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吞吞地翻身去捞衣服，眼睛却无意识地合上，几乎沉沉睡去。
转会期没有正常的睡眠时间，薛燃忙碌中依然维持着日常训练，标准不降强度不减，是真的休息不过来。
等他清醒以后匆忙下楼，已经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
“怎么这么晚？快去吃午饭。”小料哥唠叨，“等会我就去催厨师尽快入职，天天吃外卖挺不方便的。”
薛燃端起牛奶一饮而尽：“好了，现在出发应该不会迟到的。”
刚拆开外卖包装的江续：“……”
小料哥看呆了：“那我去取车？不过drop也没吃午饭的。”
薛燃顿了顿，转头看向俱乐部里唯一的闲人：“你留在基地吧，车可能会坐不下，等我们忙完正事再说。”
江续咬牙：“我在你口中怎么像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午饭必须吃，捞大鱼的行程我也要参加。”
薛燃再次看时间，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江续重新合上外卖包装，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吧，脑袋灵活一点。”
脑袋不灵活的薛燃拎着外卖跟在趾高气昂的江续身后，他那扬首前行的模样仿佛在炫耀自己有一颗非常灵光的脑袋。
江续回身，偏了下头示意薛燃跟上：“我们坐后面。”
两人刚坐上车，食物的香气立刻飘满车厢，小料哥龇牙咧嘴：“你们在车上吃饭会弄脏我爱车的！”
薛燃头也不抬，咬开餐具包装，挖起满勺的炒饭。
“庆幸吧，今天打包的外卖没有汤汤水水，不容易洒出来。”江续抬眼，“再说，我俩的身价可比你这破车贵多了，你确定不让我们吃午饭吗？”
“……”小料哥木着脸发动汽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我队身份显贵的双c可不能饿着肚子。”
薛燃咽下嘴里的炒饭，意简言骇：“给你报销洗车费，快出发吧，小心迟到。”
“不可能迟到！”小料哥戴上墨镜，“秋名山车神在此。”
可惜他心在秋名山人在上海市区，又顾念着二位在后座吃饭的“尊贵乘客”，小料哥不敢踩油门，等车子均速到达目的地时，比原定时间已经晚了十分钟。
路旁的街景有些眼熟，江续倚在车窗边张望：“果然是去产业园区吗？到底是哪条大鱼让你这么看重，午饭都顾不上吃。”
小料哥笑：“原来你也在意未来队友是谁啊？”
“只是微不足道的好奇。”江续面不改色，缓缓咀嚼着口香糖，“具体是谁不重要，很快就知道这条鱼有几斤几两重了。”
过了一晚，江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与未来队友争个高低了——
这转会市场上，除了我都算不上是大鱼！
车子驶入国内首个电竞产业园区，每栋建筑都悬挂着大众熟悉的战队图标，放眼望去，毗邻而立的建筑群几乎是全球电竞赛事辉煌的缩影。
江续心想，这里还真是一片鱼塘。
车初停稳，薛燃正收拾着后座的垃圾，身形高挑的少年已经跑了过来。
小料哥啧啧称奇：“玩打野的眼神就是好，这么远的距离隔着窗户都能发现我们。”
“哦，是他啊。”江续双手插兜，不甚在意道，“果然不如我大，根本不是同一个level~”
薛燃望向对方拉着的行李箱心中一惊，匆匆下车：“hunter，你这是……要出去旅行吗？时间很赶的话，先上车边走边说。”
他想起自己迟到的十几分钟，心中不免懊恼，总有种因为自己睡过头才引得对方不满，提前离开的感觉。
“什么旅行……啊，你说行李箱。”hunter挠挠头，回答得很爽快，“我准备签完约直接搬进基地，可以吗？”
大起大落不过如此，薛燃噎了下：“当然可以，昨天发给你的电子合同最好请家里人帮忙把关，考虑清楚以后，ba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嗯嗯！完全没问题！”hunter点头，“现在就签约吧！”
薛燃这段时间被转会市场磋磨得不行，原本想着此行能将引援进度推进十分之一已是成功，结果对方直接跳到签约的流程，让他顿感无所适从。
和hunter接触的时间甚至不满24小时啊……
短暂的迷茫过后，薛燃拿出随身携带的选手合约和签字笔。
hunter工工整整地在选手合约写下谢景麟三个字，一桩价值上千万的转会交易就这样朴实无华地在路边的垃圾桶旁完成了。
谢景麟坐上车，笑着打招呼：“drop，你好，我是hunter，未来请多指教。”
“江续。”江续冷艳地点头，“以后多来中路。”
“没问题！”
江续面不改色：“合约已经签好了？让我看看，帮你把把关。”
“你礼貌吗？”薛燃翻了白眼，“好奇心别这么重，有点边界感行吗。”
谢景麟毫不犹豫地摇头：“没什么不可以看的，多个人把关也是好的。”
江续扬眉，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他垂眼，快速翻阅合同捕捉着关键性的数字，很快恶狠狠地抬头：“给他开的年薪太高了，转会费又是多少？俱乐部这样大手大脚的支出，还有钱维持战队运作吗？我的建议是减薪，重新签约！”
谢景麟呆住：“呃，原来drop不是为我把关啊？”
“别闹，我们不用付巨额转会费就可以签到hunter可以说是血赚。”薛燃转头看向江续，低声警告，“万一吓跑了hunter，你拿什么赔我？”
谢景麟摆摆手，跟着小声补充：“吓不走的。”
“没有转会费？那这份合同的数字勉强合理。”江续动作顿住，看向谢景麟，“dragon管理层的脑子被僵尸吃掉了么，竟然没有哄着你签卖身契长约。”
“阴差阳错吧，我十六岁时和战队签了三年合约。”谢景麟解释，“去年俱乐部提出重新续三年的约，遭到了我家人的极力反对，双方一度僵持不下，直到转会期最后一天才有转机。”
话没有挑明，但大家在电竞行业已久，已是听得清楚明白。
名不经传的新人选手想在如今的职业赛场脱颖而出，远比想象中艰难。
hunter十六岁被dragon战队相中，签约不久遭遇了未满十八岁的赛场不可抗力，俱乐部舍不得清退这位难得一遇的天才新人，便改变路线，想用长约将他牢牢拴住，争取利益最大化。
如果不是dragon抢不到合适的打野，替补人选里也挑不出更合适的人选，hunter是没有机会如此顺利登上赛场的。
江续点头：“聪明，这笔交易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薛燃一把拿回合约，塞回谢景麟手里，“以后他说的话选择性的听，甚至可以不听。”
谢景麟收好合同放进背包，嘴唇微微动了下，满脸犹豫。
薛燃察觉到他的神情，转过头问：“怎么了？有什么可以直接说，想骂江续也不用忍着。”
江续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发出一声“哼”，垂眼看向手机屏幕。
“我们队辅助人选不是确定了吗？”谢景麟声音有些含糊，“可是我昨天看见amor搬进了kl基地，是我眼花看错了吗？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吗？”
江续猛地抬头，满脸震惊。
原来告状可以这样简单轻松吗？那自己一夜辗转反侧，投鼠忌器个毛线！
这hunter也不像看起来那样傻傻的天真乖巧嘛！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去看薛燃。
薛燃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还保持着镇定：“应该没有误会，他选了kl战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果然靠不住，暗地里一直脚踏两只船，白白吊了我们这么久！”小料哥想到amor就来气，“kl战队在哪，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谢景麟抬起手指，指挥道：“前方直行，第一个路口右转就能看到kl的队标。”
“进入战斗状态。”江续撸起袖子，“我很熟他们内部结构，到时大家跟着我直接冲进训练室……不对，他们训练没有那么积极，等我打个电话套出amor的房间位置再行动。”
“好！谁来劝都不行！”小料哥一脚油门，“今天必须出了这口恶气。”
薛燃手扶着安全带，淡淡说：“先停车，让我下去。”
“你去哪？”江续还在打电话，“料哥，别中了他的缓兵之计。”
“良言难劝该死鬼，我不会拦着你们去作死。”薛燃微笑，“不过滋事前记得按照合约规定，先赔付战队的损失。”
江续握着手机，眨眨眼。
薛燃转头看向谢景麟，问：“hunter，你是和他们一起去找‘禁赛’的乐子，还是跟着我走？”
谢景麟掷地有声：“跟你。”
“好，你陪我继续去其他青训营抽卡，这次我们要选脑袋正常的中单。”薛燃抬手整理着头发，“凑不齐五个人组建战队也不怕，我和你打包，原地再找一份工作也是简单的。”
江续默默放下自己撸起的袖子，打电话的声音极其自然：“flight，怎么是你？哦，我打错了，有时间再约。”
小料哥猛打方向盘，左转弯驶向另一个方向，哈哈哈笑道：“打架违规，咱们战队前景一片大好，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个烂人闹得被禁赛。”
薛燃双手环在胸前，看着两人竭力装作无事发生的表情，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前方左转，在第二个路口停车，这次不是在说笑，我要去探望一位老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