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X1002星的路上, 陈文嘉曾用罗盘定位匕首。
罗盘显示，匕首在一个流浪贼身上。
现在看来，这人就是投影里的‘瘦子’。
陈文嘉觉得真是巧合。
罗盘使用两次就坏掉了, 没法定位瘦子的具体位置，一诺也不在, 没法给她提供指导, 她本以为只能下次做好准备再来找匕首, 没想到峰回路转, 反而在这遇上了。
这个瘦子和丁寒他们所说的实验室联系密切, 要想接触到他，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参与丁寒他们的计划中去。
但她能以什么理由加入而不会引起怀疑呢？
正当陈文嘉思考着可行的方案，她的光屏突然一暗。
抬眼看去，就见一封通过军校系统送过来的召集令跳了出来，发送人写着：宋伯芳。
宋伯芳——基层行动项目的负责组长, 左/派代表人之一。
在苏化安办公室里，陈文嘉答应加入军校学生协助基层项目（简称军基协）, 而她之所以加入, 就是因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左/派的宋伯芳和右/派的赵案。
发信人是宋伯芳？
她怎么这时候来联系她？
召集令后面的画面还在播放, 丁寒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到她耳边。
陈文嘉忽然明白了宋伯芳的来意。
她点开召集令，心想看来加入行动小队的方法不用愁了。
同一时间, 丁寒的耳麦也闪烁着蓝光。
他话语一顿, 道：“会议暂停，稍等。”
说着, 他当着众人的面点点耳麦，转身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喂，宋组长。”
众人不明所以, 问汪士奇：“班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变故吗？”
行动在即，大家的神经都高度敏感。
他们都是老手，知道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整个计划。
汪士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等会看指挥怎么说吧。”
丁寒来了后，汪士奇的指挥权就自动移交过去，上级的所有通知命令只有丁寒有权知晓。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着是不是计划有变，计划会不会临时取消。
三分钟后，只见丁上尉掀了帘子走进来，相比于之前淡然从容的样子，他这会嘴唇紧抿，看起来有些紧绷。
大家暗道不好，丁上尉怎么是这幅表情，难道计划真的有变？
是打草惊蛇了？还是线人被端了？
正当他们猜测时，丁上尉开了口：“计划不变，C组任务量大，给你们加个人。”
说着，他看向帐篷口的女Alpha，道：“本次行动中，陈文同志也会参与进来，大家欢迎。”
他带头鼓起了掌。
陈文嘉走进来，对着众人全方位敬了个礼，在众人疑惑又惊讶的目光中，拿着马扎坐到了后面。
因为丁寒在，所有人都没有讨论为什么这个军校的女Alpha会加进来。
丁寒扫视一圈，和后面的陈文嘉对上。
陈文嘉眨眨眼，微微移开视线。
她有些心虚，虽然刚刚已经和丁寒说了她加入的缘由。
陈文嘉接受了召集令，在宋伯芳和丁寒通话时，她就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不远处，丁寒正皱着眉头和宋组长说话，看起来极不同意对方的观点。
陈文嘉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她走过去，让丁寒看她光屏上打的字：
没关系，同意这件事吧，我可以的。
看着陈文嘉的光屏，丁寒说话一顿，见陈文嘉朝他点头，他‘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宋伯芳让陈文嘉加进来的提议。
结束通话后，丁寒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看向陈文嘉，说：“他们想逼你加入左／派。”
他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解释，他没有说你不该答应他们这种话，也没有问陈文嘉为什么要顺着宋伯芳的意思加入计划。
陈文嘉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知道宋伯芳他们的意图。
召集令上说他们的小队缺人，想请陈文嘉以临时队员的身份加进去，协助完成任务。
上面写了很长的话，提到了人体实验、提到了被抓的无辜群众、提到了滥杀无辜的流浪贼、甚至提到了作为她学长、作为本次任务指挥的丁寒。
召集令的内容把这次任务上升到了国民安全的高度，任何一位有能力、有志气的军校学生都会忍不住相应号召，成为维护联盟安全的勇士。
而说了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让她加入计划，加入左／派。
丁寒继续说：“但左/派和右/派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陈文嘉依然点头：“我也知道。”
右/派的动作不断，左/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虽然左/派不如右/派强盛，但也不乏心思深沉的人。
这次让她加入‘笼兔计划’，在面上，他们说是为了打击联盟的非法犯罪，但实际上，这次任务是为了在政治上打击右/派。
若陈文嘉真是一名普通军校学生，同时也没有丁寒的提醒，她极有可能会以为这次的目的是前者，从而让她在不知情中加入左/派，同时站在右/派的对立面。
宋伯芳等人选了一个很好的时间节点来算计她，让她不知不觉陷入圈套。
但她洞悉了宋伯芳等人的目的，现在正乘着宋伯芳等人送来的风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站在丁寒的角度，他应该会觉得她加入不了右/
忆樺
派，便想加入左/派。
虽然左/派不如右/派，但有个庇护所总比没有强。
陈文嘉以为丁寒会问她为什么，但他沉默几秒，抬眼道：“任务会很危险，可能会受伤，也可能需要杀人。”
丁寒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
他们的任务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什么真人游戏，在任务里，士兵会与亡命歹徒交锋，随时会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刻。
人体实验室内情况复杂，除了充当防卫的佣兵和流浪贼，还有各种情况不稳定的实验体，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就算是再强横、再厉害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更何况陈文嘉只参加过比赛、只接过维护现场秩序的任务，对高危险性任务没有一点经验，她是一个新人。
新人总是很容易出现意外，甚至死亡。
但丁寒潜意识里莫名恐惧这样的死亡发生，他连想都不敢想，提都不敢提。
陈文嘉笑着道：“我知道，但人总是要成长的嘛，就像是你说的，多经历才会有经验，或许这次就是我迈出的成长第一步。”
她没告诉丁寒自己别无选择，反而找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来安抚丁寒的担忧-
战术分析会很快过去，所有人都开始进行准备工作。
行动前夕，紧迫感弥漫整个营地，大家步履匆匆，都闻到了空气中特有的、令人无法安心的危险味道。
他们定了下午四点准时出发，乘坐补给车到达某坐标点后，ABC三个小组分开徒步行进。
三点四十一分时，陈文嘉穿戴装备完毕，她背着枪，提着头盔走出了放装备的帐篷。
一抬眼，透过来往的人群，她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衣服的男Omega。
他微垂着眼睛，距离和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或许是他有些瘦弱，或许是军校发的衣服有些偏大，他站在那里，肩膀有些耷拉，显得他有些沮丧，又有些寂寥。
陈文嘉顿了下步子，抬脚朝他走去。
军制皮靴与沙子摩擦，发出细软颗粒塌陷的声响。
背后的光打出了阴影，让对方笼罩在她的影子里。
丁寒抬眼，和她对上。
他的眼睛很漂亮，以前和他对上眼的时候，陈文嘉总会感叹他的眼睛里含着星辰，又闪又亮。
但此时，他的眼睛却让人觉得雾蒙蒙的，雾后有她熟悉的温柔、有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忧郁，也有她看不懂的、让人发沉的情绪。
“怎么了？是在担心我吗？”
陈文嘉笑了笑，试图让氛围轻松一些。
丁寒没回答，他说：“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他盯着陈文嘉，眼神定定的，似乎在说：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就立马带着你离开，去往安全的地方。
然而许是夜色太浓，让陈文嘉看不清丁寒的神色，又或许是她有着其他心事，压得她没心思顾及其他，她没读出丁寒眼睛里露出来的热忱。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道：“算啦，我都涂迷彩了，同组的帮我画了半天呢，还有这套装备，我之前都没用过，这次刚好试试。”
她似乎对快要经历的事情充满如同去冒险一样的期待，新奇令她无暇顾及他人的忧愁。
看着面前年轻的女Alpha，丁寒无法说出劝她别去的话了，
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总是要成长的。
现下的局势要求她成长，逼得她成长。
她这次不去，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或许下次很危险，下下次更危险。
丁寒难得感性，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说：“好，那你一定要服从指挥，进去后按照规划的路线前进，有异常情况不要单独冲上去，要和队友商量。”
“里面有不明意向的实验体，或许有攻击性，一定要小心他们，还有那些流浪贼佣兵，别管留不留活口了，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忍不住叮嘱陈文嘉。
最好别人冲锋的时候她在最后，最好一遇到危险她就跑，最好一看到罪犯她就开枪。
最好什么都可以毁灭，但她什么事也没有。
丁寒第一次对他人有那么强烈的焦灼不安感，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他对陈文嘉的珍惜程度超过他对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会让他有这些想法，但他无比清楚，这会什么计划什么布局什么别的都不重要了，只要对面的人能平安站在他面前。
要不他也去吧？
丁寒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不就是冒着被右／派发现的风险吗？
这算什么？
这破任务算什么？
右／派、左／派又算什么？
这些能有陈文嘉重要吗？
万一她出了事
正当他陷入极度的焦虑和紧张时，他的头皮突然冰凉一下，沉重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头上。
“上尉同志，您似乎过于担心了。”
陈文嘉眼看着丁寒的表情越来越认真严肃，似乎恨不得替她去做任务，不自觉弯了唇角。
莫名的，她突然就抬起头盔，放到了丁寒的头上。
上尉同志明显一怔，露出来的迷茫让他这一刻有些呆萌可爱。
陈文嘉觉得自己有股想摸摸他脸颊的冲动，她忍住心里的痒，笑着道：“别这么担心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其实很厉害的。”
丁寒狙击一流。
但在一年前她就能躲过丁寒的子弹。
丁寒打架一流。
但在西二星时，她只需要三分钟就能将丁寒压在身下。
除此之外，她能在西二星众警察的围剿中逃脱，她一个人便能完成击杀任务，她拿着把光因子喷筒就能杀尽所有丧尸。
而做到这些事情，她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哪怕她再谦逊，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在这些方面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
她的天赋在绝望中生发出来，撑着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放心吧上尉同志，”
她笑着，眼睛里发出耀眼的神采，她说：“您的部下一定会成功归来。”
没人能比她自己更能审视她，她确信自己会活着站在丁寒面前。
第192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她心巍峨，高于雄关。……
下午五点, X1002星一如既往浸润在黑暗里。
沙漠覆盖整个星球，只留下极少数的绿洲。
在联盟军队掌控这颗星球后，大片的、成范围的绿洲全被军队占领, 只剩下无数无人问津的、已经快被风沙淹没的、曾被克洛族居住的小据点。
从东南驻地中心向南出发，在坐标为（451, 200）的地方有一处被沙土淹没一半的枯树林, 枯树林边, 有一小片连绵的低矮房屋。
一些房屋内亮着灯, 要是问起, 便有人笑着回答说只是将这里作为临时歇脚的住处。
住的人不多，十来户，吃完饭后，便有人搬了椅子在村口聊天。
“陆豹陆豹，山鹰已到位点, 发现‘眼睛’四名。”
“水鱼已就位，发现‘眼睛’三名。”
“陆豹收到, 陆豹就位, 发现‘眼睛’三名, 山鹰、水鱼两组先别动，等‘灵鹿’消息, 重复, 山鹰、水鱼不要擅自行动，等‘灵鹿’消息。”
A小组组长兼本次任务临时总指挥汪士奇按了按耳麦, 低声重复命令。
经过两小时的奔袭，A、B、C三组分别到达荒村三个出入口，在等到线人‘灵鹿’的消息后，他们会按顺序突袭进村。
此时所有人都隐没在黑暗里, 等待着向前冲锋的命令。
“乖乖，守门的还真壮实。”
秦周游看着智能应式波感眼膜传回来的放大影像，忍不住喃喃自语。
X1002星环境特殊，因为传统耳麦的光屏会发光，他们参与任务的所有人都带了类似于隐形眼睛一样的眼膜，眼膜可以充当显示屏的作用，和耳麦一起作为行动辅助系统。
陈文嘉趴在秦周游旁边，伸头看了眼，只见几个彪形大汉穿着短袖，露出大腿粗的臂膀，在村口坐着聊天。
她小声回道：“确实，这胳膊也不知道怎么练的，居然这么粗。”
现实和理想总是存在差距的。
各种电视剧里，看大门的要么瘦弱要么矮，在围剿过程中，武装人员一扭就是一个小喽啰。
然而现实中，守门的却是能一手捏死一个成年人的强壮汉子。
虽然‘灵鹿’给的消息里早已提及，但在现实中看到，他们还是忍不住惊叹。
陈文嘉道：“看
依譁
来等会进去得费点劲。”
他们现在隐藏在枯树林里，往前是几百米的空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远程狙击是最佳选择。
但他们是全Alpha队伍，没有Omega附绿狙击手精准的弹道控制能力，开枪射击容易打草惊蛇，做法并不明智。
按照任务书里的详细安排，等会他们会从侧面摸近，同时制服充当‘眼睛’的看守人。
“没事，壮就壮吧，反正挨拳头的不是咱俩，你等会跟着我就行。”
秦周游安慰道。
陈文嘉被分到了C组，C组的任务是从B区2口进入，穿过B区到达C区，解救被困群众。
据‘灵鹿’消息，受困的有五十多人。
C组只有六个人，虽然相比于A、B两组来说，C组的危险性最小，但用六个人去保护五十多人的安全，任务重，所以把陈文嘉加到了C组。
但因为陈文嘉是没什么经验的新人，C组组长张先锋便让她做侧翼的替补人员，跟在队尾。
秦周游则自己承诺会带着陈文嘉。
“嘿你小子，敢情你不用挨打你就幸灾乐祸呗。”
被选中从侧面袭击看守的Alpha不满回头，她已经够闹心了，看着前面的汉子她就觉得自己牙酸。
秦周游嘿嘿一笑：“花姐你怕什么，你腱子肉练得也不错啊，撂倒他们不是轻轻松松？”
花姐名叫赵远花，两米高，穿着迷彩服都能看到她手臂鼓起来的肌肉。
陈文嘉脸上的迷彩就是花姐画的。
画的时候她光着膀子，陈文嘉看着眼前的臂膀，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还没花姐的膀子粗。
陈文嘉想着花姐的胳膊，手从枪上拿下来，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寻思自己这肌肉量估计没有人花姐的三分之一。
虽然力量这东西不是肌肉块越大越强，但有肌肉从气势上就能赢一大半了。
“嗐，我这练了多少年了，平时蛋白粉吃得多，所以练得大。”
花姐看起来谦虚，语气却透露着骄傲。
她是崇尚肌肉美感的人，认为肌肉块越大越好看，平时最喜欢给别人展示身材。
“刚刚小陈是不是问咋练的，回去我给你发个经验贴，你照着练，我保准你不出三个月，肌肉感就能翻一倍，有啥问题你随时问我。”
赵远花聊起健身来兴致高涨，她也欢迎身边的人向她请教。
陈文对练块没什么兴趣，但她不想辜负赵远花的好意，正当她要说话时，耳麦就传来组长的声音：
“全组注意，‘灵鹿’来信，五分钟后监控会屏蔽三十秒，山、水、空在三十秒内必须同时进入实验室，现在水鱼从两侧靠近，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走！”
任务说来就来。
所有人麻利又小心地爬起来，按照计划二五分人，从两边靠近入口。
入口一共站了三个看守，赵远花一人负责一个。
还有两个看守其他队员两两一组，负责撂倒他们。
秦周游和陈文嘉则负责看时机补枪。
“你一我二，你补花姐的，我补剩下两个。”
“记得看好时机，首选抹脖子，做不到就开枪，动作一定要利落，我们只有三十秒的时间。”
秦周游低声嘱咐陈文嘉，此时他严肃起来，没有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们小组一共就只有七个人，要想完成任务，就必须听从指挥，和战友齐心协力。
陈文嘉低声回答：“我明白。”
她和秦周游并排前进，眼睛左右扫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任务，但她俨然一副专业的样子，看不出一丝紧张和慌乱。
秦周游侧头看了眼陈文嘉，又道：“这些人手里都有不少人命，拉回去也得枪毙，杀人别有心理负担，实在做不了也没事，我会看情况处理的。”
联盟仍然存在死刑，杀人偿命在星际依旧适用。
在行动中，武装人员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有击毙的权利。
赵远花也回过头：“小陈别紧张，第一次失误也没事，让小秦上。”
众人后来回过味，知道陈文嘉是来队里历练的。
他们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也不排外，尽力给陈文嘉提供一个历练环境。
陈文嘉明白这些人的好意，她一一回应道谢。
四分三十秒，左右两边的人都就位。
眼膜上出现行动倒计时，陈文嘉数着数，抽出雪鹰匕首，在手中打个旋，又紧紧握住。
入口的说话声隐隐约约，C组成员靠在围墙边，极力放轻呼吸，等待行动时刻的来临。
倒计时进入了五。
秦周游拍了拍身后陈文嘉的手背。
陈文嘉微微弯腰，默数：三、二、一。
领头的张前锋伸出拳头，所有人快速前进。
“那天瘦子那牌真不该那么打！真的！”
“我要是……”
门口的三人正在说话，立马被几个身影同时扑倒。
陈文嘉紧盯着赵远花负责的光头Alpha。
他反应很快，在赵远花用什么东西捂上他嘴巴那一刻，他立马双手往后抓住赵远花，同时狠狠掰扯，想把赵远花按到地上。
赵远花也凶悍，一手捂着他嘴，一手箍着他的腰死死撑在原地。
她咬着牙，脸上青筋毕露，狰狞着眼睛看向陈文嘉。
陈文嘉会意，握着匕首上前，目标是光头的脖子。
光头看到陈文嘉，挣扎得用力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本就壮实，赵远花只能勉强按住他，此时他一挣扎，赵远花有松力的架势。
同时，光头趁机摸向后腰，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见状，陈文嘉也不顾及会不会弄伤赵远花了，匕首右手换左手，上前两步扑向光头，一手按住光头的手狠狠旋转，一手割向光头的脖子。
光头的手被陈文嘉拧断，但哀嚎声被脖子处的刀痕扼住。
陈文嘉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光头的脖子都被切了一半。
他瞪着眼睛，双手无力放开赵远花。
“快，把人拖走，还剩七秒。”
张前锋低声提醒，把手上处理好的人往暗处一扔，冲出了第一个监控关卡。
二十三秒内，三个看守全被解决。
“玛德色批光头，居然摸你爹的屁股！”
被光头掐屁股的赵远花口吐脏字，抬着光头扔在了一边。
“好了，快走！”
秦周游招呼赵远花和陈文嘉。
赵远花应了声
YH
，看也不看光头一眼，跟上队伍。
陈文嘉随后。
离入口一共有三个监控的距离，三个监控会连续被干扰，为C组开绿灯。
陈文嘉跟着队伍往前行进，脑海里是光头突起的眼睛和脖子上撕裂的伤口。
上一秒他还在奋力挣扎，下一秒脖子就和身体分离，和世界永远告别。
人是她杀的。
这人的血还喷涌到了她的身上、手上、脸上。
不管这人肮脏不肮脏，血液都是一个味道、一个感觉。
在高度紧张下，陈文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觉得血的味道有些腥，溅到皮肤上的瞬间，很是滚烫，然后慢慢变凉、变冷。
死亡就是这样的，鲜血也是这样的。
和之前一样。
但陈文嘉伸手抹了脸上的血迹，表情沉静到近乎冷漠。
恐惧与害怕早已无法成为她停滞不前的理由。
如今她心巍峨，高于雄关，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她细细感受着死亡和鲜血，冷静和警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第193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女声。
村子内部黢黑一片, 众人在房与房之间小心穿梭，在经过三个监控关卡后，到达了进入地下室的屋子。
通往地下室的屋内守着两个人。
组长张前锋和副组长程天楠靠在门两边, 对视一眼。
张前锋打了几个手势，然后倒数三个数。
程天楠看着他的手势, 敲了敲门。
“谁？”
门内传来粗犷的声音, 还有枪械上膛的轻微声响。
陈文嘉听着动静, 握紧枪, 心里为张前锋和程天楠紧张起来。
他们敲门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也不知道组长和副组长该怎么处理。
陈文嘉正想着，就听程天楠捏着嗓子道：“哥哥，是我。”
程天楠的嗓子细，一夹起来，说话真有柔弱女Omega的味道。
里面的人静了一瞬, 迟疑地问：“是爱爱吗？不是说今天有事，让你别来了吗？”
程天楠看张前锋一眼, 后者点点头, 她便带上了委屈的鼻音：“可是……可是人家想你嘛, 哥哥出来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
程天楠撒着娇, 顺带还扭了扭身子。
Alpha多粗犷, 程天楠亦是这样，她这么一扭, 十分矫揉造作，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文嘉看对面的某个队员忍不住低头笑，又被他后面的人给了一巴掌，示意他严肃。
“哟, 胖子哥你老相好来啦？前两天是不是没喂饱啊？这都找上门了？”
门内另一个人调侃。
叫胖子的人笑骂着说去你的，他道：“栓子你看着会，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门把手旋转，程天楠退后一点，继续夹着道：“哥哥哥哥，快点嘛，人家好想你呀！”
栓子摆了摆手：“哥你多去一会吧，我一个人在这……”
话没说话，他就见一只粗壮黝黑的手从门缝伸进来，高大强壮的“爱爱”反手便割了胖子的脖子。
他立马站起来就要摸向报警器，然而一颗子弹正中他眉心，他直挺挺倒了下去。
张前锋收了枪，面色冷凝：“快，输密码开锁，趁信号干扰没结束，把他俩固定。”
他话还没说完，陈文嘉就迅速走到栓子面前，用手腕上带的特殊设备碰碰栓子的耳麦、手表，将他的生命体征维持在活人水准。
在星际的犯罪活动中，犯罪分子经常会让手下人佩戴检测生命体征和活动情况的装置，以此判断是否有人来袭。
但有侦查手段就有反侦察手段。
联盟早就开发了信号干扰系统，通过电磁感应，使检测装置被己方接管，从而使死人也能保持活着的生命状态。
赵远花在村口给陈文嘉演示了一遍用法，这会便把干扰任务交给陈文嘉了。
待她操作完毕，通往实验室的门也打开了。
地下凹陷一点，两块地板收缩，里面狭窄的楼梯直挺挺通向深处。
楼梯一眼望不到底，同时传来轻轻的、隐约的、奇怪的声音。
“组长，你听见了吗？”
程天楠在最前面，听到的声音最清晰。
她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诡异。
张前锋望着楼梯，道：“可能是仪器。”
地下是实验室，有仪器运转的声音很正常。
程天楠仔细听了听，摇头：“感觉不像，这声音忽高忽低，又很空旷，很奇怪。”
“灵鹿没提到这个点。”
张前锋思考两秒，道：“先下去吧，边走边看。”
他们已经到了入口，不管里面怎么样、有什么危险，他们都要下去的。
“都小心点，地下可没地上好搞，下去了可能就上不来了。”
地下室空间有限，出口也只有三个，他们这样小心前进，也是为了不过早引起敌人注意，以免敌人有很多反击的机会。
众人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按之前计划的，张前锋打头，其他人在中间，程天楠在队尾，大家依次走了下去。
楼梯有些长，下面安静空旷，哪怕很慢很小心，几人的脚步声还是很响。
越往下走，那个奇怪的声音越清晰。
声音低而柔，好像是一个女人在唱歌。
歌声里并没有什么内容，只是单纯地哼着曲调，像是在哄人睡觉一样。
陈文嘉听到这声音，呼吸猛地一窒，神经触发记忆，她立马回到在饮冰星的那个夜晚。
这声音她听到过！
在饮冰星守冰室的那天，她曾进入1号冰室的停用开采线路，往里走，她看见一扇密不透风的铁门，透过铁门，她听见一个女人轻柔的吟唱声。
那个声音和她现在听到的一模一样！
陈文嘉也不知自己为何能够立马反应过来，毕竟当时贾叔也就是陈怀川说这是她的幻觉。
陈怀川。
又是陈怀川。
想到这个名字，陈文嘉的眸光暗下去，心沉到了底端。
人体实验室的事情似乎与陈怀川有关。
饮冰星冰室的铁门后藏着什么？
这个声音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文嘉一时思绪翻涌，但在逼仄未知的环境中，她又把疑问一个个按下去，只沉沉看向楼梯下。
歌声源源不断传来，随着距离越近，歌声越来越清晰。
或许今天她就可以知道答案-
程天楠已经到了底部，他抬手握拳，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众人停住。
程天楠和他身后的吴皓先往前探索，见没问题，才让众人跟上。
楼梯的右墙是是实心的，只有左面有路。
据灵鹿的消息，B区2口是实验室最初建立的入口，因为狭小逼仄，目前也只有‘进人货’会走这个通道。
往2口前行百米左右，便看到一扇闸门，输入密码打开闸门，便正好进入B区实验体繁育区。
张前锋输入密码，顺着门缝，女声更清楚了。
温柔的声音轻轻哼唱着，整个繁育区都浸润在这个声音里。
C组队员依次进入，就见大大小小的玻璃台排列在眼前。
繁育区没开灯，只有玻璃台内打着蓝光，照出里面奇形怪状、结合诡异的人怪结合体。
是的，人怪结合体。
每一个玻璃台里都浸泡着一个人，这些人身体的一部分都被接上了怪物的肢体。
众人一一扫视。
B1002120玻璃台里的人是个男性，他的双手被砍去，接上了黑色枯槁的兽爪。
B1002118玻璃台里的女孩被拦腰截断，下身是八爪鱼一样的多条触手。
B1002122玻璃台里的小孩看起来完整，他但的头发被剃光，头上长出了两个兽脚，他的脖子上又有着鱼腮，正随着呼吸一开一闭。
繁育区八行八列，一共六十多个繁育体，每个繁育体都有不一样的特征。
“将人和克洛族结合？这也太变态了，这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赵远
銥誮
花看着玻璃台里一个个闭着眼睛的人，感到一阵阴森恐怖。
她想不通这些变态分子到底是拥有怎样的脑回路，才会把人和别的物种接到一起。
“为了实现‘伟大科学’呗，这只是其中一个繁育区，还有其他的呢。”
秦周游低声和赵远花说话。
灵鹿传过来了大量影像资料，这个地下室一共有三个实验区域，除了人怪结合，还有婴幼儿孵化和基因变体两个区。
人怪结合是为了探索人体和克洛族的结合程度，据此探究是否可以通过移接克洛族肢体提高人类身体强度。
婴幼儿孵化则基于人类基因，通过基因修饰孵化婴儿，以获得高强度人类。
基因变体是在成年人身上尝试改变人类体征的可能。
在联盟，这三种实验违背了人类道德底线，并污染了人类基因，都是明令禁止的实验。
然而一些狂热、极端的人为追求他们心中‘卓越的科学目标’，会在获得某些势力隐秘的支持后，去往联盟管束力弱的星球偷偷进行实验，以实现心中的伟大科学
陈文嘉没说话，她看了眼头顶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见眼膜显示屏蔽时长五分钟倒计时，才微微放松。
这里的氛围沉闷压抑，尤其是这个轻柔的女声，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张前锋带着人往C区的方向走去，期间路过一个特别的玻璃台。
其他的玻璃台都打着蓝光，就只有这个玻璃台是暗的。
而轻柔的女声，就是从这个台子的底座发出的。
C组任务是到达C区解救群众，只要没有产生危害，大家对女声的来源以及播放女声的缘由并不关心，所以他们只是匆匆走过这玻璃台。
倒是陈文嘉仔细盯了玻璃台几秒，看到了玻璃里面放着的一颗硕大的茧，而玻璃台的显示屏上跳动着音乐线。
仪器仍在运转，或许只是这颗茧不需要光。
但为什么茧会放在这里？这里不是人怪结合区吗？
茧下就是音乐？为什么要放音乐？这个女声的意义是什么？
陈文嘉一边走过玻璃台，一边思考。
但突然她觉得身体一凉，仿佛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她抬眼一看，借着玻璃台的反光，她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长着尖尖的精灵耳。
见陈文嘉发现了她，她也不躲，反而直直盯着陈文嘉，露出嘴里一排尖牙，看起来异常诡异恐怖。
陈文嘉在一瞬间就出了冷汗，她猛地转向身后，以为玻璃台内的结合体醒了过来。
但更恐怖的是，她定睛一看，却发现背后的玻璃台里是个男人！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章 匕首。
这男人带着呼吸器, 闭着眼，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沉睡，他的身后长着一根白色的粗尾巴, 尾巴随着液体的流动轻轻摇晃。
安静。
除了仪器运作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实验体都维持着垂头的姿势, 没有睁着眼睛的人, 也没有会露出尖牙的小女孩。
“怎么了？发现异常情况了？”
程天楠见陈文嘉猛地回头, 以为她注意到了什么。
“刚刚我透过玻璃, 好像看到了一个红瞳尖牙的小孩, 但我转头看，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陈文嘉没自作主张隐瞒看到的景象。
光是从繁育区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地下室远比设想中的可怕，或许某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就可能导致死亡。
每个人的生命都珍贵不比，陈文嘉不想因为自己的隐瞒给他人带来祸端。
“红瞳尖牙的小孩？”
程天楠有些意外,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实验体符合陈文嘉所描述的样子, 她思忖片刻, 道：“行, 我记下了，先不管这个, 出去再说。”
他们的任务是解救被困群众, 只要不影响主任务，其他的可以暂时忽略, 留给别的组或者以后的专家探索。
陈文嘉没说什么，跟紧前面的人往繁育区出口走。
但她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繁育区的女声给了她警醒，她不可能出现那么多次幻觉。
那个玻璃上的小女孩一定是存在的，只是她以什么方式藏了起来。
陈文嘉直觉小女孩的出现不是偶然, 这里可能不止是一个人体实验室那么简单-
C组小队沿着规划的路线前往B区主干道，期间遇到了穿着实验服的人，全被强力麻醉弹撂倒，捆了起来。
在B区主干道上，C组和B组打了个照面，B组说他们已经探索了几个试验区，正打算支援A组。
今天是上面人验收的日子，实验室的布防几乎全围绕A组范围，根据计划，B组在探明试验区后，要从后方进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大部队会在C组解救群众后赶来，同时C组回头支援A、B两组，将整个实验室一网打尽。
待整个实验室的人都落网后，所有人会在原地待命，等待上级派来专家和接应部队。
因为B组清理了一部分障碍，C组前往C区的道路畅通无比，除了C区门口守着的两个佣兵，几乎没有开枪的时候。
组长张前锋往闸门里输了密码，等着门开后带人离开。
秦周游瞅着缓缓打开的门，对陈文嘉低声道：“这个‘灵鹿’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本领，居然混到了管理层，拿到了一手的资料，对这实验室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
灵鹿，B组组长赵展鹏的老下线，据说是小混混出身，但读过几年书，能说会道的，帮赵展鹏做了不少事。
半年前他答应赵展鹏进实验室，结果半年就混上了实验室的后勤管理岗。
他一直借着职务便利，向赵展鹏传递消息。
赵展鹏等人获得的关于实验室的信息几乎全部来自于灵鹿。
“灵鹿这样的人简直是天才，要是所有的线人都能和灵鹿一样就好咯，能给我们省不少人力物力呢。”
秦周游感叹。
“他那么厉害，赵组长就没想过让他转成正职吗？”
陈文嘉对灵鹿这人也生了好奇。
秦周游道：“我听说赵组长问过灵鹿的意愿，但灵鹿说自由自在惯了，不想受人约束，他说他就喜欢干点刺激的，当线人和卧底正好合适，既不被人管着又能受到军方的尊重，他很满意。”
“行了，走了，这票干的还怪轻松的。”
秦周游看着前面张前锋示意所有人进去的手势，活动下肩膀，语气却有些遗憾。
他以为遇上了听起来就惊悚恐怖的实验室任务，能大干一场来着。
结果这里除了三脚猫功夫的佣兵和柔弱不堪的实验员外，就只有陷入沉睡根本醒不来的实验体，一点难度都没有。
灵鹿给的资料太详尽了，他们连哪里有个老鼠洞都知道，更别提实验室的布防图了。
现在他们进都不用进去，就知道C区一共守着五个佣兵，门口两个，里面三个。
陈文嘉随小组进入闸门，她想着在繁育区听到的歌声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她一边打量周围，一边提醒秦周游：“还是小心点好，我们轻松是因为A、B两个组顶着呢。”
A、B两组才算是前线，几乎扛了所有火力，而他们属于后方作战，后方没什么人，才轻松一些。
秦周游点头：“这倒是。”
他不再多说，和陈文嘉搭档，左右交叉前进。
C区是关押‘实验材料’、堆放废弃物的地方，为了节省电能，C区常年没灯。
C组成员借着眼膜的夜视，也不开灯，在两人宽的通道里前进。
一路无事发生，很快便到了亮着灯的T字形岔路口前。
根据地图，C区只有一个岔路口，左边堆放废弃物，右边关押‘实验材料’。
张前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所有人靠在右墙，听右边传来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妈的郑子筝，说好这批人多加三个点，结果就加了两个，两个点算什么？老子抓点人容易吗？还得运到这么个破星球！”
“我说实话瘦子，这活咱一开始就不该接，你看看这实验室做的实验，又恶心又晦气，我上周那批货差点被抄了，估计就是被这实验室给克的！”
两个人说着话，同时什么东西敲栏杆的声音有节奏地传过来。
张前锋在公共频道发了命令：发现目标任务，换上麻醉弹，抓活的。
瘦子——丁寒所说的人贩子，如果可以，尽量留活口。
所有人无声无息摸向自己的弹药袋，给枪换上强力麻醉弹。
陈文嘉也垂着眼睛，给枪换了弹药。
她脑海里浮现出罗盘影像里的
铱驊
那个胖男人，注意力集中在他腰间的匕首上。
瘦子，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等会她可以趁乱摸走瘦子的匕首，要是摸不走，她就得想办法杀人了。
“我已经和郑子筝那个女人说了，这批人运过来我们就不干了。”
连续的当当敲击声响起，又一个人加了进来。
他啐了一口，道：“这群人干的事怪邪门，运来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前两天又搞死了一批，人还在对面没拉走呢。”
“咱别再掺合了，免得引火烧身，等会我就找那个女人去结账。”
说完，似乎有人站了起来，脚步声离C组成员越来越近。
张前锋看程天楠一眼，后者会意，轻手轻脚去往左边的墙。
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
“骡子，你干什么去？”
哒哒的脚步声中，有人问。
骡子开了手电筒，光芒打向左边的甬道：“我怎么感觉有东西在对面晃了一下。”
发问的人嗐了一声：“别疑神疑鬼的，估计死人落下来了，别……”
他一个‘管’字还没说出来，就眼睁睁见骡子倒了下去。
下一秒，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冒出头，也不需要瞄准，直接就开了枪。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麻木从全身传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赵远花从张前锋和程天楠身后冒出来，把枪往后一甩，吹了个口哨：“恭喜张前□□和程天楠同志又一次完美配合，成功完成任务。”
张前锋和程天楠是黄金搭档，两人强强结合，有时候出任务都不需要其他队员动手。
张前锋和程天楠握着对方的拳头碰碰胳膊，算是庆祝又一次默契的配合。
随即，张前锋对前去找钥匙开门的赵远花道：“话别说太早，人还没救出来也没送出去呢，快把门打开。”
几个人贩子守的是一扇铁门，按灵鹿的消息，铁门里关着新运来的一批人，但奇怪的是，明明他们动静那么大，里面却没有传出一个人的声音。
里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得嘞，这就开。”
赵远花从倒在地上的胖男人口袋中摸出钥匙，开了锁。
门内一片黑暗，一股屎尿混在一起的骚味和闷味涌出来，熏得赵远花退后两步。
“都戴上面罩。”
众人都闻到了味道，程天楠捂了下鼻子，让大家带上有滤芯的防毒面罩。
“有人吗？我们是联盟特别行动队的，特来救大伙出去。”
赵远花戴上面罩后，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她本打算走进去，但刚踏出去一步，就停下来。
透过眼膜，只见黑暗的狭小房间内满满当当都是人，他们簇拥成一团，个个身上满是污渍，脸上也是呆滞的神色。
长久处于黑暗中的人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未知的恐惧会吞没他们，直到身体和灵魂都变得麻木无知。
这个实验室用人体做实验，一开始他们就不把人当人，待遇自然也是非人的。
这些被买来的人一股脑被扔在仓库里，直到用的时候才拿出一两个，这些人在这里和畜生没什么区别。
C组成员们都站在了狭小的门边，望着这一幕，心里又沉重又愤怒。
“这群该死的玩意，早知道就不该给那些实验员打麻醉，应该让他们流血死了得了。”
秦周游咬牙切齿。
他们看到繁育区里的人怪结合体时，怪异恐怖站了情感上风，此时看到这些正要被‘加工’成结合体的‘原材料’，对人类的共情和怜悯占了主导。
黑暗让人心里压抑，大家忍不住打开了手电筒。
似乎这样，就可以为这个绝望的地方带来一点希望。
但手电筒刚打开，照到屋子内的某人脸上，他猛地用手挡住刺眼的手电筒光亮，同时拼命往后缩：“啊……啊……啊……”
长久的幽闭让他丧失了语言功能，但他的动作无一不透露着他的惊恐。
“没事的，别害怕，我……”
程天楠的话还没说完，能掀起屋顶的尖叫声响起。
那人这么一动，屋内所有人都有了反应，拼了命地往后爬，甚至有好几人叠在一起。
“啊……啊……”
“啊！！！！！”
“来了！来了！又来了！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别……别抓我！啊啊啊！！”
屋内所有人都在尖叫嘶喊，个个脸上透着惊恐，齐齐往后缩，生怕被抓出去。
每次一开门，就有全身包裹严实的人走进来，抓着人出去，然后被抓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来的时候他们路过了繁育区，知道被抓出去的人会被改造成什么样。
他们不想被折磨，不想变成怪物。
“大家都冷静下来，我们不会抓你们，我们是带你们出去的！”
“安静！都安静！听我们说……”
C组成员们尝试解释，但声音刚发出去，又被更高的尖叫声掩盖。
张前锋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尖叫声捅穿了，他正想着要不先后退商量对策，就感觉手腕一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组长，把手电筒关了。”
后加入的那个军校学生摁灭了他的手电筒，隔着防护面罩，他看到了这人眼睛里沉稳的光：
“太强的光会刺激他们，把灯关了，再和他们交流。”
他们在黑暗里呆久了，强烈的光会让他们产生应激反应。
果然，手电筒关了后，屋内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哭泣声和喘息声。
待里面的人都平静一会，张前锋才开了口：“各位，我们是联盟特别行动小组，任务是解救实验室中被关押的人质。”
“大家均会获救，请仍有行动能力的人站起来，先跟着我们离开这里。”
他的话说完，房间里还是静的。
透过眼膜，张前锋可以看到这些人仍保持原地不动的姿势，没有相互讨论说终于得救了、也没有人质问他说为什么才来。
张前锋做过那么多解救任务，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C组成员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程天楠拍拍张前锋，示意他再说一遍。
正当张前锋张口时，屋内的人稀稀拉拉站了起来。
有的人相互搀扶，有的人扶着墙，都踉跄地往外走。
C组成员在门口给他们让开路，看他们或沉默、或哭泣地走出去。
没有一切的黑暗似乎让他们失去了很多，只有求生的本能让他们麻木行走。
张前锋见这些人的状态，也没向往常一样上前安抚。
对此时的他们来说，或者不打扰才是正确的选择。
张前锋让程天楠带个人领头，又招呼秦周游等把地上的三个人贩子带上。
陈文嘉自然是走向瘦子，她已经看到了这人腰上的匕首了。
赵远花却叫住了陈文嘉：“小陈，他比较胖，要不我背他，你背这个？”
她指了指脚边瘦骨如柴的矮子。
赵远花壮实，她背名叫瘦子实则胖的要死的人会轻松些。
陈文嘉拉起瘦子的臂膀，道：“没事，花姐你背矮子吧，我也就只能干些打下手的活了。”
她说的是实话。
组内的人确实是在让她历练，但也给她划分了一个安全范围，让她历练的同时不至于受伤。
她清楚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是队内相当于后勤的角色，她背体重重的瘦子刚好合适。
赵远花听闻，也不劝了，利落地背了矮子：“行，那就辛苦你背他了，放心，等咱回去，高低给这几个整个枪子！”
“敢贩卖人口，还敢卖给搞人体实验的，不立刻枪毙都是算他祖上烧香了！”
屋内的人走得快，这会已经快出去完了。
陈文嘉应和着赵远花的话，把后背的背包背到前面。
等最后一个人出了屋子后，她借着背瘦子，手摸向了瘦子插在腰间的匕首。
只要拿到匕首，她就又完成了一个系统任务。
‘一诺’说，等她下次完成任务后，她就会出来和她见面，告诉她更多的答案。
他们就是格林教吗？
星际为什么会毁灭？
陈怀川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她会从‘一诺’那里得到答案吗？
陈文嘉想着，手握上了瘦子的刀柄。
但同时，她握刀柄的手腕突然被死死钳制住。
这是什么东西？
她背后没有人，除了被麻倒的瘦子！
细密的恶寒感传来，陈文嘉回头，就见抓着她手腕的是一只胖乎乎的手，这手的手腕上，纹着四行符文。
符文！
陈文嘉心惊，她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就见瘦子的眼睛黑的惊人，下撇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依譁
。
他说：“这位小姐，你又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代价？谁会付出代价？……
门的顶端照着散发微弱光芒的灯, 可能因为短路，突然微闪了下。
然而灯光微闪后，周围暗了下来。
一切都离陈文嘉远去, 光幕之中，只剩下陈文嘉和身后突然醒来的‘瘦子’。
看着瘦子的样子, 陈文嘉冷汗直冒。
虽然她没见过瘦子平时的神态, 但这人此时双眼无神, 微笑牵扯的肌肉明显僵硬, 似乎是被人强行推上去的。
明明他是胖圆脸, 但灯光直直照着他，反而显出他面部有些凹陷。
他睁着死气沉沉的、瞳孔放大的眼睛看着她，露出一个嘴角咧到最大程度的笑。
他像是被附身了一样。
陈文嘉的心脏狂跳，她稳住呼吸，极力说服自己这不是灵异事件,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瘦子’说她又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她之前拿了什么？现在又拿了什么？
‘瘦子’不想让她带走匕首，明显是冲着匕首来的, 而匕首是系统的道具。
在拿到匕首之前, 她在收集珊瑚手串。
‘瘦子’说她之前不该拿的东西应该就是手串。
陈文嘉大脑飞速运转, 立马想清楚了‘瘦子’身上这人的身份。
一诺说高维度的人除了她，还有‘他们’。
陈文嘉稳着呼吸, 她松了握着匕首的手, 转而撑在地上移动方向，靠在墙壁上。
她没说话, 只静静打量‘瘦子’，直到对方微微动了下脑袋，才开口：“你们就这样对待信徒的么？”
瘦子手上有符文，他是格林教的信徒。
陈文嘉没问这高维度的人是谁, 也没问匕首的事，反而来了句与争端并不相关的话。
‘瘦子’似乎没想到陈文嘉会是这个反应，他盯着陈文嘉，缓缓道：“信徒的一切本就属于他的神，为神传达旨意，是信徒的荣幸。”
果然，格林教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陈文嘉的手腕上莫名出现符文时，她心里就猜测格林教与‘他们’有关，此时的试探验证了她心中所想。
他们居然可以随意附身到格林教信徒身上？那是不是说，信仰格林教的人全都可以为他们所控？
全星际信仰格林教的人至少占全人类数量的40％，如果他们真的可以控制信徒，如果他们的目的真是毁灭星际，那星际真的会陷入危机。
陈文嘉心里发凉，但她把手搭在顶起的膝盖上，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她哼笑一声：“神？你们是神吗？‘亚’已经陷入沉睡，这个世界早就没了神的庇佑。”
“至于你们，不过是肖想神明力量的人罢了。”
她说的话毫不留情，像是要撕破伪装的皮囊，直刺对方的心脏。
随着她的话说出来，‘瘦子’的眼睛越来越黑了，嘴角的上扬变成下弯，看起来凶狠异常。
他的手紧紧握着匕首，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给陈文嘉一刀。
陈文嘉迎上‘瘦子’的目光，毫不畏惧。
她在赌，赌‘瘦子’没办法利用超自然力量杀了她，如果可以这么做，早在她收集珠子的时候，她就成一团肉泥了。
一诺会受到限制，‘他们’自然也会受到限制。
果然，‘瘦子’什么也没做，只是盯着她，似乎是在思考。
“怎么，我说对了？”
陈文嘉逼瘦子回答。
既然‘他们’没法杀了她，她自然要多试探出一些消息。
‘一诺’在离开前，告诉她说：世界有神，但神已经陷入沉睡。
格林教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有神，假的是神陷入沉睡，早无法回应信徒。
那么接收信徒的是谁？自然是这些创建格林教、来自高维度的人。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冒险，但时机不等人，她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们’周璇。
“人？”
‘瘦子’垂了眼，嘴里咀嚼这个字眼，突然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刀未出鞘，横在陈文嘉眼前。
陈文嘉维持着表面的平稳，冷眼看对方脸上又扬起那个诡异的笑。
‘瘦子’道：“你很聪明，很勇敢，怪不得‘侍女’会选择你。”
他突然转了性子，主动递出了匕首，变化得莫名其妙。
‘侍女’？是指一诺吗？
陈文嘉没回应，与‘瘦子’对视几秒，缓缓抬手，握住了刀身。
但‘瘦子’没有放手，他话语一转：“但你以为站在‘侍女’那边就是对的吗？”
‘瘦子’猛地上前，把匕首逼近陈文嘉，放大的瞳孔直对她的眼睛：“她也是你口中的人，我们有私心，她也有。”
他声音刻意压低，似乎在引诱。
私心？
陈文嘉勾勾嘴角，笑不达眼底：“所以呢？”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纯粹的英雄，谁都能有私心。
她和一诺之间本就是交易，都是交易了，还谈什么私心不私心？
“所以？”
‘瘦子’看向出口的方向，松了手：“所以总要有人为私心买单。”
为私心买单？谁买单？怎么买单？
周围慢慢亮起来，砰砰的声响从出口那边传来。
T字通道有两边，左边关着买来的人，右边放着杂物。
但听瘦子等人交流，似乎实验弄死的人也堆在右边。
透过眼膜和超绝的视力，陈文嘉看到正对着她的那扇右边的门上，多了几处凸起。
陈文嘉不安的情绪瞬间达到顶峰，她顾不得其他，质问‘瘦子’：“你什么意思？你干了什么？”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瘦子’轻声说着话，他的嗓子粗，在砰砰的敲击声中，显得沙哑又诡异。
笑容在他脸上扩大，看起来病态偏执：“谁也不能阻止那天的到来，她不行，你也不行！”
话音刚落，瘦子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变得无知无觉，软绵绵倒了下去。
“那是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快走！”
喧杂的声音入耳，陈文嘉猛地看向右门。
猛烈的撞击使金属门不堪重负，隐隐有被撞开的趋势。
是什么？里面是什么？
代价？谁会付出代价？
陈文嘉坐在原地，心里生出无尽恐惧。
“陈文！别管那个死胖子了，有突发情况！让他们快走！”
赵远花把背上的瘸子一扔，掏出枪一边对准右门，一边冲陈文嘉大
YH
喊。
不少解救出来的人全身无力，走路又跛又慢，在突发情况出现时，他们最容易被害。
陈文嘉把手放在身后，将匕首收进系统，也顾不得思考是对是错了，催促着人群往出口走。
待所有人都涌进出口，她就往右门走：“花姐你们先走，我垫后！”
右门的情况显然由她引起，她得为这事负责。
但陈文嘉刚走一半就被赵远花薅住了：“你垫个屁，我们都还在呢，哪轮得到你！”
“麻溜给我去小秦那去！”
赵远花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
陈文嘉刚说一个字，就听见门倒地的声音，同时呃啊的音节从右边传来。
是丧尸！
陈文嘉对这声音无比熟悉，立马就反应过来。
“护着群众，都给我撤！”
张前锋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赵远花伸手把陈文嘉一揽：“别墨迹，去队中！这暂时不需要你！服从命令！”
紧迫时刻，陈文嘉知道不是争论的时候，她咬咬牙，克服心里那股焦灼，站到了离赵远花十米远处。
小队七个人，两个人在前面带路，两个人在队中负责侧翼，两个人在队尾防卫，就剩陈文嘉一个自由人。
她是秦周游带着的，按理说，她应该跟在秦周游身边。
但现在明显队尾更危险。
陈文嘉服从了赵远花的命令，但只服从了一半。
在赵远花身后，她抽出了雪鹰匕首，随着人群后退，时刻盯紧T字口。
突然，右墙上出现一只兽爪，赤/裸的男人露出乌青的脸，动动鼻子，猛然锁定了人群，立马拐出来冲上前。
“我靠，长得真他么丑！”
赵远花一边骂一边开枪，直接拦腰扫射。
但兽人并没有倒，反而踉跄几步继续往前。
“啊！！！”
队尾的人回头，看到样貌诡异的人疯狂尖叫。
墙那冒出更多的‘人’，有的长着兽耳、兽尾，有的则是什么变化也没有，均是僵着一张脸，直勾勾盯着人群扑过来。
“快跑！”
“快！”
队尾两人都意识到子弹对这些人没用，一边开枪一边大喊。
兽人的速度明显比什么都没长的人快，有个长尾巴的兽人四肢着地，几步就追上了人群。
他速度快，队尾的两人联合射击都阻挡不了他。
“靠，这都什么东西！”
眼见这兽人越来越近，赵远花弹夹也不换了，准备肉搏。
正当他要拿出匕首时，身后传来一阵劲风，高挑的身影从他身边极速经过，然后一脚踹飞了又要扑上来的兽人。
她腿力惊人，一脚把兽人踢进了丧尸堆，撞到了墙壁上。
赵远花一边惊讶这军校生居然力量这么强，一边又怒她冲这么前面是不是想找死。
学生群体总给人初出茅庐的印象，赵远花潜意识里认为陈文嘉还是一根容易被摧残的幼苗。
出于关心，她正想骂陈文嘉让她退后，就见什么东西嗖一下飞过来！
东西小小的一团，和猫差不多大，却长着小孩的头颅。
赵远花立马感觉浑身汗毛倒立，浑身僵直，同时恐惧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眼睁睁看这东西窜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而她前面的人似乎并不受影响。
只见这位来自军校、听说今年刚上一年级、才22岁的年轻女Alpha不慌不忙转了一圈匕首，绿色的光刃立马拉长，垂到地上。
怪物越来越近，她光刃一挥，便斩断了这怪物的脖子。
暗色的液体从切口处流了出来。
血的味道似乎刺激了那些‘人’，他们的声音更大了，目光全集中在女Alpha脚边。
他们加了速，争先恐后爬过来。
“子弹对丧尸没用。”
女Alpha开了口，她抬抬军靴，一脚把怪物的尸体踢进‘人群’，一边回头看向赵远花。
她的眼神没有波澜，语气带着沉稳和笃定：“护着他们走，我垫后。”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牛逼。
陈文嘉的名字早在西二星比赛时就传到各个军区, 众人都知道今年出了一个厉害的学生兵，要是好好培养，一定能成大器。
但‘出了个厉害的兵’这种话在军区里实在是太普遍了, 每年、每个季度、每个月都有优秀的、备受夸赞的新人出现。
军中人都知道，这些厉害的新人只是强于他们那一批人, 如果面对实战, 他们的战斗意识、反应能力、心理素质等都不如一位普通的老兵。
所以当汪士奇和秦周游夸赞陈文嘉时, 赵远花等人只是说一句新人厉害, 实际并不当回事。
在他们眼中, 陈文嘉就和新兵蛋子一样，能够不添乱就已经棒了。
任务当中，陈文嘉确实也一直表现出新人的虚心谦和，不懂的不乱碰乱说，招呼一声她就贴过来, 尽职尽责干着递弹药、屏蔽信号、背嫌疑犯等杂活。
但在此刻，陈文嘉站在危险前面, 对着赵远花展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尸体被踢进了丧尸堆, 丧尸们争先恐后扑上同伴的尸体, 抢夺新鲜的血肉。
血液似乎溅在了陈文嘉的防毒面具上，她抬起拿着匕首的手擦了擦。
在吞咽声中, 赵远花看见绿色的光透过面具, 映在陈文嘉狭长的双眼里。
她似乎比真正的士兵还要冷静，比经验丰富的老兵还要强大。
赵远花心里生出她一个人垫后确实可以的想法。
但哪有让学生兵一个人面对丧尸的道理？
赵远花冲她对面的吴皓道：“皓子, 你跟人群走，我和小陈垫后。”
“我开枪减缓速度，你上！”
情况紧急，赵远花选了最好的方案, 不再看轻陈文嘉。
他们小组附绿能力都处于中等水平，只能使用第一代附绿匕首，他们顶多能激发绿因子，让匕首变得更加锋利，却无法拉长。
赵远花认出陈文嘉手中是最难激发的雪鹰匕首，知道她控制绿因子的实力远超他们任何人，心里自然无法再质疑陈文嘉的实力。
陈文嘉回了个好字，然后长腿往左一拉，又是一刀，拦截住想窜过去的丧尸。
雪鹰匕首是目前联盟军队里激发难度最高的兵器，也是威力最大的兵器之一。
它几乎完全发挥了绿因子的攻击特性，轻轻一挡便能使血肉分离。
陈文嘉眼疾手快、身体灵活，同时又有赵远花的帮助，丧尸完全无法越过她的防线。
期间张前锋也加入进来，几人一边后退一边拦截丧尸，虽然时局危险急迫，但并未出现人员伤亡。
“可以啊小陈，这身手真是绝了！”
眼见陈文嘉一个飞踢直接干倒一个长着尾巴的丧尸，下一刻又顺势躲过右边袭来的尖爪，赵远花忍不住出声夸奖。
然而陈文嘉并未答话，汗水顺着她的动作挥洒出去，她盯着眼前的丧尸，耳边充斥着赵远花等人听不到的、丧尸说的话。
“陈文嘉，你跑不掉的。”
“离开‘侍女’，不要阻挡我们。”
“谁也无法阻挡未来，放弃吧。”
“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放弃吧。”
“放弃吧……”
所有的人都盯着她，他们的眸子又大又黑，表情神秘诡异，语调中带着威胁，又像是在引诱。
陈文嘉什么也没说，只是表情镇定，她一刀又一刀，动作没有停顿半分。
蓦地，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长着僵尸牙的矮小男人脸色青白，嘴角勾起僵硬的笑：“你会害死所有人！”
害死所有人？
“你……”
“快出来！准备关门！”
陈文嘉想问你还想干什么，耳麦就传来程天楠的狂吼。
他们已经到了C区的闸门门口，只要关上闸门，这些丧尸就出不来了。
赵远花回头看了眼，闸门正缓缓关上，她冲着陈文嘉道：“小陈，别砍了！撤！”
丧尸的表情已经变得麻木，陈文嘉问不出什么来了，她
弋㦊
心里发沉。
听赵远花叫她，陈文嘉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她砍掉这人的手后，一脚将他踹进丧尸群，阻挡他们的步伐，然后迅速通过闸门。
解决掉门关前挤过来的丧尸后，陈文嘉和赵远花、张前锋握拳碰了碰肩，一起往前方等着他们的队伍里走。
张前锋道：“辛苦了，我们原地休息五分钟，给他们每两人分一支营养液。”
陈文嘉平复着呼吸，点点头，说好。
说完，她原地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比别人多几倍的营养液。
她充当整个队伍的后勤人员，背包里放着预备补给和预备枪支弹药。
其他成员背包里的营养液就够他们自己使用，多余的营养液只有她有，自然是她来发。
然而当她掏完东西，正抱着营养液往人群走时，秦周游和吴皓却走了过来。
秦周游按住营养液，道：“姐，你去休息会，我和皓子来就行。”
吴皓一向沉默寡言，但望着陈文嘉，也说了句：“辛苦。”
众人都看到了这位年轻女Alpha的实力，明白要不是因为陈文嘉在，他们面对丧尸不会那么轻松。
陈文嘉倒也不客气，控制雪鹰匕首不是简单的事情，她确实耗费了大量精力和体力，她说了句麻烦你们，便坐到赵远花旁边休息去了。
闸门厚重，丧尸们一下又一下敲着门，预示着刚刚的战斗不是幻觉。
张前锋和程天楠在讨论接下来的行走路线。
赵远花和秦周游骂实验室骂得起劲，说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居然让死人也能变异。
吴皓和另一个叫袁小元的女Alpha靠在一起，两人默默擦着枪，顺便负责周边的警戒。
陈文嘉支起腿，拿着营养液小口小口喝着，在黑暗里，她垂下眼，心里想着‘瘦子’和丧尸们说的话。
“每次遇到这种血肉模糊的时刻，我总是要虔诚赞美一下联盟军用营养液的伟大，这玩意无色无味，不管眼前是什么恶心的场景，都不会引起反胃。”
赵远花看着闸门前的一片狼藉，举着营养液感慨。
子弹对这些丧尸没用，只能通过砍头或者砍腰的方式让他们丧失行动力。
C组干掉了不少丧尸，这就导致他们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残肢断肠，看起来极其血腥。
有几个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顿时被吓得腿软，当即就跪下去，要不是陈文嘉手快，他们早就被丧尸咬了脖子。
想着大肠小肠落一地的画面，赵远花迟来的恶心涌了上来，她捶捶头，把画面甩出去，然后忍着呕吐问陈文嘉：“小陈，你看那些东西就不恶心吗？我看你跟没事人一样。”
她想了想，补充道：“那些怪物长得就倒胃口，那个跟猫一样的人头怪，看得我动都动不了，你怎么就敢砍下去呢？”
她也用匕首捅了几个怪物，但大多数都是陈文嘉解决的。
陈文嘉从杀第一个怪物开始，表情就镇定异常。
大幅度动作让她出了不少汗，但也就只是出汗了，她动作果断，走路沉稳，似乎完全没被眼前的血腥干扰到。
血腥的画面会让人本能恐惧，哪怕赵远花已经是一个老兵了，也无法摆脱恐惧带来的僵直。
而在战争中无法作出反应，是大多数士兵死亡的原因。
刚刚若不是陈文嘉那一刀，赵远花已经被人头猫怪啃上一口了。
但陈文嘉只是一个军校学生，她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那么快的反应速度？
赵远花很是好奇，也想向陈文嘉取取经。
陈文嘉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比赛的时候遇到过，再遇到时，就没什么感受了，所以出刀快。”
在西二星比赛的时候，她遇到过丧尸群，砍丧尸都砍麻木了，所以再遇到时，她心里便没什么波澜了。
在她眼中，这些丧尸就是块肉而已。
以前遇到过就没感受了？那她每次遇完怎么就觉得恶心呢？
赵远花看着陈文嘉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竖了个大拇指：“你牛逼。”
她看出来了，这家伙适应能力强得可怕，就和传闻里一样，她是个当兵的好苗子，或者说当兵圣体。
天才的天赋不需要理由，更无法解释。
就两字：牛逼-
五分钟很快过去，众人整装待发时，张前锋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们和A、B两组失联了。
“我们现在没法知道其他区域的消息，为了安全起见，我和副组长商量后决定原路返回，大家有异议吗？”
张前锋询问大家的意见。
他们已经探明了来时的路，除了繁育区的实验体，几乎没有任何威胁，算是最安全的路之一了。
众人都没有异议。
张前锋点点头，道：“好，那就这样走，现在我分配下任务。”
“我、赵远花、袁小元负责探路，秦周游、吴皓负责侧翼，程天楠、陈文负责队尾安全，有问题随时汇报，可以根据情况自主作出射击反应。”
张前锋不再让陈文嘉跟着谁，而是给她分了具体任务，把她正式算作小组一员，拥有一定的自主射击权利。
陈文嘉在与丧尸战斗中的表现异常精彩，任何人都没法忽略她的实力，所有人都承认她是一名强者。
强者应该发挥强者的作用，去她该去的位置上。
“对人员的分配问题如上，有异议吗？”
张前锋站在小组面前，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庞。
众人全体立正，呈标准持枪姿态，回答道：“无异议。”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麻烦代我向丁上尉说声……
地下实验室整体呈品字形, C区没有独立的进出口，要想出去，就得经过其他区。
C小组从原路返回, 则要穿过B区，从人怪繁育区出去。
B区主干道一片寂静, 地上躺着佣兵和中了麻醉弹的实验人员。
没有B组的身影。
C组并没有放松警惕, 仔细排查危险后, 带着解救出来的人群通过主干道, 来到了繁育区。
繁育区的玻璃门开着, 温柔悠扬的女声轻轻飘了出来。
“都保持安静，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尖叫，不要乱走，不要乱摸。”
C组成员叮嘱人群。
经过丧尸一遭，他们更加谨慎了, 生怕声音会让这些怪物醒过来，引来祸端。
再三重复后, 张前锋才带头进去。
被护在中间的人看着玻璃台里的怪物, 脸色立马白了, 他们死死捂着嘴，抖着腿快速走过去。
陈文嘉端着枪, 右手还握着匕首, 仔细注视着每个玻璃台。
她没忘记那个红眼睛的尖牙女孩，直觉告诉她, 这女孩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偶然。
人群快速向前行进，很快便走出了一大半的繁育区。
陈文嘉跟着队尾，再一次路过了不发光的玻璃台。
这次玻璃上映着旁边长尾巴的男人。
没有那个女孩。
陈文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此时护送人群出去才是主要任务, 女孩的事情只能先放到一边。
她移开视线，目光朝队伍前方看去。
但一看，她便顿住了。
左前方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愣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某处。
陈文嘉看了眼她盯的地方，那里是个玻璃台，里面有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他的半个肩膀都被削去，融合上了某种怪物的身体。
这怪物的身体呈褐色，长着三只连排相接的粗壮手臂，看起来极其怪异。
陈文嘉觉得女孩的表情不对劲，下一秒，就见女孩摸了摸玻璃壁，嘴里作出爸爸的口型，然后大力敲击玻璃。
厚玻璃传来的闷响让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远离女孩，惊恐又快速地经过她身边。
“别敲！”
负责侧翼的秦周游立马就要上前制止，但刚走两步，他就见玻璃里男人的兽臂动了。
“爸……”
女孩脸上露出惊喜的笑，但刚发声，兽臂立马就穿过了玻璃。
伴随玻璃砰的一声和液体迸溅的声音，女孩的头和脖子被捏爆，血液溅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眼前瞬时发生的场景吓懵了。
“快跑！”
眼见这人体怪物要睁开眼睛，陈文嘉一边开枪一边大喊。
C组成员也反应过来，急忙引导人往出口跑。
“啊！！！”
众人尖叫着涌向出口，大家疯狂簇拥，不少人被推倒在地上。
长着三只兽臂的男人跳下了玻璃台，看也不看脚下的尸体，抬脚就走向一个倒在地上的妇人。
见状，陈文嘉等人立马开枪。
“嗖！”
“嗖！”
“嗖！”
然而连环的子弹打在他身上，只是让他侧头一秒。
他身体属于人的部分也得到了强化，子弹打过去，只能嵌在他的皮肤上。
“该死！”
秦周游咒骂。
“花姐，扔背包！快！”
陈文嘉放下枪，激发手中的雪鹰匕首，命令赵远花。
赵远花来不及思考，脱了背包，用了十成的力砸向兽臂怪物。
秦周游立马开枪干扰视线。
赵远花长得壮，力气也大，十成力扔出去的二十多公斤的背包，无异于一发炮弹。
兽臂怪物果然被打得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程天楠趁机一把抱起已经被吓傻的妇人，往出口跑。
依譁
兽臂怪物在地上懵了一秒，被黑色占据的眼睛一眯，脸上出现愤怒的神色。
他立马爬起来就要追过去，背后却被砍了一刀，皮肤碰上高能量的绿因子，立马滋滋冒出了烟。
怪物的人嘴里发出猛兽般痛苦的叫声，转身就冲着拿刀的人去。
“秦周游让他们走快点，花姐和我垫后！”
陈文嘉一边后退一边安排。
她的表情终于凝重起来。
这怪物的体质和遇到的丧尸简直不是一个量级。
丧尸一砍就断，而这怪物，哪怕她用了七成力，也只能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伤痕，而不是将他整个身体截断。
她遇到了非常难缠的对手。
这怪物随便就能捏爆人的身体，力量实在是太强了，她如果不小心一些，可能真的会死在他的手里。
“陈文赵远花，坚持一分钟，一分钟后立马撤出来！”
张前锋一边掺着人上楼梯，一边对二人下命令。
来时的路对应长楼梯，大多数人本来走都走不稳，爬楼梯更是艰难。
C组其他人成员搂的搂、背的背，把人一个个全扔上地面。
张前锋预计一分钟后就能全部撤离，他们只需要坚持一分钟。
“收到！”
陈文嘉一刀砍在怪物胳膊上，逼得对方后退，然后按了按耳麦回复。
随即，她对怪物身后的赵远花做了几个手势。
赵远花会意，她点点头，活动了下手臂，做好了扑过去的准备。
怪物已经完全被陈文嘉激怒，但他知道这人手中长刀的厉害，只是盯着陈文嘉，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陈文嘉扔了背包和枪，习惯性扭扭手腕和脚踝，然后朝怪物冲过去。
怪物见状，也张开了手臂，准备狠狠制住陈文嘉。
但陈文嘉还没冲到他身前，他就被一股大力禁锢住了手臂，随即整个身体往后倒。
赵远花用了全力，死死挽住怪物的手臂，冲陈文嘉低吼：“快！”
他们打算用刚进村对待门口守卫的方法来杀怪物。
陈文嘉也不墨迹，她相信赵远花能够按住怪物，所以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她一只手抬起怪物的头，一手握着匕首割向他的脖子。
黑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怪物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尖叫的同时，他的手臂也用了全力，想挣扎出来。
赵远花肌肉紧绷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她整个脸都红了，死死咬着牙不放手。
陈文嘉知道赵远花快撑不住了，加重了力气切下去。
伤口渐深，怪物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不动了。
两人一怪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赵远花被压在怪物身下，陈文嘉则在怪物身上。
简单的动作完全消耗了两人的力气，他们一时都没动，维持着原来的状态喘着粗气。
喘气声在环境中格外突出。
正当陈文嘉想说走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
怎么这么安静？
女声呢？女声怎么没有了？
繁育区常年播放着女声，被他们抓获的实验员说，这个声音是为了安抚实验体，让他们陷入沉眠。
声音怎么没了？声音没了会怎么样？
她心里正涌上不安，又发现怪物被割了一半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陈文嘉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就见中年男人冲她一笑，嘴里一开一合：“你会害死所有人！”
“咔擦！”
玻璃裂开的声音传来。
“跑！”
陈文嘉某根紧绷的弦一断，紧张和惊恐让她把怪物一扔，看也不看周围，拉着赵远花就跑。
赵远花也听到了声音，陈文嘉一拉她便站了起来，跟着陈文嘉往出口跑。
“快！快点上来！”
两人在楼梯狂奔，直到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听到张前锋的声音。
陈文嘉抬头一看，就见张前锋在门口处对着她挥手。
快了！
快得救了！
陈文嘉心里给自己鼓气，立马往上迈出三个台阶。
“啊！”
然而背后却传来赵远花惊恐的尖叫。
陈文嘉背后激起一阵颤栗，她回头，就见赵远花被几截猩红的触手缠住了下半身，正以极快的速度滑下楼梯。
“快走！”
赵远花眼里满是恐惧，但她看着陈文嘉，嘴里却喊着让她走。
没了声音安抚，整个繁育区的实验体可能都醒了。
一个实验体都那么难对付，更别提一整个繁育区的实验体了。
这种情况下，赵远花必死无疑。
与其让陈文嘉给她陪葬，还不如让陈文嘉赶快走，或许还能活下一条命。
“陈文！快上来！”
张前锋见赵远花被拖走，心里悲伤又无奈，但他还是做了正确的反应。
赵远花的牺牲无法避免，陈文嘉或许还能保全。
然而陈文嘉看着被拖走的赵远花，大脑一片空白，唯有那句“你会害死所有人”在她脑海中回旋。
“快走！”
赵远花苦苦掰着台阶，手指已经脱出血，她仍有求生的意志，但看着陈文嘉，她还是让她快走。
走？
她怎么走？
她怎么能走？
陈文嘉看着赵远花绝望的眼神，收回了向上迈的脚步。
她走不了。
她不能害死赵远花。
脑海里的念头坚定起来，她抽出腰间的匕首，便要冲下去。
“陈文！你给我回来！你是去送死知不知道！”
张前锋冲陈文嘉大喊，见后者头也不回，他骂了一声艹他奶奶。
“程天楠任指挥，带他们走！”
他只交代一句，便要下楼梯。
他是组长，赵远花和陈文嘉是他的两个兵，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兵死！
程天楠知道张前锋的想法，当前的形势让她无法劝阻，只能咬牙说了声是。
然而张前锋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前面的女Alpha抽出了手/枪，枪口对准了他。
“背包给我，你回去。”
她的背包扔在了实验室，这会拿不回来了。
“陈文你想干什么？”
张前锋又急又怒，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想到陈文嘉会把枪口对准他。
“组长，花姐我去救，上面还等着您安排呢，您就别来了。”
陈文嘉已经冷静下来，她不想把张先锋也扯进危险。
“你……”
“回去，要不然我会开枪射向你的大腿。”
陈文嘉瞄准了张前锋的腿。
张前锋也抽出了枪：“你给我回来，要不我枪毙了你！”
玩威胁这套是吧，谁不会啊？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砰一枪打在张前锋的脚边。
“艹！”
张前锋本能闪躲，他没想到陈文嘉来真的。
他正想骂，就见陈文嘉已经转头往下走了，看起来去意已决。
“陈文！”
张前锋脱了装备，扔向陈文嘉，却说不出别的话了。
陈文嘉接住背包，眼里带上歉意：“对不起组长，要是有机会，我会把背包还给你的。”
“我尽力带花姐出来，如果出不来，”
楼梯上的女Alpha想了想，随即笑了，她说：“如果出不来，麻烦你代我向丁上尉说声对不起，说我不是故意食言的。”
她很少在丁寒面前有自满的时候，没想到好不容易发誓一次，可能就得失言了。
时局变化太快了，做
铱驊
与不做，全在一念之间。
事情因她而起，她得为此负责。
来到星际后，她说了很多谎话，也威胁过别人、算计过别人。
但她始终认为自己光明磊落。
若不救赵远花，她或许会愧疚一生。
别的愧疚都可以弥补，唯死亡的愧疚无法弥补。
那种滋味太难熬，她不想再体验了。
陈文甩了下背包，头也不回走向了地下实验室。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触手女孩。
“1号繁育区实验体出逃, 请注意，1号繁育区实验体出逃，请注意……”
从楼梯下去, 越靠近繁育区，警报的声音越响。
陈文嘉一边走一边调出了系统界面, 想试试能不能使用系统道具。
找到匕首后, 她就可以获得奖励积分, 而积分可以用来换取系统道具。
要是有道具, 她救出赵远花并出逃的几率会大不少。
但她打开商城, 却发现所有的兑换页面都变成了灰色。
右上角显示积分为二十，然而点击道具却显示无法购买。
一诺不在，整个系统也陷入封禁状态。
系统道具没法用，她只能靠自己了。
楼梯到了尽头，陈文嘉站在平地上深呼了口气, 沉下心往繁育区走去。
C通道的闸门未关，实验体发出的嘶吼、破坏建筑发出的声响还有未逃离实验人员的惨叫混在一起, 看都不用看, 便知道这场面多么恐怖、惊悚。
繁育区一共六十多个实验体, 一部分实验体刚醒来便扭打在一起，一部分实验体已经往区外走去, 剩下的实验体则是在原地徘徊。
陈文嘉蹲下身子, 借着玻璃台做掩体，一眼就看到了离闸门不远的触手女孩。
这女孩同其他实验体一样, 浑身赤/裸，她头发垂到腰际，而腰部以下与红色的怪物触手完美融合。
她的触手四处散开，显然给自己划分了一块地盘。
她背对着陈文嘉, 手上还举着硕长的什么东西。
发出警报的闪烁红灯被砸碎了，许多玻璃台也滋滋冒着电火花，整个繁育区又暗了不少。
透过眼膜，陈文嘉仔细分辨触手女孩手中的东西，随即恐惧、不可置信一起上涌，心跳突然加快，冷汗立马浸湿了她的后背。
那是一根大腿！
大腿上套着和她一样的制式军裤，脚上套着和她一样的定制军靴！
那赵远花呢？赵远花还活着吗？
触手太多，中间又有其他玻璃台遮掩，陈文嘉找不到赵远花所在之处。
大多实验体不吃人，只是全身都带着暴怒和狂躁因子，非得打着什么、杀些什么才舒服。
触手女孩嘴角没有血迹，赵远花应该没被吃掉。
那么赵远花只是失去了腿但还活着，还是说她已经被杀了？
就算赵远花被杀了，她也应该带回赵远花的尸体，让赵远花在家乡的土地里长眠。
陈文嘉打定主意近身看看，她正想着如何靠近触手女孩并顺利脱身，就见触手女孩突然收拢了触手，把自己顶在半空中。
随即一根细长一些的触手卷了她手中的大腿，放到了她的身下。
或许是女孩脑海中仍有一丝人的记忆，她似乎想给自己拼凑出一双腿来。
而触手顶起她时，借着触手间的空隙，陈文嘉看清了被扔在靠近繁育区透明玻璃墙的赵远花。
她肩部雄壮，趴在地上时，肩背高高隆起，很容易辨认出身形。
眼膜传回来的数据显示，赵远花体温恒定，仍有生命体征。
她还活着。
陈文嘉扫了眼周围，见没有实验体注意，悄悄打开张前锋扔给她的背包，拿出里面的烟雾弹和闪光弹。
B1002118，克洛族Ⅱ型章鱼与人类的结合体，触手可伸长、反应迅速，但畏光、高度近视。
每个玻璃台都有相应实验体的简要介绍。
陈文嘉对繁育区的实验体观察仔细，自然也注意到了玻璃台上的信息。
这女孩的触手实在太多，她或许可以躲过每条触手的攻击，但在躲避触手时，必然会引起其他实验体的注意。
她要找个稳妥的方法。
在场的有些实验体听觉灵敏，为了不惊扰他们，陈文嘉翻背包的动作又轻又慢。
准备好一切后，她在防毒面具后戴上了专用墨镜。
“咔擦。”
什么东西砸到了女孩的触手上，又被弹到一边。
正欣赏自己腿部的女孩一愣，被冒着烟的小罐子吸引了注意。
突然，冒烟的罐子迸发出耀眼白光，刺得她触手一软，瞬间支撑不住自己。
眼睛的疼痛令她尖叫，她从腿上倒下去。
然而她还没落到地上，有人就接住了她的身体。
陈文嘉攥着怪物女孩的脖子，精准地把黑色的圆球塞进她的喉咙，然后毫不留情扔下她，一把捞起昏迷不醒的赵远花背在背上。
她一手攥住赵远花，让她不从背上划落，同时拿着匕首转了转，激发绿因子后刺向面前的玻璃。
呲啦一声，玻璃尽碎。
陈文嘉飞快窜了出去。
背后传来触手女孩的尖叫和其他实验体的狂吼，听声音，已经有实验体要追着她出来。
陈文嘉一边规划着路线图，一边数着数。
数到七时，后面连续传来三声爆炸声响。
从她扔□□和闪光弹到背着张远花离开繁育区，不过十五秒时间。
期间，她扔了两颗定时炸弹在繁育区，想把整个繁育区炸掉。
实验体太过强大，她单打独斗并没有优势，只能用炸弹减少他们的数量。
她预估到触手女孩会追出来，其他实验体也会追出来，所以特意又往触手女孩嘴里塞了颗，正好把追赶她的实验体全部埋葬。
墙体坍塌的声音和炸弹爆炸产生的气浪一起袭来。
空气中建筑的粉尘和尸体的肉沫味让人鼻子有些发痒。
赵远花动了动身体，极致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她的神经。
她搭在陈文嘉胸前的手挥了挥，似乎清醒过来，她虚着声音道：“谢了，要是能跑出去，我请你吃饭，跑不出去……你就把我扔了，自己跑，你一个人能跑出去的。”
赵远花非常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她失去了什么，更明白要不是陈文嘉，她只能躺在触手环绕的地方等死。
但现在地下实验室情况复杂，危险无处不在，陈文嘉带着她这个累赘，跑出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她感激陈文嘉没抛下她，又因为自己拖累陈文嘉而感到愧疚自责。
但她没说对不起。
现在陈文嘉已经跳下来救她了，她说对不起这种窝囊丧气的话做什么？
赵远花经历太多生离死别了，说再多对不起，都不如他们一起活着出去有用。
陈文嘉低声道：“好，回去后，记得别拿营养液搪塞我，我要吃顿大餐。”
她顺着赵远花的话往下说，但心里比赵远花的心绪沉多了。
‘他们’肆无忌惮地对她身边的人下手，这令她感到恶寒、恐惧、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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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情感混着愧疚感，压得她心里像是坠了极大的乌云。
赵远花听着陈文嘉的要求，艰难笑了下，想说个好字。
但她全身又麻又冷，眼睛不听控制地闭上，她张着嘴，嘴唇颤抖，又失去了意识。
陈文嘉喊了几声赵远花的名字，发现她毫无反应。
赵远花的大腿处空空荡荡，温热的血液顺着陈文嘉搂着她臀部的手，流在地上。
赵远花大腿的血液流速太快了，要是不处理，她可能撑不到回去的时候了。
“赵远花！别睡！睡了就醒不来了！醒醒！”
陈文嘉一边不停呼喊赵远花，一边寻找可以隐藏休息的地方。
撞碎繁育区玻璃后，陈文嘉朝B区某个实验体破坏痕迹最少的通道逃去。
按照地下实验室地图，她逃向的方向对应后勤控制室，那里小房间甚多，便于他们躲藏。
陈文嘉一路飞奔，她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实验体。
但打架的没顾及上她，顾及上她的又被她毫不留情捅穿了眼睛或者喉咙。
生死面前，也顾不得狠不狠毒、残不残忍了，况且他们面对的也不是人。
后勤控制室在某个不起眼的门内，除了装着控制台的房间，还有些员工宿舍和杂物间。
陈文嘉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和血液浸湿了，她握着刀，打开了门。
门内安静无比，但地上一片混乱不堪的血迹。
几个穿着佣兵服的人倒在血泊里，看姿势，应该是防卫过程中被开枪打死的。
A、B两组之前应该入侵了这里，但不知因为什么，他们似乎没有掌握实验室的控制权限，并且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陈文嘉无暇注意其他两组了，她凝神听了听周围，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她谨慎进了间屋子，关上了门。
这间屋子似乎是办公室，里面有着办公桌椅。
陈文嘉把赵远花放到椅子上，立马掏出背包里的应急药物，准备给赵远花止血包扎。
军校急救课程在一年级下半学期，作为一个军校新生，她原本不应该会这些东西的。
但她曾在西二星狮虎团当了一年的兵。
狮虎团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比如狙击、布雷、格斗、侦察、反跟踪，比如军校还没开始教授的医疗包扎。
陈文嘉之前没碰到过赵远花这种严重的情况，但她上药的速度很快，她不用思考便能准确拿出所需药物。
她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各方面能力的匮乏，为了让自己以后能活下去，她在军队里学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包扎完赵远花的双腿后，陈文嘉又给她服了颗具有保命丸之称的米菲西丁胶囊，然后便坐在一边打开光屏，点开了通讯界面。
通讯界面一片空白。
果然，通话频道已被破坏。
这或许是因为实验室磁场干扰了通讯磁场，也或许是因为敌方破解了他们的通讯通道。
而没有通讯，就意味着外面无法获取他们的情况，也意味着救援队赶来时，外面无法第一时间获取他们的位置信息。
但陈文嘉一时思考不了这些东西了。
赵远花近两米高，体重两百多斤，哪怕她失去了两条腿，背着她高速度奔跑也不是简单的事。
更何况赵远花浑身没力，她得用了劲又不触及她伤口地搂着她。
同时还得拿着刀，精神高度紧张地注意四周情况。
哪怕是铁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累的。
陈文嘉从包里摸出一支恢复体力的营养液，开了盖，一口闷下去。
随即，她便静静等着营养液发挥效果，顺带休息一会。
此时难得静谧。
她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没生出对门外未知危险的恐慌感，反而莫名想起站在黑暗里，那个从远处瞭望她的人来。
他在她面前总是从容淡定的，又带着细腻的温柔。
但那天，他眼里似乎倒映着其它的东西，显得他的眼眸又湿又润。
陈文嘉忍不住想：张组长会把她跳进实验室的消息带给丁寒吗？
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又要自责说对不起，说不该带着她见汪士奇，更不该同意她加入任务？
丁寒总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他说对不起的时候，眼睛总是微微往下，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
但他做错了什么？他其实什么都没做错。
他的责任心似乎太强了。
陈文嘉有些无奈，想着丁寒道歉时的样子，她觉得他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但冷着脸的时候也好看。
她见过丁寒穿白西装的样子，他就像是冰雪中的王子一样。
打架也好看，又帅又酷
陈文嘉头靠在柜子上，思维发散到奇怪的地方。
她回忆了很多和丁寒相处的片段，最后发现丁寒除了爱对她说对不起外，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他性格好，双商在线，各方面能力也强。
他长的也好，身材也很好。
他的腿也很有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腰似乎很软，又软又细
陈文嘉想到了栀子花的味道，她脸突然变红，然而心里还没来得及注意到的萌动却立马变成羞耻。
人家把你当朋友，所以才放心让你搂让你背，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朋友朋友之间能想这些东西吗？
陈文嘉羞恼，她拍拍脑袋，努力让脑子里不该回忆的东西消散。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母亲她其实很想你。……
在地球时, 陈文嘉忙于赚钱，焦头烂额的生活让她没有一点交朋友、谈恋爱的时间和心思。
她二十多年来最亲密的人就是张妈妈和空空，她最熟悉的关系便是家人关系。
而对于恋爱, 她是单纯的、无知的。
地球的生活让她学会了坚韧，星际的生活让她时刻谨慎。
她根本没有时间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因丁寒而产生情绪波动, 也没心思去琢磨自己为什么会在无人之时想起丁寒。
哪怕她的心已经在融化跳动, 她的情感神经却是那么迟缓。
就像是她已经知悉某个数学题的原理, 却仍不知该如何下笔答题一样。
人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一个时刻突然开窍。
但在这间地下实验室的小小房间里, 陈文嘉把奇怪的幻想归结于Alpha的‘青春期’。
校医院的药她一直在按时吃, 鼻子的敏感和偶尔能够溢散出来的信息素证明药的效用，同时也意味着她即将发育成熟。
根据AO身体发育相关书籍介绍，即将进入成熟期的Alpha会受激素影响，身体总是燥热难耐，大脑也会浮想联翩, 这是正常生理心理现象。
陈文嘉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同时又鄙视Alpha的龌龊。
她没长屌的时候, 就算是青春期幻想, 也只停留在拉拉手、抱一抱的纯爱阶段, 没想到现在一想就是劲爆、火辣的场面。
五分钟过去，陈文嘉脸颊的热意终于消退, 她看了下赵远花的情况, 把她藏到办公桌下，随即小心出了房间。
她走到一具佣兵尸体前蹲下, 看了眼胡子大汉睁着的眼睛，用手轻轻给他闭上后，用刀挑开了他的衣服。
她找到大汉中弹的位置，拿着匕首划开血肉, 然后用手抠出里面的子弹。
她随意在尸体身上擦擦子弹，把染了血的手对准灯光。
子弹的尾部有凹陷的地方，那里刻着一行数字：
A-10233
看着熟悉的子弹编号，她心里有些发沉。
A-10233——本次‘笼兔计划’所有成员配备的冲锋枪子弹批次编号。
果然，入侵这里的人是A、B两组。
A、B组的任务包括入侵后勤控制室，但如果他们真的入侵并占领了这里，那为什么整个通讯还会瘫痪呢？
她本猜测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除了他们，别人也盯上了这里。
但现在看来，这个猜测并不成立。
入侵这里的只是A、B两组。
陈文嘉握着子弹，看了眼她来时的门。
她来这里的时候，控制室的大门是关闭的。
这里的佣兵已死，关上门的人只可能是A、B组。
但入侵这里后为什么要关门？
此次计划人少任务重，时间非常紧迫，哪还有出去后给人关门的空档？
当然，也有可能是地下室人员发现有人入侵，察觉到危险的他们自己毁掉了控制中心。
但陈文嘉却觉得这里隐隐有不对的地方。
她又看向通道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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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后勤控制中心的主要枢纽。
而那里，也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此时仍然安静。
陈文嘉能听到那门里制冷风扇呼呼的声音。
通道的灯亮而柔和，显得地上躺着的尸体和暗红色的血泊惊悚渗人。
然而死亡的血腥却比上那扇里面情况未知的门更让人不安忐忑。
它立在那里，里面什么奇怪的声响都没有。
它无比安静，让人忍不住好奇里面有什么。
它带着诱惑力，吸引人看过去，走过去。
陈文嘉看着那扇门，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
她莫名觉得，负责入侵这里的A、B组成员，怕是都死在了这里。
其实仅凭她发现的一些细小证据并不足以推出这个结论，但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和判断力。
而一路走来，陈文嘉非常相信自己直觉和判断力的正确性。
“咔嚓。”
陈文嘉给枪上了膛，呼出气缓解紧张后，她又摒着气，走向了那扇门。
她不是因为好奇心而罔顾自己生命的人，更没有在此时因为自己那点体能力气而骄傲自满。
她有自己的考量。
从‘笼兔计划’开始到现在，不过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按照计划，救援部队会在四小时后赶来。
但赵远花已经撑不到四个小时后了。
并且现在地下实验室失控，如果真等到四小时之后，可能实验体都逃出去不少。
虽然张先锋他们已经出了地下室，或许可以联系救援部队，但不排除地上也不容乐观的情况，最好做两手准备。
而她的准备，就是控制中心。
一般控制中心都有建立通讯通道的能力，只要会编程，就能建立通讯通道。
托丁寒的福，在主星时，他不仅给了她秘密通讯通道的程序，也教会了她一些编程。
她对有数学逻辑的东西总是学的慢，当然编程也没怎么学懂。
所谓的‘教会’，其实是她死记硬背了几个还未创建的秘密通讯组合程序。
如果可以，她要利用控制中心建立通讯通道，向外界发射救援信号。
她知道门内可能有危险，但现在整个地下实验室都危险重重。
至少在这里搏命，还可能为其他困在地下实验室的人留下生机。
陈文嘉打定了主意，此时注意力比之前更集中。
她警惕每一个路过的房间，防止里面突然蹿出什么致命的东西。
后勤控制室内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为了便于进出，这条走廊修的比其他地方宽一倍。
但出于承重考虑，地下实验室的天花板并不高，这导致后勤控制室宽广又逼仄。
而在逼仄中，不祥的气息又四处弥漫。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陈文嘉一个人持着枪，走向更静谧、更让人不安的深处。
门内究竟有什么？是凌乱的、被地下室人员毁坏的机器？
还是血液飞溅、尸体纵横的现场？
是什么杀了人？
是实验体？一个还是两个？
还是其他的、会杀人的东西？
没有打开门前，谁也不能确定未知的事物。
静待的、终会到达门前的已知和门后无法确定的未知交缠在一起，挑着人的心绪，使行动中的人格外难熬。
陈文嘉一步步走向最里面紧闭的大门，脚步轻得听不见，但心跳声顺着骨骼，一声一声炸裂她的每一根神经。
门内呼哧呼哧的风扇声更响了，和她的心跳声混在一起。
“呼哧呼哧……”
“扑通、扑通。”
越来越近。
“呼哧呼哧……”
风扇声仅一门之隔。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声越来越快。
陈文嘉屏住呼吸，持着手枪，伸出摸向门把手的手……
“咔嚓。”
然而手还没碰到把手，门就开了。
冷意混着血腥味一起漫出来。
和陈文嘉膝盖处差不多高的地方，滴着血的小手猛地从内扒住了门。
这令人极度惊恐的一幕让陈文嘉的心跳声跳到历史巅峰，她浑身倏地发冷，发软一瞬后立马握住枪后退。
理智让她没有立刻开枪，高度的紧张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和门拉开距离，手摸着匕首，等这手的主人有下一步动作。
“吱……呀……”
小手的主人用了力，伴随零件摩擦声，双开铁门的缝隙越来越大。
陈文嘉的神经越来越紧绷，她盯着门眼睛一眨不眨，警惕着这人的突然袭击。
尖尖的、类似于耳朵的东西首先露了出来。
然后是带着大片血迹的实验服袖子、肩膀。
黑色的短发和发着光的、红的惊人的眼睛。
这女孩的样子很是眼熟，和陈文嘉在繁育区借着玻璃的反光看到的一模一样。
陈文嘉还没说话，这女孩又勾着嘴角，露出自己一排野兽般的尖牙。
她脸上带着血，显得这个笑容更加诡异恐怖了。
陈文嘉眼睛一沉，正要对着女孩的眼睛开枪。
然而这女孩维持着笑，声音又软又轻柔：“姐姐别害怕，我已经杀掉他了，里面很安全。”
她比陈文嘉看起来轻松多了，一边说话一边用袖子干净的地方擦擦自己的脸。
姐姐？
陈文嘉动作一顿，但仍未放下手，她扫一眼一片狼藉的门内，问：“你杀了他？他是谁？”
女孩抬头看着面前人举的枪，和枪后格外冷漠的眼神，突然意识到：
姐姐似乎并不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她慢慢收了笑，眼里蒙上水汽。
她不自觉背了手，低下头，有些委屈，但还是回答道：“他是B21002112，人工孵化的拟水蛭型章鱼怪。”
“今天他趁乱从天花板那爬到了控制室，占据了这里。”
“我看到姐姐你过来了，怕姐姐有危险，我就先杀了他。”
她抬头看陈文嘉一眼，小心炫耀自己的功劳，渴望着陈文嘉的夸赞或者喜欢。
陈文嘉盯着女孩几秒，她还是没法判断这孩子说话的真假。
但她还是故作轻松似地收了枪，问：“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妹妹。
当然，不排除陈怀川又收养了孩子的可能。
在繁育区听到的女声让陈文嘉觉得实验室可能和陈怀川有关。
而陈怀川的养子养女甚多，不排除他收养了几个实验体或者吸血鬼。
并且这女孩的眼瞳太过显著，一看就像是吸血鬼家族。
陈怀川本身就是吸血鬼继承者，这样一看，这小女孩估计还真和陈怀川有关。
陈文嘉心思活络起来。
如果小女孩和陈怀川有关系，那她是不是可以从女孩身上获得关于陈怀川的消息？
见陈文嘉放下了枪，声音似乎也软了一些，女孩心里高兴，她道：“姐姐我们没见过面，我是从记忆里知道姐姐的。”
她想到了什么，红红的眼睛倒映着陈文嘉的脸庞，她认真道：“姐姐，我的记忆里有思念的味道，母亲她其实很想你。”？
母亲？
等等，不是陈怀川？
陈文嘉大脑发懵。
第200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们的波频。……
女孩的话让陈文嘉心里一愣, 她以为女孩和陈怀川有关，结果女孩却提到了母亲。
母亲很想她？
哪个母亲？
陈文嘉问：“她叫什么名字？你的父亲是谁？”
“今怀川妻女尽失，怒而生恨, 为防滥杀生孽，特改名不刃。”
向晚的话在她脑海里浮现。
向晚曾偷看了陈怀川的信, 在陈怀川的信里, 她明明已经死了。
这女孩说的母亲是谁？会是她吗？
“母亲姓文, 叫文诗诗, 我没见过父亲, 但记忆里有他的名字，姓陈，名怀川，和姐姐你长得特别像！”
女孩知道陈文嘉在核对信息，她努力说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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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东西, 希望能借此获得陈文嘉的信任，让陈文嘉对她亲近起来。
文诗诗。
陈文嘉默念这个久远的名字, 心里的感觉无法形容。
她早已接受两个最亲密的人已经死去, 而现在却被告知, 他们都还活着。
女孩说：“母亲很思念你。”
思念她吗？
陈文嘉回味着女孩的话，想起柜子里那根碎成渣的棒棒糖。
他们似乎都还记挂她, 爱着她。
但地球和星际之间太过遥远了。
他们的思念无法跨越时空, 也没法弥补关于成长的遗憾。
十多岁是性格养成、三观塑造的年纪，而张妈妈的爱和周围人的关怀让陈文嘉成功拥有健全的人格。
她怀念过去的美好, 却不觉得失去父母是她童年的伤痛。
12岁时的思念早就留在了过去，22岁的陈文嘉早已不再介怀。
亲情难断。
她心里确实有着听到他们消息的波动，但这波动完全不足以挑起她浓烈的情绪起伏，更不能影响她的理智和判断力。
除了本能的、面对亲人的心里波动, 陈文嘉更惊讶文诗诗还活着，也惊讶她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个人体地下室。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称呼文诗诗为母亲？什么叫从记忆里感受思念？
这女孩尖耳红瞳，并不是人类的样子。
这个实验室所有的实验体都几乎没有人的思维可言，她说话伶俐，话语之间仍有情感波动，不像是人造出来的实验体。
那她是谁？克洛族吗？
克洛族内部情况复杂，有智力的、无智力的混在一起。
结合方式和繁衍方式千奇百怪，繁衍后的传承模式也多式多样。
女孩说从记忆里得知有关于她的消息，说明她可以直接传承记忆。
但她口中的母亲文诗诗是人类才对，为什么可以给别人传承记忆？
文诗诗在过去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陈怀川说她已经死了？
各种疑问浮现在陈文嘉心头。
她低头看用亮晶晶眼神看着她的女孩，缓缓伸出了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辛苦你帮我处理实验室，你叫什么名字？”
“不辛苦！能够帮到姐姐是我的荣幸！”
感受着手掌心在头顶轻轻抚摸的温度，女孩舒服得眯了眯眼，随即嘴角咧开，又露出自己满满当当的鲨齿。
她道：“我叫徐念！姐姐进来看看，里面非常安全，我里里外外检查过了，没有别的编号！”
徐念的眼睛发着光，她把门推得更开，迫不及待邀请陈文嘉进去，想再获得陈文嘉的摸头奖励。
陈文嘉没拒绝，手还是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她一边跨进大门一边问：“徐念？这个名字好听，是母亲给你取的吗？”
她还以为徐念应该姓文或者姓陈呢。
徐念道：“没人给我取名字，我破壳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名字是我自己认字后取的。”
破壳？
她被生下来的时候是一颗蛋？
谁生的蛋？
文诗诗？
风扇呼啦啦响，门内又阴又冷，血腥味顺着气流被送进陈文嘉的鼻腔。
陈文嘉本想发问，但现实让她暂时放下探究文诗诗的事情，观察起控制室的情况来。
宽阔的控制中心内，一排排控制台被毁成碎片，人的肉块血液溅的到处都是。
进门左前方空出了一块地，几根触手搭在旁边的控制台上，黑色浓稠的液体顺着一动不动的触手滴落下去。
而触手的旁边，掉落着把被掰成两半的枪/械和被撕得破烂的军用式背包。
陈文嘉看着和她背上同款的背包，步子一顿，心想A、B小组果然出事了。
她问：“这里有人活着出去吗？”
徐念回答道：“我来的时候，这家伙就堵在门前，他触手多，力气大，又有脑子，不会有人能够活着出去。”
陈文嘉点点头，并未多说。
她得找到完好的控制台，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丁寒。
陈文嘉继续往前走，随着这几根耷拉的触手往前看，只见空地上堆砌的一大团黑色怪物软肉。
他的触手团成一团，铺在地下垫着他的身体，而他细长凝实的躯干尽头处，带着血管的截面参差不齐，像是嵌在这里的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断。
“姐姐你看，这是他的头。”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徐念拖着怪物身体往外拉，露出一个黑色的、有着像水蛭口器一样的嘴巴的‘球’来。
这‘球’下有一截类似于人的皮肤光泽的细长脖子，脖子上隐隐看出有喉结，而脖子下方撕裂的截面与怪物躯干的截面看起来相吻合。
这‘球’应该就是怪物的头了，而头应该是一位男性人类的头颅。
他的头颅被实验人员处理，融合了水蛭的口器，让他的脸部变成一个可以吸血的大吸盘。
虽然陈文嘉看过许多血腥场景和奇怪生物，但还是被这粘腻、淫/邪的怪物缝合体给恶心到了。
陈文嘉闭了闭眼，让自己眩晕的脑子清醒清醒，然后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夸赞道：“你杀死了他？真是厉害能干的小女孩，你哪来的那么大的力量？”
陈文嘉并未对徐念放下警惕。
A、B组成员被这水蛭怪物全部歼灭，而这女孩看起来才八九岁的样子，却能杀死怪物，她的力量之强横可想而知。
但她的力量来自于哪？她说她的母亲是文诗诗，那她为什么会在这个人造怪物实验室里？
见陈文嘉夸她，徐念羞涩地笑了，然后骄傲地道：“我当然很厉害啦，毕竟我是和母亲波频最相近的种族，等我成年后，我会成为母亲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波频？种族？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念仰头看着陈文嘉，道：“但我成年在百年以后，那时候姐姐你已经成为百岁老人了。”
她有些遗憾：“姐姐你是母亲未进化前的孩子，除非你也进化，否则是无法领悟母亲的波频的。”
未进化前？
那文诗诗是进化了吗？怎么算进化？从人类变成克洛族？
陈文嘉一边听徐念讲话，一边寻找还能用的控制台，听徐念这么说，她道：“你说的我不太能懂，什么是波频？种族是什么？进化又是什么意思？”
她上过物种通辨课，但这课只教了他们分辨不同的物种，并没有提及这些种族知识。
陈文嘉从徐念的话中猜测，徐念知道她是人类，或许也知道她和文诗诗从未见过面，亦知道她不清楚文诗诗后来的情况，更知道她不清楚他们种族的事情。
陈文嘉觉得不用拐歪抹角了，可以直接了当地向徐念发问。
果然，徐念并不惊讶她提出的问题，她解释道：“波频是我们维系种族关系的纽带，也是划分领地的依据。”
克洛族生活在高辐射、高磁曝光的环境中，这使他们的基因突变速度非常快。
对细胞分裂迅速的生物来说，或许三个小时便足以他们变成新的物种。
但不管基因如何变化，他们的波频总是和初始波频一致。
所以在克洛族中，物种并不是他们划分种族的依据，波频才是。
而波频有强有弱，波频强的对波频弱的生物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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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领导力，波频弱的生物无条件臣服于波频强的生物。
波频又具有相似性，某段或几段波频相似的生物通常被强波频的生物组织起来，形成由强波频生物统领的、有组织、有思想的大种族。
在克洛族中，这种大种族会单独划分出势力范围，其首领一般被叫做领主，而徐念所在的大种族中，称领主为母亲。
除了强度和相似性，波频还具有共鸣特性，表现为领主的实力增强，和领主波频相似的生物实力也会增强；和领主的波频相似度越高，实力也会无限向领主靠近。
“至于进化……”
徐念歪着头，像是在回忆：“我传承的记忆里对这个的描述很模糊，我只知道克洛族把人向克洛族的转变被称为进化。”
“母亲是什么时候进化的？”
陈文嘉又提了新的问题。
陈怀川和文诗诗是在同一架空轨上失事的，他们俩应该同时来到了星际。
陈怀川的佣兵团建立在第二次大战期间，也就是薪火历180年后。
也就是说，陈怀川和文诗诗至少在薪火历180年后就到达了星际。
而向晚所说的那封信证实，陈怀川用陈不刃的名义建立佣兵团时，文诗诗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出现在薪火历180年前，并且在那个时候，由于不明原因，陈怀川认定文诗诗死了。
但现在看来，文诗诗不仅没有死，反而成为了克洛族的领主。
徐念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母亲不愿意我们知道这些事情。”
波频的共鸣也会引起记忆的传递，她因为和母亲的波频高度相似，所以额外获得了很多母亲的记忆。
但这些记忆是母亲自愿给予的，若是她不愿意，别人无法得知她的记忆。
“这样啊……”
陈文嘉搬开被砸坏的大黑块器械，露出下面只是屏幕有划痕的控制台。
她按照记忆里的方法编写着程序，继续问：“那她现在在哪？”
文诗诗还在人类星际吗？还是说，她已经到了克洛族的星球？
陈怀川在一年前失踪，他是去找文诗诗了吗？
“母亲不在这里。”
徐念垫脚看陈文嘉打出一行又一行的字符，她说：“她在‘门’内。”
门内？
陈文嘉打字的手一停。
徐念又再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了，但陈文嘉立马反应出她说的是什么。
“什么门，是安娜之门吗？”
人类文明、克洛族文明、文森特文明共存于宇宙当中，但中间均有暗物质相隔，这流动的暗物质涡旋则被称为安娜之门。
徐念点点头：“是的，人类把这扇门叫做安娜之门，在我们的世界里，这扇门被叫做伊甸之门。”
“母亲就在伊甸之门里，镇守在克洛族来人类世界的必经之路上。”
陈文嘉启动了程序，点击发送键后，喃喃道：“镇守？”
徐念知道陈文嘉疑惑，她解释道：“母亲和其他领主不一样，她不想侵略人类星际，也不想别的领主侵略这里，所以镇守在门内，防止其它领主再袭击人类星球。”
克洛族的实力远在人类之上，历史记载，要不是格林教奉格林女神之命，给人类能够战胜克洛族的武器，人类早就变成了克洛族的奴隶。
克洛族生存环境恶劣，他们早就对人类星球虎视眈眈。
文诗诗不想战争再次发生，便镇守在了安娜之门内。
“等等，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控制台的界面显示求救信息已经发送到指定邮箱，但陈文嘉看着闪烁的发送成功图标，心里反而凝重起来。
她看向徐念发红的眼睛，问：“她为什么要镇守在那里？”
克洛族能够到达人类星际，是因为宇宙暗物质流动形成了往来通道。
但上次大战后，暗物质重新流动使通道也就是安娜之门关闭了。
安娜之门明明已经关闭，文诗诗为什么还要镇守在门内？
徐念明白了陈文嘉的意思，她抬头，盯着陈文嘉，说：“因为，安娜之门要再次开启了。”
她的声音又甜又清脆，但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粟：“姐姐你知道吗？这颗星球距离伊甸之门很近，通过宇宙的波动，我已经感受到他们躁动的波频了。”
他们的波频。
来自安娜之门另一边的、克洛族的波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