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帽子……”刘总往前走了一小段, 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是单羽钩的吗?”
“……是。”陈涧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帽子,突然有点儿心虚。
刘总和单教授都戴了帽子, 刘总戴的是个软的厚呢帽子, 看着挺暖和, 也很时尚,单教授的帽子就相对……朴实些,是一顶两侧带耳档的毛线帽, 边缘都磨得有些脱线了。
刘总那顶就不比了,但单教授这顶跟陈涧脑袋上的一对比……
他们会不会吃醋?
“您怎么知道的?”陈涧问。
“我看你们员工都戴着一样的围巾,”刘总说,“那个做工……像单羽赶出来的。”
“那个是。”陈涧笑了笑。
“他既然能给员工一个钩一条围巾,没理由不给你做。”刘总说。
会吃醋吧, 连员工都一人有一条围巾了。
陈涧笑着没说话。
“他以前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刘总说,“看他成天在外面晃荡, 一堆朋友,吃吃喝喝,打架惹事, 其实情绪都是低落的, 特别他吃药那两年,后来他状态好点儿了,弄个公司又碰上那样的事儿……”
陈涧跟在刘总身边, 听着她说,这些事儿其实他也都大致知道, 但听到刘总说的时候,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出来之后我们也只能从刘悟那儿听点儿他的情况, 好多年都见不着人,”刘总说,“所以现在看到他居然能这样……实在是很开心。”
“他有时候还是失眠,”陈涧说,“不过别的情况应该都还可以,工作也挺上心的,你别看他对民宿一问三不知,但电脑里全是小镇旅游的东西,旅行社过来跑线路,都是住我们这儿。”
“民宿管理他是完全交给你了,”刘总看着他,“你做得也很不错。”
“也还有很多不懂的。”陈涧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刘总看人的时候其实挺和气的,但你就是能感觉她能看穿你,会有那么点儿压力,也可能是他自己底气不足。
“可以学的,你才二十出头,”刘总笑笑,“阿姨推荐你一些书,有时间可以看看。”
“好的,”陈涧点点头,“谢谢您。”
单羽接狗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就回来了,但陈涧跟刘总在河堤上边走边聊,虽然气氛是轻松的,但心里并不放松。
看到单羽的车出现在河滩小路上时,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舒展开来的爽快。
“回来了。”陈涧说。
“这狗谁的啊?”刘总问。
“就是文旅局陆主任的,说是过年要出去几天,几个狗就这只还没找着人帮养,”陈涧说,“就送我们这儿来了。”
“怕是没人养得了吧。”刘总说。
单羽停了车,打开车后门,一条红棕色的哈士奇跳了下来。
这个配色……按照黑白神经病的刻板印象,应该还好?
但他很快就觉得还是乐观了。
哈士奇落地的瞬间就想往前狂奔,单羽一把拽住了它的项圈,给它拉得直接站了起来。
把它牵引绳理顺的过程中,它就一直那么站着,冲陈涧他们这边咧个大嘴傻笑着,前爪在空中扒拉着空气。
单羽松开它项圈的下一秒,它就已经往前窜出了两三米。
接着就看伸缩的牵引绳被它迅速拉长,直奔陈涧和刘总这边而来。
“哎呦。”刘总小声说。
“拉着点儿!”陈涧往前一步挡在了刘总面前。
“看看它能跑多快。”单羽按住了绳子,把狗往回拉了一下,喊了一声,“停!”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狗就那么听话地停下了,只是还激动地冲他们这边哈哧着。
“还真挺听话,”单羽收短了绳子,走到狗旁边摸了摸头,“good boy。”
“怎么说英语,还是个留子啊?”陈涧问。
“上过学的,中文也能听懂,”单羽说,“双语学霸。”
“有名字吗?”陈涧走过去,试着伸出手,让狗闻了闻。
狗闻手的时候顺便舔了他一口。
咦,也算不上学霸。
“叫十五。”单羽说,“说是十五号出生的,他家狗都是数字。”
“跟蘑菇差不多水平。”陈涧说,“十五乖,摸摸头。”
十五还是挺激动,嘴跟着他手动,他半天也没能成功摸到头。
“就这还学霸。”陈涧不想再被舔手,于是放弃了。
“十五,不动,”单羽指着十五,“定。”
十五仰着头冲着他一通哈哧,也不知道有没有领会。
陈涧又试了一下,这回十五只是偏了偏头,看得出来非常想动,但挺住了,陈涧在它脑袋上抓了抓。
“good boy!”单羽及时地进行了表扬。
“还行,”陈涧看着十五,“说不定真的不叫不拆家。”
“谁遛?”单羽问。
“我呗,”陈涧说,“等你遛我怕它憋出个好歹来。”
“交给你了。”单羽把牵引绳往他手里一递。
陈涧接过牵引绳,他倒是没所谓多一项工作,他还挺喜欢狗的,只是蘑菇个子小,平时跑来跑去也不吓人,拉屎撒尿的都知道自己跑到院子外面的草堆里解决,平时用不着人遛。
十五的话,就得牵着,不光是怕吓着人,也怕丢了,这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财神爷的狗。
财狗。
“钓着鱼了吗?”单羽问刘总。
“谁?”刘总也问。
“我爸啊。”单羽说。
“你怎么问得出口。”刘总说。
“万一有奇迹呢。”单羽说。
陈涧听着这对话,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给他挑的钓位有鱼吗?”单羽问陈涧。
“小豆儿爷爷的宝藏位置,没事儿他就来喂,”陈涧说,“反正他每次都能钓着。”
“那可能有戏,”单羽说,“去看看。”
单羽一过来,陈涧感觉自己顿时就舒坦了,他牵着十五,十五东闻西嗅的,他跟着狗也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不需要再参与对话。
而且刘总他们也就待个三四天的,看得出来她很想跟单羽多聊聊。
单羽多年来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跟父母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可能修复到有时间就回家看看的程度,这样的相处一年里估计也不会有太多次。
河堤上风有点儿大,单羽把外套拉链拉到头,又看了看老妈的领口,里面有一条小围巾塞着,还行。
“小豆儿爷爷是谁?”老妈问。
“一个小女孩儿的爷爷,陈涧……之前一直住在他家里,”单羽低声说,“他家房子抵给债主了,没地儿住,连棺材他都睡过。”
“……这样啊,”刘总沉默了一会儿,“这孩子够苦的,难怪这么懂事。”
“债还完他就轻松了,”单羽说,“应该也差不多了,争取今年吧。”
“嗯,”刘总点了点头,“你要想腾出手干点儿别的,把民宿交给他管理的话,得再让他多学点儿,特别是你们现在的员工,是特色也是短板,生意越好,压力越大,出问题的地方就会越多,光靠感情不够,管理上也得下功夫。”
“嗯。”单羽应了一声。
“跟你说这些烦吗?”老妈问。
“不烦。”单羽说。
“不烦的话明天陪我到处转转,”老妈说,“看看有没有什么……”
“现在过年啊刘总,”单羽说,“能不能好好休息。”
“那陪我看看风景。”老妈说。
单教授还坐在那块石头上,盯着水面。
听到他们走过来的声音,立刻做了个嘘的手势。
陈涧赶紧拉住了还想往那边去的十五。
“有鱼来了。”单教授说。
“这鱼来多少回了,”刘总说,“如入无人之境呢。”
“这儿真的有鱼,”单教授说,“小陈还是会找地方的,今天我能钓着鱼,你们不用管我了,钓着了我再回去。”
“明天早上来接你?”刘总问。
是不是要明天早上来接不清楚,但他们回去吃晚饭的时候,单教授还没钓着,并且不肯回民宿,也不知道是瘾大还是要找回面子,总之就很坚定。
“让他玩吧,”刘总摆摆手,“平时在市里也难得有这样的环境让他玩的。”
“晚上我再过来接他。”单羽说。
“衣服穿够了没?”陈涧和十五坐在后座上,有些担心。
“都够防弹的了,”单羽说,“我刚看了。”
相比之下,还是像刘悟爸爸这样的大采购更有成就感,回到民宿的时候,陈涧就看到厨房后门外面放着几个大兜,都是他跟着老爸去村里买的干货。
“其实市里都能买着,”老爸笑着,“但他就觉得在这儿买的好。”
“也算一种旅游方式了。”陈涧说。
“狗呢狗呢狗呢,”胡畔从后门跑了出来,“我看看狗。”
“你牵它跟蘑菇见个面吧,”陈涧把牵引绳交给她,“它叫十五,是个公狗,跟蘑菇应该打不起来。”
“十五!十五!”胡畔喊了一声。
十五直接站了起来,抱住了胡畔的腰。
“十五,no!”陈涧指着它。
十五果然是个双语学霸,虽然配合得有点儿慢,但还是听话地松开了胡畔。
“哇!”胡畔一下兴奋了,“十五,sit!”
十五犹豫了一下,坐下了。
“外国回来的狗吗?”老爸问。
“上学的时候中英文都用了,”陈涧笑着说,“都能听懂。”
“市里的领导是洋气,狗都上学。”老爸笑了起来。
胡畔带着十五往蘑菇狗窝那边去了,没到十秒,就看刘悟从屋里也跑了出来。
看到陈涧的时候他停下了。
“狗窝那边。”陈涧没等他问就先抢答了。
“这帮孩子挺有意思。”老爸在台阶上蹲下了,往兜里摸了摸,手又拿了出来。
“去亭子那儿抽吧。”陈涧说。
“不抽了,”老爸笑了笑,“等小刘弄好这个菜,我还得进去接着做。”
“都叫小刘了啊?”陈涧也蹲下了。
“他比我小,”老爸说,“他叫我老陈,我就叫他小刘了……单老板家里的人还挺好的,一点儿架子没有,他父母一个教授,一个公司老总,也一点儿架子没有。”
“嗯,”陈涧点点头,“还挺好相处的。”
但他还是会有压力。
吃饭的时候稍微好一些,人多,话多,大家都挺轻松的。
刘悟的话多应该是遗传,他爸妈话都多,刘总的话稍微少一些,不过跟陈二虎都能有说有笑聊上两句。
唯一让陈涧紧张了一小下的是刘总跟老爸聊天的时候。
刘总问了老爸的工作,老爸也都说了,陈涧很担心刘总会不会突然说给老爸介绍个工作之类的。
但刘总并没有,听了老爸的工作之后,她只是说了一句:“天气不好的话,还是挺辛苦的啊。”
“也习惯了,”老爸说,“不过天气不好的时候单子多。”
“还是注意身体,”刘总说,“别让孩子担心,他现在干得挺好的,你也不用太拼。”
“那是,那是。”老爸笑着看了看陈涧。
吃完饭,桌椅一收拾,陈涧正琢磨着要不要安排点儿什么活动,要不一晚上干着也挺难受的。
“打牌吗?”刘悟妈妈睡饱了觉,这会儿精神焕发地问了一句。
“打呗,”刘总笑着说,“不能拦着你送钱呢。”
一说打牌,店里一帮人顿时就来了劲头,也没有面对老板家人的拘束感了,立马就张罗起来,零食,饮料……
“去会议室打,”老板这会儿终于想起来店里营业时间的规定了,“现成的桌子都给你们摆好了。”
胡畔立马抱着一堆吃的往会议室走。
“你打吗?”刘总问。
“他别打了吧,”刘悟爸爸说,“跟他打牌没有乐趣。”
“我去接我爸。”单羽说。
“哟,”刘总愣了愣,“差点儿把喂鱼的忘河边儿了,那你去吧。”
“走。”单羽转身往外走,肩膀轻轻往陈涧肩上撞了一下。
陈涧立马转身跟上,感觉自己步子都带着蹦。
外面天都黑透了,也不知道一介书生单教授这会儿是个什么状态。
车往河边开过去的时候,陈涧看着窗外,怕万一单教授被冻回来了别错过了。
“别看了,”单羽说,“他怎么可能在路上走着。”
陈涧想起来之前河滩上单教授的艰难移动,没忍住笑了:“也是。”
车开到河滩前的小路上时,单羽把车停下了。
“嗯?”陈涧看着他。
单羽关掉了车灯,偏过头也看着他:“圣僧。”
“啊?”陈涧应了一声。
“有没有动点儿凡心?”单羽问。
陈涧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就一点儿没犹豫地解开了安全带,翻身就往驾驶座那边扑了过去。
车里的空间对于这样的动静来说还是略微小了点儿,他一脚踢在了中控屏上。
“我靠。”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
单羽在车门上按了一下,椅背向后倒下去的时候,他抓着陈涧领口拽了一把:“认真点儿。”
陈涧顺着劲儿就压到了他身上,先是把脸埋到他颈侧狠狠地蹭着,然后再用力地吻在了单羽唇上。
四周很安静,月光从车窗外洒进来,一切都显得模糊而暧昧。
车里能听到低低的引擎声里交错着的呼吸,单羽呼吸里里仿佛叹息一般的低吟像是带着细小软刺的毛球滚过他的身体,柔软而又充满了刺激。
……
第102章
陈涧起身, 手撑在单羽头边,气儿还有些没喘匀。
单羽偏过头在他手腕上亲了一口:“起开。”
“等。”陈涧迅速地提了提裤子,往后倾了一下, 想往副驾那边倒的时候, 屁股坐在了方向盘上。
一声喇叭在黑暗中响起。
“操。”他感觉心脏都快从天灵盖儿蹦出去了, 整个人往副驾那边跨过去,顺着翻了半圈,坐到了座椅上。
脸上已经同步好了镇定的表情。
单羽还半躺在驾驶座上, 看着他,无声地笑着。
陈涧呼出一口气,“都给我吓出幻觉了,我以为前头那棵树是个人。”
“现在看清了吗?”单羽把椅背调正了。
“嗯。”陈涧系好安全带,然后没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 确定就是棵树。
“开车了啊。”单羽说。
“开吧, 我都怕你爸冻坏了。”陈涧很利索地先把车上的垃圾袋给系好了,然后放在自己脚边。
“放心吧, 他要真冷得扛不住了会给我妈打电话的。”单羽系好安全带,车往前继续开去。
“他应该是还没钓着鱼,要钓着了, 哪怕就一条, 估计已经喊着要回了吧?”陈涧问。
“嗯。”单羽笑了笑,“你已经很了解单教授了。”
“他看着那么……儒雅,”陈涧说, “没想到还挺犟。”
“只是看上去,我爸其实也挺强势的, ”单羽说,“读书人的表现方式不一样。”
“以前基本没怎么接触过读书人, ”陈涧说,“我现在认识的最高学历是娜娜和刘悟,哦还有岳朗和姚熠。”
“岳朗还留了几天洋回来的呢,”单羽说,“朋友圈杰出代表。”
陈涧笑了起来,没说话。
“怎么了?”单羽车速降了降,看着他。
“看路。”陈涧说。
“怎么了?”单羽转回头往前看着路。
“就是有点儿感触,”陈涧说完沉默了几秒,看着窗外,轻声说,“如果不是你,我生活里可能永远不会出现这些人,现在和以后的生活也都是我可能永远接触不到的。”
“是刘总跟你说什么了吗?”单羽问。
“嗯?”陈涧很快回过头看着他,“没有。”
“那你没事儿想这么多?”单羽说。
“我又不是傻子,”陈涧说,“我正常情况下也会有点儿感触吧。”
“我去接狗的时候你俩聊什么了?”单羽还是追问。
“也没聊什么,刘总还谢谢我呢。”陈涧说。
“谢你什么,”单羽说,“感谢你对刑满释放人员的后继改造吗?”
陈涧笑了起来:“你真有毛病。”
“她谢了你半小时吗?”单羽说,“不能吧,她应该没这么多词儿。”
陈涧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靠着椅背:“她就是说给我推荐一些书,让我有空可以看看。”
“什么书?”单羽问,“你是不是跟她谦虚了?说你管理上还有挺多不足需要学习。”
“靠,”陈涧转头看着他,“你挺了解我啊。”
“你这人……下回你俩再聊这个,你就说这民宿没你就光靠单羽早黄了,”单羽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一下,“你就是天生的管理型人材,她就不会让你看书了。”
“那她得让我去看病。”陈涧说。
单羽一下笑出了声。
“她说得有道理啊,”陈涧说,“不是么?我的确是……一个高中生做店长是有点儿……”
“骂谁呢?”单羽说。
陈涧顿了顿,笑着说:“你跟我不一样啊,你有眼界,有脑子,我们成长的环境都完全不一样。”
“最后不都在这个民宿里么,”单羽说,“我还天天被员工开除。”
陈涧笑着没说话。
“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单羽说,“刘总要真给你推荐书,你看得进去就看,觉得自己哪儿不足,补上就行,一个没眼界没脑子成长环境也不怎么样的店长,不也把民宿管到现在这样了?再提高点又有多难。”
陈涧沉默了几秒:“你这是说我啊?”
“重复了一遍你自己的话而已,”单羽说,“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儿不服气了?”
陈涧啧了一声。
还真是。
“说明你没觉得自己真就能被这些限制住,”单羽说,“有能力就是有能力,想提高就去提高。”
“好。”陈涧应了一声。
“good boy。”单羽说。
“说真的,”陈涧想了想,“你觉得刘总对我……印象是怎么样的?”
“我晚点儿问问。”单羽笑笑。
“你之前没问吗?”陈涧问。
“没,”单羽说,“我喜欢的人,不太需要别人的意见。”
陈涧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还是别问了。”
“真的吗?”单羽问。
“你觉得好就行,对吧。”陈涧说。
“嗯。”单羽伸手在他脸上勾了一下。
一介书生单教授aka喂鱼大师,一个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整个人缩成一个小团,盯着水面。
水面上漂着两个发着红绿光的亮点,是两个夜光漂。
单教授还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大概算到了自己可能会钓到天黑,还带了夜光漂,甚至还又下了一杆。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手里拿着的一个银色的东西对着他们一指,接着陈涧就看到了一片强烈的白光。
天堂到了。
四周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甚至不是失去了颜色,是失去了形状,强光里都连成了片。
什么都看不到了。
“哎呦!”单教授很震惊地喊了一声,跟着强光就消失了。
陈涧站在原地,五秒钟了才勉强感觉四周的像是被吓跑了的景物开始慢慢回到视野里。
“你上哪儿了弄这么个玩意儿?”单羽也很震惊。
“不好意思,”单教授说,“买回来一直还没用过,不知道是这效果。”
“收货了没试一下吗?”单羽走了过去。
“没有,直接放包里了,以为就是个亮一点儿的手电呢,”单教授笑了笑,“吓着你俩了吧。”
“还行,”陈涧说,“就感觉渡劫成功了。”
单教授很大声地笑了两声。
“鱼吓跑了啊。”单羽蹲下,拿起河边的鱼护,往上提了提。
“空的。”单教授说。
“有咬钩的吗?”单羽问。
“没有。”单教授虽然很倔强,但也很诚实。
“要不……”陈涧想了想,“明天我去问小豆儿爷爷要点儿他打窝的食儿,可能这些鱼吃惯了他的?”
“有道理!”单教授立马表示了同意。
“那现在回吧?”单羽问。
“回吧,”单教授叹了口气,“明天小陈帮我讨点儿食儿,我再过来接着钓。”
陈涧帮单教授又把一堆装备重新背回了车上。
看到单教授要往副驾去的时候,他立马想到了副驾的垃圾袋,正想抢一步过去把垃圾袋拿到后面的时候,单教授又折了回来,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
陈涧松了口气。
“他们是不是在打牌了?”单教授问。
“嗯,”单羽点点头,“你回去玩几把吗?”
“行啊,”单教授笑了笑,“你舅妈玩吗?”
“就她提的要玩。”单羽说。
“那得玩,财神娘娘呢。”单教授说。
“是总输吗?”陈涧问。
“是,”单教授笑着说,“但是还总爱玩,他舅舅还行,一个出一个进,保持一个收支平衡。”
回到民宿,咖啡厅里有一对小情侣在聊天,餐厅里坐着两家客人在看电视,孙娜娜在前台站着,其他人都去了会议室打牌。
“你去打吗?”陈涧问,“这儿我守着就行。”
“行,十五刚陈叔叔带出去遛了,现在跟蘑菇在狗窝里挤着了,有事儿叫我们啊,”孙娜娜说完又压低声音,“我要去看三饼和刘悟决斗。”
“打牌吗?”陈涧笑了,“那刘悟可能玩不过三饼,三饼打牌还行的。”
“总不能哪哪都被人压一头啊对吧。”孙娜娜笑着一甩头发,往会议室那边小跑着过去了。
单教授把湿了的渔具都拿到了后院晾着,然后搓着手也去了会议室,鱼虽然没钓着,但看起来打牌应该能找回点儿面子。
陈涧翻开记录本看了看今天一天的电话记录和工作内容。
单羽往前台后面的躺椅上一靠,枕着胳膊看着他。
“你不去玩吗?”陈涧看了他一眼,“牌圣。”
“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我得帮忙啊,”单羽说,“好歹是个老板。”
“在旁边说您好不好意思不知道吗?”陈涧笑了笑。
“送瓶水拿点备品还是会的。”单羽啧了一声。
“这会儿应该也没什么事了,”陈涧说,“估计也就是……”
话正说着,外面进来了一辆车,停在了大门前。
“门口这儿没车位了,我去带一下,”陈涧往外面走过去,“你在这儿守着。”
“嗯。”单羽应了一声。
“您好。”陈涧走到车边。
车窗放了下来,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副驾上是个女孩儿,后座好像还坐着两个。
“住宿,车停哪儿?”男人问。
“往里开点儿吧,里面还有位置。”陈涧转身往里走。
“请问这里是大隐吗?”副驾的女孩儿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是的。”陈涧回答。
把车带到空车位之后,陈涧就回了屋里。
“这个时间还有人来?”单羽问。
“应该是开了一天车一路玩过来的,”陈涧说,“这样的挺多的。”
“哦。”单羽点了点头。
“你要不过完年在前台实习一星期吧,也了解一下。”陈涧说。
“不了。”单羽回答得很干脆。
车上四个年轻人走进前厅的时候,陈涧愣了愣。
几个人都背着背包,看起来很户外的感觉,不过跟普通的游客不太一样,走在后面的男人和一个女孩儿,一个拿着运动相机,一个举着一个带稳定器的手机,都对着最前面的女孩儿。
“到了,”女孩儿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看着镜头,“内部看起来也很不错,蛮舒服的……”
应该是什么旅游博主。
单羽站了起来,没等陈涧说话,他已经往电梯那边走过去了:“我去会议室玩会儿。”
陈涧啧了一声,没说话。
自从篝火节之后,游客慢慢增加,就经常能碰到举着手机拍视频的人,陈涧也习惯了,不过这种还有人专门跟拍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这两天还是经常会接到祝福大隐的电话,过完年之后没准儿还会有各式各样的游客。
“您好,”陈涧打了个招呼,“请问是有预订的吗?”
“没有,”女孩儿胳膊撑着前台,“还有两间房吗?”
运动相机和手机一边一个地拍着,另一个女孩儿站在稍后面一些的地方,手里还拿着个补光灯,不知道是不是助理。
“我看看,稍等,几位打算住几天呢?”陈涧迅速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双床和大床房都有,不过只有大床是河景,双床是山景。”
“先两天吧,”女孩儿说,“一个大床一个双床吧。”
“好的,身份证麻烦出示一下,”陈涧说,“如果你们想换河景的话,明天下午有一间。”
“可以啊,麻烦空出来了帮我们留一下。”女孩儿递过来两个身份证,“请问你是店长吗?”
陈涧看了她一眼:“是。”
“哦。”女孩儿笑了笑。
这几个人看起来还挺有礼貌,办好入住之后就回了房间,没再出来过。
陈涧正想打个电话告诉单羽可以回来了,单羽已经从走廊那边过来了。
“时间掐得挺准啊。”陈涧说。
“我手机能看监控呢。”单羽说。
“……你还盯着监控?”陈涧看着他。
“这几个人奇奇怪怪的,”单羽说,“盯着点儿看他们要干嘛。”
“应该就是旅游博主,”陈涧说,“一对情侣,还有两个女孩儿,我看他们的包和鞋都挺专业的。”
“那还打听店长呢。”单羽啧了一声。
“那……也正常吧。”陈涧说。
“嗯,毕竟帅哥店长那张照片评论都已经快两千了。”单羽说。
陈涧看着他。
“我刚看的。”单羽勾了勾嘴角。
“对店里一问三不知,”陈涧说,“这些事儿倒是第一时间掌握情报。”
“八卦永远比正事儿有吸引力。”单羽说。
会议室里的牌局快两点了才散场,大家都挺尽兴,为了不吵着客人,大家没再多聊,各自都回了屋。
刘悟把胡畔一直送到了宿舍门口,依依不舍的。
三饼从他俩旁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宿舍。
在这一趴大获全胜。
单羽为了不听刘悟的睡前絮叨,在前台躺椅上一直坐到了三点。
三点零五分的时候,刘悟给他打来了电话:“亲爱的表哥,你还不睡吗?”
“……你中毒了吗?现在还醒着?”单羽有些无语。
“聊会儿啊,”刘悟说,“今天我还没跟你聊呢。”
“行了知道了,”单羽挂掉了电话,看着陈涧,“有牛奶吗?”
“有,”陈涧看着他,“你要喝吗?”
“热杯牛奶我给刘悟下颗安眠药。”单羽说。
陈涧笑了起来:“你怎么这样。”
最后没有热牛奶也没有安眠药,单羽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陈涧照例起身巡了一圈儿,回到前台靠到了躺椅上,拿了个小被子盖着。
不知道单羽最后跟刘悟聊了多久,有没有睡着,他反正是躺下去就睡着了。
六点多的时候蘑菇自己去上了厕所回来,被拴着的十五大概是因为着急,嚎了两声,把陈涧嚎醒了。
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跑到后院,把狗粮加上,牵出了十五。
“走,”他带着十五往外走,“带你拉屎去。”
清晨的空气带着山林和泥土特有的清新味道,裹着凉意窜进鼻子的时候,有种格外提神醒脑的感觉。
走出后门的时候,陈涧整个人都已经清醒了。
他带着十五往山里走,十五低头快乐地闻来闻去,十步路里尿了三泡。
“你真能尿。”陈涧说。
身后有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清早上山的游客,陈涧拉着狗往旁边让了让,回头看了一眼。
单羽举着手机跟在他身后。
“你有……”陈涧吓了一跳。
“录着视频呢,”单羽说,“说话注意点儿啊。”
“录视频干嘛?”陈涧问。
“我有一个想法。”单羽看着他笑了笑。
第103章
“想法?”陈涧看了看四周, “你有什么想法?你在这种光天化日的环境里都还能有想法?”
“哎,”单羽放下手机看着他,“这段录毁了吧。”
“干嘛呢?”陈涧把一直要往前冲的十五拽了回来, 走到单羽面前, “我看看?”
单羽把手机上那段视频点开递到了他面前。
五分多钟的视频, 他去狗窝带十五出来的时候,单羽就从停车位那边跟着他开始录了,连十五的三泡尿都录了进去。
不过别的不说, 清晨并不明亮的光线里,安静的花园,忙碌的狗子,四周偶尔响起的鸟鸣,远处山林间的白雾, 通向山里的小路……
这些平时看着稀松平常的画面, 在视频里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有意境。
陈涧看完视频突然有些反应过来了,他看着单羽:“你是不是想做个大隐的号啊?”
“店长灵犀了, ”单羽说,“店长的脸不能白给别人带流量啊。”
“……我啊?”陈涧愣了,“别吧。”
“肯定不是你一个人, ”单羽说, “大隐日常嘛,大家都可以出镜。”
“哦。”陈涧还是有些蒙,不太有头绪的状态, 可能是还没吃早点脑缺血。
“我也还没想好,只是有这么个想法, 不仅是大隐,还可以往大点儿做, 红叶小镇风景人文,”单羽说,“年后大家开个会讨论一下吧,这块儿不利用上感觉有点儿亏。”
“嗯,”陈涧点了点头,十五拽着他往前走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一块儿走走吗?”
“肯定啊,”单羽跟了上来,“现在都没起来,我一个人在店里,一会儿你爸起来弄早点了,我总不能那会儿才跑吧。”
“……我以为你跟我爸待一块儿没压力呢?”陈涧笑了。
“哪能没有啊,”单羽把胳膊搭到他肩上,“我只是不会脸红而已。”
陈涧顿了两秒:“我脸红了?我靠不是吧,我脸红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单羽一连串地说,“你平时偶尔会脸红,但我爸妈他们来,你没脸红,不仅没脸红,你看上去还挺镇定的。”
“那不可能镇定,”陈涧说,“刘总肯定能看出来我慌,你都能看出来,她那样的老……大老总能看不出来吗?”
“老狐狸就老狐狸,”单羽说,“跟我说话还这么注意措辞干嘛。”
“感觉老狐狸看谁都能一眼看透。”陈涧笑了笑。
“也不是,”单羽说,“当年就看不透我。”
“你也没让她看。”陈涧摸了摸他的脸。
“放开让十五跑跑吧,这会儿没人,”单羽说,“我拍个视频给陆畇。”
“还要汇报啊?”陈涧把十五的牵引绳取了下来,拍了拍十五的脑袋,“跑几步吧,活动活动。”
“陆畇一个人住,除了工作就这几个狗了,”单羽说,“跟命似的,昨天接了狗以后他还发了一版十五的生活习惯给我。”
倒是能看得出来,就两三天,十五的行李除了狗粮,还有零食玩具和两根磨牙的牛骨。
陈涧本来还想让蘑菇尝尝人家的高级狗粮,结果蘑菇不吃。
十五撒开腿往前跑了出去,跑了几十米停下了,在路边拉了泡屎,又很狂野地转头跑了回来。
蘑菇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在身后叫了两声,十五跑到它面前,撅着屁股左右蹦了几下,然后又转身往山里跑,蘑菇跟在它身后边叫边跑。
很欢乐。
单羽把视频发给了陆畇。
陈涧往屏幕上扫了一眼,没忍住感慨了一声:“嚯!”
“你这什么反应?”单羽听笑了。
“没少聊啊。”陈涧说。
“嘶……”单羽看着他,“这话说的。”
“都是工作吗?”陈涧问。
“不然呢?”单羽把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不看。”陈涧转开了头。
“哎?”单羽笑了,胳膊绕过他的肩,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脑袋扳了回来对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划着,“你给我看,不看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放我手机上。”
陈涧扫了两眼,的确都是工作。
不过单羽其实挺厉害,从对话能看得出来他跟陆畇已经聊得挺熟了,对话里没有什么客套。
“他也失眠啊?”陈涧发现有两条是凌晨一点多发过来的,聊的是红叶小镇山南那边的石碑和牌坊。
“他好像不是失眠,他工作时间就是早八点到凌晨两点,”单羽说,“工作狂都这样,我妈以前也这样。”
“这样的作息我大概能坚持两三天吧,”陈涧说,“然后就得吉利了。”
“小孩儿嘛都这样,你看蘑菇一天睡二十个小时。”单羽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一下。
“这账我记着了。”陈涧指了指他手机。
“记呗,”单羽说,“还能比得了大隐的帅哥店长吗?”
遛完狗回来,正好赶上吃早点,三饼拿了个饼在后门蹲着,一脸忧郁地吃着。
老五的忧郁怎么还带传染的?
“怎么了?”单羽问了一句,“饼太干了蘸点儿风啊?”
“单老板你这个人什么都挺好的就多余长个嘴。”三饼狠狠地咬了一口饼。
单羽笑着走进了屋里,在陈涧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问问,要是因为刘悟,让他挺挺,刘悟还两天就回去了。”
“应该不至于。”陈涧小声说。
三饼对胡畔是挺喜欢,但如果不是有刘悟这个竞争者在,他平时对胡畔也没到一举一动影响情绪的程度。
陈涧去餐厅拿了个饼,又拿了两盒牛奶,去后门跟三饼蹲在了一块儿。
“给。”他把牛奶递给三饼。
“陈涧,”三饼接过牛奶,滋滋地嘬了好几大口,“你说。”
“嗯?”陈涧看了他一眼,咬了一口饼。
“你说,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三饼说,“是不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哪样?”陈涧问。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没什么理想不理想的,过几年结婚生子,这辈子就到头了。”三饼说。
“生了子……就到头了吗?”陈涧问,“你不养啊?”
三饼转头瞪着他:“养不养都到头了,生完那个子,我看我爸我爷我奶就知道我以后什么样了。”
“怎么突然想这些东西了?”陈涧说。
“我昨天跟刘悟聊天儿呢,”三饼说,“我吧,一开始觉得他挺傻的,愣得很,但是一聊,就不一样了,那眼界,那谈吐……我这样的,这辈子都追不上,不说别的,就只说畔畔,他往那儿一站,我就输了。”
“也不是,”陈涧说,“他也输,你俩都输,没差。”
三饼看着他:“你到底会不会开解人啊?”
“我问你啊,”陈涧想了想,“你觉得单羽怎么样?”
“牛逼啊,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人帅心善,”三饼说,“赵姐叫他善人老板没叫错的。”
“他不就在这儿吗?”陈涧说,“还会在很长时间。”
三饼看着他。
“小镇要正经开发了,以后民宿也要做得更正规,”陈涧说,“单老板可能还会有别的更大的计划,你要想摆脱这里,这就是机会了,好好攒点儿经验,以后可以出去找工作。”
“在这儿学完了就跑?”三饼说。
“你不是不想待在这吗?”陈涧说。
“那干得好了……”三饼皱着眉。
“干好了为什么要走是吧,”陈涧看着他,“所以啊,你想知道什么就去打听,你想会什么就去学,理想不理想的,你现在的理想就可以是成为一个资深的民宿从业者……”
“我操。”三饼瞪着他,“我操,陈涧。”
“你试一个,你看我抽不抽你。”陈涧叼着饼,低头把牛奶盒一个角捏起来撕了个口。
“你这么有思想的吗?”三饼说。
“会不会是你太没思想了,”陈涧仰头喝了一口牛奶,站了起来,“加油,陈佳礼。”
跟三饼说的这些话,也并没有多高深,无非都是从单羽那儿听到感受到的,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说出来。
有些想法就是得说出来才会变得真正清晰。
有点儿爽。
有种自己高大威猛的感觉。
准备去餐厅的时候,昨天那四个年轻人举着他们的拍摄装备下来了,这回是两个女孩儿在拍,昨天登记的女孩儿和那个男孩儿在前面走。
从楼梯走下来的镜头拍了三次。
陈涧一直在旁边等着他们拍完了才走了过去。
“店长。”女孩儿跟陈涧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陈涧说。
“店长,我们现在出发去瀑布的话,徒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女孩儿问。
“看你们从哪边上去了。”陈涧说。
“能给我们都说一下吗?”女孩儿问。
陈涧走到前台,拿了张纸,给他们大致画了个地图,标出了两条上山的路,还有沿途的一些景点,画得挺难看的,字也不好看,但贵在详细。
“比我们在超市买的地图详细啊。”女孩儿说。
“那个旅游地图是几年前的了,现在有新增加的,你参考着看就行。”陈涧说。
“谢谢啊。”女孩儿说。
“不客气。”陈涧说。
女孩儿突然指了指镜头:“店长,能笑一笑吗?”
“嗯?”陈涧愣了愣。
没笑吗?
一直是板着脸服务的吗?
“不好意思。”他对着镜头笑了笑。
“谢谢!”女孩儿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收好那张纸,几个人出去了。
出大门的镜头大概是为了后期剪一个从大门直接跳到路上或者某个地方的效果,他俩在门口跳了好几遍。
拍视频这么麻烦的吗?
“大隐招牌上应该印个你的脸。”孙娜娜走过来靠在了前台旁边。
“我刚是不是一直没笑?”陈涧问。
“后来笑了。”孙娜娜说。
“之前呢?”陈涧问。
“你平时也就那样,”孙娜娜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觉得你平时是个笑眯眯的小男生吧?”
“……倒也没那么没数。”陈涧说。
孙娜娜笑了起来。
陈涧吃完早点,到咖啡厅坐下,拿出手机点开了记事本,记下了一条,小镇旅游地图需要更新。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但记事本里他已经记了好几条,有关于大隐自己的,也有关于小镇的,包括景点指示牌不全之类的。
他把这几条发给了单羽。
【陈鱼落雁】不知道有没有用
【乏单可陈】有用
【乏单可陈】我要去告诉刘总,你不用看书了
【陈鱼落雁】?????
【陈鱼落雁】不管我死活是吧?
单羽是跟刘总他们一块儿下来的,刘总和她弟媳正聊得热闹,单羽走在队伍最后头,肩膀上挂着他亲爱的表弟。
看来是还没找到机会跟刘总大放厥词。
“我陪他们去玩玩,”单羽说,“先送我爸去钓鱼,然后从漂流那边上山。”
“单教授还去钓鱼?”陈涧很吃惊,“食儿还没讨来呢。”
“你讨着了给他拿过去吧。”单羽笑了笑。
“我不用陪着你们上山是吗?”陈涧问。
“嗯,中午我们就回来了,一帮手脚不利索的,走不了多远,”单羽说,“中午还要去良野吃饭。”
“你好忙啊。”陈涧说。
“那我不去吃饭了,”单羽马上说,“你代表大隐……”
“这是一个老板应尽的义务。”陈涧打断他的话。
“你会想我吗?”单羽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问。
对面就是刘总他们一帮人,单羽这个动作让陈涧条件反射就想一巴掌抽过去,但控制住了。
毕竟单羽是个演技派,此时此刻他这个靠近耳语,表面上很像是老板跟店长低声交待点儿工作,虽然说话内容对不上。
“会。”陈涧绷住了,严肃地点了点头,俨然一个接受了老板工作安排的店长。
“我一会儿出了门儿就开始想你了。”单羽稍微退开了一些。
“我可能得缓一缓才开始想。”陈涧看着他。
单羽笑着直起身,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陈涧跟了出去,把一帮人送到门口,看着两辆车开出了院子,这才回了屋里。
昨天晚上值了班,今天上午他是休息的,在店里转了一圈,跟老爸聊了一会儿,他开着摩托回了村里。
跟小豆儿爷爷要了点儿他平时打窝的食儿。
其实就是用酒泡过的苞米粒儿,还掺了点儿什么粉之类的,闻着不怎么美好,但喂鱼大师单教授觉得这是一件神器。
“这个料一闻就是高手配的,”单教授说,“我今天肯定能钓起来鱼。”
“嗯,”陈涧点点头,“钓着了明天可以上山里玩玩了。”
“钓着了也一直钓,”单教授说,“我比较喜欢这样的环境和状态,平时很难得能找着这样的河,这样的风景。”
单教授说到做到,虽然一条鱼也没钓起来,但他坚持着在洄水弯那里钓了三天,此次钓鱼之行唯一受益者只有小豆儿爷爷,有人替他喂了三天鱼。
而这三天,刘总他们基本一直在外面玩,刘悟一家是活泼的一家三口,刘总给陈涧的感觉是在考察,每次回来都会再跟单羽聊一会儿。
当然,肯定不全是聊“考察”,毕竟刘总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能跟儿子一块儿出游,一块儿坐着踏实地聊天儿……
一直到走的那天,还跟单羽在车旁边说了半天才上了车。
这是个充实而忙碌的新年,是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新年。
虽然有些短暂。
刘总他们一走,老爸跟着也回市里去了,赵姐和黄大姐也回到了店里,来过年的游客也慢慢都散去了。
小镇进入了一种新年特有的,热闹过后的带着些许寂寞的宁静里。
第104章
一早陆畇就来了小镇, 陈涧还以为他是来接狗的,结果一看车上还有他的同事和小镇管理办公室的老丁。
这是来工作的。
元宵都还没过,工作狂和他的同事已经过完了年。
十五一看到陆畇, 就跟疯了一样摇头摆尾, 尾巴带着屁股一块儿甩了起来, 跟个螺旋桨似的,蘑菇在一边看得很迷茫,但也很积极地配合了, 一块儿大叫着摇着尾巴。
“谢谢了啊。”陆畇蹲下搂住了十五的脖子,还腾出一只手呼噜了几下蘑菇的脑袋。
“它还真挺乖的,”单羽说,“以后你要出门,就把它送过来。”
“你说这个话了, 我以后可真送啊。”陆畇说。
“送, ”单羽说,“这几天它就是过来打工的, 客人见着了都得拍几张照片,它还会摆姿势呢。”
“在家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会教它。”陆畇笑着说。
您还有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啊?
陈涧在旁边听得很震惊,半夜两点还在工作的人还有闲着的时候……
“一会儿去山南看看那些碑, ”陆畇说, “上回留的影像资料不够,这回带了人过来拍仔细些。”
“陈涧一块儿吧,”单羽看了一眼陈涧, “你对那边儿熟吧?”
“还行。”陈涧点了点头。
“吃早点了吗?”单羽问陆畇他们,“没吃的话我们这儿有简单的。”
“我们吃了, 老丁没吃吧?”陆畇说。
“小陈帮我拿俩什么包子饼之类的,”老丁说, “能带着走的。”
“没事儿,你进去吃,我们等你。”陆畇说。
“不不不不不……”老丁摆手。
老丁这些年在管理处一直过得挺滋润的,反正小镇有没有游客对他都没什么影响,每天喝喝茶,小镇上遛达几圈,微信群里给商户发发通知。
自打陆畇来了之后,他的工作一下就繁忙了起来,以前早点起码得吃二十分钟,热乎的,有汤有干的……
现在就只能吃陈涧给他打包的俩包子和一杯豆浆。
好在豆浆是赵芳芳打的,很香浓,比早点铺卖的那种要好喝。
一帮人正准备上车的时候,贺良突然出现在了大隐的院门外。
“单老板。”他打了个招呼。
“早。”单羽应了一声。
“陆主任,”贺良一眼就在人堆里准确地认出了陆畇,笑着走进了院子,“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陆畇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陈涧一直觉得陆畇挺平易近人,没架子,这会儿面对不请自来的贺良时,他才猛地感觉到了陆畇身上“领导”的气质。
“您是?”陆畇的助理往前迎了一步,看着贺良。
“我是旁边良野的老板,贺良,”贺良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之前篝火节的组织者……之一。”
陆畇没接名片,助理接过了名片:“有事儿吗?”
“没事儿,没事儿,”贺良说,“听说陆主任过来了,就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出力的地方……”
“听谁说的?”陆畇看着他问了一句。
贺良愣住了,可能也没想到陆畇会这么不给一点儿面子,顿时有些尴尬地看了单羽一眼。
看什么看?
想说是单羽告诉你的吗!
陈涧盯着贺良。
“在那边看到人了吧?”单羽说。
“对对对,”贺良赶紧一通点头,“我们有人看到了,就跟我说了,这么听说的,我就赶紧过来了……”
陈涧忍不住看了单羽一眼,自从单羽到这儿起,就没在任何时候给过贺良面子,这会儿陈涧正想等着看贺良出洋相呢,没想到单羽会给了他一个台阶。
“嗯。”陆畇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转身上了单羽的车。
“你开。”单羽交待了陈涧一声,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老板?
你车上坐着个领导的时候让你刚拿了驾照没到一个月的“助理”开车?
“嗯。”陈涧只能应了一声,当着陆畇的面,他也没法多说什么。
单羽坐后头是为了方便跟陆畇说话,他要不开车,他就得坐后头跟陆畇说话……这难度不亚于陪刘总聊天的……
还是开车比较轻松。
他坐进了驾驶室,老丁坐在了副驾。
陆畇的车跟在他们的车后头,车里是他的助理和一个同事。
两辆车先后开出院子的时候,贺良面带尴尬而坚强的微笑退到一边,目送他们离去。
“直接去石头堡吧?”陈涧问了一句。
“嗯。”单羽应着,“那地方叫石头堡么?”
“是,都是石头。”陈涧说,“不过我们一般都管那片儿叫山南。”
“现在村里人都没几户了,”老丁介绍着,“上回陆主任去看的时候也应该知道,那片儿都是岗子地,种不了东西,穷得很。”
“是的,”陆畇看了看车窗外,“老村这边也是,稍微好点儿吧。”
“现在就指望着旅游能给大家把经济带起来些了,”老丁说,“过年这阵儿还不错,单老板民宿生意还挺好的吧?”
“还不错,”单羽说,“不过特色旅游项目还不够,农家乐也少了,挺多游客都想来过年,但在哪儿吃饭还是个问题。”
“得让第一批人赚到钱了,后续才会有人跟着上,”陆畇说,“还是得有人带头。”
“我这几天会跟几个村的领导都碰个头,”老丁说,“村里的年轻人回来创业也是很有前途的。”
陈涧一边听着车里的人讨论,一边盯着路,有单羽在,这种情境下他还是很轻松的,不太需要他说话,问到头上了答个两句。
但如果单羽不在……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
这种时候他就能体会到三饼的那种迷茫。
从小镇穿过老镇到山南那边,开车的话,也就半小时,所以陆畇一直是打算把石头堡这个古村跟小镇打造成一个整体,红叶山林间的石碑文化之旅。
陈涧小时候经常过来玩,在他还是个不用考虑任何问题,只关心好不好玩的年纪里,石头堡是个很宏伟的地方。
高大的各种石刻,石雕,碑,碑坊,他喜欢往上爬,爬到顶的时候会觉得自己非常厉害。
长大些之后就基本没再来过了。
今天过来的时候发现似乎一切都跟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变小了。
所有的石头都像是缩小了,以前需要好半天才能艰难爬上去的石狮子,现在靠在牌坊的柱子旁,也就到他肩膀的高度。
还有那些得撑着两边憋着气才能爬上去的石碑,现在也就一抬手的高度。
几个人在村里转了一圈,村子甚至都变小了不少,记忆里本来人就没多少户的人家又少了一些,老丁跟一个坐在屋前喂鸡的老人打听了一下,现在村里也就还剩了十来户,都是老人。
陆畇的同事带了相机和无人机,在村里的空地上把设备放下就开始了资料拍摄。
陆畇和单羽在一座座石碑和石雕前慢慢看着,陈涧跟在旁边听,时不时也拿手机拍几张照片。
这村子从碑文上看,明代就有了,真正的古村,不过规模小,加上村子穷,保护也不到位,不少老建筑都已经损毁了,路边都还能看到拆下来的部件,雕着花的石窗,还有糊满了泥土的垫石。
“这是个石鼓吗?”老丁凑近一个垫石看着。
“柱础,”单羽说,“顶柱子的垫石。”
“哦。”老丁点点头。
“单老板还挺有研究?”陆畇说。
“也没有,不知道在哪儿看的,就记下来了。”单羽笑了笑。
路边还有些碎了的石碑,陆畇和单羽停下一块儿看着,上面的碑文模糊不清,也没个头尾断句的,反正陈涧是看不明白。
但陆畇和单羽却差不多能读顺了,大概是记录了创建村子的人为某一场战斗运粮的事儿……
老丁听得挺有兴趣,时不时还问两句。
陈涧一直沉默着。
他在这一刻才感觉到,这个同样是高中学历,差距也是可以这么大的。
而这都不是让他沉默的原因,毕竟他一直清楚他跟单羽是有差距的。
让他沉默的是……醋意。
非常离谱。
看到单羽和陆畇讨论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有种强烈的不安。
和浓浓的醋意。
那是陆畇啊陈涧,是市文旅的领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但他们聊得很好。
陆畇是在工作啊,他是个每天两点才睡觉的工作狂……
但他好像是单身。
对啊忙工作忙得婚都不结的人……
但他们聊得很好。
单羽也是为了配合市里的工作……
但他们聊得很好。
陈涧明明能解释心里在意的每一个点,但这种感觉却依旧无法消除。
他大爷的。
这才叫吃醋。
这辈子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吃醋。
真绝了。
这种场合,这种时刻。
居然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体验。
“那这个狮子……”老丁倒是很好学,全心投入到提问当中,“也是明代的吧?”
“这个是应该是清的,”陆畇说,“明的狮子更凶猛,肌肉和力量感更强。”
“哦……”老丁一边点头一边围着狮子转了一圈儿。
陈涧小时候爬这个狮子的时候就觉得它很瘦,看着跟个狗似的。
啧。
长知识了呢。
“陆主任这是真有研究啊。”单羽说。
那是呢,什么都懂。
“以前也不懂,”陆畇说,“之前做了几个古村的推广,就了解了一些……这里有点儿可惜了,东西保存得太差……”
“不过还有很多老房子,”单羽说,“可以结合民俗老屋这个点。”
“嗯。”陆畇点头。
说到民俗老屋,几个人又往村里老房子集中的地方走过去。
陈涧跟在队伍最后。
陆畇和单羽在讨论,老丁在学习,陆畇的同事在拍照,他的助理在记录。
唯一无所事事的人就是跟在最后遛达着的陈涧。
也别说是助理了,勉强算个司机吧。
陆畇和同事进了一个没人住的院子,陈涧没跟进去,站在外面的路边等着,拿出手机拍了点儿照片。
虽然他不懂那些,但眼前这一排老房子落寞而安宁的画面还是很美的。
他顺手点开了视频,慢慢录了个由近到远的镜头。
“技术可以啊。”单羽的声音贴着他耳后传了过来。
陈涧猛地晃了一下,手机差点儿直接扔出去。
条件反射地往前蹦了一步才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身后带着笑的单羽。
“疯了吧?”陈涧抓了抓脖子,往旁边院子里扫了一眼,人都还在里头,他低头把视频关掉了。
“怎么没进去?”单羽走到了他身边。
“都小时候看腻了的东西,”陈涧说,“你们城里人才稀奇吧。”
单羽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陈涧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怎么了啊?”单羽低声问。
“我好着呢。”陈涧说。
“真的吗?”单羽偏了偏头,盯着他看着。
“你干你的正事儿去吧,”陈涧转开了头,“跟我这儿闲聊什么呢。”
“正事儿太累了,”单羽说,“跟你这儿找找温暖。”
“没有,”陈涧说,“郎心似铁我现在。”
单羽笑了起来,没控制好甚至笑得有点儿大声。
陈涧没笑也没出声,只是低头点开了相机继续拍照。
“陈涧。”单羽声音放低了。
“嗯?”陈涧应了一声。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单羽说,“没什么经验……”
“对,就是一个经验积累的过程,”老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我也得多学习……”
“一会儿回去你跟我说清楚你怎么了,”单羽语速很快地说着,“要不我……”
“你怎么?”陈涧马上问。
“让你看看我们城里人是怎么闹的,”单羽说完转身往院门走过去,“这些民俗老屋如果做的话,就可以跟老村那边联合起来了……”
“对,”老丁说,“老村那边也有不少老房子,村里人也就自己摆个摊,或者简单地弄个饭店,缺乏规划。”
“嗯。”陆畇点点头,看到门外站着的陈涧时,他问了一句,“陈店长看这些都没什么感觉了吧?见惯了。”
“也还是有感觉的,”陈涧说,“虽然感觉可能不一样,我看这些就是……故乡的感觉吧,很亲切。”
“这个切入点很有意思,”陆畇看着他,“故乡之旅,陈店长是个细心的人啊。”
哪儿就看出来了?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之前单羽把你收集的那些想法发给我了……”陆畇说。
哟,陈涧就是陈店长,单老板怎么就成单羽了。
……等一下。
什么想法?还发给陆畇了?
“所以有些事儿就还得本地人才能关注得到。”陆畇跟老丁说。
“对对对,”老丁点头,“而且年轻人,思维灵活。”
陈涧看了看单羽,单羽笑了笑。
陈涧反应过来了,那天发给单羽的记事本,单羽没上刘总那儿大放厥词,是跑陆畇那儿放去了。
在石头堡转了两个小时,陆畇的同事拍照完成之后,他们开着车往回走。
“陆主任中午有安排吗?”单羽问。
“有,”陆畇说,“接狗,回办公室。”
单羽笑了起来。
“今天聊差不多了,不用再安排饭了,”陆畇说,“月底何总他们带体验团过来,接待好这个团,顶十顿饭。”
“行。”单羽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大隐的时候,胡畔已经把十五带到了前院,它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了。
但下车的时候陈涧看到了牵着十五绳子的居然是小豆儿。
“小豆儿?你回来了?”他喊了一声。
“是我!”小豆儿牵着十五跑了过来,“陈涧哥哥新年好!”
“哎,新年好。”陈涧抱了抱她,“一会儿进屋哥哥给你发红包。”
“老板哥哥新年好。”小豆儿回头又冲单羽喊了一声。
“新年好。”单羽过来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辫。
小豆儿是个有礼貌的孩子,现在还没过元宵,她的认知里是要给所有的人都拜年的,于是又转向了刚从车上下来陆畇。
“豆儿啊!走。”陈涧赶紧抱起了小豆儿,转身就往屋里走。
但陆畇已经下了车,并且看着小豆儿笑了笑。
“叔叔新年好!”小豆儿脆响地喊了一声。
“新年好,”陆畇笑着应了一声,冲她招了招手,跟着手就往外套里伸了进去,“过来。”
“别别别……”这下连一向处乱不惊的单羽都急了,直接拦在了陆畇面前,“陆主任,这就不合适了……”
“合适的,”陆畇说着拿出了一个红包,递到了小豆儿手里,“我这儿一直给小朋友备着呢,过年嘛。”
小豆儿是个聪明孩子,陈涧和单羽的反应她已经能明白了。
“谢谢叔叔,”她把手揣到了自己兜里,“我不要。”
“这就……”陆畇看着单羽,“你俩给我闹的。”
“拿着吧小豆儿。”单羽笑了笑。
小豆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红包:“谢谢叔叔!”
陆畇人还挺好的。
陈涧看着陆畇的车开出院门的时候感慨一下。
但很快又不爽起来了。
就是因为他人还挺好的!
所以!
他看了单羽一眼。
单羽也正看着他,跟他视线对上之后直接一指头戳到了他脑门儿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扔一下句:“你来。”
第105章
哦豁。
城里人生气了。
城里人要闹了。
陈涧跟在城里人身后往电梯走过去。
“陈店长, ”老五一手扶着吸尘器一手叉着腰站在楼梯前看着他,“我有事儿找你。”
单羽按下电梯按钮,看了老五一眼。
“午饭之后吧。”老五又补充了一句。
单羽进了电梯。
“嗯。”陈涧应着, 也走进了电梯。
正要按楼层的时候, 单羽突然拦了他一下:“一楼还有无糖可乐吗?”
“有, ”陈涧按了开门键,“给你拿?”
“嗯。”单羽点了点头。
“等着。”陈涧走出电梯。
老五还一手扶着吸尘器一手叉着腰。
“门神啊?”陈涧说,“去门口站着呗。”
“休息一会儿!”老五说。
吧台这边没有可乐了, 陈涧去咖啡厅那边的冰柜里拿了一瓶,经过前台的时候又抓了几块小饼干。
回到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并且上到了三楼。
陈涧看了一眼还是一手扶着吸尘器一手叉着腰的老五。
“被三楼的客人摁上去了,”老五说到一半就乐了,“他都不知道按着开门键。”
“不让客人用电梯了吗还。”陈涧看了一眼数字, 电梯已经在往下走了。
老五啧了一声。
“一点儿服务意识都没有。”陈涧说。
“年后是不是要培训?”老五问, “我听三饼说要系统培训了。”
“嗯。”陈涧点点头。
“不合格的会开除吗?”老五问。
陈涧转头看着他:“谁会不合格?没培训都干挺好的,培训完了只会更好。”
“你是会说话的, ”老五一指他,“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
陈涧没说话。
不知道老五说的这个不近人情是不是指的扣着他工资不发的事儿。
电梯回到一楼,门打开的时候里面走出来几个客人, 单羽靠在轿厢角落里。
“怎么还跟着下来了?”陈涧走进电梯, 按了四楼。
“怕你找不到我。”单羽说。
“开玩笑,”陈涧把可乐递给他,“我能找不到你?别说是在大隐, 就是在整个红叶小镇里,我也能在你办公室里找着你, 要不就健身房。”
单羽顿了顿,笑了起来。
“你还能去哪儿。”陈涧说。
“跟陆畇去考察啊。”单羽说。
陈涧一听这话, 眉毛立马就挑了起来,看着他。
“就知道是为这个,”单羽捏着他下巴轻轻晃了晃,电梯门开的时候他走了出去,“小孩儿。”
“你说的,我没说。”陈涧跟了出来。
单羽进了办公室,拿了个杯子放到桌上,把可乐倒进去喝了一口。
“是为这个吗?”他问。
陈涧没说话,过去拿起可乐瓶子,也喝了一口。
是为这个。
但他实在没法承认,因为非常莫名其妙,完全没来由。
“觉得插不上话,”单羽看着他,“是吗?”
“那么高级的话,我插不上也很正常。”陈涧说。
虽然很难承认,可一但被提起了,又一秒都憋不住。
单羽笑了笑:“这是……吃醋了吗?”
“是吧,”陈涧说,“你要是跟我俩人过去,肯定聊不了这么尽兴……”
“你对尽兴的定义是什么啊?”单羽问。
“你俩话都没停过。”陈涧看着他。
“他来考察项目,工作狂要在最短时间里得到需要的所有信息,”单羽说,“我做的就是配合工作,尽快让他得到需要的所有信息。”
陈涧沉默着。
他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
但吃醋这个东西是不讲道理的。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单羽放下杯子,搂住他,“就你去吧。”
“骂谁呢,”陈涧说,“你俩说的东西我快连听都听不懂了。”
单羽下巴搁在他肩上笑了起来:“那下回让孙娜娜去吧,孙娜娜大学念的哲学,说不定能有奇效。”
“她学的哲学吗?”陈涧很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打牌的时候聊到大隐最高学历的时候说的。”单羽笑了笑。
也行,孙娜娜又漂亮,又得体,英语好像也挺好,但是……
“我发现啊,”陈涧皱了皱眉,伸手也搂住了单羽的腰,“我这个行为,算不算是已经影响到你正常工作了?”
“也不算吧,”单羽说,“你要是在山南那儿把陆畇打了就算。”
“……我不至于,”陈涧说,“真打了那都不是影响你工作,是影响小镇发展了。”
“罪人啊陈涧。”单羽说。
“怪谁啊!”陈涧说。
“怪我。”单羽说。
“不怪陆畇吗?”陈涧问。
“哟,”单羽愣了愣,“防不胜防啊。”
陈涧笑了笑,搂紧单羽,把脸埋到他颈侧,闭上了眼睛。
不行。
还是不爽。
那种道理我都懂的不爽。
那种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的不爽。
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的不爽。
发现自己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时的不爽……
他偏过头,咬住了单羽的脖子。
“轻点儿啊!”单羽说。
陈涧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咬着他脖子既没松嘴也没用力,就那么叼着。
“我去洗个脸,”单羽拍拍他后背,“刚在村子里,风吹我一脸土,你没尝着啊?”
“我现在满嘴醋味儿。”陈涧松开了他。
“这是不是你这辈子第一次吃醋?”单羽在他鼻尖上轻轻弹了一下,进了浴室洗脸。
“嗯,”陈涧看着单羽的背影,“所以我现在才知道,你之前吃醋都是假的。”
“这崭新的角度……”单羽转过头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水珠,“你吃个醋思维都敏捷起来了啊。”
陈涧啧了一声。
单羽抹了一下下巴上的水珠,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拿了件卫衣出来,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干嘛?”陈涧看着他。
“换衣服,”单羽说,“都是土。”
“真讲究。”陈涧说。
“没办法,”单羽说,“我们城里人就这……”
话还没说话,陈涧从卧室门外跟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胳膊往他腰上一兜,接着再往前一冲,他把扑倒在了床上。
“我操,”单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摔,整个人都有点儿晕,“打橄榄球呢?”
“嗯。”陈涧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应什么。
反正下一秒他就一撑床垫,又弹了起来,手一扬,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接着又扑了上来。
就这套一点儿废招没有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陈涧打架挺厉害……
陈涧的滚烫的呼吸就在耳边,在唇边,在颈边,在胸口,带着些蛮横地扫过,伴随着啃咬的细微刺痛。
单羽的掌心贴紧他的后背,一点点往下,指尖顺着划过肌肤。
越过腰往下的时候,他的手腕被陈涧一把抓住了,按在了身侧,接着陈涧起身,往床头柜那边倾了过去。
“现在?”单羽问了一句。
“怎么,”陈涧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扔到床上,“还要看黄历吗?”
单羽没说话,笑了起来。
陈涧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整个人往自己那边拽了过去,接着又抓着他裤腿猛地一扯。
跟有仇似的。
这裤子但凡不是厚绒的,就这力道当场就能跟让他给撕了。
陈涧再次扑上来的时候,身体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每一次贴紧,每一次摩擦,都能带起同频的颤栗。
陈涧的动作并不熟练,纯靠本能,带着些许蛮横,一下下仿佛砸在他所有的感知之上,偶尔的细小疼痛,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刺激。
四周是炫目的彩色光斑,整个人在混乱中迅速沉沦……
……
屋里的光线慢慢恢复正常的时候,单羽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阳光铺出一片扇形的光晕。
陈涧直起身时,整个人都被光晕包裹着,鼻尖上的汗珠跟着还没平息的呼吸一下下闪着细碎的光,脸上的小绒毛也勾出一圈浅金色。
单羽抬手在他唇上摸了一下。
然后闭上眼睛,长长舒出一口气。
陈涧低头看着他:“单羽。”
“嗯?”单羽应着。
“没,”陈涧说,“就叫你一声。”
“几点了?”单羽问。
“刚过十二点。”陈涧说。
“赶紧洗澡去,”单羽说,“一会儿吃饭找不着老板正常,找不着店长就奇怪了。”
“一块儿。”陈涧说。
“我现在不想动。”单羽说。
“……我没弄伤你吧?”陈涧语气里顿时带上了紧张。
“没有,”单羽睁开眼睛,看着他,“缓缓。”
“疼啊?”陈涧又问。
“哎操,”单羽偏开头,“你在别的事儿上也没这么直白啊?”
“那我怎么问?” 陈涧问。
“……你射的是不是脑浆子啊?”单羽说,“我就是缓一缓,定定神。”
“单羽,”陈涧愣了愣,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才叫直白吧?”
“这不是让你逼的吗。”单羽叹了口气。
陈涧很喜欢跟单羽一块儿洗澡的感觉,热气腾腾的狭小空间里,他抱着单羽,感觉他俩就像两个挤在一起的烧麦,很有安宁的感觉。
不过今天洗澡没能洗太久,放在旁边洗脸池上的对讲机突然“沙沙”响了一声,接着就是赵芳芳的声音传了出来:“吃饭啦!”
赵芳芳说话嗓门儿一向挺高的,这一声在浴室里跟炸雷一样。
“操你大爷陈涧我杀了你啊!”单羽本来靠在他身上,被这动静吓得猛地站直了,“你有病吧这玩意儿拿浴室里来!”
“我刚还把声音调小了的啊……赵姐这嗓子,”陈涧也被吓了一跳,伸手过去拿过对讲机,“我主要是怕没洗完他们就叫吃饭了……”
他按下对讲键说了一句:“来了。”
“来啦!”胡畔的声音跟着也愉快地响起。
陈涧下楼的时候头发都还没来及得吹干,就吹了一下发稍,然后戴上了帽子,老板倒是不急不慢地在卧室里收拾。
“小豆儿,”孙娜娜拿着一瓶旺仔和一瓶果汁,“你想喝哪个?”
小豆儿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她手里的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都想喝。”
“哎哟,”孙娜娜笑了起来,“那就都喝。”
“但是我喝不完的。”小豆儿说。
“咱俩分,一人一半。”孙娜娜说。
“好的。”小豆儿点点头。
“单老板的饭还是要单独装出来吧?”赵芳芳问陈涧。
“不用,”陈涧说,“一会儿他下来吃,这会儿他……在接电话。”
过年期间单羽倒是一直亲自下楼吃饭,主打一个凑热闹。
“忘了问呢,”陈涧端了菜放到桌上,“贺良后来怎么样了?今天陆畇一点儿面子没给留,感觉他挺尴尬的。”
“他脸皮厚,”陈二虎说,“你们车一走,他直接进屋了。”
“嗯?”陈涧看着他。
“进来聊天儿,”孙娜娜帮小豆儿把饮料倒上,“就是想套点儿话吧,关键我们也不知道陆畇来干嘛来了,实在提供不了情报。”
“给我点儿果汁。”胡畔把自己的杯子推了过去。
孙娜娜给她倒了点儿果汁。
“单羽今天就不该给他台阶下,”陈二虎啧啧几声,“你给他脸他是一点儿不要,哐哐扔一地。”
“粘我一鞋底儿。”三饼说。
“什么?”老四问,他下午的班,刚到店里。
“脸。”老五说。
“谁的脸?”老四问。
“贺良的啊!”三饼有些不耐烦地说。
“怎么?打起来了吗?”老四立刻来了精神。
“什么玩意儿就打起来了?”三饼有些无语,“贺良啊!谁打他啊!”
“你不踩他脸了吗?”老四说。
一直偏着头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小豆儿这会儿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一帮人顿时都绷不住了,跟着全笑了起来。
“吃饭。”陈二虎端起了碗,“吃饭。”
“下午没什么事儿咖啡厅开个小会,”陈涧说,“大家都提提店里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服务上的也行,硬件上的也行,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现在能说吗?”老五问。
“不能。”陈涧很果断地拒绝了。
“行吧。”老五叹了口气。
“单老板说弄个号,”三饼问,“是真的吗?”
“是,”陈涧点点头,“你们有什么想法下午也可以提出来,大家一块儿想想怎么弄。”
“什么号?拍短剧吗?”老五问。
“一个民宿拍什么短剧啊,”陈二虎说,“你少刷点儿那玩意儿。”
“也不是不可以。”单羽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了过来,“都可以试试。”
“别吧!”陈涧第一时间反对,他感觉要真拍这玩意儿,单羽绝对会发神经让他去演男主角。
单羽走过来,嘴角带着笑。
陈涧甚至感觉他是不是在报复。
“别说,这还真不是那么好拍的,”胡畔说,“人家有些剧本写得可好了,你一边看一边气一边还停不下来。”
“真要拍的话,”三饼想了想,“我倒是可以试一下。”
“我也可以。”老五说。
“拍的是大隐,”陈二虎说,“不是拍我们几个的江湖史。”
你们猪圈党还有江湖呢?
陈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那可以拍大隐江湖史,”三饼说,“各种江湖恩仇,多条线索,最后指向最终BOSS,单羽。”
“滚蛋。”单羽说。
陈涧看着单羽坐到他旁边。
“嗯?”单羽也看了他一眼。
“怎么……样?”陈涧很小声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你比我早知道吧?”单羽也小声说。
“操。”陈涧愣了愣,没忍住笑了起来。
但还是忍不住老想看单羽。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会儿看着单羽,会有一种格外亲密的感觉。
醋都吃不起来了。
第106章
吃完饭陈涧就跟单羽一块儿回了办公室, 他顶着一脑袋水吃了一顿饭,屋里虽然有暖气,但毕竟一楼空间大, 他还是一直觉得脑袋上凉嗖嗖的。
不过单羽拿出吹风筒给他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头发也基本都干了。
“还吹吗?”单羽问。
“算了, ”陈涧站镜子跟前儿扒拉了一下头发,“都干了。”
“吹点儿型出来吧。”单羽说。
“吹出来了也是帽子一戴,什么型也都压没了啊。”陈涧说。
“你平时是湿着头戴帽子吗!”单羽兜着他后脑勺把他往镜子前推了推, “你自己看你平时摘了帽子是这样吗?”
“吹吹吹……”陈涧拿起吹风筒,对着脑袋一通吹,好在他头发可塑性比较差,吹几下也就吹回原来的样子了。
单羽在办公桌旁边靠着,低头看着手机。
“给陆主任汇报工作呢?”陈涧问。
单羽抬头, 往他脸上扫了一眼, 笑了起来:“不是。”
“怎……”陈涧愣了愣反应过来,赶紧解释, “我这个是正经询问,不带醋味儿的!”
“哦。”单羽应着。
“真的!”陈涧提高了声音。
“我也是真的不是在汇报工作,”单羽说, “给你们联系培训的事儿呢。”
“培训?”陈涧立马凑到了他手机旁边, “什么培训?”
“民宿服务培训,”单羽说,“这周四五两天有老师过来, 你安排一下,员工分两批轮流上课。”
陈涧看着单羽:“我以为就我去找点儿资料先学了, 然后培训他们就行呢?”
“效率太低了,”单羽说, “你作为店长的作用比培训老师的作用要大得多,还得先浪费时间去学。”
“我们现在生意也没有好到店长这点儿时间都没有,”陈涧说,“你这个培训得花钱吧?”
“有人介绍,培训费可以打个折。”单羽说。
“谁介绍的啊?”陈涧问。
单羽清了清嗓子:“陆畇。”
“嚯!”陈涧喊了一声。
单羽看着他。
“干嘛?”陈涧问。
“一般这个醋,”单羽笑了笑,“要吃多久啊?”
“不知道,”陈涧说,“我也第一次吃呢。”
“我给你数着啊。”单羽点开记事本,“今天早上算你九点到十一点,吃了俩小时,现在是中午一点半……”
“现在不算,”陈涧笑了起来,“我吃完了。”
“行,不超过十分钟不计时。”单羽点点头。
陈涧还想说话,腰上挂着的对讲机响了。
“陈店长,”胡畔的声音传出来,“人到齐啦。”
“以后这玩意儿不许带进我办公室。”单羽指着对讲机。
“知道了,”陈涧笑着拿过对讲机,“我马上到。”
“店长好忙啊。”单羽说。
“这个会你参加吗?”陈涧问。
“为了让员工能畅所欲言,”单羽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开完会你总结一下给我说就行。”
“嗯。”陈涧点点头,往办公室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接着转身回来,搂着单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再次往门口走过去,然后又停下了。
想想又转身回来,脸往单羽颈侧一埋,用力蹭了两下。
接着再再次往门口走过去。
还有点儿依依不舍。
但将停未停的时候,单羽在背后说了一句:“抽你啊!”
陈涧笑着往前窜了一步,打开门跑了出去。
对于店里这帮人来说,开会就跟茶话会差不多。
陈涧走进咖啡厅的时候,他们已经围在两张桌子旁边坐好了,桌上放好了咖啡和小零食。
“开会。”陈涧坐到了留给他的椅子上,拿出小本子打开了,“今天开这个会,主要是因为现在小镇开始开发了,以后游客来得多了,肯定民宿也会开得更多,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得把民宿正规管理起来……”
“其实咱们的服务比里头几家都好呢。”三饼说。
“别跟挫子比个儿。”陈涧说,“我们就是要把大隐做得更好一些,所以今天就先想着让大家把平时工作的时候碰到的觉得咱们做得还不好的地方提一提,管理上的,服务上的,设施上的,都可以。”
“要整改吗?”陈二虎问。
“能改的改,改不了的再说,”陈涧说,“这周四五两天会有专门的老师过来给咱们培训……”
“会引起矛盾吗?”老五问,“比如如果我想说前台有哪里做得不好的话,畔畔和娜娜会不会骂我?”
“提一个试试呢。”胡畔说。
“只有改进意见,没有惩罚,你要瞎提,她们骂你正常,”陈涧说,“你要提得对,她们……”
陈涧看了胡畔和孙娜娜一眼。
“虚心听取嘛。”孙娜娜拢了拢头发。
“好,那谁先来说?”陈涧问。
大家都没说话,一块儿看着他。
“那我先说吧。”陈涧说。
“主要是我们也不知道哪些算不足。”老四倒是很诚实。
“你就算。”三饼说。
老四瞪着他。
“严格来说,”陈二虎说,“我们都算。”
“别说屁话。”陈涧说,“我先说一个,卫生方面的,就还是希望能谁看到了谁顺手就处理一下,比如停车位那里,有些客人会把垃圾就扔车旁边,不要等当天做清洁的人看到了才收拾,谁经过看到了就扫一下,要不下一个客人停车的时候就很难看了。”
“嗯,”孙娜娜点点头,“这个有道理,有时候咖啡厅人走了,我在前台忙着,可能就顾不上收拾,谁看到了要是能帮我顺手拿到水池那儿就最好……”
陈涧记下了这条。
“对客人的服务需求响应再主动一些更好,有点儿眼力见儿,”胡畔说,“比如那天客人在餐厅找东西,找好半天了,我看到了过去问才知道是丢了个发夹在找,老五就杵餐厅门那儿看着,也没说上去问问要不要帮忙。”
“先下手为强啊畔畔。”老五说。
“这种虽然不是很大的事儿,但客人感觉会好很多。”三饼说。
老五斜了他一眼。
为了爱情,兄弟反目。
这个能不能拍短剧……什么乱七八糟!
“这种细节的确应该注意到。”陈涧收回跑偏的思绪。
“你当时在干什么?”陈二虎问老五。
“……看她找东西啊。”老五回答。
陈涧没忍住笑了。
“我们的确就是最大的不足。”陈二虎很感慨。
“这些就是服务意识,”孙娜娜说,“咱们毕竟都没有经验,也没有学过,有不足也正常,这就是开这个会的目的嘛。”
“对!”胡畔鼓掌。
有了这些,大家的思路就打开了,各种有用没用有理没理的建议都出来了。
一开始都是服务方面的,包括什么情况下应该帮客人拿一下行李,什么情况下客人要求送餐到房间可以答应,面对无理要求的时候应该怎么拒绝不容易引起矛盾……
“这一点吧,单老板就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老五往电梯那边看了一眼,“客人别说无理要求了,有理要求他都会直接拒绝一点儿都不委婉。”
“哎,”胡畔笑了起来,看着陈涧,“这个会议记录里会写吗?”
“……会,单老板要看的。”陈涧边写边点了点头。
“我撤回。”老五马上说。
“晚了。”陈涧说。
“我完了,”老五往椅子上一靠,“陈涧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你得了吧,”陈二虎说,“在这儿干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明白吗,这帮人当面说他都没事儿,你提个正经建议怕个屁。”
“这个的确是需要老板需要改进的。”陈涧说。
“这要真跟他提了,”老四进行了短暂地思考,“他会不会干脆就不下楼了啊?”
看来大家对老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接下去除了服务人员的问题,一些硬件设施的问题也有人提了。
门口的路沿儿以前用的红砖,都被压坏了,应该换更结实耐压的材料,厨房和餐厅的垃圾桶不够用,花园里的休息椅游客多的时候不够用……
陈涧一样样记录着,有用没用大的小的,只要有人提出来了,就有可能是需要改进的。
大家正讨论得热烈,孙娜娜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按了静音,放回了兜里。
“接吧,没事儿。”陈涧说。
“不接。”孙娜娜脸色都冷下去了。
陈涧也没再多说,看这样子估计就是准前夫打过来的,年前也打过一次,那会儿孙娜娜就没接。
“是你那个张姓前夫吗?”陈二虎倒是一点儿没顾忌地问了一句。
“嗯。”孙娜娜皱了皱眉。
“是不是要说年后离婚的事儿?”三饼问。
“他不肯离,”孙娜娜说,“我跟他说了法院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好烦啊这人,”胡畔托着腮,“你们不知道,那个张,越来越有病了,还说娜娜精神病,我看他才是晚期,看了都恐婚。”
“能不结就别结,结婚没有任何意义,”孙娜娜说,“男人基本盘就不行。”
“什么叫男人基本盘?”老五问。
“就我们。”陈涧说。
“娜娜你这话……”老五看了一眼在座的男人们,犹豫了一下,“起码陈涧和单羽还是很好的啊。”
“谢谢啊。”陈涧说。
孙娜娜笑了起来:“哎,你们真烦死了。”
手机在她兜里又响了两声,有消息进来。
孙娜娜烦燥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不再是不耐烦,而是闪过了一丝惊慌。
“怎么了?”陈涧马上问。
“他好像来小镇了。”孙娜娜把手机屏幕转过来。
上面是一张照片,拍的是红叶小镇的路牌,这个牌子在唐锐修车铺前面。
这人居然找来了?
“我操!”陈二虎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什么时候发的消息?已经到了吗?”
“刚发的。”孙娜娜说。
“我去门口看看。”陈二虎转身就往外走。
三饼他们几个立马也跟上了,椅子都没移,都是直接撑着椅背往外一个跨跳。
气势顿时就起来了。
“应该还没找过来,应该还在路上,”孙娜娜站了起来,低着头原地转了一圈,不知道在找什么,“我得去,不能让他过来,得把他堵在路上。”
“你找什么?”胡畔问。
“不知道,”孙娜娜拖开椅子又转了半圈,看上去有些恍惚,“单羽那个棒球棍不是一直放在一楼的吗?”
“早拿到他办公室去了,”陈涧扶了她胳膊一下,“娜娜,没事儿,我们都在,他不能拿你怎么样。”
“厨房有菜刀。”赵芳芳突然说。
“赵姐?”陈涧震惊地看着她。
“哎你别添乱!”黄大姐赶紧拍了赵芳芳一下。
孙娜娜平时看着都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来跟精神病有什么关系,但眼下这个状态,跟那天在饭店碰到张前夫时的状态很像,有些迷茫,有些恍惚,这么结合着一看,他突然就感觉孙娜娜这样的状态肯定不能说是完全正常的。
这个男人就像是她精神状态的下行开关。
“畔畔你带她回宿舍。”陈涧说。
“好。”胡畔搂住孙娜娜,“走,我们回宿舍去。”
“不行,”孙娜娜回过头看着陈涧,眼神比起之前又清晰了些,“他知道这次我是非离不可了,特别疯狂,他是来找麻烦的。”
“我们怕麻烦吗?”陈涧说着往门口也走过去,“他在麻烦里算老几?”
四楼还有个麻烦制造粉碎二合一的人机呢。
怕个屁。
“没到。”陈二虎几个从外面走进了院子,“怎么弄?”
“过去堵。”陈涧说,“别让他过来。”
店里这几天生意虽然淡点儿,但也还有七八间房是有客的,真让这人闹到这儿来,也的确很不好,现在不比刚开业那会儿了。
“走。”陈二虎说。
几个人一块儿跨上了摩托车,一阵油门轰响开出了院门。
车一开出外面的路,三饼和老四老五就在前面一字排开了,后面是陈涧和陈二虎,以一个三二阵型往小镇路口开过去。
如果没有陈涧,他们的阵形就是三一或者二二,陈涧很佩服猪圈党在这种没有意义纯为了装逼的事情上的非凡默契。
单羽一手拿着面包虫盒子,一手拿着夹子,靠在窗边看着五辆轰鸣着的摩托车驶出院门。
忍不住啧了一声。
挺刺激。
这么刺激的事儿,店长自己去玩了,不带他。
正想接着去喂二哥,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咚咚咚的,一听就是胡畔。
“进。”他应了一声,把面包虫放下了。
“单老板,”胡畔探进来一个脑袋,“有个事儿得跟你汇报一下。”
“嗯。”单羽应了一声。
“娜娜的前夫好像来了,”胡畔说,“他们几个刚出去堵了,怕闹到店里来,想在路上给堵住。”
“嗯。”单羽点了点头。
胡畔扒着门,看着他。
“怎么了?”单羽也看着她,“一个前夫,真动手他们五个能直接给人锤碎了,不用我去吧?”
“不是不是不是,”胡畔赶紧摆手,“就是……这个是突发事件,希望你不要生气。”
“我脾气那么差么?”单羽笑了笑,“没事儿,你陪着娜娜吧。”
“嗯,”胡畔点点头,“谢谢老板。”
单羽继续喂二哥。
孙娜娜的这个事儿,算不上什么麻烦,解决起来就是恶心。
忙是肯定要帮的,是从朋友的角度得帮,从黑心资本家的角度出发也得帮。
第107章
几辆摩托车从小镇一街穿过, 年还没过完,路上都还铺满了红色的炮仗屑。
两边的商铺门上和窗户上的对联和窗花也都还是一片明艳的红色,不少看上去很高雅的小店, 连音乐也都还没换回自己的风格, 依旧是喜气洋洋的各种过年歌。
不过路上的人倒是没有前几天的多了, 很多游客上班了,热闹的街景和略显清净的人群,是属于过年的特有气质。
因为街上的车也没几辆, 猪圈党开得就很没规矩,前面的三饼压着中线开,两边老四老五一人一条道,老四是逆行,后面陈涧倒是在右边车道, 但给陈二虎让出了位置他也没过来, 还是在对面车道逆行。
小镇的路就这么点儿宽,想看对面车里的人, 在这边人行道都差不多能看清,这帮人也没谁近视。
所以就为了队形保持对称。
不过小镇这地方,对交规这玩意儿向来不是太在意, 车想停就停, 想开就开,路边随便一斜就算停好了的也不少。
一直开到小镇路口,也没看到张前夫。
几个人都没下车, 一块儿腿撑着地看着路口来车的方向。
除了本地人才知道的几条小路,这里是进小镇唯一的大路, 开车也好,坐班车也好, 都只能从这儿走,只要守在这儿,就能堵着张前夫。
手机在兜里响了,陈涧摸出来看了一眼,是单羽。
“喂?”他接起了电话。
“出去玩不带我。”单羽说。
陈涧听笑了:“那你来吗,我们在路口班车站这儿。”
“堵着了吗?”单羽问。
“没呢。”陈涧说。
“告诉他,最好的结果就是协议离婚,我看了孙娜娜的协议,基本是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房子也只要求男的把已经交了的房贷的一半补给她,”单羽说,“别给脸不要脸。”
“你什么时候看的协议啊?”陈涧很吃惊。
“刚才。”单羽说。
“哦,”陈涧愣了愣,“那他要不愿意呢?”
“那就打官司,”单羽说,“扯扯精神病是怎么来的,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饭店那天他跟咱们先动手也有人证,没给他送进去关几天算是念旧情,让他去打听打听,最好的离婚律师是谁,碰上了他占不着一点儿便宜。”
“最好的离婚律师是谁?”陈涧问。
“谁知道呢,反正他请不着,”单羽说,“他要说了我们就去找,他要也不知道,我就让刘总帮介绍,跨个市而已也不麻烦。”
“……嗯。”陈涧应了一声。
“最好不要搞到这一步,孙娜娜肯定不愿意麻烦我们到这个程度,”单羽说,“张是税局的合同工,他要不配合,让人去他单位拉横幅,这工作他也别要了……”
“娜娜干不出这事儿吧?”陈涧有些犹豫。
“她肯定干不出,”单羽说,“这得我们……你们这帮不要脸的才行。”
“单羽?”陈涧很震惊。
“多刺激,”单羽突然就来了兴致,“我词儿都想好了,我还能帮你们写……”
“你歇歇吧!”陈涧压着声音打断他。
“好像来了!”陈二虎转头冲陈涧喊了一声,“你跟谁聊呢没完了!”
陈涧往前看了一眼,一辆白色的轿车在距离他们二三十米的路上,看到他们之后突然减了速。
“来了。”陈涧说,“我先挂了。”
“不老实就动动手,”单羽说,“吓唬一下,孙娜娜这边儿就是因为一直没有够硬的人,他才这么没完没了。”
“动手?”陈涧感觉单羽还好没来。
“适当推搡一下,店长,”单羽说,“这事儿你比我有数。”
“嗯,知道了。”陈涧想起来上回在饭店差点儿把张前夫掐憋过去的单羽。
白车在路边停下了。
陈涧他们几个开着摩托车,慢慢靠了过去,离着十多米距离也停下了,一帮人下了车。
陈二虎气势很足地一甩膀子晃着就迎着车头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之后他偏了偏头:“操,陈涧,他带了人。”
后座上坐着人,陈涧也看到了。
但走近车头看清后座的人时,他愣了愣。
这个张还真是很恶心,要真带了几个喽啰过来闹事倒还好办了,但他带着的居然是那天吃饭的时候见过的,孙娜娜的父母。
这还怎么“适当推搡”?
“你们想干什么!”张前夫下了车,指着他们几个,又指了指车头的记录仪,“记录仪可是开着的。”
“那天饭店走廊里你动手打人,”陈涧提高了声音,凑到副驾窗户往里看了看,“饭店监控可也是开着的!”
说完他冲后座脸色凝重的孙爸孙妈笑了笑:“叔叔阿姨过年好。”
“我不想跑你们几个纠缠,”张前夫说,“你们把娜娜拐骗到这里……”
“造谣犯法啊大哥。”陈涧转头看着他。
“说话注意点儿啊,”陈二虎瞪着张前夫,“谁家被拐的人还能回市里逛街到处玩的?”
“那你们在这里堵着不让我们进去是什么意思?”张前夫质问。
“你自己停的车,我们以为你车坏了过来想帮忙呢,”老五说,“怎么?离那么远停车干嘛?心虚啊?”
“娜娜在哪里?我们要见她。”孙妈在车里没下来,只是看着陈涧问了一句。
“娜娜姐在上班,”陈涧说,“您要见她我们带您过去,但是这个男的,她不想见,所以……”
“妈,”张前夫过来一把推开了陈涧,“不要听他们的,这穷乡僻壤的一帮地痞,太不安全了。”
“路口进去一百米就是派出所,”陈涧说,“要不要先过去备个案?”
“我不会让你把他们带走的。”张前夫指着他。
指你大爷死去吧你!
陈涧没说话,直接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往后一扳,张前夫疼得脸都拧巴了,立马抓住了他手腕,一边拽着他想往车头去,一边喊了起来:“你——”
没等他话说全了,后面的三饼突然抢先喊了一声:“你干什么!”
接着人往车头上一扑,手里拿着的手机在引擎盖上一磕,飞了出去。
“三饼你没事儿吧!”老五立马跟着扑过去,扶起三饼,转头指着他们这边,“你干什么,打人啊!”
老四则从身后顶住了想往车头那边退过去的张前夫。
猪圈党虽然脑沟浅,但这种情况下还是能看得出来,张前夫的行车记录仪不是360的,只能录到前方。
陈涧松开了张前夫的手指,反手扣住了他手腕,往下一压,张前夫一个踉跄往前差点儿撞到他身上。
陈涧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压着声音:“去把婚离了,真蠢得想拖到打官司,吃亏的是你,她精神病怎么得的,她脸上的伤怎么来的,要不要让你们税局的领导和同事一块儿分析分析?”
“你什么意思!想玩阴的是吧!”张前夫想挣脱他的手腕,但没成功。
“玩阴的谁能有你厉害呢?我就告诉你,这些别说离婚,送你进去都够了,”陈涧凑到他脸跟前儿,沉着声音,“别给脸不要,去打听打听,最牛逼的离婚律师是谁,别到时判你个净身出户了再后悔。”
没等张前夫有所反应,陈涧把他往车门上狠狠推了一把。
张前夫脑袋撞在了车上,发出嗵的一声响。
车里的孙爸孙妈吓得原地蹦了一下。
陈涧顿了顿。
是不是过了?
这可是当着孙娜娜的父母的面……
后面顶着张前夫的老四这时反应很快地也同时往后撞了一下,“摔”在了车头上。
“哎呦!”他顺带还喊了一声。
……操,更过了。
张前夫这会儿被他们“推搡”得也有点儿绷不住了,大概就像单羽说的,这人在孙娜娜这边儿还从来没碰到过够硬的人。
尤其还是一帮“地痞”。
一直维持着的“君子”形象顿时有些要崩。
他一咬牙冲着陈涧就扑了过来,陈涧往后退了一步,正想给他一脚的时候,陈二虎拦了上来,上去搂着张前夫就滚到了引擎盖上。
这镜头感。
拍短剧没准儿真行……
“别打了,别打了,”孙妈终于有些受不了,下了车,“小张你不要跟他们争了。”
“阿姨,”陈涧看了一眼那边被陈二虎抱着看上去难舍难分的张前夫,“娜娜姐在我们民宿工作,刚收到了威胁短信非常害怕,我们才先过来看看的。”
“你们……”孙爸扫了一圈他们几个。
不好意思叔叔,这帮人的确是有一点儿像地痞。
“我们对张先生的印象的确很不好,”陈涧说,“因为上次在饭店碰上,事情已经解决的情况下,他突然动手打了我们老板,这件事服务员都看到了……”
“真的吗?”孙妈有些疑惑。
“都能问到的阿姨。”陈涧说。
“这样吧,”孙爸皱了皱眉,看着张前夫那边,“先不要闹了,太不像话了……小张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进去……”
“不行!”张前夫喊,“爸,你们不能单独去。”
“阿姨您先跟娜娜姐通个电话吧。”陈涧说。
“她不接我们电话。”孙妈叹了口气。
“您稍等。”陈涧拿出了手机,拨了孙娜娜的电话,然后点了免提。
“陈店长,怎么样?”孙娜娜的声音传了出来。
“娜娜,”陈涧看了孙妈一眼,“你爸爸妈妈过来了,都在车上……”
“不见不见不见……”孙娜娜一连串地说。
“只有他们,”陈涧说,“张先生不进去。”
孙娜娜沉默了。
陈涧把手机给给了孙妈,孙妈走到一边,跟孙娜娜说了几句,回过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陈店长,那麻烦你带我们进去。”孙妈说。
“好,那……”陈涧看了一眼旁边的车,不知道会不会开,他现在只会开店里那两辆,“坐我们的摩托车进去吧。”
“行。”孙妈看了孙爸一眼,点了点头。
“三饼你们在这儿陪着张先生,”陈涧看着张前夫,“我和二虎带叔叔阿姨进去。”
陈涧和猪圈党们摆着阵形开车出来的时候,没什么人看他们,估计都已经习惯了,倒是现在他和陈二虎一人一个搭着孙爸孙妈开进小镇的时候,路边好几个商户老板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回到民宿的时候,孙爸孙妈站在院子里,抬头盯着民宿的楼看了好半天。
“叔叔阿姨过年好,路上辛苦啦,”胡畔从屋里走了出来,“娜娜姐在宿舍休息呢,我带你们上去。”
几个人走进前厅,单羽站在前台。
“这不就是……”孙妈指着单羽。
“我们老板,”陈涧说,“那天见过的。”
“对。”孙爸看着单羽,“就是他。”
这个态度有些奇妙,本来不会跟进电梯的单羽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最后一个也进了电梯。
“娜娜还好吗?”孙妈看着单羽问了一句。
“之前很好,这会儿不太好。”单羽说。
电梯里没有人再说话,大家沉默着到了四楼,进了宿舍。
孙娜娜在女生宿舍里坐着,看到他们进来也没动。
“跟你爸妈聊聊吧,有事儿叫我们。”单羽说,然后转身准备出去。
“你们别走。”孙娜娜站了起来。
单羽和陈涧都停下了,已经走出宿舍的陈二虎也重新回到了宿舍里。
孙娜娜大概是觉得自己现在状态不好,希望有人能帮着她说话。
“你跟娜娜……是什么关系?”孙爸看着单羽问了一句,看得出来憋了一路了。
单羽看着他:“我是她老板。”
“就是……老板吗?”孙妈似乎也不太相信。
“不然呢?”单羽说,“是想问孙娜娜有没有出轨吗?”
孙爸沉默了。
“毕竟……也想知道娜娜是不是有过错。”孙妈轻轻叹了一口气。
“无论有没有错,协议上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退让,”单羽看了陈涧一眼,“另外……”
陈涧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单羽这一眼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说吧!
没所谓!
他甚至莫名其妙有些激动。
“这位是我男朋友,”单羽看着陈涧,“所以我跟孙娜娜除了同事关系以及朋友关系,不可能有别的关系。”
这句话说出来,孙爸孙妈都愣住了。
再加一个陈二虎。
陈涧都能感觉到陈二虎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声音:“什么玩意儿?陈涧?这是真的吗?还是计?要怎么配合啊!”
“这样啊……”孙妈回过神来说了一句。
“对,”陈二虎不愧是当老大的人,迅速就从震惊里脱离出来了,他点了点头,“我们都知道。”
第108章
陈二虎平静而肯定的回答让屋里的对话有短暂的中断, 似乎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在,孙娜娜的状态恢复一些。
她拢了拢头发,靠着桌子看着孙爸孙妈,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你们如果是想来劝我的话, 就不用说了, 我不回家,不回他家,也不回你们家, 婚我必须离,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娜娜,”孙妈走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妈并不是一定要拦着你, 是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你们以前明明那么好……”
“人会变的,也可能没变只是以前隐藏得好, ”孙娜娜说,“现在说以前也没有意义,以前明明那么好, 你们能看到, 现在明明这么不好,你们却看不见了。”
“两口子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好好谈谈解决的呢?”孙爸皱着眉,看起来比孙妈要强硬一些, “一定要离婚才能解决?”
孙娜娜偏开了头,明显不想跟孙爸争。
“孙叔叔, ”单羽开了口,“看来您的婚姻里, 矛盾都是可以解决的。”
“那肯定的啊!”孙爸看着单羽,“我和她妈这些年过到现在,就这么过来的……”
“恕我直言,”单羽说,“您和阿姨之间,您应该是不会出错的那一个,矛盾如果有,解决的方式就是阿姨退一步。”
孙妈有些震惊地转头看着单羽。
孙爸愣住了,半天也没说话,似乎是在思索,想要找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孙娜娜这个婚姻,唯一能坚持下去的方式就是她忍受,”单羽说,“被那位张先生控制,听他的话,受他的骂……”
“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孙爸提高了声音。
“他说的是事实。”孙娜娜说。
“娜娜你!”孙妈拍了她胳膊一下。
“离婚并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儿,也不需要为了维持婚姻而去强行解决那些解决不了的矛盾,”单羽说,“如果正常生活都已经受影响了,那婚姻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修行吗?”
“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歪理,”孙爸皱着眉,“我女儿如果没有小张,她都活不到现在!”
“我倒希望他当初没救我,死了算了。”孙娜娜说。
“你说什么!”孙爸急了,指着她就要过去。
陈涧和陈二虎同时从两边往前一步,拦在了孙爸面前。
“叔叔,”陈涧说,“有话好好说。”
“我和她妈已经好好说了那么多,有用吗?”孙爸叹了口气,“我的女儿,我不心疼吗!不就是为了让她好好过日子吗!”
“关键现在不离婚就没法好好过啊!”陈二虎憋不住了,喊了一声,“只有离婚了才能好好过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扯不明白你是真的心疼她吗?”
“就是你们!”孙爸有些生气地指着他们几个,“我看就是你们怂恿的吧!”
“没有我们,她现在还会被你们劝着回去挨打挨骂忍受精神折腾呢!”胡畔也怒了,“你们这些当爸妈的,有真的为孩子想过吗!”
“他真的打你了吗?”孙妈看着孙娜娜,“真的骂你吗?他一直那么温和啊……”
“装的。”陈涧说。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看到他就害怕!”孙娜娜说。
“可是,你生病了……”孙妈小心地说。
“阿姨,”单羽再次开口,“您和叔叔,有精神病史吗?往上几代有过吗?”
“没有啊。”孙妈说。
“那排除遗传,”单羽说,“孙娜娜生过病吗?严重的,时间长的,很痛苦的病?”
“没有。”孙娜娜说。
孙妈也摇摇头。
“我冒昧问一下,”单羽看着孙娜娜,“张先生怎么救的你?”
“我掉河里了,”孙娜娜说,“他把我救起来的。”
“冬天,结冰的湖啊,都沉下去了,小张用拳头一路砸开旁边的冰才把她捞上来的,”孙妈妈说着声音都有些抖,听得出来很后怕,“晚一点儿人都没了。”
陈涧很想冒昧地再问一句娜娜为什么会站冰上去,但感觉时机不对,就忍住了。
但胡畔没在意那么多,她小声问了一句:“你站冰上去干嘛啊?”
“拍照。”孙娜娜也小声回答。
胡畔皱着的眉都没来得展开,笑就差点儿憋不住了,她赶紧偏开了头:“哦……”
“那掉河里也不是因为情绪问题要自杀什么的,”单羽续上了之前的话,“所以她的精神病唯一的来源就是结婚之后的生活……”
“你什么意思?”孙爸说,“你是怀疑小张逼疯她的吗!”
“我不是怀疑,”单羽说,“我是确定,他又没救我女儿,我对他没有英雄滤镜,我对他只有客观分析,他前一秒对你们轻言细语安慰,后一秒走廊里就要动手打我,这种人用普通正常人的话来说,就叫笑面虎和衣冠禽兽……”
单羽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而且越来越不客气,孙爸听得非常震惊,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觉得孙娜娜被他救了所以就算受这么多苦都得忍着,得报恩……”单羽看着他,“要不您去报这个恩吧,你不是心疼女儿吗?”
“你!”孙爸气得抬手就往单羽脸上呼了过去。
单羽站着没动。
一直盯着孙爸的陈涧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孙爸的手腕,把他往后拉开了。
他就知道,有单羽在,如果不能捂住他的嘴,就得盯着被他攻击的人。
“你别拉我!”孙爸瞪着陈涧,想要甩开手。
你以为拉你是为了保护单羽吗?
拉你是给娜娜面子以免她爹当着她的面被老板打了!
陈涧没动。
孙爸开始了疯狂地甩手。
陈涧始终没松手。
胳膊被他拽着一块儿晃着,这场面来点儿音乐,还……挺鬼畜的。
拍短剧的话……
“我要离婚——”孙娜娜突然吼了一声,屋里的混乱瞬间凝固了。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离婚!离婚!离婚——”孙娜娜拍着桌子喊着,“听懂了吗?我要离婚!Divorce!I want a divorce!”
孙爸孙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听懂了吗?”孙娜娜也看着他们。
孙妈点了点头。
“疯了……真是疯了……”孙爸喃喃着。
“你们走吧,”孙娜娜说,“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你们要舍不得他,就去认他当干儿子吧。”
孙爸憋了半天没说话,转身一摔门走出了宿舍。
陈涧看了陈二虎一眼,微微偏了偏头。
陈二虎马上领会,跟着也走了出去。
“娜娜,你不要生气,”孙妈缓过来了,轻声说,“你爸也不是非不让你离婚,一个是小张救过你,一个是他这些年对我们家帮了很多,加上……小张一直求他来着,所以他总想着挽回一下。”
孙娜娜不出声,也没看她妈。
“妈妈知道你肯定受苦了……”孙妈声音有些哽咽。
“你顾好你自己吧,”孙娜娜说,“其实从小到大你们没让我受过什么苦,所以我不想快三十了反倒开始受苦。”
孙妈没再说话。
“阿姨,孙娜娜在这儿很开心,不用担心,”单羽说,“婚是肯定会离的,您跟张先生也转达一下,请他要点儿脸,做个体面人,否则闹下去吃亏的只有他,娜娜是不会再有什么损失了。”
孙妈看着单羽,轻轻叹了口气。
“约好的时间请他直接去民政局,他再敢到这里来,我们会直接报警,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无论申请成不成功,”单羽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会通知他单位配合。”
孙妈还是没说话,只是又看了看孙娜娜。
“送叔叔阿姨出去吧。”单羽说。
“阿姨,走吧,”陈涧走到孙妈身边,“我送您出去。”
“哎。”孙妈点了点头。
“二虎,”陈涧拿起对讲机问了一句,“叔叔呢?”
“在院子里,我陪着呢。”陈二虎说。
“好的,”陈涧说,“我跟阿姨马上下去,咱俩送他们回去。”
孙妈沉默地跟着陈涧走进电梯。
电梯往下慢慢走了两层,孙妈看着陈涧问了一句:“娜娜在这里,是做什么工作?”
“我们客房部经理,”陈涧说,“市里领导来的时候,她也负责接待。”
“哦,”孙妈点了点头,“娜娜之前挺多年没上班了……”
陈涧没说话。
孙爸本来是想拒绝陈涧和陈二虎再送他们出去,大概是过来的时候坐摩托车还没戴帽子冻疼了。
陈涧拉开单羽那辆大奔的车门时,他也瞪着眼没有上车的意思。
但孙妈却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坐到了车里。
在陈涧和陈二虎都上了车之后,孙爸才不情不愿意地上了车。
“没坐过车吗!”他小声说了一句。
孙妈沉默着没有应声。
张前夫的车没停在原地了,而是往前拐进了小镇,停在了派出所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打。
毕竟肉眼可见老四是个愣的,属于那种但凡有动手机会,他必然会扑上去哐哐的地痞。
陈涧把车停在了张前夫的白车旁边。
“张先生,”陈涧下了车,走到张前夫面前,“怕叔叔阿姨转达不清,我再跟你说一下,按约好的时间去民政局,这之间如果再骚扰娜娜,我们会申请人身保护令,还会请求你单位协助。”
“威胁我?”张前夫看着他。
“是警告,法治社会,怎么能威胁人呢,”陈涧说,“有单位还挺好的,特别是国家机关。”
张前夫没再说话,往后边退边指了指他。
陈涧看向他手指的时候,他又垂下了手:“行,算你们厉害。”
“别这么说,”陈涧说,“没有你厉害。”
单羽走出宿舍,本来想去办公室,想想又还是回了一楼。
这几天客人虽然不是很多,但前台电话还是会响的,全体员工都不在岗,他这个一问三不知的老板只能先顶上。
赵芳芳还在厨房外面的吧台边站着,陈涧他们把人接回来之前,她就站在那儿,手边放着一把水果刀和几个水果,但这半天了,水果还没切。
“切个橙子吧赵姐。”单羽走过去,敲了敲台面。
“哎,单老板。”赵芳芳像是刚回过神,应了一声,利索地拿过一个橙子,低头切了起来。
“没事儿了,”单羽说,“人都送走了,那个姓张的也不会过来。”
“嗯。”赵芳芳扯着嘴角笑了笑,把切好的橙子用小碟子装了推到单羽面前,“那……”
“婚肯定是会离的,”单羽说,“到时我们陪娜娜去民政局。”
“太好了。”赵芳芳低下了头,又拿了一个橙子,但并没有切。
“怎么,今天要是姓张的过来闹,”单羽看着她手里的刀,“你是打算动刀子啊?”
赵芳芳沉默了很长时间。
单羽吃完两片橙子,伸手过去,拿走了她手里的刀,放到了一边。
“我当年是没办法,”赵芳芳低声说,“实在是没办法。”
“你老公残疾是你干的吗?”单羽问。
赵芳芳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单羽也看着她。
“那会儿我要是就在大隐上班就好了,”赵芳芳轻轻叹了口气,“离不掉呢,他说离婚就杀掉我和我女儿。”
单羽没说话,又拿起一片橙子吃完了才问了一句:“现在怎么样?他老实了吗?”
“嗯,”赵芳芳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笑了笑,“也挺好的,我接点儿活儿在家他能帮着做,还能管管孩子吃饭。”
单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有些感慨。
赵芳芳跟孙娜娜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处在完全不一样的境地里,对于赵芳芳来说,这个被她不知道怎么弄残了的男人,她没有再离婚,而是选择了有些艰难地继续一起生活下去。
男人是怎么想的不清楚,但对于赵芳芳来说,起码比以前要好了。
有种说不上来的平静和残酷。
陈涧停车的时候没考虑到张前夫的车一会儿要怎么开走,毕竟新手司机,他就怼着白车车头停的。
这会儿张前夫也不知道是较劲还是怎么的,艰难而倔强地来回在原地倒了能有七八把了都还没把车开走,也坚决地没开口让挪车。
派出所里的警察都出来了:“干嘛呢?”
“不小心堵着路了可能。”陈涧说。
“这不你们大隐的车吗?”警察说,“你挪一下啊。”
“他没让我挪呢。”陈涧说。
“他练技术呢。”三饼说。
“搁派出所门口练什么技术!”警察有些恼火,“你们是不是搞事情呢?”
“有陈涧在呢,”老五说,“又不是只有我们四个。”
“就我们四个也不会搞事情啊!”陈二虎说,“你会不会说话!”
张前夫终于把车开了出来,一脚油门轰着,冲向了路口,带着一阵烟尘消失在了路的那头。
“走。”陈涧转身准备上车。
“等,”陈二虎推了他一把,“我有事儿先问你。”
陈涧没出声,他当然知道陈二虎要问什么,这事儿不问明白了,一会儿在车上三饼他们打听刚才的事儿,稳重的陈二虎该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们刚才,”陈二虎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是说真的还是演给那俩看的?”
“真的。”陈涧说。
陈二虎凝固了。
好几秒之后才说了一句:“我操。”
“走吧。”陈涧虽然不在意别人的态度,但跟陈二虎这么面对面单独说起这个事儿,还是有那么点儿尴尬的。
“我会给你们保密的。”陈二虎一拍他肩膀,沉稳地说。
“不用。”陈涧说。
陈二虎再次凝固了。
好几秒之后又说了一句:“我操。”
第109章
陈二虎的迟来的震惊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往车那边走过去的时候手脚都是僵硬的,带着一种强行演绎的自然。
“你们仨还是开摩托回去吧?”陈涧打了个岔,问三饼。
“你都开大奔过来了!”老四说, “我们还开什么摩托!我们还没坐过这个车呢!”
“摩托车不要了啊?”陈涧问。
“你傻了吧, 有空再遛达着过来拿啊, ”三饼说,“停派出所呢,还能丢了吗。”
“行吧, ”陈涧说,“上车。”
肢体僵硬的陈二虎坐进了副驾,三饼他们三个坐在后座。
陈涧把空调开到最热,希望能快一些让陈二虎的身体恢复柔软度。
“刚你们跟那个张在这儿没出什么事儿吧?”他发动车子,问了一句。
“没有, ”三饼说, “就是瞪我们,一直瞪, 但是我们一看他,他又马上转开脸装没所谓的样子,假透了这玩意儿, 当初也不知道娜娜怎么看上他的。”
“救了她一命呢。”陈二虎说。
“啊?”老五立马扑到了副驾椅背上扒着, “怎么救的?怎么回事儿?”
“娜娜在冰面上拍照,冰碎了她掉河里了,”陈二虎说, “姓张的给她救上来的,听她妈那意思, 救得还挺拼的,拳头砸冰什么的……估计后来就好上了, 这事儿上也看不出来这人好坏……”
“啊……”老五听得若有所思。
“你别想了,”三饼提醒老五,“这种事儿就叫命运,一般人碰不上。”
“那……”老五继续若有所思。
“别这这那那的,你要想制造这么个事儿追女孩儿算杀人。”陈涧说。
“我没那么想!”老五喊了一声。
“提醒你。”陈涧说。
“你针对我。”老五很不服气地靠了回去。
“担心你。”陈涧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我刚看娜娜她妈眼睛红的,”老四说,“是被骂了吗?”
“被谁骂啊?”老五问。
“被单羽呗还能被谁!”三饼说,“大隐有谁敢骂娜娜父母,不就单羽么,陆畇也就是没惹他,要不什么市不市领导的,他一样不放过。”
“也不算骂,我觉得单羽已经挺收着了,”陈二虎说,“主要她爸妈太可气了,特别是她爸!我都想打他!”
“那现在怎么着?解决了吗?”三饼问。
“算解决了吧?”陈二虎看着陈涧,“按单羽的意思,反正这婚要是不离,姓张的工作都得丢,他那种人,应该会老实了,毕竟离婚他也能占大便宜了。”
“嗯,”陈涧应了一声,“就看到时他去不去了。”
“不去就弄他!”老四喊,“刚我就想弄他!三饼不让!”
“派出所门口打人你想什么呢?”三饼说,“我们往那儿一杵,墙上那个监控脸都转过来了!”
回到大隐,除了在前台坐着的单羽,一楼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陈涧走到前台问了一句。
“赵芳芳买菜,黄大姐二楼收拾,胡畔和孙娜娜还在宿舍吧,”单羽把电话记录本放到陈涧面前,“我接了两个电话,店长过目一下。”
问,接不接公司团建,大约十五人左右,房价,会议室费用?
答,接,房价不清楚,会议室费用不清楚。
问,前台什么都不清楚?
答,需要看具体需求,详谈可联系店长,报店长手机号。
另一个电话倒是没有一问三不知,但人家问的只是问现在游客多不多,回答不是很多。
陈涧看了单羽一眼。
“怎么样?”单羽问。
“……还要表扬你吗?”陈涧问。
“不要打击老板的积极性。”单羽说。
“我……”陈涧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个外地的陌生号码,估计就是单羽给人家留的,他接了起来,“您好。”
单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往电梯走了过去。
接完电话,陈涧发现三饼他们都不见了,只有陈二虎坐在了前台。
“人呢?”他问。
“上去看娜娜了,”陈二虎看着他,“陈涧啊……”
“嗯?”陈涧应了一声。
“我怎么跟三饼他们说比较合适啊?”陈二虎皱着眉,看起来非常焦虑,“我是想啊,先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然后再委婉地引出来这个概念,再接着……”
“二虎,二虎,”陈涧打断了他的话,诚恳地说,“直接说就行,你要觉得说不出口,我自己去跟他们说。”
“不行不行不行,太突兀了,”陈二虎一通摆手,“我的人还是我去说比较自然。”
“那随便你吧。”陈涧有些无奈。
“那我就按这个步骤来。”陈二虎看着他。
“嗯。”陈涧点了点头。
“我真说了啊?”陈二虎跟他确认。
“嗯。”陈涧点头。
“那他们一会儿下来了我就说,”陈二虎跟下决心似的,仿佛是他要出柜,“我真说了啊。”
“求你了,快说,”陈涧说,“你只要不拿个喇叭跑外头喊去,咱们这些人随便你怎么说。”
“好。”陈二虎点头。
“你在这儿守一下,”陈涧说,“我上去看看。”
“嗯。”陈二虎把记录本和本在台面上放整齐,然后坐下了。
陈涧没坐电梯,他懒得等了,直接跑着从楼梯上了四楼。
刚拐到走廊,三饼听到他脚步声,唰一下就从宿舍那边探出了脑袋:“陈涧。”
“嗯?”陈涧转头应了一声。
“你牛逼。”三饼冲他竖了竖拇指,然后又缩了回去。
看来这是已经知道了,陈涧替楼下还在满脑袋计划着要怎么跟“他的人”解释的陈二虎感到悲伤。
白计划半天了。
比事件当事人都焦虑。
另一位当事人更松弛,此时此刻正在爬宠缸前站着,欣赏二哥吃面包虫。
“送他们过去没再起什么冲突吧?”单羽问了一句。
“没,”陈涧说,“不过姓张的都把车停派出所门口去了……感觉也是个废物,碰上事儿还是怕。”
“孙娜娜约的下个月三号,”单羽说,“到时你看带个谁陪她一块儿过去吧。”
“嗯。”陈涧靠着旁边的柜子,看着他。
刚才人多,又一通乱糟糟的来回跑,陈二虎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他都没什么感觉,一直到这会儿静下来了,跟单羽面对面了,他才突然有了实感。
“我操。”他发出了跟陈二虎同样贫瘠的感叹。
“怎么了?”单羽笑了笑。
“就这么说了啊?”陈涧说。
“不然呢,”单羽说,“姓张的那边可以不管,孙娜娜父母总还是得说清的,但又不想费口舌。”
“嗯。”陈涧说。
过了几秒他又嘿嘿笑了两声。
“中毒了啊?”单羽看了他一眼。
“没,”陈涧想想又笑了,“就觉得……说不上来,今天真刺激啊……”
“还吃醋吗。”单羽问。
“两回事儿。”陈涧说。
“哟。”单羽转头看着他。
“哟屁。”陈涧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过去搂住了单羽,在他脖子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上班时间不能谈恋爱。
以前他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虽然怕被人发现,但拿汇报工作当个幌子问题也不大,但现在就算他真的是汇报工作,猪圈党们可能都觉得他俩在这里头得干点儿什么。
特别是在这事儿刚挑明的时候。
陈涧没在办公室待太长时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甚至有种必须走出上班气质的感觉。
他先去宿舍看了看,三饼他们几个已经下楼去了。
胡畔和孙娜娜正在小客厅里补妆。
看到他进来,胡畔笑着说了一句:“是要打听什么呀?”
“不打听。”陈涧笑了笑。
“我们都说了啊,”胡畔说,“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我感觉老五可能都没听懂。”孙娜娜说。
“也不至于那么傻,”胡畔说,“可能冲击有点儿大,你看陈二虎,刚才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知道的以为他真知道呢。”
“你怎么样?”陈涧问孙娜娜。
“一身轻松,”孙娜娜用小指挑着头发往后拢了拢,“感觉跟打胜仗了一样。”
“那就好,”陈涧靠着门框,那就可以问了,“你掉河里那个事儿……”
“你怎么跟他们一样啊,”孙娜娜笑了起来,“都打听这个!”
“说明大家都挺八卦的,”陈涧说,“说不定还……”
可以拍成短剧。
他及时闭了嘴,怕孙娜娜打他。
“就那会儿,我刚毕业,”孙娜娜叹了口气,“去拍冰河,为了好看嘛,要出片就得往中间走,我走过去那块儿还没冻实呢,就掉下去了。”
“那会儿你俩还不认识吧?”陈涧问。
“嗯,他也是在那儿拍照,”孙娜娜叹了口气,“救我这事儿……他那会儿看着的确是个好人,推我上来之后,要不是还有过来帮忙了,他可能都上不来了……那会儿真的看他就跟看英雄一样。”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这样。”陈涧说。
“我们刚还在说,”胡畔说,“这个可以当成各种短剧的素材。”
……这可是你说的啊。
陈涧看了孙娜娜一眼。
“改一改就可以,先收集素材嘛,”孙娜娜说,“我可以写。”
“你们……”陈涧有些犹豫,“真拍啊?”
“拍啊,雪季过了人没那么多了就有时间拍了,”胡畔拍了拍巴掌,“多好玩啊,大隐江湖,我们就是各路深藏不露的高手,咱们这儿的景也合适。”
“古装啊?”陈涧问。
“也不是不行,我们那些废了的床单被罩什么的,”胡畔说,“库房里好多呢,往身上一围就行……”
“那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陈涧愣了。
“穿越之大隐江湖,床单服就过个场,”胡畔说,“放心吧。”
也许是因为老板平时不给什么压力,于是这帮人永远精力旺盛。
吃饭之前没什么事儿,大家聊完孙娜娜的事儿就又聊上了短剧,你一句我一句的,三饼甚至当场就开始了试镜。
有客人下楼看到的时候还给了个好评。
“演挺好,”一个大哥一边鼓掌一边说,“演的是个保安吗?”
“……是个大侠。”三饼说。
“哦,”大哥点了点头,“转世当了保安吗?”
“是。”三饼无奈地点了点头。
“挺有意思,”大哥边乐边往外走,“你们民宿这个氛围真不错。”
“很像保安吗?”三饼等人出去之后问了一句。
“可能是服装没跟上。”老五分析了一下。
“对!”老四一拍大腿,“你拿娜娜那个披肩披一下呢?”
“走开,”孙娜娜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肩,“我这披肩羊绒的,贵死了。”
“没事儿,到时衣服一换肯定就是大侠。”胡畔说。
陈涧边笑边到咖啡厅坐下了。
陈二虎一直坐在这边,也没参与大隐江湖的幕后瞎折腾活动。
“操。”陈二虎都没等他问,就先出声了。
“怎么了,”陈涧看了他一眼,“这儿你包场了啊?”
“三饼他们没等我说就已经知道了,”陈二虎啧了一声,“畔畔她俩把事儿就这么顺着全都说了。”
“也正常啊。”陈涧笑了笑。
“害我在这儿憋半天,”陈二虎有些郁闷,但很快又凑近陈涧,“不过我观察了一下,他们都没什么反应,你放心吧。”
“我没有担心。”陈涧说。
陈二虎看着他。
陈涧也看着他。
“是,”陈二虎点点头,“就他妈我一个人反应最大。”
陈涧没说话,笑着转开了头,又伸手在陈二虎肩上拍了拍:“谢谢。”
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大家散开各自忙活,陈涧正准备去厨房帮忙端菜,老五找到了他:“陈涧。”
陈涧想起来老五说的今天午饭之后有事儿要找他,结果一下午忙叨叨的一直也没顾得上。
“怎么?”他问。
“来,”老五闷头往后院走过去,“就两句话。”
陈涧跟他走了出去。
“工资。”老五出门转过身低声说了一句,“真不发我吗?”
“说了这月不发,”陈涧说,“要用钱吗?”
“嗯。”老五应了一声。
“多少?”陈涧问。
“五百。”老五说,“我买烟。”
“买烟要五百?”陈涧说。
“省得老找你要了。”老五说。
“没事儿你论包问我要都行。”陈涧说。
老五没出声。
“老五,”陈涧也放低声音,“我当你是朋友才这样的,可能是有点儿……但是……”
“一百。”老五倒是没生气,只是降低了要求。
“我转给你吧。”陈涧拿出手机。
“下月工资能发的时候从我工资里扣吧。”老五说。
“嗯。”陈涧给老五发了个一百块的红包。
“陈涧,”老五看着他,“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涧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就问问,”老五说,“我也没人可问,反正你……也谈了,虽然不太一样。”
“说不清。”陈涧说。
“当我是朋友就这么敷衍我?”老五瞪着他。
“真……说不清,”陈涧说,“这玩意儿就是个感觉啊。”
老五用力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准备长叹一声,但吸的时候被兜头的风拍了一巴掌,咳了好半天。
“操!”他骂了一句,“老天爷怎么总这样!”
陈涧没忍住,笑得有点儿大声。
“赵姐,还有橙子吗?”单羽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
老板居然亲自下来吃饭了?
陈涧回过头的同时,感觉自己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了两秒,就两秒,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但转身往屋里走的时候,脚步变得很轻松。
就是这感觉吧。
但真没法跟老五说。
第110章
陈涧今天理论上是休息的, 但他还是七点不到就准时醒了,外头天还没全亮。
除了刚巡完楼回来的陈二虎,宿舍里三饼和老四都还在睡, 老五昨天回家了还没过来。
“你怎么还在宿舍睡呢?”陈二虎准备躺一会儿, 脱了外套靠到枕头上看着陈涧。
“……那我去哪儿睡?”陈涧其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又不得不续一句。
“你去单羽那屋啊。”陈二虎说。
陈涧正伸手从衣帽架上拿外套,听了这话他手都定在了空中,陈二虎自打那天不僵硬之后, 就也不委婉了。
“上班呢,”陈涧说,“那是办公室,也不是住宅啊。”
“但单羽不就住那儿么,那里就是他家啊。”陈二虎说。
“你对我住这儿是有什么意见吗?”陈涧问。
“没有, ”陈二虎说, “就是觉得你们……”
他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三饼和老四,压低声音:“不是谈恋爱吗?不用腻一块儿吗?”
“正常谈恋爱也没谁非得住一块儿吧?”陈涧也低声说。
“那是, 人家结婚了住一块儿,”陈二虎说,“你俩又不结婚。”
陈涧轻轻呼出一口气, 没说话, 盯着陈二虎脖子侧面看了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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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陈二虎也不是什么很有探索精神的人,今天培训的老师要过来上课,他还得赶紧睡一会儿攒足精神好好学习, 没再继续说下去。
陈涧走出宿舍的时候往办公室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办公室的门是掩着的。
他想看看是单羽昨天晚上忘了关门还是已经起床了, 刚往那边走了两步,虚掩的门缝里有个影子晃了一下。
虽然脑子里已经反应过来那肯定是单羽了, 但身体还是先他一步被吓了一跳。
“店长这个胆子,”门打开了一掌宽,单羽露出半张带着笑的脸,“半夜是怎么敢一个人巡楼的?”
“也没谁大半夜的在门缝里来回晃啊!”陈涧走了过去。
“你今天不是休息么?”单羽说,“怎么还起这么早?”
“不干活而已,也睡不着,”陈涧进了办公室,回头看了一眼宿舍那边,然后凑过去在单羽脸上嘬了一口,“今天不是培训的人过来么,我准备一下。”
“有什么可准备的?”单羽说,“上课的老师才需要准备啊。”
“你今天也得培训,”陈涧说,“这两天的培训你都得参加。”
“嗯?”单羽看着他。
“你业务太不熟了,”陈涧说,“刘悟在这儿住一星期都比你熟,他都起码知道我们房型和价格……”
单羽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所以别老让我顶班就行了。”
“你一会儿下去吃早点吗?”陈涧问,“还是我拿上来给你?”
“你拿吧,”单羽说,“然后叫孙娜娜一块儿上来,我们三个聊聊。”
“聊什么?”陈涧马上问。
“打算下月弄个公司,”单羽说,“小镇旅游项目开发整合,跟上面的合作对接也比较方便。”
“是跟刘总一起吗?”陈涧问。
“嗯,”单羽点了点头,“本来不想跟她合作,但是又想跟她的钱合作……”
“叫娜娜来是要让她去这个公司吗?”陈涧想了想。
“嗯,”单羽点了点头,“前期有挺多事儿要跑的,她应该合适,然后再慢慢找人……你的话……”
单羽说着看向他。
“不是让我也去吧?”陈涧愣了愣,“我肯定不行的,我完全不懂,这也不是说学就能学得来的……”
“别急别急……”单羽笑了,伸手捏了捏他下巴,“你暂时不去,你去了民宿谁管啊?现在民宿是唯一确定能赚钱的项目。”
“嗯。”陈涧松了口气。
“以后还要去别的地方开呢。”单羽说。
“什么时候?”陈涧立马又紧张起来了,“刘总还没给我推荐书呢……你要不先给我推荐点儿……”
“哎,下一步的事儿,不是明天就要你走马上任,”单羽伸手搂住了他,在他背上拍了拍,“你是不是不太适应老板给你画饼?”
“也没哪个老板给我画这么大的饼,”陈涧说,“也就说个双休,这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饼吧。”
单羽笑了起来。
早点赵芳芳已经做好了,她不太常做的酱香饼,陈涧挺爱吃的。
拿了两块就站厨房门口吃完了,他又去了前台。
胡畔刚睡醒,坐在前台后面椅子上发呆。
陈涧把她连人带椅子推到一边:“我用一下打印机。”
“培训老师什么时候到啊?”胡畔问。
“十点,”陈涧拿过鼠标在电脑上点着,“房留好了的吧?”
“嗯,”胡畔点点头,“这个培训不考试吧?”
“不考,”陈涧看了她一眼,“就算考也是咱们自己考自己,还能过不了吗?”
胡畔笑了起来:“我主要是一听到上课就头大,上学那会儿我就是老师一开口我就开始困,下课铃一响我立马就清醒,考试就没怎么及过格。”
“一会儿别睡啊,”陈涧说,“上课的就那么几个人,睡着了太明显了。”
“吼!哈!”胡畔喊了两声,“提提神。”
“提得有点儿太早了,还两个多小时呢,”陈涧笑着拿过打印好的纸,“不行你上课的时候说点儿小话提神吧。”
陈涧端着单羽的早点上了四楼,虽然往老板办公室里送各种早中晚餐是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但一出电梯就碰到要下楼的三饼和老四,还是有些不自在。
说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说出来还会有后劲儿。
“去办公室啊?”三饼打着呵欠问了一句。
“嗯。”陈涧应了一声。
“就自己下来吃了三天饭。”老四说。
“不止,”三饼说,“有一星期了,可能到极限了。”
陈涧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又觉得有点儿想笑。
“这什么?”单羽看着陈涧放到桌上的纸。
“大隐的房型,配置,什么房间都在哪一层,”陈涧说,“房间价格,三餐时间,停车,宠物,游玩方面能提供哪些服务,都在这上头了。”
“这么多?”单羽把纸推到了一边。
“不多,听起来多,”陈涧把纸又移回到他面前,“其实就这一页纸的内容。”
“就一页纸是因为你打印字号小。”单羽说。
“正常字号,”陈涧说,“你都还没到二十七周岁呢,怎么就老花了吗?”
“哎!”单羽往椅子里一靠,喊了一声。
“一会儿培训你也去听一听,”陈涧说,“老师刚把今天的培训内容发给我了,今天有前台如何接电话……”
“我一会儿要出去。”单羽说。
“去哪儿?”陈涧看着他,“没我你也就能去个老村,新村你都未必能找着路,你去哪儿啊?”
“你大爷。”单羽笑了。
“你电脑里那么多资料新闻的,你都记得下来,”陈涧说,“不知道在哪儿听的一句柱础都能记得住……哎?”
“嗯?”单羽看着他。
“是因为要陪陆畇聊天,所以才愿意记住那么多东西吧?”陈涧问。
“陈涧?”单羽挺震惊。
“嗯?”陈涧也看着他。
“我看看看看看……”单羽拿起了那页纸。
“先吃早点。”陈涧说。
其实以单羽的记忆力,就把纸推来推去的时候扫的那几眼,陈涧都确定他已经记住不少了,吃早点的时候再晃了几眼,差不多也都记下来了。
之前也就是没谁这么把东西塞到他面前而已,都默认老板不会出现在前台。
但现在老板不仅在前台出现了两次,还接砸锅了好几个电话。
对于一个要借着小镇开发东风崛起的民宿来说,就得把老板这个最明显的漏洞给补上。
要不短剧拍一集不靠谱的老板……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孙娜娜端着杯咖啡进来了。
“找我?”她问。
“坐,”单羽说,“找你俩聊点事儿。”
“没给你俩做咖啡啊,”孙娜娜坐到了沙发上,喝了口咖啡,“几个客人要喝咖啡,畔畔给做呢,机子没空了。”
“喝豆浆了。”单羽笑笑。
孙娜娜优雅地靠在沙发里,听单羽简单地把公司的事儿说了一遍。
她沉默了几秒:“单老板。”
“嗯?”单羽看着她。
“其实从刘总公司调人过来的话,会更合适吧?”孙娜娜说,“为什么会让我去做呢?”
“他只想要刘总的钱。”陈涧说,不过孙娜娜这个问题的确也问得没错。
孙娜娜笑了起来。
“我跟她公司的人还需要磨合,我这个人……”单羽说,“你们也清楚,还是跟已经了解我的人一块儿工作比较轻松。”
“……嗯。”孙娜娜点了点头。
“前期有很多对接和联系工作,我个人认为你是能胜任的,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到时刘总的助理也会过来一段时间,”单羽说,“比较专业的内容她会协助的。”
“嗯。”孙娜娜应了一声,接着就是沉默。
“当然,”单羽说,“你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不会对你现在的工作有什么影响的。”
“我还挺……”孙娜娜看着他,“想试试的,但也有顾虑。”
“嗯?”单羽偏了偏头。
“我的精神状态,压力大了有时候会不太稳定,”孙娜娜拢了拢头发,捏着咖啡杯一下下轻轻转着,“我担心会不会……”
“所以才会让小叶过来帮忙,如果你觉得压力大了,可以休息,”单羽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要一直让那场病捆着你。”
孙娜娜放下了杯子:“谢谢。”
“答应了?”单羽问。
“嗯。”孙娜娜点点头,“我要大干一场。”
“你们的客房部经理要去大干一场了,”单羽看向陈涧,“要考虑招个新人吗?”
“暂时先不招,”陈涧想了一下,“之前老四老五是轮班,现在他们基本能全天在,安排一个去客房人手也够……他俩现在也没有走的的意思……”
“这么抠搜吗?”单羽问。
“抠点儿吧老板,”陈涧说,“民宿刚开始赚点儿钱,我怕你公司后面还要从大隐刨钱呢,再说了,公司那边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娜娜也还是可以在这儿帮忙的吧?”
单羽啧了一声,笑了起来:“你比我黑啊陈店长。”
陈涧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孙娜娜一眼。
“我还挺愿意的,”孙娜娜拿起咖啡喝着,“这里现在就算是我的家了,畔畔跟我妹妹一样,我也不想离开这儿。”
“人呢!”胡畔的声音从陈涧腰上的对讲机里传出来,“培训老师电话打到前台了,说半小时差不多就到了!”
“你妹妹这个嗓门儿,”单羽说,“以后公司要是能开发个什么表演项目,她上去都能省个话筒。”
说完他又看了陈涧一眼。
陈涧赶紧拿下对讲机,忘了老板说这玩意儿不许带进他办公室。
“我和娜娜在办公室,一会儿就下去。”
又聊了几句,孙娜娜先下楼去了。
陈涧坐在沙发上没动。
“你不去吗?”单羽拿起桌上的纸又看了看。
陈涧没说话,往下又出溜了一点儿,靠在沙发里。
“怎么了?”单羽起身,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然后走到他面前,弯腰撑着沙发靠背,看着他。
“如果以后公司弄起来了,”陈涧仰头靠着,偏过头,脑门儿在他手腕上贴了贴,“你是不是就得一直在市里跑,或者别的地方……”
“我是想干点儿什么事儿,”单羽看着他,“但也没有那么想。”
“嗯?”陈涧没看他,还是贴着他手腕。
“前期这些事儿,我自己干也行的,交给孙娜娜去做,我其实更麻烦,”单羽说,“我为什么呢?”
“舍不得我吗?”陈涧转过头看着他。
“我懒得跑。”单羽说。
“靠。”陈涧说。
“我其实就想待在这儿,”单羽说,“哪怕在整个城市里,你也能在这个办公室和健身房里找着我。”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陈涧问。
“你不先感动一下吗?”单羽在他鼻尖上弹了一下。
“我已经在心里感动了,”陈涧说,“怎么难道还得说一句吗那不跟傻子一样。”
单羽笑着没说话。
“是不是会影响你事业了?”陈涧继续问。
“这个民宿,已经是事业了,”单羽说,“还要多大的事业啊?”
“那你……”陈涧皱了皱眉,“为什么……”
“刘总提了,我……”单羽坐到了沙发上,往他身上一倒,枕在了他腿上,“怎么说呢,有些事儿就是这样,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有那种想法……”
“不想她失望,”陈涧说,“希望证明自己是能做到这些的。”
“嗯。”单羽笑了笑,“不会有那么强的执念,但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想着的,很难说改变就真的变了。”
陈涧没说话,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划着。
“这也的确是个机会,”单羽说,“如果能做好,以后公司交给刘总和孙娜娜,民宿交给你,我就躺这儿数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