色发丝上的水珠落在手背，发出“滴答”一声轻响。
说完这一句，她就缄默不语，只是一直看向窗外。
“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看到她转过头来，清柚捏着汤匙，搅了搅茶杯里的热茶，“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隐约这样觉得。”
等了许久，一叶小姐才再度开了口。
她像是有些着了凉，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尘封在回忆中的故事。
“我遇到过一个人。”
“在我从天堂坠落到污泥之中的时候。”
这个人严厉、冷漠、行事狠辣、说话刻薄，但的的确确，在她跌的一身傲骨都碎了的时候，递给她一只手，让她能够再度挣扎着活了下去。
“那是一个怪人，坚信着把虾尾埋在土里就能长出炸虾，也会做出撒着糖让蚂蚁绕路的蠢事。”
清柚弯了弯眼睛：“那一定是个好人。”
一叶小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与之相反，他是个对自己都能下死手的狠人，即使是我阻碍了他的任务，也一定会被他绞杀的吧。”
清柚从小在山茶文具店看过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羁绊。
人类是矛盾的综合体。
就像是理性告知你这个人很危险，但感性却会无可自拔的让你扑上去。
这并不涉及对错。
因此，清柚能够做的，只是倾听。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在雨声中开了口：“但你还是想找回他，那么至少，在一叶小姐的心底，他是个很好的人。”
樋口一叶心中一震：“很好的人？”
清柚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至少不坏，毕竟没有人会把一个坏人的喜好记得那样清楚。”
虽然种虾尾这种事情很奇怪就是了。
但联想到赤也曾经因为幸村精市说的一句“醋昆布是用黑色垃圾袋做的，吃多了脑子里就会都是黑色废料”，就视一切海苔制品为洪水猛兽，清柚又觉得这种程度不过如此。
果然这种事情就是架不住比较。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真田打电话来确认明天的小组汇报。
“嗯，你和佐贺的部分我没有意见，到时候每个人负责自己的部分，最后由我来作总结，时间大概控制在八分钟左右，这样没问题吧？诶？”
【真田：没问题，怎么了？】
靠近木门的椅子上空寥寥的叠着一条粉色绒毛巾，一叶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要不是门口处的一小摊水迹，和尚且湿漉漉的毛巾，清柚几乎怀疑自己遇到了雨女。
希望她能找到那个人。
清柚想。
*
第二天早上，雨终于停了。
清柚走出家门，发现路边的樱花已经掉的七零八落，全然没有一周前那样如火如荼的模样。
看样子赏樱估计会泡汤。
这样想着，她拿出手机，点开中原中也发来的讯息。
【From Nakahara：早上好。】
她是一个有一点小仪式感的人，虽然并没有向他人提起，但的确喜欢定时定点的问候。
早安、晚安、再见、明天见……
这样的一类词语虽然日常，但总给她一种被记挂、被期待着下一次相遇的既视感。
令她感到欣喜的是，中原中也的确会这样做。
【To Nakahara：早上好啊，中原先生。（猫猫顶花.jpg）】
早上上完宏观经济学，就要进行开学前的大扫除。
这是庆大的一项传统。
要求即将入学的新生亲自动手，将校园打扫的干净整洁，意图教育新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清柚他们班被分到了游泳馆，到达场馆的时候，恰好里面有一个人在游泳。
肌肉线条流畅、划开水面的动作优雅而自然，像是一条人鱼。
鹿岛一锤掌心：“哦，这不是岩鸢游泳部的七濑遥吗，喂——又来蹭游泳池了吗——”
就在这时，灰吕远远向清柚挥了挥手：“雨宫，有人在校门口等你。”
第28章 第 28 章
灰吕笑出一口白牙：“是男朋友吗？”
灰吕性格大大咧咧, 后面那句话只是随口猜测。
毕竟日本人对于校园恋爱并不排斥，班里面到现在一不谈恋爱、二没听说有什么恋爱打算的也就几个，而清柚就是其中的一个。
清柚此刻并不知道自家班长的脑回路。
要是知道了, 她一定会真心实意的说上一句：我谢谢你啊。
她唯一的一次恋爱经历，还是因为灰吕过于热心让自己跑去送资料，结果遇到直接贴脸开大的中原中也。
清柚：就是说挺神奇的。
但不管怎么样，自家男朋友跑来找自己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明明早上的讯息里他也没有提，是因为昨天自己说想他, 所以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心底像是开了一罐气泡水, 咕嘟嘟的冒着雀跃的泡泡，清柚应了一声，想去看看，就被一把拽住。
“清、柚、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岛搭在她肩上的手沉重，但更为沉重的是她脸上的表情, “你难道背着我和佐仓偷偷谈了恋爱吗？”
清柚：额。
就是说有点难以解释。
“第一次见面就向我求婚的那位”
——听起来像是痴汉。
“上次送我手链的那位”
——看起来像是土豪。
“虽然是敌对组织成员，但目前是我地下恋的男朋友”
——不是中二就是脑子有点子大病。
看到清柚的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鹿岛叹了口气：“算了, 等你回来再说也不迟。”
自家小白菜居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不知道哪个大萝卜拱了！
是之前说的那个没分寸的男人吗？不会是他吧？！
鹿岛的眼里一瞬间闪过刀光剑影。
“一定, 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
清柚：……怎么感觉要被严刑逼供了。
*
结果到最后发现是乌龙。
“贤治老家的亲戚带了些土特产过来, 数量实在是太多，这是你的那份。”
清柚看着捧着一箱瓜果蔬菜站在校门口的国木田先生, 心底有六个点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起来比我们年长”、“实在要说的话就是颇有威严的感觉”。
清柚：这种描述也太过宽泛了吧班长，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诶。
亏她还以为是重力使出完任务就立刻赶了回来呢，早知道就发一条短信确认一下了。
眼睁睁看着清柚由晴转阴的国木田独步：这孩子最近怎么总是奇奇怪怪。
国木田独步不明白年轻孩子的喜好：“不喜欢？”
清柚摇了摇头：“不是的, 辛苦您特地跑一趟，也请帮我感谢贤治先生。”
这一下的笑容发自内心, 国木田独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临走前嘱咐：“祸犬还没有找到，不排除mafia有其他的安排，你最近自己小心。”
柳莲二和野崎跟踪泉镜花的那一晚，芥川和为了拯救泉镜花而赶过去的中岛敦在mafia的港口一战，最终从游轮上坠落海中，生死不明。
据国木田先生所说，芥川之所以和侦探社正面对上，是因为名叫“组合”的欧洲异能组织发布了对人虎的悬赏，赏金足足70亿，手笔之大一度让清柚咋舌。
但她除了背地里叫芥川是渣男，被他莫名其妙送了一颗糖，并且无端恐吓之外，也没做什么会被记恨的事情吧？
清柚：逐渐心虚。
*
由于要去打扫游泳馆，清柚决定把这项土特产先搬回教室。
只不过这一箱东西分量十足，她才搬了一半就没有了力气。
所以说这么重的东西，国木田先生是怎么做到单手托起来的？
清柚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淤青已经差不多消下去了，不然过段时间她也去打排球好了，就当是强身健体。
仙石刚开完开学典礼的准备会议，出了教学楼，就看到清柚站在路中间一脸沉思，身边还放了诺大一个纸箱。
“好大一箱，园艺部的？”
感慨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什么都种，仙石看了看清柚，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搬起箱子，又在站起身时明显趔趄了一下，“去家政教室？”
“这个有些重，我自己来就好。”
“不，我可以！”
清柚婉拒无果，不明白这件事已经上升到男人的自尊问题，于是只能说道：“经济学A班的教室。”
走在路上，才发现这位一向颇有威望的学生会长手臂纤细，甚至捧着箱子的手背都爆出了青筋。
清柚：这就是男生该死的胜负欲吗？
只是从这个角度看，仙石会长的头发在日光下近乎赭红色，又让清柚想起来自家出差在外的男朋友。
重力使的话，大概只要动一动手指，这么重的东西就会自然而然的漂浮起来吧，就像是哈利波特一样。
看着会长的背影，清柚又不由想到，不知道中原中也在念书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校霸？又或者是个规矩的不得了的三好学生。
这么一想，就发现自己真是对他一无所知。
算了，等他回来以后找机会再问一下好了，清柚想道。
但，他真的愿意说吗？就像是自己曾经问他两个人之前是否见过，得到的却只是不置可否的微笑一样。
即使是想把他掉落的睫毛捏走，也需要进行心理建设，才能放下防备。
这样涉及到他的过去的事情，重力使真的会愿意说吗？
这样胡思乱想着，清柚的心情就莫名低落了下来。
好容易把超过自己负重范围的东西搬到目的地，仙石努力维持着学生会长“天塌了眉毛都不带抖一下”的稳重表情向路过的学生微微点头，又悄悄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放在这里可以吧？”
就发现清柚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仙石问。
清柚眨了眨眼，又弯了弯眼睛：“没事的。”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只是在想，这些蔬菜该怎样处理。”
仙石没有追问：“咖喱、味噌、又或者煮南瓜甜羹，想吃什么就尝试去做。”
说完，他看向清柚帮他拿着的资料，“改主意了吗？”
清柚一愣，想了想，才回答道：“有些犹豫，但没有决定。”
就听仙石笑道：“想做就去做，不去尝试就永远没有结果。”
透过教室的窗户，清柚看到仙石会长的女朋友绫崎远远的一路小跑着扑进他的怀里，甜甜的撒娇说着“仙石君好厉害~一下子就接住了礼美~”，不由翘起嘴角。
于是想了想，也拿出手机，在中原中也的对话框里也敲下一句。
【清柚：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意料之内的没收到回复。
毕竟这次重力使连夜就出了差，连当面和自己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一定是重要的任务。清柚自我安慰。
走出教室前，又后退了几步，对着一纸箱的瓜果蔬菜拍了一张照片。
【清柚：朋友送了很多土特产，感觉可以吃好多天。】
结果一直到回家，都没有收到回复。
清柚第一次知道，等待一个人的回复是一件这样煎熬的事情。
一颗心忽上忽上，希望他下一秒就能回复，又担心回复的内容与自己所想的大相径庭。
怪不得说异地恋狗都不谈。
为了转移注意，她干脆打开电视，上面的新闻正播放着迹部财阀在横滨新建立了一个远洋游轮俱乐部的报道。
迹部景吾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领口别一朵红玫瑰，依旧是清柚记忆中那个嚣张又耀眼的不得了的模样。
只是镜头一闪而过，参加宴会的人群里分明有一个戴着礼帽的身影。
下巴矜贵而得体的抬起，包裹在黑色手套的右手捏着高脚杯，在同来宾举杯。
如果清柚没有看错的话，他对面的人一头精致的卷发，俨然是最近勇闯娱乐圈的某位财阀小姐。
清柚觉得心底有点闷。
这种感觉就像是等了很久才出炉的雪顶泡芙，结果拿到手才被告知被别人咬了一口。
清柚：我有些吃醋了，后果很严重。
谁知道，就在这时，罪魁祸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啊，抱歉抱歉，请问是雨宫小姐吗？老大他喝醉了，能麻烦你来接一下他吗？】
清柚匆匆披了一件外套，打开门，就看到中原家的门口，鼻子上贴着OK绷的不良青年努力扶着自家老大，正在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先进门。
“啊？我没醉！可恶！迹部家那个嚣张的臭小子我一个人就能干翻……”
“咳咳咳咳咳咳！”
“哈？你不行啊立原，嗓子喝出毛病了吗？”
清柚看着明明站都站不稳的自家男朋友，不由叹了口气：“他这是喝了多少？”
自家老大向来酒量又浅、酒品又不好的事情整个mafia都知道，因此送这尊大神回家一向是人人避之不及，要不是立原道造划拳输了，他才不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他对天发誓，几乎就是老大女朋友说话的下一秒，伏在他肩上的老大就浑身一僵，安静程度简直令他啧啧称奇。
【帽子军团的八卦吐槽小基地】
【立原道造：我送喝醉酒的老大回家，你们能想到吗？之前差点拆了行政大楼的老大因为自家女朋友一句话就安静如鸡！】
【管后勤的帽子：谢天谢地，明天不用挨家挨户赔礼道歉了。】
【管财务的帽子：大嫂威武！】
【管后勤的帽子：后来呢后来呢？】
【立原道造：？？？我给人搬回家、送上沙发还换了鞋啊，总不能让大嫂亲自动手吧？】
【管行政的帽子：……他的意思是说，老大和大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发生点啥？】
【立原道造：谢谢，不敢问，怕被重力碾碎。】
中原家的客厅里，清柚看着靠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叹了一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呀？”
第29章 第 29 章
他、他就这么走了？
留下自家喝醉了的老大和自己共处一室？
就不怕她趁着重力使喝醉了趁人之危……套点什么情报, 或者把他这副模样拍下来敲诈勒索什么的吗？
清柚：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这下诺大一个客厅里，就只剩她和中原中也两个人。
明明昨天还在雨幕中说着“想你”, 但下午看到了报道中觥筹交错的某人，而现在这个觥筹交错的本人就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清柚又觉得仅存的那么一点思念直接被生气替代。
那可是迹部集团的开业典礼，往来的都是名流淑女。
亏她还以为重力使穿梭在枪林弹雨, 替他的安慰担忧, 谁知道他却在红颜脂粉里周旋。
——总不能所谓的出任务就是□□吧。
可是。
清柚看了自家喝醉酒的男朋友一眼。
他正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一角，低着头、垂着眼睫，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简直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狗。
被这个奇怪的想法笑到，清柚忍不住噗嗤一声, 因此没有注意到自家男朋友的眼睫微微一颤。
等笑完了，清柚又恢复了一本正经：“既然立原先生已经把中原先生送到了家, 那么时间不早了, 我就先回去了。”
闻言, 中原中也的睫毛一颤, 抬头看向她, 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带着酒意，在灯光下无端的惑人, 还有一抹几不可查的委屈。
清柚的心脏乱了一拍。
就听到自家男朋友说道：“没有。”
清柚一愣：“没有什么？”没有骗你，还是没有开心？
“没有喝多。”
都说是酒壮怂人胆，清柚只见过庆功宴的时候, 赤也秃噜嘴指着真田叫铁血面瘫皇帝，但倒是没见过喝醉酒的人还会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
但重力使平日里成熟稳重、得体绅士, 清柚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于是顺着他问：“那是喝了多少呢？”
中原中也拧着眉头，像是思考了许久，没有得出结果，于是再度重复：“没有喝多。”
清柚：……
和喝醉了酒的人计较就输了啊雨宫清柚。
她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煮一些红茶或者热水给自家男朋友醒酒，结果转过身，还没有来得及往前走，手腕就被扣住了往后一带。
等到回过神来，那张清俊的过了分的脸就凑在清柚的面前，距离近到呼吸相闻。
“没有喝多。”
带着红酒味的气息拂过清柚的鼻尖。
大概是不满意清柚的反应，又或者是以为她要转身离去，中原中也皱了皱眉：“真的。”
不能跟醉酒的人计较，不能跟醉酒的人计较，不能跟醉酒的人计较。
清柚在心里默念三遍。
但是！叫她怎么能不计较！太近了喂！这个距离她简直能清清楚楚看到他有几根睫毛！
更何况这个姿势也太糟糕了吧！
要不是她反应快，用手撑了一下，此时此刻她就完全要扑到中原中也怀里了！
——虽然现在这个勉强用手撑在肩膀的姿势也好不到哪里去。
清柚深吸一口气，试图挣扎：“中原先生，我的手腕被你捏痛了。”
这句话说出口，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倒是轻了几分，结果清柚刚松了口气，以为重力使终于回心转意准备放过她，手腕就被轻轻捏了起来。
“青了。”中原中也抿唇。
是的！所以就不要摧残她这么个伤员了！
温热的触感自手腕内侧的脉搏处传来，浸染着红酒的嗓音响起来，带着些心满意足的意味。
“不痛。”
*
到底是谁教会他这么做的？
清柚背抵着厨房门，缓缓将自己抱成一团，直到手背贴着脸颊，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脸通红，简直像是煮熟的番茄。
如果说正常状态的重力使是一杯让人微醺的红酒的话，那么喝醉状态的他简直就是深水炸弹！
加上高浓度威士忌的那种！
天知道他顶着那张禁欲的脸，眼睫半敛，嘴唇殷红，侧头亲吻在自己的手腕是一种怎样的冲击。
清柚：要不是我最后关头清醒过来！
不不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清柚在心底默念三遍。
但似乎重力使喝醉酒的另一个症状就是分离焦虑，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客厅起身走了过来，就站在厨房门外，锲而不舍，简直像是个门神。
清柚：怎么这么粘人，简直像背后灵。
手腕上被他亲吻的部位像是再度烧了起来，简直要把清柚烤熟。
偏偏罪魁祸首还依旧站在那里，即使透过玻璃，也能够感受到他因为酒精浸泡而格外具有压迫感的眼神。
等到清柚忍无可忍，开了门，他却皱着鼻子，钴蓝色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向她，像是挠了好一会儿门，却一直被关在外面的猫，委屈的要命：“我看不到你。”
清柚试图解释：“我只是暂时到厨房一会儿，马上就好。”
然而中原中也却不听解释：“已经五分钟了。”
你离开我的视线已经五分钟了。
OK，fine。
也不知道这副模样录下来发给他的那些同僚们，明天横滨的脱臼科和精神科会不会爆满。
清柚不会煮醒酒汤，但中原中也的厨房里并不缺红茶，于是便从里面随便挑了一款，准备煮一些茶汤。
水壶里的水还没有烧开，清柚往茶杯中加入茶叶，旁边一直注视着她、以确保她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醉鬼突然开了口。
“你在做什么？”
清柚弯了弯眼睛：“准备煮一些红茶，是中原先生喜欢的锡兰。”
她没有提到“醒酒”两个字，实在是不久前“没有喝多”的记忆反复攻击。
清柚：我一定会得PDST。
中原中也看了看燃气灶上正煮着的水壶，又看了看捏着茶叶夹，正在取茶叶的清柚：“不要喝茶。”
“要蛋羹。”
清柚：？？？
这又是什么新的人间疾苦。
*
拿一个干净的瓷碗，往里面磕两个鸡蛋，再用筷子搅拌到泛起细密的气泡，最后加入适量的水，将蛋液搅拌均匀，再用勺子将表层的浮沫撇去，放入蒸箱。
蒸蛋的步骤简单，即使是清柚这样的厨房小白也可以轻易做出来。
只不过等到蒸蛋出了炉，清柚想要按网上的说法，往里面加一些酱油和盐，就被一旁静静等待的中原中也按住指尖。
“要甜的。”他说。
甜的，蛋羹？
清柚只吃过甜味的玉子烧，但那是一层一层柔软的煎蛋卷，和面前这一份软乎乎的蛋羹除了原材料相同，其他的根本连八辈子祖宗都说不了一句相似吧？
清柚怀疑他喝多了表述不清：“你说的是布丁吗？”
中原中也愣了愣，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蛋羹，甜的。”
好好好，蛋羹，甜的，反正吃的人又不是她。
这样子反反复复，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生气。
但等到最后，清柚抱着膝盖坐在茶几一侧，看着对面的中原中也坐在客厅柔和的灯光之中，纤长的眼睫半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就连额角赭色的碎发都柔顺的散落在侧脸。
就那样安安静静的低着头，慢慢的，一勺一勺吃着眼前的蛋羹。
又觉得心底深处被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
重力使看起来总带着些深不可测，哪有现在面前这个喝醉的男朋友这样，一副柔软、能够轻易掌握的姿态。
想到这里，清柚伸出一根手指：“中原先生，这是几？”毕竟能逗重力使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中原中也捏着勺子，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纤细的指尖，又透过指间，看着面前的清柚，简明而坚定：“你生气了？”
清柚一愣。
就听到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因为我回来迟了？”
清柚：……
虽然但是，这句话是不是说的太迟了一点。
经历这么多，到现在她已经完全忘记生气这件事了。
不过她差点忘记了，喝醉不等于降智，重力使在清醒的状态就格外敏锐，这下喝醉了反而更加直率，简直令清柚猝手不及。
好家伙，就是说好家伙。
这时候说一句“没有啊是你看错了”，或者倒打一耙“你为什么会生气”会不会有用？
清柚苦苦思索，又在余光瞥见自家男朋友“不问出个结果誓不罢休”的眼神中直接pass。
感觉是会被当面戳破，再来一句“为什么要说谎”的节奏。
所以说刚才以为面前的人柔软可爱果然是错觉吧，都喝醉了就不要给我这么敏锐了喂。
这个时候少女漫里都是怎么演的，对了。
“我没有生气。”清柚侧了侧头，像是有些无奈，最终又柔软的弯了弯眼睛，“只是好想你啊。”
耳畔传来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紧接着，她的头顶被揉了揉，开始的力道有些重，大概是察觉到她微微蹙了眉，便有些克制的用掌心蹭了蹭她的侧脸。
“我也是。”
这么管用？清柚有些难以置信。
她眨了眨眼，继续说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呀？”
摩挲着她侧脸的拇指几不可查的一顿，将答非所问贯彻到底：“喜欢你。”
第30章 第 30 章
在谈恋爱之前, 清柚总是不能理解佐仓层出不穷的恋爱烦恼。
比如野崎的新责编换成了一位成熟有魅力的大姐姐怎么办？
又比如她又不是女主角麻美子那种傲娇嘴硬又爱哭的性格，那么野崎到底对她是不是真爱？
……
在清柚的认知力，“喜欢”这个词, 基于双方的互相吸引，由人格、由三观、由相处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她不需要因为对方的喜好而做出改变，同样，她也不需要对方为了自己委曲求全。
但到真的实践起来，清柚又发现并不是这样。
她会吃醋、会生气、会因为一件后来回想起来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当下纠结。
这就是所谓的“恋爱过程中的磨合”吗？
“清柚柚, 清柚柚, 你说男孩子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会想要主动亲亲的吧？就算不亲亲，也该抱抱举高高的吧？”
此时此刻，清柚正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对面坐着一脸气鼓鼓的佐仓。
回想起在自己闭着眼睛想要亲亲，却被对方戴上蒸汽眼罩的可怜场景, 佐仓气得要命，“啊啊啊！他怎么能就是个木头！”
说起来赤也曾经对清柚提出过这样的疑问, 说是她们三个人的性格南辕北辙, 为什么能玩到一起。
鹿岛e得过了分, 当惯了人群的中心, 就算做出站在学校顶楼拿着一串气球大声告白的事情都毫不违和。
佐仓时i时e, 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偏偏遇到一个榆木疙瘩脑袋的男朋友野崎, 主打一个各讲各的对对碰。
而清柚则是不折不扣的i人，偏安一隅，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不主动、不逾矩，却也不会逃避。
而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大概因为, 我们都是很好的人。”
而回到恋爱这一件事情上，或许也是因为，她和中原中也都是很好的人吧。
想通了这一点，清柚的思绪回归现实，就听到佐仓哭唧唧的说着“亲亲”。
亲亲？
柔和的灯光，侧着头的青年，落在手腕、花瓣一样轻柔的吻……
“怎么突然脸这么红啊清柚柚？”
清柚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说起来鹿岛呢？早上堀学长问我鹿岛有没有来上课，看样子是戏剧部的晨练也没有去。”
“哦，鹿岛的话说是昨天在泳池边滑了一跤，今天要在家休息。”佐仓翻出鹿岛发给自己的拄着单拐比耶的照片，有些担忧，“不知道摔的严不严重。” “不过她没和清柚你说吗？”
比起不同学院的她来讲，鹿岛和清柚的关系明明要近得多。
清柚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给鹿岛发了一条讯息。
过了不到二十秒，对方就进行了回复。
【鹿岛：在你说出那个男人是谁之前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可怜拄拐老父亲.jpg）
清柚：……
昨天回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和鹿岛解释了国木田先生的事情，但用对方的话来讲——
“你都没有反驳！说明不是他也有其他狗男人！”
所以说这么高的情商你倒是用在和堀学长的相处上啊，不然也不会出现给对方送女装这种离谱的事情了！
（三个恋爱滑铁卢互相嫌弃）
*
新生的开学典礼就在下周，为了让各班熟悉流程和各自的位次，学生会提前组织了一场彩排。
清柚早上有一节宏观经济学的课，等到随堂测验结束，又把小组作业收齐、送到职工办公室，距离集合时间已经不到二十分钟。
木村教授年纪已经大了，连上了两节课实在有些吃不消，一边坐在椅子上捶着背，一边摆摆手让清柚把作业就放到他桌子上。
清柚微微点头，说了声“好的”，就听到木村教授在和办公室另一位老师讨论迹部财阀新建的远洋游轮俱乐部。
“即使是商业扩张，这样的行事也太过嚣张了，更何况横滨还有港口mafia这么个盘踞黑白两道的势力。”
“迹部家的小子毕竟年轻，年轻好啊，有魄力。”
“诶，我只是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人人都知道，做金融业起家的迹部家，自前些年拓展了欧洲市场后，最近又将视线放在了亚太地区，不仅投放了大量的资金、人脉进行打点，还让自家最受期盼的小少爷学习之余在分公司学习管理，俨然一副要大兴土木的架势，也不免有人觉得忌惮，打算来个釜底抽薪。
联想到重力使醉酒那次提到的“迹部家臭小子”，清柚心中了然。
被横插一脚想要分一杯羹谁都不会乐意，但那是四大财阀之一的迹部家，就算港口mafia再不爽，也要派出使者去装出一副和睦的姿态。
森鸥外亲自出面有失身份，最好的选择就是五大干部之一，最后这件事落在中原中也的头上也算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似乎自己真的错怪了对方。
从职工办公室去往大礼堂需要经过教学楼，距离彩排只剩下十五分钟。
灰吕的催促短信一条接着一条，为了不让自家热心班长直接跑来把自己领过去，清柚准备抄近道，就远远看到一个女生在跨过灌木丛的时候被绊了一跤，怀里的东西撒落了一地。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清柚上前两步问道。
那是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留着绿色及肩头发的女孩子，大概是和清柚一样为了赶路，对着洒落一地的文件急得鼻尖冒汗：“我没事，一会儿彩排的流程稿要是弄丢就遭了。”
是学生会的成员。
清柚没有袖手旁观的习惯，给灰吕回了一句“马上到”，便帮忙捡起掉落的文件，其中一张恰好是对“十佳优秀青年”的寄语。
“啊，那是高木老师写的寄语，辞藻很华丽吧。”绿头发的女孩子友好的笑了笑。
辞藻很华丽，文笔洋洋洒洒，只是……似乎并不能触动她的内心。
这么一耽搁，到大礼堂的时候各班就已经集合完毕。
日吉校区不仅有庆大最负盛名的经济学部、法学部和商学部，也有文学部、医学部、理工学部和药学部。
这次彩排，所有学部的新生汇聚一堂，清柚被灰吕一路领着带回经济学部A班的座位，沿途就看到了不少熟人。
丸井、柳生、仁王、真田，除去在东大的幸村和跑去读警校的柳莲二，简直让清柚想说一句“立海男团占领横滨”。
彩排结束，清柚又被灰吕一把拉住，说是让她帮忙给鹿岛送一下这周的小组作业。
清柚眨了眨眼：“我觉得你要是发布一个悬赏，抢着花钱去送的女孩子能从这里一路排到东京。”
话虽然这么说，但最后清柚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毕竟自家闺蜜还是要哄的。
只不过这个被拜托的桥段过于熟悉，让清柚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自家男朋友的聊天界面。
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已经收到了一句“晚安”和一句“早上好”，但今天这个界面却空空如也。
撇开重力使的确断片到现在都没有起这个假设，剩下的可能性就是——他醒了，他记得，他害羞了。
清柚：明明被贴脸开大直接来一句喜欢你的是我才对。
但她并没有打算直接捅破，毕竟喝醉了变成委屈小狗和分离焦虑症这种事情，但凡是个脸皮薄的都顶不住。
更何况昨天的情形太过羞耻，她仅仅回想一下就会脸红心跳，于是最后也只是退出界面，给鹿岛发了一句。
【清柚：去给你送小组作业，顺便探病，有什么想吃的吗？】
【鹿岛：冰棒炸鸡薯条三文鱼。】
【清柚：驳回。】
【鹿岛：口亨，你果然不爱我了。】
隔了三秒。
【鹿岛：我要云顶泡芙，排队最长那一家的那种！】
清柚忍不住笑起来，想要退出line，最后却还是点开中原中也的聊天界面。
【清柚：我去买云顶泡芙，想吃什么口味的？】
过了大概两秒，界面上就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是又隐又现，大概是删删改改了足足两分钟，他才回了一句。
【中原中也：都好。】
他别扭了，但他不说。
*
横滨最火、排队最长的一家云顶泡芙就在侦探社对面的那一条街。
上一次清柚来的时候，被一个戴墨镜的雪发少年包圆了一整炉，在等待的过程中撞见芥川行凶。
这一次变成一个穿着黑色灯笼裤的眯眯眼少年打包了所有口味，又在等待的过程中撞见芥川和太宰先生对峙。
清柚：我大概是和这家店犯冲。
她拿出手机，准备继续拨打国木田先生的手机，就在这时，听到传闻中消失了的芥川语调尖锐。
“您的血液是属于mafia的漆黑，就这样苟延残喘在侦探社真的适合您吗，太宰先生？！”
Mafia？太宰先生？！
还没等清柚震惊完，太宰先生一向漫不经心、此刻却冰冷而讥嘲的语调就在小巷里响起：“这和软弱的病狗有什么关系？这么些年连个干部都没有混到，你还真是没有长进。”
清柚还没有见过听过芥川如此急促又固执的语调。
就像是……拼尽了一切想要向对方证明，又被全盘否定。
“顾客，您的泡芙打包好了。”
清柚不动声色的退回店内，向店员说了句谢谢，走出门去，就发现刚才被听墙角的主角之一正倚在对面的电线杆上，鸢色的眼睛在日色中笑盈盈。
“好奇心可是会杀死猫的哦，清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