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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 41 章

    有句话叫, 钓而不自知。

    郁书青不太信,他觉得既然展现出被认为“钓”的行为,那定然是要有意或者无意间表露的, 前者好说, 后者哪怕当下没反应过来, 之后也一定会意识到, 哦,我刚才似乎钓到人了。

    愿者上钩。

    他最开始被徐矿的脸蛊到, 是动过那么点“钓”的念头, 但还没等郁书青琢磨出来, 该怎么才能挠得人心痒痒时, 他对徐矿的感情色彩就变了,自此偃旗息鼓。

    所以,当徐矿神情严肃, 说你能不能别钓的时候, 郁书青的反应就是——

    这人有病?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伸手指着自己:“我, 钓你?”

    老师傅已经在为徐矿量尺码了, 对方身形岿然不动,眼眸里明明白白写着谴责这两个字。

    郁书青毫不犹豫:“胡扯。”

    简直危言耸听!

    “你就是故意的,你喜欢听我叫你老公,你喜欢我。”

    “做梦!”

    “呵呵, 还不肯承认, 都直白地说让我继续叫了,难道不就是勾引我?”

    “你在狗叫什么!”

    旁边打下手的小学徒“噗嗤”一声笑了:“两位感情真好。”

    话音落下, 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同时回头:“没有!”

    老师傅慢条斯理地收起卷尺:“料子昨天选过了,所以, 用哪位的边角料做领带,还是——”

    他推了下老花镜:“互相给对方做一条?”

    徐矿刷地一下扭头:“做领带?”

    他知道有这样的传统,说旧时候哪家的小姐做旗袍,追求者就会求裁剪下来的布料,来为自己做一条领带,很有种遥远的浪漫。

    郁书青面无表情:“都不做。”

    老师傅笑呵呵的:“夫人昨天说过,要做的。”

    “那就互相做一条吧,”徐矿突然插话,“颜色挺好看的,不然多浪费。”

    可惜声音越来越小,郁书青也像是不怎么在意似的,已经往外走出去,门上的铃铛晃动,郁雪玲还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听见声音了仰起脸:“好啦?”

    郁书青向奶奶示意:“嗯。”

    “不早了,”郁雪玲挽着老姐妹,一块儿站起来,“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哦,天气预报说了,晚上有暴雨的。”

    秋天的雨有时候下起来,毫不讲道理,偶尔伴随着强风,能给路边的大树都拦腰刮断。

    郁雪玲关切道:“多危险呀,小矿开车吗?快点一块回去吧。”

    一块回去?

    郁书青下意识回答:“奶奶,我们不在一起住。”

    谁知道刚才和颜悦色的郁雪玲,立马睁大眼睛:“那不行的呀,你们都不住一间屋檐,算什么结婚呢?不可以这样子的。”

    她心头立马浮现大师讲过的话,忧心忡忡地看着郁书青额上的纱布,明天就能拆线了,但这会还是静静地贴在那里,郁雪玲越看越心疼:“这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你们是结婚,要住一起的!”

    徐矿在后面,轻轻地咳了一句:“奶奶,小咪可能不愿意……”

    郁书青不着痕迹地瞪过去,这是要祸水东引,把责任全推他身上的意思?

    “怎么会,”想起刚才两人亲热的样子,郁雪玲就拧着眉头,“你们两个孩子要听话的,晚上我给你们打视频,要是看到糊弄我,我就……”

    “就”了半天,老太太也没想出什么威胁人的句子,就一跺脚:“我就告诉你爷爷!”

    蜜罐里待了一辈子,到现在遇见为难的事,还是第一反应找自己的大哥,哪怕大哥都忘记好多人,但永远不会忘掉她。

    说完,郁雪玲就微微红了眼圈。

    “好,”郁书青连忙道,“奶奶,等会我们就一块回家,晚上跟你视频,放心好了。”

    哄了好几句,郁雪玲才满意地和闺蜜离开,走出店铺的时候一看,头顶真的已经乌云密布,有隐隐雷声。

    郁书青和徐矿并肩站在门口。

    安静了两分钟。

    “谁开车?”

    “我吧。”

    “去谁家?”

    “你那吧。”

    冰冷而机械的交流结束,徐矿坐进驾驶室里,郁书青也沉默着拉下安全带,“咔嚓”一声,卡扣响起,窗外的景象往后移动,速度逐渐变快,终于绵连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子。

    司机刚才交代过,已经走了,郁书青百无聊赖地扭过脸,盯着徐矿:“你今晚就住我这里了?”

    徐矿转动方向盘:“没错。”

    郁书青沉默着,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的痕迹,同时心里感慨,这男人怎么完全长在他审美上了呢,要是不会说话,该有多好啊。

    一处红绿灯前,徐矿终于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

    郁书青等着,等到绿灯亮起,车辆启动,这人却突然闭上嘴:“算了。”

    郁书青:“!”

    最讨厌这种话说一半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那你也要说出来啊!”

    “呵呵,你好在意我啊郁小咪,我一个字就能让你琢磨这么久,你跟搞暗恋的高中生有什么区别……哎哎哎,开着车呢!”

    说着,他就笑出声:“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那盒小蛋糕,忘在店里了。”

    郁书青这才收回爪子:“是哦……”

    那一盒包装精美的小蛋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只是裁缝店不以服务见长,工作人员多为年轻学徒,居然也忘记提醒客人,带好自身物品。

    也可能是因为外面的风真的很大,大家都在关心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郁书青没吃到,还挺遗憾的。

    “来的路上随手买的,”徐矿继续,“看见那家店排队人挺多,想着味道不错,结果迟到一小会,就遇见那么个晦气玩意。”

    郁书青手肘撑在车窗上:“吃醋了。”

    徐矿:“我纯粹看他不爽。”

    郁书青:“真的吗,我不信。”

    车辆熄火,地下停车场里一片寂静,徐矿无语地看向郁书青:“爱信不信。”

    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动作都不大,也没发出什么刻意的噪音,但居然走出了个摔摔打打的效果,郁书青脱掉鞋子,随手按了下鞋柜上的免洗洗手液,一道突兀的炸雷声响起,紧接着,明净的落地窗上就布满蜿蜒的水痕,像被谁泼上去似的,成了几乎透明的水帘。

    “还真下雨了。”

    徐矿轻车熟路地给两人鞋子放好,接过郁书青的外套,又去看了眼紧闭的门窗:“今晚有大风。”

    “随便吧,”郁书青懒洋洋地坐在地毯上,两手往后撑着地,“反正你晚上也是睡沙发。”

    他这里又没客卧。

    徐矿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我们吃什么?”

    他气鼓鼓地指向厨房:“你这里的冰箱都快长草了,厨房都没开过火,这雨起码要下到明天,所以怎么买菜?”

    郁书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徐矿,我有时候觉得,你挺神奇的。”

    一个家里有矿的人,都要睡沙发了,为什么还满脑子里想着厨房那点事?

    徐矿冷冷地看着他:“你吃几年白人饭试试,算了,我差点忘了,你这种没有品味的人压根不理解吃饭的重要性,吐司上连果酱都不涂,打个鸡蛋能给壳打里面,就知道喝牛奶,也没见长多高啊?”

    郁书青:“哦。”

    徐矿:“有本事你让我做饭,你信不信我一个月能给你喂胖十斤?”

    郁书青:“哦,你给我买小蛋糕就是为了让我长肉是吧。”

    徐矿:“呵,没错。”

    徐矿:“我甚至不惜叫你老公,来迷惑你的心智,结果太可惜了居然把小蛋糕忘记了,没关系你等明天,我一口气给你买十盒,答应我全部吃掉好吗,好的。”

    郁书青:“神经病。”

    说完,他就站起来往浴室走:“我去洗澡,你自己玩吧。”

    和他在郁书青家里发现照片,还有各种各样的装饰物不同,郁书青这里空荡得可怕,几乎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东西,虽然面积大得能跑马,但转悠一圈会发现,还是手机最好玩。

    两人就这样,度过了别别扭扭的一个晚上。

    郁书青钻进书房了,自顾自地处理了一些工作问题,他平日里胃口不算大,尤其晚上,基本便利店买个饭团,或者两片面包就能完事,徐矿刚才说外面下雨,没法儿做饭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怕。

    因为郁书青的书柜里,有好几个捏扁的小面包!

    全是他的储备粮!

    郁书青自信地喝了口冷牛奶,这就是和徐矿吵架的底气,哪怕对方在厨房里一无所获,或者什么都不做,他也不怕自己饿死。

    于是,郁书青就一边吃面包,一边喝牛奶,舒舒服服地看报表。

    时针划过七点钟,外面没有动静。

    奶奶倒是发了条消息,说呵呵你们今天有准备,不算,等到明天或者后天她再突击检查,才能确保是真的住到一块。

    十点钟,郁书青的工作差不多要结束了。

    十一点半,他终于合上电脑,并决定出去看看徐矿。

    万一被饿死了呢?

    并且这孩子安静这么久,也不过来骚扰他,搞得郁书青还挺不习惯的。

    他推开书房的门,往外一看,客厅没人,厨房那里倒是有些动静,还亮着灯。

    郁书青疑惑地朝厨房走去,却没能推开门。

    反锁了。

    “徐矿?”

    他敲门道:“你在干什么?”

    对方的声音有点闷:“稍等下,马上就好。”

    不对,郁书青敲门的手顿住了,如果说在厨房做饭,他并没有听到抽油烟机的声音,而家里也没有可供做西餐的食材,他拧着眉,使劲儿闻了一下,也没有任何饭香味,唯一有的,就是很淡的一点甜。

    “还没好?”

    “快了。”

    嘶……

    郁书青悚然一惊,突然开始使劲敲门:“徐矿,你在我的厨房里做什么!”

    这对话太怪了!

    他知道徐矿的癖好和常人不太一样,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古怪成这样,难道是厨房里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对方的兴奋,以至于做出这么变态的事!

    门开了。

    郁书青“嗷”一嗓子叫出声:“你个变态对我的厨房做了——”

    徐矿站在面前,手上端着一个小蛋糕。

    应该是自己做的,因为有些丑。

    大概是工具不够,没有裱花袋或者造型,只是戚风胚上挤了满满的奶油,像是打算做成美丽裙摆的形状,但是手抖,看起来不像裙摆或者花朵,而是一大坨被风吹歪了的棉花糖。

    上面是棕色的、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写的是什么,郁书青没有看出来,但已经不用猜了。

    因为徐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你要过生日了,白痴。”

    第42章 第 42 章

    足足顿了好一会儿, 郁书青才干巴巴地从嗓子里“哦”了一声。

    他不怎么过生日的,尤其是成年后忙碌起来,早把生日之类的事丢到一边, 经常都是奶奶那边打个电话, 让回家吃长寿面, 也不买蛋糕, 吃完就拉倒。

    并不是说爷爷奶奶不爱他,可能是受当地风俗的影响, 说小孩子生日不能太隆重, 要低调, 免得惊扰了哪位小心眼的神仙, 故意给娃娃增加点磨难。

    所以郁书青很能理解。

    再加上森*晚*整*理曾经出过车祸,家里对于生日的形式就更不重视,甚至会刻意“忽略”, 还是因为所谓的劫, 郁书青才意识到, 自己似乎的确快过生日了。

    但也仅此而已。

    徐矿依然满脸嫌弃:“你冰箱里只有四颗鸡蛋, 其中一颗还坏了。”

    郁书青:“啊……我不怎么在家做饭。”

    徐矿冷冰冰的:“你对得起那只鸡吗?”

    他手上还端着蛋糕, 头发像是半干,还有点微凉的潮意,仿佛浸过秋日的雨水。

    那是自然,郁书青这里什么都没, 徐矿当然得冒雨出去买。

    他本来, 也不打算给郁书青过生日的。

    主要就是昨天订婚的时候,瞅见这家伙盯着甜品台看了好几眼, 徐矿今天来做衣服,既然要见长辈, 不方便空着手出现,就在酒店那里又订了一份小蛋糕,拎着一块过去,想着郁书青爱吃吃,不吃拉倒。

    可惜忘到制衣店了。

    再送回来的话,奶油都得融化,味道也大不如前,徐矿犹犹豫豫了一路,都没下定决心要去再买个蛋糕,今晚暴风雨来的凶猛,整个世界都是呼啦啦的雨声,穿着雨衣的行人被刮得踉跄,落叶和停车罚单一块儿卷到空中,徐矿洗完澡出来,在落地窗前站着看了会,突然觉得郁书青怪可怜的。

    明天都要过生日了,大晚上的,家里也没开火,一个人在书房待着,大概是在工作。

    还饿着肚子呢。

    性子又倔,饿了也不好意思出来说。

    徐矿等了会儿,还是在门口找到了把透明的雨伞,拿着下楼。

    他没买太多东西,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进便利店的时候还扭头看了眼,活像高中时给喜欢的人带零食,要偷摸瞅瞅,怕被对方发现。

    又怕对方不发现。

    徐矿别扭地抓了把头发,回来的时候走进楼道,雨伞尖还在往下淌水,没个利落劲儿,而把袋子打开时,徐矿表情更烦了,他买的时候有些慌忙,就拿了盒奶油和绵白糖回来——没错,郁书青的厨房里连糖都没有,面粉和打蛋器这些倒是有的,曾经据对方所说,是因为阿姨告诉自己,洗水果的时候可以在水里加点面粉,尤其是葡萄和蓝莓。

    打扫卫生的阿姨一周来两次,倒是给郁书青养成了习惯,偶尔逛超市了,也随手拿包面粉。

    这个蛋糕做得艰难。

    主要就在于,没有裱花袋。

    最后戚风烤好了,等放凉的时候,徐矿把打好的奶油倒进保鲜袋里,剪了个小口,凑合也能用。

    就是挤得不太好看。

    “你凑合吃吧,”他生硬道,“我……也没怎么做过蛋糕。”

    连上面要写字也给忘了,还是在客厅里转悠了好久,才从茶几那边发现了一条巧克力,也是用热水烫了,剪小口,小心翼翼地往上面写字,

    又不出所料地糊成一团。

    太将就了。

    郁书青接过蛋糕:“谢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离凌晨还有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已经坐到了餐桌上,面对面,都不说话,郁书青从看到那个蛋糕开始,就保持着安静的状态,这会也是盯着蛋糕上的字,和歪歪扭扭的奶油,终于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笑,”徐矿瞪他,“这是纯手工制作的!”

    郁书青还在笑:“蛋糕不都是手工做的吗?”

    “那不一样,这是我,我亲手做的!”

    “嗯,我知道,谢谢你。”

    徐矿这才满意地闭嘴,飞速地看了眼壁钟的走针:“那个,等会你要吹蜡烛许愿吗?”

    郁书青“啊”了一声。

    徐矿:“家里有蜡烛没?”

    怎么可能会有,又不是上世纪偶尔夏季会停电,家家户户都要备上蜡烛照明,现在除了香薰蜡烛外,郁书青似乎不太能想得出来,蜡烛还能有什么用途。

    他都不用想:“没有。”

    徐矿眼神有点飘忽:“过生日的时候,当然需要吹蜡烛的,你知道我并没有打算给你过生日,所以东西准备的不多,就是临时买点凑合,但既然都要过生日,该有的流程不能少,哪怕稍微应付一下,你也能理解,对吧?”

    郁书青眼睛亮了:“你买蜡烛了?”

    他迫不及待地朝对方伸手:“拿出来,让我看看!”

    徐矿的眼神继续飘忽:“下着雨,没法儿去太远的地方,便利店里我没找到蜡烛……”

    “哦,那没关系,”郁书青立马接道,“我已经很开心了。”

    可徐矿已经站了起来,随手给客厅的灯调暗,屋内顿时昏暗了下来,两道影子投在暖黄色的地板上,像是两簇跳动的小火苗。

    而落地窗外,依然大雨瓢泼。

    在郁书青疑惑的目光中,徐矿别别扭扭地拿出了一个粉色的小盒子,上面也没什么字样,就是各种重叠的爱心图案,看起来很粉嫩可爱。

    “咳,既然是蜡烛,无论它是什么用途,都是蜡烛。”

    徐矿给盒子拆开了,郁书青好奇地凑过去看,心里纳闷,不就是蜡烛么——

    一朵酒红色的玫瑰静静地躺在那里。

    徐矿轻手轻脚地给拿了出来,托在手里,眨眼的频率有点快:“我就不往蛋糕上放了,就搁在我手上吧。”

    他个子高手长大,属于成年男人的掌心里托着朵酒红,这会儿郁书青看清,是玫瑰造型的蜡烛,非常精致,花朵完全盛开,花瓣的褶皱栩栩如生,而边缘处似乎还洒了鎏金,在昏暗的客厅里,呈现出一种令人炫目的美。

    郁书青由衷道:“好漂亮,是香薰蜡烛吗?”

    徐矿干巴巴道:“不是。”

    郁书青:“啊?”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而对视的瞬间,徐矿已经飞速移开自己的目光,生硬地催促:“快点吧,要到十二点了。”

    郁书青茫然地点头:“哦,好的。”

    淡蓝色的火焰升起,给那朵美丽的玫瑰点燃,徐矿把打火机收起,蜡烛真的没有放在蛋糕上,而是就这样托在自己的掌心里,郁书青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垂下的睫毛显得很长,可能是灯光太暗,大概是屋里太静,徐矿不错眼珠地盯着那睫毛看,觉得怎么这么浓密呢,就像小动物似的,毛绒绒的,很想伸手摸一下。

    没等他下定决心,羽扇般的睫毛就睁开了,郁书青眼眸很亮,里面映着蜡烛的火光,鼓起脸颊:“呼——”

    一阵轻飘飘的烟雾散开,蜡烛熄灭了。

    却没有人再去开灯。

    郁书青笑笑:“这个好香啊。”

    屋里洋溢着明显的甜味,味道比郁书青想象中要重许多,不像是能够助眠的香薰蜡烛。

    说完,他就凑近过去,随手碰了下花瓣的边缘——

    温的。

    与此同时,徐矿也咳嗽了一声:“这是……低温蜡烛。”

    视线相对。

    徐矿眨眼的频率有点快。

    没办法啊,便利店实在找不着蜡烛,而旁边挨着就有家二十四小时成人用品店,还是无人售货那种,徐矿迟疑了几秒钟,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理直气壮道:“低温蜡烛,也是蜡烛啊!”

    郁书青的表情还有些呆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眯细了眼睛。

    他声音很慢:“也就是说,这种蜡烛……是情-趣用品?”

    徐矿:“昂。”

    像是破罐子破摔,他把那朵玫瑰在手上倒腾了下:“你看,不烫手,可好玩了!”

    徐矿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低温蜡烛,琢磨这玩意还挺有意思,又香又好看,融化的蜡油滴在后背上,慢慢凝成暧昧的红晕,蛮有趣。

    郁书青朝他伸出手:“给我。”

    徐矿老老实实地递过去,并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没想到郁书青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会,还拿打火机给点上,在蜡烛再次点燃的时候,略微倾斜,一滴酒红色的蜡油眼泪似的落下,在白皙的手背上绽出一朵很小的花。

    郁书青很惊讶的样子:“还真的不烫哎。”

    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玩,徐矿终于忍不住:“先吃蛋糕,别弄那个了。”

    散出的香味太甜,受不了。

    郁书青倒是没反驳,很乖地把蜡烛放下,接过徐矿递来的水果刀,把蛋糕切开:“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呀。”

    徐矿拿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吃两口就好,不用吃完。”

    生日嘛,图个开心就好。

    蛋糕胚里没有什么支撑,歪着躺在小碟子里,上面的淡奶油洁白而绵密,徐矿不算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觉得会腻。

    可是郁书青已经站了起来,两手撑在桌子上,凑了过来。

    嘴角的奶油渍,几乎挨到了他的唇边。

    郁书青在笑:“吃吗?”

    徐矿呼吸微滞:“你……”

    他今晚没想过要和郁书青做的!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告诉对方,回来路上开车的时候,他就准备说呢,可是当时两人气氛太凝固,唇枪舌战的,谁也不想搭理谁。

    郁书青往旁边侧了下头:“不吃?”

    对方站着,徐矿就需要稍微仰起脸去看,从这个角度,能很清晰地看到对方带笑的眼,唇上的小痣,还有细腻的颈窝,空气真的太甜了,甜得发腻,而昏黄的灯光落在柔软的棉质睡衣上——

    郁书青把扣子解开了。

    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绵密的洁白,又随意抬起,把奶油擦在自己的锁骨上。

    “真的不吃?”

    这都不是暗示了,是直白而明晃晃的调-情。

    徐矿口干舌燥起来:“我……”

    郁书青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可徐矿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呼吸变得急促,眼眸里像被蜡烛的颜色点燃。

    郁书青笑笑,扯过徐矿的领口,把对方往自己这边稍微拉了下:“傻瓜。”

    灼热的气息扑在那一抹奶油上。

    郁书青还在笑:“舔。”

    …………

    蛋糕早就被打翻了,在郁书青的身上。

    “……忍着!”

    徐矿声音很闷,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给我忍着!”

    “我这会要是……你明天就下不了床,”徐矿亲他的脸颊,“乖点,马上就好。”

    郁书青真的疯了,大脑宕机,嘴里呜呜咽咽地什么都说,甚至都开始叫老公,说老公我要。

    徐矿单手掐着他的后颈。

    咕叽咕叽。

    他像在捣一颗饱满香甜的水蜜桃。

    第43章 第 43 章

    郁书青躺在床上, 双眼失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

    徐矿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见到一言不发的郁书青, 笑笑, 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怎么了?”

    “别吵, ”郁书青说, “我在思考。”

    他很认真。

    究竟是被徐矿用手给自己搞崩溃丢脸,还是最后浑身都是乱七八糟的奶油, 跟脏兮兮的布娃娃似的被人抱去浴室洗澡更难为情。

    应该是后者。

    因为他那会儿已经大脑宕机,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除了手指还能稍微抬一下之外, 浑身都散了架似的,懒洋洋地动不了,这当然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可以对他, 为所欲为。

    他感觉徐矿仿佛挺爽的, 特开心地给他里里外外地洗了一遍, 被温热的水覆盖时, 郁书青掀起颤抖的睫毛, 目光躲闪。

    “你……不需要吗?”

    徐矿正在往手里挤泡沫:“嗯?”

    视线跟着郁书青的,一块下移,徐矿满脸嫌弃:“那怎么办,你给我解决?”

    郁书青不说话了。

    爽吗?

    当然。

    丢脸吗?

    也是自然。

    以至于这会儿完全不想搭理对方。

    徐矿只给卧室留了一盏小小的壁灯, 光线昏暗, 仿若加了蜂蜜的清水似的,透过玻璃杯折出柔和的黄, 他跟着躺在床上,随手给郁书青往自己怀里一揽:“怎么, 思考出什么了吗?”

    郁书青表情严肃:“我觉得,今晚的行为不太对。”

    “为什么?”

    徐矿挑了下眉梢:“你不爽吗?”

    郁书青明显被噎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他只是有点虚。

    至于徐矿是怎么忍住的,有没有趁洗澡的时候偷偷解决,郁书青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他觉得这人脑壳有点病,给出的理由是不能做,怕第二天自己下不了床。

    那又如何呢?

    他昨晚都色令智昏成那样了!

    郁书青懒得继续想,他背对着徐矿,被人完完整整地抱在怀里,由于体型和身高差的原因,对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而膝盖则轻轻地蹭着他的小腿,温热的呼吸扑在耳畔,痒酥酥的,郁书青的眼皮有点困了,被弄脏的布娃娃有好好洗过澡,也认真地刷过牙,当然可以闭上玻璃珠似的眼球,躺在柔软的小床上安眠。

    他眼皮很重,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徐矿凑近,问他是不是困了。

    郁书青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把脸往枕头里拱了拱。

    被这样温热的、属于男性的身体抱在怀里,这种感觉并不坏,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欢。

    徐矿又叫了他一声:“喂,以后不要把奶油往自己身上抹了,不好洗。”

    郁书青眼皮子打架:“哦……”

    徐矿继续:“并且也太色-情了,太gay了。”

    郁书青:“……”

    他费劲儿地别过脑袋:“抱歉,你自己不也是gay吗?”

    不知是否是错觉,郁书青觉得自己刚才瞥过的瞬间,明明看到徐矿一脸荡漾地笑着,可视线相对时,对方立刻换了嘴脸,变得不屑一顾。

    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呢。

    徐矿一脸嫌弃:“我没有。”

    郁书青:“嗯?”

    徐矿:“你看,我刚才都没有和你做,如果我是同性恋的话,我能忍住吗?”

    这下,郁书青忍不了了,他翻身过来,无语地盯住对方的眼睛:“那你吃得还挺起劲。”

    徐矿毫不犹豫:“所以说啊,是你勾引我的,你们同性恋好可怕。”

    郁书青:“没你可怕,你的心是直的,但你的嘴还会亲我,可怕得很。”

    他们就这样压低声音,在黑乎乎的卧室里斗嘴,徐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灯关了,室内静谧而柔和,能听见隐约的沙沙声,是雨水在敲打窗户,想要使劲儿透过窗帘溜进来,闻一闻屋里的甜香。

    没错,情-趣蜡烛的后劲好大,味道还没完全散去。

    郁书青又打了个呵欠,他感觉徐矿低低地笑了下:“困了?”

    “嗯……”

    “那睡觉吧?”

    “嗯……”

    房间内安静下来,郁书青终于睡着了,呼吸昏沉,脸颊还泛着余韵的潮红。

    徐矿伸手,放在郁书青额头的纱布上,很轻地摸了摸,就骤然缩回,想要说一声生日快乐,但自己也觉得别扭。

    黑暗中,等旁边人的呼吸彻底平稳后,徐矿悄悄下床,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客厅还没收拾呢。

    餐桌上一片狼藉,有散落的睡衣和干涸的奶油,刚才给郁书青洗完澡,他简单地冲了一下,就立刻去床上躺人身边了,说不上什么心理,就是想看看郁书青的表情。

    徐矿一点点地收拾着杂乱。

    他保持着克制,没有把东西弄得哪儿都是,只是死死地给郁书青摁在餐桌上,桌面擦干净了,地也扫过了,徐矿捡起郁书青的睡衣,走进卫生间。

    肯定不能直接放衣篓,或者扔洗衣机。

    水龙头打开,很薄的棉质衣服,搓洗两下就差不多了,拧干后,散着淡淡的苦橙香味,是郁书青惯用的洗衣液味道,他曾在对方的后颈处闻过。

    徐矿吞咽了下,不由自主地看向卧室的方向。

    今晚对于郁书青而言,不是那么好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到了最后,他几乎硬得发疼——

    徐矿低头,看向手里的棉质睡衣,郁书青的审美很简单,就是浅色系、简单图案,完全不花枝招展,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朴素。

    他把浴室的门反拧上了。

    没有开花洒,恒温恒湿的空调系统尽职尽责地工作,徐矿把脸埋进潮湿的睡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郁书青醒来的时候,使劲儿伸了个懒腰。

    除了胸口那里稍微有点疼之外,居然一点也不腰酸腿软。

    徐矿够意思,所以面对穿衣镜里的自己,郁书青很满意。

    完全看不出一度春风的痕迹。

    他已经洗漱过了,正对着为自己打领带,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速之客伴随咖啡香味,一块儿出现。

    “今天要上班?”

    领带在修长的手指间翻折,青年眉目如画,气质隽秀,挺拔而矜贵地站在那里:“嗯。”

    徐矿呷了口咖啡:“抱歉,恐怕今天不行。”

    郁书青转过身:“为什么……哎你冲咖啡了,有我的吗?”

    徐矿慢悠悠的:“有,厨房里有早餐。”

    郁书青“哦”了一声,就往外走去:“为什么说今天不行?”

    是因为生日的原因吗,下等到下班,去奶奶那里吃碗长寿面不就得了。

    徐矿声音幽幽传来。

    “因为,我父母今天中午十二点钟的航班,到达机场。”

    咖啡的香气浓郁,郁书青缓缓扭头:“啊?”

    徐矿:“他们是来见你的,不管怎么说,儿子结婚了,做父母的肯定要过来看一眼,否则也会担心,我被哪儿来的小妖精给拐跑了,虽然他们知道郁家的小孩,但咱俩小时候那会关系不好,老打架……”

    “不是,”郁书青这才反应过来,呆呆的,“你父母要回来,看我吗?”

    徐矿慢条斯理:“不然呢。”

    他手上还端着咖啡杯,很满意地打量了下郁书青:“可以,完全看不出来昨天晚上,你叫得是多……”

    郁书青呼吸微滞,还以为徐矿纯粹为了折磨他,原来是因为今天父母要出现,怕弄得太狠了露馅,不合适,所以才没有——

    “为什么不早说!”

    他明显地慌乱起来,挠了挠已经梳好的头发:“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徐矿慢悠悠的:“回来的路上,我想说的,但那会儿你和我吵架啊。”

    再加上,也想让郁书青能睡个好觉。

    父母这次回国,徐矿其实是拒绝的,说多大事啊,你俩别给人吓着了,那孩子胆小,不经逗,长得也就那样,没啥看头。

    他妈妈很不乐意,嗷嗷叫说,我看我儿媳妇怎么了?

    徐矿沉默了会,说,妈,我老婆是男的。

    微信里不是通知过了嘛!

    妈妈立马改口道,我看看我女婿怎么了!

    徐矿:“?”

    您这生儿育女是吧?

    他是真的拦了,但是没拦住,不过还好,徐矿知道自己父母不会为难郁书青,也不会给他俩设置什么阻碍,因为父母的目的很简单——

    纯粹就是兴冲冲地窜回来让我看看何方神圣能收了我家的泼猴。

    哪怕徐矿嚎啕说你俩别激动,我们没有感情,就是阴差阳错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结个婚玩玩而已的孽缘!

    还是无济于事。

    “不用紧张,”他劝郁书青,“就中午见面,一块儿吃个饭。”

    可对方已经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了,像是有刻板行为似的,表情严肃,目光凝重。

    “不是吧兄弟?”

    徐矿嘚瑟地靠在门框上:“你这就不行了,有点虚啊。”

    郁书青偏头瞪来:“别吵。”

    “又思考上了?”

    “我说你别吵,让我想想。”

    郁书青小鸟乱撞似的在屋里走了好一会,终于站到徐矿面前,一脸认真:“要不,我们离了吧。”

    徐矿:“啊?”

    徐矿:“不是,我得再次纠正你一个问题,咱俩没领证,去哪儿离你告诉我……不是吧郁书青,你这状态我看有点不对劲,你不会是真怂了,害怕了?”

    郁书青点头:“嗯。”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徐矿随即爆出大笑。

    就这?

    他还以为郁书青有多嚣张呢。

    “不是,”徐矿笑得用手撑住门框,“咱俩协议婚姻而已,你怕什么,之前不是做过陪对方出席的心理准备吗,这就不敢上台了?”

    郁书青僵硬的神情软化些许:“那……就是吃个饭?”

    徐矿点头:“没错。”

    郁书青:“我需要准备什么吗,或者说什么话?”

    徐矿:“什么都不用。”

    在郁书青明显地松口气的时候,徐矿突然举起手机,话题一转:“不过,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你说咱俩都结婚了,连张自拍的合照都没有,是不是不合适,万一我妈要看呢?说不定她还想拿着发朋友圈啥的……放心,我会拦着的,但起码得有啊!”

    他言辞恳切,循循善诱:“总不能让父母怀疑吧,要伪造证据链啊!”

    郁书青沉吟片刻,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凑上前:“好,你拍吧。”

    徐矿立马拉着人出去,在沙发上坐下:“这儿光线好。”

    昨晚的暴风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郁书青只记得自己被按在餐桌上时,目光涣散,城市的灯光在他眼眸里缩小成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最终消失在落地窗上,如今已不见阴沉的天,而是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桌子也很干净,可能是徐矿早上起来,收拾过了。

    相机页面打开,徐矿揽着郁书青的肩膀:“来,笑一个——”

    郁书青对着镜头,尽量自然地扬起嘴角。

    徐矿沉默了下,给手机放下了,一脸嫌弃:“你呲什么牙?”

    郁书青瞪他:“谁呲牙了?”

    徐矿:“你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郁书青直接伸手去掐他的大腿:“你才傻子!”

    徐矿往旁边躲:“你能不能别吵不过就动手动脚的,你是不是故意想摸我腿,嗯,说话!”

    徐矿:“喜欢腿很正常,不要害羞!自信大胆地讲出来!你看我就很喜欢腿,虽然你人不怎么样吧,但腿勉勉强强挺好看的,所以你不用掩饰自己的内心!”

    闹着打着,徐矿侧身一躲,正巧给怒气冲冲朝他扑来的郁书青揽进怀里,位置变换,他单手箍住对方的腰,与此同时手机高高举起,把瞬间的画面定格——

    郁书青咬牙切齿去捂徐矿的嘴,而徐矿笑得一脸荡漾,由于速度太快,人影晃动,图像就不是那么清晰,像是恋人在沙发上亲热,像是每个平凡的日常。

    “咔嚓。”

    徐矿趁机拍了下郁书青的屁股,满意地把手机递过去:“瞧,不错吧……嗷!”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踩着他:“谁是傻子?”

    洁白的脚腕被捉住,徐矿倒抽一口冷气:“你怎么……还惦记这个呢?”

    果然小心眼。

    跟这种人打交道特没劲儿。

    但偏偏小心眼的人有劲,还一点点地往下加着力气:“说。”

    徐矿:“我是傻子,行了吧?”

    郁书青依然不乐意:“说,你是傻狗。”

    “你是傻狗……啊!你、你轻点……!”

    徐矿把郁书青的脚腕往上拽了下:“我教你,这种时候要用脚尖,而不是你直接怼上去就开始踩,你要一边踩,一边蹭……嗷!你别上手啊!”

    郁书青平静道:“说,你是傻狗。”

    徐矿:“……我是傻狗。”

    那点力气终于消失,郁书青气哼哼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整理自己褶皱的衣衫,才闹了一小会,就都有些喘气了,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面对着穿衣镜,很慢地帮他系扣子。

    镜中出现相贴的身影。

    徐矿说:“别紧张。”

    郁书青顿了会:“嗯……我知道,你好重,别老是挨着我。”

    徐矿的下巴搁在郁书青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办法,你不是说我是狗么?”

    他低低地笑,有些无奈。

    “狗改不了吃屎呗。”

    第44章 第 44 章

    一路上, 郁书青都没怎么搭理徐矿。

    想不通。

    一个人怎么可以使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骂人方法呢?

    从这里到机场,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距离, 郁书青坐在副驾驶, 一路都在看外面的风景, 昨天下过暴雨, 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美丽,他胳膊肘搭在车窗上, 微微阖着眼, 保持着沉默。

    徐矿倒是挺轻松的样子, 嘴里还在哼着歌。

    挺难听的。

    郁书青忍了会儿, 终于回头:“等会,我要怎么称呼?”

    “叔叔阿姨就成,”徐矿想都没想, “当然, 你要是直接喊爸妈我也不介意。”

    郁书青:“我介意。”

    徐矿:“小心眼。”

    郁书青不乐意了:“这跟小心眼有什么关系, 主要这样的称呼……你叫得出口吗?”

    徐矿毫不犹豫:“当然。”

    郁书青把头扭过去了。

    他的确没这样厚的脸皮, 并且更重要的是, 据徐矿所说,自己小时候是见过对方父母的,可无论郁书青多努力地回想,依然无法在脑海里搜刮出分毫的回忆, 所以在沉默后, 还是决定和徐矿对一下口供。

    “没啥,”徐矿转动方向盘, “你什么都不用管,傻笑就成, 他们给你什么你就接着,别不好意思,大不了回去后你再还给我。”

    这话说得实在,郁书青松了口气。

    又简单对了几句后,就已经到了人来人往的机场,郁书青闷头往前走,徐矿慢悠悠地翻看手机页面,旁边有推着行李车的大叔经过——

    “慢点。”

    郁书青还没反应过来呢,脖子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徐矿顺手一勾,给郁书青结结实实地搂进怀里,凑近了。

    音调很低,徐矿这人虽然唱歌不咋滴,但是音色蛮好,声音很有磁性——

    “你瞎啊,走路不看前头?”

    “你不也在看手机?”

    郁书青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这么亲热,往外挣了下,没挣开,徐矿的手掰着他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力气:“老实点。”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郁书青头皮一麻,想也不想地拿手肘往后撞,徐矿没躲,生生挨了,还有心情笑:“宝贝,你劲儿好大。”

    郁书青压低声音:“在外面呢,你发什么疯!”

    徐矿慢条斯理:“我知道,但问题是我爸妈可能就藏在哪儿,正盯着咱们看,当然得做出点样子啊。”

    男人的手还掐着他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细腻的肌肤,郁书青疑惑起来:“他们不是十二点的飞机吗?”

    现在还有三四分钟,才降落呢。

    机场人多,基本都步履匆匆地推着行李箱,没人注意他们俩的交头接耳,温度降下来了,徐矿今天穿了件灰色长款大衣,几乎把郁书青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像是建造了带有温度的安全屋,声音也只有郁书青才能听到。

    “他们可能会放烟雾弹,买提前一班的票,然后躲在角落里看咱俩,”徐矿的嘴唇几乎都挨到了郁书青的耳朵,“别惊讶,他俩就这样。”

    郁书青顿了好几秒,才张着嘴:“……啊?”

    “所以得亲热点啊,”徐矿义正词严,“万一被发现咱俩弄虚作假了怎么办,来,嘴一个。”

    这会儿别说被发现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郁书青都不可能让徐矿亲他,旁边人来人往的,已经有年轻人飞速地投来一眼好奇的目光了,可刚才徐矿说的话,还真给他镇住了,要是人家父母就在不远处躲着,看到他揪着徐矿的衣领抽嘴巴子,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他就悄悄的,不引人注意的,踩了下徐矿的脚:“起开!”

    徐矿纹丝不动。

    郁书青生硬道:“不管怎么说,咱是不是得先过去……”

    还没说完,徐矿就直接亲了下来,响亮地在他嘴上啵了一口。

    太使劲了,郁书青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跟着颤了下。

    神经病么不是。

    徐矿终于给人松开,大笑着牵住郁书青的手:“走吧,咱们往那儿瞅瞅,我看见自动售货机旁有俩脑袋,估计就是我爸我妈。”

    郁书青跟着看去,果然,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后面,的确有俩脑袋,一上一下,目光炯炯,眼眸里折射出智慧的光芒。

    这么说吧,上次看到如此智慧的眼神,还是过年的时候遇见亲戚家的小孩,聚精会神地看电视,郁书青经过的时候扫了眼,哦,熊大熊二。

    视线交接,两颗脑袋“唰”地一下消失。

    郁书青正要举手打招呼,徐矿却驻足了:“等下,估计他俩这会得弄弄头发,拾掇下才出来,他们那个年龄的人有包袱,还有……”

    他轻轻地挠了下郁书青的掌心:“我父母应该也比较紧张,你多包涵。”

    这话说得,倒是给郁书青弄得有些难为情。

    “以及你放心,”徐矿继续道,“今天是你生日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不会大张旗鼓搞一些活动,随意点就成。”

    一路所有的心理建设在此刻全然化解,郁书青猛地抬头看向徐矿,心跳得有些快,恨不得使劲儿拍一下对方的肩。

    好兄弟!

    这才叫知冷知热!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徐矿这人如此体贴呢?来的路上郁书青就在想,千万别吃饭或者聊天的时候,提到自己生日,说句生日快乐没什么,关键会不会再准备点什么惊喜?这就很尴尬了,不仅是他,人家徐矿的父母估计也措手不及,可要是直接对徐矿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很自恋的样子。

    所以,郁书青很欣慰。

    连森*晚*整*理看徐矿的表情,都带了些许爱意。

    他觉得今天的徐矿,特别通人性。

    与此同时,掌心处传来不容抗拒的力度,郁书青整个人都被徐矿带得往前跑去,有风在吹他的额发,午时阳光明亮,明明在室内,却觉得眼睛都被刺得睁不开,徐矿使劲儿挥手:“妈——爸——”

    郁书青这才站定,跟着笑了下:“叔叔阿姨,你们好。”

    徐矿的父母,和他想象中差不多,来的路上已经看过照片了,两人都是五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父亲徐先业身材高大,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两鬓的微微斑白不仅不显苍老,反而更觉气质,母亲田梦棋则穿了身长款裙子,搭了件波西米亚风格的披肩,配上微卷的长发和精致的妆容,完全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形象。

    丝毫看不出短短三分钟前,两人用如此智慧的眼神,趴在自动售货机后面,暗中观察。

    田梦棋先开口,很亲热的样子:“你好啊小咪,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印象中你还是个小团子呢,粉扑扑的,特别可爱,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哈哈。”

    徐矿在旁边:“妈,你口红是刚补的么,没涂匀。”

    田梦棋表情一怔,恶狠狠地瞪过去:“说什么呢,这、这叫那个啥,咬唇妆!”

    徐先业也跟着帮腔:“就是,你懂不懂潮流?”

    徐矿没放开郁书青的手,很随意的样子:“谁家好人咬唇,是咬嘴角的啊?不都是在中间厚涂吗?别挣扎,你就是紧张了。”

    说完,他就侧脸看向郁书青,笑了起来:“真巧,我们家小咪也在紧张呢。”

    目光相接,徐矿放开了郁书青的手,展开自己的双臂。

    “既然这样,听我的,抱一下。”

    其余三人愣了,都呆呆地看着他。

    徐矿挑了下眉梢:“尴尬总比紧张强吧?来,兄弟们,抱一个!咱说说心里话!”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一手一个,直接给郁书青和田梦棋抱住了,徐先业在后面反应了下,墩得一下也蹿过来,从后面抱住自己的老婆,徐矿体力好,手劲儿大,动起手来总毛毛躁躁的,很容易给郁书青弄疼,就像现在这样——

    箍得太紧了,郁书青的脸都挤在了对方的胸上,而旁边的田梦棋一边骂徐矿傻比,一边费劲儿地把胳膊从老公儿子怀里拔出来,使劲儿放在郁书青的肩膀上,像是很努力地要抱住他。

    四个人的姿势太滑稽了,重心不稳,歪歪斜斜地往旁边踉跄,外人看来,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其实田梦棋在骂,徐先业探出脑袋吼徐矿踩着他的脚了,徐矿毫不客气地回怼他们俩,而郁书青的脸都要憋红了。

    趁乱,田梦棋一把给郁书青从徐矿怀里捞出来,瞪着儿子:“你要给人憋死啊!”

    这个笨拙而混乱的拥抱终于结束。

    郁书青很久没有被年长的女性拥抱过了,尤其是以这样一种近乎于保护者的姿势,他很爱自己的奶奶,和对方关系也很好,但在奶奶面前,郁书青则更多的是一种保护者的身份,而不是被保护,他习惯了去呵护那个小老太太,习惯了拿主意,被家族里的人依靠,以至于差点忘了,他也可以被人这样温柔地抱在怀里。

    徐矿不算,人狗殊途。

    并且每次抱着他的时候,都是干坏事。

    田梦棋放开郁书青,上下打量着看:“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撞到你,挤到你了……哎呀,头上这是怎么回事,还贴着纱布?”

    郁书青笑笑:“小伤,缝了几针。”

    可田梦棋的问题就像往外倒豆子似的。

    “怎么受伤的啊?”

    “这可是脑袋,有没有拍片子看一下,不能大意的!”

    “什么时候拆线,我知道有一位大夫技术好,我带你过去。”

    她一口气说完就闭上嘴,睁着俩大眼睛看郁书青,很认真地等待回答。

    还是徐矿抢先的。

    “意外,拍过片子了,明天就能拆,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可田梦棋还是皱着眉头,突然往后一靠,徐先业一步上前扶住了她,关切道:“老婆,你怎么了?”

    田梦棋语气虚弱:“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痛。”

    徐先业毫不犹豫:“我这就给医生打电话过来,你能走吗,要不要调个飞机……”

    下一秒,田梦棋瞬间站直身子:“我没睡好你就这么紧张,老公你真好,哪儿像别人,对象都缝针了还跟没事人似的,渣男,呸。”

    徐先业跟着:“呸。”

    郁书青目瞪口呆,而旁边的徐矿则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我说咱能别在机场杵着吗,要不去饭店里说,然后您二位早点回去休息吧,不需要倒时差啊?”

    这一番闹腾下来,尴尬和紧张倒也真的没了,徐矿开车,副驾驶上坐着徐先业,父子俩一路都在互呛,而上车的时候,是郁书青则主动到后面,挨着田梦棋坐了。

    田梦棋早就拿纸巾,给嘴上的口红擦了,随即长出一口气:“阿姨这样是不是自然多了?”

    郁书青笑着点头:“您怎样都漂亮。”

    田梦棋靠在座椅上:“小咪,我自称阿姨你可别介意……因为还没给你改口费,宝珠他们递的都是礼金,不算的,一码归一码,所以等到时候咱们办酒席了,再改口就成。”

    她笑得眼睛弯弯:“因为我们很喜欢你。”

    郁书青的心里像是泡了水,酸酸胀胀的,曾经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的气势没了,他变得笨嘴拙舌,只会说好,说谢谢,而前排的徐矿则滋儿哇地叫起来。

    “妈,你别说这么矫情的话!你变了!”

    田梦棋充耳不闻:“真的,你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那会儿你好小的,见人就乖乖打招呼,礼貌又懂事,还很爱干净。”

    “妈,我求你别说了!”

    田梦棋继续:“还特别喜欢吃水果,喜欢甜的,有一次是不是吃糖多了牙齿痛?你爷爷让你一周只能吃一颗糖,你就攥在自己小手里,馋了,打开闻闻,又给包好……啊呀,好可怜哦。”

    “妈!”

    车辆终于在饭店门口停下,徐矿解开安全带下车,表情些许狰狞:“田女士,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能不能别搞这么煽情的——”

    他瞪大了眼睛。

    刚才开车怕分心,没有认真听后面在嘀咕什么,再加上田梦棋刻意放低了声音,所以看到郁书青的表情时,徐矿怔住了。

    在笑。

    笑得肩膀都抖,眼眸里亮晶晶的。

    他打开后座的门,用手挡在上面:“你们聊什么呢?”

    郁书青扭过来,一脸纯真:“在聊你小时候尿床的事。”

    徐矿的表情凝固了。

    郁书青弯腰下车,动作优雅:“哦,忘记了,不是你,是你晚上睡觉非要搂着你家的小狗,结果小狗尿床上了,你怕大人骂狗,就说是自己尿的,结果……”

    徐矿咬牙切齿:“别说了。”

    郁书青慢悠悠地继续:“狗和你一块儿,都被骂了一顿。”

    田梦棋在旁边满脸无辜,挽住徐先业的胳膊:“老公,我的脑袋怎么晕乎乎的,是不是因为时差的问题呀。”

    徐矿黑着脸,一把勾着郁书青的脖子,带着人就往前走,郁书青踉踉跄跄地叫:“喂,你干什么,阿姨还没说完呢,还在讲你上初中的时候收到情书,悄咪咪地藏在……喂!你干什么……唔!”

    他被按在杂物间的墙上。

    徐矿似乎对这家店很熟悉的样子,轻车熟路地走进走廊最里间,木门“咚”地一声关上,呼吸声在瞬间被放得很大,郁书青唇上一痛,轻轻地“嘶”了一声。

    “继续啊,”徐矿冷笑道,“我看你讲得挺开心的。”

    郁书青不甘示弱地开口:“还有你那次……唔!”

    他骤然抓皱了徐矿的衣襟。

    无耻。

    居然趁着他张嘴,长驱直入地吻来。

    徐矿的手垫在郁书青的后脑上,另只手则紧紧地箍着对方的腰,搞什么还要去裁缝店量腰围,他两手一比,就知道郁书青的尺码,郁书青的什么他都清楚,哪里有痣,哪里格外敏-感,怎么样会让对方变得眼神失焦,昨晚他憋了一宿,闻着睡衣打的时候根本不够,这会儿恨不得给人吞进肚子里,但是不行,不能够,只能狠狠地先收拾了这张破嘴。

    别说,还挺甜。

    不知过了多久,郁书青才费劲儿地偏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你疯了,你爸妈还在外面……别、别咬!”

    真的疯了。

    他的心跳得厉害,一方面被徐矿亲得缺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软掉,另一方面在担心长辈,觉得这样也太不礼貌。

    没关系,田梦棋和徐先业正在包间里喝茶。

    自家的店,什么茶好喝当然清楚。

    服务员从外面关上门,徐先业把茶盏放下:“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太久了?”

    田梦棋倒是挺淡定的样子:“没事。”

    “用不用给他们打个电话,别给小咪弄得不好意思了。”

    田梦棋慢悠悠地喝着茶:“哪能咋办,只能说明——”

    “你儿子就是个大馋丫头呗。”

    第45章 第 45 章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 但对郁书青而言,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觉得徐矿的父母,绝对看到自己嘴唇的红肿了。

    从杂物间出来的时候, 他气得还想揍徐矿, 徐矿慢条斯理地在后面跟着, 说这咋了, 你就说自个儿突然想化妆,涂了个咬唇妆。

    然后就涂到嘴角上了是吧?

    幸好无论是田梦棋还是徐先业, 都没有多说什么, 二位似乎对桌面的佳肴格外有兴趣, 一顿饭下来赞不绝口, 说能请来这么厉害的厨师,这家店的老板活该发财。

    很巧,也都是郁书青爱吃的。

    吃完饭后, 田梦棋拿出两个红包, 一块儿递到郁书青面前:“小咪, 这是给你的, 接着。”

    郁书青倒也没扭捏, 接过了,说了句谢谢。

    “别的没什么,”田梦棋笑笑,“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你们也该干啥干啥, 不用陪着。”

    徐先业已经替妻子围上披肩:“是啊,年轻人多跑着玩。”

    司机在下面等着了, 郁书青悄悄地撞了下徐矿:“你不和他们一块儿回去?”

    徐矿一脸无辜:“回去干吗,打扰人家二人世界?”

    郁书青:“可是……”

    后面的话, 自己也说不出来了,徐矿现在堂而皇之地过来和自己住,是理直气壮的,因为奶奶会搞突然袭击,看两人是不是住在一块儿的小两口,但今天被徐矿按在杂物间亲的那样,他怀疑晚上回去会被折腾得起不了床。

    因为有时候徐矿下手挺重,弄起来也格外过分,他俩做的次数按理来说,也不算特别多,但每次郁书青洗澡的时候,都还是失神的懵懂状态,俗称就是,被淦傻了。

    载有田梦棋和徐先业的车已经驶远,席上郁书青没喝酒,徐矿倒是兴致不错的样子,主动喝了两杯,所以这会儿是郁书青坐在驾驶室,而徐矿则在旁边乖乖系安全带,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宝贝开车好酷。”

    郁书青踩下油门:“闭嘴。”

    徐矿继续:“你骑摩托车带我的时候,也很酷,好喜欢,好心动。”

    郁书青:“两杯而已,不至于吧?”

    徐矿:“你看,你就不信我。”

    郁书青:“信你什么?”

    徐矿:“信我是秦始皇。”

    车厢内静静流淌着轻音乐,气温适宜,没有再开空调,车窗降下一半,午后的风轻柔地吹拂而入,带来浅淡的花香。

    街上的桂树开花了。

    郁书青的心思被这可爱的香味所感染,说出的话就变得没那么有攻击性,只是淡淡道:“傻狗。”

    还真喝多了?

    徐矿倒是坐得很端正,脊背挺直,神情严肃,还义正词严地指挥路途:“前面限速,别开太快。”

    郁书青:“……”

    醉酒的人容易晕车,他虽然不信徐矿真的醉了,但也刻意放慢了速度,这会儿几乎是踩着最低限行驶,哪儿有半点飞驰的影子?秋日的天空蓝得像海,他们在回家的路上,伴着桂花的香味,一路向前。

    下车后,徐矿的表现就正常许多,进电梯,回屋,换鞋子,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看见郁书青还靠在鞋柜那,随手翻看手机屏幕,就挑了下眉梢:“你不换睡衣吗?”

    郁书青没抬头:“晚上还得去奶奶那。”

    哦,今天是郁书青的生日,郁书青是大忙人。

    徐矿走过来,挨着郁书青站了。

    郁书青往旁边挪了下。

    徐矿也跟着挪。

    “不是,”郁书青忍无可忍地推他,“你干什么,突然这么黏糊。”

    徐矿把下巴往人家肩膀上搁:“我想你了呗。”

    郁书青:“?”

    不是,哥们,他就在旁边站着呢,有啥想的啊。

    徐矿咕咕哝哝地继续:“你这人挺没劲的,就不能对你好,对你好了,你就装作看不见,非要对你不好,才能被你在心上记着,有时候我也挺烦你的,但你说,我是不是贱,我还挺想……”

    他抬起头,小鸡啄米似的亲郁书青的脸。

    “我还挺想亲你的。”

    亲完了,徐矿重新把头低下去,继续埋在郁书青的肩膀上:“难道是因为我好色,就馋你身子吗?”

    这会儿时间还早,郁书青也不急,饶有兴趣地看着徐矿发疯。

    孩子居然真的喝醉了。

    两杯而已,没想到这么小趴菜。

    哪怕是装的也无所谓,郁书青觉得挺好玩,他用手挠人家的耳朵:“因为你喜欢我啊,白痴。”

    徐矿声音很闷:“真的吗?”

    “我猜的,应该是这样。”

    “那,你就毫无感觉吗?”

    徐矿说着就抬起头,抓住郁书青的手腕:“你猜我喜欢你,所以对你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也无所谓,对吗?”

    郁书青毫不犹豫:“没啊,我当时不立马决定,不跟你结婚了啊。”

    他很有所谓的。

    徐矿深深地看着他,乌黑的瞳仁里干干净净,只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看得太专注,太认真了,连呼吸都快感受不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郁书青——

    郁书青的心突然跳得有点快。

    他僵硬地抽出手,重新去摸徐矿的耳垂:“喂,别撒娇。”

    话音落下,自己也愣了。

    徐矿明明什么都没说呢,只是这样看着自己而已,怎么就算撒娇了?

    “你喝醉了,”郁书青干巴巴地开口,“别闹,去洗个澡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有时候紧张,就喜欢捏点什么东西,最好是蓬松柔软的小面包,一点点地变得坚实,会让郁书青获得很轻松的愉悦,此时没有面包,他却像是上了瘾,无意识地反复捏徐矿的耳垂。

    别说,手感还挺不错。

    “别摸了,”徐矿再次捉住他的手腕,“再摸就有反应了。”

    郁书青怔住:“你——”

    “没错,”徐矿干脆利落地张口,“我现在就是被一些微不足道的快乐所蒙蔽,忘记了之前的惨痛经历,忘记了你曾经怎样伤害过我,以至于现在的节奏都被打乱,被你牵着鼻子走……”

    “等等。”

    郁书青突然打断:“我曾经伤害过你,什么意思?”

    徐矿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张了张嘴:“以前……咳,明明是朋友,你把我睡了,才给我两百块钱。”

    郁书青:“……”

    郁书青目光怜爱:“等会我给你开支票,多给你点,行吗?”

    他也没想到随手的两百块钱,能给孩子带来这么久的心理阴影啊,当初只是纯粹被徐矿的脸和身材蛊到,想吸引人家的注意力,没曾想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郁书青有那么点后悔。

    早知道,睡完就跑,一分钱也不给了。

    他正胡思乱想呢,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人过来,帮忙照顾一下这位醉鬼,结果徐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他的手腕举上去,放在自己嘴边,眼看就要下嘴。

    “别咬!”

    看见徐矿张口,郁书青就有点头皮发麻,胸前也跟着隐隐作痛:“你口欲期到底什么时候过去,能不能别……啊!”

    徐矿还是咬了下去。

    不重。

    他就用牙齿反复啃郁书青的手腕内侧,那一小片的皮肤很细腻,还有淡紫色的血管,并不疼,但被人叼在嘴里这样弄,还是不免紧张,郁书青试探着往后缩:“那个,我要不给你送回去,你看叔叔阿姨今天来了,肯定很想念你。”

    徐矿单手握着他的腰,声音很闷:“我也想你。”

    郁书青连忙哄他:“我在呢,你看我不就在你面前站着呢。”

    徐矿摇摇头:“不一样。”

    若是郁书青更敏锐点,会发现徐矿的皮肤要比往日更烫,呼吸也更加的粗重,淡淡的酒味萦绕在玄关处,而细密的吻从手腕往上移,眼看就要到达脖颈处。

    郁书青头皮发麻:“你、你干什么?”

    徐矿声音好似委屈:“你。”

    他一点点地亲着郁书青后颈的地方:“你让吗?”

    现在不是郁书青让不让的问题。

    昨晚怕弄得过火,让长辈看到痕迹不合适,可今晚郁书青也是要去见自己奶奶的,当然不能被拐去床上,否则没有几个小时别想停,因为徐矿这人蛮变态,他会把前期工作和后期的温存拉得很长,再加上过于强悍的正餐,反正爆炒的结果就是,郁书青再次被淦傻。

    “别闹,”他只能轻声安慰,“等晚上回来,我们再亲热,行吗?”

    可徐矿猛地一抬头:“谁要跟你亲热了?”

    郁书青:“……”

    他都快被对方吞进肚子里了,领口不知不觉被扯开,衬衫也被拽了出来,后腰处的衣料被揉得褶皱一片,这不叫亲热?

    正推搡间,电话铃声响起,郁书青吃力地把手机点开,另只手去捂徐矿的嘴:“别吵,是我奶奶……喂,奶奶?”

    郁雪玲的声音传来,有些歉意:“小咪啊,你爷爷今天起床不吃饭,发脾气,我在疗养院里陪着他,走不开,你记得吃碗长寿面,今天可是你生日。”

    “没关系,”郁书青努力压下胸口的起伏:“需要我也过去吗?”

    郁雪玲疲惫地叹口气:“你来了也没用,他认不得别人了……没事,今天你和小矿过吧,等他好一点,你们再来看他。”

    电话挂了,徐矿稍微往旁边偏了下脑袋,声音还闷在郁书青的掌心里:“爷爷?”

    郁书青点头:“嗯,他有时候会这样,突然生气,不吃不喝,只能奶奶在旁边陪着。”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空气中流淌的旖旎,郁书青把徐矿从自己身上推开:“算了,既然下午和晚上都没事,我去上班……对了。”

    他把那两个厚厚的红包递过去:“给你。”

    协议婚姻,当然不能接受人家的礼。

    徐矿低头看了眼,接过了。

    郁书青背对着他,一粒粒地系好扣子:“那你去睡觉吧,我……唔!”

    他被徐矿从后面捂住嘴,刚扣上的衣襟被猛地扯开,似乎因为力气太大,有扣子被崩掉到地上,但郁书青没听到,因为徐矿喘气的声音更大。

    “第一次睡了我,给了两百块钱。”

    徐矿粗暴地咬他耳朵:“这次给这么多,是想让我睡你多少次,嗯?”

    话音落下,他不由分说地给郁书青打横抱起,大步往卧室走去,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郁书青本能慌了:“别,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

    徐矿给他扔到床上,单手扯开自己的领带:“昨天晚上,你不是叫着我的名字,让我进去吗?”

    皮带卡扣碰撞的声音响起,郁书青紧张地坐起来,试图制止对方:“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先冷静下?”

    别这么凶。

    他是真的有些害怕。

    因为徐矿看过来的眼神中,不仅有欲-望,有委屈,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似乎不给他凿墙上,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徐矿把皮带扔到床上,单膝跪着凑近:“你在害怕?”

    郁书青吞咽了下,很小声:“嗯。”

    徐矿低头,亲了亲郁书青握着的手背:“别怕,我让你快乐。”

    ……不可思议。

    徐矿的确信守承诺。

    郁书青的瞳仁微微上翻,脑海里一片空白,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一会儿大一会小,随着他的颠簸而变换,他连手指头都软了,连抓被子的力气都没有,徐矿却还要牵住他的手,带着往下摸,摸自己的肚皮。

    “这儿,”

    徐矿今天格外凶,不管不顾的蛮劲:“摸到了吗?”

    郁书青张着嘴,说不出话。

    这次和以往太不一样了,徐矿没什么技巧,也没多怜惜,带给郁书青的不仅是难以言喻的、濒临窒息的快-感,还有痛。

    他被从后面扯住胳膊,被皮带捆住双手,连昨晚没用完的蜡烛也派上了用场——不再是做为滥竽充数的生日蜡烛,而是真的,盛开在了彼此的身体上。

    徐矿很公平,他不仅用在郁书青身上,也全然交给对方,让郁书青来。

    郁书青当时在上面,他抖得厉害,嗓子也哑了,看见那朵盛开的玫瑰就气不打一出来,毫不客气地往徐矿身上招呼,还特意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两个人似乎都疯了,带有暧昧甜味的气息充盈着室内,从午后到傍晚,淡淡的烟雾出现又消失,留下的是一朵朵鎏金的花瓣。

    又在撞击中,缓缓飘落。

    到最后,郁书青也恼了,他自上而下地看着徐矿的眼睛,倾斜着手:“疼吗?”

    徐矿死死地盯着他:“还可以更疼。”

    “你变态。”

    “你也是。”

    两人像较劲,又像打架,几乎不剩下多少爱意,无论是谁掌握频率的主动权,都像是要弄死对方,徐矿低低地笑,扶着郁书青:“……还摇呢,不怕腰断了?”

    郁书青瞪他:“闭嘴。”

    徐矿的醉意似乎在此刻才消退,都出了一身汗,夜幕降临,屋里刚开始有阳光,后来有蜡烛的火光,再到后来,就只剩下很淡的一层月光。

    柔柔地盖住满屋狼藉。

    郁书青被抱到温热的水里,又被洗干净抱出来,他两条小腿垂着,使不上一点力气,嘴唇疼,手腕疼,浑身都疼得厉害,而徐矿也不遑多让,郁书青有自信,他到最后也没跟对方客气——

    所以在徐矿起身时,郁书青哑得说不出话,就吃力地抬眸看他。

    哥们,居然还有力气呢?

    徐矿坐了回来:“我不走,放心,你很厉害,给我折腾得够呛。”

    他伸出大拇指:“小玩意跟榨汁机似的,真有劲。”

    郁书青:“?”

    信不信他这会就爬起来,再来比划比划?

    徐矿伸出满是牙印的手,捏了下郁书青的脸,“躺着吧,休息一会。”

    他笑声很哑:“我去给你煮面。”

    第46章 第 46 章

    没做多复杂的东西。

    就是两碗简单的鸡蛋面, 郁书青这里物资太过匮乏,连颗西红柿都没有,但不知为什么, 用筷子挑起热气腾腾的面条, 吹散那一口热烟, 连带汤汁一起吃进肚子里时, 郁书青才后知后觉地饿了。

    也觉得,味道非常鲜美。

    两人不说话了, 面对面坐在餐桌那, 低着头吃面。

    可能是都太累了, 互相折腾那么久, 徐矿撞得凶,郁书青翻身骑上去的时候,也没跟对方客气, 不知道彼此在较什么劲, 反正这会都一身疲惫, 在头顶昏黄的灯光下, 吃一碗简单的、似乎有些迟到了的长寿面。

    “怎么样?”

    “还行。”

    郁书青说完就站起来:“我去洗碗。”

    “行了吧, ”徐矿一脸嫌弃,“你洗得明白么你?”

    莫名其妙被熊一句,郁书青愣在原地,看着对方眼疾手快地收拾完桌子, 就往厨房里走去, 没多久,响起水流的声音, 这人大概也有病,明明有洗碗机, 干嘛还非要手工洗碗呢?

    算了,郁书青这会只想赶紧洗漱,然后舒舒服服地去睡觉。

    从卫生间出来,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钻进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枕着自己的胳膊,没有关灯,因为徐矿还没过来。

    洗个碗,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

    郁书青腹诽了一句,但连自己也没意识到,居然在给那个傻狗留灯。

    等到郁书青打第三个呵欠时,才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他没回头,只感觉身边的床褥往下陷,有人从后面摸了下他的脸,有点凉,冰得郁书青睁开眼睛,没好气地回头:“你干什么……咦?”

    他认真凝视了下,发现是一朵胡萝卜花。

    有点丑,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托在徐矿掌心里,显得很小一朵。

    “既然生日,”徐矿很无所谓的样子,“也得有个花是吧?”

    郁书青的眼睛看看胡萝卜花,又看看徐矿,看得徐矿的表情逐渐复杂,最终破防地嗷嗷叫起来。

    “我知道不算特别好看!但是我又没雕过花,已经很努力了,并且丑怎么了,这不也挺可爱的?你要是侮辱我刚才十分钟的劳动成果,我就给你……”

    郁书青摇头:“没有。”

    他接过那朵小花:“我很喜欢,谢谢你。”

    滋儿哇乱叫的徐矿瞬间安静下来,像是被安抚的大狗似的,往郁书青旁边拱了拱,给脑袋又搁在人家颈窝处的位置,声音很低:“……唔。”

    郁书青把花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刚才都那么辛苦了,这会就睡觉吧?”

    徐矿的声音闷着:“好。”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郁书青翻了个身,任由徐矿这样从后面抱着他,过了会儿,听见很小的声音。

    “小咪,生日快乐。”

    郁书青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把手放在徐矿的手背上,答非所问似的:“我知道。”

    “晚安。”

    “嗯……晚安。”-

    郁书青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有些诡异。

    首先,他和徐矿是真的同居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张床上睡觉,又同时睡眼惺忪,面对镜子洗脸刷牙。

    最早是为了应付郁雪玲的突击检查,小老太太说到做到,还真的开始隔三差五地打来视频,然后就是田梦棋给他们送东西,倒不是说干涉屋里的装修,而是送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可爱的小装饰,或者需要排队很久才能买到的山药糕。

    偶尔郁书青下班回来,打开房门的刹那,还有些恍惚。

    怎么说呢,屋里亮着灯,有人在等待自己,厨房传来饭香味,让他有一种已婚男人的错觉。

    就是可惜,徐矿偏偏生了那张嘴。

    “先去洗手,”他打开郁书青作乱的爪子,凶巴巴的,“我不管你是想摸我,还是惦记这份糖醋小排骨,都要先去洗手!”

    郁书青理亏,老老实实去洗手。

    看在徐矿做饭好吃的份上,他忍了,毕竟带着一身疲惫回来时,能够看到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真的会有种人间烟火的温馨和惬意。

    就那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但问题是,这位“妻”有点蛮横。

    郁书青还是头一遭,被人骂挑食的。

    “我怎么了?”

    他也不乐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搁:“面包饭团我都能连着吃一个月,你凭什么说我挑食?”

    徐矿冷笑:“那是因为你没有审美和品位,当然,不包括择偶方面,看男人的时候你还稍微好一丢丢,比我审美强。”

    郁书青不服:“这和挑食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逮着自己喜欢的,就会一直吃,而不注意营养均衡。”

    徐矿说着,就往他盘子里放了颗西蓝花,殷切道:“乖,你看这个绿绿的,多可爱,快吃吧。”

    郁书青:“?”

    这人有病。

    但他也不会不知好歹,默不作声地给西蓝花吃了:“我这样下去,起码得胖五斤。”

    “你以为我给你做饭是为什么啊?”

    徐矿一脸嘚瑟:“你太瘦了,晚上摸的时候都是骨头,所以为了我的快乐,为了你的手感,麻烦宝贝,多吃点饭OK?”

    这就牵扯他们之间的另一个问题了。

    郁书青之前说过,不能每晚都做,他身体完全吃不消的,徐矿倒是也点头——这人最近似乎在忙什么画展,每天早上起得比郁书青都早,差不多同一时间段出门,所以为了彼此白天的精力考虑,把成年人的快乐安排到了周末。

    郁书青伸出两根指头:“成吗?”

    徐矿思考了会,很勉强地点头:“行。”

    于是周五晚上,他们做了两次。

    周六晚上,郁书青抱着枕头往外跑:“不是说了,一周最多两次吗!”

    徐矿拽着小腿,给人拖回来:“不要狡辩,说的明明是一晚上两次!”

    郁书青不想配合他的,可对方已经低头下去,轻轻地吻住自己的脚腕,温热的嘴唇碰触的刹那,他就浑身抖了一下,绷直了脚背。

    很遗憾。

    郁书青活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敏-感森*晚*整*理,尤其是脚腕内侧那一小片肌肤,无论是用指尖挠,还是火热的掌心贴上,抑或是边吻边轻轻地舔-舌氏,他都会呼吸逐渐急促。

    徐矿在这方面,倒是有些无师自通的潜力。

    郁书青挣扎过。

    他努力从床上撑起身体:“徐矿,我觉得你……唔!”

    又躺下了。

    结束后,徐矿用浴巾裹着郁书青回来,给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乖巧地蹲在旁边:“舒服吗?”

    舒服。

    郁书青舒服得直蹬腿。

    短暂的色令智昏后,他终于清醒些许,认真地和徐矿进行沟通:“不能这么频繁,对我们都不好。”

    徐矿趴在旁边:“我觉得你有点虚。”

    郁书青:“……”

    郁书青:“这和我虚不虚没有关系,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我虚,你不觉得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很过分吗?只是我们白天要工作,晚上再折腾这么久,好好的时间都给浪费掉了。”

    徐矿点头:“是,你真的很虚。”

    郁书青:“这种事跟虚不虚有什么关系?逮着你怼那么久,你能不累吗?请你尊重一下彼此好吗,而不是仅仅为了肤浅的快乐,做出这么不尊重友情的行为!”

    徐矿:“你要是不虚,敢不敢再来一次?”

    他一直没上床,就这样半跪在旁边,两手趴在床沿上,这个角度,双方的眼睛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的神情,和脸颊上的潮红,郁书青已经累得快没气儿了,而看到徐矿亮晶晶的瞳仁时,只想一脚踹了这条精力旺盛的傻狗。

    “你想得美,”郁书青毫不客气,“自个儿出去打,别烦我。”

    徐矿低低地笑了会:“成,那把你衣服给我,我闻着,助助兴。”

    郁书青猛地抬头:“你变态!”

    “刚才还叫老公,这会儿就成变态了,”徐矿伸手,有意无意地摩挲郁书青的脸颊,“真的,最近天越来越冷,我得给你炖点汤。”

    郁书青一点也不想喝汤。

    他觉得无论是徐矿试图给自己喂胖,还是让他的体力能够上来,纯粹都是为了那档子事,但是吵来吵去也没有结果,而第二天一早,对方居然厚颜无耻地堵在门口,让自己为他系领带。

    这点,徐矿非常莫名其妙。

    他像是有什么执念似的,坚持要求郁书青为他打领带,问就是自己不会,没长手,必须要郁书青亲自来才行。

    郁书青昨晚被他欺负过,当然没好脸色看人:“就这样吧,我也不会。”

    徐矿立马开口:“我教你。”

    玄关处,两个成年男人还要拉拉扯扯,郁书青的后背靠在墙上,双手被徐矿单手捉住,雾青色的领带垂在洁白的小臂下,徐矿不疾不徐:“……学会了吗?”

    他还真的教郁书青,该怎么做。

    郁书青瞪过去:“我为什么要给你系领带?”

    “这是出门前,伴侣要为丈夫做的工作。”

    徐矿很满意地捋平郁书青的衣襟,没错,郁书青的那条灰色领带,就是两分钟前他亲手系的,所以此时此刻,他理直气壮来索要了,要获得丈夫的权利。

    晚上的不算,白天也要。

    脚背上传来痛楚,徐矿“嘶”了一声,托住郁书青的腰:“宝贝,轻点。”

    嘴上这样说,他也没乱动,乌润的眼眸含着笑,认真地看着郁书青的表情。

    郁书青踩在他的脚上。

    微微仰起脸,伸出手,有点不怎么开心地为他系领带,修长的手指动作很快,领带翻折,又顺着系好结,郁书青下脚挺狠,手上的动作却没用力,堪堪在徐矿咽喉处停下——

    “好了,”他后退,不再去踩对方的脚,“走吧。”

    “走。”

    基本都是徐矿开车送郁书青的,没别的原因,嫌弃郁书青车技不怎么样。

    

    尤其早高峰。

    所以前台的小姑娘发誓,他真的看到了自家老板,气鼓鼓地从车上下来,然后使劲儿砸门走掉的样子。

    “吓死我了,”她抚着自己胸口,“他们怎么老吵架啊?”

    茶水间里,另一个姑娘端着咖啡杯,声音也很小:“不是说,商业联姻吗……感情不好多正常。”

    “唉,我就完全想象不出来这种婚姻,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多难受。”

    “但我觉得,郁总最近气色倒是不错。”

    “嘘——还是别聊这个了。”

    小小的八卦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快,郁书青自然无从得知,他只是默默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去,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下。

    很好,似乎没人发觉。

    刚才交流的时候太投入,居然忘记,自己的小臂上还有没下去的牙印。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郁书青有点想死。

    而与此同时,画布前的徐矿,正乐呵呵地与围绕的众人聊天。

    他坐姿很随意,卡其色的工装裤,宽松的白色上衣,衣角稍微沾染了点颜料,仔细看的话,脸颊上也有一小抹的红。

    徐矿很受欢迎,因为他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自己的见解和技巧,除了——

    个人问题。

    可谓守口如瓶。

    “徐老师,”课程全部结束后,一个年轻男孩才大着胆子举手,耳朵有点红,“我听说您结婚了?”

    徐矿脸上带着笑,自然地点头:“是的。”

    男孩继续:“我能不能问个不太礼貌的问题,您是不是和另一半的关系,不太好啊?”

    刚才还热闹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徐矿脸上表情没变,单手插着兜:“知道不礼貌,还问呐?”

    他语气轻松,像是半开玩笑,众人松了口气,不知是谁突然插了一句:“老师,那我们还有机会吗?”

    徐矿表情认真起来,像是努力思考了会,才缓缓回答:“不行,我家里那个脾气不好,很凶,性格也很恶劣。”

    “所以,您是害怕?”

    一阵哄笑。

    徐矿的手指竖在嘴前,刚才的笑声随之停下。

    “是因为我人美心善,”徐矿从桌子上跳下来,懒散地活动了下手腕,“这么臭脾气的人,可不能让他流入市场,所以就勉为其难,为民除害,以及——”

    他回眸,扫视了一圈众人,笑得很痞:“我可不记得今天的活动交流,有关于我个人生活的隐私。”

    有人急急地说:“徐老师,我们只是……”

    今天见的是一群学生,年龄都不大,相对来说也没那么有边界感,也没必要一般见识。

    “能不能再说会?不聊隐私了,是他不懂事,我还想再问下欧洲现在的……”

    徐矿笑了下,语气轻松:“拜拜,欧洲是你们的事,而我现在要回家做饭。”

    “毕竟,有人太挑食。”

    第47章 第 47 章

    两人居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到了晚上, 徐矿还会小心翼翼地帮着郁书青抹祛疤膏,额头上缝了几针,当时也用的是最好的美容针, 但拆线后还是有些淡淡的痕迹, 郁书青没觉得有什么, 徐矿倒是买了药回来, 说这个效果好,不留疤。

    “留疤又怎么样?”

    郁书青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腰下垫着靠枕, 正随手翻看一本书, 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郁书青并不近视, 纯粹就是徐矿这人变态,这两天迷上了看他带眼镜,说这小玩意一戴, 别说, 还挺别致。

    对于类似无伤大雅的小事, 郁书青就随他去了。

    但是, 他还是不能接受每天早上为徐矿系领带。

    这在郁书青的观念里, 太亲密了。

    想也奇怪,甚至有些矫情,两人明明都在床上耳鬓厮磨过,什么放浪的话都敢往外说, 郁书青不是那种古板的人, 成年人的快乐嘛,彼此配合一下很正常, 除了特别夸张的姿势他不愿意外,别的, 基本都予取予求。

    但偏偏就是清晨时,玄关处的系领带,踮起脚尖的接吻,令他本能地排斥。

    甚至可以说,有些茫然无措。

    因为徐矿这人,亲的有点……该怎么说呢?

    挺牛逼的。

    反正每每郁书青喘息着别开脸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骂一句,真特么会亲。

    和最开始鲁莽的亲吻不同,徐矿进步飞快,不仅如此,他还连带着郁书青一起进步,有两次郁书青被吻得迷迷糊糊,温热的触感悄然消失时,还在本能地往外追了下,听到笑声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又被頂开牙关,徐矿咬着他的舌尖,往外勾,一点点地自己后退,看似低头,实则是在索求,他们总是会在玄关处弄出很大的动静,喘息声,隐约的吞咽声,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点上瘾。

    “趁机往我身上擦呢,”徐矿捉住郁书青的手,尾调上扬,“小自私鬼。”

    既然被发现了,郁书青破罐子破摔,干脆把有着潮意的掌心贴在对方胸口,使劲儿蹭了几下,今天起来得早,双方时间充足,都格外得有耐心,不知不觉间,郁书青的手心竟沁出了汗,令他不由得想起前几天晚上,徐矿咬着他的耳朵,夸他水灵,夸他好棒好可爱,郁书青眼前阵阵发黑,说不行,会给床单弄湿,徐矿说没事,他来洗。

    郁书青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也能这么沉迷于肤浅的快乐。

    约好了只能周末做,平时要工作,无论是精力还是时间都不够,连着几天都没弄了,这会儿光是亲,就被徐矿弄出了汗,他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对方肩头,无意识地哼唧着,而徐矿则凑近过来:“要不……”

    郁书青毫不犹豫:“不要。”

    同时给对方作乱的手打开:“少在这给我发-情。”

    徐矿“嘶”了一声,有些不满:“怎么了,明明是我乐于助人,想要帮助你解决一些小小的问题,你不感谢就罢了,还想给我用完扔,好冷漠的男人。”

    这里,就要提郁书青的一个小毛病了。

    完事后,他基本上倒头就睡,很少有主动要求亲亲抱抱的行为,而徐矿不这样,这人虽然嘴碎又脑回路清奇,但不得不说,床品还是相当不错的,基本都会主动抱着去洗澡,清理,再温存那么一小会,郁书青的反应一般是两种,要么是嘟嘟囔囔说你还不睡啊,要么就是毫无反应。

    睡着了。

    俗称,拔吊无情。

    “这会骂我冷漠了,”郁书青的声音被亲软了,显得有点哑,“昨晚不是夸我热情似火么?”

    徐矿瞪他:“那是你馋我身子。”

    郁书青笑了一声:“你不也是?”

    他把徐矿往后推了推,调整自己歪了的衣襟:“难道你不是因为馋我身子,才和我在一起的,包括之前提协议,也只说自己的要求是什么,给我弄哭,有时候我也不太明白,你到底是喜欢我呢,还是因为你好色?”

    开门声响起,郁书青的手还握着门把,稍微回眸:“我说的对吗?”

    “还有另一种可能。”

    徐矿给门拽了回来,“哐当”一声,大门自动落锁,而郁书青的后背则猛地撞在上面,下巴被抬起,徐矿再次吻了过来,力气很大,很凶,不仅是亲吻,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托着抱了起来。

    郁书青惊呼一声,乍然离开地面,他本能地搂住徐矿的脖子,而两条腿则紧紧地夹在对方腰上,这是个近乎于侵-犯的姿势,郁书青被咬疼了,生气得往旁边躲:“大早上的……”

    “大早上的在床上,你就往我怀里拱,”徐矿终于放开了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我说郁书青,你是不是有点自恋,如果喜欢你,我何必做这么多的事,我特么的不早就追你了?”

    郁书青呆呆地眨着眼:“啊,你现在没有在追我吗?”

    徐矿:“……”

    徐矿:“没有!我永远忘不掉你带给我的耻辱!”

    郁书青:“哦。”

    他很无所谓地歪了下脑袋:“这么计较啊,你好爱我。”

    徐矿:“?”

    徐矿:“不是,你搞清楚一点,我讨厌你啊,你听到没啊我是讨厌你的……别急着走,我看着时间呢还有十分钟,你听我说完。”

    他给郁书青往上托了下,表情很严肃。

    “我每天早上做饭,是因为嫌你太瘦了,手感不好懂不懂!既然是纯洁的床上搭子,那你当然有义务来配合我,给自己养得唇红齿白,油光水滑的,这样我也能让你爽吗不是,不许笑,我很认真的!你再笑我就给你裤子撩起来看腿了!”

    郁书青不笑了。

    “并且和你结婚也是有目的,我还没找到真爱呢,万一你比我先找到怎么办?还不如我占着你这个坑再说,起码我找不到,你也别想找到,说好了兄弟一块儿单身,就要一块单身,哪怕成为互相帮助的好朋友,也不能有人先找到女神!”

    最后这两个字说完,徐矿的表情有一丝茫然,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中,他轻轻咳嗽了一下。

    “反正就是,不管男的女的吧,谁也别想先脱单。”

    郁书青:“哦。”

    徐矿继续:“记住了没,我讨厌你,我还在报复你!”

    郁书青:“记住了。”

    郁书青:“离出门还有多长时间?”

    徐矿保持着这个抱人的姿势,稍微偏头看了眼挂钟:“三分钟。”

    郁书青:“还要亲亲吗?”

    玄关处安静了几秒钟。

    徐矿:“……要。”-

    这种诡异的和谐保持了两三周的时间,虽然拌嘴,吵架,但都莫名其妙又和好,郁书青甚至还会在徐矿做饭的时候捣乱,伸出沾了面粉的爪子,趁其不备擦到人家脸上,扭头就跑,然后被追出来的徐矿按在沙发上,狠狠揉了一顿。

    晚饭后,若是心情好或是天气不错,会一块儿出去散步。

    往往也会吵起来。

    可能是因为看了徐矿的画,面对人家的一脸期望,郁书青思索片刻,老老实实地回答,这颜料还挺红的。

    徐矿发出愤怒的吼声:“你懂个屁!”

    郁书青当然不懂。

    徐矿也不给他讲,就开始无差别地攻击郁书青的审美。

    以前攻击的时候,还知道给择偶这一类别挑出来,说郁书青看别的不怎么样,看男人倒是不错,知道选中自己。

    郁书青说我没选你,是你自己缠着我的。

    徐矿就当没听见。

    今天晚上,连择偶的审美都给攻击了,徐矿骂郁书青没眼光,看男人也不行,连秦越寒那样的都能坐着一块吃饭,郁书青说我都跟你吃饭了,跟秦越寒吃一顿怎么了?徐矿说他能跟我比吗,你不仅跟我吃饭,你还跟我上床,难道你能跟别人也这样?

    说完,似乎生怕郁书青来一句当然,徐矿立马紧接:“我是特殊的,不一样的!”

    郁书青:“啊对对对。”

    随便狗叫吧,他这会有点累。

    徐矿自信一笑:“承认了,你好爱我。”

    郁书青:“……”

    他的承认似乎让徐矿格外兴奋,这人一路都在嗷嗷乱叫,也不知道都在说什么,反正郁书青没听,已经是深秋时节了,路边的树落了不少的叶子,有风吹得枝桠簌簌作响,郁书青边走边想,是时候去疗养院看爷爷了。

    最近爷爷的身体,倒是好了许多。

    郁雪玲解决了孙子的婚姻问题,整个人都喜悦不少,还去庙里还了愿,说就等着到时候日子差不多,直接给证领了,正式的婚礼还没定日子,到时候要大操大办。

    这点让郁书青有些头疼。

    田梦棋和徐先业已经乘飞机走了,两人真的是来看他的,看完后送了礼物,在家里简单歇了几天,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说马上要参加一些交流会议,公司离不开人。

    他和徐矿,保持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感觉并不坏。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甚至令郁书青想,平凡人婚后的普通日子,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呢?自己可不可以考虑下,真的和徐矿领证,就这样没什么波澜地过一辈子,仿佛也是不错的选择。

    “……喂!”

    手被人强势地牵住,温热的皮肤触感传来,才终于打断了郁书青的思绪。

    徐矿表情很臭:“你在想什么?”

    郁书青毫不犹豫:“哦,在想和你结婚的事。”

    他这句话没多想,真的就是因为,此时此刻的脑海里,的确是这件事。

    可是徐矿先是一怔,然后脸明显地红了起来,整个人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睫毛垂着,轻轻地“哦”了一声。

    明天是周末,所以今天晚上,是两人约好的亲热时间。

    郁书青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躺在床上,被抱起来,又被放下,徐矿格外温柔,没有用多花哨的东西或者道具,他这人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像是狂风暴雨,有时又格外细致体贴,郁书青半阖着眼皮儿,微微喘气。

    有时候太温柔了,也不是好事。

    他把自己往前送,又用脚勾徐矿的小腿,可对方依然不紧不慢的模样,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在郁书青终于憋不住,要出口催促的时候,徐矿像下定了决心,突然凑近过来,表情很严肃。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郁书青:“?”

    他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张图,配字是别说话,继续吃。

    也不看看现在的气氛!

    “说呀,”徐矿轻轻催促道,“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郁书青沉默地看着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香,而他的脸颊也满是潮红,眼眸湿漉漉的,像是水洗一般。

    徐矿心头一动,伸手拨开郁书青的额发,在对方额上亲了下,然后继续催促。

    “什么关系,你告诉我。”

    “你怎么不吭声了,这有什么好思考的,难道你不知道吗?还是你有什么顾虑?”

    郁书青继续沉默。

    徐矿的表情又开始委屈,动作越来越重,嘴撅着。

    “小咪,你说句话啊!”

    第48章 第 48 章

    不是郁书青不想说话。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脑子里居然都是, 坏了,冲我来的,要名分来了。

    屋里黑乎乎的一片, 天气凉了, 晚上就把窗户打开通风, 郁书青喜欢这种自然风的吹拂, 没有别的装饰,乳白色的柔曼轻纱微微晃动, 透过夜幕, 能看到远处高楼的灯光, 若是向下看去, 则是如银河般绵延的车水马龙。

    此时没有人去欣赏美景,窗帘鼓起一点风的形状,又随之消散, 郁书青仰面躺在床上, 柔软的额发向旁边散开, 露出干干净净的一张脸, 玻璃珠似的眼眸也是干净的, 清亮的,明明两颊潮红,但神情并无半丝狎昵。

    他就这样看着徐矿。

    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徐矿没有反应。

    于是,郁书青又眨了一下。

    徐矿这才给出反应, 自上而下地看过来:“别装傻。”

    郁书青:“……”

    “说啊, ”徐矿轻声催促,“我们现在, 到底是什么关系?”

    郁书青闭了闭眼。

    事已至此,没法儿再胡乱地搪塞过去, 他之前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没有去考虑自己和徐矿会何去何从,不,也考虑过的,在每一餐饭的间隙,在回家路上想到等待自己的灯光时,郁书青偶尔会恍惚一下,觉得要不就这样,真的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虽然连自己也吓一跳,但郁书青必须承认,他现在对徐矿是有那么一点好感。

    可堂而皇之地进行讨论,还是会有些令人害臊。

    房间里满是暧昧的气息和声音,微甜的芳香,是郁书青喜欢的水蜜桃味,味道仍然氤氲,声音的频率却越来越慢,徐矿把每一次都拉得无比漫长,然后缓缓而坚定地深入,郁书青的脚把床褥蹬得皱了,手也在对方肩膀上挠出了印子,终于无可奈何地拉住徐矿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意思很简单。

    我们现在,就是这样负距离的亲密关系。

    徐矿的掌心温热,比郁书青的粗糙不少,贴住起伏的小腹时,两人都屏住呼吸,郁书青有些口干舌燥:“我……”

    “鼓起来了,”徐矿吞咽了下,抬眸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书青的睫毛颤了颤。

    他都让徐矿这样那样了。

    还能有什么意思,有些话心里彼此明白就好,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也还没到必要的时候,可徐矿突然怔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很惊讶的样子:“你……”

    他用掌心稍微往下按了按:“里面揣的也不是我的啊,是今晚那碗酒酿小圆子吧?”

    郁书青:“……”

    徐矿继续:“酒酿小圆子能对你负责吗,我看悬,要不这样吧,你生下来,让孩子认我作父,我也能勉强看在咱两家的交情上,给孩子养大。”

    他低低地笑着,拿手在郁书青的腹部揉了会,才开口:“喜欢吗?”

    这样被按着肚子,一点点地找对方存在的位置,感觉实在太色-情,不怪徐矿刚才会开那样的玩笑,郁书青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眼眸里意味不明:“……喜欢。”

    徐矿轻描淡写:“喜欢我?”

    “一点点吧。”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讨论对彼此的感受,没遮掩,很自然地开口,徐矿“哦”了一声,没有插科打诨说我这么帅你早都该爱上我了,而是微微皱着眉头:“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吗,狗都不会信。

    炮-友?都得到彼此家人的祝福,也订过婚,马上就能扯证了。

    郁书青垂着睫毛,果断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似乎早有预料,徐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意外,他只是托着郁书青的腰,给两人换了个姿势,郁书青翻身坐上去,而他则有些懒散地躺着,目光明亮。

    “首先,我觉得咱们的友情已经变质了。”

    郁书青的手撑在徐矿的胸口,嗯嗯啊啊地点头。

    他俩都经常较劲,包括床上也容易打起来,都是很幼稚无聊的斗殴,像两头吃饱了没事做的动物幼崽,也不会给对方咬疼,弄痛,纯粹就是比看谁能压得住谁,谁可以在上面。

    郁书青其实挺喜欢这样的位置,但是会累,他体力比不过徐矿,需要自己动,可这个时候对方往往不配合,只在他无力地垂下脖颈,抖得厉害时,会坏心眼地托着他抱起来,双脚离开地面,只能攀附在男人的身体上,郁书青眉梢眼角都是水汽,累坏了,每一下都要到頂了,刚才的质问像是那阵风,轻飘飘地从屋里又溜走。

    这天晚上,徐矿到最后也没说出“其次”。

    郁书青先是把这件事忘了,第二天出门的路上,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出了问题,他也说不上来,徐矿倒是没什么异样,依然是一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等红灯时还要趁机过来怼他几句,所以一直到下车后,郁书青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那就是今天早上,徐矿没有逼他给自己打领带。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郁书青没有过多在意,今天是周末,他要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婚礼,请帖上的名字写了他们俩的,郁书青问过徐矿,对方表示可以啊,一块儿去凑个热闹,反正是露天草坪婚礼,比较自在。

    婚礼布置没有用花卉,而是采用了现下流行的蔬果元素,环保又可爱,新人是在一次公益活动上认识的,情投意合,甜甜蜜蜜地走到了今天。

    甜品台上没有蛋糕,都是各式切好的新鲜水果,胖嘟嘟的南瓜和西红柿装扮着雪松,成串的紫葡萄和气球一起绑在丝带上,还有遍地的玉米和西蓝花,新娘的审美非常好,把各色缤纷的蔬果,都变成了堪比百花争妍的惊艳。

    徐矿懒散地跟在郁书青后面,随手抓了几颗草莓,趁郁书青不注意,就往对方嘴里塞一颗,郁书青吃得脸颊鼓起,和他交谈的同学不觉失笑。

    “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要不要参考下我们的,感觉不错吧?”

    郁书青诚实点头:“是的,很棒。”

    婚礼还没开始,早着呢,大家都三五成群地聚着聊天,深秋时节气候适宜,不远处还有吃草的牝鹿和羊群,洁白的云散在湛蓝的天空,错落有致的枝桠上,站着不少灰羽毛的鸽子,都侧着脑袋往这里看,滴溜溜地转着眼珠。

    同学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被人簇拥着大笑起来,郁书青身边也围着几个高中同学,见到熟悉的人,不免都开始回忆当年,郁书青也跟着多说了些话,而徐矿那边不遑多让,在这里也遇见了几个故友,有人高高地叫着郁书青的名字,说给我们哥们放个假呗,好久不见了。

    郁书青抱着胳膊,笑道:“我又没拘着他!”

    不知是谁在起哄:“人家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我们叫不走啊。”

    徐矿立马骂了句什么,郁书青没听清楚,前面已经开始玩游戏了,嚷嚷着说人头不够,郁书青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成,我过去凑一下。”

    就这样,两人被挤着分开了。

    徐矿是连带过来的,场上的绝大多数都不认得,和朋友聊了几句后,就兴致缺缺地拿了杯酒,调酒师可能加了太多柠檬,入口有些微酸,徐矿拧着眉,刚准备把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里,就听到前方发出哄笑。

    游戏真的很幼稚。

    就是捏着鼻子学大象转,已经有伴郎晕晕乎乎地跌倒,差点摔到人家姑娘身上,郁书青的衬衫袖子已经解开了,稍微往上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转了十圈站起来,竟脸不红气不喘,连步子都不歪。

    “喂,”旁边的朋友递上一杯香槟,“这就是你家那位?”

    对方没参加他和郁书青的订婚宴,关系也普通,徐矿不打算多说什么,略微举起酒杯,朝对方示意了一下。

    “好家伙,我记得咱上学那会,你俩还闹矛盾,没想到现在要结婚了,真是不可思议。”

    徐矿呷了口酒:“嗯。”

    朋友笑道:“这叫什么,打是情骂是爱啊,不过——”

    他轻飘飘地:“当年你俩那么大阵仗,我真以为老死不相往来,毕竟郁书青都恨死你了吧?”

    徐矿略微偏过脸:“恨我,为什么?”

    “嗯?”

    朋友还在笑:“你不知道吗?”

    “你给他伤成那样,拍拍屁股走了,我记得当时郁书青住了好久的院,叫什么……心因性失语,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个小哑巴。”

    徐矿把杯子放下了。

    “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朋友继续道,“正巧嘛,我妈那会儿是医院的主治大夫,说你们班有个小孩,真可怜啊!哎,不提这个,你俩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喝一杯!”

    前面似乎有人摔了,很大的起哄声,也有人拿着西红柿互相对着砸,新娘提前说过了,这些食材都是收的助农产品,等到结束后会做成饲料之类的,再利用,不担心浪费,酸涩的柠檬味氤氲在舌尖,青草的气息很重,徐矿把杯子放下了,嘴角噙着笑:“还有吗?”

    对方愣了下:“哦,还有就是,后来郁书青回学校,谁都不搭理,听说跟校外的一些人关系不错,就是那群人咋说呢……咳,这种话听听就算了,毕竟谁没有点过去嘛,你肯定比我们清楚!”

    徐矿赞许地点头:“然后呢,要不要一口气说完?”

    他神态自然,肢体语言也很放松,但对方已经明显地慌了些,讪讪地开口:“你就当我多嘴,哈哈,之后就没啦。”

    安静了几秒钟,徐矿把酒杯端起来,给剩下的全部喝完,玻璃杯底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声音稍微有点重,但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徐矿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管是谁让你来,让你对我说这些话,但你给我记住——”

    最后那几个字太轻了,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对方则脸色煞白,僵硬地站在原地。

    徐矿直起身子,随意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然后转身,轻巧地侧入热闹的人群,几只粉色的气球悄悄溜到天空了,游戏那边步入高潮,无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人仅仅被拍了肩,就吓得脚软,除了大象鼻子原地转圈外,大家还开始玩纸牌,玩国王游戏,摆好的椅子被放倒,空了的啤酒瓶在地上转圈,指到谁,就得喝一杯酒,郁书青今日运气不行,连输几次,已经没法儿蒙混过关,干脆趁着旁人不注意往屋里跑,想喝点清水,稍微醒一下酒。

    后劲不大,就是怕吹风,不然容易头晕。

    厨师微笑地递给他几颗蓝莓,郁书青接住,刚放进嘴里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像是在叫他的名字,那几森*晚*整*理个人玩疯了,拿酒当成水灌,郁书青当是来捉他,慌不择路往外溜,左看右看,一把掀起角落处的窗帘,躲到后面。

    等到婚礼正式开始就好了,今天来的全是亲朋好友,平日里在名利场上人模狗样,穿着西装推杯换盏,见到幼时的同伴不免露了原型,还好这里的窗帘比较厚重,一层是纯白的柔纱,一层则是浅灰色的精纺缎,郁书青站在空隙处,后背贴住墙壁,隔壁是透明的落地玻璃,把那颗蓝莓放进嘴里——

    脚步声停下了。

    还是被发现了吗?

    郁书青倒也愿意认罚,笑着叹了口气:“先说好了,再灌我的话,等会我得横着出去。”

    可没有人回答他。

    窗帘垂在地面上,看不见外面的景象,郁书青咬下蓝莓,清甜的汁水沁在口腔,就在这个瞬间,窗帘从外面被掀开——

    却只掀开了厚重的浅灰色。

    徐矿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层薄薄的轻纱,蕾丝缎面,牛乳一样的洁白纯净,他们都没有说话,外面的哄笑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奇怪,吵闹声听得不清楚,却仿佛能明明白白地听到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

    他就这样,隔着白纱看郁书青。

    “你来了?”

    郁书青对他笑,有些醉了,说话时舌头打结,脸蛋也红扑扑的。

    徐矿没有回答,在看他。

    郁书青眨着眼:“吃蓝莓吗?”

    徐矿还是在看他。

    都怪窗帘太轻柔,颜色又太纯净,像是隔着美丽而圣洁的头纱,外面是阳光和草地,他千里迢迢,来看自己的新娘。

    头纱被掀开。

    徐矿在郁书青的嘴里,吃到了一颗很甜的蓝莓。

    第49章 第 49 章

    这种感觉太梦幻了。

    郁书青仰着脖子, 睫毛微微颤抖,任凭徐矿在他唇上落下细密的吻,太过温柔,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耳鬓厮磨, 蓝莓被咬碎的香气弥漫, 郁书青的双手撑在后面窗沿上, 把呼吸放得很轻。

    他不敢乱动。

    因为徐矿的这个吻可以说,近乎虔诚。

    两人的孽缘别别扭扭开始后, 接吻的次数不算少, 徐矿似乎很喜欢亲他, 无论是嘴唇还是脸颊, 亦或是身体上一些令人害臊的位置,这人坏心眼,会观察郁书青的反应来调整自己, 比如他发现郁书青的大-腿内侧格外敏感, 就会在哪天早上故意不刮胡子, 用隐约的一层胡茬去亲, 去蹭, 郁书青抓着他的头发骂人,徐矿就无辜地仰起脸。

    “你不是喜欢我吃吗?”

    这种情况,徐矿的吻要多恶劣有多恶劣,而平日里的话——不, 平日里他俩不太接吻, 觉得太暧昧,太亲密, 早上出门前系领带的时候,郁书青还是毫不犹豫地踩在徐矿的脚上, 从车上下来,也总是忍不住地吵架。

    所以现在,郁书青居然被吻得微微战栗。

    他抓着徐矿的衬衫,柔滑的灰色布料被揉皱,不顺手,怪别扭,郁书青的喉结滚动,才意识到是因为徐矿今天没有打领带,所以自己无从下手。

    “好了,”郁书青气喘吁吁地偏过头:“我们……”

    “嘘。”

    徐矿捂住他的嘴,去咬那泛红的耳垂:“外面有人。”

    明明是订过婚的伴侣,却要躲在窗帘后面亲嘴,活像在偷-情。

    郁书青的心砰砰直跳,没敢再乱动,听着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身体很热,这里地方太过狭窄,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而声音则低到不能再低,仿佛是两个藏在角落的人,躲着全世界讲悄悄话。

    “小咪,”徐矿语速很慢,“高中有没有遇见不开心的事?”

    郁书青怔了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及过去:“没有,怎么了?”

    徐矿喃喃自语:“那为什么会忘记呢。”

    他曾以为是自己在郁书青的记忆里,无足轻重,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有的话能当个玩伴,没有的话也不怎么重要,毕竟自从大吵一架离开后,郁书青没有试图联系过他一次。

    其实最开始那两年,徐矿找过郁书青的。

    很拙劣的办法。

    他当时才十六七岁,走在意大利的街头,天上燃着大团大团的火烧云,美得不可思议,旁边有巡演的乐队,唱的是一首很久远的当地曲子,徐矿坐在喷泉旁,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方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硬币,静静地堆积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不知为何,当时的徐矿,特别地想郁书青。

    想得心脏都要发皱,发酸。

    那支歌他听过,是作曲家写给自己远方的情人,郁书青当然不算情人,他们最后闹得很凶,互相放了狠话,他记得那天郁书青疯了似的,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徐矿一动不动,直到最后,还是郁书青沉默着松开嘴,抬眸看了他一眼。

    徐矿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

    他先是拍了喷泉里面的金币,觉得构图一般,又拍了唱歌的乐队,不行,这群黄头发鬼佬有什么好看的,最后对着天空,把绚丽灿烂的火烧云定格,犹豫的时间很短,因为徐矿害怕自己会退却,他找到郁书青的账号,把那张照片发过去,过了三分钟才加了一句。

    “哎呀,发错人了。”

    郁书青没有回应他。

    而冬天落下初雪的时候,徐矿发现,自己被郁书青删除了。

    面对红色感叹号,徐矿第一反应,是觉得想笑。

    至于么。

    那天的趴体持续很晚,圣诞节嘛,大家都玩疯了,旁边的壁炉里燃着木柴,有红色的火星迸溅,发出“噼啪”的声音,最后的游戏是大冒险,徐矿输掉了,他举起杯子,用被酒熏得亮晶晶的眼睛看众人,笑得很甜。

    “暗恋的人?没有。”

    “最讨厌的……当然可以说啊,是郁书青。”

    对面的朋友中有听过这个名字的,插话道:“啊,你们俩不是从小就认识吗?”

    那又如何。

    郁书青就没把他当朋友看。

    阴差阳错,两人上了同样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却从没有分到过同样的班级,像是两条浅浅的平行线,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长大,偶尔见到了,就轻飘飘地转回眼神。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徐矿最讨厌郁书青。

    后来过年回国,徐矿也去找过对方——不,其实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找对方,纯粹就是想看看郁书青过得怎么样。

    “要是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徐矿是这样说的。

    “所以,我也就随口问一句。”

    朋友搭着他的肩,笑得不行:“怎么这样小心眼啊,这么久了,还讨厌人家呢。”

    “那可不,有句话怎么说的?叫恨比爱长久,别到最后哥们连初恋是谁都忘了,却没忘记那个郁书青。”

    徐矿满脸嫌弃:“一边儿,说得好恶心。”

    所以和郁书青订婚结束后,面对人家那扬长而去的车,徐矿淡然地扫视石化般的好友:“别多想,结婚就是为了报复他。”

    他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的。

    想看郁书青哭。

    想听到郁书青向自己道歉。

    想知道郁书青心里的秘密,当初为什么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以及郁书青,在过去的这些年里,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

    婚礼快正式开始了。

    刚才的闹腾都结束,大家自觉整理好现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做好,这场婚礼的基础色调是白,椅子也是同样的浅色,只在后面系上粉粉的蝴蝶缎带,悠扬的小提琴声中,有人往后面看:“郁书青怎么没来?”

    “去洗手间了吧。”

    “他老公也没在呢。”

    “哈哈,你说老公这个词我都反应不过来,没想到真的和一个男人……”

    “咳!”

    众人噤声,而旁边也传来道清冷的声音:“抱歉,刚才有点不舒服。”

    郁书青已经穿过果蔬装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那位高大的同性伴侣,一言不发地挨着坐下,姿势随意,脸上的笑容很漫不经心。

    都在偷看他们呢,因为两人的嘴唇,明显有些红肿,郁书青的脖颈甚至泛着一层薄粉,不知是羞赧还是气恼,随着婚礼的进行,修长的手指一直托着自己的脸颊,挡住上面的酡红。

    这点颜色一直持续到婚礼结束,他们没有参加午宴和下午的活动,与新人打过招呼后,就悄然离开。

    都喝了酒,司机开车,两人坐在后面,郁书青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很是茫然,徐矿偏过脸来看了会,觉得对方有种无措的可爱。

    居然傻掉了。

    其实就是躲在窗帘后面时,可能是气氛太好,郁书青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喜欢上我了吧?”

    徐矿静静地思考了下,回答道:“好像是。”

    郁书青正笑着呢,嘴角的弧度没下去:“……哎?”

    “有点喜欢,但你别觉得这是表白,”徐矿表情认真,“要是我表白的话,肯定是在一个很庄严肃穆的地方,哪儿会在这里,喂,别笑!”

    郁书青笑得都弯腰了。

    骤然听到对方承认,他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有趣,以及你小子也有今天的暗爽,可徐矿没有如想象中一般恼羞成怒,没有掐着他强吻,也没有嘴硬地给自己挽尊,他只是看着郁书青,带着一点点的无奈,静静地看他。

    郁书青不笑了。

    他站直身子,徐矿伸手擦过他眼角笑出的泪:“好点了吗?”

    郁书青:“……嗯。”

    莫名心虚。

    “那我就先偷偷喜欢着吧,”徐矿缩回手,“说不定哪天被你气得七窍生烟,就不喜欢了。”

    郁书青清了清嗓子:“那最好。”

    “你答应了?”

    “啊?”

    白色的窗纱摇晃,徐矿抓住郁书青的手腕,对方正要向外走,回眸时的眼睛,微微睁大。

    “就是答应……我追你了?”

    然后,徐矿就眼睁睁地看着郁书青变粉,变红,那一点绯意顺着脖颈蔓延,让他的脸蛋都成了红扑扑的苹果,他们在床上再亲热的事都做过了,什么羞耻的称呼也能说出口,但偏偏这句简单的话,让郁书青变成了小哑巴。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外面有人催促了,像是在喊他们的名字,郁书青才很慢地开口,干巴巴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追了呢,哈哈。”

    徐矿摇头:“没有,那些不算。”

    之前的哪儿到哪儿啊,他只是给郁书青做个早饭而已,他们是饭搭子,床搭子,散步搭子,和别的普通情侣一样,徐矿考虑过彼此的关系,这样不清不楚地生活在一起,究竟算什么呢?

    郁书青吞咽了下,垂着睫毛:“哦。”

    “那就是同意了?”

    徐矿低低地笑了一声:“同意我追求你了?”

    “……没有。”

    “这你说了不算。”

    徐矿没有放开郁书青的手,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像是自己不过简单地通知一下对方,知道就行,别的可以再商量。

    他继续道:“还有,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在乎,所以把我忘了,还是有别的隐情,没关系,前者的话我也无所谓,反正已经重新认识过了,大不了在床上给报复回来,让你好好想清楚咱俩之前的事,顺便再让我看看腿,摸两下也成……要是后者,不管你说不说,我都必须知道,掘地三尺我也能挖出来。”

    郁书青的睫毛颤了下。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捧起,放在心窝处的位置,白色的窗纱盖在两人身上,像是场朦胧而华丽的梦境。

    “听明白了吗?”

    徐矿亲吻了他的手背。

    “宝贝,我要开始追你了。”-

    “……宝贝?”

    郁书青一个激灵,有些惊恐地偏头看去:“别这样叫我!”

    徐矿已经停好车了,安全带解开,大半个身体都凑近:“不喜欢吗?”

    他这人油嘴滑舌,之前也这样叫过郁书青,不仅在床上,生活中也随口叫了,什么宝宝,宝贝,亲爱的,郁书青没当回事,回答也是看心情。

    但自从徐矿认真地说,要开始追他的时候,这个称呼落在耳朵里,就显得——

    很gay。

    “呼吸,”徐矿笑了起来,“放心,我没有要趁机亲你的意思。”

    他按下副驾驶的安全带卡扣:“下车了,我们回家。”

    郁书青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屏住了气息,这样的反应太难为情,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似的,他使劲儿搓了把脸,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来面对徐矿,同时放宽心。

    不就是追求吗,至于这么紧张吗?

    嘴亲了,自己里里外外也都被摸过,哪儿能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唬住,说不定还是徐矿开玩笑,故意来炸他。

    密码锁发出“滴滴”的声音,徐矿推门的时候回眸,欲言又止:“你的走路姿势,怎么突然……”

    很嚣张。

    郁书青一把扯开领带,满不在乎的模样:“咋了,我不就走个路,你也这么关心?亲爱的,你好爱我。”

    兵法,攻心为上。

    徐矿跟他不客气,那他也要恶心回去。

    果然,徐矿的动作顿住了,神情变得复杂。

    郁书青丢掉领带,脱掉鞋子,光着脚往客厅里走:“饿死了,有吃的吗?”

    刚才被徐矿吓到,他连在婚礼上吃一餐饭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被旁人发觉了自己的紧张,更可恶的是,新娘扔捧花的时候,徐矿不要脸,居然也跟着去抢——

    被郁书青薅回来了。

    “你那么大的个子,”他压低声音吼道,“去跟人抢捧花,也太不合适了!”

    徐矿小声:“有什么不合适,追求幸福有错吗?”

    说完,他就委委屈屈地看向郁书青。

    并撅起了嘴。

    郁书青收到冲击,心跳失控地闭了闭眼,因为徐矿撅嘴的同时,眼眸竟然像是充盈了雾气一般,变得水汪汪的,而被衬衫绷得很紧的胸口,可谓呼之欲出——

    徐矿解开了两枚扣子:“啊,好热。”

    罢了。

    郁书青当即就觉得,流程结束立马回家。

    所以他这会儿肚子饿,责任全在徐矿身上。

    “去煮点面,再切点水果,”郁书青故意让自己语气粗鲁:“喂,不是要追我吗,别闲着。”

    说完,他就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趟,翘起二郎腿:“葡萄也要给我剥皮!”

    徐矿站在玄关处,没什么表情。

    没错!郁书青心中尖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快点犯贱!一来一往地开始吵架啊!

    徐矿慢慢地朝他走来,俯下腰,温和地凑近:“好,还有别的要求吗?”

    郁书青:“……”

    郁书青:“没有了。”

    “那我这会去做,你稍微等一下,”徐矿直起身子,“对了,到家后你没有亲我,可以先亲亲吗?”

    他神情很认真。

    郁书青浑身都要僵硬了。

    他干巴巴地开口:“你、你之前不是想亲就亲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礼貌,太不习惯了。

    昨晚做一半他受不了,都给拖回来继续爆炒,这会儿还挺客气的。

    徐矿看着他:“因为在追你啊,总得庄重点。”

    讲完,他就低头,亲吻了自己的手指,然后迎着郁书青怔然的眼神,轻轻地把手指,贴在了对方的唇上。

    郁书青:“……”

    徐矿大笑起来:“好了,我去做饭。”

    等到客厅里恢复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时,郁书青才表情痛苦地倒下,伏在柔软的地毯上。

    救命。

    完全招架不了。

    这傻狗真的是冲他来的!

    第50章 第 50 章

    接下来的几天, 郁书青挺老实的。

    以前徐矿犯贱的时候,他能毫不客气地拿脚往人家身上踩,再放浪的话也敢说得出口, 甚至能没什么芥蒂地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呀?

    因为郁书青压根就没想过, 徐矿会承认。

    或者说, 即使徐矿承认,他的笑声也会更大。

    但偏偏, 那么轻的一句——

    “宝贝, 我要开始追你了。”

    郁书青刚洗完澡躺在床上, 不由得闭了闭眼。

    这都什么事啊。

    而更可怕的是, 徐矿似乎是认真的。

    首先,他撕毁了所谓的协议,没有书面约定, 只是口头说过, 每周两次, 可从徐矿表明自己的态度后, 他就不碰郁书青了。

    不碰就不碰呗, 郁书青无所谓。

    到了晚上,两人一人一床被子,徐矿从后面隔着被子抱他,很轻地亲下耳朵, 说晚安。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哪怕早上亲眼见到这人支棱着去洗凉水澡,也没有往他身上扑。

    刚开始, 郁书青觉得挺好的。

    可是慢慢的,郁书青就开始慌起来。

    从婚礼回来后, 面对徐矿的表白,他只当是突发恶疾。

    那就以不变应万变,随便那人怎么浪,他不搭理就是,要是烦的话就跑奶奶那住几天,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徐矿的追求方式,居然是这样。

    很不动声色。

    看起来,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该做早饭做早饭,同样的逼着郁书青给他系领带,上班路上也在插科打诨,可要是郁书青骂得凶一点,他就会笑眯眯地看过来,说宝贝好凶,宝贝再多骂几句。

    郁书青就不骂了。

    而晚上见面的时候,徐矿总会给他带一些小礼物,真的很小,可能是路边见到的很多人排队等候的糖糕,可能是一条颜色漂亮的丝巾,也可能是一朵无人注意的野花,淡紫色的花穗,很长的茎,郁书青没好意思接,干巴巴地讲了句,说您这是破坏环境。

    讲完后就后悔,紧张个什么啊,连敬语都给用上了。

    结果第二天,郁书青就收到了两件礼物。

    第一件,是用铁丝做成的小花,没什么别的装饰,就是一长条淡银色的铁丝,被巧妙地拗成花朵的模样,另一件,则是徐矿的画。

    这幅画,郁书青看懂了。

    简简单单的紫色小花,被颜料涂抹在画布上,和昨天的如出一辙。

    徐矿笑道:“喜欢吗?”

    郁书青平静接过:“就那样吧,你不要总是给我送花了,太暧昧。”

    “也就三次而已,哪儿有总是?”

    “三次?”

    徐矿转动方向盘:“第一次是胡萝卜,还记得吗,你生日那天。”

    郁书青努力回想了下,还真是,那天晚上徐矿说过生日总得有朵花吧,于是给他用小刀雕了一朵丑丑的花,橙色的,花瓣厚薄也不够均匀,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经验,是现学的。

    停好车,进了电梯,郁书青跟在徐矿后面,咳嗽了一声:“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突然开始追我了呢?”

    徐矿侧眸看来,很平常的语气:“因为我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郁书青:“就因为这样?”

    徐矿反问:“还不够吗?”

    柔软的白色窗纱下,红脸蛋的郁书青冲他微笑,就那个瞬间,徐矿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就想这样径直地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亲吻,谁都不许过来打扰,无人能将他们分开,徐矿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特别渴望的东西,因为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也没有多大的上进心或者占有欲,哪怕是画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兴头来了,随手涂抹那么几笔,觉得无聊了,再大的荣誉诱惑也是扭头就走。

    媒体赞他洒脱。

    但其实,充足的财富底气是试错的成本,和最大的滤镜。

    直到现在,徐矿才窥得自己心中真正隐秘的地方,他有了渴望,他渴望把那颗小小的蓝莓碾碎在郁书青的唇齿间,这点不能言说的占有欲,被圣洁的新娘头纱所激发,可能早就想这样做了,不仅仅是现在,在每一次吻到郁书青,在分别数年的第一次偶遇,他的眼睛就开始看向对方了。

    徐矿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他恨郁书青,醉醺醺的郁书青在马路上,冲不认识的男人微笑。

    没错,哪怕这个“陌生男人”是他自己。

    “滴滴”声响起,门开了,郁书青把手中的铁丝花和油画放置物柜上,转过身:“也不用给我带这些小礼物,我……”

    “还有呢,”徐矿张开双手,“在我衣兜里,猜猜是什么?”

    郁书青:“……”

    郁书青:“好幼稚,我并不想知道。”

    徐矿:“你猜在左边,还是右边?”

    玄关处,两人无声对峙。

    过了短短的几秒钟,郁书青上前两步,把手放进徐矿右边的衣兜里,对方的眼睛立刻睁大:“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真聪明。”

    这有什么好猜的,郁书青一脸无语地拿出一颗糖,两人只要并肩前行,徐矿肯定是走在外侧,把他护着里面,所以将东西放在右边的衣兜里,好让自己顺手拿到,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粉色的包装,水蜜桃口味。

    郁书青随手拆开,他有时候低血糖,也会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放上面包或者糖果:“谢啦。”

    徐矿还保持着这个举手的姿势:“要不要看看左边,说不定也有东西。”

    淡淡的甜味在嘴里化开,郁书青默默抬头:“你这人真的很幼稚……”

    话是这样说,动作倒是诚实,真的把手伸进徐矿左边的衣兜里。

    他摸到了一个盒子。

    应该是天鹅绒,凉凉的,触感很细腻。

    郁书青的动作顿住了,不大自然:“喂,不至于吧……”

    “不是的,”徐矿看着他,“放心,不是戒指,没有逼你答应的意思。”

    这种方形小盒子的暗示意味太明显,郁书青不敢打开,缩手到一半被抓住,徐矿笑着凑近,声音微哑:“怕了?”

    郁书青手指蜷了下,诚实回答:“……有点。”

    徐矿把他的手放回自己衣兜:“那要不要,先打开看看?”

    他俩的很多暧昧都发生在玄关这个地方,很奇怪,这里相对于大得能跑马的客厅,当然狭窄许多,头顶的灯光也格外昏暗,但两人都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郁书青的指尖触到盒子,停顿两秒,还是拿了出来。

    他在徐矿的注视下,缓缓把盒子打开——

    如果是枚戒指,真的会扭头就跑。

    太吓人了。

    “咔哒”一声,盒子应声而开,在黑色的绒布中,躺着一颗小小的白色物体。

    郁书青愣住,凑近了看,又狐疑地抬头:“这是……”

    “你的纽扣。”

    徐矿不知什么时候,单手抱住了他的腰,自己则懒洋洋地靠在后面的墙壁上,看起来像是郁书青给他压在这里似的:“当时初中那会儿,特别流行问自己喜欢的人要纽扣,还得是从上往下的第二颗,记得吗?”

    郁书青呆呆地看着他。

    没有,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但是他突兀地想起,自己曾经发现的一张照片,是两个小男孩在喷泉旁的笑脸,自己穿着水手服,被阳光晒得微微眯起眼睛。

    “毕业那天,我们吵架了。”

    “甚至还动了手。”

    “推搡的时候,我不小心扯下了你的纽扣,落在草坪里,被我捡起来带走了。”

    郁书青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热,这一定是因为对方的手掌贴得太紧,而他的腰又太敏-感的缘故。

    他没有回答。

    而徐矿向自己凑近,是一个要索吻的姿势,郁书青没动,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鼻尖相触,却没有再近一步。

    徐矿就这样不错眼珠地看着郁书青,高挺的鼻尖下移,蹭过郁书青的脸颊和耳畔,最终停留在脖颈的地方,温热的嘴唇若有似无地贴住皮肤,带来微麻的战栗,浑身像是被细小的电流悄悄过了遍似的,郁书青绝望地吞咽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的身体,已然非常熟悉徐矿了。

    仅仅是被这样碰一下,就不自觉地做好了被进入的准备。

    “记得吗?”

    徐矿轻轻地咬他的后颈,从侧面绕到喉结的部分,把每一次亲昵都变得很漫长,黏糊糊的,嘴里的水蜜桃硬糖被他咬碎了,太甜了,口腔黏膜都要蛰得疼,他此刻很想徐矿能够别啃自己的脖子了,过来亲亲他多好,那种温柔而强势的,湿-热的耳鬓厮磨——

    “记不记得呀,”徐矿像在撒娇,“告诉我,我保存那么长时间呢。”

    郁书青的瞳孔里满是薄薄的水汽,神情很茫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姿势,他被徐矿抱着放在鞋柜上,扬着脸,被迫仰着自己的脖颈,而徐矿则挤开他的膝盖,一点点地亲滚动的喉结,最终上移,小心地舔了下郁书青的唇角。

    郁书青抖了一下。

    “好甜哦。”

    徐矿声音软得要命:“宝贝,你怎么可以这样甜?”

    可郁书青的腿更软。

    他徒劳地把手按在对方的肩上:“别、别碰……”

    玄关处的灯光是暖色调的,衬得青年的皮肤格外细腻,泛着淡淡的红酒般的色泽,而气氛也分外迷人,像是发酵过的酒香味,悄然染上眼尾,染得人目眩神迷。

    郁书青觉得,自己已经晕乎乎的了。

    “说别碰,可是你在……”徐矿又去舔他的嘴角,“宝贝,张嘴。”

    郁书青肩膀细细地颤动:“不要……”

    时到今日,才知道食髓知味的可怕。

    被徐矿碰过,就再也忘不掉那种濒临窒息的味道,他本能地觉得危险,可是身体在迎合,在迫不及待,郁书青毫不怀疑,只要他张开嘴,徐矿绝对会长驱直入地吻他,而这样的湿-吻,不出一分钟,两人就得滚到床上。

    滚到床上不稀奇,可郁书青有种预感,今天的徐矿,能给他搞死。

    “那你伸一下舌头,”徐矿继续哄他,“我就看看,行吗?”

    郁书青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双手撑在徐矿的肩膀上,喘着气,在短暂的犹豫后,真的张嘴,露出一小截粉红色的舌尖:“唔……”

    徐矿真的只是看着,没有过来亲,也没有咬。

    “真棒,真乖,”他贴了贴郁书青的脸颊,“你是世界上最乖的宝宝。”

    要是在平时,郁书青一定会受不了,觉得这话太恶心了。

    但今天不知不觉间,他没有反驳,大概真的是好几天没这样亲热了,色令智昏,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徐矿的脸,竟有种恍惚的无措感,像是沉浸在对方琥珀般的眸子里,自己的全部……都无所遁形。

    尤其是现在。

    因为徐矿已经不动声色地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蓝莓的香味似乎还在,泛着淡淡的甜香。

    郁书青闭上了眼睛。

    ……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所以,乖乖的宝贝能不能回答我问题,要诚实点,我就让你摸更多的地方哦。”

    徐矿的脸又埋在他的脖子上了,不亲,用嘴唇黏糊地蹭:“你记得当时我们闹别扭,在操场打架,我把你的纽扣都扯下来的事吗?”

    这种触感好喜欢。

    他迟钝地开口:“记、记得。”

    “那天真的吵太凶了,咱俩打得都出血缝针了,好多人过来才拉开,是吗?”

    郁书青的手被拉着……他吞咽了下:“是……”

    徐矿的笑声很轻,滚烫的气息扑在颈窝处,痒酥酥的。

    声调还是那么柔和,但下一秒,动作陡然变得冷硬,把郁书青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宝贝,不乖。”

    郁书青迷迷糊糊的:“嗯?”

    与此同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电光火石间,徐矿反剪住郁书青的双手,直接给人按在置物柜上,昏暗的灯光洒下,郁书青的脸和胸膛贴在冰冷的柜面上,骤然惊醒:“你……!”

    徐矿凑近:“嘘。”

    衬衫被撩起来,露出后腰处的一点小小的凹陷,被修长的指尖扯住,往外拉,郁书青慌张回头:“你干什么,不是说不碰我吗?”

    “你撒谎,”徐矿淡淡道,“我们毕业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操场打过架,什么都缝针了,你也不想想,我可能对你动手吗?都是被动挨打,最多防御一下。”

    郁书青条件反射地想后退,却被压住,动弹不得:“我……”

    “所以你有事瞒我,”徐矿手上动作继续,“小咪,我有点生气。”

    皮带被抽出,随着裤-子滑落,一块儿堆在白皙的脚腕处。

    郁书青做了个深呼吸,脸都涨红了:“徐矿,你给我冷静……”

    “我很冷静,”徐矿慢条斯理的模样,“我要是不冷静的话,现在就恨不得打你屁股了,哦,抱歉,刚才的话要修改下,就是我唯一对你动手的可能,就是打你屁股。”

    柜面有点冰,可都比不上腿更冷,郁书青上半身紧贴着柜面,难为情地并拢膝-盖:“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不要——”

    徐矿凑近,轻轻地咬了下他的后颈:“我不是说,我生气了吗?”

    “我们去床上,”郁书青努力让自己声音冷静,“可以做,但是,你不能太疯,不然我害怕……”

    他浑身一滞,僵硬地别过脸,猝然变调:“徐矿!”

    徐矿半跪在地上,呼吸很重:“我说过,我生气了。”

    郁书青挣脱不开,羞赧得要哭出声:“你森*晚*整*理给我停下!”

    玄关处,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能变得很大,郁书青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他直起身子,又被按下去,只能一条胳膊撑在柜面上,另只手反过去抓住徐矿的头发,站不稳,两条腿都打-颤,是真的被逼到没办法了,强烈的耻-辱感和快-感突破天际,郁书青呜咽起来:“我错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求求你了……”

    “别这样,太难受了……我知道错了,你先放开……唔!”

    徐矿的脸埋得很深:“不行。”

    郁书青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说不出话,瞳仁微微上翻:“哈……哈啊……”

    奇怪。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还不如干脆地打一架呢。

    他已经不再试图挣脱,只是脱力地趴在柜面上,咬自己的手和小臂,眼前发黑,感觉自己被弄得一团糟,恍惚间听到徐矿也在喘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怎么可能跟你动手?”

    “但是,我也是真的生气。”

    徐矿抬起通红的嘴唇,湿漉漉的睫毛都粘成一簇簇的,显得很乌润:“所以——”

    “老子舔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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