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刊登到第四期的时候, 王编辑又联系了韩宥，向他们传达了这篇文章在北城的受欢迎程度：报纸销量翻了一倍！
还有些外地出版社找到了王编辑，试图联系到作者本人谈关于版权的事。也因此, 报社里反对代理版权的领导又少了一些，王编辑高兴地宣布，“说不定等到下期连载刊登以后, 报社就会答应你的要求！”
祝熙语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北城日报的辐射范围还停留在北城以及各省省会城市，其他地方除了部队这种单位会统一订购外，受众很小。所以她对王编辑口中的“文章火了”并没有什么实感。
她的这个认知在任曼登门的时候彻底被打破了, 因为任曼进来之后就开门见山地甩下了一个重磅消息：“我看完了你的文章, 我建议你挂职部队宣传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和你们政委可以举荐你。”
祝熙语正襟危坐, “任姐，什么叫挂职宣传科？”她清楚宣传科的定位, 毕竟她以前在纺织厂也在这个科室。但挂职？
任曼温和地笑笑, 安抚这个有些紧张的年轻姑娘，“宣传科除了正式编制外, 还会有一些额外的空缺，用来外聘一些社会人员创作。”她列举了几个目前很有名气的作家，“他们其实都挂职在部队宣传科，每月宣传科会下发一些写作任务。”
“你的文章足以达到挂职的水平，而且我这样建议最重要的原因是, 如果你成功挂职进去, 宣传科会有干事负责你所有文章的版权。”任曼微顿, “我以前其实一直在报社工作，所以我能猜到你现在的情况, 是不是还没处理好版权的事？”
祝熙语点头，“我是用笔名发布的，北城日报也是我早两年就合作的报社，他们给的待遇不错，但更愿意买断我的版权。外地出版社被他们拦着联系不上我，所以现在进度就停下来了。”
说完，祝熙语从书桌下面的藤箱里拿出一沓报纸，“这是我这些年发表过的文章，除了这次是小说，其他都是些短篇征稿。”
任曼接过，仔细看每一篇的标题和在报纸上分到的版面。等祝熙语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碟子里时，她也抬了头，满目欣赏，“你的文章到后期都是被放在重点位置的，这种文章类型也更契合宣传科的工作内容。况且你还是军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有把握。”
祝熙语当然愿意，这等于直接解决了她目前最大的困境，而且背靠宣传科的话，对韩宥的工作也是一个保障。文字是很容易被过分解读的东西，如果有人故意想害你，这就是最佳的入手点。她现在名气不大，也很少有人知道她在发表文章，所以还算安全，但风险还是在的。
祝熙语赶紧点头，“我当然愿意的。若不是您，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任曼看出她真诚的感激，也笑笑，“我在妇联工作，本也负责协助军属落实工作。而且作为曾经的文字从业者，我很看好你的文章，无关你的丈夫是谁。”
“还是要谢谢您。对了，任姐。我高中毕业后曾在首都第一纺织厂宣传科工作过两年。不过工作期间的文章我没有留存，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这就联系我的前单位。”
任曼扬扬手中的报纸，“有这些就足够了。”她站起身，“我先去宣传科问问，你等我消息就好。”
祝熙语穿上外套将人送到楼下，“那就麻烦任姐您多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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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午韩宥下班回来以后，祝熙语和韩宥说了今日的事。韩宥正在刮土豆，“陈政委倒是没和我说，但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对呀，这要是成功了我就再也不用为版权发愁了，也解决了可能会影响你工作的风险，一举多得。咱们可得好好感谢政委他们夫妻俩。”
韩宥将土豆的上残留的泥细致地洗去，切成滚刀块，“我明日先去问问，无论成没成咱们都记这份情。”
祝熙语环住他的腰，“韩宥，我真开心。”
韩宥低头亲亲她探过来的发顶，“会有越来越多人看见、喜欢上这个故事的。”他清楚祝熙语对这篇小说的珍视，她的开心不是为了能去宣传科，而是又有人肯定了她的文字。
在写作这件事上，祝熙语有着最赤忱、简单的孩子心。
祝熙语踮脚索吻，“这是我们共同的作品，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现在这样纯粹的创作环境和心情。”
韩宥扶住她的腰，加深这个温情的吻。心意被看见、被珍惜，对于爱人的人来说，就是最好的回馈。
他留恋地亲亲祝熙语的小梨涡，“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只是做了一个丈夫该做的。我要炒菜了，你先去外面吧，会呛。”
祝熙语拉住他停留在自己颊边的手，亲亲中指上的戒指才离开。韩宥上班的时候不能戴任何饰品，于是他就每天起床后摘下、回家就立马戴上，一天不落。
祝熙语更是从未摘下过，两人的指根上已有了淡淡的戒痕。
韩宥从最开始就喜欢吻她的戒指，次数多了，祝熙语也染上了这个习惯。无论是被吻还是吻，相贴的瞬间都会有种心脏也被短暂连在了一起的动容。
他们赋予了戒指新的定义，除了爱情和忠贞，还有温柔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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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韩宥将人捞进怀里在沙发上坐着，外面天气已经很冷了，祝熙语在太阳下山后基本不愿意出门。两人身边是火笼，暖意笼罩着这片空间。
韩宥把玩她的头发，“好像长了很多。”在上韩村时祝熙语的发才到肩胛骨下面，现在已经及腰，每次躺在床上时，黑发铺在身下，美得更加惊心。韩宥只是想想，就觉得心动。
祝熙语挪挪位置，避开他存在感很强的位置，“有点太长了，每次洗头发的时候都很累。我正在想要不要剪短一些呢。”
韩宥很想用自己帮忙洗来换取福利不被砍的机会，但这显然不可能，澡堂男女是分开的，在家里温度不够，韩宥担心她会着凉。于是他只能遗憾地点点头，“那下周二咱们去市里的时候找个地方剪一些。”
“去市里？周二？”祝熙语困惑，“你有事要办吗？”
韩宥戳戳她的小梨涡，“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结婚证还没领呢！”
祝熙语确实忘记了，实在是她和韩宥生活在一起太过老夫老妻，当然在床上除外。
自随军以后，韩宥几乎包揽了两人生活中的所有事，祝熙语觉得自己的独立能力都开始倒退了。
韩宥见她一脸心虚，咬住她的脸磨了磨，“小没良心的。”
祝熙语乖乖给他咬，韩宥比她有分寸，不会留下印子的。
果然韩宥很快松开了，直接将人往卧室抱，“难得今晚你空闲，那就好好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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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宥本就被排了这周六值班，为了周二能请到假，他又多加了一天周日的值班。值班的时候晚上是要住在宿舍的，韩宥便预支了周末的份例，于是这日早上又只剩了韩宥一个人吃早餐。
今日的雪有些大，广市驻地几面环山，寒意更重。小战士们未除雪的地方，雪都能没过脚踝。这会儿的家属院异常冷清，韩宥一眼就看见了走在他前面的陈江，他大步追上，“陈政委。”
陈江用军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小韩，这么早？去值班吗？”
韩宥点点头，他的脸倒是都露着，开口时呼出一团冷雾，“是的。昨天听熙语说了版权的事，太感谢您了。”
陈江看着他都觉得冷，干脆转回头继续看路，“不用你谢，又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才这样做的。你嫂子以前是在报社工作的，她觉得小祝合适才愿意推荐的。”
他调侃韩宥，“真以为自己能量那么大呀，这年头岗位稀缺，普通军属顶多安排到附近工厂里去，你就算是副团也就这个待遇。”
韩宥捡起路上的一节枝桠扔到路外去，“我知道的，所以更感谢您和嫂子牵线。”
陈江摆摆手，“不是多大的事，你嫂子早说了，即使咱不往宣传科靠，报社在两期内也会妥协，现在他们就是在试探你们的底线想抬价呢。”
见韩宥还想说，他干脆换了个话题，“成了再说。你嫂子最近天天念叨快被李原气死了，那是谁你知道吗？”
韩宥笑了，陈江保证这是他见过的最真心实意的一回。
韩宥笑着撞撞自家政委的肩膀，几步进了食堂，“想知道啊，自己看。”
陈江“嘿”了一声，“这小子，怎么和你嫂子说的话一模一样？”
等陈江中午闲下来将报纸上刊登过的内容看完以后，他迫不及待去书房找自己的媳妇，“曼儿，小祝给你的后面稿子的复印件你放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真是急死他了，这一期正好卡在李原和村里人矛盾即将爆发的节点，这不上不下的，他是又气李原蠢，又替他着急。
任曼正在练字，闻言也不写了，干脆拿出剩下的稿子和自己丈夫继续看，顺便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剧情。
等陈江看完剩下的内容后，他满脸稀奇地将稿纸整理好，“真看不出来，小祝看着冷冷清清一个人，写出来的文章却这么有意思。”
任曼继续练字，“不然我也不会往宣传科想，这个姑娘思想很正派，笔力也不差。比起咱们驻地宣传科现有的那些笔杆子，她行文更细腻，有一种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姑娘特有的生动。”
陈江颔首，“确实如此。宣传科那边怎么说？”
“说是下周之内答复。”任曼联系的是广市宣传科的副科长邱雯茹，她们来往多年，任曼很清楚邱雯茹的喜好，一点不担心结果。
“那等下周末我要好好宰小韩一顿。都说他做饭好吃呢，上次咱回市里错过了，这次我倒要看看他手艺是不是那么好。”陈江嘿嘿直笑，也不担心结果，就算祝熙语不是军属也足够去宣传科挂职了，更何况部队还有照顾军属的习惯，这事儿九成能成。
第052章 领证
“那我走了, 你在家把门关好，有人敲门的话一定要问清楚。”韩宥将晚间的火笼生好，“窗户不要动, 要是冷就再加一层被子。”
祝熙语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你都说了好多次了, 快去宿舍那边吧，外面雪越来越大了。”
今晚是自祝熙语来到家属院后两人第一次分开住，比起韩宥的操心，祝熙语显然放松多了, 她把韩宥送出门后立马就回到床上继续窝着, 今日广市大雪，十分寒冷。
这种冷不同于北城的大开大合, 是那种会顺着人骨头缝往里钻的带着潮意的阴冷，况且广市这边并不烧炕, 于是室内也没有北城那边暖和, 祝熙语很不习惯，月初还感冒过一次, 韩宥因此又去公社那边买了个火笼，家里现在整日都烧着火笼。
说是火笼其实也就是在碳盆外罩了一个竹编的笼子，这样可以提高一些安全指数，还可以供人将手脚或者衣物放在上面取暖，算是还不错的取暖方式, 但也因此需要更多的煤球。好在部队里有许多农家出来的未婚小战士, 煤炭票对他们来说毫无用武之地, 韩宥毫不费劲就能换到足够的量。
祝熙语从寒冷想到火笼，又从火笼想到煤票, 最后还是落在了韩宥本人身上。她原先因为可以独占一张大床的欣喜此刻完全落下了，她现在只觉得床实在有些太空了。
以前她无论往哪边滚身后都贴着一堵温热坚实的胸膛，而现在床的另外半边冷冰冰的。祝熙语缩在自己的那半边，抱着怀里的热水袋，忍/不住去想，韩宥查寝结束了吗？他回到宿舍了吗？宿舍里的被子够厚吗？他也在想自己吗？
说实话，祝熙语从未想过自己的婚后生活是如今这样的。她对婚姻的最大感触来自三对夫妻。
爸爸妈妈感情很好，但妈妈身体弱外公根本不放心她离开北城，于是和爸爸长期分居。他们很少见面，但爱意并未因为距离而减弱，祝熙语最常见到的就是妈妈因为爸爸的来信而情绪波动，就像是雏鸟等待喂食，信来晚了妈妈就会魂不守舍、会悄悄哭泣，信到了才会恢复精神气，捧着信一遍又一遍地看。等爸爸回家了，那妈妈就会彻底围着爸爸转，连她这个女儿也会顾及不上。
正因如此，在爸爸的噩耗传来以后妈妈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像是失去了养分的花朵，一日一日地枯萎下去。小时候祝熙语不懂，但现在她也有了爱人、也被人热烈爱着，她便懂了，妈妈就是外公和爸爸用心血娇养出的娇花，汲取着爱意长大，失去了这个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和能力。
祝熙语并不怨恨自己的妈妈，即使她丢下自己离开的时候脸上更多的是解脱和欣喜。
但她也不想要这样的婚姻，不想要这样献祭式的爱情，不想要成为攀附在爱人身上的凌霄花。
侯海夫妻则是另一个极端，看起来感情不错的夫妻俩其实更像是上下级。侯海给乔淮娟地位、金钱，乔淮娟则要还给侯海三餐、后代以及指哪打哪的配合。
夫妻本应平等，但侯海却完全凌驾于乔淮娟之上。他们俩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曲意逢迎，展现在外是男主外女主内，本质是各取所需、利益互换。
最后一对是杨梅夫妇，他们在动乱里互相扶持、在生活里互相照顾、在事业上相互配合，他们相爱但不亲密，有婚姻也有自己的生活。任国权会在休假时自己一个人出门爬山、钓鱼、运动，杨梅在任家也有完全独立的书房，他们从不对对方说爱，相处间却全是温情。
祝熙语在遇到韩宥之前想要的也是这种婚姻，她也以为自己欣赏的是像任叔那样儒雅温和的男性。
韩宥的攻击性是很明显的，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照片时就能感受到他漫不经心的神态是下掌握一切的底气，两人第一次相处时他也展现了他的霸道和习惯掌握主动权的姿态，后来的每一个节点也都是直接的、炽热的。即使是祝熙语先提的定亲随军，但自她表态后的一切都是韩宥在安排、推进。
两人的相处更和“分寸”两个字毫无关系，除了工作和正经事，几乎是形影不离，私下里更是腻歪。韩宥一向喜欢肌肤接触，祝熙语对此也越来越习惯、甚至是依赖。正如此时，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完全无法顺利入眠。
夫妻亲密时韩宥的强势则更明显，他总是踩着祝熙语的极限动作，喜欢逼得祝熙语溃不成军，完完全全控制着局势
而祝熙语对此也是享受的，这种最赤/裸的、原始的碰撞、纠缠会让她心跳加速、灵魂颤抖。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她一直在忍/耐的原因，她发现韩宥骨子里的血性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而他性格里的温柔、周全、体贴则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和安全感，蛊惑着她也回以那颗赤忱的心、炽热的爱意同等的热烈。
祝熙语享受着韩宥的爱意、享受着和韩宥的婚姻，也并不吝啬自己的爱和勇气。她抛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警惕、推翻了自己的固有认知，任凭自己追随着韩宥坠落。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否也是如同自己妈妈那样的“因爱生、为爱死”的命运，但因为是韩宥，她愿意勇敢——
连着两晚，祝熙语都休息得不是太好，韩宥看在眼里，周一晚上很早就将人抱到了床上。
见祝熙语似乎误会了，韩宥揽住她解释，“不做别的，就是陪着你补个觉。”
祝熙语闻言这才安心地继续躺在他怀里，娇嗔，“你天天抱着我睡，你不在家我都不习惯。”
韩宥低头看她，“会觉得委屈吗？”如果不是嫁给了他，就不用忍受夫妻分离之苦。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这样的夜晚还会有很多次。
祝熙语将脸埋进他颈窝，“当然不委屈，就是会想你。”她有些害羞，“好啦，我们赶紧睡吧，我好困。”
韩宥的心因为她这句话又酸又胀，哪怕他对外再强势再自信，面对爱人的时候，还是会敏感地在意许多事。在意他们的年龄差、在意他的家庭不够幸福、在意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要祝熙语迁就他更多
但每一次，无论他是否说出口，祝熙语都会准确接收到他的情绪，并坚定地肯定他。他知道自己是这段感情里更加沉沦的那一方，但他也一直能感受到祝熙语克服性格中本能的、勇敢的回应。
这样的祝熙语，让他怎么可能不更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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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宥特意关了闹钟，任凭祝熙语睡够，他醒来后也没有起床，只将人抱在怀里继续假寐，享受独属于他们的悠闲早晨。
等祝熙语醒来时天已大亮了。今日是1974年的第一天，腊月初九，也是韩宥选定的领证的日子。
他不懂什么纪念日，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拥有“祝熙语丈夫”这个身份。
韩宥低头亲亲祝熙语的眉心，“满满，新年快乐。”
祝熙语还有些迷糊，顺着熟悉的角度抬头亲上爱人的下巴，“新年快乐，韩宥。”
这句话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彻底睁大ῳ*Ɩ 了眼睛，第一次在这个冬天一下都没拖延地起了床。
等韩宥穿上了她准备的常服，她的眼睛更亮了，“我就知道的，你穿这个绝对好看！”
是祝熙语托赵韵从北城买来的苏国那边进口过来的呢子大衣，微阔的版型将韩宥的好身材尽致显现，介于墨和灰之间的颜色放大了他气质里那点温和，祝熙语越看越喜欢。
韩宥非常享受自己妻子眼里的爱慕，但现在时间不允许，他只能交换一个轻浅的吻，“和你相配就好。”他高兴的是今日两人穿着同色同质地的衣服，外人一看就能明白他们的关系。
果然，无论是在家属院还是市里，两人都收获了一片注目。但他们心心念念的都是领证，直到拿到那张类似奖状的、写着两人名姓的证书，才觉得跳了一早上的心彻底落地。
韩宥小心翼翼将结婚证夹进特意带来的笔记本里，摸摸祝熙语的脸，“饿不饿？想先照相还是先剪发？”
“先照相！”今日祝熙语盘了一个很繁复的发髻，当然不能浪费啦！“先照相，再吃饭，最后剪发。”
韩宥自然听她的，两人在市里呆了大半天才回家——
回到家属院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今日是元旦，晚上部队安排了汇演，韩宥要出席，祝熙语也打算去看。
“晚会在七点。”韩宥将买来的东西在厨房里摆好，慢条斯理地洗着手，语气意味深长。
在一起这么久，祝熙语自然懂他话里的意思，她此刻心里还残留着两人姓名并排的兴奋，这和结婚那日的兴奋不同，今日他们正式成为了受组织认可的夫妻。自此之后，无人可以将他们分离。
她第一次主动开始了这场情/事，但也只不过是开头的一个吻，韩宥很快就拿回了主动权。
厨房的窗户是朝着走廊开的，楼下妇人的交谈声、小孩们的嬉闹声、甚至是楼梯间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似乎都近在咫尺。更何况现在天光大亮，祝熙语被韩宥半抱着，垂眼就能看见韩宥的动作神态。
祝熙语的心神都快被韩宥摄住，却又因为现在的环境始终悬着心，她的声音颤着，“不在这里好不好？”
韩宥没回答，喉结依旧重重滚动着，他将祝熙语放到了灶台上，解放出自己的双手。一只抚上后背给祝熙语借力，一只顺着往里，指尖温热。
韩宥轻笑出声，鼻息打在祝熙语胸口，激起更多战栗。他收回手，熟悉的啪嗒声激起了祝熙语的记忆，仿佛条件反射般送出更多的晶莹。
韩宥缓缓靠近，感受到爱人具象化的紧张，眉间微跳，“不怕”。
他先是一点点碾轧，“你丈夫在军中最出名的”
一杆到底，“一是百发百中的枪法。”枪身微挑，昭示自己的存在。
祝熙语被抱起，重新走回日光里，“二就是耳力超强。”
“你听，有人上楼了，现在应该在一楼的第三个台阶”
“到二楼了，脚步声有重音，不是一个人。”
“二楼转角。”
“啊，到咱们家这层了。”
随着这句话，祝熙语绷着的心弦彻底断了，韩宥被她缠紧，进退不得，闷哼一声。
他体贴地忍/耐祝熙语缓过，额间冒出细密的汗，在祝熙语回神的第一刻，立马回赠她一场更急的暴雨。
清脆的、高频的声音彻底盖住了楼下的人声，祝熙语却顾不上别的了，只能用最后的力气牢牢缠上对面的人，寻求支点。
“宝宝，第几次了？”韩宥停下，却不给祝熙语痛快，他笑得很得意，“我的枪法怎么样？还满意吗？”
享受够了爱人在这个环境里加倍的敏/感，韩宥抱着人往外走，开始不满她身上的遮挡。他单手托住人，解开自己今早亲自套上的衣物。
一件件衣物落下，祝熙语终于敢松开点咬紧的贝齿，此刻她的嗓音甜得腻人，被韩宥的动作谱出不同的调子。
终于到了卧室，韩宥跪在床上，大掌把住祝熙语的大腿，紧紧相贴，居高临下地看着爱人此刻的情态，枪在几息之间重新上了膛。
祝熙语感受到了，她试图后退，“歇一会儿，好吗？”
韩宥笑着摇头，将人翻了个面，枪/身也跟着转圈，对手泣不成声，但迎来的却是更加不留情的进攻。
第053章 汇演
“快走快走, 六点了，咱们早点过去，今天可有首都文工团的节目！”
“娘你快点行吗？去晚了没位置了怎么办呀？”
祝熙语在喧闹声醒来的时候, 韩宥还没离开，见她睁眼韩宥先发制人地吻上去，“不会迟到的。”
祝熙语咬了一下他的舌尖, “还不出去。”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韩宥叹口气，“不看汇演成吗？”
祝熙语用行动回答，她支起身子自己缓缓往后撤，酸胀感越发明显, 她轻轻吸气。好不容易只剩下最后一点, 却退不动了。
韩宥笑看着她的动作，拿着她的手握住空气里那段, “用手拔啊，笨宝宝。”
祝熙语像是被烫到, 手下意识往后缩。
韩宥逮到机会, “满满原来不想啊，那我们继续。”
直到韩宥设下的闹铃响起, 这场单方面的追击才结束。将祝熙语打点好，韩宥这才餍足地收拾起战场。
床单泡进水盆里，韩宥甩甩手上的水珠，回到梳妆台前亲亲祝熙语气鼓鼓的侧脸，语气里满带笑意, “收拾好了吗？”
祝熙语没好气地扒开点衣领, 暧昧的红痕出现在梳妆镜里, “都怪你！”
韩宥摸摸鼻尖，今天这种日子失控也情有可原吧？
他回身去衣柜里拿出一条藕粉色羊毛围巾, “搭着点，等去了礼堂灯暗下来就可以摘下来了。”
祝熙语见他态度还算不错，撑着起身，让韩宥替她围上。
韩宥盯着祝熙语泛着红意的脸颊、含着春意的双眸，突然有点后悔，他很不想别人看见爱人此刻的情态，这是他精心创作的、独属于他的作品。
祝熙语不懂他眼里的深意，伸手挽住他胳膊，“我们快走吧，我还没看过文工团演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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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门算是最晚的那波，家属院往礼堂的路上已没什么人了，祝熙语又不能迈太大步，有些着急，“我们会不会迟到呀？”
韩宥揽住她的肩膀，拦住她有些急切的步伐，“别走太急，没迟到。”
等祝熙语终于到礼堂时，大礼堂里几乎坐满了，韩宥带着她径直往西南角走，他们的座位在第二排。副团及以上每人有两个座位，若有多的家属则要自己在后面找位子或者搭凳子，他们夫妻俩刚刚好。
天色已经黑了，只有舞台一点余光打到这边，祝熙语本就有些失了力气，害怕挡到别人就走得有些急，脚绊到什么，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
韩宥走在她身后，见状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没事吧，满满。”
祝熙语一只手撑在了旁边人的膝盖上，被韩宥扶住以后立马松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有些熟悉的声音，是傅川，他的脸大半都落在黑暗里，只能看见一个轻浅的笑。他的手半伸着，是想要帮着扶住祝熙语的姿态。
“谢了。”韩宥也认出了傅川，他们的座位离得不远，他干脆就这样半揽着祝熙语坐了过去。
两人刚落座，礼堂就彻底黑了下来，汇演开始了。节目确实精彩，祝熙语应接不暇，她看节目时很安静，但如果看到喜欢的地方就会转头眼睛亮亮地对着韩宥笑，每一次侧头，韩宥都能接住她的眼神。
庄玮就坐在韩宥背后，把两人的情态尽收眼底。不仅是他，周围能看到韩宥夫妻二人的都一直留意着这里。他们夫妻二人本就一个赛一个的好相貌，今日还都穿着深灰色大衣，一进来就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庄玮忍了半天还是觉得没眼看，探过身子凑到韩宥耳边，“差不多行了啊，老韩，看节目呢还是看人呢。”
韩宥伸手把他的头往回按，“吵。”
庄玮气得踹了韩宥的椅背一脚，韩宥不动如山，祝熙语却被这动静惹得往回看，见着是庄玮浅浅笑了一下，颔首以示问好后就又转头去看节目。
现在台上是首都文工团的表演，女声合唱，一眼望去清一色的漂亮姑娘，最中间那位更是明艳动人，在美人堆里依旧耀眼。她的歌声也很清脆，恍若莺啼。
等这个节目结束，庄玮又凑了上来，“中间这个姑娘好生漂亮，老韩你等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兄弟现在已经成家了，媳妇儿还就在旁边坐着，他紧急咽下了嘴里的话。
祝熙语似笑非笑地看了韩宥一眼，他丝毫不躲，挑着眉回望。他才不心虚，就算是以前他也没陪着庄玮胡闹过，他很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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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后已经近九点了，汪师长是个不太喜欢摆架子的首长，于是只上台随便讲了两句就宣告了汇演的结束。
礼堂的灯亮起，正好对着他们的方向，祝熙语不适地闭了下眼睛，韩宥起身站在她前面，“等人走一点咱们再回去。”
祝熙语整个人窝在他用脊背制出的阴影里，笑得甜蜜，他的敏锐在这种时刻更让人心动，“好。”两人对视着，情意脉脉流转。
傅川也还没走，假装不经意地收回视线，又看了眼坐在一排正中间汪夫人身边的表妹，轻叹口气，自己得加快了。
他太清楚表妹柳诗依的性格了，作为小姨从小宠爱出的娇小姐，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吃瘪就在韩宥身上。韩宥没结婚还好，现在他转身就带了个比表妹还漂亮的妻子回来，两人还如此恩爱，等表妹从汪师长那里脱身，必定会找二人的麻烦。
他不想和韩宥结仇，但他在小姨那里立了军令状要替表妹介绍对象，请妹容易送妹难啊！
祝熙语自然不懂傅川的烦恼，她环视一周，见人散了许多便起身和韩宥往出走，“高副团和侯语希好像都没来。”
“来了的，只不过中途就走了。”韩宥补充，“你养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差。”
祝熙语脚步微顿，抿了抿唇，“高世元看起来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还有侯家在，他应该不会做得太过吧？”
韩宥肯定她的猜测，“嗯，他现在在三团已经彻底安顿下来了，和团长关系很好，小战士们也信服他。”他压低声音，“也许他会逐渐收减对侯语希的控制了。”
祝熙语还想说些什么，转出门就看见庄玮站在首都文工团那个很漂亮的姑娘面前。她碰碰韩宥示意他看，韩宥笑着对她摇摇头，两人绕着走开了。
庄玮背对门口，并没有注意到韩宥夫妻二人的动静，他正试图和人姑娘搭讪呢。
陆妮近看比舞台上还漂亮，但她的性格也和长相很配，非常傲气。庄玮至今就听见她报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句话。
她虽站在庄玮面前，眼睛却在四处看，见到韩宥后眼里闪过惊艳，“那人你认识吗？”
庄玮回头，就见着韩宥在黑暗里也依旧引人注目的背影，不用想了，陆妮说的肯定是他。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吊儿郎当地挑眉问，“没见着人家媳妇儿就在旁边啊。”
陆妮语塞，她自然注意到了，毕竟那俩人太过耀眼，但男人是她最喜欢的那种长相气度，低头对着女子笑时更是温柔宠溺，她问问又怎么？万一只是对象呢？
她正想说两句解释一下，面前的男人却转身走了，嘴里还在嘟囔，“怎么老子每次眼睛都这么瞎？”
陆妮快气死了，她觉得这个叫庄玮的男人实在莫名其妙，是他主动叫住她的，此时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跺跺脚，碍着庄玮介绍时说的职位没和他理论，反正她们年前都要在川省这边，不愁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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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熙语在自家门口见到了侯语希，她果然如同韩宥所说的那样，脸色很差，几乎看不见什么血色，下巴尖尖的，显得她更加可怜。祝熙语放缓了脚步，韩宥果然猜对了啊。
“姐姐。”侯语希叫住了祝熙语，“我们可以谈谈吗？”
韩宥看了眼祝熙语，见她点头，打开门径直去了卫生间，“我去洗衣服。”把客厅留给了姐妹俩。
祝熙语也没替侯语希倒茶，自己凑到火笼旁将煤球上的灰抖掉，“说吧。”
侯语希环视这个处处都透着温馨舒适的房子，书桌边是并排放着的椅子、餐桌上摆着祝熙语最爱吃的蜜桔、沙发上散着几个柔软的抱枕她掩下眼里的落寞，“姐姐看起来过得很好。”
祝熙语点头，“是的，比起以前实在是好过太多倍。”
侯语希抿抿唇，不知该怎么接这句话，只能换了话题，“姐姐过年会回韩家吗？”
祝熙语不耐烦了，“有什么事，直说。”如果不是看侯语希态度坚决，家属院人家密集、隔音很差的话，她是不会让侯语希进来的。
“如果姐姐没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回北城好吗？爸妈说会替我们买票”侯语希的眼里小心翼翼的，似乎在面对一个脾气很差的人。
祝熙语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侯语希，你觉得我们是可以一起过年的关系吗？”
她听见卫生间里的动静停了，语气更加冷淡，“你清楚的，自从我踏出侯家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我和你父母的恩怨。”
“就这样不好吗？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祝熙语站起身，“你若一定要横插进来，就彻彻底底地来，不要打着姐妹的旗号，我们的关系只会玷污这两个字。”
祝熙语打开门，“请吧。”
侯语希不想走，但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在此刻毫无用武之地，韩宥还在卫生间虎视眈眈，她只能离开。
门被关上，侯语希在楼梯口看见了高世元，他的唇边一点猩红，地上落了些烟灰，见她出来也不惊奇，“走吧。”
侯语希跟在他身后，只觉得眼前健硕的背影像一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心里乱得要命，这些日子，她越来越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又做了什么。她稀里糊涂地来到川省、稀里糊涂地度过了一个多月，哥哥的嘱托没完成，甚至连门都没怎么出去过，她最大的意义好像就是为高世元、为高家生个孩子。
侯语希越来越思念文杰，越来越怀念那半年在文家的生活。越思念、越怀念也就越绝望。
想到这里，想到祝熙语的话，她的心陷入巨大的恐慌。如果她本没有必要因为父母、哥哥选择现在的生活，那她牺牲的爱情、忍耐过的高世元的粗暴，又算什么？
她拼命摇头，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她已经彻底绝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她若就这样退缩，和高世元过一辈子，那她的人生算什么？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房门打开，侯语希颤抖着手环抱住前面男人的腰，“我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她再傻也明白了高世元这段日子的意图，她不能再这样被高世元关在家里。只有取得高世元的信任、只有走出去，她才能做别的啊。
被扔到床上的时候，侯语希第一次没有落泪。
第054章 还地
也许是因为韩宥将领证的日子选定在了1974年第一天, 祝熙语接下来喜事一件接一件。
先是任曼通知她宣传科的决定下来了，她拥有了一师部宣传科的编外岗位。副科长邱雯茹很喜欢她的文章，科室里也有其他人早先就看过她的连载, 她获得了很多支持票。
她是军属，背景和履历早在韩宥打结婚申请时就被查明，于是后续合同的签订也没什么功夫, 只用了一个早上就走完了所有流程。
自此之后，她所有的文字版权都由宣传科专干负责，收取的比例远小于她递给报社的条件。而她也必须在每月完成至少一个来自科里的任务，这对于原就有国营大厂宣传科工作经历的她来说更不是难题。
有部队专职干事出马, 和北城日报的交接也很顺利。北城日报从压价方变成了出价方, 祝熙语连载期的稿费升到了千字八元，后续整书出版则另外再谈。北城日报还是给了她最好的版面位置并将更新频率调整到了一周一更。
接下来干事还会和其他家想要获得连载、出版权的报社出版社谈判, 这都不用祝熙语再操心。可以说是解决了她目前写作过程里最大的难题。
祝熙语对任曼夫妻的感激可想而知，韩宥主军事这边, 她则是什么也不清楚, 如果不是任曼牵线，他们夫妻根本不会往宣传科这边想。
虽说首都日报也遗憾表示他们社里也在走代理版权的流程了, 本计划这周就会和她签约。但显然部队这边更可靠，还能对韩宥的工作加一层保障，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韩宥特意做了很丰盛的一餐宴请陈江一家之外，祝熙语还特地打电话去了北城和西岭，准备了一些合适的特产作为谢礼。都是不贵重的东西, 祝熙语直接写了陈家在广市的住址, 也不怕会有不好的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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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忙完这一切, 祝熙语在看到橱柜里的糖罐子还满登登的时候，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肖家两双胞胎兄弟了。
等不及韩宥下班问他, 祝熙语心里很是担忧，急匆匆就出门往肖家赶。大宝现在还杳无音讯，祝熙语不想再听到肖家兄弟不好的消息。
等到了肖家，祝熙语一眼就看见了背着志信在院子里忙碌的刘美娟，她放缓步子，顺手帮刘美娟搭好被子，“美娟姐，志文志勇呢？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他俩了。”
不是祝熙语小题大做，而是那两兄弟很爱来她家玩，橱柜里的水果糖都是替他们准备的。
刘美娟听见她的声音，手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整理晾衣架上的被子，“在学校呢，这两小子太皮了，我让他爹好好管管他们，没放他们出来玩。”
祝熙语没多想，伸手想去接正在对着她伸手蹬腿的小志信，“姐给我吧，我帮你抱着。”
刘美娟却闪身躲开了，祝熙语的手愣在原处，有些愕然地看着刘美娟。
刘美娟的笑容有些尴尬，祝熙语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客气，“不用不用，他现在磨牙，口水流得到处都是，别把你衣裳弄脏了。”
祝熙语的笑慢慢收住，她很懂刘美娟此刻的态度，这些年她没少见，假借客套的疏离。
她不是个强求的人，忽视掉心里那点隐约的难过和不解，祝熙语伸手摸摸志信还在往她这边够的小手，笑笑，“没事就行，那我去接韩宥了，你晒完了就进屋吧，今天外面还是挺冷的。”
刘美娟张了张嘴，还是垂下了眼睛，声音低低的，“好的，那你路上慢点。”
祝熙语想着她这句话，心里越来越酸，她和刘美娟在来广市的列车上结缘，后来便一直来往着。
刘美娟常带着三兄弟来串门，菜地里的收成也总是会分一些到她家，两家做了好吃的也会端给对方尝
刘美娟还很护着祝熙语，她不常出去交际，刘美娟就是她对外的耳朵和嘴巴，家属院最近出了什么事刘美娟会兴冲冲和她分享，要是有人误解或刻意中伤祝熙语，刘美娟也会叉着腰骂回去。
她们看起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实际性格也天差地别，但其实相处得很好。
祝熙语实在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导致了刘美娟的疏离，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在亲密关系里遇见矛盾一定优先反思自己。若是自己的问题就再好不过，道歉、改正；若是其他人的问题，祝熙语也可以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慰藉，不是一路人走散情有可原。
但她实在想不到，最后一次相处一切都是正常的，刘美娟还说要让她帮着给小姑子在何秀儿那里挑一套衣服寄回去，一点征兆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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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宥下班时在那颗熟悉的枫树下见到的就是无意识蹙着眉心的祝熙语，他赶紧提步往那边走，有些担心。
“韩副团。”一个穿着军装的姑娘笑盈盈地在楼梯口拦住了他。
韩宥瞥她一眼，侧过身准备绕过她。那姑娘却伸出手堵住了他的路，“您还记得我吗？”
韩宥脸上的冷意更重，手撑在栏杆上，翻身一跃就落到了一楼楼梯上。他瞥了门岗小战士一眼，“你就是这么看门的？”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答，迈着大步往枫树那边走。
陆妮有些气，气韩宥下她面子；又有些激动，韩宥那一跃反复出现在她眼前，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像是根据她的喜好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脸带红意，看着远处的韩宥伸手抚摸妻子的发尾，眼里是赤裸裸的渴望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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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满满？”韩宥顾不上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同事，担忧地看着祝熙语。
祝熙语听见熟悉的温柔嗓音，鼻头一酸，她摇摇头，“没事儿，在家呆了一天出来转转顺便接你下班。”
韩宥见她不想说，伸手摸摸她的发尾，“好，那咱们回家，今天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西红柿炒茄子。”
一路闲聊，等到了自己家里韩宥才抚上祝熙语的下颌，轻微抬起让俩人得以对视，“满满，不想笑、不想说话就不说。”
祝熙语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她在韩宥面前总是更脆弱些。试问有谁能在面对他那双满是包容和爱意的眼神，能不被软化呢？
祝熙语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韩宥这些日子也很忙，快到年底了，春节假期前的琐事成堆。他和刘美娟来往不多，他知道祝熙语绝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祝熙语的感觉九成九是真的。
但比起和刘美娟的交往本身，韩宥更在乎的、更想解决的是，他从祝熙语讲述里得到的新讯息：祝熙语在亲密关系里，太容易责怪自己。
第一时间自我反思可以说是性格好、思想觉悟高，但有恃无恐的人绝不会这样。就像韩允在和他们三兄姐有了争执时，第一时间肯定不会先反思自己，而是生气哥哥姐姐不让着她、对她太凶。这就是被爱的人、有底气的人。
这个问题远比和刘美娟的疏远更加严重，但韩宥并不打算在此刻赤裸裸地揭示出来，祝熙语明显习惯这种模式了，慢慢引导才是解决之道，而且她现在明显很在乎刘美娟的反常。
于是韩宥帮着祝熙语分析，“如果你们俩本身相处没有问题，那症结肯定就在你们亲近的人身上。肖明和我来往很少，他是三团的营长”
祝熙语和韩宥对视，两人眼里都出现恍然。对啊，如果问题在她们两人亲近的人身上，肖家三兄弟一向喜欢他们夫妻又还都不大，不会是因为他们，那刘美娟那方就只剩下她的丈夫肖明。
而肖明不正好就是三团的吗？三团的副团长不就是高世元吗？
祝熙语经韩宥这句话也大致猜到了原因，或许是侯语希施压，或许是刘美娟自己想到了这层关系后主动疏远了她，她都尊重刘美娟的决定。
见韩宥眼里带着担忧，她推着人往厨房那边走，“走啦做饭啦，好饿好饿。”
韩宥顺着她的意思结束这个话题，专心做起菜来。
祝熙语回到餐厅，看见桌子上那罐水果糖，自己从里面挑了颗橘子味的放进嘴里，顺手将罐子重新放回了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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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祝熙语来过以后，刘美娟就愁眉苦脸了一个晚上，肖明将两个儿子安顿好，回到卧室里问她，“娟子，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看你一晚上都不高兴。”
刘美娟抿抿唇，并不打算和肖明说实话。她清楚肖明的性格，肯定会让她坦坦荡荡地继续和人往来。但肖明能这样说，她却不能这样做。肖明多不容易啊，身上七七八八的伤，家里还有一堆人张着嘴盯着他。
她娘家帮不上忙，三个孩子和她都要靠肖明一个人养，她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原因对肖明的工作产生不好的影响。
于是她只是低头将小儿子换了个姿势抱着，“我就是想着要不要把韩副团家的地还回去，我一个人种有点顾及不到。”
肖明微怔，那两块地还没老家的菜园子大，且自己还常去帮忙。但他只是以为刘美娟是不想再那么辛苦，便点头，“你自己决定，要是不种了还给人家就是了。”
刘美娟发了会儿呆，才说，“那我明天就去给祝妹子还回去。”
第二日早饭以后刘美娟在家里踌躇了半天，眼见着快下班了，她怕遇见韩宥，咬咬牙还是去了韩家。
祝熙语给她开了门，和以往那样给志信冲麦乳精。
刘美娟有些局促，“祝妹子，我一个人照顾一大家，志勇又调皮，我有点顾及不上。”她对上祝熙语那双黑白分明的、了然的眼睛，剩下的话突然卡在了她的嗓子里。
“是菜地的事吗？你看不过来了？”祝熙语替她道明来意。
刘美娟点点头。祝熙语见她一脸不安，笑着道，“那这几天你把地里的菜摘摘，能用的菜苗也移到你家地那边。等下周一我再让韩宥把地还给后勤那边。”
刘美娟的声音彻底低下去，她不知道祝熙语是没察觉还是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却还这样，“不用了，地里的东西你看着有想吃的就自己留点吧。”
说完她抱着志勇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快下班了，我还没做饭。志文志勇等下就放学了。”
祝熙语站起来笑着送她，“路上慢点。”
等刘美娟走后，祝熙语也拿着饭票出了门，去食堂打了今日的饭。和韩宥用完午饭后，她拿出几个食品袋，“韩宥，我们去趟菜地那边，刘姐以后不种了，咱们把菜地里的菜摘摘，你下周一去后勤把地还了。”
韩宥见她表情语气都和平常无异，掐掐她的小脸，“真不在乎了？”
祝熙语笑着去咬他作乱的手指，“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这是她的选择，我尊重。”
韩宥见她一脸淡然，推翻了昨天的结论。原来她第一时间反思自己，不是习惯责怪自己，而是真的只是为了辨明过错方。若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就能彻底把这段关系放下。
韩宥毫不怀疑，刘美娟日后就算后悔了，也再无法成为祝熙语认可的朋友。
他并不觉得祝熙语这样太过冷清或是什么，是刘美娟先放弃的，祝熙语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关上了门。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韩宥反而觉得安心。
他从祝熙语手里拿过袋子，“走吧。”
夫妻俩去菜地转了一圈，刘美娟打理得很好，地里有不少东西，祝熙语一个也没给自己留，成熟的全部摘下来。这块菜地是刘美娟出钱出力种出来的，她不会占这个便宜。
带出来的袋子装得满满登登的，韩宥自己一个人全提了起来，“你回去吧，我送过去就行。正好要上班了。”
祝熙语也确实有些累，便点点头自己回了家。
第055章 年货
晚上, 高世元一身寒意从外面回来，见侯语希还在客厅坐着，有些稀奇, 以往这个时间她早回卧室了。见他回来，侯语希去餐厅倒了一杯热水，“外面是不是很冷, 喝点水暖暖。”
这一周以来，在侯语希的服软和迁就下，高世元的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也许是侯语希确实容易讨人喜欢，也许是因为高世元在川省这边逐渐站稳脚跟, 他们的相处恢复了正常夫妻的样子, 高世元也不再会插手侯语希的行事。
侯语希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着，语气里还是藏着点小心, “你今年过年休假吗？”今天是腊月十八，离春节很近了。
高世元有些纳闷, “不是说的过年要陪你回北城那边补办婚礼吗？”
侯语希抿抿唇, “妈妈说在冀省也算办过了，你今年第一年来川省这边, 以你的工作为重。“其实是纺织厂革委会来了个很厉害的干事，这段时间家属院里人人都夹着尾巴，侯海说不能在这个风口上办酒宴ῳ*Ɩ 。
想起大哥的话，侯语希补充，“妈妈说要是你不方便请假的话, 就让哥哥来看我们。”
高世元本还在想侯家改口背后的真相, 听见这句心里闪过了然, 侯政谦想来？是真的奔着来陪自己新婚的妹妹妹婿的吗？还是其实另有所图？但这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乐得在领导面前挣个面儿, 每年春节领导们都要为值班人选发愁，他主动报上去，就解决了三团这边的难题。
高世元便点头，“都行。你自己和你爸妈商量吧。”顿了顿，他又说，“这些日子你去公社那边和百姓们换点特产当年货，记得给我爸妈、妹妹寄点。”他从包里拿出两百块钱，“不够再找我。”
侯语希接过，第二日去食堂吃完早饭后，径直去了三号楼。她看见院子里正在逗弄小孩的妇人，“美娟姐。”
刘美娟正将脸埋在肖志信脖子处逗他笑呢，抬头看见来人身体僵了一瞬，又立马笑着起身，“高夫人。”
侯语希走进小院，摸了摸志勇的小脸，“姐叫我小希就行了，我才十九岁呢。”
她看见房檐下的木框里满登登装着蔬菜，一看就不是正常的量，院子角落的菜地里也有新翻过的痕迹，眸光一闪，“姐又买了新菜苗吗？这两天公社集市开过了？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能带我一起去办点年货吗？”
刘美娟的笑差点维持不住，昨天韩宥将菜地里成熟的菜都送了过来，又重复了一遍让她有空去地里挑点菜苗的话，她见祝熙语态度坚决，也舍不得那些菜苗被荒废在地里，便挪了一些回家。“快要过年了，公社十天就有一场，最近的就在今天，下一场就是二十九了。”
侯语希闻言站起身，“那我回家拿包，咱们现在就去一趟。”
刘美娟很想说她们家中午所有人都是在家吃饭的，她今天还没准备饭菜，但想到侯语希的身份和她那天在供销社的暗示，还是笑着送走了她，“那我待会儿在大门那边等你。”
侯语希点点头，她听说过油坊岭这边独有的集市，知道大概要准备什么东西，钱和村里人最爱的肉票、布票、糖票。
送走侯语希后，刘美娟拿了儿子的作业纸，歪歪扭扭留下几个字，“我去公社了，午饭你带着儿子去食堂。”她还有很多字不会写，拼音还是平常跟着志文学的，但她也不知道老肖现在在哪里，只能先这样。
她又拿出厚厚的毯子将肖志信包住背在背上，这才急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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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熙语也在集市里，这是年前很重要的一个集市，再下一个太贴近除夕，她也要在今天准备好给韩家、任家、赵韵家的年礼。家里的年货也要挑一些，韩宥之后再根据她买的去供销社补货。
她身边是楼下的张婶，张婶果然是个很热心肠的人，祝熙语每次路过她家都会被她拉着聊两句。今日也是，知道她要去集市后就说自己正好没事也去逛逛。也因为有她，祝熙语今日的购物体验非常好，张婶会砍价还对集市上品质好的人家如数家珍，她很快就买够了需要的东西。
买的有些多，祝熙语去何秀儿那里借了自行车，挂满了车把。她回头对张婶说，“婶子，我打算现在就去邮局寄出去，您等我一起回家还是？”
张婶扶着后座上的篮子，这里面是她买的东西，她笑眯眯的，“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咱们聊聊天。”
俩人便一起去了邮局，出来的时候手里只剩一个菜篮子。祝熙语长舒一口气，“终于弄完了，今天集市和邮局都好多人呀。”
张婶看着她汗涔涔的漂亮小脸，很稀罕，“快过年了就是这样，等到二十九那日的集，人比今天的还多。”
祝熙语咋舌，“看来油坊岭这边大家日子都很富裕。”
“对的，这里环山，山里好东西多；气候也好，收成不错；咱们驻地也在这里，咱们家属每次赶集都要换不少东西呢。最重要的是公社的领导们更关心百姓们的日子好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有这个集市了。”张婶说着看见了一群眼熟的家属，高声叫住她们以后才想起来今日跟着她的不是自己的儿媳。
她知道祝熙语不常出门，每日除了去食堂和偶尔跟着韩宥一起出门散步，很少见她和谁走动，也不爱加入她们楼下的妇人堆。虽然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张婶知道祝熙语并不是看不起她们或是别的什么，但还是担心自己这样做会让她不快。
见张婶面带犹豫，祝熙语主动迈步，“是袁家嫂嫂她们吗？咱们快过去吧，她们在等我们呢。”
等家属们看见张婶旁边跟着的是韩宥的新婚妻子时也有些惊讶，她们常谈起这对小夫妻，但这两个多月以来一直没真正和人来往过。
见人来了她们对视一眼，赶紧寒暄，“您今天也来赶集呀？”她们的丈夫都比韩宥的级别低一些，按理说应该叫嫂子，但祝熙语年龄又比她们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祝熙语也意识到这点，“是的，和张婶来备点年货。大家叫我熙语就好。”
她的唇角带着笑意，梨涡乖巧卧着，便给她那张因为微扬的眼尾、挺直的秀鼻而显得清冷的脸添了几分乖巧。
妇人们很惊喜，这些日子她们都没和这位家属院的新人来往上，对她本就好奇，见她这样温和，连拉着她一起聊天。刚开始还只是些正常的家长，后来见她一直笑着听时不时也会应和几句，大家的话题就偏移到了她身上。
“熙语妹子，你平常在家里很忙吗？好像很少见你出门。”是六号楼另一家的住户。
祝熙语摇摇头，“也不是忙，就是我有些怕冷，所以出门就少些。”她没说自己在写小说的事。
邓小琴了然，祝熙语来这边没多久广市就进入了一年里最冷的时间，自己刚来那年也在家里窝了一个冬天。她自我介绍，“这边冬天外面确实很冷，我就住在咱们楼的二楼西户，我叫邓小琴，你要是有空可以来我家玩，火管够。”
其他人也跟着自我介绍，她们大多是营长的妻子，住处集中在五号楼和六号楼，祝熙语认真记人。
正说着，走在最边上的那个中年妇人回头看了祝熙语好多眼，她就是那日说“祝熙语有定亲对象”的侯语希的邻居蒋花，也正因这个缘故，她除了最开始和祝熙语打招呼，后面一直很沉默。
但此刻她还是犹豫着开口了，“熙语，高副团家的好像在那边。”她不知道这俩姐妹背后的渊源，但也能看出来关系不好，怕再次得罪祝熙语，她选了这个称呼。
祝熙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侯语希从家属院的方向在往这边走，她身边跟着的是刘美娟，正一脸尴尬地看着她。
祝熙语并不意外看见她们俩走在一起，侯语希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从小到大没被侯语希笼络过去的她的朋友也只不过赵韵、任冉二人，她主动和那两人打招呼，“刘姐、小希。”
侯语希看了眼祝熙语身边的人群，有些惊讶祝熙语会和她们一起出门，毕竟祝熙语前些年表现出来的并不像是太擅长、乐意社交的样子，她笑着回，“姐姐，我和美娟姐出来逛逛，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她观察祝熙语的表情。
祝熙语点头，“是的，那你们快去吧，集市已经快到尾声了。”她只愿意和这俩人维持表面的体面，不想浪费太多情绪。说完她就没再说话，听着两拨人寒暄几句后分开。
侯语希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又瞥了眼一脸神思不属的刘美娟，看来刘美娟也没有很重要啊。但其实也无所谓，能给祝熙语添一点堵都不算亏。
想着这些她问明显已经做出选择的刘美娟，“你和我姐姐来往很多吧，你知道她和韩副团关系怎么样吗？”即使大家心知肚明，她还是周全补充，“我担心姐姐会受什么委屈，她一向不爱和家里人说这些。”
刘美娟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她确实出于对高世元上司的身份选择了侯语希这边，但祝熙语的好她也不会忘记，她很不想牵扯进她们之间的矛盾，“挺好的，具体我也不知道，韩副团的性子您也知道。”
她指着前面的路口，“您看，左转就是集市了。油坊岭公社最出名的就是有家人做的熏兔，咱们得稍微快点了，去晚了怕被抢空了。”
第056章 心事
祝熙语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韩宥买好午饭从食堂回来, 见着她们一行人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其他人点点头后，接过了祝熙语手上两个满满的布袋, 又很自然地将装着米饭的饭盒塞到她有些凉的手里。
张婶和韩宥相熟些，便笑着开口，“小韩下班了啊, 你们今年过年是要留在部队的吧。你们团除了你还有谁留下来值班？”
韩宥点头，“庄玮。”庄玮不想回家面对他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妈，正好今年韩宥成了家，便赖着要在韩宥家里过年。
一师部共有六个团, 每个团三个营, 每营四个连、每连三个排、每个排三个班，每班十人。长假每团会留守两个副团级别以上的军士值班, 其余级别都是一半。一师除了一团到三团常驻广市以外，其余团分散在广市附近的小驻地里, 除了合作训练和出任务以外不会来这边。
韩宥猜到张婶在关心什么, 为她解答，“二团今年值班的是团长和参谋。”
张婶很开心, “太好了，我都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小孙女孙思文都三岁了，还没见过爷爷。
其余人对这个话题也很关心，但她们不敢问韩宥，便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 想要回家问排班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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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韩村这段日子也很热闹, 西岭公社没有油坊岭这样的集市, 但老百姓们自己会私底下换物，谁家有好东西要换口口相传就能传出很远, 想要的人家拿着稀缺东西来就行。
王元香这段时间就在拉着家里小辈在做这件事，韩明德一家今年要从首都回来过年，三代七口人，又是好多年没回来，聚会不会少。韩明成是韩明德的亲弟弟，这些都要他负责。
韩峰正月要结婚，韩明成家还要办喜宴，对肉、菜的需求量非常大，王元香几乎是只要听说谁家打了野味就会上门。
这日，王元香本想去叫韩青阳带她去一趟隔壁村，那里的鱼塘这两日在捞收，她拿着糖票布票肯定能换到不少。但她刚走到韩明山家门口就见到了一脸傻笑着往出走的韩青阳，见到她时韩青阳挠了挠头，“五婶，我今日去不了了，小冉怀孕了。”
王元香先是惊讶再就是添丁的喜悦，“真的？几个月了？”她挤开韩青阳，去了堂屋，方冉正满脸是笑地坐在桌边喝麦乳精。
王元香看了眼她的小腹，还是平平的，“小冉，去看村医了吗？几个月了？”
“去了的婶子，杜大夫说应该有一个多月了。”方冉小心翼翼护着肚子，很是欢喜。她嫁给韩青阳以后过得和当时爸爸还在世那些年一样好，韩青阳对她很好，韩家其他人也对她很客气。除了婆婆以外，真是处处顺心。但现在好了，她怀孕了，想是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婆婆也不会再对她那样苛刻吧。
韩青阳也走了过来，“我想带小冉去公社医院看看，她身子一直不好。杜大夫也让我们去检查一下。”
王元香赶紧催两人，“那赶紧去，穿厚点。你们去允儿家借车，她家的车后座还有韩宥加的垫子，会好点。”
韩青阳抿抿唇，“那我娘那里？”田自珍今天去帮着娘家杀猪了，并不在家，她对方冉的态度一直很坏，家里的钱基本不肯用在她身上。
王元香从兜里拿出自己准备买东西的钱，“先用我的，这是大事，你娘不会说什么的。”
小夫妻道谢后就去了公社医院。王元香看着两人相携着的背影，心中很是感慨，韩明成后来也和她说了方冉婚前的算计，这段婚姻开始得的确很糟糕。
但这两个月她旁观看着，小夫妻感情很不错，方冉对韩青阳、韩家也是上心的。但愿有了孙子以后二嫂能不要再计较了吧，不然未来还真不好说。
她叹口气，又想到了韩家另一对小辈，韩宥结婚比韩青阳更早，不知道熙语有没有消息了？自己儿子也不知道在岳丈家表现得怎么样，挺大一个小伙子了，看着却不像开了窍。
她一边琢磨这些小辈的婚事，一边往村办走。韩青阳没空她就只能看看哪个小伙子不在忙让人家送一趟了，走到一半时，王元香看见了韩允，她从知青院的方向过来，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王元香叫住她，“允儿，你去哪里的？怎么看着脸色这么差。”
韩允这才回神，笑着说，“我去找朋友玩了，五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王元香说了今早的事，韩允先是高兴她又要当姑姑了，然后就扬扬下巴，“别找人啦，我带你去呀，我车技很好的。”王元香正好想打探她为何不高兴，便答应了。
等车骑到大路上，王元香又问了那个问题，不能怪她敏感，而是韩允的心事太明显，她也有些害怕知青院那些知青了。韩允单纯，正值婚嫁，她很担心。
韩允叹了好几口气，还是没说，“没什么五娘，就是我有点事想不清楚，等我自己理理再和你说吧。”
“你这是谈对象了？”王元香提着心试探，心里决定明天必须要去联系韩宥夫妻俩。
韩允羞恼地娇嗔，“哪有？五娘你别乱说。我就是，嗯，哎呀，没什么。韩峰哥今天是去宋娅姐姐那里了吗？”
她回避得太明显，王元香也怕逼到她，顺着她的话聊起韩峰，“对，宋家今天杀猪，我让他去帮忙了。”她叹口气，“你韩峰哥都二十三四了还不开窍，要不是我和你五叔，他哪里娶得到这么好的姑娘？”
宋娅是公社一个小领导的女儿，就在公社那边住着，一家人都很能干。宋娅高中毕业，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人很温柔，长得也漂亮，是公社很多人想娶回家里的姑娘。
韩允安静了一会了，突然问，“五娘，你觉得是我二哥和熙语那样好，还是韩峰哥这样好？”说完她又觉得这个例子不对，但她身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参考了。
王元香心中留意，嘴上回她，“你二哥和三哥其实都是长辈们介绍的，只不过你二哥聪明，你三哥还没开窍。”
她斟酌语句，“所以婚事上还是要听父母，毕竟我们经过的事多，看人比你们准。你看你二哥和熙语感情多好呀。”
韩允的车速降了下来，韩家这些小辈其实只有韩宥一个是例外，其他人的父母都是很疼自己孩子的。尤其是韩允，她是家里老幺，从出生起就长得粉雕玉琢的，和哥哥姐姐们年龄又差得大，可以说是西岭最受宠的小姑娘。
三个哥哥姐姐和母亲的矛盾也是避着她的，她只知道韩宥不怎么亲近家里其他人，还以为是他自小离家的原因。在她眼里，母亲慈爱、父亲寡言却百依百顺，哥哥姐姐们更是护着她，除了二哥常年不在家，真是处处都好。
韩允在心里想，所以她该听母亲和姐姐的话对吧。她们那么疼爱自己，肯定是为了她好。
可她的耳边又不停响起苏溪坚决的话，“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我们要选喜欢的人，拒绝包办婚姻。”她好纠结。
韩允的沉默让王元香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关系到一个女孩子的婚嫁，这可绝不是能掉以轻心的问题。她换了个策略，“我明日准备去公社给熙语她们打电话，你去吗？”
韩允回神，兴奋点头，“去！五娘你到时候来家里叫我！”祝熙语这些日子每月都会寄信回来，但每次打电话过来韩允都错过了，她很想自己的嫂子兼好友。
王元香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有韩宥夫妻这两个聪明人在，她明天先暗示一下，想必能搞清楚韩允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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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熙语这会儿也和韩宥说起韩家的事呢。她先大致说了下给各家准备的年货，换了个姿势窝在韩宥怀里，“韩峰正月要结婚，五婶那里应该没有那么多肉票，咱们寄些回去吧。还有给韩峰他们的新婚礼物，等明天咱们去市里百货大楼挑挑？”
韩宥抓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啄她带着戒指的无名指，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厌烦这个画面，“票不用寄了，我联系一下西岭那边的战友，去副食品店那边匀点。”
他的话消失在唇齿之间，黏黏乎乎的，“明天不去市里，后天去。”
祝熙语被迫后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另一个人吞掉，“你明天有事吗？”
韩宥埋首下去，“明天没事，但今晚有。”
祝熙语的吊带逐渐往下滑落，她的神志也逐渐模糊，也许是迷糊了，她突然想起来中午韩宥的话，“庄玮今年在我们家过年？”
韩宥笑着用力，抚顺她骤然蹙起的眉毛，“宝宝，这种时候，不要提别的男人。”
祝熙语欲哭无泪，小腹微鼓，她感受到了韩宥的不快，“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我只是突然想起来。”
韩宥咬住她耳后最嫩的那块皮肤，添上他的痕迹，一字一顿，“宝宝，天王老子也不行哦。”
月亮慢慢藏进了云层里，祝熙语趴在被子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韩宥还没放过她，也没放过那个话题，“记住了吗？”
祝熙语觉得这一切都是韩宥的借口，正大光明不节制的借口，但受制于人，她只能带着哭腔服软，“知道了。”
韩宥亲亲她的蝴蝶骨，“乖。”
第057章 青春
祝熙语是被韩宥叫醒的, 韩宥很少会打断她的休息，就算到了早饭时间也只会替她温着。所以她醒来的第一瞬间就连忙问，“怎么了？”
韩宥已经将火笼上烘着的衣服拿了过来, “五婶和韩允打电话过来了，等我们回电呢。”他摸摸祝熙语的后颈，“回了电话再回来睡。要吃东西吗？”
祝熙语点头, “想喝麦乳精，还有煎鸡蛋。”时间有限，她挑了做起来简单的。果然等她洗漱好出来时，两样东西都上了桌子, 韩宥正拿着两个杯子将麦乳精来回倒, 加速降温。
祝熙语坐下来吃煎蛋，韩宥很拿手做这个, 他会先用油把葱、蒜、辣椒炒香，再把鸡蛋一面煎黄, 最后加热水和盐焖一会儿, 这样出来的蛋就又脆又香，但还是溏心的, 祝熙语很爱吃。
见她吃得急，韩宥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慢慢吃，五婶说了一小时后再回来打电话，时间很够。”
等她喝完麦乳精, 韩宥这才拿了两人的围巾过来, 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
只在办公室等了小十分钟, 就接到了五婶的来电，祝熙语拿着话筒, 韩宥凑在旁边听。
“五婶，我是熙语。”祝熙语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韩家长辈里她和王元香最亲。
王元香语速很快，“熙语、韩宥，我不和你们说别的了。我让允儿找信去了，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你们待会儿和她通话的时候，问问她最近有没有烦心事。昨天我看她心事重重的，问了韩峰兄弟俩才知道她这样好几日了，从去了你妈那儿一趟以后。”
看见韩允已经在往这边走，她强调，“她快过来了，应该是和婚事有关。她不和我们说，你们做哥嫂的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就听见韩允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五娘，没有我们的信。二哥和熙语接了吗？”
王元香点头，对着话筒，“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别担心。允儿来了，她和你们说会儿话。”说完她将话筒给了韩允，“我再去找找，你五叔说了有信的，你自己和你哥哥嫂子聊。”
这边祝熙语和韩宥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凝重。无论什么年头，结婚对于女生来说都是足以改变命运走向的事情。
“二哥，熙语，你们在吗？”韩允的声音确实没有那么轻快了，以前她就像是只无忧无虑的小雀。
祝熙语和韩宥分别应答，电话两头的人互相关心了一下对方的生活。祝熙语还在思考怎么把话题引过去的时候，韩允自己开口了，“二哥，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你会希望我嫁个什么样的丈夫啊？”
韩宥声音低沉中透着坚定，“对你好的、能护着你的、你愿意的。”他不好对着妹妹说情爱，但意思表达出来了。
韩允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问，“熙语，你当时为啥选了我二哥呀？”
韩宥听到这话也望向了祝熙语，祝熙语思考一瞬才慎重作答，克制住羞意，“首先，因为你二哥是个足够好的人，我相信他的能力、人品。而且，我了解你二哥的家庭背景，清楚和他结婚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确定自己可以接受。当然，也因为我们互相有好感，我愿意和他一起度过平淡、享受温情、承担风险。”
祝熙语感觉到韩宥的眸色正在因为她的话逐渐加深，整张脸也开始升温。这已经和告白差不多了，但为了让韩允做参照，她还是说完了。
韩允若有所思，又问自己的哥哥。
韩宥的回答简单多了，“因为遇见她以后，我的整个人生规划都自动发生了改变，我就知道非她不可。”
韩允莫名其妙在这两段语气都很平静的话里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短暂忘记自己的苦恼，“二哥，你好肉麻！”
韩宥低低笑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比熙语还大呢，周围的人都谈婚论嫁了，就想到了这个问题。”韩允莫名不想在电话里和韩宥他们说自己母亲说的那些话，她转移话题，“熙语，你回来过年吗？”
这个转折很生硬，祝熙语赶在韩宥之前答，“我和你哥今年在这边过年。你想过来玩吗？想的话我让你哥哥买票。”她不放心，干脆把人哄过来当面问。
韩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事都暴露了，她先是兴奋，又纠结，“三叔也好多年没回来了。”
祝熙语太着急都忘了这件事，于是只能说，“那你多给我写信、有事打电话。想过来的话就来，这边房子有三个卧室呢。”
韩允笑着应下，“嘿嘿，那我哥还挺有本事。我先挂了，电话费好多，等春种完我找找时间吧。”
韩宥抢在她挂之前交代，“有事就联系我们。”
等电话挂了，两人慢吞吞往外走。今日太阳很好，韩宥征询了祝熙语的意见后带着人绕着家属院散步。
等到了人少些的地方，祝熙语才开口，“不知道允儿遇见了什么人，怎么突然纠结起这个了。”她走的时候，韩允明显还对男女情事没开窍呢。
韩宥摇头，“她还懵懂着呢，不是遇见了什么人，而是谁当着她说了什么话。”韩宥联想上王元香的话，对敌人的熟悉让他几乎是立刻就将目标锁定在了韩筝母女身上。
他不等祝熙语接话，祝熙语和韩允既是姑嫂又是朋友，所以她才会主动关心和插手。但他家的其他人，即使知道他们做的烂事，祝熙语也很不好评论，她是个讲究体面的姑娘。
“不用太担心，家里有二叔五叔看着，允儿不会出问题的。我先搞清楚韩筝她们的目的，再和韩允聊。”
他的眉心蹙着，祝熙语有些心疼，“那你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讲。”
她面对的是侯海夫妻，没有血缘和期待就谈不上受伤和失望，但韩宥却是从小就孤身一人面对自己血脉至亲，他现在的平静背后是多少次心碎呢。
祝熙语拉住韩宥的手，“我不想逛了，咱们回去吧。”
韩宥无有不应。刚进家门，祝熙语难得主动揽住了韩宥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珍重的吻，“你还有我。”
韩宥微微扬起嘴角，眉眼格外温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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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玮大早上去找韩宥一起去市里买年货，却只见到一头餍足的坏狼和一句硬邦邦的“不去”。他心里很是愤恨，什么叫“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可断、必须蔽体”？什么叫重色轻友？什么叫“自己的失败不可怕、兄弟的成功更令人心寒”？韩宥就是！
他此时手里的袋子还空空的，他哪里备过年货，等他去了供销社和副食品店，留给他的都是些品质不好的剩菜剩肉。也许是他叹气声太大，路过的好心大婶告诉他文昌路那边还有卖的，他便一路问着路走了过来。
等到了地方，他打眼一看，里面的人都蒙着脸躲躲藏藏的，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有更大的供销社而是有黑市。他今日虽穿着常服，却也不好顶风作案，正准备回去时，一个姑娘拦住了他，穿着半新的碎花袄，脸被围巾包着，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这姑娘菜篮里的香味太诱人，也许是因为这姑娘的眼睛太有生机，庄玮的脚步慢了下来。
姑娘看了眼他的打扮，意识到他大概是第一次来，于是她飞快说了句，“跟我来。”便急匆匆往外走。
庄玮又跟上了，直到转出这条街，那姑娘才慢下步子和他并排，“我一看就知道你没来过文昌路，你下次来一定要蒙上脸的。”
她掀开篮子上盖着的白布，“要卤肉吗？就剩这些了。”
庄玮低头，白色的垫布上摆着几根猪尾巴、几个猪蹄还有三四个鸡蛋，他咧开嘴一笑，“我为啥要蒙脸啊，我是来检查的啊。”
还没等他说完，那姑娘拔腿就跑，速度都赶的上小战士了，两个辫子一甩一甩的。庄玮赶紧追上，“别跑别跑，逗你玩的。”
那双充满生气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指着庄玮背后的方向，“天哪，怎么有小偷？”
庄玮下意识望过去，准备惩治这个不长眼的小贼，余光瞥见碎花袄有移动的趋势，一把捉住，扬眉，“小样儿，还想骗我。叫什么名字？”
杨夏夏更觉得自己是打雁人被琢了眼，面前这个看起来憨憨的男人，竟然有这样快的反应和身手，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您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今天是第一次来，求您别抓我。不然我家老的小的都要饿死了。”
庄玮倏地扯下了姑娘的围巾，露出了一张和他想象里一样生动又狡黠的脸，“叫什么名字？”
杨夏夏叹口气，脸都被看见了还能怎么办呢，“杨夏夏。”
庄玮一本正经，“家庭住址。”
杨夏夏闭嘴不肯说，庄玮假装要去捉她的胳膊，杨夏夏连忙答，“油坊岭公社红庙村一组。”
庄玮被她的语气逗笑，努力正经，“就剩这些了？”
杨夏夏连忙点头，用上最真诚的表情，“本来也没带多少的，只有这些了。我就是普通老百姓，好奇来这里转转。”
庄玮的手都要在背后掐烂了，“那行吧，都卖给我。”
杨夏夏，“谢谢，谢谢，您真是大好人。欸，等下？”她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你不是警察啊？”
庄玮终于不用憋笑了，“我都说了逗你玩的，你自己不信。”
杨夏夏见他笑得那么欠揍，心中的后怕化成怒意，抓起篮子里的一根猪尾巴就塞进庄玮张着的嘴里，“一点也不好笑！”
庄玮被猪尾巴捅到喉咙，没忍住干呕一声，见杨夏夏更生气了，连忙挡住她的路，“别生气，我请你吃饭。”
杨夏夏冷哼一声，她在黑市里呆了半年多了，和各种人都有来往，不是很在乎性别之差，更何况庄玮此时在她眼里就是个讨人厌的猪头，她不吃白不吃。
她要点完国营饭店所有的菜，让他下不来台！！也看他笑话！！
庄玮见她没再走开，一边往不远处的国营饭店走，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庄玮。”
等到了店里，庄玮替杨夏夏倒了茶，见她点了菜单上明显超出两人份额的菜也不阻止，等服务员把菜上完了才说，“刚刚吓到你了，不ῳ*Ɩ 是我本意。你的猪尾巴很好吃。”
说完他拿出那个被他咬了一口的猪尾巴，“和你篮子里剩下的东西分开装吧，那些我要送朋友。”
杨夏夏被他举着个猪尾巴装正经的样子逗笑，“行吧，原谅你了。”
庄玮喜欢她爽朗的态度，对着她那张格外生动的笑脸也笑了起来。老韩呀，我要来追你咯。
第058章 求助
杨夏夏是个很爽快的姑娘, 说了原谅庄玮后就真的不再提之前的事。她为了气庄玮点了很多菜，但等菜上了她却将其中两样挪到了桌边，“这两样你留着带回去怎么样？还是你有别的爱吃的。”
庄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杨夏夏挪出去的是一道红烧鱼和经典的红烧肉，都是荤菜。庄玮点点头，“都可以。”
杨夏夏便自己去了一趟服务员那里, 回来的时候拿着袋子，将菜装好后俩人才正式开始这顿午饭。
饭桌上有些安静，杨夏夏的吃相很斯文，庄玮吃得虽快但也文雅。等吃完以后, 庄玮替她添水, 状似无意，“你还有事吗？”
杨夏夏摇头, 她今天就是专程来卖卤肉的，“我要赶一点的车回公社,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庄玮看了眼手表, 分针指向六，他面不改色, “还有几分钟就一点了。”见杨夏夏面露悔意，他赶紧继续说，“没事儿，我有车，等下我送你回去。”
杨夏夏终于升起了点警惕, 他们还没到可以坐自行车后座的关系吧, “不用了, 我自己走路。”
庄玮是个敏锐的人，虽然在部队里韩宥惊人的晋升速度遮盖了他部分光辉, 但他也是二十九岁就成了副团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真本事？
他亮明身份，这个年头大家对于穿军装的都有特殊情节，“不用担心，我是你们公社旁边驻地的，我来自一师部一团，不是坏人。”
杨夏夏果然明显放松了些，甚至带上了灿烂的笑意，“我知道你们，前年大雪，你们还来帮我们清路的，谢谢你们。”
庄玮顺势，“那我们走吧，正好我也要回部队了。”
回程路上，庄玮对这个姑娘有了更大兴趣，不再只停于她满身勃/然的生机。她很开朗，是庄玮这些年见过最活泼的姑娘，许是一直去黑市里做生意，她的见识也远超同龄姑娘，俩人很聊得来。
等快到红庙村的时候，庄玮主动停车，杨夏夏见状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在这里下车？”
庄玮笑，“你是未婚姑娘，我就不开进去了。你后面还会去黑市吗？”
谈到自己的“生意”，杨夏夏立马警觉，“不去了。”
庄玮失笑，从钱包里拿出肉票和钱，“那你有空替我做些卤菜吗？我过年要去朋友家，但我没假期去买年礼了。”
杨夏夏赶紧回答，“有空的、有空的，你朋友爱吃什么口味的？”
庄玮哪里知道，“就按你自己的来吧，我刚刚尝的那口味道很好。”如愿在那张生动的脸上看到一抹红意。
杨夏夏和庄玮商量了中类、数量和费用，最后才问，“那你什么时候拿？你忙的话，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那就多谢你了，我下周要值班，麻烦你来一趟部队了，到时候就说找一团韩家的祝同志。”庄玮确实没空，年前的事太多了。他回去和韩宥说一下就行，总不能让人一黄花大闺女说找他。
见杨夏夏点头，他将挂在一边的打包好的菜递给她，打趣，“你带回去吧，你家有老有小，我就一个人，吃食堂也没地方加热。”
杨夏夏先是一愣，然后脸红红地接过，跳下了车，“我没骗你的。”
庄玮笑，骗也没关系，“我知道了，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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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玮在韩宥家吃的晚饭，顶着韩宥的黑脸，和祝熙语搭话，“熙语，要是下周有个叫杨夏夏的姑娘来找你，你记得出去接她一下，我在她那里定了些卤肉咱们过年吃。”现在天气冷，将肉放在阳台完全不会坏。
祝熙语点头，没说什么不用的话，这是庄玮的心意，这样也能让他自在一些，“好。”
韩宥更了解庄玮，这就是个纯纯的结婚脑，“放门岗那里也行啊，说吧，什么企图？”
庄玮嘿嘿直笑，他的事韩宥都知道，他不做隐瞒，“遇见了个很感兴趣的姑娘，想让嫂子帮我打探打探那姑娘的意思。”
求人办事，他做小伏低，叫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姑娘嫂子也丝毫不会害羞。
祝熙语和他也算熟悉了，庄玮经常来家里找韩宥，说是商量工作，最后都是为了蹭饭。她知道庄玮这些年的经历，也想他这次能圆满，“好，我会好好招待她的。”
等送走庄玮，祝熙语才略带愁意地窝在韩宥臂边，“除了问清杨夏夏的家庭背景和婚恋情况，我还要做些什么吗？”其实前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她第一次“做媒”，也只有庄玮才会找上个刚结婚的年轻姑娘做这事。
韩宥安慰她，“就这些就好，剩下的是庄玮的事。”他很想祝福自己的朋友，但更担心他的眼光，毕竟这些年庄玮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要是相处起来有什么问题的话不要勉强。”
祝熙语凑到他手边叼走一瓣桔子，“我到时候先问问张婶。”她不想给自己丈夫好友本就忐忑的婚恋之路增添难度。
韩宥又喂她一瓣，将人抱到腿上方便对视，“你和张婶相处得还好吗？”
他总是不放心的，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聪明的、周全的姑娘，也还是会担心她受委屈。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用离开长辈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祝熙语点点头，“张婶是个很热心的人，文文也很可爱的。”她摸摸韩宥冒出点胡子的下巴，韩宥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刮胡子，但等到晚上又会冒出一些小小的胡茬，刺刺的，是他夜间的武器之一。
韩宥见她没提起按理说和她更合拍的孙滔的妻子，仔细一想也能知道原因，部队等级分明，家属们心里有计较也不为过，“家属院的军属，如果你有相处不舒服的，不用勉强。”
他被祝熙语的手指勾得痒痒的，“我不想你受委屈。”
祝熙语发现韩宥非常在意她在家属院的生活，似乎总是不放心，心里知道韩宥总是会觉得自己一个人来这边很委屈，真心实意地回答，“没有委屈，能来和你一起生活，我很开心的。”
韩宥眼神更加温柔，他俯身去亲爱人的樱唇。祝熙语总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的爱意，并无比珍重地收藏。
片刻后，被祝熙语抚过的那片新生胡茬将她磨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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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语希晚上回来得有些晚，高世元在看报纸，最近他听政委们常提一篇连载在首都日报的小说，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明显可以拉近关系的话题，趁周末特意找来看。
见侯语希洗漱完回到卧室，他问，“干嘛去了？”
“和首都文工团那边的一个姑娘出去逛了两圈，我好久没回北城了。”她假装漫不经心。
见高世元没反应，侯语希才松口气。她是今天中午去供销社那边，听见两个姑娘吵架才认识陆妮的。
“你找我干嘛？我和你不熟。”侯语希认出那是在汪师长家住着的柳诗依，便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处。半米远的柳树后站着两个姑娘，都穿着军大衣。
“哎呀，依依你就别生我气了。”陆妮抱住柳诗依的胳膊，“我和唐烨豪也是被组长分到一起的呀，再说了，我和他合练总比别的姑娘好吧。你看我们除了排节目也没别的来往呀。”
柳诗依像是信了这个解释，她假意推了陆妮两下，“你这次可真风光，陆军巡演合唱首席，丁玥呢？”
陆妮勾勾唇，“她运气不好，半个月前摔伤了。”她拉上柳诗依的手，“好依依，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来是想求你帮我件事。”
陆妮知道柳诗依住在这个家属院的首长家，结合上她这段日子打探到的消息，韩宥那里铜墙铁壁，柳诗依是最好的突破口。
柳诗依抬抬下巴，“说吧，看我心情。”
陆妮脸带羞意，“你认识一团的韩副团吧？我听说你表哥和他是一个团的。”
柳诗依听到韩宥这个名字就没好气，她对他没意思，但韩宥是这些年最不给她面子的人。她的爷爷是首都军区的首长，爸爸是首军医外科主任，外公是市财政的，妈妈也在政/府上班，她是柳家的独女，从小到大只有人捧着她从没有她贴人家冷脸的。
但韩宥！想起他的脸柳诗依就生气，“认识，干嘛。”
“你能不能约你表哥和他出来，咱们一起去市里玩。”陆妮直言，她清楚柳诗依就是个随心随欲的大小姐，不然也不会和她们团里的唐烨豪悄悄来往，要知道唐烨豪绝不可能是柳家满意的孙女婿。
柳诗依狐疑地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兴奋和害羞，“你什么意思？”她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陆妮，“你恶不恶心，你不知道人家结婚了吗？”
陆妮满不在乎，笑嘻嘻地，“我也没干啥呀，战友一起出去玩不是很正常吗？”
柳诗依知道陆妮荤素不忌，在首都就和很多男人在私底下有牵扯，但柳诗依没想到她这样没下限，“你不要脸我可还要，插足别人婚姻，亏你想的出来。”
柳诗依上下打量陆妮，嫌恶地将手在衣摆擦擦，“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更何况你哪有人家家里那位长得好。你要犯贱，别拉上我。”
陆妮惊了，她没想到柳诗依会是这个反应，柳诗依平常看起来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见她不说话，柳诗依转身，“别来找我了，我最讨厌不知廉耻的人。”
柳诗依确实看不惯韩宥，他傲气什么？不过是个副团，很牛吗？如果不是表哥一直求她，妈妈又在家里逼她，她才不会来这里。连带着，她也不喜欢那个过分漂亮的祝熙语，韩宥前脚视她为无物，后脚就和祝熙语结婚，什么意思？是在说她比不过祝熙语吗？
但比起这些，她更厌恶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她爸爸家世好、级别高、长得也好，这些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年轻女人试图上位，想要替自己的爸爸生个儿子。哼，笑话，当她外公是吃素的吗？
但即使有外公压着，柳诗依还是从很小就听见父母因为这件事吵架。她妈妈每次和爸爸吵架，都喜欢拿自己说事，她知道柳新知很爱自己的女儿。也正是因为柳新知会为了柳诗依妥协，董秀玲就越来越爱将女儿牵扯进他们的婚姻里，柳诗依因此格外厌恶那些上赶着破坏别人婚姻的人。
陆妮脸都气红了，她自从进入文工团以后就因为美貌一直被人捧着，性子很傲，哪里容忍得了别人指着鼻子骂她，“你想好了，你不帮我，回去我就给你妈说你和唐烨豪的事。”
柳诗依满不在乎，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怕别人的威胁，“不劳您大驾，我自己会说。”
柳诗依来广市是因为和唐烨豪吵架了，但这段时间唐烨豪一直打电话、写信过来道歉，她早就原谅他了。她也不耐烦再和部队里这些男人相看了，她不喜欢这些没有任何浪漫细胞的、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她喜欢的是会撒娇、会服软、会被她欺负得流泪还不反抗的唐烨豪。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立马回到首都去，但她要等着表哥一起。她回头看眼陆妮，看在她一直帮自己和唐烨豪打掩护的情分上，最后一次提点她，“韩宥不是首都那些色欲熏心、被你拿捏在手里的男人，你最好别去招惹他。”她对韩宥还算了解，表哥和汪师长都常提起他。
陆妮盯着柳诗依离开的背影，心里愤怒又着急，要不是下周她们就要去蓉城准备春节汇演了，她才不会来捧柳诗依的臭脚。
她该怎么办呢？自那日以后她就进不了办公区了，甚至一直碰不上韩宥，她总不能直接找到家属院去吧？那她也别想继续呆在文工团了，她打的是暗度陈仓的主意，只要韩宥离了婚，过个半年一年他们再结婚，没人能说什么。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甚至还没能和韩宥认识。正苦恼着，陆妮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女声，“我能帮你。”
第059章 神明
周日, 祝熙语和韩宥去了趟广市，也许是因为公社集市的来往，好几个人看见韩宥开着车都过来拜托了祝熙语替她们带些家属院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 祝熙语都记在了韩宥的笔记本上。
见她上了车还在一条条检查，韩宥伸出手摸摸她的发顶，祝熙语抢先一步堵住韩宥的话, “我和她们相处挺好的，没有不舒服。”
祝熙语将笔记本装进碎花布袋里，“韩宥，我真的不会觉得来广市是委屈, 我很开心能和你生活在一起。”
她不厌其烦地在韩宥每一次表达这类的安心后, 坚定地肯定他。她知道韩宥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最亲近的人总是追着他索取, 又极度吝啬给他什么。
他在年少时会为了他母亲似是而非的“悔改”而在部队里拼死拼活做任务、拿奖金，此时刚学着爱人的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妻子献出所有还担心是不是不够。
祝熙语心疼这样的韩宥, 她是得到了后失去, 韩宥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想到这里，她更感谢上韩村的韩二叔、韩五叔两家人, 他们给了那个小少年唯一的温暖。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祝熙语本只是准备给韩峰买新婚礼物的，最后却大手笔地为每一个韩家人都准备了新年礼物，每一样都是她根据自己在韩家观察出来的他们的切身需求和爱好选出来的。
韩峰多了一套绣着喜字的床单被套作为他的新婚礼物，虽不算特别实用, 但这样贵重的新房装饰可以向新嫁娘传达韩家人对她的重视和欢迎。祝熙语和韩宥也替韩峰的婚后生活担忧, 他是韩家这辈里最憨的那位。
韩青阳则多了一套成品的婴儿襁褓, 面料非常柔软，作为他结婚和添丁的礼物。祝熙语由衷为韩青阳感到高兴, 至少现在看起来，他的赤忱没有被辜负。
韩宥见她大大小小买了一大堆，连韩三叔一家也没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觉得喉咙像是被湿棉花堵住了，哽得他眼眶又酸又胀。
买全以后，他们又去了一趟邮局，准备今天就把礼物寄走。半路，韩宥突然将车拐进了一片空地里，祝熙语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就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感受着他不平稳的呼吸，祝熙语的腰半扭着，努力伸出手抚上韩宥的后脑，一下一下地顺着。
韩宥的声音有点嗡嗡的，却还是求证，“怎么突然买这样多的礼物。”他想听见祝熙语亲口说出那个原因。
祝熙语的心一揪一揪的，在床上被韩宥完全压制、欺负得泪流不止的时候，祝熙语会去设想一下韩宥哭着向她求饶的样子解气。
但此刻，当这个向来游刃有余、坚强稳重的男人像只淋了雨的小狗一样扒在她怀里的时候，祝熙语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要跟着碎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又好似带着笑意，“因为想谢谢他们，谢谢他们替我照顾了我的小韩宥。”
韩宥将脸彻底埋进她的颈窝，怀里的人只有他一半的肩宽，此刻也是完全镶嵌在他的怀里，他却从她身上汲取到了最磅礴的力量。
他吻上她的唇。
急切地、像是要吞噬一切地、又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只属于他的神明。
若是这是梦，他愿意从此沉沦。
若这是命运给他的补偿，他愿意遭受百倍千倍的痛苦、孤独，只要她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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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祝熙语答应了庄玮招待杨夏夏以后，她就开始做准备。她不是个性格特别开朗的姑娘，不能和自己丈夫的好友打成一片，但她真诚地感谢他们对于自己丈夫的陪伴、真诚地希望他们能事事顺意，并愿意在需要她的时候出一份力。
更何况庄玮对于成家的执念是显而易见的，他每次来家里玩都会去给韩宥打下手，对于感情也绝不将就，只是总差了几分运气和缘分。祝熙语觉得他以后也会是个高分丈夫，更乐意替他“说亲”了。
她先是特地去张婶家取了经，带着她让韩宥提前做好的红糖包子。这也是韩宥的拿手菜之一，松软的包子掰开后是淌出来的、滚烫的红糖，祝熙语很爱吃，也觉得孙家的小孩子们会爱吃。
她的包子受到了很大的欢迎，她自己也带着满满的知识点离开了孙家。
祝熙语还去供销社补充了水果和零食，女孩子没有不爱这个的。万事俱备，只等杨夏夏上门。
终于，祝熙语等到了小战士叫她去门口接人的通知。她连忙放下今天刊登的新稿，穿戴整齐去了门口。
岗亭边上站着个穿着深蓝色短袄的姑娘，身量不高，但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她的活力。此刻她正垂着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脚跟着在地上一点点的。
“你好，夏夏同志。”祝熙语快步走过去，“让你久等了，外面太冷了，去我家烤烤火吧。”
杨夏夏看着眼前的美人，眼睛亮亮地就跟了上去，完全没想过怎么只是给个东西却还要进家属院。安全的环境里美人主动邀约，柳下惠大概也无法拒绝。
打开房门的一瞬，暖意扑面而来，杨夏夏惊奇地四处看看，好家伙，生了两个火笼杨夏夏心微跳，这烧的可不是柴，而是煤啊！黑市里也很抢手的煤啊！但看着端着茶婷婷袅袅走来的美人，杨夏夏又觉得这家男主人再生两个火笼也是不为过的。
杨夏夏艰难发声，她还有正事呢，“您好，我是杨夏夏。这是庄玮同志托我做的卤肉。”她将篮子递给祝熙语，祝熙语拿出容器和筷子试图将满登登的肉挪个位置。
“多谢你了，你这肉闻着好香啊。”祝熙语装作不经意，“看起来比我丈夫的手艺还好，你家里人有口福了。”
杨夏夏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夹着肉一个个往盆里移，干脆自己接手过来。将盆倒扣在篮子上，然后翻面，肉瞬间去了陶瓷盆里。
做完这一切，杨夏夏这才开始担心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损了美人的自尊心。她赶紧顺着祝熙语的话说些别的，“他们确实很爱吃我做的东西。”
祝熙语见她这样利索，心生更多好感，坐在了沙发上，“今天外面很冷吧，你怎么过来的？”她将火笼往杨夏夏那边移了一点，“烤烤火先。”
杨夏夏近距离看到她的脸，又听她温温柔柔关心自己，整个人像喝了酒，“走路来的，还好，我习惯了，嘿嘿。我走路很快的，四十多分钟就能走过来。”
祝熙语听她恨不得全部倒出的回答，又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眼里是毫不掩饰又充满善意的欣赏，轻轻笑了一下，她这是在对人用美人计吗？
见杨夏夏这样坦诚又爽朗，祝熙语放弃了自己原先准备的各种弯弯绕绕打探的话术，诚恳地坦白，“夏夏同志，其实我今天是有任务的。”
她见杨夏夏听见这话还兴奋了起来，更觉好笑，指着桌子上的卤肉，“这些肉的主人，想让我替他问问你，能不能给他一个互相认识的机会。”
杨夏夏晕乎乎的，“啊？庄玮吗？我们认识啊。”
祝熙语不得不挑明，“是建立革命伴侣的那种认识。”
杨夏夏听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祝熙语是庄玮的好友，自己答应了庄玮是不是就能和她天天见了？
第二反应才是错愕：庄玮想和她相看？那个被自己用猪尾巴捅了喉咙的庄玮？
祝熙语见她惊讶却并不反感，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夏夏不如在我家吃饭吧。”她还是觉得，更多的由两人自己沟通更好，杨夏夏的性格还是更适合庄玮直接一点。
韩宥下班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圆圆脸的姑娘和自己妻子笑着坐在一起，恨不得贴上去的那种。他困惑又了然，为什么庄玮看上的姑娘却一脸痴迷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祝熙语回头看他，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杨夏夏是可爱又健谈的性格，这一个小时家里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你回来啦，去叫庄玮来家里一起吃饭吧。”
韩宥便又停下进门的步子，转身去了食堂找庄玮。
杨夏夏好想尖叫，她一定是做了好事自己却忘了，才能在同一个下午遇见两个这么好看的人！老天爷，他们看起来是多么相配呀！这才对嘛，鲜花坚决不能落在牛粪上！
祝熙语回头，见杨夏夏一脸激动，也大概猜到了她喜欢看漂亮的人的爱好，向她介绍，“刚刚出去的是我的丈夫，韩宥，和庄玮是多年的同事和好友。”
杨夏夏尽量含蓄地点头，“你们看起来很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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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玮来之前心里十分忐忑，这个流程和他以往不一样啊，不都应该是媒人先取得女方的同意，然后再由介绍人找个时间地点让他和女方相看吗？怎么提早了？
他碰碰韩宥的胳膊，“你来的时候啥情况啊？”
“看起来都很开心。”韩宥稍微加快步子，“回去就知道了。”
等俩人到家，四个人互相打过招呼以后，祝熙语就拉上韩宥去了厨房，“庄玮，你替我照顾一下夏夏啊。”
庄玮懵懵地点头，正准备坐下就听见杨夏夏问他，“你想娶我？”
庄玮差点坐到地上去，他强装镇定，“是的。”然后一口气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包括身高、体重、鞋码、一分钟能做几个引体向上
杨夏夏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喜欢看祝熙语夫妻的精致面庞、优雅气度，但也喜欢看庄玮顶着有些清冷的长相正儿八经地说出搞笑的话。
她也学着庄玮那样介绍了自己，“杨夏夏，川省广市油坊岭公社一组杨家大女儿，家里除了长辈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小学学历”
庄玮成为听众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样做有多傻气，他看着杨夏夏明媚的笑颜，心里满是悸动。心领神会为什么祝熙语会今天就制造机会让俩人独处，庄玮脱口而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处对象吗？”
这话听着很多情，但庄玮的眼神又足够真诚坚定，他补充，“我会对你好的，我的工资给你、家务我也会做”
杨夏夏笑着听完，“等你休假再给你答案。”
庄玮也笑了，仿佛得胜的将军。他不傻，姑娘邀请他去她家里，已经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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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庄玮送杨夏夏回家以后，祝熙语没忍住和韩宥感慨，“庄玮经历了这么多，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真不容易。”
她此刻躺在韩宥怀里，对上韩宥暗沉沉的眼神，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天王老子也不行”。那种彻底失守的感觉太深刻，她立马转移话题，“杨夏夏性格也很好啊，两个人都很活泼又直爽，凑在一起好有意思。”
韩宥环住她，“她好像很喜欢你？”杨夏夏吃饭的时候眼神也是黏在祝熙语身上的，他低声问，“满满使美人计了？”
祝熙语整个人笼在他怀里，耳边是他的呼吸，她按住他正四处勾勒的手，“没有！她应该是本来就喜欢看长得好看些的人。”
韩宥捉住她的手一起缓慢游走，带着她感受自己的美丽，在她失神之际赞叹，“看，多美。”
又带着她按上自己的动/情之处，声音缠绵又得意，“宝宝不用美人计，就已经这样了。”
他将祝熙语的头发彻底散开，在明亮的灯光里摆出更加曼妙的姿态，俯身、靠近，“宝宝再感受感受，你用上美人计后的威力吧。”
第060章 算计
“娘, 我回来了，韩兴，来帮我接一下！”韩峰骑着车子艰难地停下, 后座上绑着一个非常大的纸箱。
王元香吓一跳，“这什么，怎么这么大一箱？”她前几天刚收到了祝熙语从川省寄来的特产和年礼, 所以根本没再往他们身上想。
这个年头，也就只有韩宥这种发展比较好又大方的小辈才会年年给长辈寄年礼，大多数人顶多也就是在走亲戚时带点蔬菜米粮。今年明显是祝熙语操持的，但同样很舍得, 寄回来的都是熏兔、腊肉这种。
“写的二哥的名字。”韩峰将纸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长舒一口气。
王元香闻言赶紧从井边走了过来，“怎么又寄东西了？兴娃, 去把剪刀拿来。”
等拆开以后，王元香顾不得看具体都是什么, 拿起最上方的信, 是韩宥的字迹，“韩峰、青阳, 箱子里是熙语为你们准备的结婚和添丁礼物，其余是大家的新年礼物。”下半张列着每样东西对应的主人。
韩兴一脸兴奋，埋头就要去找属于他的那份，二哥就是世界上最大方、最好的哥哥！有了二嫂以后，就是最好的哥哥嫂嫂！
王元香一个巴掌将他打开, “慢点, 你那狗爪子洗没洗？”
等到了晚上, 韩允和韩青阳作为代表来了韩五叔这里，王元香早将各家的礼物分好, “都来拿，这是你们二哥二嫂给你们准备的新年礼物。”最后四个字她说得还有些别扭，这个词在农家确实罕见。
韩允欢呼着过去，拿起最上面那支她在祝熙语婚礼时见过的口红，“好耶，还是熙语贴心，知道我想要这个！”口红旁边的就中规中矩多了，一包面向中老年的营养奶粉。
韩允拿起来，问王元香，“这是给爹的还是给谁的？”
王元香有些尴尬，这包奶粉后面只写了韩允的名字，却不是韩允这个年龄会喝的东西。韩明成也在旁边，听见这话淡淡，“拿回去给你爹就行了。”
他一直看不惯也看不懂他堂哥韩明胜一家人，但比起丁芳舒那仨母子，堂哥勉强还能比她们好点，他们家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你媳妇检查怎么样？”韩明成放下茶杯，问一脸开心拿着襁褓看来看去的韩青阳。
韩青阳微愣，他没听到医生的诊断。他那会儿正好遇见了他二姐韩素娅，他帮着背发烧的小侄子去病房了，回来的时候方冉已经从看诊的地方出来了。
他将方冉的话重复了一遍，“一个多月了，孩子好着的。就是大夫说小冉不能受气、不能激动，不然对孩子不好。”
韩明成点点头，“你爹知道这话吧？”韩明山是唯一可以管住田自珍的人，韩青阳三姐弟从小就听话，很孝顺他们的父母。
韩青阳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胜，最近这一周是他和方冉定下婚事后他最快乐的一周。母亲虽然还是不愿意搭理方冉，但再也没使唤她做过什么，家里的鸡蛋、麦乳精也没锁起来了，婆媳俩短暂地和平了下来，家里的气氛也跟着缓和了。
他一一查看下面的东西，两个姐姐也有份，他决定明天就送去姐姐们那里。
王元香叹口气，现在没懂事的就只剩自己的傻儿子了，她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韩峰一下，拿起桌上那套床上用品，“你明天和青阳一起去公社，去娅娅家里一趟，问她是想自己带着这个过来，还是就直接留在家里。”她不放心，补充，“记得私下问她。”
这套东西在西岭也算是很贵重的东西了，当嫁妆的话对宋家来说是很有面子的事。反正最后都是小两口用，他们不争这个。
韩峰想不通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不妨碍他把自己娘的话背下来，明天再去和宋娅复述一次就好。反正宋娅很聪明，每次自己想不通的事她都会耐心地解释给自己听，想到这里，韩峰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送走小辈以后，王元香略带忧愁地问自己丈夫，“熙语他们这次花的钱可不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送这么多东西回来，咱ῳ*Ɩ 们要不要回礼？”这回礼还真是个大难题。
韩明成心里也没答案，但他了解自己侄子是个清醒又有分寸的人，他摇摇头，“韩宥送这些也不是为了让我们回礼的，往年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交代自己媳妇儿，“可以让人知道韩宥送东西回家了，但不要说具体的东西。”韩明成照例维系韩宥的名声，这些年大家提起韩宥都是好话，除了韩宥自己有出息外，也离不开韩明成的经营。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人，生活质量、经济水平相差太大就容易惹人嫉恨，韩明成坚决不允许自己的侄子在自己的地盘出问题。
王元香吹灭煤油灯，“我知道，回回你都要说一次。”她叹口气，“韩宥这孩子这么好，要我是他亲娘，我恨不得把他捧在手里护着。就老大他们一家人不珍惜，净出幺蛾子。”
韩明成听到这个话题也叹气，哪怕韩宥现在长得再好、再有出息，他也忘不了他小时候黑黑瘦瘦、整天在林子里晃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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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熙语这些天也很忙，首都日报给她寄来了年礼和许多读者来信，她每封都会拆开来看，还会挑一部分回信。当她一次次落笔写出那个代表着她以前日子的名字时，心都会重重地跳一下。
她无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小舅舅，那个对着她几乎没有原则的男人。一晃十多年，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又去了哪里？他过得好吗？他为何一直不联系自己？
祝熙语不相信他会就这样失去生命，哪怕她小时候懵懂，也知道自己的舅舅是个很聪明、很厉害的人。
韩宥敏锐捕捉到了她低迷的情绪，他替祝熙语将桌上的信封好，也没去问她怎么了，只发起邀约，“今天外面很暖和，想出去逛逛吗？”
“你今天可以午休了？”最近事多，韩宥已经半个月没午休了。
韩宥已经拿起了她的围巾，替她围好，只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他随着心意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脸颊，“更想和你出去走走。”
两人去了家属院最边上的一条小道上，部队驻地还没开发到这里，又临近山脚，会来这边的人非常少。
韩宥握住祝熙语的手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迁就祝熙语的步子缓慢走着，气氛安静却温情。
祝熙语默默汲取着来自韩宥的暖意，随着一步步靠近山脚，新鲜空气似乎也重新进入了她的体内，压在她心头的思念、担忧、恐惧也因此慢慢消散。
要和韩宥说小舅的事吗？祝熙语拿不定主意，目前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自己还相信他活着，这些年父亲的战友、任叔杨姨、舅舅的朋友，所有人都劝她放下，可她怎么可能放下自己目前唯一可能在世的亲人？要是她也放弃了，小舅舅该怎么办？
她知道韩宥今天中午陪她出来散步是在照顾她的情绪，他总是这样敏锐又温柔，她面露犹豫，“其实”
韩宥没有错过她的情绪变化，捏捏她的手，“不想说的话不用勉强的，满满。”
韩宥不是不想知道爱人的心事，但他更清楚祝熙语是单独的个体，自己没有权利借婚姻的名号剥夺她拥有自己空间的权利。
果然，祝熙语听见他的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抿抿唇，“等我想好怎么说了再告诉你。”
韩宥陪着祝熙语在外面溜达了四十多分钟才送她回去，他下午的工作很重，步子走得很快。快走出家属院时，他看见了两道有些眼熟的背影，侯语希和文工团的那个？她们怎么凑到了一起？
韩宥眸色微深，但还是先紧着待会儿的会议去了办公室。等开完会，他问走在身边的庄玮，“首都来的那批人什么时候走？”
庄玮一愣，“就这两天吧。”他突然想起那天在礼堂外的事，他不是很在意就没说出来给韩宥添堵，毕竟这些年往韩宥身上扑的人不少，没一个成功的。
但韩宥这样问，是陆妮做了什么吗？他赶紧把那天的事讲了一遍。虽然这些年他和韩宥一起时总是成为被其他人忽略的那个，但他从不因此生出不好的情绪。他也很欣赏韩宥，而且别人更在意韩宥并不代表着他就一无是处了，只是审美差异罢了。
韩宥点点头，“我知道了。”他确定陆妮和侯语希是为什么会凑在一起了，一个想算计自己、一个想替哥哥算计自己，可不是一拍即合？
但她们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行军作战也是需要谋略的，而韩宥之所以升得这样快，就是因为他是这方面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不是韩宥看不起她们，而是她们俩人，一个来了两个月还只会用眼泪绑架别人，一个在部队就敢往非她单位的办公区跑，韩宥看她们俩只觉得好笑。
韩宥的眉紧蹙着，脸上出现明显的厌烦情绪，虽然她们造不成什么后果，但当你的身边有只苍蝇、还一直嗡嗡强调她的存在，还是很让人心烦的。
果然，下午的时候高世元就来邀请他了，“韩宥，周六我办暖房宴。来了一个多月了小希这才学会做饭，现在勉强能收拾出来一桌子菜，你记得来啊。”
说完也许是怕他会拒绝，他补充，“咱们这边除了去蓉城开会的团长，其他人都来，你别躲啊。我准备了很多酒，咱们喝个痛快。”
韩宥似笑非笑，他不相信高世元会因为在川省站住脚了就敢帮着侯语希设计他，怕是他也不知道侯语希的意图。
高世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韩宥相信明天就算自己不去他也能找上门来，于是他点了点头，“好。”他倒要看看，侯语希这些年是怎么恶心祝熙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