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荒谬!
徐矿实在不敢想郁书青恢复记忆后会怎么对他,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样阴差阳错而结婚,他感觉自己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不, 郁书青不会让他这么痛快。
“可能有些误会, ”徐矿欲言又止地看着郁书青, “等会我给你解释好吗?”
郁书青仰着脸, 两人的手还是牵着的状态,徐矿的手被对方轻轻地握住, 传来温热的触感, 虽说现在就坚持了画画, 但徐矿有健身的习惯, 再加上身高的原因,他的手比郁书青大了一圈,细腻程度也完全不一样, 郁书青皮肤白, 指尖都仿佛带了点粉意, 很不适宜的是, 这个角度, 也就是郁书青自下而上地抬头看过来,牵着自己的手——
让徐矿想起了有次亲热,他拉着郁书青的手来摸自己,对方一脸嫌弃, 但也没抗拒, 呼吸交错间,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就像现在这样。
郁书青安静下来了, 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问。
而周围的长辈此时都成了锯嘴的葫芦, 都不说话,郁雪玲是茫然无措,郁锋神情复杂,徐宝珠则是两眼放光,扬起一个笑容。
这个笑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桀桀桀,桀桀桀。
很反派的样子。
因为太兴奋了,完全无法掩饰。
还是郁锋先开的口。
“小矿啊,”他咳嗽一声,“这儿也没外人,你说句实话,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徐矿冷笑。
如果不是你给亲侄子的酒里放东西,郁书青也不会大晚上地被他捡到,知道内情后徐矿还有些后怕,万一遇见点不三不四的人,后果简直不敢设想,所以他不明白,郁锋有什么资格问他,怎么着,结婚的时候还想坐主桌?
于是他就一点也不给面子地:“哼。”
郁锋:“……”
徐宝珠打圆场:“现在小年轻们想法不一样,有时候谈个恋爱都偷偷摸摸的,大家其实也是关心,但小咪受伤了,还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这样吧,我带着大家出去吃顿饭,让两个孩子再聊会,回来后说不定就跟咱讲明白了。”
她说着就搀扶起郁雪玲,甜甜道:“阿姨,走,外面那家苏州菜好吃得不得了呦!”
郁雪玲的目光一直在看两人牵着的手,被扶起来还不住地回头:“那他们俩……”
“哎呀,小矿还能让老婆饿着?放心!”
郁雪玲和徐矿同时:“……哎?”
“啊,不对,”徐宝珠轻轻地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这话说的!”
她一边扶着郁雪玲往外走,一边回头:“小矿,让你老公吃点清淡的啊。”
徐矿:“……”
不是,就牵个手而已,怎么就成老公了?
没见过好兄弟拉手吗!
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眼表情恬淡的郁书青,干巴巴地开口:“姑姑,你别这样说。”
“哈哈,”徐宝珠笑道,“我开玩笑的,是不是很幽默呀?”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白可心发出了快乐的笑声。
笑了会儿,她也不笑了。
“可心,”
郁书青突然开口:“你稍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徐宝珠趁着这个机会,一左一右地给郁家母子都拉了出去:“我们在楼下等,不着急。”
门又关上了。
白可心走来:“哥,你叫我干什么?”
自从知道郁书青的伤情没大问题后,她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也有兴趣好好打量这俩人,果不其然,白可心清晰地嗅出奸情的味道,可能连他们都没有发现,那就是在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另一个人的目光几乎跟黏上去似的,而当对方回过头时,就立马错开。
白可心有点兴奋。
尤其是当牵手的刹那,徐矿的震惊,迷茫,加上她哥的故作镇定——
就很好磕啊家人们!
如果是甜甜蜜蜜地牵手,眼神暧昧火辣,反而没那个味了!
“你清醒一点,”郁书青平静地看着她,“过去的一个多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可心两眼一眯。
郁书青没有让徐矿回避。
有戏!
于是,她伸出自己的两个拳头,缓缓靠近的时候,碰了碰翘起来的大拇指。
这是一个暗示意味很浓的手势。
郁书青脸皮不由得发烫:“好,我知道了。”
白可心笑得很暧昧:“哥,你不想知道更多吗?”
第一次做就被内设了哦!
还进医院了哦!
她之前也很生气,恨不得操刀砍了这个不负责的狗男人,但是当她知道是酒有问题,而不是徐矿故意把人哄床上后,愤怒就转移到了二叔身上,而那天的晚宴,她亲眼看到郁书青把烟头按灭在始作俑者的掌心,而徐矿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对方——
白可心:“哦豁。”
此刻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郁书青,满心雀跃,希望对方能多问几句,好让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下那天的景象,裸-露在外的膝盖上有淤青,走路别扭,嗓音也不能听。
当时她还想,这是怎么回事,被人打了一闷棍吗,疼得都叫哑了。
后才才明白,的确被棍打了。
“……别笑了,”郁书青表情复杂,“有点荡漾。”
白可心娇羞捂脸:“哥,你说什么呢!”
郁书青:“你出去吃饭吧。”
白可心:“啊,真的就不问了?”
郁书青一脸温柔:“快点去吧,多吃点。”
白可心有眼力见地抓起小包包,欢快愉悦地离开,等到房间门再次关上的时候,郁书青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徐矿:“抱歉,她兴奋起来就这样。”
徐矿僵硬地笑了笑:“没事,她也没说什么。”
不怪他这会儿表情不自然,实在是因为,两人牵着的手还没有松开,确切来说,是郁书青仍保持着牵手的姿势。
他没有用力,强行拉着徐矿不让走,可偏偏就是这样温柔地握着,实在是——
徐矿不敢动。
“好了,”郁书青轻笑一声,“看你紧张的。”
说完,他就终于松开了手,而徐矿维持着这个动作两三秒后,才缓缓地收回,感觉全身的关节都要锈掉了,嘎吱嘎吱地响。
郁书青掀开被子:“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刚才医生说过,可以适当下床活动,徐矿就没有拦着,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做好随时搀扶的准备。
郁书青身上换了蓝白相见的病号服,有些宽大,尤其是走出住院部,被风一吹,棉质布料被风鼓起,显得腰就那么窄窄一条。
徐矿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郁书青转过身,略微歪了下脑袋:“好看吗?”
好看。
特别好看。
徐矿之前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对同性的身体产生兴趣,在他眼里,男人硬邦邦的没啥曲线,很多还不注重个人形象,或者审美不行,出国后更是可怕,白男相对而言体毛和体味都比较多,健身房偶尔会遇见没穿上衣的老外,旺盛的胸毛看得徐矿痛苦面具。
他自诩不是颜控,只是学艺术的,多少都喜欢美好的东西。
郁书青就很美好。
是属于漂亮健康的男性身体,有着东方美的柔韧,像玉色的竹。
所以腰弯下去的时候,竹就变成了一把弓,让人忍不住地拉到最大,最满,好拨动那濒临极限而微微颤动的弦。
徐矿沉默了两秒,诚实回答:“很好看。”
他俩都滚过几次床单了,彼此都不是矫情的人,徐矿不隐瞒自己的欲望,包括他之前半开玩笑地跟郁书青提出,可以结婚,但是每天晚上都要做。
现在的情形不同了。
他不愿意欺骗郁书青。
“小咪,”徐矿严肃道,“我们谈谈。”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秋日的阳光很好,住院部前面的小广场有不少的人,还能听见外面街道的熙攘声,郁书青转过脸来:“我饿了。”
徐矿“哦”了一声,立马问:“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去便利店买面包吧。”
“不行。”
徐矿直接拒绝,都不说现在他自己下厨做了,起码也得吃点热乎舒服的才行,他抬眸看了眼周围,医院附近的饭馆不少,但大都是规模很小的夫妻店,还有些环境一般的苍蝇馆子,徐矿想了想:“我记得不远处有一家鸡汁馄饨,要吃吗?”
郁书青眼睛一亮:“要!”
徐矿没忍住笑了:“行,我带你去吃。”
刚才姑姑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手机交还给了他,中午休息的时间长,吃完饭正好也能再好好聊聊,他给徐宝珠拨去电话:“喂……姑姑,你带司机了吗?”
“没啊,我自己来的,车就在住院部门口停着。”
徐矿扭头看了眼:“哪儿啊?”
他想着要是徐宝珠开车过来,说不定一块搭着郁家的车走了,结果这会儿环视一圈,也没见着停放的车辆。
“就那个粉的,”徐宝珠乐呵呵的,“我骑自行车来的,没锁,你要用直接骑走。”
她又加了一句:“门口的保安看着呢,你跟他说声就行。”
徐矿沉默了。
他就不该信任徐宝珠。
“怎么,你要带小咪出去吃饭吗,”徐宝珠继续,“我们这会已经到饭店了,需要回去接你们吗?”
徐矿:“不用了。”
徐矿:“你们慢慢吃,不着急。”
挂了电话,徐矿带着郁书青往外走:“咱们打车吧。”
郁书青意外道:“姑姑没开车?”
徐矿有些无语:“她骑自行车来的。”
没想到反而引起了郁书青的兴趣,他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自行车,在哪儿停着?”
“我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
“是赛车,还是那种能载人的呀,如果距离不远的话,再扫个单车,我们一块骑过去也可以。”
扫单车这个词,对徐矿有些陌生。
这样的郁书青,则更令他惶恐。
因为这位朋友,昨天晚上还一脸酷炫地骑着摩托狂飙而来,斥退野猫,拉风地绝尘而去。
郁书青向前一步:“可以吗……小矿?”
刚才在病房里,二叔他们就是这样称呼对方的。
徐矿呼吸一滞,表情痛苦:“哥,你能别这样叫我吗?”
郁书青“啊”了一声,若有所思:“原来,我比你大呀……”
居然是年下。
年下也好,年下有劲儿!
“不是,”徐矿痛苦地闭了闭眼,“算了,我们先去吃饭。”
说完,他就机械似的转身,朝住院部的大门走去,果不其然在靠墙的地方发现一辆自行车,粉色的,后面有座椅,车把上还贴着小马宝莉。
一看就知道,徐宝珠会用这辆车载着妞妞玩。
他那会给徐宝珠打电话,是因为姑姑是做医疗这方面的,名下还有两家私立医院,能接触到世界范围最顶尖的资源,所以看到昏迷的郁书青,徐矿下意识地慌了,姑姑也在安慰他,说是你那个童年玩伴,叫郁小咪是吗,放心,别紧张。
医疗团队联系好了,郁书青就醒来了,徐矿再次给姑姑打电话,姑姑说离得近,我也过去看看吧,好久没见到郁家阿姨了。
当初两家是邻居,徐宝珠在外读书,但也记得那个温声细语的,被宠了一辈子的女人,都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年过半百,吃饭有时候还要丈夫来哄。
“小妹就这样,”郁为民牵着她的手,“你们今天回来,没有注意她戴了新耳环,当然要生气。”
郁雪玲嗔怪道:“大哥就会取笑我。”
当时的徐宝珠被喂了一嘴狗粮,以至于记到了现在。
时过境迁,她也成为了妻子和母亲,工作之余,没有忘记对孩子的陪伴,休息时就喜欢全家一块儿骑单车,这辆粉色的自行车,就是其中一辆。
郁书青看看自行车,又看看徐矿。
徐矿已经拍好照发过去了,的确是姑姑的,说你们尽管骑,质量很好的。
再怎么好,坐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点挤。
徐矿回想昨晚的画面,郁书青游刃有余地载着自己,飞驰在空荡的道路上。
好帅。
而今天,自己要骑着粉色的自行车,载着郁书青,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吗?
一点也不酷!
“要不,”郁书青拉了下徐矿的衣角,“我载你行吗?”
秋日阳光明媚,附近传来糖炒栗子的香味,郁书青仰着素净的脸蛋,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表情仿佛有些忐忑。
徐矿脑海里的一根弦,嘎嘣一下就断了。
“你想坐自行车吗?”
“嗯!”
徐矿毫不犹豫地踢开脚蹬,给车把转过来:“走,我带你。”
郁书青:“哇,真的?”
“当然,”徐矿自信一笑,“你上来吧,也不远,骑十来分钟就到了。”
他已经提前坐了上去,单脚撑着地面,徐矿个子大,这辆自行车对他而言还是过于娇小,但是也能勉强施展得开,而重要的是,郁书青斜着坐在了后面,由于这狭小的距离,对方半个身子都贴了过来。
接着,郁书青就伸出胳膊,小心翼翼地搂住了他的腰。
徐矿刚才还有点烦闷,怕自己被郁书青暗杀,但现在的感觉,怎么说呢——
好爽。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风吹起额前的发,徐矿踩着单车穿过林荫道,这条路上没什么行人,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空隙洒下来,车轮碾过枯萎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若是不小心遇到一粒小石子,车身晃动的瞬间,郁书青的身体也会被颠簸一下,紧紧地贴住他的后背。
徐矿的喉结滚动。
他不是不知道有坏心眼的男生,在载女孩的时候故意猛拧车把,趁机占那么点便宜,可他不是故意的,而郁书青也完全没有埋怨他,而是真诚地夸赞。
“小矿,你好厉害啊。”
“我都忘记自行车是怎么骑的了。”
徐矿晕晕乎乎地前行,惦记着郁书青的身体,他就没敢骑太快,这种速度太像是在大学校园里了,年轻的恋人骑着单车,笑意很轻,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红了脸。
骑着车,徐矿有些出神。
大概是他们重逢的时机不对,还未叙旧,就被按下了加速键。
接着便不可收拾起来。
某种程度上,比袒露身体更亲密的是展现脆弱,郁书青可以和他耳鬓厮磨,但是在心理上,他尚未真正进入。
徐矿讨厌郁书青不在意的态度,不让他负责,不需要帮忙,仿佛很无所谓的样子,眼眸里没有旖旎,所以有时,他会故意弄得狠一点,好让对方能够控制不住,叫出声最好,哪怕是童年那个别扭的小咪呢,爱告状,什么都要和自己比,而不是现在这样轻描淡写。
明明,他们也曾亲密无间。
可偏偏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他没见过那样愤怒的郁书青,他们争吵,彼此放狠话,郁书青红着眼看他,突然冲上来,使劲儿咬了他的肩。
从此分别。
那个疤痕,至今还在。
可郁书青已经不记得他了。
徐矿叹了口气,斟酌着语言:“我们其实并没有在一起,是误会,所以关于后天结婚这件事,你得再想……小咪?”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
郁书青,在摸他的腹肌。
动作很轻,自以为掩饰地很好,悄咪咪地移动掌心,感受他腹肌的形状,可能是不敢正大光明,就——
偷感很重。
徐矿心情复杂。
而后面的郁书青,则默默地吞咽了下。
好好摸。
怪不得自己愿意和他上床,实在是这个身材,真有料。
脸也好看。
并且通过奶奶的反应,能看出来两家有交集,只不过,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小矿这个名字呢?
大概是刚从国外回来,所以才第一次见面。
郁书青迅速做出判断。
转而又想,他们是偶遇还是相亲呢,奶奶病急乱投医,已经开始要给自己介绍对象了,早上出发的时候他还记得,晚上就有相亲宴,说是婶婶娘家的女孩,非常优秀,就等着他去见一见。
实在推不开。
郁书青摸得有些心猿意马,对方身上的味道好闻,甜香味儿很熟悉,和自己常用的沐浴露味道一样,他这人挺相信第一直觉,一般来说,郁书青初印象不坏的人,之后的交往也会顺利。
所以,郁书青非常满意。
家里的压力没了。
车辆很稳,郁书青其实还有点遗憾,要是再颠簸一下就好了,他便可以“不小心”往上摸一下,刚才在病房的时候他就发现,徐矿的胸肌很大,给衬衫撑出个漂亮的轮廓,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反正——
车身突然摇晃了下。
等郁书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放上去了。
软的。
很弹。
好喜欢。
郁书青是个目标性和执行力都很强的人,做了就是做了,他不为难自己,也不内耗,哪怕再害羞,也硬着头皮,佯装不在意地开口:“小矿,这段路是有点……”
“下去。”
对方声音很低,有些急促。
郁书青愣了下,委委屈屈地把手拿开了。
心想你装什么矜持,等到时候结婚了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我的手天生长你胸上的……
可自行车停下了。
徐矿又叫了一句:“快点下去。”
郁书青:“啊?”
下一秒,陌生的声音出现,充满威严。
“同志,请下车!”
郁书青探出脑袋。
几名交警站在前方,神情严肃。
徐矿停下车,老老实实地站住了,郁书青也从车上下来,挨着他站好。
一位交警在单子上写东西:“后座只能载十二岁以下未成年人,否则很危险的。”
简单地批评教育后,交警抬头看了眼,其中一位穿着病号服,额上还缠了纱布,于是开口:“你这是……”
郁书青乖巧回答:“哦,我是他老公。”
几位交警同时看过来,眼神里充满同样的复杂情绪。
不是。
……谁问你这个了?
只有徐矿站在后面,双手捂住脸,只露出微红的耳尖。
这点羞赧,直到吃完饭也没完全散去。
不再骑车,俩人就这样慢慢地步行回去,徐矿推着车把,郁书青站在靠里侧的位置,没有怎么交谈,因为一个在想如何开口,另一个,则在饶有兴趣地踩着落叶。
“咔嚓。”
徐矿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小咪……”
“嗯,”郁书青抬头,满眼的笑意:“怎么了?”
“你、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啊,”徐矿声音很轻,“你考虑好了吗?”
郁书青垂下睫毛,像是陷入了纠结和思考,而徐矿也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在旁边跟着,直到突然被扯了下胳膊——
郁书青一把给人拽了过来,两个中学生飞速地骑着单车,像是在比赛,嘻嘻哈哈地呼啸而过。
“小心。”
郁书青绕过车头:“你走里面。”
徐矿的心跳慢了一拍。
怎么说呢,他突然被郁书青苏到,这种感觉就像昨晚被野猫殴打,对方淡定地从天而降,无论是失忆与否,都一样的强大。
而郁书青,也在这个瞬间扭过头来,稍微挑了下眉梢。
“为什么用这个眼神看我?”
他一脸无辜。
“小矿,你是爱上我了吗?”
第32章 第 32 章
话音落下, 两人同时移开视线,表情痛苦。
……好油。
怎么可以这么油。
对于徐矿来说,他现在甚至恨不得郁书青一边踩他一边骂他傻狗, 起码会有种入土为安的快乐感。
而对于郁书青而言, 他被自己轻轻地恶心了一下。
对方像是鼓起勇气, 沉默了会开口。
“小咪别说了, 我害怕。”
郁书青:“……”
整段垮掉。
幸好对方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郁书青呼出一口气, 同时暗自苦恼。
刚才绞尽脑汁想拉进彼此的距离, 可他没啥感情经历, 唯一能够获取经验的, 就是小时候看的那些偶像剧,没办法,奶奶爱看这个, 放学后的郁书青不出去玩, 就挨着奶奶坐, 怀里抱着大咪, 睡着的猫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他也跟着打呵欠,耳朵里全是男女主的情话。
现在看,是有点尬。
已经能看见医院的高楼了,徐矿侧过脸来:“想好等会怎么说了吗?”
郁书青沉默着。
刚才吃饭的时候, 对方已经把目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下, 很坦诚。
都怪一杯不干净的酒。
和所谓的大师。
徐矿表情特无辜:“你上来就抱着我亲。”
“摸我。”
“还给我按在床上。”
“我反抗了,没打过你。”
他每说一句, 郁书青的头就要往下再低一分,都快藏进鸡汤小馄饨里了。
徐矿站在道德制高点, 浑身充满力量。
所以这会心里也在催促,快点,赶紧做出判断,知道咱俩之间没什么感情,是清白的,我可没有缠着你死活要结婚,想起来后千万别弄死我。
粉红色的自行车放回原地。
徐矿一转身,差点撞到郁书青身上。
郁书青站的很近:“我问你要过体检报告吗?”
徐矿:“啊……哦,你是提过这事。”
“既然是这种情况下睡的,”郁书青平静道,“我肯定问过你的身体情况,也调查过,但昨天晚上我还和你在一起,说明对你挺满意的。”
他上前一步,感觉对面的人明显地屏住呼吸。
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你要以伴侣的身份给我签字呢?”
徐矿喉结滚了滚:“因为当时情况危急……”
更何况,郁书青还是因为送他而出的事。
“我明白了。”
郁书青点了点头,微笑道:“那现在,需要我对你负责吗?”
他是真的挺满意的。
两人一同进入电梯,按下相应楼层,整个过程中徐矿都沉默不语。
郁书青轻笑:“没关系,理解。”
太好了。
说明徐矿对自己没什么感情,所以纠结、犹豫,不知所措。
对,徐矿。
这是吃饭时,对方自我介绍的名字。
一切都很简单,在面临逼婚的时候遇见了这么符合审美的男人,当天就滚了床单,没有互相纠缠,而是保持着单纯的身体关系,而今天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奶奶肯定对所谓的“劫”深信不疑,与其拉个陌生人走过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看起来,徐矿也不打算进入自己的生活。
一纸协议,两不相欠,他会给徐矿做出相应补偿,从此,各方面重回正轨。
离病房越来越近了。
长辈们都吃过饭,在屋里等着了,郁书青走在前面,听着后面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
三、二、一。
门把手冰凉,但是覆盖上的掌心很热。
郁书青垂着睫毛,旁边的徐矿呼吸有些急促,一把握住了他即将开门的手。
“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想好。”
徐矿生怕里面的人听到似的,声音放得很轻:“现在,你确定要和我结婚?”
郁书青缓缓抬头,抿着嘴,刚才从馄饨店里出来的时候,都含了片薄荷糖,这么近的距离,徐矿几乎都能嗅到彼此的呼吸。
带着微凉的薄荷味儿。
温和,无害。
就像郁书青这个人,带给旁人的第一印象。
可直到被扯住衣襟往旁边拖的时候,徐矿才再次意识到,郁书青完全不像外表,甜美的小蛋糕里面藏了金刚石,硬啃会硌牙,他强势而不容抗拒地拽着徐矿往外走,旁边就是楼梯间,徐矿也没反抗,甚至在被甩到墙上的时候也不保护自己,由着后背撞到坚硬墙体,身体弹了下,眉眼却是笑着的。
他声音很轻:“好凶。”
舒坦了。
楼梯间里没什么人,说话显得空旷,还有残留的一点烟味,郁书青不打算继续废话:“你别纠结,直接说,要不要结婚?”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他搞得烦躁了。
要是结婚,就立马安排律师写协议,有条不紊地往下进行流程,如果不结婚,奶奶这边的态度,周五的订婚宴如何处理,都是迫在眉睫要解决的事,这并不意味着郁书青怕麻烦,事实上,天大的困难算得了什么,对于郁书青而言,有了方向,清晰而准确地推进,一切迎刃而解。
对面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过来:“那你告诉我,和你结婚有什么好处?”
很好。
郁书青就喜欢这样不藏着掖着,明码标价说清楚的。
“有经济补偿,如果有需要,我也会陪着你出息一些场合,或者家庭聚会。”
郁书青继续道:“这些可以商量,没问题的话,下午我们就可以见律师。”
说不上来,他感觉徐矿的气场变了。
像是卸下了什么心理包袱,茫然无措没了,逐渐开始和自己抢夺主动权,终于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亮出隐藏的筹码。
“我不要钱,”徐矿扬起嘴角,“我家里这边也没问题,至于需要携带伴侣的场合——”
他嗤笑一声。
“小咪,规则是人制定的。”
下巴被抬起。
带着薄荷味道的嘴唇凑近,徐矿压低声音:“而我,可以制定规则。”
郁书青:“……”
好欠揍。
突然有点手痒。
这种熟悉的暴躁感是怎么回事,很想打点什么东西。
他不习惯被钳制的姿势,往外偏了下头:“那你要——”
“张嘴。”
徐矿的嘴唇从耳畔扫过,缓缓移到唇角。
“我要亲你。”
郁书青怔住了,立马回想起上午照镜子时受到的冲击,他们之间有过肌肤相贴,可是,他给所有脸红害臊的细节都忘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一时间怔然。
他变成了小哑巴。
可徐矿已经吻了过来。
他一直在看郁书青的表情,看眼神中的紧张和茫然,脸颊也悄然泛起薄红,温热的嘴唇覆上,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被含住舌尖的刹那,郁书青才意识到,不是徐矿舔开了他的唇缝,而是自己,本能地张开了嘴。
“唔……”
被扣住后脑勺的时候,郁书青还想要反抗下,可位置倏然变幻,成了他被按在了墙上,徐矿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箍着腰,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被收紧,郁书青浑身过电似的麻了,不仅仅是嘴唇被人辗转,他的腰也像是火苗子燎过一般,随着徐矿的手而微微颤-抖。
徐矿也没摸他。
就是扶着,或者说撑住他的身体。
“在外面呢……”
好容易从唇齿间泄出一句呢喃,又立马被重新吻住,徐矿笑声很轻,在腰侧的手却掐得很重,他就这样反复深入地亲,给郁书青的嘴巴都亲得变红,染上水润的光,刚才的盛气凌人消失,眼神开始失焦,没错,郁书青没有闭眼睛,甚至微微睁大,仿佛还没明白发生的一切,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都被亲得丢盔弃甲了,还傻成这样。
“是不是现在对你来说,也算初吻?”
徐矿放开他,再次亲上去:“好浪漫,你又拥有了一次初吻。”
郁书青肩膀起伏着,他两只手都挡在胸前,本能地想要在彼此间隔出点距离,可随着亲吻的加深,若有似无的闷哼声从鼻腔发出,格挡的胳膊顺着紧实的胸膛向上,攀住了男人的肩。
“小咪好会亲哦。”
徐矿咬着他的下唇,话语断断续续:“第一次亲就这么棒,好厉害,好喜欢,对,头再往旁边歪一点,把嘴巴张大,呼吸,不要憋着自己……别怕,你做的很好,好乖。”
他一边说,一边摸郁书青的嘴。
拇指给柔软的唇揉搓变形,又按在那颗小小的痣上,捻了捻,郁书青仰着脖子,下巴抬得很高,嘴角的一点点涎水来不及擦拭,因为徐矿的食指放在他的牙齿上,很慢地、很轻地摩挲了下,郁书青想咬,可第二根手-指也跟着进来,徐矿声音很哑:“张大点,我要看你的嘴。”
不要脸,亲就亲了,还摸,还要看。
他死死地按着郁书青,呼吸粗-重,不眨眼地盯着郁书青的嘴,郁书青的嘴巴不大,甚至算得上有些小,这个角度看过去,森*晚*整*理能看到因为紧张而往后瑟缩的舌尖,还有喉间的软-肉。
红红的。
像跳动着的小心脏。
徐矿感觉自己像是被攥住,又放开似的,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再次吻了下去。
郁书青被刺-激得受不了,这对他而言是陌生而新奇的体验,没有预料,怎么就在楼梯间亲了起来,和一个对他而言刚认识的男人,亲到头皮发麻,亲到暧昧的声音响起,小腹也跟着灼-烧起来,他心中警铃大作,想把人往后推,身体怎么可以比大脑更熟悉对方,光是这样,就——
徐矿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有点荤了。
郁书青下意识地一脚踩下。
徐矿“嘶”了一声,终于后退一步,给圈在怀里的人放开。
不再被禁锢,郁书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双手无力地撑在自己膝盖上,想给着尴尬而难耐的反-应捱过,不让人发现。
可徐矿已经蹲了下来,歪着脑袋从下面看过来:“你怎么了?”
郁书青不吭声。
“你不舒服吗?”
“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
“小咪,你说句话呀!”
郁书青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他感觉刚才徐矿没安好心,吻得太过深入,从上颚到喉间似乎都被舐到,跟着着火,烧得他嘴巴很干:“我……”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叫你点别的了?”
徐矿笑得眼睛弯弯的,整个人很荡漾的模样:“未婚夫,还是宝贝?你喜欢什么,叫你老公行吗……唔,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老公,但是你不叫哎,上次连那个你都叫了,可是就是不肯叫老公,但是我无所谓啦,称呼而已,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你说是吧?对了,你的腿看起来好眼熟,有点像我的,能让我看一眼吗?”
郁书青表情呆滞,不可置信地抖了下睫毛。
……怎么话好多。
他突然有点,慌。
可对方还在说。
“有时候……不,偶尔觉得,你挺可爱的。”
徐矿已经伸出手,捏住他的脸蛋,轻轻往外揪了一下,满脸笑意——
“啾咪。”
第33章 第 33 章
啾咪。
揪咪。
郁书青的脸还被徐矿捏在手里, 对方犹嫌不过瘾似的,伸出另一只手,不再往外轻轻地揪了, 转而用手掌合着一挤——
嘴巴就嘟了起来。
徐矿很满意地凑近, 啵了一下, 没放手, 左看右看,又啵了一下。
郁书青:“……”
他终于受不了, 给人胳膊打开了。
很好, 所有暧昧而尴尬的反应都消失, 现在甚至有点小后悔。
说不上来,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是拼图少了一块,可无论是掀开地毯还是挪开椅子, 都无法找到缺失的部分。
徐矿颠颠地跟在他后面:“害羞了?”
郁书青用手背擦了擦嘴, 心里是有些别扭, 怕上面还残留被狠狠辗转的痕迹, 胳膊没放下呢又被拽住, 对方再次凑近,他压低声音瞪过去:“这在走廊上!”
要不要脸啊,还亲?
“你领子歪了。”
带有薄荷味的气息拂过,修长的手指翻折卷起来的领边, 又顺着抚平皱起来的衣襟, 最后绅士而克制地收回,徐矿很温柔地看他:“这样可以了, 进去吧。”
他用手按着郁书青的后背:“去吧,我在你身后。”
直到这时, 郁书青才发觉自己在紧张。
他之前再怎么轻松,再怎么不把所谓的婚姻当做一回事,可车祸造成的失忆来得太突然,短时间内,无数的信息涌入大脑,他被迫消化,接受,然后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抢夺主动权,事到如今,郁书青并没有把徐矿放在盟友的位置上,说是合作伙伴更为恰当,可这轻轻的一句话,却四两拔千斤似的告诉他,放心,我和你站在同一边。
门开了。
郁书青顿了两秒,才从容地走进。
屋里不止有奶奶、二叔,白可心,徐家的姑姑,还有他的堂弟郁子遥,和几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这是医院最贵的单间病房,所以面积和装饰都很不错,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洒下,堂弟在沙发上坐着,正聚精会神地打游戏,而其余人在看到他们走进时,立马停止交谈。
郁书青先打招呼:“我们回来了。”
堂弟眼睛一亮,抬头笑了声:“哥?”
郁子遥今年还在读大学,跟郁书青关系挺好,实在是因为没有人能拒绝一个能力强,脾气好,还经常给你投喂的同辈哥哥,在他眼里,郁书青特别厉害,一个人就能给所有的生意全撑起来,他们跟在后面混吃混喝,多爽。
“你哥都要结婚了,你还在这玩游戏,”郁锋呵斥道,“天天净给我丢人现眼!”
郁雪玲不乐意地转过身:“你不好这样跟孩子说话的哦,年龄又不大……小咪,你过来,奶奶问你一件事。”
徐宝珠也笑着挥挥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都挨着自家长辈坐了,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盆绿萝,刚浇完水,油亮的叶子上还闪着晶莹的光。
“小咪啊,”郁雪玲欲言又止的模样,“你们两个在谈朋友吗?”
她自诩不是封建专制的家长,很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之前同性婚姻合法化通过时,还和郁为民聊天说,这样挺好的,省的有些没良心的骗婚。
可轮到自家小咪时,郁雪玲就难免心情复杂。
刚才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掉眼泪了,当着众人的面给疗养院打电话,哭着说大哥,怎么办呀,小咪好像要和男人结婚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哥在身边的时候,从来没让她如此费心。
出乎意料的是,郁为民今天的状态挺好,细心听完哭诉后,居然口齿清晰地安慰她。
“小妹,你不要伤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们做长辈的,不要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这番通话让她稳住心神,才平心静气地和徐家沟通。
在郁雪玲印象里,徐宝珠这个丫头从小就机灵古怪,这会儿说话更是滴水不漏,无论郁锋抛出什么尖锐的问题,她都笑嘻嘻地给打太极,又给推了回来。
所以最后的关键,还是小咪的态度。
郁书青表情有些羞赧:“嗯。”
屋里很安静,连郁子遥都给游戏的音量调小了,投来好奇和惊讶的目光。
郁雪玲还不敢相信:“就是,谈恋爱?”
“对。”
“要……结婚?”
“奶奶,”郁书青握住她的手,“您不是一直在催我结婚吗,现在有了知根知底的对象,订婚宴什么都不耽误,您心里那个坎也给过了,不好吗?”
郁雪玲张张嘴,说不出话。
是啊,她一开始就跟郁书青说,无论对方家世相貌背景,只要喜欢,是清清白白的家庭出身,都可以带回来,尤其是随着生日的临近,郁为民身体的一天天衰弱,她的心就像被吊起来似的,愁得都要上火,天天给人家大师打电话。
可大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面的。
捐了很多香火钱,可小咪还是出了事,吓得她脸色雪白。
“我、我就想着,你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给你添茶倒水……”
一直安静的徐矿突然开口:“奶奶,我可会泡茶了。”
郁雪玲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晚上起码有个伴,你不肯在家里住,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外面,别提我有多担心了……”
“放心,”徐矿笑眯眯的,“等结婚后我就搬过去,或者小咪来我这儿住也好,要是您觉得不方便,再买个新的也没问题。”
“我不仅会泡茶,我还会做饭。”
“你看小咪天天吃饭不规律,就拿面包什么的搪塞,到时候我就负责盯着了。”
话里话外意思就是:我很贤惠!
眼眸里也全是笑意,身体微微向长辈那里倾斜,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说出的保证也不虚无缥缈,全是踏实的,老人家爱听的,除了这些,徐矿还讲了几句自己接下来的工作打算,说您不用担心,我这边肯定以小咪为主,不会让他受委屈。
弄得郁雪玲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攥着自己的手指,说出最要紧的那个问题。
“我年龄大了,想着你们成家立业,再添俩孩子多好……但是……”
她小心地觑了郁书青一眼,又赶紧看向郁锋,对方立马会意,双手抱肩开口:“就是,孩子问题怎么办?”
别人还没说话呢,他儿子先嘟囔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管人家生不生孩子。”
郁锋变了脸色:“你说什么,这有你说话的份吗,都不生孩子,人类不就灭亡了?”
儿子继续小声哔哔:“你生了孩子,但生出来的我也不是啥好东西啊……”
这俩人眼看就要吵起来,郁书青突然拧了下眉,自己的裤腿被人用脚尖轻轻地蹭了下,见他没什么反应,就顺着小腿一点点地往上滑,暧昧又隐秘。
视线对上的刹那,徐矿委屈地撇着嘴,做出口型:
“你家嫌弃我不会生孩子——”
郁书青沉默了下,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到旁边。
而另一边,郁锋已经气得站起来了,郁子遥游戏也不玩了,跟他爸吹胡子瞪眼:“真喜欢小孩的话,领养不就行吗?”
郁锋毫不犹豫:“放屁,领养来的谁知道哪儿的种,是好东西吗!”
话音落下,屋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郁雪玲把攥紧的手指松开了。
过了好几秒钟,郁锋才僵硬地回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母亲就是郁家领养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经过很多困难,才终于走到一起。
“没关系,”郁雪玲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郁书青,“小咪,奶奶听你意见。”
郁书青毫不犹豫:“我不要孩子。”
他踢开徐矿作乱的脚:“所以,这个不是问题。”
“这些以后都好商量,”徐宝珠乐呵呵地打圆场,“我觉得只要俩孩子过得幸福,咱们也安心,阿姨您说对吧?我可羡慕你和叔叔了,一辈子相濡以沫,感情多好呀!”
郁雪玲勉强笑了笑:“嗯,你说得对。”
她无言地垂下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抬眸:“只要小咪喜欢就好。”
本来根据儿子的建议,还特意带了几个律师过来,说万一确定结婚,得拟定婚前协议,把财产征信什么都算一算,里面的细节她不懂,本能地怕自家孩子吃亏,又怕太过冷漠对不起徐家的小孩,毕竟都是一家人了,若是真的两情相悦——
郁雪玲觉得累了。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见自己的大哥。
“你们先商量吧,”郁雪玲眼角泛着泪花,“不管怎么说,结婚是好事,奶奶祝福你们的哦。”
由于受伤,郁书青今晚还要留院观察,徐矿自告奋勇留下照料,几人一块给郁雪玲送到门口,老太太笑着摆摆手:“没事,你们回去吧。”
郁书青垂着睫毛:“嗯。”
一直到众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徐矿才牵着郁书青的手,给人带回病房,那几个律师也离开了,因为郁书青说,具体的细节,他要和徐矿商议后再决定,吵吵闹闹的喧嚣结束,只剩徐宝珠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开口:“我在想,这事是不是得告诉你爸妈啊?”
徐矿点头:“我觉得需要。”
徐宝珠:“成,那我等会给他们发个微信。”
徐矿:“在群里说一声吧。”
徐宝珠:“有时差,等他们醒了再说。”
徐矿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想得周到。”
徐宝珠得意地一仰脖子:“哼哼。”
郁书青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大脑有些宕机。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他甚至都忘了徐矿还牵着自己的手,直到掌心被轻轻挠了下,徐矿凑过来咬耳朵:“我姑姑要跟我说两句话,你先进屋吧。”
郁书青晕晕乎乎地进去,屋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和桌子上那盆绿萝大眼瞪小眼,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脱掉鞋子躺床上,蜷缩起来,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脸。
而此刻的天台上,晾晒的衣物被刮得呼呼作响。
徐宝珠的手肘搭在栏杆上,眯着眼点燃了根烟:“我还蛮惊讶的……喂,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烟味,病人闻了能舒服吗?”
上风口的徐矿一脸无奈:“你也少抽点,多喝奶茶,少吸烟。”
徐宝珠“哼”了一声:“好吧,没想到你还真的要结婚了。”
浅色的烟雾缭绕,她转头看过来:“我记得郁家那孩子,你俩小时候关系不太好……还是我记错了?那会你好像说过,讨厌人家,结果现在……”
“我现在也讨厌啊,”徐矿没什么犹豫,“我又不喜欢他。”
一簇烟灰落下,徐宝珠的嘴巴张得很大。
“什么,你不喜欢他?”
她有点生气:“那你干什么结婚,我上午看你的表情,眼珠子都快黏人家身上了,我还以为你是辛辛苦苦给人追到手的!”
以至于在郁家刁难的时候,她乐呵呵地打圆场,把姿态放得相对低了点,没有针锋相对地进行谈判。
“反正我不喜欢他,”徐矿走过来,跟着把胳膊搭在微凉的栏杆上,眼神略微迷茫,“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说话夹枪带棒,你说一句他能顶三句,一言不合就动手……看着厉害吧,实际上啥也不会,屋里都没开过火,我都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
徐宝珠:“啊?”
“所以要是结婚了,我不就有大把时间跟他吵架?”
徐矿理所当然地回答:“洗澡的时候我给他关热水,吃饭的话我哐哐往他碗里加蛋白-粉,并且最重要的是,跟我结婚了,他不就没法儿追求自己的真爱了吗,哼。”
“他……有真爱?”
“不知道,”徐矿想了想,“目前来说没有,但我致力于成为他追求真爱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徐宝珠沉默了下:“……你还挺有志向。”
“反正我没安好心,”徐矿转过身子,靠在栏杆上,“这人真的太讨厌了。”
有红嘴的白鸽从蓝天掠过,扑翅膀的声音很大。
徐宝珠斟酌了下语言。
“等于说,你跟他结婚,是因为你讨厌他,所以要亲自……”
她卡了壳。
徐矿投来一个炙热而真诚的眼神,语气坚定:“报复他。”
“甚至不惜和人家结婚?”
徐宝珠不可思议地呼出一口气,看神经病似的看自己侄子。
按理说也不傻啊。
而徐矿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那咋了?
徐宝珠顿了顿:“没事,为了报复所以亲自跟人家结婚,挺好的。”
她吹了声口哨。
“谋士以身入局,胜天半子,牛比。”
第34章 第 34 章
挂钟发出“滴答”的走针声, 刻度一点点增加,划过“九”这个数字时,郁书青把手机放下。
“交警那边责任认定下来了, ”他看向徐矿, “对方全责。”
沙发上的徐矿抬眸:“我这边的消息也来了。”
意味着这场车祸, 真的只是小小的一次意外。
郁书青伤势不重, 额头处缝了六针,明天就可以出院, 今天最后观察一晚, 徐矿自告奋勇地留下看护, 屋里只剩下两人时, 郁书青才发现,徐矿某些时候还挺靠谱。
和交警以及律师进行对接,同时也查了车祸的细节, 安排助理送来新的手机, 桩桩件件都给安排妥当, 最后医生离开病房, 徐矿给门反锁关上, 笑眯眯地挨着郁书青坐下,才有那么点白天给他按在楼梯间的混账模样。
郁书青瞪他一眼:“下去。”
“怎么还这样凶啊?”
徐矿嘟囔着伸手,用食指刮了下对方的脸颊:“我还说,想跟你讲讲我们认识的故事呢。”
病床不算狭窄, 但徐矿大半个身子跟着探过来, 就显得有些挤了,铁制床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郁书青没有往后躲,任由指尖停留在下巴的位置。
他在传输旧手机上的信息时, 的确没怎么见到两人相识的印记。
没有照片,没有聊天,有的仅仅是那两条短信。
郁书青想了想:“你不是跟我讲过了吗?”
一杯不干净的酒,一场阴差阳错的邂逅,然后——
“你对我一见钟情,死缠烂打。”
徐矿没脱鞋子,就这样斜斜地靠在床上,手肘撑着枕头那里,整个人都是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那天下雨了,我刚回来没多久,就在路上捡到了你。”
“我当时想,这人也太埋汰了点吧,浑身都是酒味,脸上还有泥巴,伸着小脏手就往我脸上摸……真的不记得了?”
郁书青呆呆地看着他:“不记得了。”
“不仅摸,还抱着我就亲,”徐矿啧舌道,“特别主动。”
果然,郁书青的脸已经有点红了。
但并没有打断,或者反驳自己。
他喜欢听徐矿讲这样的故事。
记得以前小时候,郁书青养过一只叫大咪的猫,是玳瑁色的小田园,别人都说丑,颜色太难看,但郁书青特别喜欢,在徐矿的记忆里,那会郁家父母刚出事没多久,所以上下给郁书青盯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让他出门,给他锁在屋子里,徐矿隔着爬满蔷薇的栏杆往里看,茂盛的花瓣层层叠叠,屋檐下,郁书青抱着大咪一起看书。
不仅看书,他还给大咪讲故事。
讲那天下暴雨,他捡到了世界上最可爱的一只小猫。
后来,郁书青也给徐矿讲过这个故事,往往这种时刻,郁书青身上的尖锐和冷漠劲儿就少了很多,变得平和,回归了孩童的稚气。
所以现在,徐矿认认真真地给郁书青讲,那天他可能摔倒了,显得很狼狈,衣服皱巴的,整个人都晕乎乎。
“像酒心巧克力。”
他笑了起来:“外表看着脏兮兮,一闻全是酒味儿。”
郁书青挑起眉梢:“你都不把我推开吗,你没拒绝,难道不是因为在享受?”
“朋友,”徐矿捏他的脸,“你这就受害者有罪论了,我反抗了呀,没打过你。”
“哦,那你意思是我霸王硬上弓?”
徐矿:“嗯!”
郁书青:“你就这样接受,被我推倒了?”
徐矿认真道:“没,我哭了呢。”
郁书青:“?”
他忍不住地笑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啊,我一边哭一边说不要,但你力气太大了,直接抽出领带给我的手绑了……”
聊着聊着,徐矿已经完全躺在了病床上,这会儿不嫌挤得慌了,他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另只手几乎给郁书青圈在怀里,乱七八糟地讲,也不管什么可信度了,反正郁书青一直在笑,笑着笑着,徐矿的声音就变轻了,再然后,郁书青的眼皮儿就变重了。
昨晚就没休息好,上午开车那会犯困,可能才导致的躲闪不及时。
白天也折腾很久,肯定累坏了。
徐矿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郁书青的背,哄人睡觉,听着对方呼吸逐渐均匀,正准备溜下床,给人盖好被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郁书青还没洗漱。
“小咪?”
他凑近郁书青:“醒醒,刷完牙再睡。”
郁书青闷闷地“嗯”了一声,没睁眼睛,反而往徐矿的臂弯里拱了拱,呼出的气息很温热,扑在皮肤上,痒酥酥的。
“怎么办,我抱你去卫生间好吗?”
郁书青把头埋得更深。
徐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伸手给郁书青打横抱起。
病床发出轻微的响声。
失重感传来的刹那,郁书青本能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眼睛还没睁开:“我好困啊……”
“怪我,”
徐矿把人往上托了托:“是我没有早点提醒你。”
房间里有自带的卫生间,干净明亮的浴室镜中映出两人的身影,还没给郁书青放下,尴尬了,晚上郁书青一直躺在床上,所以赤着脚,没有穿袜子。
徐矿张了张嘴:“要不,你站我脚上?”
郁书青这会儿才像是完全醒了,呆呆地眨了两下眼,低头“嗯”了一声。
两个成年男人站在洗手台前,也不算拥挤,但由于这个姿势——郁书青不太自在地垂着脖颈,很安静地刷牙,可后颈泛粉的肌肤已经出卖了他,靠得太紧,太近了,他的后背完完全全地贴在徐矿身上,属于同性的身体热度传来,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绷紧,郁书青本能地蜷缩脚趾,稍微挪了下身体。
徐矿笑了一声:“别乱动。”
郁书青瞬间脸红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想歪,还是里面的暗示意味明显,只觉得身后男人的呼吸更加粗重,清凉的薄荷味牙膏也没法儿阻挡,脸皮越来越烫,郁书青匆匆忙忙地漱完口:“我好了。”
徐矿低低地接了句:“我还没好呢。”
郁书青的身体僵硬了。
对方从他腋下伸出手臂,细致地给漱口杯子刷干净,然后又扯出一张棉柔巾,浸了热水,小心翼翼地给郁书青擦脸,额上的伤口换了小型纱布,过几天就能拆线,徐矿动作很温柔,嘴唇离耳朵很近:“疼吗?”
郁书青喉结滚动了下:“还好。”
“那我继续?”
“……好。”
郁书青不知道失忆前,自己和对方是怎么接触的,但凭借他身体上的那些痕迹,能看出来几乎是予取予求,他挺惯着徐矿的,那就说明,这种亲密的事于他俩而言,都获得了快乐,非常喜欢。
徐矿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直接弯腰:“我抱你回去。”
“等一下!”
郁书青转身,手掌撑在徐矿的胸口上:“我、我还没上厕所。”
下午有些口渴,水喝得不少。
徐矿的手在他腰上放着:“好,去吧。”
郁书青硬着头皮:“你在这儿,我怎么上……”
卫生间是封闭场所,虽然有窗户和换气扇,但也架不住说话的回音,郁书青的心跳得有点快,为自己光着的脚而难为情:“我回去穿一下鞋子。”
“宝贝。”
徐矿突然叫他:“以前你上厕所的时候,都是我抱着你。”
他的拇指轻轻地摩挲了下:“想起来了吗?”
郁书青呆滞两秒。
“你、你是说……”
“没错,”徐矿眼眸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郁书青断然否认:“不可能!”
这也太羞耻了,他怎么可能让徐矿抱着自己上厕所,又不是行动不便,或者一些难以启齿的爱好,反正郁书青爱面子,完全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站在徐矿的脚上,上半身往后拧着,而对方的一只手按着卫生间的墙壁,牢牢地给他禁锢在这里,刚洗漱完,男人的脸颊上还有点微凉的水意,凑近的时候,郁书青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
“不用不用!”
郁书青尴尬地往旁边偏了下头:“我自己来就行,没关系。”
徐矿凑得更近:“之前你给床单弄湿的时候……”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对方唇上的小痣,又轻飘飘地转回来,看向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羞赧。
酒心巧克力变成了脸红的泡泡茶壶,都快冒烟了。
还在咬自己的嘴唇。
像是有点生气,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很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不行,”郁书青说话结结巴巴,“我、我有点接受不了。”
短暂的沉默后,徐矿向后直起身子,隐秘的暧昧和压迫感消失,对方笑得很轻松:“逗你呢,别紧张。”
“我……你干什么!”
天旋地转间,郁书青整个人都伏在徐矿的肩膀上,头重脚轻,可对方完全不觉得沉似的,随手拍了下他屁股:“我去给你拿鞋子。”
郁书青傻了。
在记忆里,他从未被人这样抱过。
徐矿,是单手把他抱起来,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放我下来!”
强烈的羞耻心袭来,郁书青艰难地撑起身子:“我……”
徐矿已经大步朝外走去,下一秒,他被仰面放在了床上,不重,因为徐矿的手护着他的后脑勺,而呼吸还未平稳时,湿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受不了,怎么这么可爱。”
徐矿吻得很凶,很急:“欺负你可以吗,嗯?我能给你欺负得掉眼泪吗?”
郁书青刚想说话,又被细密的吻堵住。
吃了经验少的亏。
忘记闭嘴。
徐矿多不要脸,肆无忌惮地頂开他的牙关,亲他,咬他,换气的时候自己嘟嘟囔囔地说话,说郁书青好奇怪,自己也奇怪,可还没等人家回应,他就继续去亲。
郁书青被亲得喘不过来气,徒劳地抓着男人的头发:“唔……”
“太奇怪了。”
徐矿双手撑在郁书青的耳侧,胸口起伏很大,自上而下地看过来:“为什么呢?”
郁书青的嘴唇被吻得很红:“我……”
他完全不知道徐矿在纳闷什么。
屋里响起接吻,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徐矿又低头亲来。
不行。
受不了。
郁书青很想上厕所。
他很少这样狼狈,想象不出来恋人之间会做出什么变-态的行为,所以他宽容地原谅对方,认为徐矿只是忘了而已,不是真的坏心眼——
“你等等!”
郁书青拽着徐矿的头发,给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我要先去厕所……啊对不起,是不是给你弄疼了?”
徐矿眼尾很红,带着水汽的迷离双眸,突然变得清晰而兴奋。
脑海中突兀地想起之前亲热,郁书青就是这样发着抖,在无意识的战-栗中,抓住他的头发,却不往外推,而是难耐地蜷起手指,只在被做得狠了,才低声叫他的名字。
他喜欢郁书青这样。
喜欢被郁书青弄疼,喜欢被挠,被抓,被哭着咬住肩。
“对,”徐矿吞咽了下,“就是这样,可以……力气再大点。”
郁书青:“啊?”
他瞬间松开,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手掌已经在床褥上蹭了好几下,像是慌乱地给什么东西擦干净。
徐矿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笑起来:“抱歉。”
他从郁书青身上起来,弯腰在床底下拿出鞋子,半跪下去,仔细地给对方穿好,郁书青没有拒绝,心有余悸地看着徐矿的所做作为,说不上来,他感觉怪怪的,可身体的燥热也是真实的,徐矿拉着他的手:“走吧,去厕所。”
郁书青:“哦。”
上完厕所出来,手没有完全擦干,徐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郁书青看了眼挂钟,生硬地换了话题:“休息吗,有点晚了。”
“是得休息,你已经很累了。”
徐矿朝他走近,微微往下俯身,和对方平视:“我还想亲。”
郁书青:“……”
有完没完?
“可是,我刚碰过鞋子,还没洗手,”徐矿稍微歪了下头,声音很哑:“你能摸一摸我的脸吗?”
这是,想要被顺毛了?
刚才自己也扯了人家的头发,郁书青问心有愧,试探着伸手,把手放在徐矿的脸上:“好了吗?”
徐矿用脸蹭了蹭郁书青的手:“嗯,我好了。”
这种感觉,就像小猫在蹭主人的腿,喉咙里都发出餍足的呼噜声。
重新躺回床上,郁书青把床单拉得很高,几乎盖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颊。
之前说过了,徐矿睡沙发,毕竟病床是一米二的单人床,睡两个成年男人,还是太挤了,也不太合适。
脚步声由远及近,郁书青立马闭上眼睛。
他现在,有点摸不准徐矿的心思。
不是对自己没什么感情吗?
可今天这两个吻……
郁书青的心跳有些乱,难道接吻就是这种感觉吗,像是全部的呼吸都被夺走,被牢牢把控,被占据,可又传达强烈而致命的吸引,不,中午在外面那会,徐矿也是这样亲他的,不仅亲,还摸,手指按着他的嘴唇,力气很重地捻,揉搓得变形——
他屏住呼吸。
徐矿在床前停下了。
屋里的灯被关掉,房间陷入黑暗。
静谧中,他听到徐矿开口,可能是刚才接吻太过热烈,微哑的嗓音就显得缱绻。
“晚安,小咪。”
郁书青闭着眼睛,没有回应,装睡。
接着,他感觉嘴唇上落下了只小蝴蝶。
很快就消失了。
没有深入和辗转,却又仿佛包含无尽的温柔,连扇动翅膀要离开,都那么的小心。
满是珍惜。
郁书青的心都要软了。
真好。
在今天晚上,得到了一个好轻的吻。
是他想象中的初吻。
第35章 第 35 章
“嘶——”
旁边戴着老花镜的师傅立刻松手, 神情紧张:“对不起,是不是……”
“没有。”
郁书青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舒展:“是我突然有点头痛。”
后面的白可心立刻站起来森*晚*整*理:“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下吗?”
郁书青摇头:“不用。”
时间太紧张了。
今天刚出院, 他就被马不停蹄地接来店里做衣服了, 郁雪玲陪着, 亲自为孙子挑选布料, 郁书青一脸无语:“奶奶,明天就要订婚, 时间来不及……”
“我知道, ”郁雪玲喜滋滋的, “但是该有的步骤不能少的哦!”
她的理由很充分。
既然家里的小咪有了伴侣, 那当然要去做一套手工定制的男士西装,按理说也需要给对方做一身裙子的,可郁书青找的是男人, 说实话, 郁雪玲一开始不太接受得了, 但在疗养院里和丈夫交谈后, 她还是含泪决定祝福。
“徐家那边我问过了, ”郁雪玲满意地笑着,“他们说太突然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按咱们的来——小咪, 你知道他的尺码吗?”
郁书青咳嗽了一声:“……不知道。”
“要知道的呀!”
郁雪玲坐在沙发上, 双手叠在膝头:“小矿今天有事,所以没法儿来, 等到明天流程办完,我带着你们再一块儿过来, 等两件衣服都做好,差不多就是正式结婚了。”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当年我和你爷爷结婚的时候,也是在这家店做的衣裳,我做了一身顶漂亮的旗袍,淡绿色的,裁下来的布料被他讨去,做了条领带……”
“你知道吧?”
郁雪玲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女士旗袍的边角料,给男士做领带,好浪漫的!”
老师傅已经收起卷尺,郁书青转过身:“知道。”
“所以,明天记得问小矿要料子,”郁雪玲挽着白可心的胳膊,“能保管一辈子的哦。”
她讲这话的时候,倒没什么给他俩关系定性的意思,故意让郁家压了对方一头,纯粹是老太太传统惯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娶新娘子的规格,金子和手镯早都备着,就打算明日订婚宴上给人家姑娘,结果姑娘变成男人,郁雪玲还没反应过来。
郁书青笑笑:“行。”
他不打算和奶奶解释太多,还好明天的订婚宴规格很小,就是至亲才被邀请出席——至于撒网式地昭告天下,说郁书青要结婚,其实也只是放出口风,没有真的写明时间地点,或邀请众人到场,白可心已经专业礼貌地一个个回复了,说郁家有喜,等婚宴的时候,定邀请大家共同庆祝。
别的细节,郁书青没有多问。
他只是沟通了下流程,确保明天中午的饭局能够出场,就够了。
“反正是生日之前,”郁书青坐在副驾驶上,侧眸看向如流星般倒退的路灯,“奶奶这下放心了。”
白可心转动方向盘:“不止,你还记得闫妍吗?”
“谁?”
“差点忘了,你失忆着呢,”白可心态度有些严肃,“二叔给你介绍了个姑娘,想要给你俩撮合成一对,结果人家是有男朋友的,还是蹲过号子的那种人,之前甚至带着刀过来找你,以为你要抢他女朋友。”
窗户开了一半,吹起郁书青额前的发。
“前几天刚从拘留所出来,似乎闫妍想通,要和他分手,正在大吵大闹呢。”
白可心补充:“他还以为你要逼着闫妍结婚,昨天又跑来公司……差点给来劝架的程总捅了,放心,人没事,擦破了衣服。”
郁书青这才转过脸:“然后呢?”
“又进去了,”白可心继续道,“我告诉他了,你的结婚对象压根不是闫妍,他当时就傻眼了,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郁书青嗤笑一声:“二叔真是操心我的婚事,千挑万选。”
他今天忙得够呛,上午出院,中午和郁雪玲一块儿去做衣服,郁雪玲说了,等订婚宴后再和徐矿正式过来,今天只不过先看看,让老太太过过瘾,但也耽误不少时间,下午又和律师线上沟通很久,初步敲定了草拟的协议。
还好,明天只是订婚,不是领证或者正式婚宴,这些琐碎的细节都能慢慢商榷。
折腾到现在,已经临近傍晚。
血红色的夕阳慢慢消失,天际仍旧一片金色的灿烂,倦鸟归巢,行人步履匆匆,郁书青这会儿稍微有点头疼,目光落在旁边一个红木匣子上。
郁雪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手交过去呀,这是礼节。”
里面是一枚翡翠镯子。
郁书青没仔细看,下意识地拒绝:“他又戴不了……”
“那也不行,”郁雪玲埋怨地拍了拍他的手,“本来应该当着双方父母的面,由我亲自给的……但是小矿家人还在国外,我过去也不大合适,拿着,一定要给人家的!”
所以这会儿,就是在前往徐矿住处的路上。
郁书青沉默着看向窗外。
他今天抽空查了下对方的资料,还好,跟自己想象的相差不多,徐矿的隐私被保护得很好,只能查到高中后的教育经历,和一些简短的新闻,在那些铅字中,他被冠上了神秘的色彩,报道称这位艺术家有着惊人的天赋,和令人啧舌的身价,以至于他能完全不在乎市场的喜好,全然关注自身。
这就是郁书青的知识盲区了。
他对艺术不怎么了解。
而徐矿,也完全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完全不像一个所谓的艺术家。
“……你真的不是体育生吗?”
郁书青站在门口,没有踏进,心情复杂地看向室内——地上散落着几个哑铃,徐矿似乎刚运动过,额上布着薄薄的汗,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背心,宽松的灰色运动裤,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似乎刚从橡胶跑道上下来一般,带着旺盛的生命力。
“怎么?”
徐矿朝他挑了下眉梢:“学艺术不好吗,你想象一下,将来屋里就咱俩的时候,我可以用你的后背当画布,腹部也行,但我怕自己画着画着就受不了,你喜欢什么风格呢,油画还是水墨?我觉得水墨比较适合你……哎?小咪你别走啊,小咪你去哪儿呀!”
他几步上前,一把拉住郁书青的手腕。
“我给你送个东西,”郁书青没挣,“可心还在外面等着我。”
徐矿瞪大眼睛:“你要走吗?”
这话说的太理所当然了。
郁书青顿了顿:“嗯,不然不太合适。”
来的路上白可心也问过,说哥,等会你还回去吗?
郁书青稍微纠结了一小会儿。
“回去,”他喉结滚动了下,“明天还有正事呢。”
所以这会儿的郁书青,完全不敢往徐矿的身上看。
徐矿皮肤泛着粉,刚锻炼过,肩膀还在止不住地起伏,被衣服绷出漂亮的胸部弧线,虽然郁书青不太明白,这么大的别墅,干嘛要在一楼客厅里玩哑铃,但不得不承认,这样带着强烈荷尔蒙气息的徐矿,蛊到他了。
很想摸。
郁书青毫不怀疑,自己当初对徐矿一见钟情。
那杯酒大概只是个引线,真正能点燃的,还是自己的审美和本能。
“坐一会吧,”徐矿笑着把他牵进去,“等会我送他回去,行吗……可心?”
白可心站在院子里,表情木然:“没事哒。”
郁书青回头:“我……”
白可心:“真的没事哒。”
话音落下,她就摆摆手:“那我先走了,哥,你要是有情况的话再给我电话。”
门关上了。
就在这个瞬间,徐矿手上稍微用了下力,郁书青被扯得一个踉跄,直接撞进了徐矿的怀里。
徐矿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要给我送什么?”
扑通,扑通。
郁书青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以及。
好大啊。
怎么可以这样大,这样有弹性,还是热乎乎的。
“镯子,”他艰难地抬眸,徐矿把他抱得太紧,郁书青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对方的胸挤歪了,“奶奶要我给你的。”
徐矿这才放开他,很惊喜的样子:“真的?”
“嗯,”郁书青已经把木匣拿出来,“我给你看……”
“等一下!”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人陡然变得严肃:“我去洗个澡,你等我洗完再打开!”
郁书青:“……”
郁书青:“不至于,我给你看一下就好。”
徐矿正色道:“不行,我必须洗白白冲香香,你先等着,随便看,随便玩!”
说完,他就往浴室那边走去,边走边脱衣服,大大方方地展示出自己的宽肩窄腰,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郁书青才默默收回目光,捂住了脸。
他感觉自己没救了。
客厅只剩下了自己,一时显得很空旷,刚才徐矿说了,自己可以随便看,郁书青就真的站起来,慢慢地欣赏别墅的内部结构,他不知道之前是否来过这里,但在他的印象中,的确是第一次来。
徐矿这里的装修风格,就很现代化。
墙壁挂的油画全是印象派的,郁书青也看不太懂,除此以外,所有的智能家居应有尽有,彰显着不动声色的高科技味儿,绿植和摆件的装饰也很多,郁书青叫不出来名字,晃悠着,就走到了楼梯那里。
他抬头思考,要上去看看吗?
明天都要订婚了,徐矿现在就是他的未婚夫,去看看也没什么关系吧。
郁书青下定决心,一步步地走上台阶,红木楼梯光滑明净,拐弯处摆放着漂亮的凤尾葵,叶片擦过他的肩膀,轻轻抖动。
二楼的布局也很简单,稍小一点的客厅,书房,卧室,还有一间游戏房,郁书青没好意思踏进卧室,在书房门口转了转,还是走了进去。
很好,纤尘不染。
因为几乎所有的书,都没有打开的痕迹。
郁书青沉默着把一本书放回书柜,连塑料薄膜都没拆,要么这些书不是他的喜好,要么就是因为徐矿不爱看书,纯粹当成装饰品。
不过,下面那一排倒是引起了郁书青的注意。
他蹲下,看到一摞有点旧的书本,像是画册还有练习题,除此之外,还有个小箱子,里面放了几只灰扑扑的玩偶。
郁书青伸手,抽出一本画册。
太旧了,已经泛黄卷边,翻开的时候都能嗅到历史的痕迹,并不是那种腐朽的味道,徐矿应该保存得很珍惜,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郁书青打开一页。
是徐矿曾经的画作,大概是小学时候的涂鸦了,有些稚嫩,但也能看出来技巧和天赋相当不错。
郁书青随手翻了几页,感觉这样看人家的书有些不好,正准备放进去的时候,突然怔住了。
里面夹了一张照片,在翻阅的过程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像无人知晓的羽毛。
他捡了起来。
正面是两个小男孩,在喷泉旁的笑脸。
而背面——
是一行有些潦草的字。
“全世界我最讨厌郁书青!”
第36章 第 36 章
郁书青把照片翻了过来。
应该是抓拍, 两个男孩都在笑,后面那个要高一点,把前面穿水手服的男孩抱起来, 喷泉晶莹的水滴被定格, 而这个瞬间——
“小咪?”
郁书青指尖一抖, 照片重新落在地上, 他慌乱地捡起塞回去,刚站起身, 就听见了徐矿的脚步声。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郁书青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深吸一口气才转过身, 立马被对方的骚包闪了眼。
刚洗完澡, 徐矿没穿上衣,就穿了件宽松的深灰色运动裤,乌黑的头发半湿, 散在后颈那的位置, 而赤着的肌肤上也仿佛笼罩水汽, 散着微凉的气息。
对视好几秒后, 徐矿才扬起嘴角:“看呆了?”
郁书青:“……嗯。”
徐矿原本正花枝招展地开着屏, 没料到郁书青这么诚实,愣了一下,撑在门框上的手也收了回来,不再嘚瑟地展示自己的肌肉线条:“咳, 那你再……多看一会?”
郁书青偏过脸:“不了, 我还得回去。”
他这会心里稍微有点别扭,刚才那张照片明明白白就是他们两个, 难道童年时期的自己,就已经和徐矿认识了吗?可后面那行字又表明, 彼此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
“徐矿,”郁书青犹豫着开口,“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吗?”
“哎?”
徐矿的神情有些怔然:“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郁书青摇头:“没有。”
书房里一时有些静谧,过了片刻,郁书青仓促地朝对方走去,拿出红木匣子:“好了,先把这个给你。”
郁雪玲特意交代了,这是家里给新媳妇的见面礼,一定要亲手交到人家手里,镯子具体什么样,郁书青也没认真看,他仿佛迫不及待完成任务似的,拉过徐矿的手,直接放上去。
放完立马后退,像是怕被火星子撩到手。
徐矿的态度就认真多了,他从书房椅子上捞起件上衣,穿好后才小心打开木匣:“我看看。”
一枚通体碧绿的玉镯,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
郁书青不太好意思:“你收起来就好。”
“替我谢谢奶奶,”徐矿抬头,眼睛亮得像是有簌簌的小火苗,“我很喜欢!”
“你又戴不了。”
“那我也喜欢的!”
说完,徐矿就当着郁书青的面,珍之重之地把装有玉镯的木匣放桌子上,打开手机,开始疯狂拍照,一边拍还一边嚷嚷,叫郁书青帮他看构图和角度,郁书青有些脸热,敷衍了几句就往外走:“你先收起来吧,我要回去了。”
他今晚并不打算留宿,不太合适。
徐矿紧跑两步跟了出来,也没勉强:“好,我送你。”
俩人就这样一步步地下台阶,都不讲话了,随着动作,肩膀有时候会互相碰一下,又很快分开,到了客厅,郁书青突然感觉,自己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他回头看去,徐矿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但还是下定决心——
“你别紧张。”
郁书青站住了:“啊?”
“我是说,”徐矿松开手,“明天订婚的事,你不要紧张,也不用胡思乱想什么的……反正我会尽力配合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特殊,也没有过多的身体语言,就像是在问自己昨晚有没有睡好,这会饿不饿,但郁书青却哑然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心脏仿佛被悄悄攥了一下,有点酸,又有一点的疼。
“谢谢,”郁书青低着头笑了,没去看徐矿的眼睛,“我知道了。”
徐矿说:“嗯,那就好。”
说完,他就突然展开双臂:“来,哥们,抱一个。”
郁书青:“……”
不是,他正感动呢,这个正气浩然的表情算怎么回事,而这个拥抱看起来,也太直男了!
见人没反应,徐矿干脆往前一步,一把给郁书青捞进怀里,顺手撸了把头发,动作很大,力气跟撸狗差不多,直接给郁书青揉懵了,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来,徐矿才终于满意。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张床上睡觉的好兄弟了!”
“你有什么心里话一定要告诉我,心里的苦也跟我说,只要你言一声,包在我身上!”
说完,他就捧起郁书青的脸,要看就要亲下去——
“停!”
郁书青晕头转向地往后挣:“你别冲动。”
徐矿:“我没冲动,我很清醒的。”
郁书青:“可你说我们是好兄弟,你却想亲我嘴。”
徐矿:“?”
徐矿:“那又咋了,我不仅亲你的嘴,我还亲你的……”
郁书青伸手去捂,脸颊有些泛红:“你、你别说了!”
他像是气恼又羞怯,甚至往周围看了眼,声音很轻:“还没结婚呢!”
怎么说呢,这个眼神给徐矿看得有些荡漾,如果是以前的郁书青,那肯定毫不犹豫上来抽他嘴巴子,固然很爽,可现在这副气急眼,却又无措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的郁书青,他看起来也蛮顺眼的,于是徐矿的神情软和下来,声音闷在郁书青的掌心里:“好,结婚后再说。”
气流扑过来,痒酥酥的。
这会儿天色不算特别晚,徐矿带着郁书青去地下车库,正准备上车,郁书青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角落里一辆自行车:“你的吗?”
徐矿“咦”了一声:“我不太记得了。”
两人一块走近,看到了一辆黑色男士单车,保养得很新,没有任何灰尘,后面也配备的有座椅,完全可以带人。
“好像是姑姑当时买车的时候,给我也送了一辆,”徐矿想起来了,“就一直在这里扔着,没怎么骑。”
两人对视一眼。
徐矿:“不行。”
郁书青:“我可以。”
徐矿晓之以理:“后座不能带成年人,违规的。”
郁书青:“哦。”
他低头看自己的脚:“我就觉得,这样还挺有趣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其实郁书青也没有非要人家载自己,就是昨天中午,坐在徐矿的单车后面,听着车轮碾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幸福吗?郁书青也无法判断,他只知道自己靠在对方背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自己也跟着变得心跳加快,以及,满满的安全感。
似乎很小的时候,他也这样坐在父亲的单车后面,摇晃着小短腿,咿咿呀呀地唱歌。
科技日新月异,交通工具也在变迁,曾经需要人力操作的技能,如今输入指令就可以完成,比起坐在副驾驶看飞速而过的路灯,郁书青觉得,和徐矿一起在夜色下吹风,用很慢的速度回家,似乎格外浪漫。
甚至让他有种谈恋爱的错觉。
郁书青想了想:“或者,我带你也行?”
刚才还犹豫的徐矿,却转变态度:“谁说的,我就喜欢骑自行车,我从小就是骑着自行车长大的!”
郁书青:“啊?”
“咱们可以绕一下路,”徐矿继续道,“不走主路,有一条稍微偏一点的,我骑车送你回去。”
郁书青:“不太好吧,你会不会很累啊?”
徐矿挑起眉梢:“宝贝,你失忆后是不是就忘记我的体力了?”
这句话里的暗示意义太重了,郁书青喉结滚动了下,移开自己的视线,很矜持地点了下头:“好吧,那我就勉强同意,你骑车载我回去。”
说完,他就朝徐矿伸出手,眼眸里带着笑意。
徐矿弯腰,牵住了对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抬眸——
“不许说!”
郁书青抢先道:“不许说出那句特别土的话!”
徐矿站直身子:“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难道你一直在研究我的心理吗?没关系,如果是暗恋的话也很正常,观察喜欢的人,知晓对方会说怎样的话,然后抓住机会出击……郁小咪,你很有心机啊,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像我这样……”
他轻轻地笑了,迎着郁书青恼怒的眼神,重新弯下腰,行了一个更加庄重的吻手礼——
“宝贝,请上车。”-
夜里微风吹拂,路灯把影子扯得很长。
郁书青坐在单车后面,心里轻盈得像是要飘起来。
“我能晃腿吗?”
“可以,随便晃!”
于是郁书青真的晃起自己的小腿,不必担心不合规矩,所以不怕被骂,他就像是变回了喷泉旁的那个男孩一般,满心地雀跃和快乐,双手张开,风从指缝间溜走,偶尔还能抓到一把落下的花瓣,徐矿真的挑选了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路,虽然没有碾过金色的梧桐落叶,但是穿梭在如水的月光中。
“徐矿,我还想听一遍相遇的故事。”
“行,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你一身酒味,埋汰得跟泥猴似的,却又很凶……”
笔直的路通往前方,路面有些小石子,偶尔带来点颠簸,郁书青单手揽住徐矿的腰:“然后呢?”
“然后,我就捡到你了啊。”
郁书青心想,真浪漫,那天他一定对徐矿一见钟情。
有鸟鸣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徐矿骑车的速度很慢,只用右手掌控车把,左手放下来,盖在郁书青的手背上:“等会回去,你早点休息。”
他还惦记着郁书青的伤。
虽说没有颅内出血,只是缝了几针,但失忆是存在的,并不敢掉以轻心。
郁书青“嗯”了一声,又说:“那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
徐矿把车停下了。
他单脚撑着地面,转身看过来:“我想想啊……似乎没有。”
没关系,郁书青不介意。
这就是他所希望的协议结婚,但是这个瞬间,可能是月色太美,可能是风声太轻,雾蓝色的夜幕下,郁书青的心跳得有点快:“那你,会对我日久生情吗?”
徐矿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凑近,吻了过来。
片刻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一个脸颊潮红,另一个的衣襟被抓皱,可没多久,红脸蛋的那个又追着吻过去,这下不仅是徐矿胸前的布料,连他腰侧的衣服也跟着被揉皱——
月亮藏在云朵后面了。
不远处有鸟鸣啁啾,野鸽子的翅膀掠过碧色的水面。
徐矿捏着郁书青的下巴,张了张口:“我……”
他突然卡壳,然后认命般的再次低头,轻轻咬了下郁书青的舌尖。
酥麻感电流般传遍全身,而与此同时,另一种奇异的感觉也悄然放大,郁书青的眼眸泛着朦胧的水汽,可随着那暧昧的小小痛楚——
“咚!”
有石子落入河面,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郁书青的身体,突然抖了下。
徐矿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吓着了?”
眼里的雾气似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点茫然无措的讶异,以及——
徐矿看不懂的另一种神情。
再次出发,他感觉郁书青有些变了。
没有靠在他的背上,也不在揽着他的腰。
为什么啊?
徐矿有些迷茫,他甚至还刻意碾过小石子,但颠簸也不能让郁书青有任何反应,对方就像沉默的石头似的,安静地坐在后面。
是因为刚才的吻,太唐突了吗?
徐矿有些懊恼,觉得自己的确不太庄重。
可是,也不能不抱着自己呀,万一路面不平稳,摔着怎么办。
“小咪,你要不要搂着我?”
“不用了。”
“小咪……你是怎么了,困了吗?”
“没有,谢谢。”
徐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怎样才能让郁书青惊呼一声,扑进自己的怀里,或者重新羞赧地抱着自己的腰呢?刚才那种感觉太好了,徐矿有些心痒痒,恨不得再来一遍。
再次被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时,徐矿突然有了主意,觉得这个姿势很帅,很酷,一定能让郁书青惊慌地贴近自己。
他自信地放开双手——
“大撒把!”
第37章 第 37 章
徐矿运动细胞挺好的, 他喜欢那种能刺激肾上腺素的运动,攀岩,滑雪, 赛车, 这些都对身体素质提出很高的要求, 再加上常年泡健身房, 所以徐矿对自己体能很有信心。
学美术的嘛,喜欢漂亮的人体。
那么控制自行车把, 不过小事一桩。
大撒把也玩过, 和朋友们一起骑单车环岛的时候, 迎着无尽的旷野和灰蓝色的天, 路边有成群的绵羊在吃草,徐矿打开双臂,头发被风吹起。
但后面坐的有人, 重心似乎就有些不太稳。
在车身倾斜的刹那, 郁书青眼疾手快地跳下车, 而徐矿踉跄着连人带车蹿出去好几步, 还好腿长能撑得住地, 才勉强没有歪着摔倒,但是——
徐矿绝望地回头。
一点也不酷!
夜色中,郁书青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徐矿突然有点慌:“……小咪?”
徐矿:“我刚才逗你玩呢, 哈哈有没有被吓到啊?你小时候可喜欢玩大撒把了, 那时候咱俩在一个幼儿园上学,回来的时候我都骑自行车带你, 但那种自行车带辅助轮,咱现在长大了用不了, 当然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能给装一个,你怎么了,忘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徐矿:“不是,小咪你没事吧,我有点害怕。”
郁书青额上还贴着块纱布,不明显,被乌黑的额发遮住了,这会儿秋风拂过,万籁俱寂,那双眉眼显得清凌凌的,他就这样仰着自己受伤的脸,冲徐矿笑了一下。
声线平稳。
“徐矿,我杀了你。”
停顿了五六秒钟的时间。
徐矿果断地扭头就跑,还没忘记手上扶着的车把,而郁书青在后面追,一边跑一边骂。
“你都干了什么!”
“趁着我失忆,你跟我奶奶说什么了,为什么就这样要结婚了?我奶奶她们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吗?”
徐矿跑得飞快:“我告诉你了啊,我可什么都说了!”
郁书青想起自己这两天的行为就想死,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死缠烂打,分明就是他见色起意的一段孽缘!最重要的是,他明明不打算结婚了,准备好好说服奶奶,否则一而再地妥协,可能会酿成不可预期的后果,万一奶奶要求说三年抱俩呢,他还能真的去生孩子?
可万万没想到,家里就这样接受了。
真的接受他和一个男人结婚?
看来这场车祸的确吓到奶奶了,以至于为了避开所谓的劫,听信大师的建议,无论是男是女,直接就给他推出去结婚。
而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自己却失忆了。
旁边是行道树,下面还有修剪整齐的灌木,郁书青恨不得随手抽出树枝扔过去,徐矿还推着自行车呢,怎么可以跑这么快,气死了!
过去这一个多月的事,他全想起来了!
而刚才不知什么原因,可能在被徐矿轻轻咬住舌尖的刹那,他突然一怔,像是用毛巾擦拭模糊的玻璃镜片一样,那些缠绵的亲吻全部重现,郁书青脸色涨红,上气不接下气:“停下!”
徐矿不仅没站住,反而像才想起来自己推着车似的,长腿一抬骑了上去,几乎是站起来蹬,速度飞快。
郁书青哪儿追得上,他气得又喊了一句:“徐矿,你给我站住!”
气死了,有这么傻的人吗,他又不会给人吃了!
充其量揍一顿而已。
而与此同时,旁边经过一辆粉粉嫩嫩的小电动车,骑车的是一对情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追逐的场面,欠欠地捏着嗓子——
“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燕子,你别走啊,不要离开我啊!”
郁书青:“……”
他僵硬地停下脚步,不再继续追人,而随着一阵杠铃般的笑声,小电动车越来越远,前方的徐矿也跟着捏闸停下,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返回,往郁书青这边凑了凑。
“喂,”徐矿清了清嗓子,“你没事吧?”
郁书青面无表情:“傻狗。”
妥了!
徐矿心里一阵舒坦,这下彻底确定,郁书青是真的想起来了,也就意味着,清纯可爱的粘人小咪体验卡,正式结束。
“你讲点道理,”徐矿说,“我能不跑吗,你都说要杀了我,那我总不能站着被你打吧,这在外面呢,起码给我留点面子,要是被记者拍到怎么办?郁总当街行凶谋杀亲夫,对咱俩的名声也不好,都不说你谢谢我挺身而出,舍生取义地帮着你结婚,没办法,谁让我善,所以……”
他把自行车停到旁边,走到郁书青面前,拉起对方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打了下。
“燕子不走了,别生气好不好?”
郁书青心里一动,抬起头,和徐矿对视。
大概是语气太温柔,表情又这样真诚,还一点点地蹭着他的手心,像一只做错了事却又委屈的小狗,讨好地凑过来,却顾忌着随时都可能落下的巴掌,视线就有点躲闪。
看起来好委屈。
所以——
郁书青笃定道:“你喜欢我。”
徐矿唰的一下,给郁书青的手丢开了。
恢复记忆后,面对的就不是那个令人惊艳的美貌男人,郁书青看得多,太熟了,摸过,啵过嘴,滚过床单,因此,他免疫了!
果然,徐矿毫不犹豫地指着他,严肃道:“劝你撤回。”
郁书青:“呵。”
徐矿:“你需要清醒一点,是不是失忆过所以脑子也跟着混乱,宝贝你误解了,我喜欢你吗?笑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拜托,有谁会喜欢一个暴力狂啊?”
徐矿:“我也不想车轱辘话来回倒腾,总之就是,我大发慈悲帮你一次,也是有条件的,至于什么条件还没想好,之后再说,毕竟郁奶奶年龄大了我也不忍心,你千万别自作多情。”
徐矿:“并且当初你一言不合就给我睡了,朝我扔了两百块钱,告诉你,这笔账我到现在还没跟你算,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郁书青:“哦。”
徐矿森*晚*整*理:“你听懂没?说话!”
郁书青:“那你跟我结婚,是为了什么?”
徐矿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我报复你。”
郁书青沉默了下。
可能是地方不一样吧,反正他们这不把这玩意叫做报复,叫做打情骂俏。
他觉得徐矿肯定是喜欢自己,所以才这么贱兮兮地凑上来,打不走骂不跑的,但对于郁书青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就敷衍地点头:“我知道了,你随便吧。”
闹腾这么久,郁书青已经有些累了,明天还得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走流程:“你还送我吗,再耽误时间就晚了。”
徐矿安静了几秒钟:“你好像,挺无所谓的样子?”
郁书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对啊。”
之前都说好了,就是交易而已,徐矿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也是,”徐矿踢开自行车脚蹬,“反正你从小就这样,没关系。”
这个没关系,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讲给郁书青,头顶月光明亮,一辆载人的自行车重新行驶在道路上,都不说话了,郁书青反手抓着座椅,维持身体的平衡,其实徐矿这次骑得很平稳,连一粒小石子都没有出现,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郁书青扯了下徐矿的衣角:“喂,生气了?”
徐矿没有回头,冷冷地“哼”了一声。
明明没说什么,但郁书青就是感觉,徐矿这会就像个蛋挞皮似的,又脆又碎,说不定戳几下还会掉渣,怪好笑的,刚才愤怒地想给人揍一顿的心思没了,人家也挺无辜,于是郁书青继续扯衣角:“我这样的态度,你会不会很失望?”
徐矿阴阳怪气的:“没有呢小哥哥,我怎么会失望呢,我可是从一开始就对你没有过期望哦——”
郁书青点头:“那就好,结婚后也能跟以前一样,相敬如宾就行。”
“相敬如宾?”
徐矿终于扭头,飞速地瞥了他一眼:“咱俩之间有过这么礼貌的时刻吗,拜托,见面不动手打起来就行,笑死。”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是吗,我看见面的时候,你对我挺有兴趣的,当初就是这样,我才不打算找你当结婚对象。”
这是他的心里话。
郁书青自认为,无法给予恋人相应的爱,那就一开始把苗头掐死,两不相欠最好。
宁愿是冰冷的交易,或者纯粹而低俗的身体吸引。
徐矿的回应不怎么客气:“拜托,你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吗?”
郁书青想了想:“一般吧。”
徐矿语气很冷硬:“知道就好。”
“那你图什么呢,”郁书青认真问道,“既然答应跟我结婚,是我有求于人,你总得想得到点什么吧,你说自己不喜欢我,为了报复我,仅仅因为这个吗?”
自行车停下了。
前面就是一处红绿灯,因为绕了点路,花费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不少,也从人迹罕至的小道重回车水马龙的大路,徐矿捏着车把,回过头来:“不行?”
郁书青:“你真幼稚。”
郁书青:“我跟你讲,真的讨厌一个人,要报复一个人的话,是恨不得他死,你希望我死吗?”
他没下车,就这样坐在后座,扬起下巴看人。
徐矿毫不犹豫:“怎么不行,我亲死你。”
郁书青:“……”
神经病。
“行了,”他实在不想废话,“快点送我回去,明天还有事。”
徐矿单脚撑着地:“你瞎啊,过了这条马路就到你家了,自个儿回去。”
他可不想再碰见交警。
跟郁书青不一样,徐矿觉得自个儿脸皮挺薄,也很有包袱的。
郁书青瞪大眼睛:“我走回去?”
可不只是过一条马路的事,看着离小区很近,实际上还要绕过前面的商业街区,走相当长的一段路程,差不多也得十分钟左右,并且前方有步行街,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吃零食,晚上过来散步遛弯的人特别多,郁书青不是很喜欢拥挤,见到人潮汹涌,本能就很排斥。
徐矿:“不然呢?”
“你带着我,在外面绕一圈吧,”郁书青拧着眉头,“那边人太多了。”
徐矿讶异地看着他:“怎么,你怕自己跑丢?”
郁书青瞪他:“你走不走?”
徐矿很拽:“我就不走!”
话音刚落,郁书青从车上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正好这会路灯亮了,行人潮水般地穿过斑马线,笑声,喇叭声,还有路边年轻人卖唱的吉他声,吵得郁书青有点头晕,而下一秒,胳膊被人拉住了,徐矿飞速地把自行车停到一边,跟上,干巴巴地开口:“那我陪你走一小会。”
有了人陪伴,这条热闹的路仿佛没那么讨厌。
说是陪走路,徐矿还真的没多做别的事,等到走进人行道,他就松开郁书青的胳膊,很随意地跟在旁边,注意力全部被路旁的小吃吸引,半分都不往郁书青身上落,郁书青乐得清净,只想赶紧回家睡觉,好好休息。
“喂,棉花糖吃不吃?”
“不吃。”
“你看有卖糖葫芦的。”
“不要。”
徐矿单手插兜,不忿地看过来:“喂,你这人真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那可不,郁书青心想,你才发现啊。
但这个瞬间,他却发现了一件很新鲜的事。
那就是徐矿在生气,或者质问的时候,鼻子会稍微皱一下,很生动的样子,大概是仗着自己长得好,怎么做表情都不会崩,所以就不注意表情管理,随意地对自己的这张脸。
郁书青呆了一下,才张口:“你平时会照镜子吗?”
向上天发誓,郁书青说这句话真没什么嘲讽的意思。
他只是纯粹觉得,徐矿长得漂亮,做什么表情都好看,所以照镜子的时候会不会被自己美到,才养成这么欠兮兮的自恋性子。
但这句话落耳朵里,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徐矿憋着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郁书青把脸转过去:“没有。”
他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奇怪。
徐矿咬牙道:“你真的很讨厌,我现在恨不得用棉花糖堵住你的嘴,齁死你。”
正巧旁边有个卖棉花糖的大叔,闻言探过脑袋:“我们现在都是低糖哦,不甜的,很好吃的啦!”
郁书青自知说错话,轻咳一声:“你吃吗?”
他觉得徐矿似乎,挺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徐矿两手抱肩,走得飞快:“哼。”
好家伙,真生气了。
郁书青停下:“棉花糖多少钱,我买一个。”
那胖嘟嘟,白生生的棉花糖拿到手里时,郁书青还挺想尝一口的,看起来就很轻盈柔软,他快步走上前,把东西递给人家:“喂,给你。”
徐矿:“哼。”
郁书青:“你不吃的话,我就扔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走到小区了,郁书青继续道:“真的,别浪费了,你尝尝,是低糖清甜的。”
徐矿扭头看来,郁书青立马绽放个笑容。
还是哄着点吧,万一气得明天不配合了怎么办。
小区门口是一处很大的喷泉,这个时候正在运行,水花拍打出晶莹的璀璨,发出哗哗的声音,徐矿沉默了会,还是伸手接住了棉花糖,但潜意识又觉得这样太跌份了,怎么着,郁书青让他吃,他就得吃啊,太不酷了。
要凶一点,才能镇得住对方。
于是,徐矿狠狠地朝棉花糖咬了一大口——
糖丝黏到脸上了。
并且由于太过轻盈,完全没有那种敦实的口感,他也很久没有吃过棉花糖了,郁书青已经在旁边笑了起来,说:“你好可爱。”
徐矿心口一跳。
你才可爱!
你全小区都可爱!
他感觉自己被郁书青骂了,还挺脏。
然后,郁书青就目瞪口呆地看到徐矿掏出包湿巾,先仔细地擦了手,然后才扯下一大把的棉花糖,捏扁,攥成实心,再重新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郁书青:“……”
同样沉默的,还有小区喷泉旁坐着的徐宝珠和白可心。
白可心是惦记郁书青,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回来,想着干脆趁着晚上散步,过来坐坐,正巧遇见遛娃的徐宝珠,对方给俩小孩买了零嘴,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有什么新消息吗?”
满脸迫不及待的吃瓜表情。
所以看到徐矿和郁书青出现的身影,原本在小区门口站着聊天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躲了起来,藏到喷泉后面。
很好,看到了徐矿一脸愤怒地扯棉花糖,凶巴巴地捏扁。
她俩对视一眼。
又心情复杂地看向郁书青。
树荫下站着的郁书青,也终于感受到对面传来的视线,愣了一下。
徐宝珠和白可心同时开口。
“你老公。”
“你老公。”
第38章 第 38 章
最终各回各家。
郁书青回去后, 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昨晚在医院睡的,无论床褥再怎么柔软干净, 心理上还是觉得别扭, 洗完后清清爽爽地出来, 开始处理一些琐碎的问题。
工作上的好办, 公司步入正轨后,所有的流程都很专业清晰, 他主要负责在最关键的那一环把关, 提前安排好进度目标, 别的不需要太操心, 这也是躺在病床上还坚持要看报表时,白可心对他说的话,说哥, 咱上学那会, 班里是一天也离不开班主任, 但是校长呢?出差仨月都没人在意。
过一会, 她补充了一句, 说可能也就老师们会在意点,因为领导不在,开的会不就少了嘛,多自在。
郁书青决定, 这两天也让大家自在一点。
除此之外, 就是生活中的问题了。
恢复记忆后,徐矿和秦越寒那档子事也跟着想起来, 郁书青趴在床上,翻看自己的聊天记录, 手机是新买的,旧消息全部导入过了,可能这两天发来的消息太多,以至于秦越寒的信息被压在最后面。
主要内容就是,质问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郁书青翻了个身,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懒洋洋晕乎乎的,不太想搭理这种人,于是给白可心发语音:“秦老板那边,你留意下动向,帮我回复几句。”
他们之间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都是要脸面的人,秦越寒也不会公开闹得人难堪,等到订婚宴结束,郁书青打算找时间赔下罪,这事就结束了。
当然,他可不会去请秦越寒吃饭,郁书青不打算和他再见面。
忙完后,郁书青困得打了个呵欠。
迷迷糊糊地定了个闹钟,就此安眠-
第二天一早,郁书青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确切来说,都算得上砸门。
他昨晚睡得太沉,猛地被这么急的声音唤醒,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过去开门的时候,都还没能安稳下来。
于是,白可心就见到了翘着头发,满脸呆滞的郁书青。
“都要迟到了!”
除了她,后面还跟着乌泱泱一大堆人,不由分说地往里挤,各个熟练地套上鞋套,就要开始逮郁书青。
郁书青被按到沙发上坐下:“干什么?”
“抓紧时间给你收拾下,”白可心坐在对面,“总不能这样就直接去订婚宴吧?”
哦对,订婚宴……
郁书青又站起来:“在哪儿办的?”
白可心没有回答他。
因为接下来的郁书青,结结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兵荒马乱。
时间太匆忙,他和徐矿也没提前约好穿什么颜色的西装,索性这种场合,黑色总不会出错,郁书青被推去冲了个澡,出来后发型师已经就位,助理为他扣上手表,摆出香水供人挑选,郁书青不是那种特别注意穿着打扮的人,而今天,连白可心都自觉换上一套淡蓝套装,佩戴好胸针和丝巾,眯着眼睛为郁书青打领带:“哥,我今天特意带的日抛隐形。”
郁书青本能想说:“这么重视,不至于。”
但这话讲出来就太欠揍了。
他想了想:“就吃顿饭而已。”
白可心后退两步,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除了额头那里有纱布之外,很好,她对自己哥哥的外表非常满意,郁书青的眉眼都是东方味儿的,整个人挺拔、矜贵,如同不动声色的泼墨山水,形容一个人像画也太奇怪,但他微笑着看来时,任谁都会觉得那双眼眸,如同潋滟的三月春水。
纱布不碍事,被垂下来的一点额发盖住,发型师很会保留个人特色,所以没有在上面发挥太多,仍然被客人惊艳到,于是捂着自己的嘴尖叫:“哇哦——”
郁书青站了起来,随意地活动了下:“走吧。”
白可心追上:“你不照一下镜子吗?”
郁书青摇头:“不用。”
吃顿饭而已。
但白可心已经被紧张的情绪感染了,一路上都从车内镜中盯着郁书青看,郁书青原本闭目小憩,被看得睁眼,无奈地撑住自己的额头:“你怎么了?”
白可心热泪盈眶:“哥,你要结婚了!”
郁书青:“嗯。”
白可心抽了下鼻子:“我有点感动。”
白可心继续:“哥,你今天很好看。”
郁书青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纠正下妹妹对于婚姻的憧憬,但想想作罢,个人选择而已,无论白可心结不结婚,她都是那个能力很强,风风火火的她,在郁书青眼里没什么区别。
至于说他好看——
郁书青低头,今天搭配上了一对蓝宝石袖扣,安静地嵌在洁白的衣料上,折射出璀璨的光,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腕,轻轻嗅了一下,今天点了香水,是苦橙的前调,后调有一点淡淡的青草和雪松的味道,这些会让郁书青想起天空和旷野,在车里坐着的时候,看不见头顶的深蓝,但今日的确是难得的晴朗,似乎上天都在偏爱他,让阳光也显得可爱。
这种好心情,持续到了酒店门口。
白可心刚才沟通过流程了,郁家包了整场,所有的鲜花和装饰全部不用操心,郁书青只需要等着和徐矿见面,然后两人一同出现,给至亲敬酒就好。
很低调。
“徐家那边,父母来不及赶过来,”白可心翻着手机屏幕,“他姑姑还有两个叔叔会来,已经提前送过礼物了,单子我之后发给你,鲜花是厄瓜多尔玫瑰,蛋糕是……”
门从外面打开了。
郁雪玲亲自过来迎接,见到郁书青就掉下眼泪:“小咪——”
郁书青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奶奶,您别激动。”
这么大的阵仗,搞得他有点慌。
郁雪玲今天穿了一声碧色的旗袍,她不染发,任由一头青丝变白,今日在后面挽了个很漂亮的髻,又披着个带流苏的米色披肩,整个人非常优雅和蔼。
要是能止住眼泪,就更好了。
郁雪玲:“呜呜呜呜呜……”
她的两个孙女在旁边帮着擦眼泪,郁锋家里三个小孩,老大郁子遥读大学,这两个小妹妹是双胞胎,正念高中,见到郁书青的时候,眼珠子就骨碌碌地乱转,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还好,这些郁书青都有心理准备。
走一路都在被人恭喜,也没关系,订婚嘛,正常。
那从进门就映入眼帘的红玫瑰也正常,虽然像海似的能给人淹没,满眼都是丝绒般的玫瑰花瓣,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范儿,郁书青安慰自己,挺好的,反正奶奶喜欢花。
而看到那一卷展开的、烫金红纸的订婚书时,郁书青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低调点吗?
真的要给他娶媳妇啊?
他甚至都没脸去看上面的字,被簇拥着进去正厅,匆忙中只撇过去了一眼,是他和徐矿名字的并列。
算了。
来都来了。
不对。
郁书青突然意识到个问题,徐矿呢!
这么社死的场面,凭什么只能他一个人苦苦忍受,说好了做好兄弟呢,是真男人,就要一起分享这一荣光!
徐家的长辈也到了,和郁书青想象中差不多,笑呵呵地给他围到中间说话,这种和平时的应酬不一样,郁书青面上不显,但心里,是真的有点——
慌。
他不喜欢太吵的地方。
有穿着小西装的男孩在跑,踩着了女孩的白色小礼裙,气球那么多,那么漂亮,被帮成各种各样的精致款式,但郁书青突然有些怀念那只小黄鸡气球,在夜幕下,徐矿伸手递给他。
还是徐宝珠给他解围的。
她刚才似乎在吃甜品台上的蛋挞,嘴边还沾了点碎渣,把郁书青从众人中捞出来后,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郁书青没有听清。
他被轻轻推了下后背,本能地被带着往前走,现在还没开始呢,可玫瑰早已静静地绽放,郁书青踩过酒店柔软的地毯,穿过飘落的气球和花香,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
徐矿单手撑着门框,朝他挑了下眉梢:“呦——”
房间里没拉窗帘,阳光从徐矿身后照过来,刺到郁书青的眼睛,他伸出胳膊挡了下:“你找我做什么?”
下一秒,他被拉进了房间。
换了位置,郁书青终于得以看清对方,微微睁大眼睛。
徐矿已经收拾好了,如出一辙的黑西装,同款式的藏青条纹领带,甚至连袖扣都是同样的蓝宝石,不同的是,徐矿的袖扣颜色更重一点,而郁书青的,则更为剔透明净。
还有不一样的。
徐矿视线落下来:“你没带胸花?”
郁书青怔然:“什么?”
“结婚,”不知是不是今天穿得太人模人样,徐矿的笑就很倜傥,一副花花公子的风流,“怎么可以不带胸花呢。”
他说着,就转过身,而郁书青也才看到,后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大捧的铃兰花。
而徐矿衣襟处,簪的正是这种洁白的,小小的花苞。
郁书青“啊”了一声:“你买的吗?”
徐矿毫不犹豫:“没有,路边摘的。”
说完,他就折下一支铃兰,朝郁书青走来,修长的手指扯过衣襟,把那支花小心翼翼地别上去,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徐矿微微垂着头,看不出眼眸里是什么神情,鬼使神差的,郁书青问了一句。
“铃兰的花语是什么?”
徐矿已经放开了他,语气生硬。
“我才不知道呢。”
说完,徐矿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郁书青,表情很满意的样子:“可以,等会能应付过关……我还以为你会穿个睡衣就来呢,比我想象中好。”
郁书青轻轻呼出一口气:“这种场合,也是要注意点的。”
话音落下,屋里就陷入寂静,两人像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这里应该是徐矿的休息室,衣架上还挂着他的外套,铃兰花给空气染上很淡的香味,过了会,徐矿才轻咳一声:“好尴尬。”
郁书青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徐矿:“我有点后悔了。”
郁书青继续点头:“我也。”
这回,两人倒是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徐矿朝他伸出手:“走吧,来都来了。”
郁书青犹豫了下,没动。
而徐矿已经收回了手。
他摇了摇头:“你看,真的很尴尬。”
“没事,”郁书青硬着头皮,“就一顿饭的事,放松点,别紧张。”
徐矿反唇相讥:“谁说我紧张了?”
“这样吧,”郁书青走近他,“你再多说几句话,发泄下,咱还是跟之前一样吧,不然我真有点不习惯。”
“以前,我以前哪样?”
郁书青毫不犹豫:“很傻的样子。”
徐矿立马不乐意了:“我怎么傻了?我今天难道不帅吗?早上五点钟我姑姑就给我从床上薅起来了,那可是五点!狗都没醒,你知道我最近真的挺内耗的,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我的生活完全被打乱节奏了,都说我可能病了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今天醒来天还没亮,我被姑姑往脸上贴了一张面膜的时候心想,要是有人愿意给我看看腿就好了。”
徐矿的视线落下:“而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却说我傻,你有心吗?你关心过我吗,不,你没有,你完全不在乎我是吗,我完全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郁书青已经靠在桌子上了,食指轻轻地点着桌面:“你说,我是怎么样的人?”
徐矿委屈:“私底下烟酒都来的啊!”
郁书青扬起嘴角:“那怎么办,以后我改改,换成私底下薯条冰淇淋都来?”
以前徐矿这样发疯的时候,郁书青一般不怎么搭理,烦的话就直接踩过去,所以这懒洋洋地回嘴,反而给徐矿弄得有点愣,而接下来,他就被拉住了领带。
被往下扯。
“我看这玩意挺不爽的。”
郁书青慢条斯理地伸手,给徐矿的领带解开:“完全一样,别人以为我们穿情侣装怎么办,多不合适啊,今天猜测我们穿情侣装,明天可能说我们谈恋爱,后天就敢造谣我们结婚——”
墨绿色的领带悄然滑落。
而一条雾霾蓝色的长丝巾,出现在了徐矿的颈间。
“用这个吧,”郁书青声音很轻,“别拒绝我,行吗?”
他说着,就调整那柔滑的小玩意,丝巾质地很垂,郁书青没搞太复杂的系法,阿斯科特结,把雾霾蓝隐入月白的领口,像是看向旷野上的雪山之巅。
徐矿喉咙有些发紧。
他没有碰郁书青,只是低头问:“你从哪儿来的丝巾?”
郁书青抬头:“我系在腰上,当腰带用的。”
半开玩笑的话,其实是多拿了一条,他奶奶喜欢佩戴丝巾,绑头发或者系在包包上,郁书青跟着也会买这些,当做小礼物送人,所以是伴手礼的一部分。
可徐矿像是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他。
“郁书青,”
他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把丝巾当腰带系,天哪,你好gay啊!”
第39章 第 39 章
这场订婚宴的确低调。
当然, 该有的玫瑰和装饰都必须有,怎么说也是郁家和徐家的面子,不动声色地彰显着奢华, 说低调, 指的是没有喧闹的游戏, 大红的喜庆背景, 还有走流程的主持人,至亲们仿佛真的只是聚在一块儿, 说说笑笑, 吃顿温馨寻常的家宴。
连起哄问俩人怎么认识的, 让交代恋爱细节的都没有。
郁书青没请朋友, 徐矿那边倒是来了不少,坐了两桌,全副武装地举着专业摄像器材, 精神抖擞地盯前面的台子。
再低调, 该有的致辞和敬酒也得有。
只是站在一起的新人, 表情似乎都有些僵硬。
很假笑男孩。
还是两个。
并且他们俩之间仿佛有什么隔阂, 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 若是一个挨着另一个的肩膀了,对方就立马往旁边侧过身,但要是真的相距太远,也会在对上视线后, 默默地靠近。
不, 说是靠近,用挪这个词更好。
工作人员缓缓推入蛋糕, 做了复古裱花,每一层都像是婚纱的裙摆, 粉色的玫瑰和烛台点缀在上面,郁书青拿起话筒,热闹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按下暂停键,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郁书青的脸上,他安静地站在中间,背景是大片的红玫瑰,头顶是一束柔和的灯光,衬得皮肤如瓷般细腻,与胸襟处的铃兰相当益彰,说出的话其实很寻常,无非感谢光临,希望大家能享受这一刻,但整个会场都鸦雀无声,安静地凝视着台上的人。
徐矿也在看他,微微侧着脸,眸光很柔和。
郁书青笑了下:“……谢谢。”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谁先叫了一声。
“亲一个!”
“就是,亲一个,亲一个!”
郁书青立马不笑了。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发现罪魁祸首是前方两桌年轻人,似乎是徐矿的朋友,各个都举着相机,表情兴奋,双眼放光。
接着,就是郁家这边的亲属了,郁锋公司那边需要处理事务,走不开,而郁为民早上时候状态不太好,到了中午清醒过来,也接到了会场这里,郁雪玲拉着丈夫的手,一块笑着起哄,说别磨蹭了,快点亲。
郁为民坐在轮椅上,虽然不认识台子上的人,也分辨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郁雪玲这么高兴的样子,他也跟着拍手,很吃力地说,亲,亲。
郁书青吞咽了下。
虽说私底下床单都滚过,可当着众人的面亲嘴,实在是——
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郁书青一怔,他的脸被捧了起来,徐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毫不犹豫地凑近。
没有温热的触感,而是另一种干燥的温暖,带着铃兰的香味。
尖叫声很大,几乎要掀翻屋顶,而快门声也格外清晰,夹杂着几声怒吼,让徐矿起来,别挡着了。
因为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徐矿的背影,他把郁书青结结实实地圈在怀里,没让外人看见分毫。
像在低头吻他。
但只有两位主角才知道,徐矿一手捧着郁书青的脸,另只手则转而捂住了对方的嘴,然后把这个被起哄的、被期待的吻,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郁书青的身体微微后仰,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在徐矿的肩上,保持彼此平衡,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接吻,吻得难舍难分,口哨声很大,朋友们继续骂说让徐矿起开,太碍事,都拍不到啵嘴的画面了,几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站在台前,维持着秩序,不让试图找角度的朋友冲上来。
郁书青的喉结滚动了下。
刚才在休息室里,徐矿说他很gay,两人就拌起了嘴,吵到最后还有点上头,郁书青说你别得意,明天就去离。
徐矿说笑死,这就是个订婚又不是结婚,离都离不了。
“成,办完仪式咱就各走各的,”郁书青气得瞪他,“你也不许碰我一下!”
徐矿毫不犹豫:“你让我不碰我就不碰了,想得美!”
“你别有用心!你诡计多端,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拜托,那也是你先把我睡了的,现在这算什么?”
郁书青闭了闭眼:“……算我倒霉。”
徐矿已经去开休息室的门了:“真拿你没办法,等会我去甜品台给你取小蛋糕吃,别撅嘴了。”
郁书青:“?”
谁撅嘴了!
他紧赶慢赶地跟上:“我警告你,我们就是塑料的合作关系,赶紧给这破流程走完,各忙各的事去。”
徐矿:“呵,正合我意。”
都要进到会场了,郁书青又跟了句:“你可别忍不住。”
徐矿冷冷一笑:“我看是你先忍不住。”
“是你喜欢我。”
“拜托,是你先对我见色起意。”
赌气持续到了分蛋糕的时候,以至于两人都憋着较劲,谁也不肯做出多亲热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啵嘴的话,天哪,郁书青想都不敢想。
还好,算徐矿有点脑子,知道靠亲自己手背搪塞过去。
但是时间有点太久了吧?
郁书青也不敢乱动,只能努力地配合对方,作出一副万分陶醉的投入模样。
怎么还没结束。
……没完没了了是吧?
再这样下去都该拉丝了!
郁书青实在忍不住,轻轻地推了徐矿一下,而对方终于放开了他,抬眸的瞬间,徐矿得意地眨了一下眼睛,嘴唇格外红润——
郁书青震惊地看了眼他的手背,都已经出现明显的印记了。
好家伙,是真的啃啊。
似乎有点脑子,但不多。
有惊无险的订婚宴结束,郁书青马不停蹄地就想走,可他做不到,心灵早已经飞回家里,迫不及待地想洗个澡,冲掉这一身的别扭,但身体被迫留了下来,被迫站在门口,被迫和徐矿并肩而立,与离开的宾客挥手道别。
敬酒的时候,逃不过要喝两杯,郁书青不知道今天的红酒谁准备的,后劲儿有点大,他这会儿脑子犯晕,身体也有些热,午后的阳光撞碎一地碎金,在梧桐树下洒落斑斑点点的光晕,这个颜色,很像甜品台上的小蛋糕。
进去的时候,郁书青就看到了。
挤了满满的奶油,上面缀着芒果和草莓丁,郁书青不挑食,对于精致的马卡龙或者蒙布朗没什么感觉,他就喜欢普通的杯子蛋糕,下面是松软的戚风,上面是绵密的奶油,放点水果,或者什么都不放,吃起来就很开心。
可是,郁书青没有吃到小蛋糕。
这还是他自己的订婚宴呢。
太忙了,他是主角,要走流程,那个很大的蛋糕基本就是装饰性质,郁书青没有碰,他要和亲朋交流,要被那个神经病拉进休息室吵架,这会儿还得站在外面,目送宾客离开。
红酒是没有问题的,纯粹郁书青这段日子以来,很少碰酒,再加上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所以就奇妙的,犯起晕乎森*晚*整*理。
“小咪啊,”郁雪玲也喝了酒,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们回哪儿?”
郁书青给人搀扶到车上:“都行,奶奶您先回去吧。”
车门没关,郁雪玲坐在车上看他:“让小矿开车吧,你俩也别耗着了,谁都别理,开开心心的回家,家多好啊……”
她说着,眼眶里就蓄满了泪:“奶奶就想你能平平安安的。”
郁书青喉头有些紧:“嗯,我知道的。”
徐矿刚才帮着给郁为民送上车,这会跟在郁书青旁边,柔声道:“奶奶放心,我没喝酒,我开车带着小咪,一块回家。”
最后这四个字似乎给了郁雪玲莫大的安慰,她伸出手,徐矿立刻双手握住。
“刚才人多,这会儿咱说几句知心话,”郁雪玲仰着脸,“小咪他性子太倔,有时候脾气也不好,但他嘴硬心软,你知道吗小矿,我们家小咪,心底特别善良,特别软的。”
徐矿认真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他很好。”
郁雪玲说:“你对他好的话,他也一定会对你好,哪怕委屈自己……”
她情绪有些上来,看着就要开始长篇大论,郁书青听得脸热,上前插话道:“那个,奶奶您先回去休息吧,这些话之后可以慢慢说。”
郁雪玲笑笑:“好,你们也回去休息。”
徐矿替她关好车门,车窗还没升起的时候,认真地看着郁雪玲的眼睛,又说了遍:“奶奶,您放心。”
等到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郁书青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徐矿。
徐矿也扭头看他。
安静两秒。
两人同时别过头去。
不远处停着两辆车,各自的司机都在等着,郁书青毫不犹豫地车里走去,而后面的人,则犹犹豫豫地叫住他。
“……喂!”
郁书青没搭理。
反而越走越快。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低调的纯黑色商务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视线中时,徐矿才面无表情地转身:“出来。”
话音落下,酒店门口的柱子后,花坛里,以及摆放的花篮后面,接二连三地探出脑袋,全是他的那帮子朋友。
伴随爆笑和怪叫,纷纷冲出来,围着徐矿,使劲儿拍他的肩。
“牛逼啊兄弟,这样就结婚了!”
“刮目相看啊哥们,真是我辈楷模!”
听说徐矿要结婚,几个人还以为是开什么国际玩笑,等到徐矿亲自打来电话的时候,才将信将疑地来到酒店,一看名帖,傻眼了,再看一眼,真的是和一个男人结婚,众人面面相觑,万语千言都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最终汇成一句话:“兄弟,牛逼!”
这种赞美,很直男。
徐矿闭了闭眼睛。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惯见的场面,哪儿像郁书青那样,能拿丝巾当腰带系着,小东西还挺别致,暗戳戳地过来勾引他,但是徐矿自认为铁骨铮铮,哪怕身体上负距离接触,但他心理上还没怎么弯,所以就呈现一种很矛盾的状态。
表现在神情中,在外人看来,就是他轻轻拧着眉梢,似乎不怎么爽。
“当然了,你没见他老婆扭头走了吗?”
徐矿瞪过去:“嗯?”
“喂,”有个熟悉的朋友撞了下他,“你搞真的啊,啥时候弯的不跟兄弟们说一声,不够意思啊。”
徐矿憋了口气:“我没……”
说不上来,他有点郁闷。
有人插话:“不过你眼光是真的好啊,我看郁总长得那么漂亮,虽然是男的,但这么好看的男人,谁见了不心动?”
“怪不得哥们被迷惑,英年早婚!”
“对啊,这是咱兄弟的错吗,谁顶得住啊!”
都喝了酒,又太兴奋,嘻嘻哈哈地没个正行,说话也有点跑偏。
“我没有。”
徐矿把勾住自己脖子的人扒拉下来,表情很严肃:“我没有被他迷惑,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我自有安排。”
第40章 第 40 章
郁书青原本以为, 这场订婚宴结束后,自己不说高枕无忧了,起码也能过上几天清闲日子。
结果第二天, 他就傻眼了。
“小咪啊, ”郁雪玲笑呵呵的, “咱不是说要做衣服吗, 来,叫着小矿一块吧。”
郁书青沉默片刻, 做衣服的时候, 他正在经历一场很短暂的失忆, 对于奶奶的兴致勃勃也没有反对, 当时郁雪玲说,时间太赶了,等订婚宴结束就来店里, 给徐矿的尺码也量一下, 然后——
果然, 郁雪玲接着道。
“昨天喝酒了, 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老师傅说衣服做好差不多要四周, 所以等做好你们俩衣服,下个月的日子我看正好,有一天特别合适,就直接领证结婚吧!”
郁书青喉头一哽:“奶奶, 这才刚订婚……”
“你们已经摆过酒席了呀, 在我们那个年代,摆过酒的都是夫妻了呢!”
郁书青:“我……”
“别说了, 我约了下午两点钟,到时候我就在店里等你们, ”自从确定了孙子的婚事后,郁雪玲整个人都轻快许多,“你和小矿在一起住吗?那就省事,一块来了。”
挂完电话,郁书青一头倒进沙发里。
决定给自己做五分钟的心理建设。
很好,两分钟不到,他就从沙发上又坐了起来。
郁书青想得开,不为难自己,既然他和徐矿已经是协议婚姻的关系,那彼此之间再怎么塑料,见面的时候有多么恨不得给人毒哑,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毕竟真正需要应付的场合,也就这么几个,说不定到时候徐矿比自己更难受呢。
小场面。
郁书青拿出手机,在联系人页面找到徐矿的名字,他俩最后一条记录还是“TD”,前面的都删的差不多,郁书青略微回想了下,应该是有次开会,是那种很套话的应酬场合,在偌大的报告厅里,他太无聊了,就一条条地删除信息玩。
开会嘛,当然是删完照片删短信。
最后还剩两条时,结束了。
这点小小的误会,曾经让他以为彼此真的是恋人,还会闹小脾气。
算了。
郁书青切换页面,把信息发给了白可心,由对方代为转达。
既然是塑料,既然不希望能产生什么感情,那接触的机会肯定是越来越少,虽然现在郁书青有点怀疑,徐矿是不是看上自己,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除了家人以外,还是工作最为重要。
忙了整整一上午,郁书青刚扯松了领带,准备去后面的房间休息一下,总裁办自带卧室,他平时中午会稍微打个盹,或者晚上加班严重,就干脆住下,但白可心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郁总,”对方语气专业,听不出一丝私人温情,“接下来有行程。”
未及郁书青反应,白可心刷地一下打开文件夹:“我们还有三十分钟时间,现在就需要出发。”
很好。
郁书青靠着车窗,闭上眼睛,争分夺秒地利用这点时间小憩。
一路无话。
不用白可心叫,差不多快到地点的时候,郁书青自动醒了,他调整了下自己的衣领,把解开两颗的扣子系好,等车辆停稳的刹那,车门从外面打开,郁书青一抬头,对上了张温文尔雅的脸。
眼眸里却没什么温度。
“书青,”秦越寒笑道:“真巧,今天正好在这里碰到。”
白可心已经抢先一步下车,帮着挤在两人中间:“秦总你好,我们今天是……”
“不必。”
秦越寒朝她伸出手掌:“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刚才在屋里,我就遇见了郁奶奶,也知道书青人逢喜事——”
金丝镜后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下郁书青,才补上后半句话:“精神爽。”
郁书青从车上下来,倒是没什么反应,笑笑:“好巧。”
秦越寒欠身,朝店里伸出手臂:“这会儿里面不忙,请。”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是这儿的老板似的。
这家店有不少年历史,两位老师傅手下有七八个学徒,无论西装还是旗袍裙子,全是纯手工制作,可谓供不应求,所以基本只做熟客的生意,采用会员制,郁雪玲自少女时期就在这里做衣服了,拿休息室当自家后花园,正端着茶吃糕点,见着两人一同进来,仰脸笑道:“你们尝尝,这里的红茶曲奇比外面好吃多了!”
秦越寒亲亲热热地走上前,从碟子里拿了块放嘴里:“是,真不错。”
说完,他就另拿一块,朝郁书青递去:“书青,你也尝尝?”
一时间,休息室里有些寂静,工作人员已经退出,郁雪玲挽着旁边姐妹的胳膊,迟疑地眨了两下眼睛,她不傻,一交谈就听出对方的暗示意味,立马笑呵呵地说我们小咪已经结婚了,可秦越寒的动作也太坦荡大方,让郁雪玲有些茫然。
是她想多了吗?
还是小咪真的很受欢迎,尤其是……男人?
天哪,郁雪玲慌乱地拿起一块曲奇,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
郁书青没接,秦越寒也没什么反应,那块曲奇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嘴里,咀嚼的态度非常自然,和他这个人一样,举手投足间都很优雅,只是因为离得比较近,所以郁书青能够看到,对方脸颊上还有隐约的淤青,那天不知他说了什么,徐矿下手蛮重,今天应该特意用粉底盖着,所以不明显,但是——
“你这里怎么了?”
秦越寒惊讶地叫了声,伸手就要拨开郁书青的额发:“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郁雪玲张了张嘴:“哎……”
而郁书青偏头躲过的同时,门铃响起,伴随着屋檐下黄铜铃铛的晃动,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屋内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只见徐矿站在那里,单手扶着门框,另只手把散下的一点头发往后捋,带着风尘仆仆的笑意,仿佛是远道而来,又像是已经出现了很久。
因为屋里放着上世纪的爵士乐,而他整个人都带着复古的绅士范儿,长款的灰色细绒风衣,胸口不经意露出丝巾的边角,和空气中的红茶味道完全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郁书青才发觉,徐矿笑起来的时候,那道很浅的双眼皮儿折会消失,一同隐入月牙般的眼。
笑得很甜。
“老公,我来晚了。”
郁雪玲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抚着胸口呼出一口气,而郁书青则倒抽一口凉气。
救命。
徐矿他。
夹起来了!
“你不是想吃小蛋糕吗,”徐矿维持着笑容,“刚才我买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两位美女奶奶,也来一块尝尝呀!”
他说着,就挨着郁雪玲的旁边,在沙发上坐下了,今日陪伴郁雪玲一块来的是她的手帕交,这么多年了也保持着亲密关系,郁雪玲平日里吃穿用度,家里都有人照顾,怕老太太无聊,郁锋的两个闺女也隔三差五来陪她,老太太是个享福的,无论在家还是出门,都有人陪她讲聊不完的天。
话音落下,两个老太太就笑开了花。
郁雪玲拉着徐矿的手,不住地夸赞,说看人家多懂事多贴心,而徐矿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这些赞美,抬眸看了眼郁书青:“老公,过来呀……哎,那位先生也可以来尝尝,我们家小咪最喜欢吃这种了。”
茶几上是一盒小蛋糕,一共六枚,都挤了满满的奶油,刚才有工作人员随着一块进来,刚一打开,甜甜的香味就散了开来。
衬得秦越寒的脸色,格外的黑。
郁书青被他那夹着的嗓子唬到,顿了好几秒才过来,也挨着徐矿坐下了:“好。”
既然是结了婚的好兄弟,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尤其是当着秦越寒的面!
场子不能丢!
这会儿还没到时间,他们来的早了点,老师傅请人表达过歉意,桌上本来就摆着不少茶点,这下显得更多,徐矿眨着眼看过来:“老公喂我。”
郁雪玲和姐妹同时“嘶”了一声,表情复杂。
郁书青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笑意盈盈:“好的呀。”
这三个字,被他读出了波浪号。
没关系,要夹就一块夹,看谁先被恶心死。
郁书青拿起一枚小蛋糕,递到徐矿嘴边:“啊——”
徐矿:“啊——”
绵密的奶油染上唇角,郁书青甚至亲自伸手,替他揩去,很宠溺地叹气:“都吃到脸上了。”
旁边的郁雪玲轻咳一声:“他们刚结婚,年轻人感情真好哈哈哈……”
秦越寒冷冰冰回答:“订婚而已。”
从刚才徐矿出现时,他就仿佛被所有人忽略,僵硬地站在旁边,休息室这么热闹,他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那个男人,不久前俩人还动过手,他永远也忘不了被按在地上打的耻辱,没想到才几天,就听说了郁书青和人订婚的消息。
没关系,秦越寒就喜欢有挑战性的。
越是需要抢的,他就越充满斗志。
已经看出来了,郁书青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别看他们动作亲密,但秦越寒多年混迹生意场,当然能敏锐地察觉,这两人私底下不合,沙发前的茶几挡住了一点身体,只能窥见两人的膝盖,朝向不同方位。
心理学上来说,就是彼此有隔阂,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
郁雪玲有些不乐意了:“订婚怎么了,马上就要结婚的呀!都定下的事,哪儿还能有改的?”
秦越寒回过神来,很温和地道歉:“对不起,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说话间的功夫,徐矿轻轻凑近郁书青的耳朵,面无表情:“你刚才,是不是没洗手?”
不然他觉得,郁书青不会那么好心,亲手替他擦嘴角的奶油。
那可是他刻意留下的奶油渍!
成年人都不傻,谁会吃个蛋糕给自己吃成那样,徐矿今日见到秦越寒就犯恶心,所以演戏上瘾,准备拿奶油做更大的用途,却被郁书青抢先擦掉。
郁书青不动声色:“你刚才,不也踢了我的腿?”
“是你先踩我的。”
“胡说,你在狗叫什么?”
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学徒模样的年轻人笑着探头:“可以过来了,抱歉各位久等。”
郁雪玲气哄哄的模样:“小咪,你们去吧!这可是结婚时要穿的衣裳,认真点!”
结婚这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
徐矿拉着郁书青的手,站起来,而秦越寒也闷不吭声地跟上,出门的时候被拦了下,学徒很歉意:“抱歉,先生您没有预约……”
这里预约起码要提前半个月,秦越寒无法未卜先知,今天得到消息后立马赶来,哪儿能拿到预约函,可徐矿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这位先生是我们的朋友,可以陪我们一起进去吗?”
学徒点头:“当然,只要客人不介意。”
徐矿偏头看向郁书青,很温柔的样子:“小咪,要不给这位……叫什么来着。”
郁书青微笑:“秦。”
徐矿恍然大悟:“哦,秦老板,我们要不给他行个方便?”
郁书青没有回答。
——徐矿的心思太明显了。
就是想当着人家的面,故意亲热一番,好让这不知好歹的追求者能知难而退。
一般来说,这种计俩挺有效果,刚才在休息室里,郁书青也是这样配合的,只是未免太浮夸,做多了也容易露馅。
也显得太过在乎。
他像是略作沉吟,然后仰起脸笑了。
“不要。”
郁书青扬起嘴角,轻轻地挽住徐矿的手臂,以一种似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低地凑近对方耳畔。
“这是我们两个的重要时刻,我……”
他气恼般的低下头,撅嘴道:“不想让外人在嘛。”
徐矿:“……”
还真的撅嘴啊。
话音落下,秦越寒身形不稳,几乎踉跄着后退半步。
而徐矿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可他又不敢表达,因为郁书青说话的时候,已经掐住他的上臂,做出个要拧的动作,于是慌忙点头:“听你的。”
“好,”秦越寒呼吸急促了点,“我还有事,先走……不送!”
说完,他就真的拂袖而去,摔门的声音很大。
而当屋檐下那串黄铜铃铛安静下来时,两人才同时分开对方,嫌恶地对视一眼。
分开。
又看了一眼。
徐矿顿了顿:“你刚说话的时候,好恶心。”
已经走进了工作间,郁书青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彼此。”
工作人员替他接过,恭敬地退到后面,头发半百的师傅戴上老花镜,已经开始为郁书青进行测量——他在这家店做过不少衣服,尺码都有的,但郁雪玲说过,结婚是大事,一定要再准确无误地做一套,昨天就是太兴奋了,陪着老太太来过瘾,今天才是正儿八经,白色的软尺贴住他的肩,在胸处收紧,又移到了腰部的地方,徐矿在旁边等着,没有看。
他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台灯,数旁边衣架上的颜色,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徐矿偏不去看郁书青。
可数字还是清楚地往他耳朵里钻。
是郁书青的……腰围。
在软尺绕过纤细的脖颈,而郁书青也略微仰起下巴时,徐矿还是不小心地,看了一眼。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郁书青,被软尺轻轻地勒住咽喉,而喉结微微滚动——
很有那个,说不上来的劲儿。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很勾人。
“看傻了?”
郁书青活动了下手腕:“你都要流口水了。”
徐矿被噎了下,生硬地回道:“自恋狂。”
背景音乐的爵士还在流淌,声音很低,在暖黄色的光调中氤氲出舒缓的暧昧。
郁书青翘起唇角,淡淡地朝他瞥来:“怎么成自恋狂了,刚才不还在叫老公吗?”
软尺悄无声息落地。
郁书青还在笑。
“继续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