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动物园。
现在黑泽阵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穿过那一群群的观赏动物, 来到ANI结社的聚会地点了。他看到鸽子的位置空空如也,红隼正在摆弄水晶球,三文鱼正在切片, 而蜘蛛放下正在织的围巾跟他挥手。
新的据点是动物园里的一座树屋, 不得不说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不是外面每路过一个游客都要问一句“你说里面能住人吗”的话。
“所以忽然叫我来做什么?”
虽然大概清楚他们要说的是什么, 但作为一个三个小时前刚离开上一个据点的结社成员, 黑泽阵还是本着最低限度的伪装问了一句。
蜘蛛把围巾和毛线团往旁边一放,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装了红酒的高脚杯,摇着头,说:
“斯内克想抢功劳, 就向我们通知了错误的行动时间, 实际上他在今晚还没彻底准备好的时候就采取了行动, 袭击了乌丸集团的BOSS所在的位置。”
“哦。”
可以理解, 每个组织里都有这样的人, 而且错开时间本来也是一种策略,黑泽阵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蜘蛛看到新同事没什么疑问, 就继续说:
“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因为波本根本不在洛杉矶, 跟我们的猜测一样, 所以我们在东京见到的才是真正的波本。现在斯内克和美国的几个成员正在逃亡, FBI、乌丸集团和警察在追捕他们, 但我们暂时腾不出手来救他,因为——”
他站起来, 大声宣布:
“真正要杀死波本的人, 是我们!现在波本肯定已经起疑心了,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要是让他回到美国、向我们结社发起复仇的话,局面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
现在的局面也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你们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而且想要挟波本最好最快的方法难道不是扬言炸掉东京警视厅吗?
黑泽阵想,只要警视厅和警察厅有事,波本能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来跟你们对峙,可惜,说不得。
他冷淡地说:“如果只有这点事,没必要把我叫来。”
红隼终于收起了她的水晶球,说别这样啊,夜莺,叫你来确实是因为有意外的变化,我们刚刚从斯内克那里得知了乌丸集团的机密,而且经过多方面的打听,终于拼凑出了整件事的全貌……
黑泽阵:……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了,我知道得可能比你们还要早。
他耐着性子又听了一遍赤井秀一的故事,并决定等见到莱伊的时候,让他挨双倍的打。
红隼说:“那个叫琴酒的代号成员真可怜啊,被这对表兄弟骗来骗去,最后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能杀,原来他们两个都是BOSS的后代。”
黑泽阵:“……”
红隼说:“就是因为没有理解他们BOSS的意思,杀了宫野透的妹妹宫野明美,琴酒才会被他们的BOSS处理掉的吧。”
黑泽阵:“……”
红隼说:“但我怀疑其实琴酒根本没死,上次我去海洋馆的时候听说他和宫野透是一伙的,这么看来被蒙在鼓里的人可能是莱伊。”
黑泽阵:“……”
够了,真的够了,红隼,再说下去你就该担心你的小命了。而且你该不会就是在暮色馆门口大喊“不要啊这里会发生案件啊”的那个占卜师吧?
他听了一整部关于自己的组织八卦,在最新版本的故事里,琴酒俨然成为了被乌丸集团的两位继承人都忌惮的角色,因为那位先生器重他胜过任何人,最终这关系不好的表兄弟两个联手把他杀害以绝后患,而杀死他后,波本和莱伊的关系就好了起来,甚至到了能坐同一把椅子的地步。
还有说法是当年莱伊是真的要杀琴酒来回归FBI的,但到最后舍不得和琴酒之间玩组织过家家时候的感情,就没有真的动手,所以说「多亏莱伊大人放水,琴酒,你捡了一条命啊」。
更可怕的是,据当时在场的斯内克说,电话里的波本承认“是啊,莱伊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指使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吗”,还说“琴酒还活着?我说他就坐在我身边,你们信吗?”。
哈哈!
怎么可能!
ANI结社经过严密的调查,从多方渠道找到了乌丸集团的成员情报,得知他们组织里最恨琴酒的就是波本,莱伊和波本一向不合,而且这两个人见面都是要吃枪子的!
这说明什么?
松鼠拍着桌子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朋友们,真相只有一个,现在我们的目标已经不只是宫野透了,而是乌丸透和乌丸秀一!”
黑泽阵:“……”
公安和FBI听到这两个名字就会主动来找你们,不用你们费心找人了,乌丸莲耶也能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在这群人要继续交流《霸道老板波本和他的100个忠心属下》的时候,黑泽阵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
“别八卦了。”
银发少年原本就没有心思听他们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关键是没说几句话就要提一句可怜的琴酒,要不是ANI结社的一部分成员所在位置还不明确,他当场就能把这群人打包送给波本。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问:
“所以原本的计划取消了对吧,你们有新的计划吗?”
“呃……”
“还没想出来的话我先走了。”
“不,其实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松鼠缓缓从桌子下面拎出来了什么,那是一只看起来很眼熟的、被绑架来的小白狗,黑泽阵没记错的话,这是波本的狗,名字叫做哈罗。
此时哈罗呜呜呜地向他求助,好像在问银发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难道你真的背叛了吗?
黑泽阵:我倒是更想知道波本是怎么让他的狗被抓来的。
他问了。
松鼠自信地说:“我详细研究了波本曾经经过的路线,找到他的狗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跟其他人轮流蹲守了,终于在刚才发现了这只狗的身影,于是我冲上去就把它迷晕绑回来了!”
黑泽阵低头去看降谷零给他发的消息:「刚才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哈罗来接我,但转身的功夫就有人冲过来把哈罗从我面前绑走了,琴酒,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黑泽阵:……
他没有头绪,不要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和眼前这群人也没有任何关系,出了这个门别说我们曾经是同事。
还有,既然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传播得这么快的话……
那个女人也该知道了吧。
波本和莱伊,现在恐怕也在想办法解决那个女人的问题,毕竟她知道得实在是太多了。
……
东京。某家酒店。
此时已经是深夜,贝尔摩德打了个哈欠,准备去休息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手机有了两个未接电话。
来电显示是Ruby(露比)。
金发的女人慵懒地靠在窗边,将落到肩上的发丝撩开,懒洋洋地问:“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是她上次离开洛杉矶那座别墅的时候跟她通讯的女性声音。
被叫做露比的女人吸气,呼气,然后紧张地说:“贝尔摩德,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害怕。”
贝尔摩德就笑笑,说:“啊拉,还有能让你这么严肃的事?”
露比说:“波本是赤井秀一。”
贝尔摩德:“……?”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或者露比疯了,但露比很快就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某种恍惚和恐慌。
露比说:“朗姆的猜测没错,你上次在洛杉矶见到的波本的替身就是赤井秀一,现在他的身份暴露了,却牵扯出了乌丸集团更大的秘密,我刚听说就来找你了,贝尔摩德,你知道得比较多,请你来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这回就连贝尔摩德都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她换了个姿势,坐起来,长发垂在在咖啡杯旁。
“你先说什么秘密。”
“宫野透和赤井秀一真的是表兄弟,莱伊是组织派到FBI的反卧底,其实他们两个都是乌丸莲耶的直系血裔,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当年莱伊叛逃的时候是他放了可怜的琴酒一马!”
“……”
“贝尔摩德?”
露比听到那边没有了声音,就疑惑地问,然后听筒里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声。
贝尔摩德笑得直不起腰来,甚至咳了两声,幸好酒店的顶层客房隔音不错,不然就会有人来找她了。她笑了半天,笑到眼泪都出来了,等到露比嘀嘀咕咕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才说你等会儿,露比,你等我缓缓再给你回电话。
她挂断电话又笑了很长时间,干脆躺在了酒店的床上,如果不是还有事要做,贝尔摩德觉得自己能笑一年。
“Gin,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她刚说了半句,又忍不住大笑起来,最后她给露比回电话,露比说听你笑得这么开心,所以那些都是假的了?
“如果这些是假的,那波本和莱伊他们两个岂不是……”
“不,那是真的,”贝尔摩德欢快地说着瞎话,“他们两个确实是那位先生的后裔,早早就被选中的组织接手人,莱伊也确实没有背叛过组织,我刚才是在笑Gin。”
很显然,从贝尔摩德的角度来看,波本和莱伊忽然演这一出,就是为了保住他们的身份,既然莱伊是卧底,那波本估计也就是卧底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解决这个谎言里唯一的隐患:贝尔摩德。
他们会做什么贝尔摩德都能想出来了,毕竟这个组织就跟筛子一样,只要代号成员里出现几个“早就安排好的知情人”,事情就会往他们想要的天平倾斜,而贝尔摩德,如果她想揭露事实,那就得做好跟那两个人背后的机构和大半个组织作对的打算。
毕竟那位先生相信波本并把BOSS的位置给了他,那组织里大多数的人就会相信波本,而不是打几个月前就游离于组织外的贝尔摩德。
但是——
她可从来不走寻常路。
贝尔摩德现在的心情相当愉快,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琴酒,然后对露比说:“把‘可怜’这个词放在Gin身上,他会气到活过来杀人吧。事实上,波本和莱伊对这件事的了解都不全面。”
露比耳朵一动:还有瓜?
她问:“快说。”
贝尔摩德用手指敲着玻璃杯的边缘,想了想她应该怎么编,才说:“本来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但既然波本他们先说了,我也不用继续隐瞒。其实Gin……就是那位先生本人。”
露比:“啊?”
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继续瞎编:“不然呢?为什么那位先生非要他最好用的刀跟他一起被埋葬?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别以为Gin看起来很年轻,其实他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人家了,他以前的头发不是银色,是金发,我这里还有他以前的照片……”
露比:“……啊?”
贝尔摩德越说越起劲,甚至自己都快信了:“Gin不是经常被叫去组织实验室吗?你以为他是被那位先生用来做实验了?不,其实是他一直用组织研发的药物维持青春和生命,但他毕竟是个老人家,他的生命到今年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所以,不是波本和莱伊杀死了Gin,杀死Gin的人只能是他自己,或者说时间。”
露比,停止了思考。
贝尔摩德畅快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露比,你以为我为什么被称为‘那位先生最宠爱的女人’?当然是因为Gin最喜欢的人是我啊,整个组织里只有我和少数的核心研究员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连波本和莱伊在他临终前也不见得知道这些。”
露比:“……”
贝尔摩德:“露比?”
露比:“…………”
贝尔摩德发现电话那边的人呆了很久,就出声提醒:“醒醒,露比,我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说谎,我说的都是事实。”
露比如梦方醒,声音里充满了恍惚:“你让我缓缓,让我缓缓……贝尔摩德,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贝尔摩德欣然应允,还给露比发了几张照片。
波本和莱伊是卧底?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卧底也碍不着她拍电影。
她本来就是想把这水搅得更浑,至于Gin和那位先生会不会气到从地狱里爬出来……不可能的,死人怎么会复活呢,还是已经被烧成骨灰的人,就算是组织的「那个计划」也救不了。
而且就算他们还活着,在她要拍《来自黑暗组织的Jin》这部电影的时候,就应该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吧。
“Gin……”
贝尔摩德躺在床上,向上方的吊灯伸出手,自指间泄出的碎金色好像透过那杯酒闪烁的微光。
“你还是,死了啊。”
在这个风起云涌、山雨欲来的夜晚,她安然入睡,比涉及到这件事的任何人睡得都好。
……
几个小时后。
黑泽阵看着被放到他面前的,「金发的少年Gin在维多利亚时期的旧伦敦漫步」的照片,「乌鸦的黄昏里坐于枯骨上的小王子Gin」的照片,还有一些证明他百年前就存在的证据,终于回忆起了当年他被贝尔摩德拉着去拍那部19世纪背景的电影的事。
哦,是那个时候的照片啊。
他对着照片看了很久,最后把打印出来的照片攥成了一团。他缓缓抬头,看着正对自己欲言又止的几个人,面无表情地问:
“你们信了?”
“没有没有。”
毕竟昨晚的事一出,贝尔摩德肯定会怀疑波本和莱伊的身份,就在公安和FBI写了一晚上的预案、已经做好了接贝尔摩德的招的时候,她忽然来了一手……
这?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但黑泽阵周围的气压实在是太低,甚至没人敢问他“贝尔摩德是不是也是卧底”的问题。话说如果贝尔摩德也是卧底,那你们的组织为什么还能开这么久啊。
“贝尔摩德,你很好。”
黑泽阵一点点把手里的纸团捏得粉碎,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他现在冲到美国去把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这两个罪魁祸首一网打尽。
就在这个时候,ANI结社的人给黑泽阵发来了消息:「震撼!大新闻!夜莺快来快来,这次的消息绝对足够震撼!」
黑泽阵:已读不回。
第062章 满月于黑潮之下
From Vermouth(备注:嫌命长的老女人):-
(5月24日)(深夜)Ruby跟我说了很有趣的事。Gin, 我再不出手的话,你马上就会变成夹在那位先生和波本之间的小可怜了……所以我对他们的故事进行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充-
Gin,你不会怪我的吧?
From Ruby(备注:叛逃人员24号):-
(5月24日)(深夜)琴酒先生, 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明白, 怪不得十三年前您放弃继续追杀我的时候说“那位先生不会介意的”,明明我已经是组织的叛徒, 您却能如此决断, 原来您就是那位先生本人!-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今我能做的只有摧毁ANI结社,保护您最后的血脉波本和莱伊了。若您泉下有知,兴许也可以瞑目吧。
……
From Vodka(备注:墨镜)-
大哥你……
From Irish(备注:夏目侦探):-
哥,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听说你就是组织的BOSS本人?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哥?琴酒你别不回我消息, 我很慌, 我真的很慌。琴酒?琴酒?爹!你不能抛下我啊爹!-
爹, 你说话啊爹!
From Sherry(备注:不吃糖的小孩)-
[赛博上香.jpg]
……
“咔嚓。”
黑泽阵咬断了特别脆的手指饼干。
他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顺着手机的界面往下滑,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消息。
从昨晚的某个时刻开始, 给死人发消息的闲人就变得多了起来,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全都是贝尔摩德干的好事。
贝尔摩德发给露比的照片是十八年前黑泽阵被她拉去演电影那时候拍的, 电影的背景是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的伦敦, 黑泽阵扮演的角色是一位电影刚开幕就死了的新贵族少年, 而整个电影讲的就是他弟弟坚信哥哥没死,来到伦敦寻找哥哥、揭开迷雾, 并开启一段浪漫邂逅的故事。
在这部电影里, 黑泽阵出现的镜头仅限于那几分钟,导演本来还兴致勃勃地拍了几个回忆的片段, 但在剪辑的时候还是忍痛删减掉了……贝尔摩德手里的“照片”应该就是被删减掉的那部分。十八年过去,当时剧组的工作人员还能不能记得确切的场景都难说,更不用提根本就没播出的片段了。
贝尔摩德甚至还调整了照片的画质,让它看起来像是翻拍的老照片,呵。
黑泽阵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看收到的消息,显然大多数人都没有给死人发消息的坏习惯,但来给他赛博上香的人还真有那么几个,甚至有人给他发消息说“我理解你,只能看别人玩RPG游戏,是真的很无聊啊”*。
哦,雪莉除外,她是故意的。
消息传得很快,毕竟是乌丸集团的首领的真实身份+三流狗血小说都写不出来的豪门恩怨惊天大瓜,一夜之间几乎所有跟乌丸集团有关系的人都得到了这份情报:
乌丸集团的BOSS琴酒,一位头发全白的百岁老人,在临终前将自己的事业托付给了他最疼爱的后代波本,然后便撒手人寰……
“波本。”
黑泽阵把前同事的代号反复咬了几遍才念出来,念得可谓是意味深长,波本本人就在一边打哈欠,听到黑泽阵的声音差点给呛住,还以为他这是要去杀人。
黑泽家只有他们两个。
昨晚降谷零跟他们从阿笠博士家过来,得知自己住的地方附近有ANI结社的人活动,就没有回去;结果就是只有诸伏景光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而且睡得特别香,黑泽阵和降谷零是一点也没睡着。
黑泽阵:……有外人,我宁愿不睡。
降谷零:琴酒和你在同一个家里,随时都可能把你暗杀了再去杀赤井秀一和贝尔摩德,你睡得着吗?
总之,诸伏景光去睡觉之前,看到那两个人在搞情报,就说你们早点睡,明天是工作日;结果等他睡醒后,那两个人还在搞情报。
诸伏景光:你们,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黑泽阵:我翘课。
降谷零:我翘班。
诸伏景光:……(强烈怀疑是黑泽带坏了Zero)
于是,这个家最后出门的就只有诸伏景光一个人,虽然再过几天他的工作单位估计就要变成警视厅或者警察厅了,学校本来也就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黑泽阵花时间翻完琴酒的账号收到的消息,把手机一扔,问:“你们就任由她这么胡来?”
降谷零端起桌子上的白开水,以喝咖啡的谨慎度抿了一口,才说:“贝尔摩德这次没有出现在洛杉矶,很有可能已经离开美国了。”
能抓到人当然好说,但没人知道贝尔摩德在哪、电影剧组也找不到的话,就难办了。
虽然在昨晚的事上,贝尔摩德看似是帮了他们一把,没有戳穿波本和莱伊身份的弥天大谎,甚至火上浇油,但谁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接下来又会怎么做呢?
不过……
降谷零打量着坐在黑泽家沙发上的人,他昔日的同事已经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上午橙金色的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几乎要将触及的一切融化,包括被笼罩在这片暖色里的少年。两只小猫在阳光染成金色的长发里打滚,被黑泽阵一手一只拎了起来。
如果不考虑黑泽阵的身份,这场景看上去倒是挺温馨的。降谷零从黑泽阵手里接过两只猫,说:
“你跟贝尔摩德的关系,比我想得还要好。”
他盯着那只正在扑腾的小黑猫看了一会儿,确定这只叫莱伊的猫没有一点长得像赤井秀一,就放下心来。果然,名字完全是随便起的,没人吃莱伊代餐,太好了。
黑泽阵往降谷零那边看了一眼,语气很随意地回答:
“一般。”
“能让你说‘一般’而不是‘不熟’,贝尔摩德已经赢了,琴酒。在组织里你跟她共事的时间是最长的吧?”
“比不上从小就在组织里长大的继承人波本先生。”
“……”
虽然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但降谷零还是确信刚才琴酒在讲冷笑话,并且是故意的。
他决定反击。
“在这方面我当然不如活了一百多年的琴酒先生。”
然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很久,降谷零才说,下次我们别提这个了。黑泽阵回答,行。
又过了一会儿,到降谷零好像快要睡着的时候,黑泽阵忽然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什么?”
降谷零也不可能真在这里睡着,他在黑泽阵有动作的瞬间就清醒过来了,回味了一下黑泽阵的问题,半晌才回答。
“我刚才在看那个组织相关的情报,哈罗还在他们手里。”
ANI结社啊。
黑泽阵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担心那只叫做哈罗的小白狗,不知道是狗的问题还是那群人的问题,总之他比较担心波本见到哈罗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狗已经当上ANI结社的干部了。
嗯,那群人真的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毕竟他们的干部里还有鸽子。
不过黑泽阵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
黑泽阵指了指降谷零的手机,截断了波本先生假装迷糊萌混过关的想法。每次问到关键问题你就会这样,真当我不了解你吗,波本?
“你一边看一边偷笑,还要时不时往我这边看一眼的时候,是在看什么?”
啧。不愧是琴酒。
降谷零本来还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毕竟黑泽阵身为琴酒的时候还是很好糊弄的,起码面对波本的时候是这样。
他拿起手机,在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前先问了黑泽阵一句:
“你真要看吗?”
“……?”
“那你别后悔。”
降谷零翻回到之前的页面,是他跟某个组织成员的聊天,对方给他发来了一串消息,大致的内容是这样的:
《贝尔摩德独家秘闻!组织BOSS琴酒幼崽时期珍贵照片流出!》
《震惊!百岁老人身残志坚精神矍铄身体强健徒手与熊搏斗!甚至能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
《莱伊:琴酒,我饶你一命。琴酒:莱伊,我是你太爷爷。》
《波本坚持挖坟得到的真相!原来琴酒就是那位先生本人,怪不得没人见到琴酒的尸体!》
黑泽阵看完了。
“波本,你先在家等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等等?!你一个人是杀不完组织所有人的!”
“我能。”
“你不能!!!”
……
黑泽阵久违地跟波本打了一架。
上次在新干线上打的时候伤都还没好,两边都在放水,这次两个人都没什么顾虑,打到最后黑泽阵终归还是没打下去,降谷零瘫在地上说算了,Hiro回来该骂我们两个了,黑泽阵说难道你真以为他能管得到我吗?
“能。”
“……我们还是继续打吧,波本。”
打是没有再打的,反正两个人都只是想宣泄一下心情而已,差不多已经够了。降谷零站起来,伸出手去拉黑泽阵,银发少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我还用不到你扶,错开了他的手。
然后两个人看着像是被龙卷风猫猫侵袭过一样的客厅,开始了艰难的收拾残局的过程。
幸好现在还是上午,距离诸伏景光放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来得及用非常专业的手法销毁证据。
黑泽阵把放在桌子上的猫拿起来,本来想换个地方摆,但看了一圈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就放了回去。
“喵。”
“喵?”
两只小猫发出了疑惑不解的声音。
黑泽阵沉思片刻,趁降谷零没注意,又把小黄猫提溜了一下。
“喵?”
他又提溜了一下小黑猫。
“喵!”
“我说……琴酒……”
降谷零听到那边连续不断传来的猫叫声,终于忍不住回头,结果看到黑泽阵正在拎猫玩。
拎一下叫一声,拎一下叫一声。
“你在玩什么?”
“胖了。”黑泽阵又拎了一下两只小猫,严肃地回答,“特别是飞来的波本,苏格兰最近晚上不出门,这两只猫的运动量也越来越小,现在它们胖了。”
降谷零点头表示赞同:“很有道理,是该让这两只猫减肥了。但你刚才果然是在玩吧?”
黑泽阵冷漠地转身离开:“没有。没想到你这么有童心,波本。”
降谷零对着那两只猫沉思了一会儿,两只小猫也盯着他看。说实话,这两只小猫的眼睛都是蓝色,跟组织代号“波本”和“莱伊”的两个人只能算有点毛色上的相似,别的地方毫不沾边。
他尝试拎起小黄猫,小黄猫蹭了蹭他的手;他尝试拎起小黑猫,小黑猫给了他一爪子。
可恶,这不就是莱伊吗?!
黑泽阵的声音从降谷零的背后传来:
“我已经不想继续忍ANI结社的那群蠢货了,等确定了他们从洛杉矶逃走的干部的下落,就……波本?”
黑泽阵看过去,发现降谷零正在戳小黑猫的脑袋。
黑泽阵:?
降谷零轻轻咳了一声,瞬移到黑泽阵面前,从安室透模式切换到波本模式:“那他们的BOSS呢?Hiro跟我说过了,你加入那个组织是接受了别人的委托吧?”
黑泽阵怀疑地看着降谷零,最终还是没问什么,只是说:“嗯,老朋友的委托。关于对方结社首领的所在,他们跟对方较量了十多年早就有结果了,找我帮忙是想确认干部的动向,以及……要不是贝尔摩德的电影,他们未必会这么早就动手。”
降谷零:“那动向呢?”
黑泽阵:“……我需要向你汇报?”
降谷零抱着手臂,干脆坐在刚收拾好的沙发上,理直气壮地说:“是你让没用的BOSS大人待在家里等你消息的,你忘了吗?而且,就现在的局势而言,整个ANI结社都在为‘宫野透’的事而活动,我可不相信以你的能力会不清楚那些干部的下落。”
金发青年的嘴角是胜券在握的笑,就像以往他在组织里的样子一样。
黑泽阵这次没计较称呼,他用墨绿色的眼睛盯着降谷零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日本公安要参与这件事?”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现在两个组织纠缠在一起,你们参与进来只能增加未来行动的风险——不过这是你的事,你们自己决定。”黑泽阵说到一半又想起波本的性格,反正波本从来不听他的建议,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琴酒,”降谷零终于不笑了,一直翘着的嘴角压下去,他注视着黑泽阵的眼睛,问,“我是警察,不是‘波本’,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容忍他们在我的国家乱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黑泽阵,对琴酒这么说话。抛开一切的伪装、扔掉微笑的假面,将最真实的立场展现在那个人面前。
站在他对面的银发少年轻轻蹙眉,又很快抚平,好像对这种变化感到相当的不适。
他们久久对视。
最后黑泽阵先收回了视线,低笑一声,说:“好啊,降谷先生。既然你这么提议了,肯定是有别的打算吧?”
称呼变了。
现在轮到降谷零感到不适应了。被琴酒叫了那么多年的波本,他曾以为如果会发生这种场面,一定是他要被琴酒发现卧底身份即将处死的时候,没想到,会是在合作的场合。
公安的降谷先生只是停顿了短短的、微不可查的一瞬间,就说:“比如,给他们一块‘确实’跟永生相关的宝石?”
第063章 满月于黑潮之下
《爱尔兰十五世日记-绝密》
5.20
一想到老板死了, 而我在医院摸鱼,心情就多么愉快。老板!死了!死了!好耶!!我愚蠢的欧豆豆啊,就重走你哥的老路, 年纪轻轻就肩负财团的重任上班去吧!你哥我还要看《蓝花集市》的更新, 好喜欢诺瓦利斯先生啊……
5.21
组织的人问我海洋馆的广播是真是假,如果广播里朗姆说的琴酒和波本是一伙的这件事为真, 那琴酒没死?我立刻回复他说不可能的, 你看,波本是宫野透,他妹妹是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一个死了一个失踪, 全是琴酒害的, 他们两个能合作?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所以琴酒肯定是死了, 而且是被波本谋杀的。
哥,你看我多贴心啊, 每次有人怀疑你没死的时候我都能再给你的坟头添点土,我肯定是你带过的最听话的小孩了吧!(得意)
5.22
再次联系了熟人推广KILL系列饮料, 我宣布以后这就是我的本命!谁说不好喝我跟谁急, 对了再给夏目财团的员工一人买一箱吧。
5.23
收到了最初版的《蓝花城堡》!是我最喜欢的诺瓦利斯先生的传记!而且是作者的签名版!太好了, 我要把它珍藏一辈子!
5.24
哈哈哈哈竟然有人说波本和莱伊是那位先生的后代, 然后波本从小去公安卧底,莱伊去MI6卧底后来又去FBI卧底, 最后两个人都被派回到组织里卧底?哈哈哈哈要不是知道大老板是卧底我就信了, 不行不行,我得偷偷笑, 不能被别人听到。
啊?什么?这是大老板和莱伊自己说的?啊?啊?!
5.25
为什么……琴酒……为什么贝尔摩德会说你就是那位先生本人,还有你头发没白时候的照片……你回我消息,你回我消息啊!哥!你是我爹!你说话,你说话啊!
……
爱尔兰绝望地瘫倒在病床上。
他想,他的人生大抵就到此为止了吧,别人不清楚,但他在海洋馆的时候可是亲耳听到波本和琴酒合作的,所以贝尔摩德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琴酒就是那位先生!
她还有照片作为证据!爱尔兰用他单身十九年的黑客技巧看了,那几张照片上找不到任何人工合成的痕迹,唯一的可能就是贝尔摩德找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cos琴酒,然后搭了个老伦敦电影场景,拍了这些照片。而且这对擅长易容的贝尔摩德来说这很容易。
“琴酒,为什么不回我消息,难道你真的背叛了吗……”
黑泽阵和降谷零推开门的时候,就听到爱尔兰在病床上反复念叨这句。然后他们跟病床上的爱尔兰对视,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黑泽阵关上门,过了几秒,给小孩以缓冲的时间,再重新打开。
这次他们看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疾行到门口士下座并大喊的爱尔兰:
“哥——对不起——我以前不该跟你骂那位先生的!我没想到你的真实身份就是那位先生!哥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我做这些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你啊!哥——”
黑泽阵沉默了。
“波本先生——我以前不知道你是组织派到公安的卧底,还以为你真的是警察,对不起!我这就切腹谢罪!但是求你放过我弟弟吧,他真的还小!他对组织的事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了——波本先生——”
降谷零也沉默了。
就在爱尔兰要把整个医院走廊里的人都引来的时候,黑泽阵终于发话:“别吵,进去说。”
万一隔壁病房有组织的人怎么办,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爱尔兰光速退开,殷勤地给组织的两位BOSS看座,整个人坐立不安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哦他还有一只更小的小羊羔弟弟,而且他的笨蛋弟弟才13岁啊!
银发少年冷漠地看着他,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极了以前琴酒对他生气时候的模样。
爱尔兰只觉得有冷汗从脸颊滑落:“那个,我以前不知道……哥,不对,爹,不对,BOSS……”
黑泽阵干脆闭上了眼睛。
就在爱尔兰觉得自己要完了的时候,拿着一个文件夹的降谷零检查完病房,确定里面没有窃听设备,才笑着说:
“琴酒,你别吓他了。”
“太蠢了。”
黑泽阵一副我不认识他的嫌弃表情,而降谷零拍拍爱尔兰的肩膀,说没事,不要信贝尔摩德的话,琴酒跟那位先生不是同一个人。
爱尔兰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那,那照片呢?”
黑泽阵不耐烦地回答:“假的。”
爱尔兰的手缓缓放回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那波本和莱伊是组织继承人什么的……”
降谷零就看着他。
爱尔兰瞬间就看懂了大老板的眼神,自觉地说:“当然是真的!波本先生就是组织唯一的BOSS!当年他跟莱伊的过节都是演的,其实他们两个是挚友啊!”
降谷零:“……后面那句还是不必了。”
爱尔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他不用死了,耶!等下就为了庆祝他的新生给夏目财团的员工一人买一箱KILL饮料!
快乐复活的爱尔兰就差蹦起来了,在黑泽阵“你多大了”的目光下硬生生忍住,才问:“所以两位来找我做什么?波本先生不是说让我先暂时避免公开露面吗?是组织的工作?”
“算是。跟稻草酒,也就是你母亲有关。”黑泽阵看向降谷零,示意组织的BOSS来讲具体的内容。
降谷零:感觉我才是被使唤的那个,是错觉吗?
“我妈她……”
“上次跟你说过一部分,你的母亲稻草酒,也就是阿黛拉·卡里娜参与了组织的某个研究项目,那座海洋馆的地下研究所就是项目的根据地。到2004年为止,她都一直活着,并且想要见到你们。”
“……”
“组织的研究方向主要有两类:长生不老,以及起死回生。虽然研究所的研究资料已经被彻底销毁,但我从其他渠道(查账)上得知这项研究更主要的是放在‘起死回生’这点上。”
降谷零把整理出来的资料放到爱尔兰,或者说夏目渚手里。更多的是关于稻草酒,以及爱尔兰十世相关的资料。
爱尔兰翻开最上面的一页,看到照片里正在向着镜头招手的女性,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不动了。
“妈妈。”
他小声说。
等他把那几页薄薄的纸张看完,又将承载了那两个人一生重量的纸张合上,降谷零才继续说:“你父亲也是为了找她才加入组织的吧。”
爱尔兰摇摇头:“父亲没跟我说这些,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
“十三年前,”黑泽阵望着窗外,插入到了话题中,“他爹,就是爱尔兰No.10半夜追着我的车到郊外,我本来想把他扔下,但他说‘你是那个组织的人吧,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以黑泽阵的记忆来看,比起什么成功的企业家、组织成员或者骗子,爱尔兰No.10更适合做一个侦探。他花了整整两个月来调查妻子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每一笔资金的用途,最终摸到了乌丸集团这个组织的边缘。
他判断妻子应该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并发现组织的底层成员对组织真正运作的事务都不知情后,就开始转换策略,试图加入组织。
“那位先生觉得放他继续在外面调查很麻烦,处理掉也很费事,就让他加入了组织,反正组织里也不缺几个卧底……等到研究结束,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见个面,当时那位先生是这么说的。”
黑泽阵慢慢地说着,回忆里的东西都没有那么清晰了,唯独那位先生说让那两个人临死前见面的冷意依旧留在他的心底。
“但是我父亲……他在那之前就死了啊!他已经死了啊!”爱尔兰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声音变得有点哑了。
“是意外。”黑泽阵平静地说。
“意外?”
“我知道你在想组织制造过很多‘意外’,但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父亲死于任务的意外。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尝试获取代号,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哪里,连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
“他死前,跟我提起了你。他问我能不能杀掉他的孩子,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陷入跟他和稻草酒一样的未来里了。我答应了。”
黑泽阵顿了顿,原本想换个更合适的说法,却还是平静地说出了事实。他不怎么会对小孩说谎,所以,要么不说,要么就告诉他们真相。
爱尔兰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你答应了?”
黑泽阵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了,他打量着爱尔兰,说:“我杀死了夏目渚,留下了现在的你,也差不多吧。”
“这不是跟他期望的完全相反吗?!”
“我只做我想做的。怎么说是他的事,怎么理解是我的事。”
“……”
“闲话就说到这里,该说正事了,波本,你跟他——”黑泽阵站起来,刚想离开病房,就被爱尔兰抓住了风衣的袖子。
爱尔兰用超大的、特别坚定的声音说:“谢谢你!不准拒绝!以后你就是我爹!”
以为他不知道吗?那个笨蛋老爸死了,他和他弟对组织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夏目财团?猜猜看乌丸集团已经吞并了多少这样的财团?所以还是琴酒好啊。爱尔兰心满意足地想。
黑泽阵把袖子扯开,嫌弃地说,你手上还有眼泪没擦。他转身就走,对波本说看好你的人,我不认识他。
降谷零:嗯嗯,怎么说是你的事,怎么理解是我的事。
等黑泽阵出了病房,关上门,降谷零才问爱尔兰:“所以你父亲死后,琴酒负责照顾你了?”
“没,”爱尔兰撇撇嘴,“他哪有那个时间,为了组织满世界乱跑,能记得有我这个人就不错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降谷零还真有点好奇。
“啊……应该是谢他……多年来的很多次……不杀之恩吧……就,有一点多,不是特别多……咳咳,咳,波本先生,我们的正事呢?快说正事吧,我已经等不及要工作了!”爱尔兰说到一半自己发现不对,紧急改口,做出了面对工作的严肃态度。
降谷零:你可以多说点八卦的,琴酒的八卦比较好听。
不过既然都这样了,降谷零也只能顺着话题开始说正事,不然显得他这个BOSS当得很闲:“放轻松,不用你做什么,当初让你尽量减少露面是因为朗姆的人依旧在活动,这段时间来我已经把他的亲信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你可以出现,但是——还是要在我们的监管下。”
爱尔兰特别愉快地点头点头:“懂得懂得,我都懂。危险人物嘛,我有自知之明的。”
可惜组织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特别是琴酒。降谷零想,琴酒啊琴酒,你到底有没有在别人的地盘上踩着底线大鹏展翅的自觉,你知道我忍着没把你抓起来有多难吗?
要不是看在Hiro的面子上……当然也有MI6那边的要求和琴酒本身的情况,总之那家伙到现在为止都是自由活动的状态,甚至不怕被人找上门报仇。
“波本先生?波本前辈?老板?”
爱尔兰发现降谷零在走神,就小声问,问一个不行就换一个称呼,总之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老板感受到你的诚意。
降谷零听到爱尔兰叫老板就回过神来,说夏目先生,我听说经常被你叫老板的人都死了。
爱尔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对波本先生一片忠心!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小声)我以后不叫你老板了……
降谷零:……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对吧,老板杀手爱尔兰。
他开始考虑把爱尔兰踹出组织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了。虽然是谣言,但既然与我有关,多少信一点。
“现在我需要你做的,就是以夏目财团理事长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跟组织没有任何关系,对,你和组织没关系了,也不用叫我老板。”
“诶?”
“没错,你被乌丸集团开除了。”
“诶——?!”
“当然,也不只是普通地出现,我们有个剧本……”降谷零从他的文件夹里找出了另一份文件。
爱尔兰懵懵地接过文件:“有剧本我懂,但我都被开除了,能有什么剧本,让我揭发乌丸集团吗?使不得啊波本先生!”
“你先看看。”
“呃……《卧病在床命悬一线的夏目财团理事长竟然一夜之间起死回生?!古老传说中的不死宝石,难道真的能造就医学奇迹?!》”
爱尔兰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自己。沉默。
“我觉得我……”
降谷零拿出了这个月的报纸。
他无情地宣布:“因为你对外宣称重病,让你弟弟管理财团,财经报道的新闻称你可能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然后你多次让医生把你的病情写得再严重点,探视的人也不可能通过假的病房号找到你,现在不用怀疑,你在社会上已经是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了。”
爱尔兰:“……”
降谷零:“还有,每次有人找你弟弟询问,他都会说‘我哥啊,大概马上就死了吧’,可能也加深了某些误解。”
爱尔兰:“…………”
对不起,弟弟,我说的快死了是因为看不到《蓝花集市》的更新,没想到这让你小小年纪就肩负了这样的重担。不对啊,我八岁就在管理财团了,弟啊,你还有的磨,加倍努力吧!
他小声问:“我妈的宝石就在抽屉里,还是琴酒上次带给我的,但你们是有什么计划吧,这样真的能行吗?”
这种莫名其妙的消息有人会信吗?虽然起死回生可以说是“真的”了,但他自己都不信啊!
降谷零既然来了,当然是有准备的,他早就准备好了回答:“所以我们还会通过其他渠道公开你母亲和那项研究相关的内容,以及科考站的部分情报,当然,这只是通知,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本来就是那种不该存在的研究吧。”
“你能理解就好。”
“那这个‘剧本’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相关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医生也是。主要是你爹(琴酒)快要被那个组织的人烦死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炸掉全日本的动物园。”
“……?”
爱尔兰不理解,但降谷零可是太理解了,在来的路上黑泽阵就收到了不少ANI结社的人发给他的消息,每收到一条他的眼神就变得危险一分,气压也要变得低上几分,幸好降谷零特地选了一条不会经过动物园的路,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计划已经给了爱尔兰,到时候公安的人会安排好,至于要对ANI结社的出手的“其他人”,就看他们来不来了。
降谷零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回头问了句:
“对了,那块宝石叫什么名字?”
“叫做‘青鸟’,母亲那时候说,那是能带来幸福的鸟呢。”
母亲最后得到幸福了吗?
爱尔兰看着降谷零打开门,发现黑泽阵竟然还在门口。不应该啊?琴酒这人不可能愿意守在门外的,除非里面是他要杀的对象,那他会变得相当有耐心。
他探头,发现降谷零也站在原地没动,爱尔兰再努力探了下头,就看到了……
站在黑泽阵对面、隔壁病房门口的基安蒂和科恩。这两个人用一种震撼的眼神看着黑泽阵,还有打开门的降谷零,以及从门里探出头来的爱尔兰。
沉默病毒,正在绝望地扩散。
第064章 满月于黑潮之下
女士们, 先生们,欢迎来到大型酒厂综艺节目的直播现场,请拿好你们的瓜子可乐爆米花, 现在, 让我来隆重介绍今天参加《转角遇到老板》节目的五位嘉宾:
组织血统纯正的现任老板(卧底)波本先生!组织死而复生的前任老板(卧底)琴酒先生!曾痛骂现任老板谋杀前任老板的基安蒂(Chianti)女士!经常从前任老板手下救基安蒂狗命的科恩(Korn)先生!五分钟前刚被现任老板开除的二五仔爱尔兰先生!
他们五个人聚在一起,会碰撞出什么样的激烈火花呢?!
答:枪口的火花。
基安蒂拄着医院送的塑料拐杖出病房门, 在看到黑泽阵的一瞬间就要拔枪, 不过好消息是她出来的时候没带枪;
科恩倒是带了,但基安蒂要夺枪的时候他拼命阻拦,因为有种危机感正在他的后脑勺“闷棍闷棍”地响,于是他们两个争执了半天, 枪走火了。
子弹打中了科恩的脚趾, 科恩顿时发出汤姆猫般的尖叫, 抱着脚就跳了起来, 让本来想意思意思躲一下的黑泽阵都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此时那把枪落在了黑泽阵脚下, 黑泽阵在基安蒂惊恐的目光里拿起那把枪,然后……
丢进了垃圾桶。
特地穿了黑风衣出门来见爱尔兰的黑泽阵皱眉, 对站在那边忽然静止不动的两个人说:“医院禁止喧哗。”
于是那两个人就更静止了。
有个护士从没什么人的走廊里路过,多看了他们两眼, 那两个人还是保持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
护士走过去又倒回来:“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吗?”
黑泽阵替他们回答了:“没事, 他们是杂技团的, 在练舞台表演动作, 明天就上场了。”
基安蒂和科恩点头。
于是护士就路过了。
基安蒂小声说:“科恩,我好像见到鬼了, 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很像琴酒的鬼?”
科恩:“你在说什么, 那就是个小孩,还有, 我们出来的时候听到喊声的不是波本吗?”
基安蒂:“对啊,那现在看到的就是幻觉,太好了,波本总不会忽然出……”
她话还没说完,那个很像琴酒的银发少年身侧病房的门开了,一只金灿灿的波本从里面轻快地走出来,看到他们,然后顿住了脚步。
世界,再次定格在了某一帧。
基安蒂:“……”
她戳了戳科恩,却听到科恩恍惚地说:“基安蒂,你点的波本端上来了。”
基安蒂:“……”
不,她没想过会看到波本和很像琴酒的鬼站在一起,而且这两个人好像还是从同一个病房里出来的。他们两个本来应该是很差的关系吧,波本还专门去挖琴酒的坟……
等等?!
某个念头如惊雷一般劈中了基安蒂,她忽然想起自己出病房的原因,除了波本外,她还听到好像有人在喊“那位先生”,难道……
难道、难道说昨晚贝尔摩德瞎扯的“那个”是真的,琴酒的真实身份就是那位先生?!
那她看到的就是咒〇师波本和他的咒灵琴酒,遇到麻烦波本就会喊“帮帮我,琴酒先生”召唤最强替身……(划掉)
等等,先不管那个很可疑的银发少年的身份,这两人穿的都不是病号服,所以这间病房里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组织BOSS和琴酒的鬼亲自来探望?!
“哎,发生什么事了?”
爱尔兰努力从波本身后探头出来。
“……”
怎么是你啊爱尔兰!不应该有更华丽更合理的选项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你啊!
基安蒂屏住呼吸,屏不住了,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三个怎么看都凑不到一起吧?!喂!
走出来的降谷零先看向黑泽阵,发现黑泽阵根本就不理他,从他走出来开始就靠着墙冷眼旁观了,意思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你自己解决问题——降谷零跟Hiro请教了很多《如何从黑泽细微的动作里分辨他的情绪》,现在觉得自己稍微能看懂琴酒一点了。
虽然也只有一点,但他坚信Hiro是不会错的,所以他越过黑泽阵,跟那边的两位组织狙击手打招呼:
“基安蒂?科恩?你们怎么在医院?”
基安蒂看到这诡异的场面,还是坚强地把受伤的科恩挡在身后,质问他们的新BOSS:
“我们喝的饮料里被人下了毒……这不重要,我们就是普通住院!波本,你先告诉我他是谁?他又是谁?”
她看向黑泽阵,对上黑泽阵冷漠的眼神,顿时觉得好像有个琴酒在跟她说“基安蒂,你离死期不远了”;她又看向爱尔兰,发现爱尔兰的眼睛里充满特别真切的疑惑……
但爱尔兰!你不是传说中已经卧病在床快死了吗?!
基安蒂死死地盯着波本,希望前同事、新BOSS波本给她一个起码说得过去的解释。
结果降谷零特别平淡地“嗯?”了一下,把门口冒了个脑袋的爱尔兰拉过来,说:
“这是爱尔兰,你不记得了?上个月合作任务的时候你险些打穿他的脑袋,只差一点就能让他成为有史以来最短命的爱尔兰了。”
“……”
基安蒂想起来了,但她是不会道歉的,谁让那家伙跟任务目标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啊!
“至于这边的这位……”
降谷零轻轻拽了下黑泽阵的衣服,黑泽阵没动,于是降谷零又拽了拽,黑泽阵才有点不情不愿地看过来,说:
“要不把他们灭口(送进你的条子窝里)吧。”
“那样有点太浪费了(我留着他们还有用)。”
“你要他们两个做什么(公安还缺狙击手)?”
“怎么说也是组织的老人(跑腿总可以吧)。”
两个人开始加密通话,没加密的部分和平淡的语气让基安蒂想喊一句:波本,你倒是给我介绍啊,这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说一句把代号成员灭口你就真的要考虑啊?!
降谷零好像才想起来那边有两个人,对基安蒂和科恩说:“他的身份是组织的机密,暂时没有告知你们的必要。”
基安蒂:波本,你现在是BOSS了,你清高,你了不起,什么都不说!你以前明明还叫我基安蒂小姐的!
她就要回病房,表示好的波本先生这是机密我什么都不知道,却听到向来擅长保持沉默的科恩有点迟疑地说:
“波本先生,其实他……就是琴酒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科恩身上。
科恩被盯得有点紧张,特别是在四个人里有三个是同行只有一个是战斗废物(爱尔兰:?)的情况下,一旦说错就有真的被灭口的风险。
他努力整理了一下思路,对黑泽阵说:
“你知道我以前的职业,我会特别注意人的手,过去的五年里我也观察过你……”
说到这里他忐忑地看向黑泽阵,发现黑泽阵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刚才捡枪的动作,五指收拢的顺序和拿枪的习惯动作,都跟以前一样。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相似的人,但不可能有两个长相几乎完全相同而习惯动作也一样的人……琴酒大哥。”
科恩向来沉默寡言,也很少叫那个人大哥,平时只喊他的代号琴酒;只有每次基安蒂即将死在琴酒枪口下的时候他才会冲出来大喊“琴酒!大哥!枪下留人!”,而那个冷漠的银发男人也向来会在他喊完后收手,唯独基安蒂每次都真心地觉得自己要被琴酒给宰了。
也唯独基安蒂会在听说琴酒的死讯后茫然地问“他还没找我算账呢怎么就死了”,然后真的去找波本当面质问琴酒怎么死的,结果?结果不就是他们被波本记仇,到现在还在熬夜加班做完全不是狙击手做的盯梢任务嘛。
现在科恩看着那个穿黑风衣的少年,一模一样的银色长发,想要压帽子但又想起没戴帽子只能放下手的动作,以及……越来越暗的深绿色眼睛。
琴酒根本没想掩饰自己的身份,因为几乎没有人会察觉。科恩想。但是不行,会死——既然已经看到了他,基安蒂和我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或者刚走出医院的时候。
他们甚至早就准备好了灭口!
黑泽阵:……没,我们只是想把你们送进局子,刚才的灭口那是卧底交流的黑话。
黑泽阵一看就知道科恩在想什么,毕竟认识了好几年,每次有合作任务的时候都会叫上他们,特别是有什么大型计划的时候,锅给熟人背,所以他对科恩和基安蒂也是非常熟悉的。
嗯,反正那些计划从制定的时候就在准备找理由失败了,总之先找几个人背好锅,没错就是你们了。
“科恩。”
他叫出了对方的代号,在他开口的一刻,走廊里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黑泽阵觉得有趣,就翘了翘嘴角,饶有兴致地问:
“如果我说我是琴酒,你会怎么做?”
黑泽阵:送分题,快答。
科恩:送命题!要命啊!
“如果你是琴酒,”科恩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那贝尔摩德说的就是真的,你就是‘那位先生’,见到了你、知道你还活着的我和基安蒂今天如果转身离开,绝不可能活到明天。所以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揭穿你的身份。”
是的,在他面前的,是组织过去的BOSS,现在的BOSS,还有让这两位首领一起来探望的“大人物”爱尔兰!而那位先生在的地方,会没有隐藏在暗中的狙击手和保镖?别开玩笑了!
(爱尔兰:?)
那位先生为什么退位,又为什么变小,爱尔兰又是什么人,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想都不敢想!要是知道更多,恐怕当场就被灭口了,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黑泽阵:你不是不敢想,是想太多,我们只是要去抓动物园里的毛茸茸而已)
虽然前路渺茫,但是此刻,科恩充满了信心。
“如果我是卧底,或者组织的叛徒,是绝不可能在猜到这点后就说出口的!所以!BOSS,我用我和基安蒂多年来从未想过背叛组织的忠诚,向你们讨一条生路!”
他坚定地看着——
传说中的前任BOSS·实际上是卧底的·琴酒·黑泽阵。
实际上的现任BOSS·实际上是卧底的·波本·降谷零。
黑泽阵:……
降谷零:……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俩人根本就不会把你们灭口啊!纵使爱尔兰心里有个小人在疯狂呐喊,可他表面上只能保持微笑,扮演他安静的、不存在的背景板。
科恩:好可怕,被两任BOSS亲自探望的人!爱尔兰,恐怖如斯!
基安蒂:爱尔兰,你为什么只是看着,难道你……也是BOSS?(大惊失色)我们组织到底有多少个BOSS?!
“波本,”黑泽阵看到走廊尽头有医生路过,就说,“你是BOSS,这件事你来管。”
黑泽阵:累了,把他们关局子里吧!
降谷零:懂了,让我自由发挥对吧!
手握《如何从黑泽细微的动作里分辨他的情绪》的降谷零觉得自己完全懂了,就轻快地接上了话:
“真的好吗?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无所谓。”
黑泽阵说完,转身就要走,不打算继续待在这个全是组织成员的地方了。(爱尔兰:哥,其实我刚被开除了耶!)
怎么到哪个医院都能遇到组织的人,啧,难道这就是米花医院的特色,随机开盲盒开出组织成员?
可降谷零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用一种相当熟稔的语气说:“但他们两个算是‘琴酒’的熟人吧?我可不敢随便动您的人。”
黑泽阵:“……”
他怀疑波本明明看懂了他的意思,却还是在演他,话说波本刚才明明是传递过来一个“相信我”的眼神吧?!
不怪黑泽阵怀疑波本,实在是波本在卧底时期糊弄他的次数太多,黑泽阵知道波本是卧底后就不管了,搞得这人越来越胆大包天,真觉得他很好糊弄吗?!
“波本……”
“先生,我在。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
波本,这组织的太上皇,是非要我当不可吗?我上个月还是阴魂不散的前朝宰相呢,现在就变成死而复生的太上皇了?
乌丸莲耶,现在你成替身了,你高兴吗?
不管地狱里的乌丸先生是怎么想的,反正黑泽阵是高兴不起来,他看向科恩和基安蒂,心想你们两个的忠诚真是给错了人。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都是卧底。
那边干脆坐地上的爱尔兰不算。还有,多大了,给我站起来。(冷漠)
“你喜欢就留着吧。”
半晌,黑泽阵才扯出这么一句话来。让他模仿那位先生说话?他做不到。光想想就觉得反胃。
科恩:琴酒大哥犹豫了,他心里有我。
基安蒂:琴酒又没杀我,再次成功活过一天!快乐加倍!回去喝酒!
就在这个时候,黑泽阵忽然冷不丁地喊了一声:
“蝴蝶。”
“……!”
基安蒂猛地抬头。
黑泽阵慢悠悠地继续说:“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但这次的行动跟你的老东家有关,‘乌鸦’也会来,你可别拖后腿啊,Chianti。”
他故意把最后一个单词说得更慢、更重。
基安蒂:当老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起你从友商那里辞职的真正原因时……(不可名状的尖叫)
基安蒂没等黑泽阵的尾音落下,就果断地用膝盖折断了医院送的塑料拐杖,激动地大声喊:
“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了!从加入乌丸集团的那一刻开始,过去的一切就都被我抛在身后了!基安蒂就是我现在唯一的身份!琴酒,不,BOSS,我将向您,宣、誓、效、忠!”
“你该效忠的是那位,是他要留下你们的,不是我。”
黑泽阵指向降谷零,丝毫没有被这番发言感动的意思。而且他听完那段话总觉得基安蒂很快就要背刺他了,是错觉吗?
基安蒂感动地看向救了她一命的新BOSS波本,特别特别的感动。
降谷零就笑了笑。
“对了。”
黑泽阵本来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在风衣口袋里找了找,果然找到了特地带出来本想今晚拿去问乌鸦的宝石,反正事情也差不多清楚,也不差这点东西。
他问基安蒂:“你确定乌鸦就是怪盗基德?”
基安蒂斩钉截铁、咬牙切齿地说:“当然!他!一定是!怪盗基德!”
黑泽阵想,可当年乌鸦和怪盗基德经常两个人同时在我面前出现啊,他们肯定是两个人……ANI结社的误解到底是怎么来的?算了,完全不能理解那群毛茸茸的脑回路。
他把宝石放到基安蒂手里,轻描淡写地说:“就当送给你的礼物吧。”
黑泽阵转身离去。
就当他为基安蒂了结那场失败的初恋,省得基安蒂以后再喝醉酒拽着他头发喊“还我青春”。
可他背后的基安蒂,正在进行相当基安蒂的头脑风暴。
基安蒂低下头,看到自己手里的那块宝石,正是多年前的那块“苍蓝月光”。她因为这块宝石离开了ANI结社,也结束了“蝴蝶”的过往……
她想:
琴酒问我乌鸦是不是怪盗基德,那位先生从来不说没有意义的话,所以这件事肯定有问题!难道我当年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琴酒?等等,那个银色的影子也完全有可能不是怪盗基德的披风,而是琴酒的头发啊!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的话,乌鸦当时去见的人根本就不是怪盗基德,而是琴酒!但宝石确实到了怪盗基德手里,等等,乌鸦,乌丸集团,乌丸,不对不对……
基安蒂忽然懂了!
所以琴酒是那位先生,乌鸦是他派到ANI结社的卧底,当年是卧底乌鸦把宝石交给了琴酒!
而她揭发了琴酒安排的卧底,还跳槽到了琴酒的乌丸集团,就这样琴酒还没有打死她,一定是因为她工作能力太出众了!
“基安蒂?”
科恩叫了她两声,发现基安蒂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基安蒂,就连波本都已经说完“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走了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科恩,”基安蒂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精神振奋地说,“琴酒这么多年没杀我真的是太仁慈了!”
“啊,你才知道吗?”科恩反问。
“……”基安蒂,忽然沉默了。
科恩,保持你沉默寡言的人设,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他们看着隔壁已经被关上的病房门,属于爱尔兰的病房门,开始找话题。
“爱尔兰不会再有什么隐藏身份吧?”
“不可能,他小时候我还见过他,他父母都是组织的成员,还都被组织灭口了。”
“也是。”
爱尔兰那家伙就是组织的黑客而已啦,能有什么隐藏身份呢?两位BOSS大人肯定是来送KILL饮料的吧!哈哈!
第二天。
科恩和基安蒂打开最新的报纸,发现头条是《医学奇迹!夏目财团理事长夏目渚一夜之间从生命垂危到完全痊愈?》《夏目财团称不日将公布南极冰川上的宝石“青鸟”和与之相关的重要医学研究成果》。
他们看着报道里爱尔兰威士忌十五世的照片,齐齐陷入了沉默。
很久,科恩推了推反光的墨镜,忽然理解了一切!
第065章 满月于黑潮之下
名侦探科恩, 开始推理!
首先,爱尔兰到昨天之前快死了是真的。
证据1:在暮色馆那件事前,爱尔兰一直是组织里最勤快的打工人, 可那之后他忽然销声匿迹, 什么活都不干了,给他发消息都是昼夜颠倒随机回复, 这可能吗?
证据2:夏目财团和爱尔兰的弟弟都公开宣称他身患重病, 多家新闻媒体报道了爱尔兰快死的新闻,科恩昨晚去治脚的时候还特地跟医生打听了,所有人都说他病得很重!该不会他们都在瞎编吧?
证据3:从5.23到5.25,基安蒂和科恩在这里住了三天, 从没见过爱尔兰出门, 但深夜偶尔能听到离奇诡异虚弱无力的惨叫声, 那肯定就是爱尔兰的声音!(爱尔兰:没见过半夜在被窝里看小说的人吗?)
其次, 昨晚传出的消息都是真的。
证据1:莱伊自称组织的二把手, 这离谱的事现任BOSS波本都认可了,自称和琴酒关系最好的贝尔摩德也承认了, 他们总不能合伙骗组织的大家伙儿吧?
证据2:众所周知,琴酒跟波本的关系极差, 和莱伊更是有仇, 如果琴酒不是那位先生, 那他可能放过波本, 却绝不可能认可莱伊!唯一的可能就是琴酒、波本、莱伊有另外的关系!
证据3:名侦探科恩通过自己的观察证明琴酒就是那位先生,琴酒也承认了, 而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少年琴酒!这说明什么, 说明组织真的有能力逆转生死!
最后,再加上今天早上看到的新闻和昨天的场面, 以及以前就得知的一些消息,真相就显而易见了。
那就是——
其实组织早就有了让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方法,但那位先生没有把握,就提前准备好了继承人,让波本替他管理组织,接下来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里。
但没想到波本对琴酒的执念太深,认定琴酒没死,千方百计寻找琴酒的下落,最后却发现了那位先生的秘密,才知道琴酒就是BOSS!此时那位先生已经成功转生为了少年,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柔弱(?)状态,就让波本为他保密。
就在这个时候,暮色馆事件发生了,朗姆发现琴酒还活着,并且知道波本和他接触过,结果是朗姆被他们无情地灭口。这件事后组织真正的二把手莱伊被波本叫回来,一起管理组织。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可别墅被袭击的事暴露了莱伊的身份,莱伊对琴酒就是那位先生的事同样不知情,而此时不知道琴酒没死的贝尔摩德终于说出了天大的秘密……
“幸好我行事果断,不然就要跟朗姆一样被灭口了。”
科恩松了口气,又想到另一个细节:昨天他见到波本和琴酒的时候,琴酒是打算走的,但波本一直拉着他,最后琴酒妥协了,情绪还不怎么好。
那场面看上去可不像是重孙子对太爷爷撒娇(?),反倒像是波本在威胁琴酒!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
科恩明白了!
那位先生没有完全恢复就被波本强制唤醒了,所以才会是少年的姿态!现在波本挟持了那位先生,又用那位先生的事威胁莱伊,接下来还能用琴酒胁迫贝尔摩德,不愧是组织里最神秘的波本,一举三得,可谓恐怖如斯!
这么一来,波本要带那位先生来见爱尔兰的原因也能猜测一二了:根本没有什么宝石,真正的不死药就是那位先生本人!那位先生自己就是长生不老药的研究成果,昨天科恩闻到的血味……是波本为了证明这点强迫那位先生放血救濒死的爱尔兰的结果!
(黑泽阵:有没有可能,血味的来源是子弹打到了你的脚,科恩。)
科恩已经彻底理解了一切,他看向整个人还在冒小花喃喃自语“我一定要报答琴酒”的基安蒂,觉得自己的搭档好像没救了,于是他打开手机,把自己严谨的推理和后续的猜测发给了……
他守口如瓶的的好友普罗塞克(已叛逃)和基尔(是卧底)。
几个小时后,《蓝花集市》的作者宣布停更,理由是他要去和伤害“蓝花诗人”组织首领的仇人拼命。
而CIA/FBI双料间谍水无怜奈AKA基尔看到科恩的猜测,停止了思考。
……
时间先回到昨天,也就是5.25的下午。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黑泽阵和降谷零换了一条(还是没有动物园的)路。来去的路上降谷零一直戴着帽子,生怕被人发现;后来他发现黑泽阵的目标太明显了,就干脆错开一段走了。
于是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用手机聊天。
[降谷]:琴酒,你真的不懂人心吗?(疑惑的哈罗表情包.jpg)
[黑泽]:你在说什么?
[降谷]:所有人的人情都卖一遍,最后还能归到继任者身上,我看你当组织BOSS也很熟练。刚才你走后,基安蒂说她一定会证明她对组织的忠诚。
[黑泽]:我宁愿她什么也不做。
[降谷]:难道你真的是那位先生?(开玩笑的哈罗表情包.jpg)
[黑泽]:不过让别人接手组织这件事,我确实有一定的经验。
[降谷]:?(震惊的哈罗表情包.jpg)
[黑泽]:十多年前我曾为了调查乌丸集团的卧底潜入一个组织,待的时间太长了,那个组织的首领工作繁忙要退出,就把组织交到了我的手里。
[降谷]:你在里面待了多久?那位先生没过问这件事?
[黑泽]:那是允许有其他主要工作的组织,不耽误我的任务,那位先生不关心这些——九个月,我用九个月成为那个组织的首领,然后花了整整四个月清理痕迹,把组织交给二把手,才逃离宾夕法尼亚州。
[降谷]:能让你这么谨慎地对待的组织啊……(思考的哈罗表情包.jpg)
[黑泽]:……
[黑泽]:“莫格街(Rue Morgue)下午茶”,来源是爱伦坡的推理小说,我本以为他们是活跃在世界各地的情报组织,加入后才发现他们是个侦探组织,成员遍布各大洲。
[降谷]:……
五月底,夏日的温度已经渐渐渗透到了空气中。
暖洋洋的风吹到树梢,黑泽阵把手机收起来,低头看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小小一团。太阳正在他正上方肆无忌惮地散发热度。
说到R.M.A.T(莫格街下午茶)这个组织,黑泽阵就不得不想起当年那位说“因为儿子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我也准备回老家闭关写新书了”并愉快跑路了的前代首领。
当时黑泽阵本来是想去找前代首领退出组织的,结果前代给他开了个接任的庆祝会,在一片欢呼和鼓掌声里黑泽阵本来想离开,但……
在座的各位都是侦探,很难说他们不会为了寻找失踪的新首领开始满世界调查。
黑泽阵:等我收拾好,马上把组织丢给下一任跑路。
顺便一提这位前代首领就是他那位说要在夏威夷开学校的朋友,虽然多年没有见面,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但如果能见到的话,黑泽阵一定要把他的儿子抓去当“莫格街下午茶”的新首领!
一定!
手机传来震动,是降谷零又发来了消息。
[降谷]:说到“青鸟”,刚才有位同事告诉我,它在中国的神话传说里是西王母的信使,而西王母在神话里是拥有“长生不老药”的神明?阿黛拉的宝石可能跟ANI结社要找的“潘多拉”有关吗?
[黑泽]:没有。夏目润(爱尔兰No.10)送给她的那块海蓝宝石产自巴西,名字是在拍卖会买到它的人起的,后来夏目润特地从买家手里买了回来。
[降谷]:(哈罗趴趴表情包.jpg)
[黑泽]:而且小侦探让我把宝石还给夏目家的时候我就看过了,那不是潘多拉。还有,别发你的狗了!它在ANI结社那里!
[降谷]:(哈罗委屈表情包.jpg)
[黑泽]:……
他跟养狗的人没法相处!
而且ANI结社的人正在研究给哈罗什么样的狗粮比较合适,蜘蛛都不织围巾了准备给哈罗织一件衣服,他看这群人根本就不想把狗还给波本!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切到ANI结社的页面,问,你们不会想把这只狗留下来当结社的干部吧,得到的回复是:怎么可能啦,那位先生不会同意的。
那就好。
[降谷]:对了。
[黑泽]:(慢吞吞地回复)如果还是狗的事就不用告诉我了,我要回家喂猫。
[降谷]:我要说的是小景的事。
[黑泽]:(秒回)你终于打算带苏格兰回你们警察的老巢了?早点带走,把他的猫也带走。
[降谷]:我跟他不是一个单位的,我属于警察厅,他属于警视厅公安部,而且小景说就算回警视厅他也要住在你这里。猫也是。
[黑泽]:……
[降谷]:我是想说小景有个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见一面?
[黑泽]:我为什么要见他的哥哥?
[降谷]:因为小景现在的身份在你的名下。不管怎么样只要涉及到身份相关的问题,就要跟他的家人见面。当然是组织结束后的事,小景不打算把哥哥牵扯到他的工作里。
[黑泽]:……
所以诸伏景光的身份在琴酒名下跟他黑泽阵有什么关系!不要找他!
黑泽阵看着降谷零继续抱怨诸伏景光忙着上学和重新接收情报、适应工作,都没什么时间跟他聊,忽然觉得自己是被夹在这对幼驯染之间当传话筒了。
他冷淡地回复真的吗,我觉得他很有时间,至少在LINE上很活跃,还会在INS上更新猫的照片。
[降谷]:……
[黑泽]:哦,你没有他的LINE账号。
[降谷]:你是在炫耀吗?
[黑泽]:没有。
[降谷]:琴酒!!!(哈罗生气表情包.jpg)
[黑泽]:那我有。
此时他们终于回到了黑泽家,两个人确定路上没有跟踪者,基安蒂和科恩也老老实实回去住院了,就松了口气。
关于那两个人住院的原因,降谷零让在医院的人看了一眼,说没关系,他们什么病都没有。
至于降谷零自己的家……
蹲在他家附近的人不但没有变少,还变多了,据说在他家附近的鸽子数量也在增加,降谷零表示反正琴酒你晚上也不回家,你家借我住一下没问题吧。
黑泽阵:有问题,问题很大,要不是看在苏格兰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他决定问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所以降谷先生,你为什么要坐实贝尔摩德的谣言?”
降谷零无辜地、缓慢地眨眨眼:“不是你说让我决定吗?”
他在黑泽阵的注视下找出了诸伏景光整理的黑泽手册,认真地说我可是看懂了你的意思才去做的,而且Hiro的理解肯定没有问题,对吧!
黑泽阵:……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要信了,如果不是他从降谷零的眼里看到了几分笑意的话。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再相信波本他就跟哈罗坐一桌!
“波本。”
“你刚才还叫我降谷先生的。”
“把手册扔了,打一架。”
等诸伏景光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像是被龙卷风猫猫侵袭过的客厅,而且两个人都不见了。
他站在门口,努力想象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打架才能打成这样的,而且家里还有猫啊!你们打架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猫吗!
小黄猫:喵!(打起来打起来!)
小黑猫:喵。(不是我干的喵。)
在一片混乱的客厅里,诸伏景光给降谷零打电话,没打通,他正在通话;于是他又给黑泽阵打电话,才知道降谷零是回公安办公室去加班了。
黑泽阵说要去跟那个组织的人见面,顺便看看有没有救出哈罗的机会,以及波本很想要你的LINE账号,你记得把他添加到好友列表,不然他真的会哭。(降谷零:?)
诸伏景光:“所以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黑泽阵:“他想叫我太爷爷,被我拒绝了。”
诸伏景光:?
……
当晚,回到公安办公室补觉的降谷零临睡前收到了一个叫做[冲矢老师是无辜的啊!]的LINE账号的加好友申请。
他遵从内心的选择果断点了拒绝,然后睡觉。
几分钟后,降谷零猛地睁开眼睛:不对!!!
……
ANI结社的据点。
深夜,有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了这座森林动物园,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在动物之间穿行,就像一条老练的正在准备捕猎的蛇。
很快,他就找到了ANI结社地下据点的入口,先是谨慎地趴在门上听,发现里面有打牌的声音才慢慢推开门。
来人正是斯内克。
他看到里面基本上都是熟悉的身影,不是来追他的警察或者乌丸集团的人,松了口气。
蜘蛛嘲笑他:“哟,斯内克,你从美国逃回来了?你完美无缺的计划成功了没有?”
斯内克甩上门,冷笑着回答:“别说风凉话了,没人知道乌丸集团还有那种内幕,换做是谁去都一样。”
能从美国活着逃回来就不错了,还好当时他当机立断跳下悬崖,不然就要被乌丸集团的人给杀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好像多了什么陌生面孔,就问:“新人?”
“是啊,你不在的时候加入结社的新人。”
蜘蛛向斯内克介绍他们的新同事。
“这是夜莺。”
这是坐在角落里无论怎么看都是他们之前的暗杀对象的银发少年。
“这是白犬。”
这是坐在银发少年旁边的、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很精神的小白狗。
斯内克:?
第066章 满月于黑潮之下
今日新闻:《深夜的动物园内部传来诡异咆哮声, 漆黑的密林地下到底隐藏着何种秘密……》
斯内克咆哮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连狗都招进来了?!喂!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还有,这家伙不是我们的暗杀目标吗,他是怎么变成结社干部的?!”
整个据点里一片寂静, 该摸鱼的摸鱼, 该咕咕的咕咕,该织围巾的织围巾, 该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还是面无表情。
黑泽阵: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谢谢你帮我问出来。
他今晚刚进门,就看到蜘蛛举着哈罗对他说“看,这曾经是乌丸集团BOSS的狗,但现在, 它已经是我们ANI结社的‘白犬’了!”, 当时黑泽阵的反应是把门一关, 给波本发消息:你的狗已成功打入敌营。
(降谷零:?)
(黑泽阵:升职比你还快。)
(降谷零:???)
松鼠熟练地用坚果堵住耳朵, 回答了斯内克的问题:
“夜莺是那位先生特别感兴趣才从别的组织里挖来的, 代号也是那位先生看完电影剧本定的,如果你还有问题就去问那位先生。”
斯内克环顾四周, 发现其他老同事都点头表示这是真的,就把怒火转向了另一位新人。他指着哈罗问:
“那狗呢?狗总不能是那位先生指定的吧?!”
就算那位先生心血来潮想要一只真的“夜莺”, 可我们ANI结社是正经组织, 他总不能允许一只狗当上组织的干部吧?!
小狗哈罗委屈地趴在桌子上, 左顾右盼, 这边是坏人,那边也是坏人, 只有那个见过的银毛跟我毛色一样肯定是好人, 偷偷离他近一点。
哈罗趁黑泽阵不注意,偷偷弹出前爪, 往他那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黑泽阵:……
就在这个时候,蜘蛛却笑了。
“斯内克,难道你忘了吗?除了那位先生亲自指定、给予代号,还有另一种获得代号的途径,那就是——干部投票!”
他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重的书,拍拍上面的灰尘,说:
“由五名干部共同推荐,并获得其他干部里2/3以上的人认可,就能成为结社的预备干部!作为预备干部活动期间,该成员可以使用临时的代号,享受与正式干部同等的工资和待遇,直到那位先生审核通过或否决其干部身份为止。”
斯内克沉默了。
很显然,他们ANI结社真的有这条规定。
以及,这群人搞投票的时候没叫他。
蜘蛛的笑容越来越大,说话的声调都在上扬:
“而就在今天下午,‘白犬’已经得到了超过3/4的干部的同意票!所以,斯内克,来跟我们的新干部握个手……”
“握手个头!这是一只狗啊!难道你们都觉得让狗当干部没有问题吗?”
斯内克打断了蜘蛛的话,然后他看到蜘蛛点头说没问题啊,就是我推荐的,红隼说对啊,我也推荐了,于是斯内克顺着看过去,松鼠、三文鱼、鸽子……还有没怎么说话的黑泽阵。
他问:“夜莺,你也觉得没有问题?”
黑泽阵冷淡地回答:“没有。”
斯内克不可置信地抱着脑袋,像一条失去梦想的老蛇一样滑落在地,喃喃自语:都疯了,他们都疯了……
黑泽阵也懒得理斯内克,他看到哈罗在一群坏人里瑟瑟发抖,还被迫当上了吉祥物,就试着对哈罗招了一下手。
哈罗接终于从冷冰冰的银发少年那里接收到了友好的讯号,哒哒哒飞跑到他面前,起跳,四爪腾飞!然后整团砸到了黑泽阵脸上。
“汪!”
(哈罗:这冰冷的动物园里,只有主人的长毛朋友还有一丝温度……)
黑泽阵:……
让你过来没让你得寸进尺!怎么跟你家主人一模一样?!
他接住正在扑腾的小狗,擦掉脸上的口水,嫌弃地把狗拎起来,又看了一眼斯内克,问:“你们这里本来不就是动物园吗?鸽子都能当干部,还缺一只狗?”
“咕咕?”
“呃……”蜘蛛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才解释,“其实她不是鸽子。”
黑泽阵把鸽子提着翅膀捏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这就是一只活的白鸽,还会扑腾,还会掉毛。
他疑惑地问:
“这不是鸽子?”
“这确实是鸽子,但它不是鸽子。”
“那其实你们没有鸽子?”
“不,我们结社有鸽子!”
“所以它就是鸽子。”
“它不是鸽子!不是!!不是!!!”
蜘蛛捂着额头喊完说你等等,听我解释,我们的结社的干部“鸽子”是个很忙的事业批女强人,她最近在忙家族巨额财产继承的事,没空出现,但为了表示她没有缺席,就派她养的鸽子来代表一下自己。
至于三文鱼在假装翻译实际上读情报的事,那是因为他的现实职业是日卖电视台的搞笑艺人……
“哦。”
黑泽阵压下要翘起来的嘴角,假装表示理解,不继续开玩笑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们上次告诉我有位成员在澳大利亚捡到一只红袋鼠,然后这只红袋鼠成为了结社的干部,应该指的是某个人吧?”
蜘蛛尴尬地回答:“啊,那个……真的是红袋鼠,那次是例外,而且后来他们把它放归自然了!”
黑泽阵表示理解,继续问:“昨天你们说上世纪有个专门负责发电报的代号成员‘猩猩’就是一只黑猩猩,这件事应该是假的吧。”
蜘蛛抹了一把冷汗:“啊,这个,当时是特殊时期,有比较特殊的成员也是可以理解的。”
黑泽阵:“那前天说的那只冰岛白熊——”
红隼:“不要再说了!”
穿着斗篷的红发女人缓缓把她的水晶球放下,悲壮地说:“你说得没错,我们这里就是动物园,所以动物园里有狗怎么了?!”
“就是就是。”
“咕咕。”
“去年我们还有只企鹅呢。”
红隼又拽了一把斯内克,说别颓废了,美国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就你一个逃回来了?
斯内克摆摆手,说不是,还有别人从乌丸集团的据点里逃了出来,只是受伤严重没能回来。
他整理好衣服,神态自若地站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问:“你们说宫野透就在东京,是真的?”
红隼抱着手臂,自信地回答:“是真的,不过因为你们在美国搞出来的动静,他这几天都在刻意隐藏行踪,我们也不清楚他藏到哪里去了。但还有个好消息,我们已经绑架到了他的狗,就差见到他人了。”
斯内克说:“太好了,那他的狗呢?”
红隼指向哈罗:“在这呢。”
斯内克:“……”
所以这群人果然是疯了吧。
……
半个小时后。
一个正经组织ANI结社严肃地开完了会,确定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是按兵不动,以免再次打草惊蛇,直到“宫野透”再次出现。届时,他们将派遣干部“白犬”引出目标,然后完成他们的复仇!
现在需要给他们打掩护的变成了美国那边的干部,他们需要持续活动、逃亡,让乌丸集团以为他们没发现宫野透真正的下落……
形势,逆转!
黑泽阵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听完了整个会议,到最后问:“所以你们开会的结果就是什么都不做?”
红隼清了清嗓子:“不,今天开会的主要目的是给大家介绍新人……”
黑泽阵拎着哈罗站起来:“那我走了。”
“等等!夜莺!其实我们今晚是有正事的,只是还没说——哎?你先别走,是需要我们动手的任务!”蜘蛛火速拉住他。要是没拉住的话,黑泽阵就已经带着狗走了。
“什么任务?”
被抓住手臂的黑泽阵冷冷地看着蜘蛛,蜘蛛这几天也知道他不喜欢被人碰了,在黑泽阵有动作前就松了手。
哎,新人真不好相处啊。
蜘蛛把黑泽阵打开的据点门重新关上,解释说:
“你还记得我们的电影演员暗杀名单吗?《来自黑暗组织的Jin》已经确定的几位主演都是我们的暗杀对象,而现在,我们找到了少年Jin的演员——工藤新一的下落!”
“……谁?”
听到这个名字,就连黑泽阵也微微皱眉。
那个小侦探不是应该在好好地上小学吗?ANI结社是怎么发现的?而且,如果他们知道“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的话,其他因为APTX4869改变年龄的人也都面临着暴露的可能。
蜘蛛用相当肯定的语气回答:
“工藤新一,就是那个幽灵一样时不时出没的高中生侦探,我们推测他可能是被卷入了什么组织相关的案件里,藏起来了。但他肯定就在东京,所以才能时不时出现,还遇到克里斯汀导演。于是,我们让人对东京的所有高中进行了全面的暗中调查,终于发现了真相!”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展开给黑泽阵看,上面赫然是个跟工藤新一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
少年正在跟朋友挥手告别,而他的背后,是写着“江古田高中”的学校。
“没错!我们发现了!工藤新一化名为‘黑羽快斗’,就藏在东京的江古田高中!”
如幽灵般出没的都市传说,“无所不能的幻想侦探工藤新一”,其真实面目……在此刻揭晓!!!
黑泽阵看着照片,沉默。
你谁啊?
该不会是怪盗基德假扮的吧,就跟上次回家路上看到的那个很像工藤新一的少年一样。
很久,黑泽阵缓缓问:“你们确定他是工藤新一?”
蜘蛛点头:“当然。虽然只是收到了照片,还没有进行详细的调查,但他一定是工藤新一没错。”
“……”
好吧,你们说他是工藤新一,那他就是工藤新一。
原来真有人能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年龄也差不多,这个黑羽快斗该不会是侦探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兄弟吧?
等等,黑羽这个姓氏应该不是很常见……
黑泽阵还没细想,蜘蛛就兴致勃勃地向他发出了邀请:
“其他人都有别的工作,所以这次的任务由我负责。夜莺,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吗?去看看……那位跟你一样被导演选中的侦探。”
“可以啊。”
黑泽阵终于有了动作,从蜘蛛手里接过照片,半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
……
与此同时。
从高楼顶端俯瞰城市,灯火通明的彩色银河从脚下穿过,与浩瀚星空融为一体,却又更加绚烂。
怪盗基德落到天台的边缘,看到早就等在那里的小学生,悄悄走到他身后打招呼:“晚上好,名侦探!”
正在调试腰带的江户川柯南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就用0.3s的时间把宇宙无敌超高速足球踢到怪盗脸上,幸好他马上反应过来是基德的声音,才没酿成《名侦探的天台凶杀案!凶手竟然是……飞来的足球?》这样的惨剧。
他沉下声音:“基德……”
怪盗摊开手,轻快地说:“我说啊,这次可是你叫我来的,名侦探,被吓到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哦?”
江户川柯南就收起那副表情,抱怨地说:“我不是说了最近有人在暗杀我吗?你这样忽然出现很吓人啊。”
怪盗基德大笑起来,拍了拍侦探的脑袋,得意地说:“你怎么可能有事啊,该担心的人是我,是我啊!谁会想到那个大名鼎鼎的侦探变成了小学生?就算有人来暗杀也是暗杀我,你~放~心~”
“完全放心不起来!万一真的有人要暗杀你怎么办?!”
“那种事不是一直有吗?”怪盗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你特地用报纸的暗号找我来,肯定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上次的事了吧。”
上次,指[案发现场,基德,侦探,夜莺,蜘蛛.JPG]。
“所以那个银发弟弟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最好别叫他弟弟,他真的会杀了你……他叫黑泽,是别的组织的人,跟追杀你的那些人不是同一个组织。而且这两个组织最近正处于敌对关系。”
“听起来你很了解?”
怪盗基德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两瓶罐装饮料来,把其中一瓶打开然后递给了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接过来,一边喝一边说:
“是啊,我软磨硬泡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跟‘怪盗基德’有关的那个组织叫做‘ANI结社’,其干部都以动物的名字为代号,目的是寻找名为‘潘多拉’的宝石。他们最近正在追杀跟那部电影有关的人,我们和那家伙都是因为这件事被牵连了。”
“那他为什么会跟那群人在一起?”
“他做事比较干脆,事情差不多搞清楚后就以这件事为跳板加入了那个组织,准备跟他的朋友一起击破那个组织。”
“原来如此,”怪盗基德点点头,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全貌,“所以,你的那位朋友其实也从未忠于上一个组织吧?”
虽然对那个“夜莺”完全不了解,但他了解侦探啊,名侦探工藤新一是不可能对真正的恶人这么放心的,所以那位“美丽的银发小姐”,肯定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己人”。
江户川柯南鼓了鼓脸:“你就算猜到了也别说出来啊,基德。”
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手机,说给你看看他发给我的情报吧,反正ANI结社也在针对你行动。
怪盗凑了过来,看到名侦探切换到信息界面,打开他跟“能跟熊搏斗还会轻功的名侦探琴酒哥哥”的来往记录,而对方刚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From Gin:-
我们今晚要去暗杀黑羽快斗。
怪盗基德AKA黑羽快斗顿时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叫!
谁?要杀谁?黑羽快斗?!
我就知道那个上来就跟我打架的漂亮银发弟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呃,基德?”
江户川柯南看着瞬间退开十米到了天台边缘的怪盗基德,说等等,基德,你听我解释。
怪盗扒着栏杆,就差展开滑翔翼飞走了,紧张地说:“你还说他不是敌人!他都要来杀人了!”
“你听我解释啊!他不是加入到那个组织里了吗?这只是在跟我传递情报而已啊!”
“名侦探你不会也有问题吧?!”
“喂,基德!”江户川柯南深吸一口气,把怪盗基德从天台的边缘拉回来,“你看看后面的消息啊,他说让我想办法通知这个黑羽快斗有人要暗杀他的事,现在我们……基德?”
他发现刚开始还在假装扑腾实际上配合他往回走的怪盗忽然不动了。
江户川柯南又拽了拽,怪盗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了?”
“所以他们暗杀黑羽快斗的理由是……”
黑羽快斗已经想好了,要是他身为怪盗基德的身份暴露,现在就得离开了。他甚至可能来不及跟青子告别,母亲正好不在东京,应该没事,毕竟当年父亲被那个组织暗杀,他们也没有追杀到自己和母亲身上。
至于其他人,他认识的同学,朋友,还有寺井爷爷……不,他不会放弃怪盗基德的身份,只是不能连累到自己身边的人!
黑羽快斗深呼吸,已经下定了决心。
江户川柯南:“啊,因为他们把这个人当成工藤新一了。”
黑羽快斗:“……”
喂!
动物园的!你们是怎么回事!就算追杀我也应该有个更好的理由吧?我可是怪盗基德啊!为什么要杀黑羽快斗的理由只是因为我跟工藤新一长得像啊!
总觉得忽然在哪里输给侦探了啊!
他沉默,江户川柯南则继续跟黑泽阵交流,并用他的小脑袋瓜思考:“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找一下黑羽君,毕竟他跟我长相很相似。”
黑羽快斗:“……”
江户川柯南:“他在江古田高中,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要睡了吧?果然还是直接去他家……基德,我拿到了他家的地址,距离这里不远,你现在能带我过去吗?”
一片沉默。
侦探没听到怪盗的回答,转过头去,看到怪盗用戴着白手套的手,缓缓地……把自己的礼帽按下去,遮住了脸。
于是侦探放下手机,用手在怪盗眼前挥了挥。
“基德?”
“……”
怪盗还是在沉默。
“……”
侦探先是愣住,然后茫然,接下来猛地退了两步。
而怪盗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新月悬挂在天空,月光下魔术师的白色披风被轻轻掀动,很久,他才说:
“他不在家。”
那声音很轻,就像一片羽毛般落地,却重重地砸在了侦探的心头。
名侦探此时也没那么冷静了,他说喂、喂,基德,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可怪盗还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最后侦探小心翼翼地问:
“基德……呃,黑羽君?”
怪盗自暴自弃地回应以真名:
“工藤君。”
在这里的,是——
月光下的魔术师、专注于偷取宝石的怪盗、国际罪犯1412号、将侦探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艺术家、米花町空巢富豪最爱的宣传广告、世纪末的魔术师、“红色鲱鱼”、唯一不受红魔法影响的怪盗基德兼江古田高中学生黑羽快斗。
和——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关东的工藤、东京如幽灵般出没的都市传说“幻想侦探”、基德克星、乌丸集团的“银色子弹”、演艺界的未来之星、现为帝丹小学二年级小学生江户川柯南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天台上挤了好多人啊.jpg
第067章 满月于黑潮之下
5月26日, 深夜。
十一点钟的东京的街道上,蜘蛛开着车,在等红灯的时候唉声叹气:“哎, 为什么不能去暗杀怪盗基德, 明明那才是我的主要任务啊。”
坐在他旁边的黑泽阵扫了一眼他和侦探的聊天记录,看到小侦探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 陷入了沉默。
不, 蜘蛛,如果顺利的话,你可以一次性完成两个任务。但很可惜,你的任务已经不可能顺利完成了。
黑泽阵不会让怪盗基德出一点问题, 毕竟, 那是少年Jin的备用演员……他要是不演了那个导演肯定会回来找黑泽阵。
呵。
不可能的, 蜘蛛, 你放弃吧, 我是不会让你完成任务的。
绿灯亮起,引擎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分外清晰。
“夜莺,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上代怪盗基德吗?他跟这个黑羽快斗有同样的姓氏,叫做黑羽盗一, 是举世闻名的大魔术师, 我不知道他就是乌鸦的时候也崇拜过他……”
蜘蛛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回忆着, 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前方是被霓虹缀满的高楼, 五颜六色的招牌和LED屏正在将这座城市变成光污染的海洋。
黑泽阵觉得晃眼。
但他依旧看着外面的街市,那些闪烁的光点像河上星光的倒影与河灯的烛火般缓缓往他身后流去, 也像是过往无数次从他手指的间隙里溜走的时间。
微型通讯器里传来黑羽盗一的笑声。
黑羽盗一笑道:“想不到他真的是我的粉丝?那当年我离开ANI结社的时候应该多给他几个签名。”
黑泽阵闭上眼睛, 没说话。
开车的蜘蛛完全没在意同伴的冷淡,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夜莺”就应该是这样话少、不喜欢接触但行事果断的人。而且他只是在说自己的事, 只需要有人听就可以了。
“作为大魔术师的他无论在哪个方面——人气、技术和排名上都远超过我,但是那家伙、那家伙竟然会是怪盗基德……明明是那样的大魔术师,为什么要成为怪盗基德?!竟然是他、我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蜘蛛低声说着,踩下油门,隔着相当危险的距离超过了前面的几辆车,然后继续往前冲去!
金发的青年咬牙切齿,面容在那一瞬面变得扭曲:“八年了,不管是谁在冒充怪盗基德,我都会杀了他——这次我不会再输了,我一定会杀了怪盗基德!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冒充他!”
黑泽阵在车加速的时候低头看手机,发现侦探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到黑羽家了,我们正在做准备。还有,我刚知道黑羽快斗是世界级魔术师黑羽盗一的儿子。」
黑泽阵:“……”
黑泽阵:“你们没有调查过黑羽快斗这个人?你不觉得他跟黑羽盗一可能有关系吗?”
蜘蛛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呢,我知道黑羽盗一有个儿子,但如果我们要找的那个学生是黑羽盗一的儿子,他为什么跟那个工藤新一长得一模一样?除非黑羽盗一和工藤优作是双胞胎!
黑泽阵:……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也在找答案呢。
他听到通讯另一边的黑羽盗一又在笑了,这家伙,是真不担心自己儿子出事啊。
他伸手轻敲微型通讯器表示不满,黑羽盗一就给他顺毛:“我当然不担心快斗,因为快斗是我的儿子,而且……”
夜幕中穿着黑色礼服,正俯瞰从下方街道路过的某辆车的“乌鸦”站在电视塔的上层,轻声说:
“我相信你,一如当年。”
侦探给黑泽阵发的最后一条讯息在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
「我跟黑羽君去他家,用怪盗基德在附近出没的理由叫了警察过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麻烦的,能跟熊搏斗还会轻功的侦探哥哥!」
这群家伙,把他当成什么了啊。黑泽阵想。
就在这个时候,蜘蛛忽然说:
“我们到了。”
……
事情很顺利,真的非常顺利,潜入黑羽家的时候蜘蛛想,这种程度的工作对他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
像“夜莺”这种杀手出身的暗杀目标当然是少数,“工藤新一/黑羽快斗”只是个侦探,资料显示他的战斗力甚至比不过他青梅竹马的五分之一,要对付他当然是轻而易举。
他和夜莺一起来就是浪费啦!但谁让他是热衷于带新人的好前辈呢,就跟当年他带蝴蝶一样。
蜘蛛专业且悠闲地穿过黑羽家安静的客厅,悄无声息地往卧室的方向摸去。
“滴答,滴答。”
挂钟的指针正在前进。
黑泽阵没进来,就在黑羽家外面的墙边跟他联系。
夜莺: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他家炸掉。
蜘蛛:怎么可能,谁会闲着没事就到处炸建筑啊,我们可是隐秘组织,能不搞出动静来就不搞,所以最好是让目标安静地死在床上。
(黑泽阵:……怎么好像有人在骂我,肯定是错觉)
夜风习习。
银发少年看到落在自己眼前的黑色羽毛,抬起头,果然看到坐在黑羽家围墙上跟他打招呼的“乌鸦”。
穿黑色礼服的魔术师向少年伸出手,眨眼间一只乌鸦和一只夜莺出现在他的手心,两只小鸟扑闪扑闪翅膀,落到了围墙上,那里有一整排正在好奇地往这边看的小乌鸦脑袋。
“好久不见。”魔术师说。
黑泽阵盯着老朋友看了一会儿,缓慢地将手放在了魔术师的手上,然后握紧,以极重的力道骤然往下拽去!
群鸦飞舞。
在这一片黑色的羽毛里,银发少年一脚踩在墙上,冷笑:“你还真敢出现在我面前啊,乌鸦。”
……
黑羽快斗的卧室。
蜘蛛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那个高中生正在睡觉,地上扔着意味不明的玩具和超大的玩偶熊,桌子上放了压根没写的作业,不得不为当代日本高中生感到担忧:让你们天天搞侦探活动,作业都不写!
不过以后你也没有写作业的机会了!工藤新一!你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黑羽快斗:我是怪盗!怪盗基德!不准再说我是侦探了!你这是对怪盗艺术的侮辱!)
蜘蛛接近了正在床上睡着的人,就要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却忽然转身,一拳砸向了那个巨大的玩具熊!
呵,刚才我都听到声音了,你以为藏在里面我就会不知……
哦,没东西啊。看来是想多了。蜘蛛感受到玩具熊软绵绵的触感,收回手,转身往床边走去。
(在熊肚子里偷偷打哈欠的江户川柯南:就知道你会这样……疑神疑鬼的黑暗组织成员们……)
蜘蛛站在黑羽快斗的床边,心想,果然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就算是名侦探又怎么样,哎,完全没有对付怪盗基德的激情啊,还是快点工作完快点回去吧。
他刚接近那个少年,却听到从背后传来的风声——不对!
蜘蛛瞬间就反应过来闪开,却没想到那是个正在急速膨胀的足球?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足球啊?!
被短短几秒就挤占了整个房间的足球压在地上的蜘蛛果断地对诡异的足球开枪,现在也不用担心隐蔽问题了,因为对方早就知道他要来,而且做好了准备!
可恶,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一直摸鱼的红隼?最近不在的鸽子?刚从美国回来的斯内克?三文鱼?松鼠?还是白犬?
“嘭”的一声,足球轰然炸开!
无数礼花和彩带落到了蜘蛛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某个人的掌声。
“啪、啪、啪。”
穿着白色礼服的魔术师就在这片热闹的氛围里登场,并对着满头问号的蜘蛛说:“哎呀,好久不见,蜘蛛先生。”
蜘蛛:???
我们不是三天前的晚上刚见过吗?而且我来杀黑羽快斗,怪盗基德你凑什么热闹?
他把枪口对准了眼前的怪盗,却没有立刻开枪,而是问:“怪盗基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知道出现的这个是不是真正的怪盗基德?
蜘蛛自己就是幻术师,还跟怪盗基德交手数次,当然知道魔术师的小把戏多着去了,套十几层皮都不嫌多;而且对方有备而来,肯定在这个房间里做过不少准备。啧,早知道就把夜莺一起叫上来了。
不过没关系,他早就叫人在附近等着了。
怪盗基德摊开手,用一种“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语气说:“当然是为了宝石啊~”
“宝石?”
这里哪有什么宝石,你不会把工藤新一当你的宝石吧?你们侦探和怪盗之间的关系真难懂!
蜘蛛撩开金发,对眼前的年轻怪盗说:“所以你是来救他的?”
床上的少年当然早就不见了,蜘蛛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斯内克,其实你早就投靠了警察,对吧?!可恶的斯内克!
怪盗露出大大的笑容:“谁知道呢,不过,蜘蛛先生,现在该担心的人是你了!”
枪声!
熟悉的白烟在狭小的卧室里炸开,蜘蛛开枪的时候发现眼前的怪盗果然失去了踪影,窗户那边忽然传来小孩子诡异的笑声,还有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蜘蛛可没有愚蠢地在对方的主场作战的打算,撞开房间门就往外跑!
他到外面,却发现整个黑羽家都是滚动的白烟!
蜘蛛凭借记忆往外跑,却发现隔壁房间的门开了,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熟悉身影正走出来。
怪盗基德?不,是“乌鸦”!
对方看到他,还笑着打了个招呼:“是你啊,冈特·冯·哥德堡二世。”
蜘蛛退了半步,震惊地喊道:“乌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怪盗基德假扮的……不、你就是乌鸦,难道说当年你没死?!”
这不是怪盗基德假扮的“乌鸦”。
他很清楚,乌鸦说话的语气、跟他打招呼的方式都跟八年前一模一样,这个新生的怪盗基德是绝对不知道的!
所以,所以……乌鸦复活了!不,那位魔术师黑羽盗一完成了他华丽的逃脱魔术,从ANI结社手里潇洒离开,现在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羽盗一!”
蜘蛛刚喊出声,却又敏捷地躲开背后的攻击,怪盗的影子就在白烟里显现,呵,以为他会因为看到偶像就失去冷静吗?不会!他早就不是八年前的那个蜘蛛了!
当年为了追星去向黑羽盗一要签名结果错过追击乌鸦的耻辱,他一直记得!蜘蛛发誓!绝对不会再发生那种事!
“哼。”
他冷静地往楼下跑去,一路上遇到了无数机关,包括惊吓盒子、鸽子、气球、忽然出现的闷棍、背后飞来的扑克牌、麻醉针、拦路的诡异小学生(为什么这里还有小学生啊!)……
一阵鸡飞狗跳后,蜘蛛成功抵达了客厅,背后的两个人也追了下来。此时黑羽家的烟雾也散去,蜘蛛已经叫了他的人过来,现在只需要先离开他们布置好的场地就可以……
门被打开了。
失踪八年的大魔术师黑羽盗一就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看着跑到他面前的蜘蛛,说:“你……是来问我要签名的?”
蜘蛛缓缓转头,看到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乌鸦”,倚在墙边跟他比心的怪盗基德,再转回来看看这个正往门里走的黑羽盗一。
他戳了戳黑羽盗一,发现不是气球,也不是别的伪装,是真的,活人。
乌鸦、黑羽盗一和怪盗基德同时出现了!!!
“你们……”
“啊,家里这么热闹啊。”黑羽盗一给蜘蛛签了个名,放到愣愣的蜘蛛手里,说我准备复出了,下次你可以来看我的演出。
蜘蛛看着手里的签名,跟八年前他拿到的那份一模一样……不对!不对!那八年前是怎么回事?!
他走出门,背后的门被关上,在这几秒钟里,他都在茫然地思考。
黑羽盗一是谁?乌鸦又是谁?如果他们不是一个人,那怪盗基德又是谁?是谁杀了乌鸦,而我们又杀了谁?
有很轻的声音。
蜘蛛看过去,发现就在黑羽家外面的街道上,一片漫天飘飞的黑色羽毛里,穿浅色衣服的银发少年正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表情冷到像是要杀人,手里还抓着一把像是流沙一样的东西。他张开五指,让那些东西流到地上,整个人都笼罩在月光下。
不对。
在看到那个场面的时候,蜘蛛灵感的警报就被疯狂拉响,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夜莺很不对劲,但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夜莺……?”他试探着问。
对方好像这才回过神,转向他,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枪,背后是正在盘旋的漆黑鸦群。
然后——
“咚!”
特别清脆的声音响起,从房顶把自己吊下去的黑羽快斗一棍把蜘蛛打晕,然后满意地跳了下来。
他看向那边的黑泽阵,发现黑泽阵收起了枪,也松了口气。
蜘蛛挣扎着,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不远处传来了警察的声音:“怪盗基德?!基德在哪里!”
对了,他叫来的人也肯定到附近了……啊,所以夜莺瞄准的是怪盗基德,夜莺,警察来了,你先逃走吧……
蜘蛛记得自己跟他们说过,今天要是遇到警察的话就先拦住警察,不让他们接近这里。
意识逐渐抽离。
就在蜘蛛倒下的时候,有警员从黑羽家门口跑过,看到……看到怪盗基德,不认识的银发少年(没有黑风衣不认识呢),还有倒在地上正在挣扎的金发受害者。
“怪盗基德!!!”
警员指着黑羽快斗大喊,我发现怪盗基德了,快来,于是那位熟悉的老警部中森带着一群警察往黑羽家跑!
怪盗基德家里警察最多的一集!
与此同时,从后墙翻进来的ANI结社普通成员看到他们,还有倒在地上的蜘蛛,以及跑进来的警察……
枪声!惨叫声!打斗声!基德你别跑声!
激烈的战斗就此开始!
黑羽快斗本来想把那个银发弟弟一起带走,却看到黑泽阵活动了一下手腕,带着“我心情很不好谁也别惹我”的表情,直接闯进了警察和ANI结社成员的交战现场!
“喂、你……”
算了,他记得名侦探说那个银发弟弟是某个组织的成员来着,应该能应付这种场面吧?
黑羽快斗在被警察抓到尾巴前多看了一眼,发现黑泽阵过去后危险的好像变成了其他人,就捞起屋顶上的江户川柯南,转身就往外跑!
再不跑就被警察抓住了!
“别跑!怪盗基德!没想到吧,我们早就算到你的逃跑路线了!”
喂!为什么这里也有警察啊!
黑羽快斗看向江户川柯南,江户川柯南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说为了保证能把警方叫来,他多发了几张怪盗基德在这附近的照片,还说为了黑羽家收藏的“那块宝石”他一定会出现,所以那些警察就……一窝蜂地来了吧?
“工藤!!!”
“下次我会注意的啦!”
怪盗紧急换了个方向跑,却听到追着他的警察忽然大喊:
“什么,还有另一个怪盗基德?!”
黑羽快斗和江户川柯南打出了问号。
他们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听到中森警部对着对讲机大吼:
“什么?!还有第三个怪盗基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诶……?
十分钟后,换回衣服假装刚回来的黑羽快斗,带着他眼镜会反光的小学生回到自己家附近,看到警视厅的警察们依旧围在这里。
他的母亲黑羽千影正在跟中森警部说“抱歉抱歉,好像是有收到预告函的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呢”,中森警部说那个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刚才有三个怪盗基德你看到了吗?
黑羽千影想了想,回答:“抱歉,其实我只看到了一位,但除了怪盗基德,还有闯进我家里来的不明人物……”
她看向被抓住的ANI结社成员,还有正在捡银发里黑色羽毛的黑泽阵。
中森警部:“你说那位……”
黑羽千影指向另一边:“不是他啦!那个少年是我家的亲戚,是说那位、那位——”
没错,指的就是脑门上还有个包,刚刚悠悠转醒的蜘蛛。
蜘蛛被两个警员架着,看到走来的黑羽快斗和江户川柯南,模糊的视野里终于把他们跟“怪盗基德”和“诡异的小学生”对上号,又想起5月23日晚上的事,当时他见到的也是这两个人。
没错!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面对几乎满院子的警察,还有黑羽一家、江户川柯南和黑泽阵,蜘蛛声嘶力竭地大喊:“是你!原来是你!工藤新一!没想到你就是怪盗基德!!我们被你骗了这么久!!!”
中森警部:?
黑羽千影:?
黑羽快斗:干嘛!你干嘛!我才是怪盗基德!你给我闭嘴!我!才是!怪盗基德啊!!!
江户川柯南:诶,我成怪盗基德了?等等,不要啊!我只是个侦探啊!
蜘蛛被带走了。
被绑走的时候,他还在大喊“相信我,工藤新一就是怪盗基德,不然为什么怪盗基德能轻易假扮他?因为那用的就是他自己的身份”,而现场一片沉默,直到有人说工藤新一应该不会是怪盗基德吧,然后另一个人说——
“可怪盗基德开始活动的时候,工藤新一刚好从学校里失踪了啊。”
于是,黑羽家附近就更安静了。
江户川柯南&黑羽快斗:不要啊!你们不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达成一致啊!
他们甚至可以预见到第二天的头条新闻:《震惊!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这到底是胆大包天的骗局,还是一场瞒天过海的作秀?》!
黑泽阵还在扯他头发里的黑色羽毛,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他倒是很想回家再收拾,但现在他还得找黑羽盗一算账。
扯不出来!
刚才别墅里战斗发生的时候,黑泽阵本来是想去看一眼的,结果被黑羽盗一给拦住了。怎么被耍阴招放倒的暂且不提,总之他失去意识了几十秒,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堆乌鸦里……
而且满地都是乌鸦的羽毛!
他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很好,乌鸦。”
另一边,黑羽快斗跟警方告别,拿出“怪盗基德昨天送来但是被忘在信箱里的预告函”,又说宝石刚才被怪盗还给我了,还真的拿出一块(江户川柯南给的)宝石,说这是前段时间一位国外的朋友寄给我保管的。
中森警部带人走后,黑羽快斗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他转身直接冲进自己家门,对里面的人喊:
“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刚才他看到怪盗乌鸦和黑羽盗一的时候也很懵好吗?还有三个怪盗基德?!喂!到底哪里来的怪盗,哪里又冒出一个老爸来?!
坐在那里喝茶的黑羽千影示意他看放在架子上的乌鸦礼服,跟儿子眨眨眼:“是我啦,快斗。”
“……妈妈?你不是应该在国外吗?”
黑羽快斗看到地上叠着的黑黑白白四个礼帽,脑门上的问号就快要顶破天花板了。
他本来在想怪盗乌鸦忽然来一趟就算了,门口那个老爸应该是他妈妈假扮的,接下来他们扮演了两个怪盗基德,但现在乌鸦是妈妈,那老爸是……
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黑羽盗一还没说话,从外面进来的黑泽阵就已经走到沙发前,一把抓住了黑羽盗一的衣领,打断了黑羽快斗的提问:
“这就是你跟我打招呼的方式?黑、羽、盗、一。”
任谁听到那个语气都会觉得他们两个有仇吧、不,看黑泽阵的眼神,搞不好他们是真的有仇!
但黑羽盗一只是摊开手,顺便摸了摸旁边的江户川柯南的脑袋,无奈地回答:
“八年前那件事后,我就知道你见到我会动手,还不能提前做点准备吗?而且你出现的话,蜘蛛很有可能会通知结社的人,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气氛好像很奇妙的样子诶。
黑羽快斗:诶?他叫的好像就是我老爸的名字,才初中的银发弟弟为什么跟我老爸很熟的样子啊?等等,不对?!这个根本不重要好吧!
终于回过神来的黑羽快斗大喊:“老爸你不是失踪了吗?!不要这么若无其事地回来啊!”
黑羽盗一点点头:“你妈妈都没在意,快斗,你已经是个成熟的魔术师了,不要介意这点小细节。”
“这跟魔术师有什么关系吗?你知道我这一年——”
“我知道哦,快斗。”父亲笑着这么说。
黑泽阵看他们两个准备讨论亲子话题,就没好气地松开手,坐在了江户川柯南旁边。
黑羽千影端了杯茶给他,说不好意思,我们家的怪盗有点多,让他们先聊聊吧。
江户川柯南左看看右看看,晃晃黑泽阵的胳膊,问:“黑羽先生把你怎么了?”
黑泽阵单手把小侦探按住,回答:“没怎么。”
但你看上去就不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吧?!而且你们两个刚刚肯定是打了一架吧?!
江户川柯南还想继续问,却得到黑泽阵警告的目光,就遗憾放弃;结果黑羽盗一听到他们的对话,给出了答案:
“我只是跟他握手的时候在手套里藏了麻醉针,但没想到那个剂量只能让小夜莺昏迷几十秒,真是失算啊。”
“你还很得意是吗?”
幽暗的墨绿色眼睛看过去,黑泽阵虽然没有再继续打的意思,但开口就让其他人都背后一凉。
黑羽盗一就说抱歉啦,我担心你继续跟我打下去,不就没人来救我儿子了吗?
江户川柯南找到机会,又问:“那八年前的事是指?”
黑羽快斗干脆坐在黑羽盗一身后的沙发背上,抱着手臂,气鼓鼓地看他们闲聊。
失踪八年不说一声的可恶老爸!知道老爸活着但就是不跟我说的老妈!看起来很漂亮但是打人很疼的可恶银毛!还有……肯定没错的侦探。
切。
“那个啊……八年前小夜莺为了帮暴露身份的我收尾,惹上了很多麻烦,还被他们组织的‘那位先生’处罚了,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部分后续。”
“诶?”
“等等!”黑羽快斗打断了他的话,“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吧?!八年前你们就认识吗?!”
黑泽阵把江户川柯南拎起来,放到黑羽快斗怀里,没说话。(江户川柯南:喂!你这样我的身份也会暴露的啊!)
黑羽快斗跟江户川柯南对视。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
黑羽快斗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也就是说……”
“你也差不多能猜到吧,快斗,这位黑泽先生,你大概需要叫他一声‘叔叔’?”
“他……”黑羽快斗恍惚地抖抖江户川柯南,问,“工藤,老爸说的是真的吗?”
江户川柯南有音效地快速点头。叮叮叮叮。
黑羽快斗:什、什么啊!所以说那个根本就不是初中生啊,怪不得侦探说不能叫他弟弟,既然他也是那个组织的人,变小也很合理……不对,侦探不是说那个药吃下去死掉的概率更大吗?!
儿子在头脑风暴,黑羽盗一看着江户川柯南略有所思:“工藤……你该不会是工藤优作的儿子?”
早在黑泽阵把他扔给黑羽快斗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就知道自己的事瞒不住了,黑羽盗一很显然啊知道黑泽阵的身份,知道他变小,再加上黑泽阵的反应和基德那家伙叫的一声“工藤”……
他在心里叹气,但还是推了推眼镜,自信地说:“没错,我就是名侦探工藤新一!”
黑羽盗一明白了。
“这样啊,”他对黑羽快斗开了个玩笑,“那快斗,你得叫柯南君伯伯哦?因为某种意义上,他还是我的‘哥哥’呢。”
黑羽快斗:“……啊?”
老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
第068章 满月于黑潮之下
深夜的黑羽家鸡飞狗跳, 沦为辈分最底层的黑羽快斗奋起反抗,终于把他爹按回到评委席上,“老爸你管他叫哥我不介意, 但工藤必须叫我快斗哥哥”, 而江户川柯南说我比你大吧,为什么不是你叫我新一哥哥, 于是鸡飞狗跳的程度再次升级。
两个怪盗和一个侦探正在闹腾, 而黑泽阵跟黑羽千影坐在那里喝茶。
啊,他们俩也是侦探(少年侦探SILVER/德国侦探诺瓦利斯)和怪盗(怪盗淑女),没事了,这个家里已经全是侦探和怪盗了。
黑泽阵稳稳地端起茶杯, 在一片混乱中问黑羽千影:
“怪盗基德?”
刚才侦探和怪盗忙着逃跑没看到, 黑泽阵倒是看得非常清楚, 的确有三个怪盗基德, 而且不是什么障眼法, 那就是……闲着没事干每个人都有一套怪盗基德衣服的黑羽家人。
黑羽千影跟他笑笑,愉快且坦诚地回应:“好久不见, 黑泽君~上次见面还是在京都呢。”
京都?
哦,那次啊。黑泽阵有印象, 是乌鸦失踪前一段时间的事, 他和伏特加去京都跟某个长期合作的对象进行交易, 却遇到怪盗基德正在做他的偷宝石周常任务, 原本黑泽阵可以平静地当个背景板街头潮人路过,但……
怪盗基德低空飞过并抢走了他的帽子, 然后变装成黑泽阵的模样, 坐上伏特加的车跑了。
黑泽阵:“……”
幸好忠实的伏特加很快就发现他接到的人不是大哥,质问“你是谁”的时候接到了黑泽阵的电话, 黑泽阵说交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让你旁边那个人去,演不好我就送他下地狱。
然后跟他“很熟”的怪盗基德就代替他完成了交易的工作,见过很多次的交易对象愣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半个小时后,正在咖啡厅喝咖啡的黑泽阵收到了侍者端来的额外甜点,还拿到了“某位先生给你的帽子”,以及放在帽子里的一颗宝石。事后伏特加问他那是谁,黑泽阵说不用管,就是熟人而已。
而且是每次见面都要给他找麻烦的熟人。明明都是跟ANI结社相关的人,怎么只有乌鸦这么省心——哦,黑泽阵现在已经后悔当初那么想过了。
他放下茶杯,问:“所以怪盗基德是谁?”
黑羽千影给他添了茶,说:“是盗一。我偶尔会用这个身份替他打掩护,不过现在的怪盗1412号是快斗了。”
黑泽阵非常怀疑她现在态度这么好是因为以前用怪盗基德的身份给他找麻烦太多次了。
现在想想,该不会每次把宝石丢给他的“怪盗基德”,都是这位名为黑羽千影,实则是乌鸦老婆的女人吧?
他怀疑地看向黑羽千影。
黑羽千影:“哎呀。”
黑泽阵:“哼。”
他不跟女人计较,除非对方是贝尔摩德。贝尔摩德拍他电影的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银发少年就坐在那里,看黑羽父子打打闹闹,小侦探终于从夹在他们之间当道具的境况里逃脱,偷偷摸摸钻回到黑泽阵身边,干脆趴在他腿上打滚。
黑泽阵盯着他看。
就在被黑泽阵拎开之前,江户川柯南飞快地把手机举起来给他,说:“安室哥哥找你,他说你的电话打不通。”
黑泽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关机,不用想,肯定是黑羽盗一给他关的,啧。
他拿过小侦探的手机,拨通了波本的号码,问:“我这里有三只怪盗基德能用来冲业绩,你要吗?”
正在蹦跶的黑羽快斗不动了,喝茶的黑羽千影喝不下去了,黑羽盗一哭笑不得,对黑泽阵说不用这样吓唬我家孩子吧。
电话那边的降谷零已经跟江户川柯南聊完了今晚的事,但就算小侦探也没有告诉他“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更不用说三只,所以……
“还是不用了,”降谷零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毕竟我是以现任组织BOSS的身份在给你打电话,琴酒。”
“出什么问题了?”黑泽阵问。
“有个陌生号码给我发来了奇怪的预告函,我念给你听:「蒲节生香之末、百钟蝉羽之初,吾乍闻噩耗,深为痛惜,未料首领之死另有玄机,偶得消息,遂怀此不世之仇、没齿之恨,亲至东京,了此恩怨。故书信一封,特以告知,吾等将于浴兰时序终结之时来访。蓝花之人敬上。」”
降谷零好不容易念完这封几个小时前发给他的预告函,它的落款确实属于杀手组织“蓝花诗人”,只是语言看起来不太对劲……
他揉了揉额头,关掉界面,不想再看那些文字,问:“我没记错的话,你在ANI结社用的身份就跟这个组织有关,所以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吧,琴酒?”
“……”
“琴酒先生,BOSS,黑泽同学——”发现黑泽阵竟然沉默了,降谷零就换了几个声调喊他。
“闭嘴。”黑泽阵用带有威胁意味的语气打断了降谷零,说,“根本没有这个组织,‘蓝花诗人’是乌丸集团的某个蠢货创建的空壳组织,所有出现过的身份都是乌丸集团的代号成员用的马甲,五年前我把那些身份的资料都烧了,这个组织才彻底消失。”
“那发来预告函的人呢?”
降谷零发现自己在把琴酒惹毛这件事上其实是很有天赋的,现在不用担心琴酒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杀了的感觉真好啊,谢谢Hiro,再礼节性谢谢让他当BOSS的乌丸先生。
“就是设计出那些身份的人。”
“组织的人?”
“普罗塞克,现在的名字是潘·迪特里希,写三流小说的德国作家,十七年前他就从组织叛逃了。”
黑泽阵把小侦探从他身上拎开,然后从黑羽家的沙发上站起来,说我先解决ANI结社的事,就去找普罗塞克,这件事你不用管。
他不给降谷零说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回给小侦探,说,我先走了。
换了一身家常衣服的黑羽盗一问他:
“你打算怎么跟结社解释?”
“伪装成黑羽快斗的工藤新一死了,但蜘蛛看到复活的黑羽盗一冲上去就要签名,被警察抓住了,不关我的事。”
黑泽阵从老朋友身边擦肩而过,身后跟着手忙脚乱在穿外衣的小侦探;他注意到身后的小孩快跟不上,还放慢了点脚步。
黑羽盗一看着自己儿子在江户川柯南路过的时候偷偷往小学生的帽子里放鸽子,然后两个小孩又打闹起来,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他叹气:“让快斗躲起来倒是没问题,但这样的话,他们可就要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了。”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公安加入布局,也就不缺这点时间了。倒是你们那边,真要跟他们撞上?”
“没关系,反正都是老朋友嘛,要是公安能解决,我们就不出手了。”初代怪盗基德笑着回答。
……
ANI结社的据点。
红隼抱着哈罗到的时候,看到三文鱼和松鼠已经在了,甚至一向很忙的鸽子听说有这么大的事都特地真身赶来。
距离上一场会议刚过了一天,ANI结社在东京的干部就再次匆匆聚集,所有人脸上都是相当严肃的神情。
红隼来的时候甚至没带她的水晶球,把哈罗放在一边就说:
“想必大家已经收到了通知,我就不多废话了。现在夜莺失联,蜘蛛被警察抓走,但他发来了最后的消息。因为涉及成员背叛的事我不能在通讯里说明,现在把蜘蛛的消息给大家看。”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显示出了三行讯息。
From Spider(备注:幻术师)-
八年前的怪盗基德、黑羽盗一、乌鸦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怪盗基德就是工藤新一-
斯内克疑似背叛
每一条都是极为炸裂的消息!所有人(和狗)都屏住呼吸,把那三行字反复看了几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所以,蜘蛛……斯内克……”
“就是因为最后这条消息,我没有通知斯内克;但我们不能盲目相信蜘蛛发来的情报,毕竟他已经落到了警察手里,我们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况。”
红隼把手机收回去,坐到椅子上,说话的时候也不是特别镇定,从她的声音里还是能听出她有点慌的。
坐在红隼旁边的是鸽子。
这是个干练的短发女性,穿着一身白色正装,面容严厉、画着精致的妆,很有可能是凌晨刚下班就急匆匆赶来的。
此刻她不耐烦地按掉不断打来的电话,问:
“夜莺呢?”
“联系不上,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夜莺,我在警视厅有朋友,能确定他们没抓到夜莺,但他的电话一直关机……等等。”
红隼说到一半,却看到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打来电话的人正是他们在讨论的夜莺。
她接通电话,跟夜莺说了几句,表情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夜莺……啊?哦……嗯,我知道了,这样……好的,你自己小心。”
红隼挂断电话,陷入沉思。
“夜莺怎么样?”
“他没事,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夜莺说他和蜘蛛在进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怪盗基德,而且不止一个。其中有个怪盗基德认识蜘蛛,蜘蛛……呃……”
“蜘蛛……?”
“蜘蛛说那是黑羽盗一,打到一半的时候夜莺看到怪盗基德在给蜘蛛签名,他想问蜘蛛怎么回事,但怪盗的武器里有特殊的麻醉类药物,夜莺没太防备,跟他们打太久昏过去了,手机被怪盗关机,刚醒。”
整个据点都一片寂静。
“汪?”
“咕咕。”
很久,松鼠摸着下巴,嗑着瓜子,说:“你们还记得八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红隼看他:“八年前我还没加入结社。”
松鼠简单解释道:“八年前,结社杀死乌鸦的时候,就是蜘蛛在路上遇到了黑羽盗一,问他要了签名,才让我们的包围圈出现了缺口,幸好后来补救成功,蜘蛛也因此被调离了日本。”
是的,结社里的老人都知道这件事,但跟乌鸦的那次背叛一起埋葬了,也正是因为这个,蜘蛛对怪盗基德相关的事都极为上心,特别是现在的那位怪盗基德。
红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蜘蛛。
他们还没说几句往事,鸽子就再次挂断打来的电话,打断了其他人的八卦:
“如果他们碰到的是真货,那就说明当年死在爆炸里的‘乌鸦’不是黑羽盗一。我让人去调查斯内克从美国回来这段时间的行动,你们确定夜莺有没有问题,蜘蛛暂时救不出来了,红隼让你的朋友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在ANI结社里,虽然有更高等级的头目,但干部之间的地位是同等的。
鸽子习惯性地发号施令,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反对,无他,鸽子太能干了,一边管理公司一边还能调查情报,一般人干不来这活。
红隼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那群警察才不会杀人呢。夜莺说他十分钟后到。”
鸽子往后靠着椅背,抬了抬下巴:“正好,我有事要问他。”
……
黑泽阵还是第一次进门发现ANI结社的人没有在打牌,也没有在八卦。他刚才听到据点里没有声音,还以为动物园的据点已经出事了,进去能看到一群荷枪实弹埋伏着的警察或者满地的尸体,不过很遗憾,没有。
“夜莺,你回来了?还好吗?”
所有人都在严肃的气氛里跟他打招呼,包括哈罗,哈罗直接从桌子上跳下去围着他转圈,嗅来嗅去,然后汪呜了两声。
而桌子边还有个陌生面孔,不,也不是那么陌生,黑泽阵听到她简短的自我介绍:
“鸽子。”
一枝娱乐的创始人、梅谢财团前任代理理事长,一枝歌子女士,正在跟黑泽阵点头示意。
黑泽阵也跟她点点头,没有做额外交流的打算,虽然鸽子好像在额外的地方认识他,但认识黑泽阵的人也太多了,他懒得一个一个地管,这就是身为乌丸集团明星带给他的余裕。
他刚随便找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红隼就说:“蜘蛛给我们发来了最后的情报,但在这之前我们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情报吗?
哦,怀疑他啊。
说实话,如果今天坐在对面的是黑泽阵,“琴酒”可不会把会面的场景安排得这么轻松,毕竟乌丸集团已经遇到过太多叛徒,错杀的也不少,出了这种事要么先手灭口要么人已经在审讯室里了。
但ANI结社是个允许成员有自己的日常工作、甚至有团建和日常打牌的松散组织,而且很显然,他们组织除了非法抢夺外还有更多的获取宝石的方式,归根结底是没那么多敌人的。
至于怪盗基德,那是他们自己都想不通的例外。
“那我就从头说起。”
黑泽阵并不意外,不紧不慢地跟在座的几位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排除“夜莺跟乌鸦是认识的老朋友”和“打完后他在黑羽家喝了半天茶”外,其实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至于蜘蛛发了什么情报、任务有没有完成不关他的事,毕竟“夜莺”根本没进黑羽家。
说到最后,他补充了一句:“对了,蜘蛛说工藤新一就是怪盗基德,具体怎么推断来的我不清楚。”
“你见到斯内克了吗?”松鼠问。
“没,”黑泽阵微微扬了下眉毛,“他应该出现?我还以为我和蜘蛛两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他把“足够”这个词咬得够重,但实际上他们都清楚,如果以之前得到的信息,别说这两个人,就算三文鱼去也能完成任务,根本不需要再加一个。
松鼠跟其他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鸽子发话了:“你和蜘蛛遇到了早有准备的怪盗基德,我不客气地说,虽然我们中的所有人都有泄密的可能,但只有作为新人的你和从美国回来的斯内克嫌疑最大。”
“嗯。”
黑泽阵随意地应了一声,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在想他以前查卧底时候的事,那些怀疑的人总是有不一样的表现,有人激烈反抗,有人一言不发,有人试图解释,有人脸色苍白,有人揭发别人……也有人始终平静,好像事不关己。
这种人最难对付,比如他自己。再比如,苏格兰。
组织怀疑苏格兰的时候,黑泽阵很有闲心地给苏格兰打了个电话,说你现在可以逃走,如果逃得掉的话我就放过你。
当年露比就是这样,她飞快地在电话里说谢谢大哥但我昨晚上就跑路了,这破组织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不过黑泽阵还是找到了她的所在,只是露比拿到了足够换她性命的筹码,让那位先生都觉得满意,就这么放过了她。
而苏格兰,在黑泽阵打完电话后不久,整理好了自己的安全屋,没带武器,就到了黑泽阵面前,像很平常地到朋友家拜访,甚至带了手工点心做礼物。他说组织在找我吗?我来了。
当时黑泽阵穿着高领毛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桌边,正在皱眉看波本和贝尔摩德的报账,见到苏格兰的时候他反而笑出来了。
苏格兰,你真的很大胆。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黑泽阵遇到过的这类人很少,少到他想不起几个来。不过每一个都足够让他印象深刻。
他听ANI结社的人小声讨论,而他和哈罗就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他们没有刻意避开他谈论问题,声音也足够他听清。
黑泽阵听了一耳朵,听到松鼠说他肯定遇到乌鸦了,我刚才就想说夜莺的头发里还有乌鸦的羽毛,他好像没注意到……
黑泽阵:……
他走的时候就应该再给黑羽盗一一拳!
商谈好像还要持续很久,黑泽阵等了一会儿,有点困了,但还要去解决普罗赛克,就说:“如果没别的事,你们先谈,我回去睡觉。”
回答他的人是鸽子。
这位ANI结社在东京的情报干部干脆把响个不停的手机关机,说:“不用了,我调查过东京所有跟那部电影相关的人,除克里斯汀导演外,你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过接触,更不用提在你来东京前就失踪的‘工藤新一’,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
确实,黑泽阵对那部电影在东京的剧组毫无兴趣,但ANI结社搞错了一点,他要找麻烦,就直接去找写剧本的那个女人了;还有,他真的认识工藤新一。
黑泽阵看着鸽子,从她的表情里发觉她还有话要说,就坐在那里等。
他也很好奇,好奇鸽子打算说什么,不然他的工作实在是太没有挑战性了——说实话,卧底工作很无聊,特别是在重复太多次信任、怀疑、背叛,以及看到那些人千篇一律的不可置信的眼神之后。
“但有件事需要你解释。”
鸽子从提包里拿出几张打印的照片,推到黑泽阵面前。
“你跟乌丸集团是什么关系?”
十九世纪末,伦敦,金发少年……
并且他的长相跟黑泽阵的相似程度,只能说和工藤新一&黑羽快斗的相似程度一模一样。毕竟那就是黑泽阵本人。
黑泽阵只对着那几张照片看了0.1s,就给那个老女人又记了一笔。贝尔摩德,你是怎么把乌丸集团(谣言中的)BOSS的照片发得全世界都是的?就连这个满是动物的八卦社团都知道了!
鸽子盯着那个银发少年,猜测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疑惑、心虚、愤怒、平静……?
但都不是。
那个少年随意地把照片推开,懒洋洋地靠在深红色的高背椅子上,玩味地笑了:“你很好奇?虽然我不介意说,但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一枝女士。”
第069章 满月于黑潮之下
鸽子为黑泽阵的态度蹙眉, 但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只是用同样的语气道:
“一无所知才是最大的坏事,夜莺。这是5月24日晚开始流传的乌丸集团的前任BOSS的‘照片’, 其真假先不谈,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跟照片里的人长相几乎一致。”
其他人都看到了鸽子拿出来的照片,发现上面那个金发少年的年龄比“夜莺”要大两三岁的样子, 但两个人长得是真的像, 一时间表情各异,只有哈罗正在焦急地转圈。
“还有,这只属于乌丸集团现任BOSS的狗跟你也很熟吧。”鸽子往哈罗的方向看了一眼,补充道。
已经是凌晨三点。
黑泽阵是真有点困了, 他把哈罗拎到桌子上, 有点嫌弃地说:“不熟, 我也不知道这只狗为什么非要黏着我, 我先回答上一个问题。首先, 如果我说‘蓝花诗人’曾经是乌丸集团的一部分,你们会怎么做?”
天地良心, 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ANI结社一片寂静,黑泽阵就慢悠悠地说是这样的, 我是“蓝花诗人”组织的成员(名义首领)没错, 也确实曾经跟乌丸集团有关, 但我早就(两个月前)不是他们的人了, 至于那张照片里的金发少年,只能说那不是我(只是我演的角色而已)。
关于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乌丸集团的“那位先生”这件事你们自己见仁见智, 但“蓝花诗人”早在十七年前就脱离那个组织自立门户(主创去写小说)了, 五年前乌丸集团对“蓝花诗人”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把身份资料烧了),所以这个组织才忽然消失。
以及——
“要说消失也不对, ‘蓝花诗人’的某个人昨晚刚对乌丸集团的现任首领宫野透先生发出了暗杀预告,我觉得你们跟他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在说到宫野透的时候,黑泽阵语气里的嘲讽意味不能再明显,但就算降谷零本人来了也只能苦笑。
怪谁呢?朗姆!但是朗姆都已经死了,连个坟头都没有,啧。
鸽子安静地从头听到尾,好像在思考他这番话哪里有破绽,而三文鱼小声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蓝花诗人的杀手,不会是《蓝花城堡》的作者潘·迪特里希吧?他白天刚发推说要去给组织的首领报仇。”
黑泽阵:“就是写‘诺瓦利斯先生是我的伟大导师’的那个蠢货。”
三文鱼:“不许你这么说我最喜欢的作者!”
黑泽阵:“哦,那看来就是他。”
鸽子敲了敲桌子,说夜莺,你说的这些都是无法被立刻证实的事,而且,不要避重就轻,你跟照片里的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黑泽阵哼了一声。
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红隼忽然站起来,指着照片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黑泽阵:?你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红隼,所有人也都盯着红隼看,这位从头到尾都没露出个真面目,理由是占卜师要保持神秘的女人大声说:
“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夜莺,你加入ANI结社的理由,还有为什么不愿意说出你跟他关系的原因!真相只有一个!
“传闻中的‘蓝花诗人’组织首领被杀,不是指这个杀手组织,而是指乌丸集团!在五年前,乌丸集团的BOSS就已经死了,杀死他的正是现任BOSS宫野透!你从乌丸集团逃离,被宫野透追杀,一路逃亡,被‘蓝花诗人’的余党保护,却在几个月前听说宫野透终于不演了,当上了乌丸集团的BOSS!
“你知道宫野透就在东京,于是你来到这里,寻找杀死宫野透的机会,却意外遇到了我们——ANI结社。你看过那个电影剧本,又接触到我们的组织,只要稍微调查就能把八年前那件事联系起来,所以你接受了结社的邀请,发现我们跟你有同样的目的,那就是杀死宫野透!
“我们要与挑衅结社的乌丸集团撕破脸,而你则是要报仇!因为,结合‘蓝花诗人’那边的传言,你是他们首领的养子,而他们的首领诺瓦利斯先生正好是跟你、跟乌丸集团前任BOSS一样的银发,所以你其实是……乌丸集团前任BOSS的后代吧!”
红隼激动地说完她的猜测,所有人都被她惊呆了,盯着黑泽阵看,而黑泽阵的反应是……
没有反应。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jpg
“夜莺?”
“随你怎么说。”
“(小声)夜莺,你配合一点啊。”
三文鱼看到银发少年拒不合作的态度,压低声音,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承认你的身份又怎么样,对了能帮我要个潘·迪特里希先生的签名吗(超小声)。
黑泽阵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狗,说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要说的话就只有这些,而且别忘了,最开始是你们先来暗杀我,又邀请我加入你们结社的,我可没有主动接触你们的打算。
“想动手就快点,趁现在怪盗基德那个麻醉剂的效果还没完全消退,再晚点的话,你们加起来也不一定能留下我。”
“……喂!”
所以说这种小孩到底是什么人养出来的!三文鱼嘀嘀咕咕地坐回去,还在想夜莺肯定认识《蓝花城堡》的作者吧,他想要签名很久了——别误会,他肯定不会跟蜘蛛那样掉链子。
鸽子终于思考完毕,在漫长的审视和信息整理后,她问了结社的新人一个问题:“宫野透跟你的关系怎么样?”
“就这一个问题?”黑泽阵反问。
“就这一个。”鸽子回答。
哈。
波本跟他的关系?三个月前他们相看两厌,两个月前波本在挖他的坟,一个月前波本为他的死痛不欲生,现在波本就住在他家。
黑泽阵是真心实意地笑了会儿,才说:“从七八年前开始他就想杀我了,只是一直没成功而已。”
结社会议结束了。
银发少年离开据点,临走的时候松鼠给他找了件大衣说外面有点冷,银发少年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接下了。
据点的门关闭,脚步声渐渐远去,鸽子用手肘撑着脸,说:
“他从头到尾没说谎。”
从夜莺进门开始她就在观察对方,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鸽子对这个少年也已经有不少了解。身为谈判专家的鸽对自己鉴别谎言与否的能力非常自信,但也有人外有人的自知之明,如果夜莺不是个更高明的“扮演者”,那他刚才说的就都是“真话”。
顺便,从对他的侧写结果来看,夜莺不喜欢说谎,也不喜欢废话,最多是不愿意回答问题,除了某些所有人都能听出的玩笑,他说出口的话几乎都是事实。
是让人放心的类型吗?
不,这反而是最可怕、最让鸽子警惕的一种人。只是那基本上都是成年人,既然夜莺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鸽子也能稍微降低一点要求。
他还是个孩子呢。鸽子想。而且是个——明明做着这种工作,却又相当有正义感的侦探。
松鼠问:“既然鸽子姐都这么说了,那夜莺肯定没问题,背叛结社的就是斯内克?”
“也可能是我们中的人。”鸽子毫不留情地回答。
“但怎么看都是斯内克嫌疑更大,我们还是报告给那位先生吧?”松鼠摊开手,回去继续吃他的零食,顺便把藏在桌子下面的扑克牌收起来。
鸽子不置可否,说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还有,红隼,夜莺应该是受伤了,你去送他。
红隼抱怨着站起来:“你现在才想起来他可能受伤啊。”
鸽子没说话。
于是穿着斗篷的女人伸了个懒腰,说是是是,白犬先交给你,就快步走出据点,追那个银发少年去了。
门再次被关上。
哈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很久,鸽子自言自语:“不对,还是哪里不对。”
“什么不对?”
“没事,算了,松鼠,你看到今天报纸上的‘那颗宝石’相关的新闻了吗?”
“啊,你说‘青鸟’对吧?那位先生对它感兴趣?”
“当然。”
……
红隼很快就追上了黑泽阵,毕竟那个随便披了件外套的银发少年正在慢悠悠地散步,在凌晨的动物园里看起来像是一团白色的冷烟。
他从林间飘过,在月光暗沉的湖边停了一会儿,几只被惊醒的鸟落在他的肩头。
他转过头,跟无辜的小鸟对视了一会儿,伸出手,戳了戳它们的羽毛,说:回去睡吧。
明明是接近六月的天,但夜晚真的很冷。
但对黑泽阵来说,这与寻常的天气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记忆里那辽阔的雪原、冷冽的风和无际的冰海已经离他很远,而他最初认识的人,也早就变得模糊。
他开始往回走,走到这座森林动物园门口的时候,才停下脚步,让红隼追上来。
红隼跑了有一会儿,喘着气,说:“晚上不安全,我来送你回去。”
黑泽阵打量着她,从这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斗篷,到兜帽下面露出来的一截红发,直到把红隼看得背后发毛。
“夜莺?你——”
“露比(Ruby Port,红宝石波特),”黑泽阵的声音缓慢而有压迫力,“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编故事?”
红发的占卜师怔了好几秒钟,猛地向后退了几步,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大喊:“卧槽你你你你你……”
黑泽阵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别吵。”
红隼,或者说十三年前从乌丸集团叛逃的成员露比顿时收声,但又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不是,你,你不会是琴酒吧?”
琴酒不是死了吗?!
她以为这最多是琴酒不知道哪里来的儿子啊!不对,她是不是刚给琴酒发了消息说要保护他的血脉波本和莱伊来着?想到这里露比的灵魂一阵发冷,救命啊!救命!贝尔摩德,你都干了什么?!琴酒他没死啊!
露比在心里发出一阵惨叫。
贝尔摩德!你害我!你害我啊!她正想着应该去找贝尔摩德说莎朗咱俩完了这次真的完了,黑泽阵终于又说了句话:
“如果你敢把我现在的状况告诉贝尔摩德,后果……你知道的。所以那些情报是你传出去的吧?”
“大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贝尔摩德她逼我的,都是她的错!”
露比把斗篷掀开,露出一张黑泽阵相当熟悉的、日英混血的红发女人的脸来。她双手合十,说琴酒,你知道我叛逃前和贝尔摩德关系好,但那之后我们就不怎么联系了,真的!
黑泽阵根本不买账,转身继续走:“你不比贝尔摩德那个女人小多少,别叫我大哥。”
他们两个就一前一后地走。
露比问黑泽阵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难道那位先生忽然疯了拿你做什么实验了?还是波本对你做了什么?又或者这是魔法?
黑泽阵说别瞎猜,我现在的身体年龄跟他们关系不大,还有露比,你从乌丸集团全身而退就不错了,怎么又加入同行组织了?
“不是这样,”露比垂头丧气地说,“那次我到南美体验生活,混在当地人里当巫师,结果来了几个人说你愿意给我们的老板表演吗,我看他们语言也不是很通,就同意了,结果来了一趟他们说先生特别喜欢,请你加入我们的组织,然后我就被绑架来了!”
所以谁让你每次都去奇怪的地方啊。黑泽阵没记错的话,露比当年加入乌丸集团是因为她给当时的RUM(前代)家里捉鬼,结果捉到了卧底安装的窃听装置,前代RUM觉得这是个人才就留下了……
“以你的能力离开这个组织不难吧?”黑泽阵问,“而且他们不是允许辞职吗?”
“但是他们工资很高诶。”
“……”
“咳咳,总之,琴酒,你在东京有什么计划吗?你不会真是来找波本报仇的吧?”
“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露比松了口气。
“怎么?你跟波本也有亲戚?”黑泽阵用余光注意走在他一侧的露比,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
露比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道:“没有,绝对没有!自从我离开乌丸集团,除了贝尔摩德,我再也没跟任何组织里的熟人联系过,波本知不知道露比这个代号都难说!”
黑泽阵没说话,就继续往前走。
走到接近米花町的时候,他说,可以了,露比,你回去吧。还有,如果贝尔摩德知道了我的事,不管她是从哪知道的,我都会来找你。
“好好好好好好,我肯定瞒住她。”
“还有。”
“还有什么?”
“我记得你早就结婚了,女儿也该长大了吧?生活怎么样?”
黑泽阵问这句话的时候,露比整个人都仿佛挂满了问号,好像在说琴酒原来你也会说人话啊,于是黑泽阵皱眉,露比咳了两声,说:
“我现在很好哦?不过不是很经常回家,女儿很懂事,自己在上学,而且我是有正经工作的。”
“嗯。”
“你呢?”
“糟透了。”
“我看你过得还是挺不错嘛,琴酒。”
不错?
开什么玩笑。
黑泽阵看着露比离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如同一道闪烁后消失的霓虹色;而他转身往家走,终于回拨了诸伏景光给他打的七个电话。
诸伏景光接了。凌晨四点。
“还活着吗?”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甚至有点冷淡,不像平常诸伏景光说话的语气,但熬到这个点了,也正常。
“我不是让波本告诉你我没事吗?而且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黑泽阵边走边说。
他本来是打算去找普罗塞克的,但看到诸伏景光打的电话,还是让降谷先生再等一晚吧,反正普罗塞克也不可能知道他是公安警察,只要待在条子窝里就不会有大问题。
“有自称你朋友的人发消息给我,说你要去跟那个组织的人见面,接下来还有别的工作,以及你这几天都没睡,让我早点喊你回来睡觉。所以我等你到现在。”
“……”
“我给你五分钟。”
诸伏景光直接挂了电话,黑泽阵对着夜色沉默了宝贵的五秒钟,决定明天在去杀普罗塞克之前先去杀了这位贴心的朋友乌鸦。
几分钟后。
公寓的房东琉璃寺小姐不经意间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一抹银色的影子从窗外飞过,她眨眨眼,确定怪盗基德今天没经过米花町,打开窗左顾右盼,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而黑泽阵直接翻上自己家所在的楼层,打开门,看到家里一片黑暗,但有人。
诸伏景光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不说点什么?”诸伏景光问。
黑泽阵没能理解他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我回来了?”
诸伏景光终于放缓了语气,跟他说:“欢迎回家,黑泽。”
应该在这种时候无奈的到底是谁啊。
黑泽阵走进玄关,反手关门。
松鼠那件外套他检查过了,没什么东西,但他也没带回来,干脆丢给露比了;家里已经被收拾好了,应该是诸伏景光整理的?反正当时波本也跑了。
两只猫趴在玄关的柜子上,黑泽阵一回来就开始喵喵叫,小黄猫叫得最大声。
黑泽阵想安抚一下很吵的两小只,结果两只猫飞快地跑开了,特别是小黑猫,少有地凶了他一下。
他问:“他们在叫什么?”
诸伏景光把两只猫抱起来,凑到他面前认真地闻了闻,肯定地说:“因为你身上有狗味。”
那完全是波本的错吧。还有,苏格兰,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黑泽阵把外衣挂在玄关,诸伏景光说你先去洗澡,还有,你头发里的乌鸦羽毛是怎么回事?
“……朋友送的羽毛。”
他明明已经把能拆的都拆下来了……为什么还有……
最后,黑泽阵洗完澡,两只猫趴在他脚边打滚,诸伏景光给他把黑色羽毛的残片一点点捡出来,塞给他一杯水,说睡吧,都五点钟了。
“你呢?”
“我没请假,要去上课。”
“……”
“想让我多睡会就早点回来,黑泽。”
“…………”
黑泽阵觉得诸伏景光跟波本学坏了。
算了,让普罗塞克多活一晚吧,黑泽阵看着诸伏景光离开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喝完杯子里的水,把两只猫关在门外,终于沉沉睡着。
5月28日下午。
昏暗的房间里,银发少年伸出手,拽住了窗帘的一角。于是一道暖橙色的辉光将黑暗切开,将铺在床上的一片银色照亮,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黑泽阵把枕头边打呼噜的两只猫提到一边,摸起手机,看到日期和时间,咬了咬牙。
他睡了超过30个小时。
诸伏景光,下安眠药可以,这个剂量你是想让我死吗……他家的小孩到底是跟谁学坏了?!肯定是波本吧!
“喵?”
“喵。”
两只猫被他吵醒,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黑泽阵说别吵,等会我要去找苏格兰和波本算账。
小黄猫听到波本就开始支棱,小黑猫盯着黑泽阵看,意思是为什么只叫它不叫我,于是黑泽阵考虑是不是应该给这两只猫改个名。
诸伏景光不但敢做,还什么留言都没给他;波本也没有。乌鸦倒是发来了几条消息。
From Crow(备注:掉毛的乌鸦)-
抱歉啦,小夜莺-
醒了吗?-
呀,看来你睡得够久。能让你没有防备的人应该很少吧?我也有点想见见他了-
晚安,Juniper。
第070章 满月于黑潮之上
混沌而沉重的眩晕感如重物敲击头颅, 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被尖锐的痛觉唤醒,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保持了绝对的冷静,才没有在仿佛宿醉后遗症般的不适感里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黑泽阵干脆在床上继续躺了一会儿, 看着两条猫尾巴不断出没的天花板出神。
说实话他在那杯水的时候就想过可能有问题了——不是因为今晚的事, 这是黑泽阵一直以来的习惯,他对入口的所有东西都持以怀疑的态度, 这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结果而已。但无论怎么想诸伏景光都没必要在水里下毒, 顶多就是安眠药,黑泽阵就喝了,然后被迫从昨天凌晨睡到今天下午。
这个时间诸伏景光已经放学,黑泽阵本想给他打个电话, 临了又放下了手。他实在提不起跟逐渐恢复记忆的苏格兰兴师问罪的兴趣, 毕竟他本来也不是会计较这种事的人, 身为琴酒的时候相当记仇是一回事, 被家里小孩按着睡一觉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失忆的苏格兰当自己人的?
午后的阳光属实有些耀眼, 黑泽阵用手臂盖住脸,没过多久两只猫就重重压在他手上。
终于, 黑泽阵把两只猫团子举起来,坐起来把窗帘重新拉上, 窗外盛大的绿色在眼前晃过一瞬。
下午四点。
黑泽阵穿着浅灰色的高领毛衣, 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又给两只到处乱钻的小猫洗了个澡。马上就是六月, 空气里透着浅浅的燥热,像这类衣服很快就穿不住了, 不过黑泽阵几乎一年四季都是这么穿的。
他本来想去找普罗塞克, 却难得有闲心做了晚餐,反正波本和苏格兰都不急, 那就让日本警察自己去解决那家伙吧。
下午五点。
诸伏景光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桌子上摆着堪称丰盛的晚饭,黑泽把卧室里的躺椅搬了出来,就坐在客厅的窗边晒太阳。
他在看书,还是之前的那本童话集,而且心情应该不错——诸伏景光早就发现了,黑泽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看儿童文学和童话故事,仿佛有种莫名的仪式感。
于是他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我回来了!黑泽!”
“嗯,欢迎回家。”
苏格兰刚变小的时候,家里做饭的人都是黑泽阵。在相当需要耐心的复杂菜式上,他的手艺出奇得好,跟组织里琴酒总是很不耐烦的印象完全相反,事实上黑泽阵只是不喜欢在没必要的事上浪费时间,在生活上却完全没有亏待自己的想法。
很难说诸伏景光的厨艺是否受到了他的影响,但很显然,在让不怎么吃东西的黑泽多咽几口这件事上,他真的下过不少功夫,并努力去向黑泽的口味靠拢了。
两人吃过晚饭,在收拾餐桌的时候,诸伏景光颇为怀念地说:“你上次认真做饭还是去年圣诞节的事了。”
黑泽阵倒是没什么感触,平淡地回答:“巧合而已,我从不过圣诞节。”
诸伏景光有点诧异:“我以为你们欧洲人都会过圣诞节?”
组织成员对这些节日没什么概念当然很正常,或者说他们总是会在节假日工作,但「从不」就是一个很微妙的说法了。
诸伏景光在脑海里描绘出黑泽阵的模样:长长的银发,富有攻击性的面孔,少见的墨绿色眼睛,总会体现在各种方面的老派作风,老爷车和老掉牙的文学书,烟,风衣,以及一种只要在任务外那就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散漫态度。
“你是欧洲人,对吧?”他有点不太确定了。
黑泽阵把酒杯放进洗碗池,虽然他们喝的只是饮料,诸伏景光在未成年不能喝酒这方面相当坚持,黑泽阵没办法,就由着他来。
面对诸伏景光的问题,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你说的是血统,我不知道。我没有出生记录,拥有的第一份身份证明就是伪造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跟人提起过这个话了,起码有十三年之久。
黑泽阵的视野里忽然闪过某些往日的画面,枯寂的海、漫天的雪,还有堆积的尸体和残损的旗帜,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都与他无关,但再提起来总不是那么愉快。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波本说你有个哥哥?那你在组织的时候演得还不错。”
苏格兰的假身份当然是公安帮他伪造的,乏善可陈,资料填的是孤儿,父母车祸去世后被亲戚当做包袱甩来甩去,最后离家出走,在人生的岔道上做出了一次错误的选择,然后再也无法回头。
黑泽阵看过无数几乎一模一样的资料,但苏格兰那份档案他到现在还能一字不差地复述,毕竟在确认他是公安的时候就看过很多遍。
“有,你想见见我哥吗?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你曾经从事的工作。”
诸伏景光倒是没有开玩笑。
他的哥哥诸伏高明是一位相当敏锐的警察,其洞察力远在常人之上,就像大概猜到弟弟在做什么工作而保持沉默一样,在见到黑泽阵的时候,诸伏高明恐怕瞬间就会警惕起来了吧。
黑泽阵说没必要。
“我不想再跟警察扯上关系。”
“但你现在已经逃不掉了。”诸伏景光说,“我正在跟以前的部门接触,最多再过几个月就能复职。”
“你本来就应该回去。”
若是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岂不是跟我一样了吗,苏格兰?你们没必要落到这个地步。
黑泽阵关掉洗碗池的水,把盘子放回碗柜里,两只猫跟在他后面往厨房外走。
诸伏景光站在玄关处,说:“正好出去散步,而且既然说到警察,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黑泽阵问:“去哪?”
……
“东京警视厅。”
黑泽阵看着黄昏晚云下的高大建筑,缓慢地叫出了它的名字。这可不是个好去处,黑泽阵想,他以前倒是来过几次,身为侦探,伪装成警察,或者作为相当意外地被牵扯进案件的嫌疑人。
但以真正的身份来警视厅,他想怎么也得是自己以0.01%的概率被哪个卧底抓住,戴上手铐解除武装关进审讯室里的情况吧。
虽然现在也差不多。
诸伏景光牢牢抓着他的手腕,传递来令人安心的力道和温度,黑泽阵当然也没带武器进来,毕竟他是来参观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走吧。”
他拉着黑泽阵往里走,有位面生的警察来接他们,不过黑泽阵今天穿的是黑色风衣,于是那位警察跟他打招呼,说哟,你是那位黑泽侦探吧。
黑泽阵看在诸伏景光的面子上点点头,跟着往里走,就到了他“本来应该来的地方”。
他的意思是,他还以为应该坐在那把椅子上被询问的人是他呢。
隔着单向玻璃,黑泽阵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小记者,小记者对面是戴着黑色棒球帽,双手撑在桌子上,游刃有余地笑着的降谷零。
诸伏景光跟旁边很紧张的风见裕也交代了几句,又跟黑泽阵解释:“昨晚出门闲逛(夜巡)发现的,当时他正在Zero家附近,观察的动作很谨慎,但我一接近他就要跑,于是我就把人带回来了。”
礼物!
虽然不是很常见的礼物,但怎么说也是礼物吧?
黑泽阵盯着那个小记者,把黑框眼镜从小记者脸部的图层上删掉,终于看出了一点熟悉的轮廓,缓慢念出了某个代号:
“普罗塞克。”
越活越回去了,普罗塞克,路过的假面骑士高中生都能把你抓到警视厅,当年你一人开六个马甲对FBI的小队说“哈哈,想不到吧,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的勇气呢?
两人推开门,进了询问室。
门边放着一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杆子,黑泽阵就把它往里放了放,谁料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一瞬间,抬头看他的小记者忽然发出惨叫:
“是你!衣帽架杀人魔!”
“……”
黑泽阵不得不重新打量了一下小记者版本的普罗塞克,好,他确实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就在他深夜拿塑料衣帽架砸伏特加的时候,有位记者拍下了珍贵的照片,后来这个记者看到他就跑。
原来又是你啊,普罗塞克。
黑泽阵把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往里走,小记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挽回一下,却看清了黑泽阵的脸。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起来!
普罗塞克看看从门口走进来的银发少年,再看看坐在他面前的金发青年,终于爆发:“波本,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原来‘他’说的是真的,琴酒就是那位先生,你绑架了琴酒还当上了组织BOSS,甚至连警视厅都能控制……”
黑泽阵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降谷零:“他在说什么?”
降谷零摊手:“我也不知道。”
他本想回去再问琴酒关于普罗塞克的事,但既然Hiro把人带来了,那也差不了多少。虽然琴酒愿意来警视厅这件事让降谷零感到有点奇妙,甚至有帅气地在琴酒面前掏个证件说“我是警察,你被捕了”的想法,不……再早两个月他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试问,哪个卧底不想把每次都高调出现还嚣张离开的白毛明星抓进监狱?他们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
要是有机会的话,琴酒早就被他们按在地上,还要听“天凉了,让乌丸集团破产吧”和“琴酒,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的发言——郑重声明,这不是降谷零的想法,是贝尔摩德对他说的一件琴酒差点经历的乐事儿,主要是因为那次的卧底认错了人,抓到的是一位穿着黑风衣戴礼帽的路人。
降谷零收回思绪,假装他刚才是在回忆跟普罗塞克的交流,解释说:“他从不知道哪里获得了你还活着的情报,坚持认为我挟持了身为组织前任BOSS的你,想要达成长生不老的邪恶计划,并且用组织的力量暗中掌控了日本警方。”
“抛开某些细节,”黑泽阵语调很慢,意有所指地说,“他说的不是事实吗?”
琴酒还活着,确实如此。
苏格兰都把他领到警视厅这个让人不适的地方了,说波本挟持了他,也没什么问题。
波本想要组织药物研究的资料,那当然,这是证据的一部分。
他暗中掌控日本警方,虽然有失偏颇,但胜在波本确实有让普通警察配合他工作的权力。
综上所述,波本,日本地下世界最危险的BOSS,没有之一,名正言顺、名副其实。
降谷零被噎了一下,诸伏景光反而偷偷笑出了声,于是降谷零就用半恼的目光看向黑泽阵——他当然不会怪小景的,所以肯定是琴酒的问题。
黑泽阵收起嘴角并不明显的笑意,问:“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降谷零把话给抛了回去:“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应该更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不熟,”黑泽阵语气冷淡,“他做了我半年搭档,给我找了无数麻烦,忽然有一天给我打电话说‘其实我加入组织就是为了给小说取材,现在我有灵感了,谢谢你琴酒,我会记得你一辈子’,然后他就叛逃了。”
“取材?那他是怎么加入组织的?”
降谷零依稀记得自己加入组织的时候受到了全方面的调查,还有无数的试探,怎么到普罗塞克这里就变得戏剧起来了,难道二十年前的组织没这么疑神疑鬼?应该不是吧。
黑泽阵从喉咙里发出带了点嘲讽的声音:“莱伊都能加入组织,为什么他不能?”
降谷零:琴酒真的很记仇,赤井秀一,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让他知道你就是冲矢昴。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普罗塞克一直盯着黑泽阵,心里一阵酸涩:看,科恩说的是真的,当年那个高大威猛一拳能打两头熊(?)的琴酒大哥变成了现在这样,都是波本的错,全都是波本的错,琴酒,我太没用了,计划还没展开就被邪恶的波本和他的同伙抓住……
“普罗塞克。”
黑泽阵的声音将小记者从内心的碎碎念里拉出来,普罗塞克发现琴酒终于抛弃波本看他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普罗塞克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地开口:“琴酒,我知道你已经活了很久,我跟你相处的那点时间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许波本才是你最钟爱的孩子,但我还是想说,波本只是在利用你,他……”
黑泽阵:“波本是卧底。”
普罗塞克:“……啊、啊……啊?”
黑泽阵:“我也是卧底。”
普罗塞克:“……”
黑泽阵:“这是苏格兰,他也是卧底。”
普罗塞克:“……”
一位小记者停止了思考。
黑泽阵本来想说普罗塞克你人都到警视厅了还没反应过来波本是警察吗,但这里又不是以前的组织,他只是来“参观”的,就转身往外走,说这人就留给你们自己处理了,还有,我和他真不熟。
他走出询问室,看到单向玻璃外面欲言又止的风见裕也,那个短发的年轻警察紧张地后退了一点,显然是对他有所忌惮。
哼。
黑泽阵也没有跟这些警察打招呼的打算,就靠在墙边,漫无目的地想些没意义的事。
其实他以前还真来过这里,那还是二十多年前,他没加入组织的时候,跟叫做黑泽阳的人来了一次。那是深夜,走廊里异常安静,但无论哪里都有人的气息;他们是来拿东西的,跟他们交接的人刚刚调职到东京警视厅,黑泽阵就跟着走,没说一句话。
整个过程都相当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直到出去的时候,黑泽阳问他,等你们的任务完成后,有没有兴趣来当警察?
没有。黑泽阵回答。
我还以为你会感兴趣,黑泽阳说,毕竟维兰德先生说你更愿意跟警方合作,我才会跟你见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黑泽阵想起来了,他说,因为比起其他人,警察从背后对我开枪的概率更低而已。美国警察除外。
“……”
那边的警察先生好像有话要说,欲言又止好几次了。
黑泽阵看向风见裕也,这回风见裕也终于从欲言又止*N的状态里挣扎出来,问他:“请问,黑泽……先生,哈罗还好吗?”
这个黑泽先生叫得还有点犹豫,毕竟黑泽阵的外表摆在这里,上次见面的时候风见裕也真当他是小孩了。
黑泽阵想起那只差点被ANI结社几天时间养胖的小狗,回答:“还好,已经当上那个组织的干部了。”
风见裕也:“啊?”
黑泽阵:“他没跟你说?”
风见裕也:“呃,降、安室先生只说哈罗在你那边,你们正在调查某个组织,所以我才来问你。”
黑泽阵了然,往单向玻璃那边正在说什么的降谷零看了一眼,说:“那他对你们公安隐瞒的事还真多。”
风见裕也跟他说了两句,发现这个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交流,说话也顺畅了一点;现在他听到黑泽阵略带嘲讽的语气,就立刻反驳:“安室先生也有很多考虑,包括你的事也……”
说到最后他还是有点底气不足,毕竟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降谷先生让他暂时不管“琴酒”的事,明明确定了那个家伙就是琴酒本人,不管是卧底也好还是别的什么身份,到底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黑泽阵依旧在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却是对风见裕也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进来?因为你们上面的人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
“……哎、哎?”忽然被安抚,或者说从意想不到的人那里得到解释了的风见裕也还没彻底反应过来。
“难得来一次,带我逛逛吧?”
“哎——?!”
……
结果是上司(降谷零)在前面带路,同事(诸伏景光)在旁边介绍,风见裕也跟最后,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们带琴酒逛警视厅。
当然,什么重要的地方都没去,他们也只是换了条路下楼,只是在路过一课三系的时候有不少没下班的警察认出了“黑泽侦探”,还跟他打招呼,看起来相当热闹。对此,风见裕也表示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而黑泽阵想的是:苏格兰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不同时期的APTX4869虽然都有让人变小的可能,但也有不同的副作用,比如说失忆的,不会长高的,身体虚弱天天咳嗽的,变幼稚的(也可能本来就是那样),只有黑泽阵自己没遇到什么严重的后果。
他之前还在担心苏格兰会出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连记忆都快恢复完了,那应该不会怎么样。
“我们现在回去?”
已经走出警视厅了。离开的时候走的不是原本的通道,当然也在意料之中。黑泽阵问就这么回去吗,波本没吃饭吧。降谷零说是啊。
风见裕也:“等等,你们要回去哪?”
黑泽阵:“我家。”
风见裕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都发生了些什么啊救命啊!我的上司和我暂时没复职的前同事你们真的要住在这个人家里吗?!我,我,我觉得我应该去盯着……
结果他还没开口,就听到诸伏景光对降谷零说:“让黑泽给你做。”
风见裕也:“…………”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更可怕的是琴酒没反对,也没生气。不!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诸伏景光问看起来很想说话的风见裕也:“小裕一起吗?”
风见裕也连忙说不了不了,降谷先生累了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去,你们另外两个人都不像有驾照的样子,飞快地把这三个人送到了黑泽家附近的公寓,然后回到自己家,停下车,坐在家附近的马路边沉默很久。
他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想。
有人打电话来,风见裕也才猛然回过神,接通了电话:“啊,小泉前辈……这么晚打电话来……第三十二研究所?”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有点疲惫,但依旧沉稳:“根据研究所资金流向的线索和降谷提供的情报,海洋馆下面的第三十二研究所在五年前就已经彻底废弃,实验室被搬到了挪威。就在今晚,我们的人找到了位于挪威特隆海姆的那座研究所,但是三个月前那里就发生了爆炸,里面的人无一生还。”
“也就是说……”
“我正在想办法调查,那些资料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重要。我不方便联络降谷君,你记得把情报转告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