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直射眼球, 陈窈闭了下眼,混沌的意识回笼,同时视线艰难缓慢对焦, 色系典雅的天花板, 木雕镂空玄关, 茶香味充斥鼻腔。
她坐在一把年代久远的椅子, 腕部被粗糙的麻绳反向拴住,脚也绑在椅腿, 整个人失去行动能力。
可以确定被绑架了。
陈窈环顾四周,寻找蛛丝马迹,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分析最近得罪和具有动机的人。
可江归一和何商岐的人在暗处保护, 不说上百人,至少几十人。
如果是山间株式会社的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她绑走,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难道是保护她的人?
如果是江归一, 他会把她带回榆宁或床。
如果是何商岐, 他大概把她弄到某座小岛的实验室, 而不是茶室。
江颂竹?难道趁他们在一起伪造不在场证据,但他的目的是牵制江归一, 而且也不可能用这么粗鲁的方式。
不对,都不对。
陈窈实在想不到谁和她有仇并且能从江家鹰犬和退伍军人手里把她截走。
不知道江归一什么时候发现来救她。
她一怔, 潜意识竟然把他划归于可靠的人。
陈窈自嘲地笑了, 决定先自救。
身体后靠, 努力把腕部向椅背靠拢, 小幅度磨绳子。皮肤因为摩擦发红,很快破皮, 巨疼无比。而绳子仅仅磨出一个极小的缺口。
时间变得漫长,她满头大汗,肚子也开始叫起来。
好想吃薯片,薯饼,薯条
陈窈闭眼休息了会儿,咬着牙继续磨绳子。随时间流逝,封闭空间唤起了年久的记忆。
十六年的半监禁生活,白天父母忙于工作,独自呆在空无一人的房子,没人说话,只有电视机的声音陪伴。她家院子在南楚偏僻处,经常停电,夏天还好,冬天太阳落的早,就只能在黑暗中等待。
哪怕心理素质强,但本能对这样的环境感到一阵茫然的恐慌。
陈窈变得焦躁,体力逐渐衰退。突然背后传来脚步声。
她根据不同质感的声音,估算人数,一个、两个、三个……
是一群人。
陈窈屏息凝神,不知来者何人,更不知即将面临如何的对待。
虐待?灭口?难道真要命丧于此?
很快脚步声停在
背后。
那么意味目前他们没灭口想法,并且不想暴露身份。
陈窈稍松口气,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侧很难受,她深呼吸,进行第一次试探:“你好,请问有吃的吗?”
“果然与众不同。难怪那几位对你欲罢不能。”
只听这低沉的声线便知是位沉稳不苟言笑的男人。
“给她吃的。”
发号施令的语气。
陈窈眼珠转了转,安静等待。印入眼帘的是一双皮鞋。抬头,男人身材魁梧,身上穿着西装,脸上没任何遮掩。这种感觉,与江家鹰犬十分相似。她心中有了几个猜测,面无表情吃着男人喂给她几块卖相精致的手工糕点。
背后传来火机声,清淡烟味飘进鼻腔,不是廉价香草,非常高档。
陈窈将怀疑范围再次缩小。
大概她表现太过镇定,男人主动问:“不问绑你的理由?”
陈窈将最后一口午餐肉咽下,进行第二次试探,“我交友圈很小,命不值钱,父母双亡,绑我没有任何好处,至于理由,那是你的事,我只关心能否留我一命,或者更卑微的请求,我现在会不会渴死。”
“伶牙俐齿。”
“给她水。”
陈窈看着男人手中矿泉水瓶的标签,Voss,进口超市货架最高处的品类,每瓶售价高达百元。
她喝完一整瓶,舔了舔湿润的唇,“您想要什么。”
“也许你知道,肯尼迪有两位女人,第一位美国第一夫人,第二位好莱坞著名艳星。”他说:“而他之所以能从议员入住白宫,与这名艳星背后的五大家族脱不了干系。”
言辞滴水不漏,明里讲故事,暗里已经回答问题。
遭遇这么一出,因为谁可想而知。
原是菲洛德的会面,齐秦发现陈窈与江家两位男人纠缠不清,再加上一个何商岐,成功将她推向交际花这三字。
陈窈嘲弄地笑,手腕破掉的伤口与麻绳表面粘黏,稍微动一下,疼得不行,她深呼吸。
“给她松绑,上药。”
“是。”
陈窈假模假样地道谢,很快腕部麻绳解了,破皮的位置被冰沁的酒精擦拭。
即使重获行动能力,逃跑实属无稽之谈,她注视面前的山水画壁,说:“您可能漏算了一位,性感女郎玛丽莲梦露。不过她的男人比较多,五大家族的首领,白宫的肯尼迪兄弟,联邦调查局局长、中央情报局局长、司法部部长。”
“可依然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全身裸体死在自己卧室。”她意有所指,“但这故事对于那场政变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陈小姐倒凉薄,死一个人在你口中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事。”
这话一出便按照陈窈就知道他对杀生这类事不感兴趣,并且对话按照她设的路子进行了。
她勾唇,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或许也称不上一个真正的笑。
“毕竟女人、政客、五大家族的三角关系因为利益并不稳定,否则入住白宫的总统就不会被弃如敝履死于一颗子弹了。”
“那活干得漂亮利落,至今没有确凿证据。以至政权推翻后,肯尼迪家族一蹶不振退出了历史舞台。”
“陈小姐,博学多才,我深有感悟。”男人谦逊道:“但谁比得上肯尼迪,国内也没有白宫,落个击毙的下场不至于。”
陈窈抛下一颗平地惊雷,“那是自然,严先生。”
与何家并肩的严家,贵胄彼此相辅相成,共用资源,轻易从严防把她掳走。
气氛凝固。
落在后颈的视线杀意十足,她汗毛直立,但面色静如水。
烟摁灭的声音,瓷器清脆两声碰。
“这样可不够聪明,陈小姐。”男人语气不动声色的凌厉。
陈窈从不畏惧,“严先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而我只是普通人,比不得您的足智多谋。”
他不说话,陈窈也不再主动挑起事端。
点到为止,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男人挟持她的目的,无非试探她在江归一或江颂竹心里的分量,把她当成筹码换取更多利益。
显然一位上位者的狠辣程度非同一般。在他眼里陈窈和好莱坞艳星没区别。
过了会儿几位花枝招展的女人带陈窈进了一间房,为她梳妆打扮换上全新行头——外面规规矩矩的白衬衣,但里面薄如蝉翼的深红内衣,细带沿曲线缠绕,并且之间衔了整理排列的圆润珍珠。这导致行走时不能大幅度动,否则就会磨到。
接着她们又拿来红色绸缎从她背后绕至胸口,连着双腕捆住,并绑出一个标准蝴蝶结。这种情趣打扮目的明显为取悦男人的视觉感官。
陈窈看着镜面里礼物般的婀娜身影,眉心褶皱越来越深,“我等下会被送到哪里?”
她们并不回答,将包和手机还给她。然而电话卡不翼而飞,没有网络的手机犹如砖头。
她们又取来管剂强行喂进她嘴里后,为她勾勒烈焰红唇,用暗红色眼线挑长她的眼尾,使得这张乖顺清纯的脸多了几分妖艳。
陈窈眼神彻底变冷,但身体却开始发热。随时间推移,思绪混乱不堪。当被蒙眼带上车后,她只能并拢双腿,抵制一波一波的燥热。
车尾灯消失在新月山庄门口,一辆军A碾过鹅卵石小路,停在庭院前。何商岐急匆匆下车,大喊道:“阿朝!你快帮老子找个人!”
院内灯火通明,那道人影修长英气,正在穿风衣,撂下的话掷地有声,“没空。”
“不讲义气!”何商岐气汹汹冲过去,端起茶杯猛灌,“妈的!到底哪个畜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把人掳了!
严云朝表情严肃,说话带着官腔,“怎么,那女人很重要?”
“废话,我喜欢她当然重要。”
“她是江归一的女人。”
“那又怎么了?你不知道她多厉害!徒手搓C4、雷.管,黑了Evolution Market,把山间株式会社的贩毒网络搅了个天翻地覆。”何商岐捏起拳头,“江归一运气真好,要我先遇到她——”
电话铃声打断,严云朝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点了支烟,下台阶走向鱼池。
“谁的电话啊?这么神秘?”
“老爷子。”
何商岐没再问,严云朝的父亲是凉川掌舵的一把手,他们两家同道不同行,一个靠功勋,一个玩权。而主法的萧家便是定海神针。
室内灯光在严云朝脸上落拓明暗交接线,他吐出一团不浓不淡的烟雾,那黑与白在朦胧中混淆了。
他按下接听键,飞机轰响与男人阴狠的嗓音从音筒爆开。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拦住那辆车,如果我发现她被人碰了根毫毛,从那一刻,凉川失去太平。”.
按等级分类。监狱关的大部分替死鬼为最下等。有俩把刷子的在圈里叫得上名号,出去逛一圈茅台中华乱七八糟的贡品后备箱塞不下,这类算中等。
上等为通两道、等人孝敬的霸王。上等之上的隐形层,从政的大人物,从商的资本家,产业四通八达,实则幕后排兵布阵,聚敛钱财。
他们这类人从不在土霸王的荤场抛头露面,其一不够格,太脏,跌身价,其二项上人头太值钱,危险,不值当。
金豪夜总会门口乌烟瘴气,看守的人抽烟讲荤话,他们视线飘到街道尽头,远处疾驰而来的车队,黑鸦鸦一片如大军过境。
一般这种家族的配车都是路虎霸道等越野。他们愣了愣,以为来了硬茬砸场子,打开寻呼机叫人。
“不是你等等,那黑金标好像是江家的车……”
“南楚江家!?Gallop?”
“他们来干什么?”
正讨论,带头的那辆黑色路虎Coupe嚣张闯上人行道,轧扁路障,直冲大门。
几人先想拦,一看完全没减速的势头,纷纷向两边飞奔逃窜。
“靠!不要命了!”
“神经病啊妈的!”
惊天动地的巨大撞击声响起。
哐——!
玻璃、砖墙犹如脆
弱积木,四分五裂,碎片飞溅,纯黑方形车头迎着飞扬尘土闯进金碧辉煌的夜总会大厅,周遭墙壁瞬间坍塌,残垣断壁在弥漫的烟尘中震动。
驾驶位门开,一双黑靴踩地,侧头出来的男人,模样俊美,飘飞的黑发黑衣,与黑漆漆的夜幕融为一体,唯有眼神与腰腹的刀闪烁冰冷幽光,充满骇人的肃杀之意。
宾客、迎宾、小姐呆若木鸡,头一次看到长发美男,以及用车撞门的疯子。
他狂躁的视线四周梭巡,大步朝前台冲,手机拍到桌面,一把抓住坐台的头发,“她人在哪儿?”
同时紧跟其后的车辆包围整个英豪夜总会,车门统一打开,黑衣壮汉训练有素地下车、清场。
闻声赶来的老板骂了一路,结果看到那颗九眼天珠,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掏出烟恭敬呈上,“江二爷,您赏脸来——”
江归一猛地攥住他领口,几乎把人拎起来,手机屏幕怼他脸上,“今天送来的人在哪儿!”
他耐心殆尽,严云朝那狗不肯下场,只告诉了地址,不敢想象陈窈现在的状况。
老板是一猴精,明白怎么回事,暗叫不好,这妞被送到天盛房,那地儿专门玩群体游戏的,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陪笑道:“您稍等,我叫人带出来。”
谁知话音刚落,头被残暴地摁向前台大理石,砰地声,他霎时头晕眼花,额头冒出个血坑,还没缓神又被重重磕了下。
“她在哪?”
“天盛房!我这就带您去!”
天盛房在庭院最后方,槲叶落小径,枳花明墙勾山石,恍若游园惊梦。
陈窈双手高抬过头,脚尖离地,整个人吊在屋子正中央。
其他男女奴隶般跪在地上,脖子被拴了铁链,一位据说地位非常高的中年男人手持鞭子,不停抽向他们身体各处,逼迫他们往前爬行,表现好一沓钞票,表现不好鞭挞折磨,哭喊吟叫此起彼伏。
不知这样的情形持续多久,药效发挥至身体各处,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唯一值得庆幸,男人看她细皮嫩肉又是第一次,决定把她放最后享用。
当年甄佩文在看守所门口说的话果然没错,这世界本就存在不可横跨的阶级。
离权利越近,离“人”这字越远,脱离道德、法律束缚,摧毁的文明,混乱的秩序,险恶的人际关系,人变成政治生物,但最容易变成禽兽,甚至禽兽不如。
而被压迫的人,是乐子、玩具、取之不尽的实验体,发泄情绪欲望的载体。
陈窈捏着拳头,咽喉烧热,眼眸蒙上一层水雾,肮脏的欲望在身体翻江倒海。
当初选择真的正确吗?如果不是江家,不是江归一,别人又怎么会注意她这普通人?害她卷入名利场的漩涡,该死的江归一。
院内无风,汗津津的身体像冰块融化滴水。
她死死咬住唇,克制自己不被环境影响。
砰!
院内木门四分五裂。
她疲惫掀开眼皮,看到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鼻头发酸,眼尾流出一滴泪。
该死的江归一终于来了。
是梦吗?
江归一视线定格在庭院吊起来的纤瘦身影,顷刻目眦欲裂,那些曾在战场激发的暴戾嗜杀吞噬所有理智,他狂奔而去。
男人见外来者闯入大声吼叫,江归一一脚踹到他胸口,十足十的力,骨头错位声,鲜血喷溅在皮鞋。皮靴的主人那张脸和地狱阎罗一样森寒可怖,被铁链拴住的男女吓得缩进角落瑟瑟发抖。
江归一迅速拔刀割断陈窈手腕的绳子,单手接住她,吻她汗湿的脸,向来冷冽的嗓音柔缓温柔,“幺幺,没事不怕了。”
这一声将陈窈唤回现实,他温暖踏实的臂膀紧紧拥着她。
仿佛只要他在,就能护她周全。
难以言描的感觉从身体的深处升起,直直楔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她埋在他肩膀,好闻的焚香味和浓郁的雄性气息让身体更燥热。
江归一瞥到陈窈腕部的勒痕,更抑制不住愤怒,一步一步朝趴地的男人走,手中的刀在月光下恢复本来面貌,刀刃像被无形的煞气包裹,至阴至邪。
感受到杀意,陈窈连忙阻止,“别,我没事”
江归一听不进去,像头暴怒的狮子,恨不得咬死所有人。
她攥住他的领带往下扯,他低头,双目赤红,她蹭他的手臂,让他感受充血挺立,接着伸出粉色舌尖舔他的下巴。
“江归一,快走,我受不了了。”
第082章 金蝉脱壳082
金豪门口燃起大火, 但无人制止。主要问了,前老板说这地儿被人买了,人家自己烧还能管他不成。其次这条街的井盖子跟老鼠们同流合污, 来了位背景惹不起的, 谁敢真的有置辞?
人家客客气气, 该打点打点, 整得心里也舒坦。警察拘捕了几车嫖客小姐,打好招呼就走了。
于是这火无法无天, 熊熊燃烧,橙红的光冲亮整条街。
隔壁的几位老板见状,不免唏嘘, 金豪曾是这条街娱乐场所的龙头, 装潢奢靡,这把火烧的那可是真金白银,那老板真是倒大霉,得罪了那位顶天的祖宗。
等路边车人稀稀拉拉, 一位男人从门口拖出来, 赤身裸体吊在金豪大门口, 浑身鞭痕,手筋脚筋全挑, 命根子废了,从头到脚血淋淋。
闻彻扫了眼, 左右晃动脖子, “我操了!牛都没老子这么累!刚在意大利干完人, 坐十小时飞机还没歇一脚, 又来搞这些臭鱼烂虾!”
“彻哥,还剩一口气。”
“注射葡萄糖啥玩意, 操了,还要老子教你们?”
闻确把一沓艳照和贪污受贿的资料塞进牛皮袋,用绳子框到男人脖子,又塞了厚实的钞票,笑着说:“二爷宅心仁厚,这是给你的医药费,不过你可能不需要了,毕竟喜提终身监禁。”
“不、不可能,我上头——”
“你上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界上没有江家买不到消息,哦,是gallop。”
“你该庆幸,把那位留到最后,否则,哼。”
他掏手机拍了张高清照,发送到一个私密软件,阅后即焚。
对方很快回了条语音,“我不想再看见一砖一瓦。”
“二爷说烧完!赶紧的!搞完吃宵夜!”
……
霓虹透过驾驶位窄薄的玻璃,道路旁的珙桐树影晃动,江归一的面容被层光雾笼罩,随车速明灭斑驳,那副皮囊更显魅惑瑰丽。
那排珍珠已经湿润,陈窈却觉得口渴无比,她的意识不清明,面前的男人又漂亮又香,还有那双手,手指长而匀称,盘踞的凶兽野性,肯定很有力。
红灯停,江归一侧头,手指在方向盘轻轻叩击,眼神讳莫如深,笑得风情万种,“怎么?”
“”
陈窈不知道为什么说完受不了,江归一那火气转变方向朝她而来。按理来说,她主动邀请,他应该高兴。结果帮她处理完手腕的伤痕就不理人了,明明先还心疼地帮她呼气。
身上的男士长款西装笼着半个身子,陈窈并拢腿,悄悄磨那几颗珍珠,但没丝毫缓解,等到绿灯,发现这不是前往公寓的方向,她低头看着手腕处理过的伤痕,忍不住问:“江归一,你到底做不做?”
“现在急了。”江归一阴阳怪气地说:“我不在的这两天,你玩得多开心啊,一条信息不回。”
“你什么时候给我发信息了?”
“八百一十万,十次,一共八千一百万。”他指控她的冷漠无情,“八千多万买不到一条消息。”
“”
“谁让你给我转钱了?”陈窈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非要用转账备注聊天,“而且我没用卡和手机号。”
“怎么消费?”
“我用的江颂竹的卡。”
江归一冷笑。
陈窈吞咽口水,
那团火烧的五脏六腑发,“你不做就放我下去。”
“放你下去?你去找谁解决?”
“关你什么事?”陈窈焦躁不堪,靠着车窗轻轻喘气,“反正你也不帮我。”
“你把我当什么?炮友?床伴?ZW棒?”江归一忍着火,“不说清楚,你就憋死吧。”
“”陈窈幽幽地看向他,“江归一,你都*了,还跟我纠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比女人还女人?什么年代了,难道非得有关系才能做?你以前强迫我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你说好爽。”
“去死,放我下车。”
车猛地刹住,别到路边,陈窈拉车门,没拉动,她回头,江归一定定地注视她。
他只要想到如果他今天来晚了,以陈窈的性格必定为活命而委曲求全,即使他不在乎所谓的贞洁,他希望她能活着。但只要想她可能与别人交合,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需要她的交代,非常迫切。
“告诉我,我是你的谁。”
他沙哑的嗓音,褪不掉的冷和怒,如同那双阴霾密布的眼睛。
陈窈不想回答,她太了解江归一,一旦两人冰释前嫌,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也会随之复苏甚至更变态。今天他能那么快找到她,肯定又在手机装了定位。
她摸索车门开关,一个硬物抵住了左侧额头。
冰冷、戾气、杀意。
那是枪口。
“说不说?”
陈窈盯着他,歪着头,让枪口嵌入太阳穴,“有种你就开枪。”
她就是拿捏他,那么胸有成竹,那么笃定他舍不得伤她分毫。
江归一深沉的目光在狭窄逼仄的空间,无限扩张压力,突然他笑了下,肤白唇红,那是充满邪气的笑容,魅力十足,却带着剧毒。
而陈窈心烦意乱,心智晃荡,只想饮鸠止渴。
他解开安全带,把沉甸甸的枪塞到她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指向自己,眉梢挑着,狂妄而疯癫,“那么,你有种吗?”
这就是江归一,无论失忆与否,无论过去多久,他本质就是疯子。
陈窈喉咙哽住,那口气不上不下,变成忐忑的心跳。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因刺激更兴奋地淌出水,也是无法控制的反应。
“行,这问题对你来说难度太大,换个简单的——”
“我问你,如果今天赶来的是别的男人,救你的是别的男人,你是跟他走,恳求他帮你解决,还是自己忍着,或自己解决。”
陈窈咬唇,他倾身往前,冷声,“告诉我!”
他手指的温度烫到人发麻,她倔强地不肯告诉他答案。
“不说是吧。”
江归一压住陈窈的拇指扣动扳机,清脆响亮地一声,她身体发僵,他低头,让枪口对准自己的前额。
那张脸迸发凶残的一面,他的狠与暴不止对其他人,对自己也丝毫不心慈手软。
“三秒,子弹即将射穿我的脑袋。”
“你有种继续当哑巴,我有种为你的行为买单。”
因为药效,陈窈身体轻颤,皮肤泛粉,但唇被咬得泛白失去血色。
他拨开她汗湿的鬓发,开始计数。
“三。”
她手指捏紧,骨节用力。
他风平浪静,在生死攸关的一刻显得冷血无情。
“二。”
她心脏狂跳,脑子快炸开。
握住她的那只手压紧,青筋虬露,让人头皮发麻。
“一。”
哔攸——
消音子弹射出枪膛,陈窈瞳孔放大猛扑向江归一,大喊道:“不会!”
她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擦过他的额头,嵌进驾驶位的防弹玻璃,以那颗黄铜色的子弹为中心,玻璃表面裂出蛛网般的丝线,一抹淡薄的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疯子。”陈窈趴在他胸口,全身止不住颤抖。
“是不是有病……”
“是。病得不轻。”
这人就是亡命之徒,狂热的赌徒,用生命冒险逼她,用生命当作筹码。
她愤怒被拿捏威胁的自己,双手握住枪,“想死是吧!再来啊!”
咔哒。
驾驶位放倒,陈窈的腰被握住往上一提,西装外套掉了,被江归一踩在脚底,随后她坐到了紧实的腹间。
他平躺在皮质座椅,乌黑发丝散开,领带歪了,胸前衬衫也压了褶皱。
那对金色瞳孔盛着毒辣的灼热,烫得她身体发软。而唇角缓缓上扬的弧度,是挑衅,是得意洋洋。
陈窈满头大汗,里头那套白衬衣汗湿了,呈现半透质感,繁复交错的绑带隐隐显现。她气得发抖,握住枪再次隔空指向江归一。
他攥住她发抖的腕,磨破的伤痕发溃,似乎在腐烂的边缘徘徊,就和他们之间的感情般,粘稠,疼痛。
江归一把陈窈的手缓缓带到唇边,伸出舌头,从枪杆开始往上舔,深长飞挑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十一月的天,那红艳艳的舌头甚至还在冒热气,从黑色枪杆舔到枪口,然后伸了进去,卷着,伸展着,打着弯儿。
明明江归一舔得是枪,陈窈却忍不住颤栗。
江归一忍不住笑,笑声从胸腔流出,磁性而诱惑,“你一直在等我。”
“滚。”
“我滚了,谁帮你解决?”他松开她的手,反手把枪抵住贴合的地方,“这枪再放会儿,里面的火药都要受潮了,受潮就会炸膛,会危及使用者的生命——”
陈窈捂住江归一的嘴,他舔她的手心,嗓音闷哑,“幺幺,坐上来。”
她没明白,茫然焦灼地看着他。
他唇微张,细碎的喘化作热气,她汗涔涔的手心变得更加潮湿。
他啃咬她的掌心,挺直坚硬的鼻尖顶.弄她的掌骨,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不去酒店了,奖励你。”
“来,自己坐我脸上。”
第083章 金蝉脱壳083
凌晨两点, 街边车辆极少,商铺的灯熄灭。
陈窈觉得自己可能受报复心驱使,责怪江归一, 恨他把自己拉进这场权利斗争。可能是女人的征服欲, 他那张倨傲狂妄的脸甘愿俯首称臣, 谁能拒绝。
亦或被药效逼得千钧一发。
车内饰是高级桃木纹, 零重力座椅平行于车线。她踩在上面,慢慢挪动。
江归一闷声笑, 又痒又烫,她仓促要躲,他托起她的臀往后一抬, 她脚下趔趄滑出座椅, 两条腿吊在半空,头枕两边的黑色按钮抵着腿内侧。
来不及惊叫,衣物那列湿润的珍珠链被勾起捻在江归一手里。
“这珍珠太次。”他抬眼看她,“也不如你的漂亮, 我还是喜欢粉色的。”
陈窈想捂住这张胡言乱语的嘴, 但紧贴着, 捂不到,只好改为按住那双戏谑充满欲望的眼, 绒密的睫毛尖刷了两下,惹得手心瘙痒, 她抖, 他又笑, “幺幺, 树林和飞机那两次不是完整真正的我,一个是傻了吧唧的江乌龟, 一个是披着乌龟壳子的江归一,现在是——”
水滴到唇珠,江归一停顿,伸出舌尖卷进口腔,眼眸阵阵荡漾。他舔唇,反手解开绑头发的天珠,将绳串绕开,然后将珠子塞进自己嘴巴。
陈窈不知道江归一在做什么,滚动的喉结嵌进柔嫩皮肤,她扶住座椅头枕,声音绵软得像浸满水的棉花,“现在是什么?乌龟王八蛋?王八羔子?”
话落,她大惊,下意识挤,但他吻住了,舌尖往深处送。
“猜猜是什么。”
猜个屁!
江二爷爱不释手,随身携带的九眼天珠,长度四厘米左右,圆柱体,九个圆点图腾。
不是第一次,之前在办公室,但这次没带绳子。
陈窈扯住江归一的头发,毫不留情死命薅,他疼得倒抽气,但还是跟畜生似的,叼住猎物最美味的那块肉死不松口。
她又气又慌,扭动胯骨,屁用没有。
果然不能轻信江归一,权贵圈顶层的江家,就是一变态窝。以前调查秘闻时,那花样令人瞠目结舌。
其中长大的崽种能是什么好东西,耳濡目染不玩乱七八糟的算谢天谢地。
她想到金豪那幕,江归一除了技术差点,变态了点,似乎从没听说他的桃色花边。
当那颗九眼天珠埋没,陈窈回神,只想造颗手榴弹和江归一同归于尽,大骂道:“死王八!混蛋!嗯——赶紧弄出来”
咔哒。
天窗突然敞开,天穹倒映街道霓虹繁华,暗黑幕布流光溢彩。
“别吵,当心引人围观。”
车内的暖风,凉丝丝的风灌入,皮肤交织刺激,陈窈低头正想骂人,四目相对,江归一近在咫尺的眉眼清清楚楚映着她,他衔咬薄薄的皮肤,然后辗转到那颗红痣,用舌尖打磨、烙印。
陈窈注视他,深刻体会两年前的江二爷,巴瑶族的江乌龟,以及如今江归一的不同之处。
疯狂贪婪的本质被那层乌龟壳压制,他竭力忍耐,拆骨入腹的眼神在忍,额头晶莹的汗水在忍,尖利的犬牙在忍,艰难的喘息在忍。
这种隐忍是最上乘的欲擒故纵,最性感的荷尔蒙,最钓人的饵料,她被迷惑,情不自禁捏住他耳垂和她一模一样的红痣。
摇曳的风和光影,归一刺青被他的手用力揉捏,这是属于他的印记,他提醒她必须牢记,同时他唇舌的肌肉层层偾张,像钩子,勾得她舌头止不住吐出,发了疯似踹踢。
江归一扼住,拇指摩挲脚踝凸起的骨头,时而强势残暴,时而温柔细腻,密密麻麻的痒与痛从骨头蔓延,唇齿间的高温腐蚀一切,她脚趾蜷缩,忘乎所以抱住他的头,指甲陷进脖颈青筋。
她厌恶这样的沉沦,满脸通红地骂,“江归一,你是狗吗?”
江归一闷闷地笑,“你害羞?”
“滚。”
他把手指头伸进她嘴里搅,她张嘴就咬,他也不恼,饶有兴味地任她咬到腮帮子发麻出血,再使劲咬她,再咂着滋味说:“你对别人要么爱答不理,要么心存利用,唯独对我刁蛮,动辄耳光撕咬打骂。”
“幺幺,你对我这么坏,是不是知道最爱你的是我江归一。”
陈窈不说话了,一点声音都不反馈。
江归一最讨厌陈窈这样,把天珠吞进嘴又吐出来,癫狂,玩命的。
药效弄的人精神恍惚,陈窈顾不上坐姿多放肆,半跪在座椅磨磨蹭蹭,最后无力瘫坐,灵魂出窍地哭了。
江归一的鼻子和唇也被她的泪水淹没,他衔咬着天珠,任由黏而热流进喉管,她的一切属于他,无人分食。
……
不知过了多久,江归一将疲惫不堪的陈窈小心翼翼抱回副驾驶,他抹去面容的水,火热直白的注视她,指腹碾磨唇珠,来回两下,他用指节轻轻刮了刮她颤抖的睫毛,“小废物,今天记账,利息翻倍。”
“哦。”
陈窈目光在江归一发红的唇鼻逗留,又在他两指间愈发泽润的天珠转了几下,僵硬地扭头,迷茫的眼神透出几分杀意。
她闭眼,克制住本能反应,捏紧的双手缓缓松开。
江归一修长的手指穿梭过陈窈鬓边一簇发丝,视线落向她受伤的腕,“幺幺,手疼吗?”
她语气十分委屈,“疼死了。”
他看她几秒,明白她的小心思,示弱目的,默默点支烟,仰头望着天窗漏进的夜景。
烟雾缭绕中,无奈的叹息包裹欲望与瘾,迟迟无法挥散.
江归一把沉睡的陈窈安顿到Gallop酒店后,独自驱车前往新月山庄。门口保安拦住,他一一踹翻,他们见形势不对,踉跄着跑到前面,彼时严云朝正在焚香煮茶。
“少爷,江二爷硬闯进来的,我们拦不住。”
严云朝挥手,示意人都下去,拿起茶壶为黄檀桌对面的空杯沏茶,“江二爷,来我这里——”
一刀横切瓷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飞溅。
刀插进昂贵的黄檀木,煞气冲天,寒光铮铮。
严云朝淡定地抽出手帕擦拭指尖血迹,“别这么大敌意,我们多年不见,你来凉川只找阿岐,我难免不高兴,近日得了闲,本想找你聊天,谁知你去了国外,那我便只能找陈小姐了。”
江归一从怀中掏出黑漆漆的家伙的同时,严云朝也从椅腿抽出把左轮,起身对准了他的脑袋。
杀机在檀香中毕现,无声博弈。
江归一占据体格优势,居高临下,冷硬的枪口往严云朝的脑门压,那力道极重,皮肉过血。
严云朝的表情本不动如山,但看到江归一的食指往下压,出现细微错愕,“两年前我听闻你为找一女人满世界跑还不信,你来真的?”
江归一凛冽的手腕向上悬空,用枪口狠而重地点他额头,“你大可尝试,但后果你未必承受的起。”
严云朝拧眉,“威胁我?”
“是通知。”江归一眸中酝酿漩涡,“你没拦住那辆车,不是吗。”
“我不方便拦。”
他冷笑,往前倾身,目光凌厉地逼视他,“严云朝,你想从我这要什么?”
严云朝迎着他的力道,缩短两人的距离,“江家所有港口,我的船畅通无阻,且每个港口租赁我一个泊位、仓库、堆场。”
江归一眯了下眼,抽离枪,“胃口不小。”
严云朝坐下来,半倚靠椅子,“我可以用更多的港口经营许可换。”
“运输业不是江家经营的主要产业。”
“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嫌钱多的商人。”
江归一从烟盒敲出根烟,在唇瓣划两下含住,低头用火炉点烟,他慢条斯理地吸了口,朝低垂夜幕吐出。
“严云朝,在凉川你与何商岐耀武扬威,这仰仗上辈呕心沥血铺的路,道没走稳就想跑,摔跤事小,但迷失方向行岔路,小心从云天梯摔得尸骨无存。”
严云朝笑,“我就问你一句,给不给。”
江归一的烟丢进茶杯,一根食指绕缥缈的烟雾画圈,眼神非常玩味.
陈窈梦到那颗天珠,第二天醒来时下面湿漉漉。而江归一并不在。
不知怎的,明明以前有过更激烈,但昨夜那幕在记忆里扎根,每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她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居然做这种愚蠢的梦。
躺了几分钟,陈窈拿床头的新手机随意翻了翻,电话卡是江归一之前充了十九万的号码,她检查隐藏的程序,不止安装定位,还有监控——终端能通过手机摄像头的反馈,实时接收画面。
她面无表情起身,手机连入电脑,保留定位删掉了监控,随后跑去浴室里里外外洗了遍。
过了会儿房间送来食物,她随意吃了两口,出了酒店,刚准备叫车,一辆黑金配色的宾利停面前,司机下车拉开后座,恭恭敬敬地弯腰,“陈小姐,中午好,二爷让我送您。”
陈窈翻弄两下手机,“你怎么知道我出来的时间?”
司机微笑,指向酒店大门,金标Gallop。她居然心烦意乱到漏看酒店设施的标,沉默几秒,她暗自感叹江家的产业无处不在,以及江归一明明有住处还买公寓的铺张浪费,司机再次唤了声陈小姐,她没再推诿上了车,随口问:“二爷干什么去了?”
“二爷说他有要紧事,很快回,您若想他,拨打电话1即可。”
陈窈不屑地笑,转而打电话给边叙,他说今晚的宝格丽晚宴别忘了。她没经纪人,行程没人管,这事儿忘了正常,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准备参与。敷衍应几句,她靠着窗户闭目养神,脑子思索所有事情的连锁性。
快到公寓,陈窈登录微信,手机响不停,江颂竹、何商岐的尤其多,以及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晚宴见】。
陈窈眼珠转了转,拨打电话1,响一声就接通了,音筒那边传来轮船汽笛声,江归一的嗓音还有未压下的冷和威严,“说吧,想要什么。”
“”陈窈深呼一口气,“你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在这部手机?”
“智能电子技术没这么神通广大。”
“哦。”
傻子才信,狗日的江归一。
“我的名字是不是在你心里出现
的频率特别高?”
“有病。”
江归一低笑,陈窈甚至能想象他神情散漫的模样,说不定正慵懒地靠着椅子,撑着脑袋,头发丝笑得滑落颊边。
这疯子按兵不动,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烦躁地问:“我骂你很好笑?”
“嗯,有点。”他笑声收敛,一本正经地说:“幺幺啊,且不说我救你多少次,单论昨日,你盆满钵满,我血本无归,你觉得公平吗?”
意思现在你有求于我,至少拿出点态度。
陈窈不吃这套,板正地陈述事实,“公平。你爽到了。”
江归一放声大笑,她从没觉得有人笑声能这么讨厌,特别当他戏谑地说:“我怎么爽了,喝爽了?”
陈窈攥紧拳头,将那些旖旎画面从脑海清空,试探道:“江归一,你与严云朝见过面了吗?”
“你别再掺合这件事,”他严肃地说:“里面的关系很复杂。”
“你搞清楚,我因为谁才被绑架,你不想我掺合就离我远点,最好从我的生活彻底消失。”
他立刻敏感地问:“你是不是又想逃跑?”
她直接挂断电话,敲两下隔板,“麻烦送我去金秋。”
第084章 金蝉脱壳084
海湾港口一隅, 车人围成密不透风的屏障。
“船里果然有脏东西。”
江归一看了眼司机发来的定位,收起手机,走到船舶处, 属下端着样品, 他用手指蘸取凑到鼻尖嗅了嗅, 立刻嫌恶拧眉。
闻确见状拧开矿泉水给江归一冲手。
江归一脸上淡淡阴鸷, “就这些?”
闻确摇头,附耳说了几句。江归一眉心更紧, 抬了抬下巴。一群人走到货船前,升降杆上滑,吊起江里的金属箱。属下撬开, 验货。
江归一在意大利黑色家族呆了两年, 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液压泵把这些玩意压缩进小包装,用聚乙烯塑料包装好,再用蜡封上,以免发出刺鼻气味或进水。
船肯定不止一艘, 如果放行, 这么大批的货的售卖渠道显而易见。
主系定为娱乐业的江家。名义可查, 单南楚酒吧、夜总会十二家,全国各地共计六十三家, 占据娱乐界半边江山的Gallop娱乐,旅游服务中心, 文化传媒, 员工数以百万。不论其他系, 单单主系这一支, 出完所有货而绰绰有余。
当初赵妄铭吴汜掌管十三十四系,就是以这种形式运作, 哪怕江之贤一再警告,他们依然迷失在超高额利润的诱惑。
如今江家走上干净的道路,却有无数双手试图把它拉回原位。
“二爷,电话。”
江归一叼着根烟,侧歪头降低耳朵高度,手继续敲字跟陈窈发信息。来者讲一口不流利的中文,道上有名的黑哥,中日混血。
他的电话正印证了山间株式会社、齐秦、严云朝之间有关系。
江归一腮颊凹陷,烟气从嘴溢出,说不出的倨傲寡义,“你们消息太滞后,江之贤骨灰都扬了。”
这话所言非虚,江归一知道江之贤帮助陈窈逃跑后,冲进祠堂把骨灰盒砸个粉碎,叫人把骨灰全撒进了沽江。现在江家祠堂的骨灰盒是后来江弘义叫人重新订做的空盒子。
“告诉你们上头的人,我江归一有三不沾,一,不沾毒;二,不沾色;三,不沾狗娘养的日本杂碎。”
黑哥在电话里大声嚷嚷,骂江归一虚伪,没种,胆小如鼠。
举手机的闻确见江归一没说话,视线飘到他手机屏幕。
幺幺:【你自己要舔关我屁事】
甚至没有标点符号,说明对方有多么不耐烦,
闻确:“”
江归一指骨捏得咯吱响,怒摔手机,碾踩几脚,夺过闻确的手机,吐掉烟,轻蔑狂妄地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说老子没种,你算什么东西?”
“哈,额外三亿?”他扶额笑得花枝乱颤,突然变脸,神色阴测狠戾,“再他妈唧唧歪歪,老子让你们山间株式会社姓江。”
说完把闻确的手机砸了。
“”
闻确看了眼摔出电路板的手机,默默从西装口袋掏出新手机。同时闻彻捡起江归一的手机扣出电话卡。两人将其合二为一,重新递给江归一。他按着屏幕,把陈窈照片从云端下载设成新手机屏保,冷飕飕地吩咐:“去查黑哥最近在国内有无出货,教他祸从口出这四字怎么写。”
“是。”
“二爷,那货怎么办?”
江风吹拂,帆桨耸动,所有人等待迎风而立的男人指示。
闻确掏出根烟点燃,五指捧着火挡住风口,江归一眼底的冷漠和狡诈在火光中明灭,他扬起头,大口吐出一团烟雾。
“先沉江。我倒想看看他们多大能耐,敢动南楚的心思。”.
金秋会议室。
对面的男人四十多岁,身材有些臃肿,但脸像是被吸干精气般无神空瘪。这人是金秋之前的二把手,圈子里叫他峡哥,据说和大老板不和睦,三天两头拍桌吵架,脾气暴躁又极抠门,艺人见了他避之不及。
而江归一收编金秋后,之前隐藏的日本狗轻则牢狱之灾,重则消失匿迹,而高管恪守旧位。陈窈不知道看不穿他的阴谋诡计,更无法理解他第二步的意图。
“你的意思,金秋的老板是我?”
“是的,陈小姐。您背后那位大显神通,不止把金秋的外债解决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择得干干净净。”峡哥回想江归一的残暴手段,态度又恭敬几分,“我们等了您好几天,总算把您盼来了。”
秘书从牛皮袋抽出几张纸,“这是代办委托书,您在上面签字,等我们办完手续,金秋49%的资产均划归到您名下。”
“49%?”
“Gallop控股51%。”
陈窈浏览完文件,指间笔转了几圈,果断拒绝,“我不要。”
江归一肯定挖了坑,她踩进陷阱的那刻,便是他狩猎之时。
“陈小姐,金秋虽是十八线小公司,但正常情况年利润也不低,您后半辈子躺着就能赚钱,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为什么不接呢?而且接了后,您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七缺一》那样的电影来十部都没问题。”峡哥哭丧着脸,“而且您不签,我们丢工作下岗事小,届时统统进局子,您忍心吗?”
“忍心。”陈窈慢悠悠起身,毫无道德感地说:“就算你们现在挨个去天台排队跳楼,我也不签。”
众人瞠目结舌,她潇洒自如地拉开门,门口公司高管愁眉苦脸,边叙摸着头笑,明显刚刚在偷听。她正想说话,峡哥追上前与数十位高管嗙嗙跪地阻挠去路。
拍摄不卖座电影的导演在公司哪有这待遇,边叙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尤记得之前来公司,一个个爱答不理趾高气昂,那不平等的合同恨不得榨干她所有价值。可想而知江归一到底干了什么事,拿捏他们多少见不得人的把柄。
如此兴师动众,就为把金秋硬塞给她。人家不过求她接受飞来横财,总不能做颗炸弹把这楼炸了。
陈窈无语扶额,“可能骨质疏松吧。”
边叙:“”
陈窈侧身转向,那群人向日葵似的跟着转,以峡哥为首,一副想抱大腿又不敢的模样,见她宠辱不惊,似乎想到可怕的事,不顾颜面地哭闹着,“求您签字!放我们一条生路!”
那场面,堪比认祖归宗。
陈窈:“”
边叙:“”
边叙缓过神,眼神谴责,
嗓音压低,“你真被什么了不得的金主包养了?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陈窈十分无奈,“没有”
他指着她身上没牌子的手工制衣,“你今天的衣服我只在片场看到人家一线的助理用袋子里三层外三层包好,沾点灰尘都要叫半天。”
“”
陈窈偏头看向明净窗户的倒影。
卡其色裙,彼得潘式白衬衫,藏青卡迪根开襟法兰绒外套。颜色柔和高档,每个边角低调的手工刺绣。
江归一的衣服都是生物成分材料,找不到一件合成纤维或机器制作,而且他不当回事穿了就扔,她被囚禁在榆宁时,一天一套,有时被撕坏,加至两套三套。
陈窈不讲究,除情趣衣服,江归一给她穿什么她就穿什么,她也不知道多少钱。习惯成自然,早上换的时候没当回事,谁想有懂的人一眼看出门道。
“你看错了,普通衣服。”
她掏出打电话想骂那罪魁祸首,结果峡哥瞅见这动作,以为她要告状,一大老爷们儿连忙扑到她脚下,“别别别!姑奶奶啊!您这电话跟要我命没区别!使不得啊!”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死皮赖脸。她从无动于衷到咬牙切齿,“撒手!”
双方僵持不下,耗了两小时,陈窈疲惫地在委托书签下大名,高层们一跳三尺高恨不得放礼炮庆祝,兴高采烈把她推进总裁办。
是间女性气息浓厚的办公室。色调温暖明亮,绿植鲜花,最左侧开辟了类似小公园的角落,树枝挂着数个蚂蚁玻璃盒,正中间吊着一个极梦幻少女心的粉秋千。
“”
江归一这乌龟王八蛋,先施压,再放手,利用别人逼她就范,全是算计。
陈窈面无表情地摔门而去.
下午四点,陈窈动身前往Soho区参加宝格丽晚宴。二十多位保镖寸步不离,频频惹人回头观望。以至这行程很快被何商岐和江颂竹知道,巧的是他们今天行程也满,据说有一公家的慈善拍卖会,非去不可。
陈窈左思右想,估摸严云朝也会去,江归一回南楚了,正合她意,索性问江颂竹能否带她长见识。他欣然答应,两人约在晚宴结束碰头。
宴会厅外,奢靡的古罗马立柱前,全国一二线艺人全到场,身着各种高定。
进进出出的人巢和社交媒体被江家车队吸引纷纷张望。
陈窈只穿了件素色的白鱼尾,脖子项链从金秋拿的,五十多万,对比之下她的行头与排场完全不符。而作为钟幼从未露过面,她没任何人脉,许多人指看她议论,断断续续,快门声淹没了听不清。
她不在意,退到一旁打字问未知号码是否到场,她说到了在内场。陈窈知道是甄佩文,正想绕过人群进场,一位颇有名气的女明星施施然扭着红色裙子走近,上下扫视她的饰品和衣裙,“钟小姐,这副行头未免太寒酸——”
江家鹰犬迅速将她拦住,其中一位有话语权的,叫江宇,是双胞胎的属下,他冷声道:“二爷将你封杀,你还能重新回娱乐圈,那是你的本事,但我劝你别打歪心思,二爷如果知道你今天骚扰,不光你要付出代价,你背后的人也将死得很惨。”
陈窈稍挑眉,大致猜到前因后果。
女明星惨白一张脸,强撑骨气,讥笑,“你以为她的下场能比我好到哪儿去?不都是试验品,我起码还得了钱,瞧瞧——”
啪。
女明星脸被打歪,粉底盖不住指印。她捂着脸,瞪了眼淡如湖水的陈窈,又看向江家人,“你们敢打我?”
江宇站到陈窈面前,双手交叠,非常硬气,“区区一巴掌,这里都是媒体,若谁拍到这幕再被二爷瞧见,后果你承受不起。”
女明星的经纪人挺身而出,还没开口,江宇又是一巴掌,丝毫不讲情面,“识趣点,滚。”
陈窈感受到耐人寻味的视线,皱眉,“你们干什么,她没对我做什么。”
江宇颔首,“抱歉,脏了您的眼,我应该拉到远处处理。”
“”
他继续说:“这女人的事是我们之前没办好出了纰漏,并且她这种低贱的招数我们见过太多,哪怕您宽宏大量完全不介意,但您知道二爷的性子,如果放任她们在您面前胡言乱语,我们受得罚不止这两巴掌。”
陈窈:“”
江归一糟糕的性格发起疯确实挺骇人。
女明星是南楚人,终于反应过来,瑟瑟发抖,“她不会是那、那位”
江宇说:“是。”
女明星连忙按着经纪人的脑袋哈腰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有眼无珠,您放我一马”
“快去补妆吧。”陈窈了无兴趣,扭头问江宇,“她为什么那么怕?”
“这”
江归一认为那两年发的疯纯跌面,严禁知情人士提及。江宇换了种说法,也算实话实说:“只有您不畏惧二爷。”
陈窈默默无言,她其实也怕江归一,骂几句,他在那笑,打他两下,他能把掌心舔得湿透,还不怕死,神经病一样。
她有预感,这次江归一布的是天罗地网,必须在他收网之前利用现有的棋子逃跑。
“钟小姐,您可算来了。”
宝格丽首席执行官掠过女明星,笑吟吟地走到陈窈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中国区域、华中区域负责人。几位大人物的出现,瞬间将陈窈推上风口浪尖。所有艺人驻足,长枪短炮转向她。
这不是陈窈预想的场面,应和几句,被他们簇拥着迎进内场。内场许多名流阶层的人物,商界领袖,各大企业的太子爷公主,家族的遗孀,两道的二奶,国内消费最高的群体,以及在自己领域影响力广的名人专家,热点话题人物。
而橱窗玻璃柜摆放价值上百亿的珠宝,远远望去,璀璨夺目。
晚宴邀请艺人的目的,向那些富人销售珠宝。之前网上为全球代言人的咖位吵得不可开交,无非是商业价值的比拼。
陈窈多少了解,这轮不到她,她边四周巡视找甄佩文,边回答执行官负责人的问题,过了会儿两位顶流明星走近,她们的饰品分别是serpenti、Aeterna的高珠系列,大颗宝石和钻石结合,重工奢华至极,红碧玺,绿宝石、紫水晶,冲突的颜色辉映生光。
“钟小姐,这一串设计灵感源自古罗马神话,重量77.8克拉,工匠耗时2100个小时,价值1.5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打量着几乎素面朝天、十八线小艺人,有人听说是专门演女鬼专业户的钟幼,那表情可谓十分精彩。
陈窈不在状态,中场有服务生搬来把华丽的巴洛克风格椅子,她顺势坐下,敷衍点头听着讲解,视线到处搜寻甄佩文的身影。
讲解完她只记得大概金额,两套一起5亿左右。
之后穿燕尾服戴白手套的服务生手捧一个水晶盒出场,里面的脖颈模具上是一条由净透水滴状钻石打造的灵蛇项链。
“这也是Aeterna系列……重量140克拉,工匠耗时2800个小时,价值3亿。”执行官笑呵呵地说:“这条我们只拍了一次杂志,就被您的未婚夫拍走了,一直等待您来佩戴。”
艺人哗然,唯一坐着的陈窈懵了,“未婚夫?”
“是啊,另外两条项链首饰,他刚刚也为您买下了。”
现场呼声和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首席执行官看陈窈的眼神简直和看钱没两样,而且旁人不知,宝格丽家族与意大利黑色家族的渊源颇深,这位女士背后那位可大有来头,无论从财力还是势力,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如果您还有喜欢的,为您讲解,我荣幸之至。”
陈窈:“”
之前收到的邀请函,那并非不是给艺人,而是江归一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邀请函。所以她是作为消费者受到邀请。
哽了数秒,陈窈再次确认,“意思是,这三套……8亿的珠宝都是我的?”
“是的,并且橱窗所有珠宝任您挑选,只要您喜欢,可以全部带走。”
“”
众人艳羡期待的视线把陈窈盯出洞,她低头沉吟不
语。甄佩文不出现大概因为她处在焦点,且她害怕江归一出现。难道江归一因为她逃跑的事报复了甄佩文?
执行官盛情邀请陈窈戴项链,几人生怕磕碰,呼吸不自觉放轻。陈窈心不在焉,倏地脖子一重,沉甸甸的项链压在胸口呼吸困难。
一堆破石头炒成天价。她又萌生失去自由的烦闷感,即刻找江归一撒气,敲下几个“不识好歹”的字【你是不是有病】。
乌龟王八蛋:【金主不都这么砸钱?】
幺幺:【滚】
江归一收起手机,阴刻地睥睨着跪地上颤抖不止的女人。地下停车场的暗光环境让那张脸看起来森寒而美艳。
他在心里骂完马伯松全家,用雨伞尖挑起她下巴,“你跟她说了什么?”
“二爷,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他一脚踹开扒到裤腿的女人,丝毫不怜香惜玉,扯着西裤,扫了眼上面的脂粉痕迹,恨不得马上把裤子脱了。
“江宇!她说了什么!”
陈窈一进宴会厅,江宇就把人绑了,即便如此,他们一群人还是因为办事不力受到惩罚,背上全是鞭子抽的血痕。他重复几遍的话,期间咳嗽不止,“她说陈小姐寒酸……”
“不可能。”
江归一掐起女人的脖子,黑手套泛着原始兽类的残暴光泽。
她的脸由苍白转深紫,面庞笼罩死亡的气息,而他表情狰狞又凉薄,“她又让我滚,你肯定说了让她生气的话。”
闻确翻白眼,心想陈窈对您说滚说少了。眼见女人气息微弱,他低声求情,“二爷,陈小姐马上出来了。三少爷的车也到了。”
女明星整个身子跌倒在地,抚着胸口喘气,满眼血丝,她惊惧地看着正在优雅脱手套的男人,仿佛又回到命悬一线的时候。
江归一把手套扔了,接过下属递来的手帕,边擦手指,边提醒自己冷静。
不能因为陈窈还是想逃跑恐慌。
而且今天拍卖会和严云朝有关,何商岐、江颂竹,没一个省心的主。
他阴测测说:“她如果因为这件事逃跑,天台就是你的归宿,听懂滚。”
说给眼巴巴给陈窈发短信【我到了,赶紧挑,多买点。】
第085章 金蝉脱壳085
到达地下停车场时, 江归一和江颂竹剑拔弩张,双胞胎和管良在旁边打圆场。
陈窈知道这事儿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但就像烽火戏诸侯, 这君王性格本就荒.淫暴虐, 女人不过导火索。
江归一目的在层层包裹下不为人知, 他喜欢秦始皇, 心中自有鸿鹄之志,gallop利益在上, 必与开疆扩土有关。
江颂竹争得一口气,前二十多年维持的尊严与清高,忍辱负重, 结果江之贤从未考虑过他与江梵, 赋予权力纯为磨江归一这把刀。
走近了,果然如陈窈所想,两人唇枪舌剑。
“饥不择食,什么都往嘴里塞, 也不怕是断头饭。”
“我无非想糊口, 二哥颠倒是非的能力一如既往, 不知凉川二位是否买账。”
江归一瞥到陈窈身影,无心恋战, 擦过江颂竹的肩,幺幺二字方在唇间形成形状, 她说:“宝石送回理财顾问手里了。”
她两手空空, 无视他, 走向江颂竹, “走吧。”
双胞胎无声扫她一眼,那是无法理解和不满。管良则将信将疑, 似乎想窥探她真实目的。
陈窈没踌躇,江归一攥住她的腕,目光带怒与怨,隔空气刺向她,“你跟他走?”
对比拒绝礼物,他更在乎她径直走向江颂竹。
今日江归一的拿捏让陈窈无法自洽,她讨厌万事皆在他掌控。况且她和江颂竹约好了。“我想跟谁走,就跟谁走。”
江归一脸色阴沉,死死捏住她的腕,周遭气温寸寸降低。
江颂竹见状挡陈窈身前,“何必强求。”
江归一吝啬给他眼神,意味深长地说:“看在你护过幺幺的份上,这两年的账我不跟你算,你该感恩戴德。”
江颂竹微笑,“我护她,是因为我想护。总不能眼睁睁看她在牢笼里失去生气,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陈窈不想听他们斗嘴,挣扎几下,没挣开,插入他们的话题,“护什么?”
江归一不想让陈窈记得别人的恩情,而江颂竹不想让陈窈知道江归一对她的付出,两人皆沉默。
但忠心耿耿的双胞胎知情,憋了两年,看到陈窈如此冷漠,忍不住为江归一拉回赢面。
“当年你将刀插进二爷胸口,自以为机关算尽,也不想江之贤什么性子,如果不是二爷和三少爷把这事掩得瓷实,你能活到今天?”
陈窈没多大反应,淡淡一瞥,“哦,你的意思我该感谢你们?”
“难道不应该吗?陈小姐这么聪慧当真不知道当年二爷为保你无恙付出多少?江之贤把你当枪使,大夫人暗箭难防——”
“闭嘴。”
闻确的长篇大论被江归一冷声喝止。
“二爷!她根本不懂!”
江归一踹了脚闻确,烦躁地说:“你他妈话怎么那么多?”
“我倒好奇闻确说的付出究竟指什么。别告诉我,把我关榆宁是为保护。”陈窈心若明镜,从容不迫地说:“或者,加快掌权进程也是为我。”
在场几位男人面色各异。
江归一的表情最精彩,欲言又止,“你……”
陈窈压下喉咙近乎窒息的闷气,讥笑道:“不得不说,你们的逻辑非常幽默。”
她注视江归一,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难道没我你不夺位?如果不是你死不放手,我会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难道别人对你江二爷趋之若鹜,我得了垂怜就该感激不尽?这两年,你手握权杖风生水起,我身份证都用不了,谁又给过我选择?”
停车场的阵阵回音比深秋的风更凛冽,从江归一耳朵刮进心脏,刺疼。
当年江家内斗,他每天经历各种暗杀,车的防弹玻璃换了一面又一面,他按时回榆宁做饭、陪伴,晚上等她睡着再起床继续处理工作。虽说她所言非虚,没他,她会少诸多危险,可他也尽力而为了。
昨日温存化作泡影,亦或昙花一现。江归一唇张了张,最终握拳,没反驳。
闻确看在眼里,两人的事他没资格干涉,但他无法忍受陈窈用那把刀插进江归一胸口。
这算什么?精钢铁骨的男人唯一软肋,怀揣胸腔之下的柔情,成为近身夺命的利刃。
更不论后面的两年。
闻确字字珠玑,“陈小姐这话说得好听,你进江家难道是二爷逼你不成?你把江家搅乱受到报复难道是我们的错?江之贤利用你难道也要怪罪到我们头上?”
江归一一脚踹过去,语气含着毋庸置疑的威慑,“闻确,你今天话太多。”
“二爷!我有哪点说错!”
陈窈冷笑,“我要你们管了?我是死是活与你们何干?我的手确实不干净,我也确实想活下去不错,但——”
她云淡风轻,纤瘦的身躯自有番风骨,“生,是我自己的本事,死,落子无悔。”
“少自以为是替我选择。”
她身袭白裙,外套也是纯净的白绒衫,整体氛围皎洁柔软,只是那张脸的表情如坚冰,不止冻得江归一心寒体寒,连江颂竹也感到凉意横生。
她的心,到底要怎样的温度才能融化。可越冰冷,越让人想竭尽全力得到化水的温柔。
闻彻扶起哥哥,恶狠狠地盯着陈窈,“老子当初就应该把你这白眼狼弄死!”
江归一转身抬臂,手掌寸风带起衣摆,扇得闻彻嘴角溢出血丝。他犀利冷锐的目光,压得闻彻气焰矮了半截,“你把谁弄死?”
闻彻暴脾气上头,啐了口血沫,“您今天打死我,我也要说!这女人就是没心又恶毒!她能给您第一刀就能给第二刀!您的付出她压根不放心上!哪天她心生歹念保不齐又在背后捅刀子!”
陈窈巧言笑兮
,故作狐媚姿态,“对啊,我就是没心又恶毒的坏女人,赶紧带你家万人迷香饽饽滚蛋,否则他不止破费,下次我会让你们跟他收尸。”
话音刚落,拦腰被男人抱起扛在肩头,双膝被死死按住,她脸一黑,捶打他坚实后背,“放开我!”
江颂竹连忙上前阻止,但江归一速度太快,土匪似地把陈窈往后座一塞,自己委身坐进去,果断吩咐:“开车!”
江家司机听从首领命令是本能反应,当即踩下油门,一溜烟冲了出去,只留下道尾气与猝不及防的众人。
隔板非常识趣地横亘而下,陈窈背靠车门,警惕地盯着江归一。
他慵懒斜靠,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一副耍横的流氓坯子样,“看什么看?”
她反唇相讥,“看你强抢的人模狗样。”
江归一头微微后仰,眼睑虚掩着,“嗯,不收费。”
陈窈面无表情地从随身小包抽出一沓纸钞甩江归一脸上,啪地声,他表情错愕,任由数张百元钞票从脸颊滑落。
“赏你了。”
第一次被人用钱打脸,江归一若有所思地抚脸须臾,拉住她的手下挪,闷笑出声。
“变态。”
“嗯。”他强势地搂她进怀,嗓音暗哑,“幺幺,项链不喜欢下次再买更好的,别因为别人的胡言乱语和我生气。”
“哦。”
江归一心思敏锐,稍加思索,试探道:“严云朝不是一般角色,报复得循序渐进,别因为这和我闹别扭。”
陈窈手指紧张蜷缩,又松开,平静道:“跟你闹别扭?我们有什么关系?”
江归一咬了下后槽牙,蹭蹭她的脸,好脾气地说:“那,以后别再对其他人笑得那么好看,否则我很难抑制把你藏起来的念头。”
陈窈不想搭理,江归一不知为何头靠她肩膀,轻轻的,安静的。两人影子斜映在车窗,倒有几分情投意合。
令人不齿,打搅这幅画面的是她的心。
这一刻,心心念念想的是报复、利用,甚至无法控制的杀意。
尽管稍纵即逝,她还是病态地做了让他痛苦的假设。
陈窈默默望向窗外,两株珙桐相邻,枝干因自然生长而相互交错,如同大多数人的相遇也并非由自主选择。
她烦躁局促,正想推开江归一,清楚看到一颗泪珠挂在他浓长睫毛。周遭寂静,连窗外的霓虹都失去颜色,只有他的呼吸鲜活。
“幺幺。我很想你,一直很想你。尤其这样闻到你在夜色里的味道,我身心的所有欲望都泛滥了。”
“这两年每天都重复上演,它让我快乐又痛苦。像特别焦灼的人,面前有数百万杯热水,没有一杯清凉可饮。我不知道怎样选择才是正确解渴方法,所以尝试了几杯试图让它平息,可结局总是南辕北辙。”
“我变得清醒又恍惚,自我反省,自我厌恶,却无法放弃渴望,这对我来说无非是苟且偷生,简直和地狱一样。”
“幺幺,你推翻了我前半部分人生,然后将我亲手推向地狱。”他脸庞渡了层模糊的清辉,嗓音苦涩而怨恨,“所以我真的怪你,痛恨你,恨不得杀了你才解气。”
这些字眼变成了手,慢慢揉抚陈窈的心脏,揉出的酸涩让能言善辩的舌根麻痹,只能跟着他的脚步走,“那你为何这样。”
江归一双臂收紧,紧得肘弯布料发皱,“因为这样抱着,就算你用刀再插进我胸口,我还是想爱你。”
车陡然晃了下,他的唇擦过耳朵,若有似无的吻,亲密、淡薄的痒。陈窈没推开她,回味他那番陈白,沉默良久,干巴巴地说:“你这是犯贱。”
江归一抬头,下巴颏搁在她肩窝,发丝稍稍散乱,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嗯,我也觉得自己犯贱。”
陈窈:“”
前面的话为真,但现在绝对是演戏。
死乌龟王八蛋。
那些亮晶晶的小珠子快从他深邃的眼里掉落,她下意识说:“不准哭。”
“那亲我一下。”
“滚。”
江归一忧郁可怜地说:“幺幺,不知怎么了,我胸口的旧伤好疼,心也好疼,疼得想哭了。”
陈窈:“”
前座的司机:“”
“快点啊。我要哭了。”他焦急催促。
她铁面无私,“你爱哭不哭。”
于是身着高档西装的男人,眼皮鼻尖慢慢绯红,窗外灯光一晃,那张脸漂亮得惊人,眼泪像细碎奢华的软水晶,一闪一闪,一颗一颗啪嗒啪嗒掉进她肩窝。
陈窈板着脸,扭头望窗外。
过了五分钟,江家车队追上,江归一还在哭,江颂竹的车并肩而行,还在哭,车上了二环,还在哭。
并非无声,啜泣声在耳畔萦绕不绝。
她头都哭大了,无语低骂:“王八蛋,你装什么?要不要脸?”
他不说话,两米高的体格占据后座车厢大部分空间,然而却牢牢抱住她小声啜泣,势必泡烂她耳根子。
她无法忍受,低头往他湿润的鼻尖啄了下,“别烦人了。”
他摸鼻尖,哽咽道:“再亲一下,嘴巴。”
陈窈气血上涌,反手扼住他规整领带,“江归一,你别逼我,再做这幅哭啼啼的蠢样试试?”
哭声戛然而止,江归一安静地靠向她的肩,垂脸觑着指骨泪渍,漫不经心摩挲两下,嘴角慢慢扬起微妙弧度。
男儿有泪不轻弹,笑话,但凡能达到目的,必然不择手段。
软硬兼施,方为上策.
一小时后,到达凉川规格最高的宴会厅,江归一掌权江家、改名gallop以来首次出席公开场合,且携带的女伴非交际圈内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红毯尽头旋转门堆积的宾客纷纷驻足回头张望,很快引发不小骚乱。
陈窈恍然大悟,江归一把她从暗处推到众目睽睽之下的目的,从今天开始,她的脸与名不再籍籍无名,日后逃脱不止要躲江归一,还有其他人。
她身体逐渐僵硬,他将她的手扣在臂弯,“要抱吗。”
陈窈气没地撒,表情又冷又臭,“江二爷,好手段,但您这身份何必费尽心机。”
江归一带薄茧的掌心将她的手包裹住,不让她逃离分毫,“无奈之举。”
他扫过宾客,再度看向她的衣香鬓影,“不如我忍下挖人眼珠子的冲动来得困难。”
她不再说话,寻思为何不见江颂竹。
江归一锢着她越过艳羡人影,花团锦簇,进入纸醉金迷的厅内。几名商业大亨与高官包围,举杯问盏,明里暗里打探江家雄厚财富的下一步流向,或是否有意向投资开发凉川的建设项目。
江归一与刚刚在车里判若两人,斡旋之间尽显商人精明缜密,滴水不漏,甚至三言两语从那些老狐狸口中套出更具价值的信息。但他这地位确实有资本倨傲,毕竟十五个系的现金流庞大,随便一掷,足以填饱巴结之人的胃口。
名利场的人嘴脸光怪陆离,一圈应酬下来,陈窈背靠显赫大山,得到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堪比江归一。最多的问题,那便是询问他们的感情状况。江归一只道两字“快了”。
以至陈窈更焦躁,绞尽脑汁琢磨怎么从中摆脱,酒宴开场前十分钟,他们由礼仪小姐引领入席至第一排。南楚顾邢仇三家已经占据了三个位置,四方王座的聚集,吸引所有人目光。
如今四方关系不算融洽,仇舒悦之事让仇江两家彻底结下梁子,另外两家在两年间被江归一压着玩。
如此一来四家掌权人客套寒暄几句,开始新一轮勾心斗角。
陈窈这才见识江归一那张嘴有多犀
利毒辣,强势1V3,且他掌握的信息可谓恐怖。连人家二奶宠物的名字都一清二楚。之后江颂竹的落座便将这波唇枪舌战推至巅峰。
江家两兄弟虽然呈水火之势,但面对外敌齐心协力。
陈窈惊讶于江颂竹的表现,江归一捏她的手,低声:“看到了,他不是好东西。”
说完又还了一嘴,“仇先生的新欢大名鼎鼎,听说上家今天也在场,想必你们之间可深入交流番心得。”
暗戳戳点人家二奶是风月场的名妓,陈窈寻思这江归一这王八蛋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几人脸色青红变幻之际,严云朝和何商岐姗姗来迟。两人分别身穿低调正装,以及版正军装,落坐与他们无间距空位的座椅。
大概身份敏感,江归一表现如点头之交。陈窈看了眼严云朝,果真如她所想,单从面相就见城府之深。
“阿朝。”何商岐以茶杯做掩,“她怎么看你。”
严云朝淡淡地说:“大概我丰神俊朗。”
接近油滑的挑拨离间,不明真相的江颂竹、何商岐同时扭头。而江归一不言不语看向陈窈,握她手的力道加重,暗含警告,腔调意味深长,“他这话什么意思。”
第086章 金蝉脱壳086
拍卖会正在进行。
因为宾客皆位高权重或身份敏感, 不便露面,防止现场有人泄露隐私。席座前方降下高清显示屏与单面帷幕,各家代理无序入座, 戴好耳机连接内线。
而江归一那双手锁链般锢着, 陈窈挣不开, 她猜测大抵有何商岐前车之鉴, 以江归一的性格很难不对近乎暧昧的话心生猜忌醋意。
如果利用这点报仇,逃出升天
陈窈斟酌的时间, 江归一耐心殆尽,转而矛头指向严云朝。
“严先生的胃口令人刮目相看,不止想水上分一杯羹, 还觊觎他人盘中珍馐。”
他用长指抵额, 神情慵懒又自带几分狡诈与凌厉,“我好心提醒一句,这椅子的四条腿由木料搭建,底下由民众托举, 少一条腿难以保持平衡, 严先生坐不稳椅子事小, 压死下面的人谁也救不了。”
这番话说的极巧妙,字字针锋, 非内行人听不明白。但珍馐显而易见,必定指陈窈, 她和严云朝没见过面, 江归一的敌意从何处萌生。
江颂竹与何商岐非愚笨之辈, 稍微联想, 事情的来龙去脉摸得七七八八,于是眼神复杂无比。
何商岐更耐不住, 自己的发小不止生了其它心思,竟还从他手中偷天换日。他盯着严云朝,目光是审视、质疑。
严云朝面上淡定,唯有手中的青花瓷盖失了平衡磕向杯口的清脆声,暴露内心不平静。
江归一手段高明,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三言两语轻而易举挑拨何严双方原本稳固的关系。
再者,港口货被扣,江家给的理由,怀疑船上有违禁品,表示需24小时全天候监控,直至上级发布进一步指示才能有所动作。
这虚晃一招,货究竟放还是不放,亦或交涉是否有效,没准信,全凭他江归一说了算。
严云朝思忖片刻,缓缓道:“江先生很幽默,我这种公仆不比资本家,怎敢凌驾于人之上。其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江先生一人把持船桨,若遇风浪翻船的几率记以倍数。至于他人盘中珍馐——”
他停顿,故作回味神态,“珍馐的香味自然引人向往,只要未入腹,盘中餐的说法言之甚早。”
“对吗,陈小姐。”
重点一撇,欲盖弥彰,战火又烧回陈窈。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他们陷入混战,江归一无暇顾及她。再者两人都对她玩阴招,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就是普通人,哪听得懂严先生高深莫测的哲学理论,不过以前上学时老师曾教导,空洞的逻辑思辨只会带来芜杂。”
骂完严云朝,她瞥了眼独自暗爽的江归一,“珍馐不珍馐又由谁判定,说不定到时被自认为的食物反扑。”
谁想他不知抽什么风,不辩喜怒地盯着她。
这时台上拍卖师宣布竞品,“本次拍卖标的位于凉川经济开发区,金鑫有限公司的厂房、办公楼、实验室等建筑物,取得不动产权建筑物共计21处,建筑面积41.23平方米……”
“冲压线、激光焊接、机器人等设备”
“三宗土地使用权,面积合计57.28万平方米”
“非专利技术共24项,商标权共125项……”
“根据凉川土地房地产评估有限公司评估报告,确定标的物清算起拍价,不含税,人民币28亿元整”
“本次拍卖加价规则,递增报数,加价金额人民币1000万元、3000万元、5000万元”
“开始竞拍!”
江归一稍侧头,飞速咬了下陈窈的唇瓣,对桌面话筒吩咐:“加价。”
台上拍卖师落槌,“2号,28亿1000万元一次!”
江归一的拇指从唇角擦向唇心,伸出舌尖将从陈窈唇上蹭来的口红卷进嘴巴,撩起眼皮看她,“反扑我也认,谁叫幺幺的味道这么香甜可口。”
现场鸦雀无声,江归一这番赤裸直接的表白,无异于告诉所有人——
我江归一就是鬼迷心窍非你不可,哪怕你使我倾覆也在所不惜。
陈窈的手被他牢牢禁锢,他手背青筋暴起,掌心纹路紧紧相贴,炙热到每分每秒的流逝都能引发涔涔薄汗。
她心口扑腾跳,似乎被蛊惑。
而何商岐打断了这幕,他拉着话筒:“加价。”
然后对陈窈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陈小姐,这竞品绝佳,改建成实验基地正好。”
拍卖师:“6号,28亿2000万元。”
江颂竹紧跟其后,直接将加价金额增至3000万元。
拍卖师:“3号,28亿5000万元!”
严云朝一派淡然模样跟后面加价,江归一刺他一句,“原以为严先生两袖空空,想不到也如此大手笔。”
“江先生言重,在场谁祖辈没点积业。”
四方王座的掌权人都是精明且消息四通八达的商人,这竞品背后带来的价值不止明面的价格,况且能给别人添堵,那就是给自己开道。于是纷纷开始加价。
另外一些实力偏弱的按了话筒,静坐看戏。
相反江归一暂定叫价,捏着陈窈的手左看右看,直到价格涨至30亿元,他加了三倍。
拍卖师:“2号,30亿5000万元!”
这下四方王座的人瞬间熄火,南楚谁不知但凡江二爷看上的东西绝不松口,虽然他们不知他为何盯上凉川这块地,但冲他势在必得的态度,即便他们拍得,避免被报复,果断卸了话筒。
而这时江归一又不言语了,如此只有何严两家与江颂竹相继争抢。到40亿元时,江颂竹从江归一运筹帷幄而不露声色的模样中窥得出门道,沉吟片刻,缓缓撂了牌子。
而严何两家大抵受家族所托,死咬不放,偏偏江归一每次在关键时刻反超,价格越抬越高,两人在一次次叫价中生了嫌隙。
“六号,50亿元!”
严云朝加到这天价数字后,满堂爆发骚乱,何商岐黑着脸说:“阿朝,没想到二十多年我竟从未看清你。”
江归一假模假样地拍手鼓掌,“我拿这么多钱都得斟酌再三,严先生果然财大气粗。”
陈窈瞅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在酝酿坏心思。
拍卖师落槌三次,砰地声巨响,宣布竞品花落六号,但严云朝脸色已经黑青,显然竞品因为江归一的出面超过了他预料的价格。他整理衣衫,嗓音发冷,“江先生过奖,既然挑起纷争,何必谦让。”
“谦让?”江归一疑惑,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严云朝,上挑的眼尾浮现轻佻和意味深长之色,“我以为这是严先生为尽地主之谊,馈赠给我的礼物,我这人素来秉持成人之美的美德,只能成全你了。”
这话听不懂就是傻子。
陈窈莫名哽住,她当然明白他不惜得罪严云朝的目的。
江颂竹挑
了下眉,何商岐表情难以言喻,而严云朝的面目顿时阴沉狰狞。
“严先生。”江归一旋着袖扣,慢条斯理地说:“今时今日的地位独善其身怕是难,明暗划不清,很可能付诸东流满盘皆输。”
严云朝哪还能保持岿然不动,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想怎样。”
江归一低笑两声,伸出手,比出二、五。
严云朝静默,拍卖师宣布下一个竞品时,他说:“江先生不愧是江家这代的胜利者,一句话就能定乾坤。”
“过奖。”江归一格外谦逊。
不说五十亿元的真金白银被江归一用二十无亿索要,这天价分明是他哄抬,憋着劲坑他,一步一步的算计让人防不胜防。严云朝恨不得向江归一啐一口唾沫星子,缓了缓,从椅子上站起,看了眼陈窈,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
群雄逐鹿的场面,江归一步步为营笑到最后。他仰靠在椅,西装纯黑,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唯有一颗九眼天珠镶佩腕间,而头顶璀璨华光衬得那张脸俊美绝伦。
“幺幺。”他用手背轻轻摩挲陈窈柔软的脸蛋,“这竞品确实不错,到时造个实验基地给你玩。”
众人又是阵哗然,江二爷费尽心机得来的竞品拿来给女人玩,而且众所周知无论过去的江家还是现在的gallop,从不染指实验科研、创新资源这种低利润的产业。
这他妈无非为博红颜一笑。
陈窈这次没驳江归一面子,毕竟看严云朝吃瘪她内心爽翻天,于是难得夸奖了句,“你下的这盘棋也不错。”
江归一揽住她的腰,唇贴着她发际,轻描淡写地问:“那我和严云朝谁好看?”
他的胸腔抵靠她的肩,有力的心跳和好闻的焚香味撞着她冷漠的皮囊,一下一下,一波一波,炙热又疯狂。
他实在有一具令人堕落的好躯壳。
陈窈别过脸,喝了口苦中回甘的茶,“论姿色谁能比得过江二爷,自然是你好看。”
江归一怔然,随即喜出望外,握拳掩唇低低地笑了会儿,期待地问她,“那要不要日日夜夜看?”
陈窈注视他几秒,沉默地喝茶。江归一眉目难盖失落,但对比过去,陈窈这样已经算让步,所以当她借口上卫生间,他没多想,委派几人跟随,继续为她拍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陈窈离了内场在卫生间的拐角遇到何商岐,他抄着兜正在打电话,见到她草草说了几句,挂掉电话跟在后面,腔调耐人寻味,“江归一这次讨得你欢心了吗?陈小姐。”
陈窈但笑不语,轻飘飘给一个眼神,他秒懂,挥手示意属下拦住江归一的人。她不卑不亢面朝他,倏尔笑得天真,“他如此讨我欢心,那么你又能做什么?”
何商岐眯着眼打量她半响,俯身,遮挡刺目光线,笑得爽朗,“这世间能做与不能做不过一念之间,而陈小姐的任何要求,有理无理,我何商岐都甘之如饴。”
陈窈脑子闪过江归一的笑颜,她呆滞半秒,但仍向内心深处的黑暗屈服。她朝何商岐勾了勾手。他心领神会,歪头附耳凑近。
“你与严云朝日后必有一争,何家现在你没有足够话语权。你知道我可以帮你。”
何商岐愣了愣,讶异侧目,“你帮我。”
陈窈笑,骨子里的坏一点点从纯净的伪装溢出。
区区二十五亿怎能报被严云朝送去妓院吊在房梁的仇。
区区一点甜头怎能让她心甘情愿被江归一禁锢。
从今日拍卖便知江颂竹心不够狠,畏首畏尾。唯有何商岐能做这颗棋。
她必将棋局搅混,拨乱反正,从而第二次金蝉脱壳。
“是啊,我帮你赢。”陈窈暧昧地攥住何商岐的领带,呵气如兰,“但你得配合我演一出假结婚的戏。”
“陈窈!你们在做什么!”
第087章 反客为主087
江归一从走廊那头凭空出现, 一手揽陈窈的肩膀,一手握刀挥向何商岐。
何商岐军校正经毕业的学生,如今又在军区, 反应能力非常快, 但刀剑无眼, 他失了主导权, 被江归一猛踹了脚,他护着肋骨, 整个人往后退数米,砰地声重重砸向走廊的墙壁,遽然咳出一口血沫。
没过半秒, 那刀又直冲脖颈命门, 他瞳孔放大,边躲边大吼:“操!你他妈来真的!”
江归一完全不废话,搂住陈窈的腰,哪怕带着她这累赘, 但进攻速度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那是战场训练出来的杀伐果断, 那把刀是真正饮过人血的绝世冷兵器。
短短数秒他以绝对的上风和何商岐过了数招, 逼得何商岐连连败退。
两人属下同样挥拳相向,整个走廊霎时变成激烈的肉搏场。
而陈窈被拎着双脚离地, 只能抱住江归一的手臂防止自己被甩飞,她咬牙, “江归一!停下!”
这对江归一来说无异于陈窈为何商岐求情, 他无法理解, 且方才亲密的一幕在脑海挥之不去。山崩地裂般的愤怒、嫉妒吞噬理智, 哪怕鱼死网破——
唰地声,寒光一闪而过, 何商岐差点被切喉,被逼无奈,避开江归一夺命的攻击,掏腰间的家伙,谁想刚举起,黑色枪杆被一刀切断,半截枪管掉地上。
陈窈愣住,何商岐难以置信。
这刀竟如此锋利。
“废物。”
江归一的声音沙哑阴寒,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右臂肌肉涌动、爆发,他再次举刀劈向闪身的何商岐。
刺啦——
接连几声,坚硬大理石几道刀痕,砖石飞扬,千钧一发之际,那刀挥舞着带起气流,强悍、全速地迎面冲向何商岐,他失声咆哮,“江归一!你敢动我!你也得死!”
同时何商岐的属下拔枪指向江归一,陈窈浑身被冷汗浇透,攥住他腕间的天珠大喊:“江归一!你给我停下!”
那把鬼煞之刃破风而至,以十分精准的角度割掉了何商岐的领带,并在他脖颈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痕,只需再逼近一寸,皮下的喉管甚至骨头就会被切断。
“”
“”
恐怖。
令人胆寒的恐怖。
陈窈第一次见识到江归一真正愤怒的状态。
所有人静默时,他一声不吭扛起她往走廊尽头迈开大步,仿佛多呆一秒就遏制不住想把何商岐片成肉块的冲动。
一路拍卖会的宾客接头交耳,陈窈趴在江归一肩头不停吞咽口水,他的下属留在走廊处理与何商岐的矛盾,那么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年前的种种在脑海不断浮现,尤其在江之贤房间假装吟叫那晚江归一的暴戾,他玩的有多狠,轮番花样带来的刺激前所未有。
走进VIP电梯后她小声试探:“我们去哪儿?”
江归一不说话直奔地下一层停车场。这样的他简直让人头皮发麻。背后冷汗粘黏白裙,她抚摸他后背,示弱道:“江归一,你冷静点。刚刚只是何商岐的领带散了,我帮他系领带,恰巧被你碰见了。”
他冷笑两声,加快脚步,拉开宾利后座车门将她甩进去。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陈窈不顾一切迅速朝对面车门爬,刚拉上把手,小巧的脚踝被攥住使劲往后一拉,她抓住安全带抗拒他的力量,然而犹如蚍蜉撼树。
陈窈整个人被拖回原位,接着被江归一翻了身,她看着他阴鸷泛红的眼和右手的刀,顿生恐惧,寒光一闪,她下意识闭眼,刀插在头顶上方一寸的位置,半个刀刃没入了昂贵的真皮座椅。
她睫毛颤抖,“江归一,别这样,我不想——”
“闭嘴!”
停车场回荡江归一的暴喝。
他俯身,大高个占据后座大部分空间,单膝分开她的腿,将她乱动的手捉住,扯下领带,绕着她两只腕打了个死结,然后捏住另一端捆在刀柄。
陈窈没做无力挣扎,她明白他的理智都称不上岌岌可危,完全处于崩盘状态。她必须安抚,否则受苦的是自己。
然而她刚叫出他的名字,他撕开她领口,冷冷地说:“你现在说的每个字都是为了逃脱,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皮带扣的清脆声响与门关合的声音随后而来。
当陈窈右腿被冰冷的皮带缠绕,她抗拒扭动,江归一无动于衷,将皮带栓在驾驶位头枕,让她光洁纤细的右腿悬吊半空。
江归一按开空调,车载熏香若有似无浮动,那是桦树和龙涎香结合的高级木香。很淡,却因空气流动在狭窄的车内弥漫开。
他脱掉西装外套后,那股焚香味搅合着,钻进皮肤里,她看着他上半身,肌肉和骨架撑起黑衬衣,绑在大臂的袖箍让他像残忍无情的行刑者。
她产生一种插翅难逃的恐惧,低头,瞧见他扎在西裤的衬衣略浮褶皱,凉飕飕的风灌入,两页唇瓣止不住张合。
他的身影迅猛逼近,强硬地挤走了风。
“江归一!”陈窈又惊又怕,“你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只是拉领带有必要吗?唔——”
她腕部用力,上半身弓起,牙关直颤,“你他妈故意的?!”
江归一将披散长发全部捋到脑后,眉弓鼻骨更显立体,从牢笼释放、侵略性十足的衣冠禽兽。他低瞥着她,“痛吗?”
陈窈眉心紧蹙,“废话!”
“我以为你不知道痛字怎么写。”江归一单手掐她的脖子,慢慢收拢,眼神沉郁得快滴出水,那是隐约的泪光,“可我这两年比你痛一百倍,一千倍。”
“尽管如此,找到你后我选择改变自己,像条狗一样讨好你,从没用强硬手段逼迫你就范。你呢,你又给了我什么?”
“我早说过,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自己非要犯贱。”
江归一自嘲地笑了笑,低头衔咬她。
地下停车场,没有云,没有风,车厢没有开灯,灰暗影子交叠,相互碰撞的痛楚,不断坠落。
“你说的对,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所以明知我厌恶火,却给我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火。”他咬得用力,往她皮肤留下排列的齿痕,密密匝匝的悲伤却漫过自己的心,“一间充满你味道的房间,粘着头发的枕头,桌上随手折的千纸鹤,911录制的骂我的话。”
陈窈静默,话语带挖苦并且语气生硬,“江归一,你真的很喜欢翻旧账,那些都过去了。”
他一拳砸到椅背,锤出座椅皮革的肉.欲气味,咬牙切齿地说:“你之所以说风凉话,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气味消散时,如何耗费力气都留不住。”
他拿小玻璃瓶收集装起来想锁住回忆,可最后,随时间消散,摔碎在地上的玻璃宣告一切无法挽回,那才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可这也只是两年里的冰山一角。
细细麻麻的痛随抽离传递给陈窈,她四肢五脉都在颤抖,扭得腕间领带结又紧绷了些。
江归一按住她的腕,不让她挣扎受伤,“不过你无法体会正常,我也不奢望,但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到。”
他流连于前后,唤醒她的记忆,滚烫的体温几度差点毁坏她的防线,“还是说,故意的?你找何商岐到底做什么?又开始下新棋了?”
陈窈因为江归一的敏锐皱眉,吊在驾驶位的腿打颤,双手用力,刀刃翻出了座椅的棉花。
她喘了两口气,瞪着他,避重就轻地反问:“我为什么要保持距离?你以为砸了钱就有资格管我了?”
“还有,别说那么冠冕堂皇的话,你和两年前若有区别,我现在会被绑成这样?别装了。”
江归一掰她的下巴,用拇指抵开她的嘴,迫使她张开至最大,阴测测地说:“我看你是记忆出现偏差,不如今天好好回忆一下。”
他倾身而下,强硬而生涩,全身肌肉剧烈膨胀收缩,耳畔至脖颈的青筋分外狰狞。
操。
他暴躁得想骂人,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原因,低头想亲她,她偏头,“滚!”
江归一强横地撬开她的唇,吞含吸吮她的舌头,粗暴而野蛮,剥夺她的氧气,让她只能通过他的嘴汲取呼吸。
持续几分钟,他又吻向她的锁骨,发狠地啜,猛吸香烟般,腮颊往里凹陷,她疼得尖叫,车门踹得砰砰响。
他凝视她水汪汪的眼,试了试,也许两年的分量太过厚重,无法宣泄的痛苦仍卡得人喘不过气,两败俱伤的结果,只有一个解决途径。
陈窈被托起来,与江归一燃着火的面容相对,与他火热的视线对视,随后触点倏尔中断,他的鼻息是热浪,加速了车载香氛的挥发,浓郁的香味变成千万只蛊虫,啃食她的肉,咬得血红。
他等不及抱紧她,沉默半秒,神色有点烦躁暗恼,又开始低头亲吻,用温热的口腔包裹,牙齿按摩
如此反反复复,陈窈起了身鸡皮疙瘩,她战栗不止,手指绞得泛白,“江归一!滚远点行吗?”
他抬头,湿润晶亮的唇低喘着,“想进哪个X?”
……
车开回Gallop酒店停车场,熄火后,江归一让陈窈两只脚踩在了方向盘。五分钟后,他将她用长外套裹好,正面抱稳,下了车。
人无耻变态到这种境界也算一种天赋。
幸好通往江归一房间的电梯独立,陈窈挂在他胸口,随他的步伐被支棱得浮浮沉沉,进顶层9981号房间后,他迫不及待将她贯在门板,她蓦地飞向水晶灯,又被犬牙刺进肩膀的疼痛拉回原位。
体格悬殊,她毫无反抗能力,肚皮都快破了,只能愤怒地骂:“王八蛋!你知道自己这行为叫什么吗?嗯……”
“幺幺,别人不了解你变态的心理,我却深有体会。”江归一嘲谑地笑,眼里炙热难收,嗓音性感沙哑,“一边享受粗暴被虐的快感,一边沉浸扮演受害者的愉悦。”
陈窈受刺激,口不择言,“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你就是强女干犯懂吗?”
江归一低头,浓黑长发从她肩头滑落,肩膀抖动着,“呵……真了不起啊你,话都说到这份上,还跟我装。”
“唔……你就是!”
她咬着牙谩骂不休,这在他听来和情话无异,他听了会儿,被骂爽之后,不让她再有力气,喘息变得断续。
他唇贴向她汗湿的脸,缠绵厮磨,“陈窈,你当初进江家其实有两个目的吧。一,复仇;二,验证谁才是天生坏种的游戏。”
“那么第二个博弈对象是谁呢?”
“当然是我。”
陈窈猛地一颤,身心酸软。江归一的吻开始肆虐,咬着颈间软肉,留下串湿漉漉的红痕。他逼近,压缩两人之间的空间,高大强壮的体格遮住光线在她脸上落下一道阴影,他的表情陷入疯狂,整个人开始兴奋,膨胀。
他不让她动弹,急促喘气,“第一面,你就确定我是目标了,对不对?”
陈窈泪眼朦胧地看着江归一那张脸,她想任何人都不会对这副美丽光景熟视无睹,只要直视,就会在心中点燃份狂热,这狂热让她对周遭统统视而不见。
难道女人就不能被男人引诱?
她无辜极了,“胡说什么?脑子坏了就去治,少自我臆想,我把你当目标?当时你高高在上,我卑微到任你摆布,我只求保命怎么把你当目标?”
“还装?”江归一大笑,下巴滴到锁骨的汗珠是最露骨的欲望,“那本日记有七个杀,最后一个写的是我江归一的名字!”
他和面似的,有劲儿的手摆弄,将她举过头顶,举到天花板,再粗鲁地拽着她柔韧的胳膊往下拉。
“你故意勾引,试探我的底线,没有谁欲情故纵比你陈窈玩得出神入化。”
“结果我给你的刺青像烙铁让你清醒,你发现我比想象得更难摆脱,
发现我是送你进看守所的人,你那小脑袋瓜子思来想去进行综合判断,趋利避害,江家不宜久留,所以后来你决定报复完一走了之。”
陈窈突然没了表情,视线不偏不倚,就那么淡定与他对视。双颊颧骨潮红,眼睛褪去温驯表象,雾气浓重却冷漠,如果仔细看,又有几分悲悯和讥诮。
这是江归一最喜欢的时刻,他被牵引至她最真实的混沌之眼,他无穷无尽的瘾,X瘾,心理瘾,使他自愿走进这座精神牢笼,再亲手关掉逃出生天的门窗。
“骂我是强.奸犯?那这样的你又是什么?哈哈哈哈哈!”江归一癫狂、放浪形骸的笑声在房间回荡,力道不断加重,陈窈因为缺氧脸、耳尖涨得通红,他握住她的腰,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小诱.奸犯吗?”
一股恼火在陈窈生起,她尽量控制自己,但无济于事。
江归一太聪明总能勘破她的诡计,轻而易举越过最隐晦的皮囊与庸俗,抵达她深处更邪恶卑鄙的灵魂。
她需要感受自己是更强大一方,才能找到此刻呼吸的意义。
“就算是,那也是你先强迫我。”
来吧,江归一,继续咬下这块诱饵。
酒店窗户没关,浸润的天空腾起阵阵水汽,阴雨袭来,深夜腐糜气息扩散。
江归一侧目看了眼,抱着她走到阳台,把她抵到玻璃上,他们依偎的身影被霓虹与瘟黄的光线勾勒,浓雾在缝隙聚拢,有火药的硝烟气,雨水磅礴的水汽。
串串闪亮的水滴在地板。
江归一将陈窈十指扣向玻璃,“是又怎样?你不想驯服我吗?”
“可是,江归一你没发现吗,自己早被我驯服了。我音讯渺茫你惶惶不可终日,除却因失去而幽怨难平,见不到我的身影,嗅不到味道,感触不到存在,你就要死要活。”
“我今天做的事让你怒不可遏,但你现在做的事让我非常不高兴,我不高兴就会继续做伤害你的事。”陈窈抚摸他的脸,“你想让我伤害你吗?”
他低觑她,嗤笑道:“PUA?给我洗脑?你又在盘算什么?”
“”她莞尔一笑,半真半假地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总想逃跑?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们地位体格悬殊,我陷入被动,差异感让我心里就非常不爽。你不是说自己爱我?为什么不能把主动权给我?”
“我还没给你?”
“还不够啊,江归一。”她惋惜不已,“你看,我在x爱里这么弱势,我又怎么能开心地接纳你?”
江归一猜测后面肯定没好事,撞了几下,玻璃氤氲雾气,他饶有兴致地问:“所以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风流挑眉,不置可否。
只要不逃跑什么都好说。
陈窈小幅度扬眉,叫江归一的英文名。
“Gioele。”
江归一回味这美妙的咬字,正脸看她,她陡然冷脸严肃,一字一句地说:“Gioele, now i am your master。”
“Please Kneel down。”
第088章 反客为主088
在X爱关系, 男人都喜欢驾驭女人,从而满足自己内心的掌控欲。女人也不例外。
陈窈比较变态,像江归一说的, 她享受扮演被虐者, 又想做主导那方, 简单而言, 小狗和主人的角色在她心里占比相同。但以她的体格不可能,除非对方自愿。
这不就有个蠢货。
还是准备报复她玩调教游戏的蠢货, 皮箱的工具奢华,应有尽有。
陈窈指间捻着黑色项圈,毫无疑问它原本将带到自己脖子。
她嘴角勾起弧, 恶劣的笑转瞬即逝, 转身时又恢复严厉的表情。
男人低着头,长发从耳侧滑散,膝盖以八字跪在绒毯,双臂反剪背后, 肱二头肌与胸肌因半束缚动作更明显, 但肌肉最膨胀突显力量的部位是大腿, 宛如雕刻的大卫人体,栩栩如生。
看不见的角度, 纹有凶兽的手被一副冰冷的镣铐锁住,而解锁的钥匙被丢进花瓶。
想到这她不免愉悦起来, 叫他, “Gioele。”
江归一仰头, 两人视线差距并不大, 他瞟了眼她手里的铃铛项圈,眉心淡淡蹙起, “我不戴这种娘炮玩意。”
陈窈点头,侧目,从皮箱取出两样惩罚工具——皮鞭、双面蝴蝶拍。
它们可以代替巴掌。
她才不会蠢到用手碰他坚硬的身躯,执起皮鞭,往地面抽了下,清脆响亮的声音十分具有威慑力。
很好。
她二话不说、毫无怜悯心地抽向江归一手臂,他本能躲避,她俯视他,语气冷厉,“江归一,为什么躲主人的惩罚?”
江归一上下扫视她,一套Versace职场风格高定,廓形枪驳领西装外套,扣到咽喉的衬衣裙,露出整个脚背的细高跟。
英气,禁欲,诱惑。
这是他为她准备服装之一,也是他们这次角色对调的条件。
江归一喉结向下滑动,手摸到镣铐,这时陈窈又挥手,他没再躲,手臂挨一鞭。
这种工具其实有特殊门道,打人不疼,以她的力量,他甚至只感觉到痒。
“江归一,告诉我,谁是你的主人。”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他不说话,内心陷入挣扎。
显然跪地叫主人这种事对于江二爷太难,强迫臣服对他无效。
陈窈慢悠悠坐回高脚椅,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西装和裙子往上撩,原本骨感的大腿增添几分肉.欲,非常性感。
她低觑江归一,瞟了眼突兀,鞋尖轻点他紧绷的大腿,灼热的视线立刻黏到足弓。她转着手中皮鞭,胜券在握地说:“江归一,你之前逼我叫你主人,现在反过来你就无法接受?我不喜欢强求人,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分明在威胁!
如果被属下们知道他跪地叫主人,岂不笑掉大牙,威严也将荡然无存。江归一感觉浑身快爆炸,“幺幺……”
她纠正道:“叫主人。”
他还是不肯开口。
“行吧,相信有人非常乐意。”
“你敢!”
她把皮鞭一扔,起身,淡定反问:“你管得着我吗?”
四目相对。
对峙几秒。
“主人。”
咬牙切齿,不甘心的语气。
陈窈继续拿捏,“好,接下来你必须服从我的一切指令,反驳意味受到严厉的惩罚。能做到吗?”
江归一面无表情,“没有这种玩法,指令得在一个范围之内。”
她捏江归一的下巴,强硬地说:“不要说废话,回答我,能或不能。”
江归一挑起眉梢,说实话,她现在的表情非常棒,让人禁不住产生摧毁的冲动,他舔了下唇,饶有兴致地说:“能。”
陈窈捡起皮鞭,仿照之前江归一的调教模式,公事公办的态度,“刚刚的问题,你有七句回答让我不满意,一共七鞭,从一至七,开始报数。”
江归一深邃的丹凤眼藏匿压抑的情绪,死死盯着陈窈,似乎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将铭刻。
啪!
他什么时候这样打过她?
他的巴掌从来都是轻之又轻,从而带给她充沛水分。
瞧瞧她的皮囊多么具有欺骗性,那颗心脏冰冷又恶毒,报复二字比例大到可怕。
尽管如此,他深爱这颗心脏,且为之怦然。
不轻不重的鞭痕使血液加速,江归一哑声道:“一。”
啪!
陈窈居高临下,“不对,带上主人我错了,重
来。”
他的身体因竭力忍耐而细微颤抖,“一,主人我错了。”
连续落下的鞭子,房间回响的报数。
第五下时,江归一进入状态,懒腔慢调地说:“主人,你是不是肚子饿了,用力点啊。”
陈窈原本为发泄,但这王八蛋居然兴奋到呼吸紊乱。
如果不是勒令不能反抗,他一定失控地咬她。
她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呆滞几秒,忍不住问:“你觉得被抽鞭子很爽?”
如果说爽,她肯定不抽了。
江归一说:“不爽。”
狗屁。
她坐回椅子,用言语羞辱,“堂堂江家掌权人跪在女人脚下被鞭子抽,你不觉得丢人?不觉得羞愧?”
他面露短暂迷茫,煞有其事点头,“丢人,羞愧,非常。”
“”
忘了,他俩都是没有羞耻心的人。
陈窈默了几秒,握起蝴蝶拍,用镶嵌钻石的顶端抬他下颚,“叫主人。”
江归一熟能生巧,“主人。”
“”
她怒从心起,用蝴蝶拍扇他右脸。两层的拍子挥下去,第一层打到皮肤,第二层羽翼相互撞击,声音是混杂爆发的响声。
他白皙脸颊微微出现蝴蝶印记,但他像觉得痒,仅仅皱着眉歪了下头。
她沉默,反手用刚刚一样的力道拍自己掌心。
他拧眉,心疼了,她又重重拍两下,掌心立刻充血。
江归一背后的手暗暗施力随时准备挣脱镣铐,脸色阴沉,“你这是做什么?”
她无辜地说:“惩罚你呀。”
江归一:“”
陈窈毫不犹豫拿蝴蝶拍扇自己掌心,“你知道,我的痛感也比别人迟钝,其实不疼。”
江归一有时真佩服她的心狠,无奈地说:“别闹,之后会痛。”
要的就是这句话。
“那是因为谁?全因为你呀,江归一。”陈窈反问:“如果不是你未经允许暗爽,我会让自己疼?”
江归一被她逆天逻辑雷得外焦里焦。打也让打了,主人也叫了,自然生理反应有错?都是X瘾惹得祸。
她又冷血地抽打自己的手。
“幺幺——”
“叫主人。”
“主人。”
看见江归一做起身动作,陈窈冷声喝止,“别动!跪好!”
他缩回去,“主人,打我。”
她趾高气昂哼了声,“求我。”
江归一冷着脸,抑下被玩弄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说:“求主人惩罚我。”
陈窈心脏涌出陌生异样,那是与别人枯燥无味的交往中无法产生的,扭曲而疯狂的欲望。
她似乎正在变成一种丑陋病态的矛盾体。
她将蝴蝶拍前端抵住他胸膛。
如果这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刀,再往里,就能刺进他的心脏,剥夺他鲜活的生命。
可他毫无防备,瞳孔的金色闪蝶比蝴蝶拍更漂亮。
她缓缓下挪挑开衬衫衣领,往里探,不适宜的角度让他喉咙溢出暧昧一声,“嗯——”
陈窈无法保持冷静,丢掉蝴蝶拍,扯住江归一的头发,逼迫他仰头,怒不可遏地说:“江归一,你明知我不是正常人还这样纵容,你是不是有病?我让你跪,难道就算在刀山火海你也要跪?我说舔,不管哪里都要舔吗?你就这么喜欢被虐?喜欢在我身边挣扎地活着?”
江归一沉默不语,看似被压制,但隐蔽的腕部已轻松掙开镣铐。
“为什么不回答?”她扯得更用力,感官全然控制他,“回答我!”
镣铐应声而落,掉在长绒地毯无声无息。
陈窈愣了下,似乎对主动者与被动者的转换不适。
精神无形交锋,江归一放弃反攻,跪她面前,执起她的手,抚摸细腻白瓷般的皮肤。这双手在夜里吻过无数次,此刻手心被蝴蝶拍打得有些发红。他低头轻轻吻着,“你没病,有病的是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他陷得到底有多深?
这简直是场灾难。
就像他所勘破的秘密,她确实因为想看看他这天生坏种和她到底有何不同,从而引诱他。
陈窈的恨意已然褪去,褪去的还有想报复的欲望。但内心无从明状的怒火正在烧心烧肺。
面前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男人,在她面前像一个可怜虫翻腾挣扎,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渴望她,而她只消三个字就能摆平他所遭受的煎熬。
她不明白他如此沉湎对他究竟有何裨益。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无法清醒吗?”
江归一安静地注视陈窈,眸中闪烁不易察觉的盘算与狡诈。他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像意欲交付全部的人。
“是。”
陈窈猛地踩他的腿,听他闷哼,问:“即使这样给你痛苦?”
“是。”
她胸口又闷又胀,随后用双手轻轻抚摸他的脖颈,指尖感受因吞咽而滑动的喉结,施力掐住,他漂亮的脸在越来越稀薄的氧气中充血,她的掌心能感受到突起跳动的青筋脉络。
清醒的精神与昏沉的意识割裂。
如果他就这样死她手里,会有多么爽。
她摇头,双手紧紧环绕他的脖子,“即使我控制不住想摧毁你,夺走你的生命,你还是想在我身边?”
江归一说不出话,将她的腿抱得更紧,寂静中只有滴答雨声预示他选择万劫不复。
陈窈松开手,他趴在她膝盖喘气,她摸他的脸颊,愈发觉得荒谬可笑,不爽地掐了下,手感还挺好,她稍微用力,讥讽道:“江归一,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江归一半阖着眼,依稀能窥见点意味深长和高涨的情绪。但陈窈什么也没看见,拎着他的脸颊,“你不是最懂趋利避害?我这样对你居然还不放手,你到底是什么品种低等畜生?”
江归一执起她的手,伸出红艳艳的舌头。
该死的!
陈窈气血上涌,使劲把人一推,他猝不及防,身体后仰摔躺了个四仰八叉。
江归一:“?????”
陈窈冷冰冰地说:“谁允许你伸舌头了?”
江归一撑起身体,头发凌乱着,露出那一只眼睛,眼尾泛红,仔细看,竟然还有泪意。
陈窈:“”
他坐在她脚边,伸出一只手,从她裙角探进,蹭了蹭她的脚踝。
她一脚踩住他的手,“你有没有眼力劲?看不出来我在生气?”
他睫毛投下的阴翳遮住捕猎的目光,“可是,我想摸你。”
她挥手想扇耳光,他强势地捉住腕部,舔了舔掌心。
陈窈第一次手足无措,怔怔地任由他舔,感受濡湿与酥痒,泄漏的光线在他侧脸勾勒出模糊金边,那是即将燃烧的火。
她没好气地说:“平躺。”
“好的,主人。”
江归一乖乖躺到地毯,长发铺开,领口大敞,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灯光下那双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眸呈现近乎透明的金琥珀色。
她单手托腮,瞧着他欲壑难填的模样,用脚踩他性感柔韧的腹肌,那片金色便摇晃而激荡波澜,他像喝醉的酒客,双颊逐渐泛起潮红,低喘着。
“哈嗬……哈嗬……”
她挑眉,鞋尖在他胸口用力恶意地摩擦,留下刺眼的粉色擦痕,他聚精会神享受,亦或隐忍反扑的冲动,因此额头氲了层薄汗。
“想要我?”
“……嗯。”
陈窈撑着脸,黑眼珠吞噬亮光,不怀好意地说:“取悦你自己给我看。”
江归一愣了下,有点不可置信。
陈窈脱掉西装外套,露出薄透小吊带裙,随即肘撑向膝盖,她歪头,竖起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伸出舌尖从下向上舔。
江归一脑袋轰地空白,周遭事物霎时消失,只有她粉色小舌头舔舐的动作,他焦躁难耐,目不转睛,思绪不受控制。
陈窈淡淡瞥他,嘴角抿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轻快,“还不做?”
窗外雨愈演愈烈,黑暗里衍生
躁动喧嚣,陈窈如世间最邪恶之物,肆无忌惮燃烧江归一的每条神经。他半坐起来,睫毛垂下优美弧影,双腿大剌剌敞开,手臂肌肉涌动。
凌乱、褶皱。
雨势渐大,秋日的枯叶随风摇曳,隐匿的情感变成恳求。
江归一翻涌而上,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挲她的脚踝。
灯影笼罩,无人看到他的眼神如毒蛇吐信,下一秒即将绞断她脆弱的骨骼。
想要她惨叫,哀哀怨怨缩起身体,求生忘死,无助流泪,绝望地在他的禁锢下熬到天明。
可他已然涅槃重生,懂得对她必须循序渐进,他克制得痛苦万分,皮肤快被掌心薄茧割破,眼里雾气弥漫开。
她幸灾乐祸评价,“江归一,你真狼狈。”
随最后一个字,江归一掌纹的汗液变粘稠。
狼狈?
比得上那时他观看她饰演的鬼片吗?
他缓慢挪过去,变成最忠诚的仆人,抬起她还没自己手掌大的小脚,吻上脚踝的青色血管,咬开高跟鞋的搭扣,他用牙尖磨了磨足弓,她没制止,他衔咬,留下分明牙印。
铁臂缠住陈窈的腰,看到凑到面前的红唇,她抓起搁置的项圈往他脖子一套,手绕铁链两圈往前拽,“犯规。”
江归一眼里闪烁美丽而破碎的泪光,嗓音沙哑地祈求,“好疼、疼得受不了了……”
“主人,帮帮我。”
理性在江归一的眼泪下有多无能,牢固外壳被他滚烫晶莹的泪滴碾碎了,陈窈心情变得微妙,很快怨恨自己被迷惑、心软,扯住那条项圈,凶狠地问:“凭什么?”
江归一更心猿意马,扑了上去,像吸血鬼嗅到血液,克制不住舔舐吸吮她的脖子。
陈窈往后仰,链子牵动项圈铃铛,“玩不起?”
他脸色泛红,眼角带泪,“玩不起。”
“玩不起就滚。”
江归一抿唇,斟酌数秒,依靠她的小腿坐下,蹙着眉,鬓发潮湿,汗从下巴流向项圈,淌进幽邃锁骨,最后没入奢侈的黑衬衣。
一声声喘息从半张红唇宣泄。
他美丽的骨头、线条、弧度,每处完美的像艺术品。
陈窈从未见过比江归一更好看的人,无人媲美,他的美貌可以奴役所有人。
如果亲手剔出来做成标本。
拆解、永恒这类字眼充斥脑海。
又来了。
不是第一次产生这种念头。
父亲无法控制杀了母亲。
他们是一样的精神变态。
陈窈想起暴雨里玫瑰园,想起《七缺一》的剧本,深深注视江归一,眼神复杂万分。
第089章 反客为主089
夜雨倾盆, 国道年久的路灯熄了几盏,延伸至天际的道路黑黢黢,车辆不得不减速慢行。
一辆面包车冲破雨幕, 雨刷器左右摇摆的挡风玻璃后是位叼着烟, 眼泡浮肿的男人。灰屑掉落, 似乎烫到裆部, 他低头拍了拍,再抬头的瞬间, 前方道路正中央出现醒目的三角警告牌,一辆闪烁警报灯的东风雪铁龙停在栏杆旁。
男人急忙打转方向盘,轮胎在湿滑的地面划出数米, 他咒骂着下车, 势必要找那不懂交通规则的人算账。
借着前照灯光线,他看清了站在雪铁龙后备箱的人影。女人黑发齐肩,身上的白色衬衫裙被雨水淋透,轻薄的布料紧贴纤细骨架, 雨水顺裙摆流到小腿, 没入帆布鞋。
她察觉到动静, 缓缓回头,那是张纯净乖顺的脸, 苍白的面色,下垂的眼尾, 看起来柔弱无比。
男人喉结滑动, 走了过去, 上下打量着她, 搓着手问:“小姑娘,你的车什么情况?”
“唉, 半路抛锚了,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发动不了,紧急电话也打不通。”陈窈神色郁闷又迷茫,一阵风刮开,她瑟瑟发抖地抱臂,“我在网上查了资料想自己看看,可能我太笨了,看了半小时都没看出门道。”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期盼地仰望男人,“如果您愿意,能麻烦您帮我看看吗?”
“可以。”
男人欣然答应,撸起袖子,猫身钻进翻起的引擎盖,是个小问题,但他说:“是个大问题修不好,不过我朋友是修车厂的,我叫他帮忙。“
她点点头,他又说:“外面挺冷,你先去我车里吹下空调?”
陈窈抿唇,犹豫好久,采纳了男人的建议,并从驾驶位取双肩包。因为后座堆满工具的缘故,她坐到驾驶位,他时不时狎昵地看她,闲聊日常琐事,却因此忽略她指头反光的硅胶薄贴。
车窗逐渐被雨雾覆盖时,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膝盖,她没任何反应,反而从背包掏出香水喷了两下,“香吗?”
“香死了。”他说:“小姑娘胆儿挺大,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坏事?”
陈窈低头看了眼,天真地说:“您的胆子也很大,凌晨雨夜公路,居然相信路边的陌生人并让她上车。”
“你很有趣。”男人凑近,“衣服这么久都没烘干,要不脱了挂到风口晾?”
“好。”陈窈很快改口,“算了,太麻烦。”
“怎、怎么会麻烦”
她按住他的手,看着他涣散瞳孔倒映的刀影,诡异地笑了,“因为脱衣服比洗身体简单。”
夜愈深,挡风玻璃的雨刮左右移动,从里透出的笔画逐渐清晰,那是用鲜血书写的两个字——
色欲。
“Cut!”
陈窈和男演员同时从驾驶位出来,她神色淡定,而他似乎被什么吓到满头大汗。
今天是《七缺一》开机第三场,七宗罪最轻的罪行,色欲。
男演员扮演在逃强.奸犯,陈窈在路灯监控失修的雨天守株待兔,将他杀害分尸。从此正式开启连环犯罪生涯。
各自助理上前询问,秦倩为陈窈裹上毛巾,“冷不冷?”
她摇头,走了两步,看着休息区的岳山。
上次调教结束,江归一把他俩从南楚接到凉川。岳山保持原职,作为管家的秦倩成为助理。据说她消失的两年,两人在榆宁不工作照样领的以前的工资。
这时边叙走上前,用卷成棍的剧本拍掌心,称赞道:“那笑好带劲,屏幕外看着都汗毛直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报了培训班,对比以前女鬼时的演技,简直突飞猛进!”
“我以前演技很差?”
从金秋的事到宝格丽晚宴的报道,边叙已明白陈窈非池中物,背后之人的财力逆天,普通人难以争夺,他只能作为朋友守护。
多看几眼陈窈就被秦倩不动声色的目光警告,边叙抓了下头发,“不是,主要你以前演女鬼只会嘻嘻嘻地笑。”
“”
“今天吃什么?”
正说着,其他工作人员和艺人也向她围拢,颇有巴结之意。
这事全然是那几位男人惹的祸,尤其财大气粗的江归一。
仅仅开机当天,陈窈的应援活动比一线明星更壮观,宣传立牌包围整个影视基地,入场红红火火的玫瑰铺满道路,南派醒狮队带领关公红狮与刘备黄狮从头舞到尾,九九八十一道礼炮齐鸣。
之后进入拍摄,餐车无间断。一个小型电影剧组制片、美术、导演上百人,咖啡奶茶,午饭、水果全部包揽,着实豪气。
陈窈听着众人的阿谀奉承或暗中摸底。娱乐圈水深,无论性别,抢金主的例子比比皆是。她乐意通消息,问题是,他们若知道江归一那几人的身份,倒霉的是他们自己。
秦倩周旋几番,陈窈成功摆脱,回到休息位置换便服,新手机响了,她摁掉起身去厕所反拨号码,是何商岐。
她明白江归一可动严云朝,但动何商岐只会玉石俱焚。所以假结婚这条路完全可行。
谁想何商岐第一句话,“你知道江归一最近倒大霉吗?”
“什么?”
“他俩具体过结我不清楚,上次江归一从阿朝手里讹了块地,这事儿挺不地道,他应该从别的方面补偿阿朝恩怨才算了结,但这几天我听说阿朝通知下面的人逮着Gallop在凉川的产业查黄.赌.毒,账务”
陈窈摩挲指甲,“嗯,那他有没有事?”
“怎么,你关心他啊?”
“好奇而已。”
“这是令我最惊讶的。”严云朝说:“别的就算了,娱乐产业多少沾点情色,Gallop居然真
的干干净净。”
按理江之贤的洗白不囊括这范围,她琢磨不出所以然,岔开话题,“你就和我说这些?假结婚的计划有眉目了?”
“自然有。”他得意地说:“我想了个法子,可以让以后谁也动不了你。”
她挑眉,“包括你?”
“你这女人,我好歹马上算你名义上的丈夫——”
“包括你?”陈窈打断道。
“对,包括我。没有任何身份比这更适合你,并且有它开路我家老爷子必然接受。”何商岐叹息,“可我不太想行这招棋……”
“为什么?”
“有了这牛逼轰轰的身份,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更抓不住你了,陈小姐。”他暧昧地说。
她笑,“你表现得更好点,我可以考虑。不过,你勾起我的好奇心,是不是该负责?”
何商岐哈哈大笑,压低声音娓娓道来。沉默须臾,陈窈说:“我可能不行。”
“为什么?”
她不再回答,挂掉电话从卫生间出去,凝视坐在门口沙发的男人。
岳山、江归一,可能再加上江颂竹。
这世界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她的秘密。
她杀了陈泊序的秘密.
三十分钟后迎来饭点。片场准时依次驶来七辆应援餐车。前四辆来自江颂竹、何商岐,喷绘写着“剧组拍摄顺利,钟幼辛苦啦!”“《七缺一》拍摄顺利,钟幼买单”等。
而最后三辆餐车,刷漆少女心的粉色,车厢四面的LED高清屏幕,却播放陈窈女鬼扮相的剪辑,各种腐烂血腥的恶心场面。
前两次只有车厢侧面,今天增加前后两面,同时播放简直影响食欲。
陈窈走近餐车,随手拿起杯果汁浅啜了口,“这四面屏幕在马路上也这样播放?”
秦倩表情难以言喻,“是。”
陈窈掏手机搜索钟幼,词条热度果然上升了,她低骂:“王八蛋。”
“嗯,骂得挺好听。”
“”
陈窈偏头一瞅。
男人侧身慵懒地依靠餐车,身高腿长,一身黑鸦色,看不出牌子的廓形风衣,长发随意束脑后,高挺的鼻梁架副墨镜,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
远看和人形立牌没区别。
她正想说话,视线往下,定格于他脚边两条一模一样,身着西装、肌肉发达、站姿笔挺又傲娇的杜宾犬。
“”
秦倩岳山颔首道:“二爷。”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瞟向两条人模狗样的狗。
身为江归一左膀右臂的双胞胎因对陈窈不敬被罚去东南亚做苦力了。
陈窈也想到这茬。
以江归一的脑回路,以杜宾犬代替双胞胎不是不可能。
“汪汪!汪汪!”
两条狗呲着獠牙狂吠。
江归一手掌翻转,往后拽,只听见嗷呜一声,狗前蹄乱踢差点被勒死,他厉声警告:“闭嘴,这是你们妈。”
“?”
谁他妈要做狗的妈!
陈窈注视江归一,面对他的心情越来越复杂,杀意比逃离更让人迫不及待,尤其经历上次调教,日渐浓烈。
她偏头,态度冷漠,”你来做什么?”
江归一往前跨半步,搂住她肩膀,漫不经心地说:“有的女人无情无义,不探班见不到。”
他弯腰,墨镜上推,附她耳边低语,“幺幺,我很想你。”
“”
陈窈敢发誓,江归一是她见过最棘手的人。她默默转身,心不在焉地打开盒水果拼盘,从木桶抽了根塑料叉,看也不看戳了块水果送进嘴巴。
“陈窈!”
“陈小姐!”
岳山秦倩惊呼,陈窈迷茫回头,男人手伸到嘴边,只说了一个字,“吐。”
她嚼两下,意识到不对劲,这是菠萝的味道。
江归一把狗绳交给秦倩,卡住陈窈下颌往上抬,修长有力的两指熟稔地抻开她的唇。
“唔——”
他粗暴地把她口腔里的菠萝块往外抠,连后磨牙的碎渣都不放过,冷声道:“脑子被狗吃了?自己过敏不知道?”
秦倩岳山目瞪口呆地望着江归一手心几乎嚼碎的菠萝块。尤其秦倩,她甚至觉得这幕比江归一自杀更让人震惊。她在江归一麾下呆得久,自然知道江二爷有多心高气傲。这种事大概只有父母对不能自理的宝宝才有如此态度。
陈窈被江归一两根手指弄得眼泪汪汪,菠萝酸甜的汁水从嘴角流下,淌得他手背粘黏黏。
他不罢休,拧着眉问:“咽进去没?”
不等她回答,把手掌伸至她嘴前,言简意赅,“用力咳,速度。”
陈窈看了眼他手心的残渣,不知为何第一次感到窘迫,犟着脖子说:“没咽。”
江归一懒得搭理,捏住她的下巴,“来,啊——嘴巴张大,我看看。”
什么鬼语气!
陈窈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手,快步往休息室冲,“说了没!赶紧把你手里的东西扔了!恶心!”
江归一不明白陈窈为什么嫌自己的东西恶心,上次亲完小幺幺再亲她嘴巴,她也嫌弃得不行,他不耐地对秦倩说:“两年不工作变这么蠢!纸!”
秦倩连忙从逃出纸巾递过去,江归一把菠萝残渣包好,看了眼垃圾桶,又放回她手里,吩咐道:“扔掉。”
说完追向陈窈,突然回头,冷飕飕、非常具有压迫感地盯着岳山,补充道:“扔远点,别让不三不四的狗叼走了。”
岳山:“”
狗:“”
秦倩:“是。”.
《七缺一》剧组经费有限,午餐后马不停蹄赶拍电影中虐杀暴食者的片段。
江归一不爽地坐在角落观看陈窈演戏。吃饭时她不说话,他什么都没做,她又投入到工作,搞得比他还忙。
但江归一不是内耗的性格,片场刚开机,便打电话给联系秘书联系剧组赞助。吩咐完,他撑着头,望向大棚。
豪宅背景,灯光幽暗。
陈窈独自坐在单人沙发,安静地盯着全是食物残渣和塑料袋的地面,寂静到连呼吸都不曾传出。脚步声让她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但仍旧没抬头。
肥硕的男人走近后,惊讶道:“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
陈窈没废话,随手拎起酒瓶往茶几一砸,用断裂细长的瓶口捅进了他腹腔。她看着他猝然倒地,听着他喉中发出痛苦破碎的低吼,转而拿起茶几的水果刀,深深扎进他的手,大腿
拔出、捅进,机械利落的动作。飞溅的鲜血喷她满身都是,男人不明所以,满眼恐惧,抓住她的衣袖哀求,然而换来的是割断喉管。
陈窈的面容始终冷漠而冷静,摇晃的灯光照映她挥起的臂膀,墙壁的影子像恶魔展开了羽翼。
片场寂静无声。
这出戏原本致敬昆汀的暴力美学。尽管所有人知道全是道具,但陈窈太过熟练,她甚至无需重复拍摄,一镜到底,配合她的男演员被带入情景,恐惧、惊悚的情绪自然而然流露。
如果说这归结于炉火纯青的演技,那么她表演得完美,完美得像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变态杀人狂。
江归一原本回复工作事宜,严云朝最近疯狂找Gallop麻烦,即使他有把握不漏任何马脚,但查账对任何企业都是致命的考验。
发完语音,正好屏幕放映陈窈望向镜头的瞬间,江归一眯起眼,她的表情,他很熟悉,那是他曾在战场杀红眼,精神陷入亢奋的状态。
他蹙眉,起身,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朝拍摄现场冲过去。
欣赏表演的边叙,看见闯入镜头的外来者,怒吼:“这谁啊!赶紧拦住他!”
陈窈视线模糊,刀尖搅动血肉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她意犹未尽地注视男人抽搐倒地,然而他在看不到的视觉盲区,往她手心塞了张纸条。
这时胳膊被拉住,她右手还拿着刀,下意识刺向讨厌的捣蛋鬼。
“一把伸缩破刀想杀谁?”江归一抱起浑身是血的陈窈,拍她的屁股,嘲谑地
说:“醒醒吧傻孩子。”
她闻到熟悉的焚香味回神,“江归一,怎么跟你主人说话?”
他低笑不语,她面无表情地趴在他结实的肩膀,扫了眼跑进场的保安,慢慢展开带血的纸条。
【告知归一有诈,速撤。】
第090章 反客为主090
看到字条的字, 陈窈第一、根深蒂固的想法,如果不告诉江归一,顺手除掉他和江颂竹, 那么就能顺利摆脱他们, 且达到何商岐给她新身份的条件。
事实上, 如果以前, 她确实会那么做。
陈窈将纸团捏进掌心。
这世界担心江归一,了解他近日动向的唯有一个人, 消失的甄佩文。
先想在宝格丽晚宴和她碰面,现在费尽心思通过男演员传递消息,再联合何商岐的消息“江归一最近有大麻烦, 与严云朝挂钩。”
那么, 严云朝和山间株式会社有关系,且他们之间有利益牵扯。他当初抓她的目的,牵制江归一。
而拍卖会江归一用25亿从严云朝手里换取50亿的地皮,他肯定计算过价值, 也就是说, 严云朝和山间株式会要的东西不止25亿。
如此高的价格, 只有毒品。
她凭借超强记忆力,回想拍卖会的场景, 提炼有效信息。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货船,水, 毒品在港口。
他们想要江家港口的通货权。
从江归一和严云朝表现来看, 江归一取得了控制权, 可甄佩文说有诈, 难道山间株式会社瞒着严云朝设下了陷阱等江归一跳?
可他们为何能精准掌握江归一乃至江家的信息?
莫非
内鬼?
陈窈思考时,挥电击棍的保安冲向江归一, 他今天微服私访似的,身边没带人,天珠藏袖子里,片场带假发套的男明星又多,长发不稀奇。
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往她周围安排这么多保镖。
四面八方涌出,潜伏群演中的黑衣壮汉,两队人立刻制服保安。片场人的目光畏惧又好奇,小声议论着。
“那男人是钟幼的金主吧?这么大的排场,以前怎么没看到过啊。”
“好高,感觉有两米多,抱她跟抱娃娃似的。”
“我怎么觉得他像gallop娱乐的江董……”
“我操!天珠、刀……真是江家那位!”
江归一眼风未曾掠动半分,小队长跑到他身侧,恭敬道:“首领,需要清理吗?”
他挥手,淡声吩咐,“让他们闭嘴,不得外传所见所想。”
“是。”
以前那些人叫江之贤首领,如今对江归一鞠躬尽瘁。他却跪她跟前自亵,因无法疏解而流泪,求她,叫她主人。
陈窈怔然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前几天还被她薅掉了几根。
江归一轻轻拍她屁股,“再摸,*了。”
“”
回到休息间,江归一将跟来的秦倩岳山挡门外,坐沙发,习惯性地把陈窈放右腿搂着,墨镜扔旁边,面无表情地说:“纸条。”
陈窈正寻思他视力好到过分,听见他继续质问:“那男演员和你拍第一场戏就给你递情书,你们私底瞒着我交流过?”
“?”
“你和他说了几句话?”
“?”
“你对他笑了?”
“”
“就算你当主人,那也是一对一。”他抽了张湿纸巾擦拭她脸颊的血浆,动作轻柔,语气冷淡,“知道这叫什么行为?始乱终弃,朝三暮四。从古至今,这种行为将受到谴责唾骂,明白吗?”
“”
看清江归一的眼神,陈窈确认他又处于间歇性敏感状态,并通过自我臆想营造了假想敌。她沉默地望着拴在门口的两条傻狗,啪地手掌纸条拍江归一脸,手太小,只能按住他的唇鼻眼,显得有点可笑滑稽。
江归一把平白无故挨巴掌的原因归结于她心虚,登时无法维持绅士风度,捉住她的腕撇开,一张纸条从高挺鼻梁滑落,但他视而不见,不可置信地咆哮:“你为别的男人打我!?他长那么丑!你为他打我的脸?!”
“汪汪汪!”
两条杜宾犬跟着吠叫,吵得陈窈耳膜嗡嗡响,对待江归一能动手绝不含糊,她反手拍他脸,顺势抹了他一脸血,他更生气,左手摩挲着掏手机,一副立刻要吩咐下属解决男演员的模样。
“你妈的!”
“你为其他男人骂我?”
“”她从两人空隙捡起纸条,“江归一瞪大你的狗眼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江归一飞快扫视,从模糊不清的几字提炼出有效信息,确实是他妈的,纸条。
他表情蓦然精彩而微妙,然后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笑了声,歪着头凑到她陈窈脸前,他睫毛长到几乎与她的交错,并且可以明显看清那对漂亮的瞳仁里盛的笑意。
“主人,你好喜欢我。”
陈窈没来及反驳他莫名其妙的定论,掐在腰间的手掌施力,同时下巴被他扳抬,口腔被炙热入侵,非常深入而强硬的吻,似乎连咽喉都被舔舐了。
窸窸窣窣的擦拭声过后,便是两根手指轻车熟路的摩擦。
混乱中,陈窈眼里氤氲出水蒸气,扭头不让他亲,但很快又被掰回原位,她难以遏制地弓起腰,仰起头承受,双手胡乱地抓着他的衬衫。
“换做别人,你肯定半路就把纸条销毁了。”他急促的呼吸夹杂揶揄,“可是对象换成我,你就心软了,对不对?”
“少做梦。我只是猜到了些事情,与其让小日本算计成功,不如成全你。”
“是吗?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没心没肺的坏女人…什么时候有这闲情雅致管别人的死活”他含着她的耳垂,故意放任沸腾的喘息进入她的耳道,“还是那次让你身心舒爽,你开始觉得我讨你欢心了?”
——狗屁。
这二字再度被亲吻压回喉咙,她的神经反复被挑拨,感官被浪潮淹没,直至声带抽搐。
“我以后争取每天做一件讨你欢心的事,时间越长久,一点一滴汇聚,终有天成为河流,与我的海洋相汇。”他沙哑地呢喃,“最后海水逆流,出现奇迹。”
——除非海水逆流,太阳西升。
陈窈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她眼睫湿得滴水,双颊晕红,“你这是意识形态,我说的是客观条件。”
“小考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点作弊的机会吧。”江归一身体非常紧绷,体温高的瘆人,抬手晃到她面前,“看在我竭心尽力的份上?”
“”陈窈别开目光,“王八蛋,这是你强迫我的。”
“哦。”
“”
沉默的时间,他已经克制不住想頂,衣料的摩擦声都在忍耐的边缘。
她翻脸不认人,“滚!”
“滚不了,正事还没聊完。”
一语双关。
他将她抱着起身,毫无道德底线地走进狭窄的换衣间,手肘成为支撑点,俯视着她说:“你的小脑袋又猜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了,说来听听。”
“先放我下去。”陈窈盯着他滑动的喉结,“下午还有场拍摄。”
“不拍了,你状态不好。”
“我状态很好。”
江归一闷笑,声音仿佛从胸腔震出。
“小废物,你忘了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哦不,天生坏种吗?”
陈窈腰杆挺直,昂起下巴,“我们不一样,准确来说,反社会人格和精神变态不一样。”
从她语气听出不同寻常的语气,他略微讶异,“别告诉我,在你的世界观里连坏蛋还有条鄙视链。”
陈窈仰起脏兮兮的巴掌脸,注视江归一的眸中满是轻蔑与骄傲,小嘴淬了毒,“当然,动物都有品级划分,好比我是两腿站立的高级哺乳动物,而你却是四肢爬行的低等灵长类畜生。”
闻言,江归一先是匪夷所思地觑着她,随后嗤笑出声,每声笑与神情的嘲讽程度渐深,陈窈面色险些维持不住,想起很久以前被他两指轻轻一拨摔到凳子的白痴样。
焚香味猛然席卷,包围全身,她呼吸骤停,闷哼声,狠狠瞪着他,捏起拳头雨点般砸向他肩膀,要他滚出去。
可连连锤几圈,该死的铜墙铁壁纹丝不动,还一直贱贱地笑,她气得小胳膊小腿乱蹬,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咬牙切齿地问:“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耳畔是江归一低哑性感的嗓音,他稍稍一动,拍拍她的屁股,戏谑地说:“我倒想看看,低等灵长类畜生和高级哺乳动物杂交会发生什么。”
……
之后江归一发挥金手指的魅力,给剧组随便投了三千万,只提了一个要求,别让女主角没有午休时间像牛马一样拍戏。
然后大摇大摆拐走陈窈,充分发挥长臂长腿的优势,一直杂交到晚上,结果就是被扇得右脸遮不住巴掌印。
陈窈再醒来时,江归一坐在床边用笔记本打视频电话,屏幕里是十个四系的下属们,以及在东南亚晒成黑炭的双胞胎。她低头,嫌恶地撩起像小蛋糕的公主睡裙,果然一身狗咬的痕迹。
她恶从心起,从他身后偷偷摸过去,钻进黑色浴袍,舔他背后的肌肉.沟壑。
男人倒嘶声,反手迅猛地把她捞进怀里,禁锢得她动弹不得,当视频里所有下属的面,放浪形骸地吻她,吻得她喘不过气,带离亮晶晶的丝线,吻得所有人都因真实体验或观看而面红耳赤。
但江二爷的心腹训练有素,即使面对这样火热的场面绝不多言,就那么在电脑前正襟危坐,观看这幕活春宫。
将近十分钟,江归一终于撤退,意犹未尽地啄了下她润湿红肿的唇,“乖点,嗯?”
她不想说话,张着嘴巴小口喘气。
他喉结滚动,两指捏她两瓣唇,警告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呼吸。”
陈窈赏他一个白眼,屏幕里的众人也翻了个白眼。
江归一松开手指,单臂搂着陈窈,拎起床头柜的酒瓶灌了口威士忌,若无其事地说:“继续。”
颇有纵情酒色的昏君范。
众人显然对自家老大的出格行为习惯了,至少不求死,耽误十分钟又有什么关系?
朴朴咳了声,“Boss,山间株式会社鼎盛时期旗下有五百六十八个分公司或小团体,成员总数共计十八万人”
客观而言,鼎盛时期和许多年前的江家非常像,有财有势,如果头目想杀一个人,轮不到动手,甚至不用开口,但凡流露不满情绪,恐怕那人隔天就不在世界上了。想玩什么女人,根本不用费心思,属下都会安排妥帖。
不过自从日本开始扫毒后,规模大幅度下降,他们便把魔爪伸向朝鲜、美国、中国,以及东南亚和南美洲。
他们经营活动包括不限于电影拍摄制作、影剧院、夜总会、酒吧……与现在的江家主系Gallop娱乐重叠程度非常高,所以才联合一些势力针对江家。
而这一切起因——
两年前江归一六亲不认,加上血液对小日本本能的厌恶,丝毫不给亲生母亲甄佩文面子,甚至因她帮助陈窈逃跑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两年内,以雷霆手段把山间株式会社在南楚盘踞的势力连根拔除。
也就是说这梁子早结下了。
陈窈听完表情十分复杂,想到自己与何商岐密谋的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江归一低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指骨轻轻敲击她的膝盖,慢条斯理地说:“江家出了内鬼,江亚卿想为她母亲报仇,或,江梵与江颂竹密谋想夺权,既然如此,Flex,放点饵给他们吃。”
“是。”
“那群杂碎不过想玩贼喊捉贼,黑哥是顆至关重要的棋,他在国内藏匿的地方找到了?”
“当然!”Flex把地址发到屏幕。定位在边境的一处滩区。
“联系那边的人把他窝抄了。”江归一表情冷酷地说:“还有做金融生意的十三组,最近贷款利率新调,想办法指控他们违反高利贷条例。”
“是。”
他又陆陆续续、有条不紊地下了几个命令,说到最后讥讽道:“哥伦比亚那边每年20亿美元的货,跟政府谈判避免被引渡,都要割肉拿1100亿美元,那些狗娘养印的钱跟冥币一个价格,还妄想学走私国际市场。”
众人:“”
陈窈小声问:“如果他们给美元呢?”
江归一挂掉视频,语气尚存冷淡和威严,“怎么,你希望我犯罪?”
沉默须臾,她审视完自己内心,说:“这和我希望不希望没关系。”
“人都是装模作样披着美丽羊皮生活的动物,以自身利益为本位,处于美满状态时融洽相处简单,当自身处于危难或巨大利益时,都会放弃信念,抛弃情感,只想自己残存或谋取更多利益。”
“你也不例外,江归一。”
江归一低笑,“你说得对,人都挺装模作样的。”
他双臂伸向她胳膊下方,将人正面抱进自己怀里,平静而专注地凝视她,却又带着为其毁天灭地、颠覆所有的疯狂。
“但江归一日后成为怎样的人,取决你。”
“陈窈,你想做侩子手,还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