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伊万说了个你字之后, 许久都没能说出下一个字。
想喊也喊不出来，想哭更是哭不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撒旦摇着手里的契约，那张薄薄的羊皮纸绑定了他的灵魂。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给撒旦, 为了，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上帝啊！原谅我！上帝！”
伊万知道后怕了, 一个劲儿地活嚎，痛心疾首地划着十字, 希望让上帝原谅他错误的选择。
“行了你。”唐灵有些不耐烦地警告：“除了这个, 我说的都是真的。上帝和天使确实不在乎你们，比我更不在乎。人类世界突如其来的疾病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我这个撒旦，就是你们人类唯一的指望。”
唐灵伸出食指再次朝着伊万的额头点了过去。
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全部被唐灵输入到了伊万的脑海里。
天使挑选纯白灵魂的真相、天使们在人间散播疾病、天使对人类的蔑视态度、劳伦和纳什一点点发现真相靠近地狱的阵营。
“看到了吗，不要再活在幻想里。”
“总以为上帝会原谅你、天使会拯救你, 在痛苦难过时期待着会有更高等的存在突然出现, 把你拉出困境。”
“世界上才没有那么好的事情。拿人类灵魂做交易的我，才是帮助人类的存在。我开出筹码, 公平交易，只是赚取一些差值。你们人类有一句话, 越是免费的东西越贵。怎么到了信仰上, 就想不通这个道理！在世人眼中善良提供无条件帮助的天使，才是更邪恶的东西。”
唐灵看着呆愣住不再哭嚎告罪的伊万, 平静地说：“想通了就去联系其他神职人员，提出把圣物送出去。别想着把真相告诉别人。契约上有写，试图说出真相哪怕只有一个字，你都会当场暴毙。若是那样下了地狱……你不会想知道我会怎么对你的。顺带一提, 教廷里只有你一个奸细。剩下的那些，他们就只是单纯的不正常而已。”
伊万再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撒旦邪恶到了什么程度。
他逃不过的，一切的一切，早就全都被撒旦算计了进去。
唐灵来到治愈小镇，发现治愈小镇上的居民，正在三五成群地批判地狱。
“恶魔就是恶魔！他们过着奢靡的生活，完全不考虑人类生活的困难，对人类不提供一丁点帮助，不像善良的天使！”
“就是啊，我真的想不通，凭什么让那些罪人比咱们过得还要好呢，好在天启就要来了，这些罪人过不了多久的好日子了。”
“地狱里的罪人虽然物质生活条件好，但是精神层面肯定过得不好啊！不像我们这样互帮互助，团结一心。”
“快点天启吧，等天启后，他们就无法这么嚣张了。整日祸害咱们人类，还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啊！”
唐灵听着这些上帝信徒的精神胜利法，就知道劳伦和纳什的宣传有多到位。
有些人不敢相信，反复去找劳伦和纳什询问，越问越觉得堵心。
从一开始的完全不相信，到最后的确信后，敌视地出言攻击。
这就是人性。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动摇他们的心。越是坚定极端地信仰什么，当发现不如自己所想时，越会崩溃地彻底。
所以她一直不喜欢过于极端的情感。
任何一种情感，太过极端都不是什么好事。
极端会带来盲目、偏执、失衡等一系列不好的后果，再无法从全局出发，用不同角度分析看待人或事。
最后只会一败涂地。
唐灵找到老欧文，告诉老欧文教廷一部分神职人员已经醒悟，让他再次接到教廷的电话时，让教廷把圣物送到X岛，派人去将圣物接回来。
“加百列天使，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我会去将圣物接回来！”
唐灵将手放到老欧文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对他表示肯定：“不，欧文。这个小镇还需要你来主持管理。这么多的信徒还需要你来指引，你身负更重要的工作。处理圣物的工作还是神职人员们更清楚流程。小镇里这批神职人员，你觉得有谁醒悟得更彻底吗？我相信你的眼光，欧文。选出两个就行了。”
欧文仔细回想这一批信徒，就只对劳伦和纳什的印象最深，这两个年轻人对教廷和地狱深恶痛绝，每天都在批判地狱奢靡成风的生活，无时无刻都在表达对地狱的厌恶。
“劳伦和纳什可以吗？就那两个下过地狱，被拉斐尔天使所救的那个。他们下过地狱，关键时刻应该不会害怕之类的。”
“可以，就听你的，选他们两个。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能在全世界那么多信徒中被天使选中，还被天使这样信任……老欧文挺直脊背，前所未有的自豪。
老欧文根本不知道，如果他没因为最近劳伦纳什的显眼选中他们俩，而是选的是别人。唐灵就会说，需要年轻的。如果选了另一对年轻的，唐灵就会说，要一对比较熟悉，配合得比较好的。
无论如何，最后去取圣物的都只会是劳伦和纳什。
劳伦和纳什对此一概不知，他们听说了上一任教皇过世，新选出了一个教皇的新闻。全世界都在关注着教廷的讯息。他们俩完全没想到，最后选出来的是他们的上司。
还不等他们从惊讶中回过神，便收到了老欧文的通知，老欧文让他们准备准备去取圣物，一定要保密。
女巫和恶魔的身影已经遍布了X岛附近的每一处，只等着圣物送过来。
劳伦和纳什从教廷取走圣物，直接到达了教廷附近的X岛，看到了众多恶魔和女巫最前方的唐灵。
依旧是那套黑色的西装和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险狡猾的笑容。
劳伦和纳什将装着圣物的两个箱子递给唐灵，唐灵反倒后退了一步。
“天使暂时不在人间，但当我接触到这东西或者这东西在人间消失的瞬间，天使就会出现。我会先把你们送进地狱，连带这些东西一起。去地狱里找别西卜，让他护好这个东西。”
唐灵打了个响指，劳伦和纳什原地消失。
下一秒，X岛上的所有生物，共同感知到了无比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压在这岛上的每一处、每一个恶魔身上，让他们几乎动弹不得。
“唐灵。又是你。”
真正的加百列身穿白袍，与穿着黑色西装的唐灵相对而立。
“当然是我了。除了我，这世间……谁还能这么有创意。”
被天使之力压制的恶魔们听到了唐灵这话，在疼痛之余都快被唐灵气笑了。
他们很想说，服了你了还不行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贫得起来，真不愧是唐灵。
不过天使之力对他们的挟制太过严重，他们根本说不出一句，只能露出扭曲痛苦的表情。
小岛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天使，在人类眼中什么都看不到，在其他生物眼中，整个X岛上天使密集到根本就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你很自信，唐灵。”
加百列目光一如既往地慈爱怜悯。
这种目光，唐灵只学了个皮毛，就将信徒们笼络住了，很难想象真正的人类信徒看到加百列这个表情时会怎么样。
一定会把加百列看作自己再生母亲。
“唐灵。我真的很欣赏你。我再次向你发出邀请，回到天堂的阵营。不要在错误的路走下去。父亲一定会赦免你所有的罪行。”
唐灵呵呵笑了一声，反问：“那人类呢？”
“什么人类？”
“人类的罪行会被赦免吗？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天堂的逻辑。一边说原谅人类的所有罪行，一边说要天启后让罪人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你爹到底是要原谅还是要惩治。不这么矛盾是不是不行？还是说……你父亲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心眼只有针尖大的卑鄙小人而已？”
加百列听到唐灵这样侮辱她的父亲，立刻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我给你机会，一次次原谅你，不过你显然半点不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遇。”
唐灵讽刺一笑，“你给我机会？无非是因为我是个难搞的刺头，你们天堂的这群废物点心拿我无能为力。我要是普通人，你们早就当场把我抹杀了，连我一句话都不会听。”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加百列朝着唐灵冲过来的时候，唐灵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空间被封锁住。
“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还知道保护人类，唐灵，你本性不坏，只可惜脑子不清醒，钻了牛角尖，想不通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的创造，他当然可以对他的造物做任何事，万事万物本就该遵循他的规矩这个道理。”
“你错了。加百列。你不了解我，我从来不会只做一件事。我不是在保护人类，我只是不想让你跑出去。”
世界各地，许许多多的人类女性，在不同地方、同一时间，盘腿坐在提前画好的特殊符咒里。
“我XX，以我最浓烈极致的恨意，诅咒天使，我诅咒你们再也无法找回内心的平静……”
这些人中有些是被测试失败的纯白灵魂，有些是被恶魔契约拯救的受害者。
她们的共同点，是因为唐灵的存在，因为恶魔的契约，才脱离了过去无望悲惨的生活。
如今唐灵需要她们，她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自从收到通知后，她们早早就请好了假，一次又一次地练习咒语，只希望能给她们的撒旦大人，那个特殊的女巫撒旦唐灵一点点帮助，只要自己能起到一点点作用就行。
第 102 章
世界各地的人类女人们被女巫们培养成了人类女巫。
她们在同一时间, 念着同一道咒语。
人类的力量，天使们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可数量这么多的人类女巫同时对天使们发起了诅咒之词。没有一只天使能够完全忽略这道嘹亮的诅咒之声。
平日里只能听到人类的求助和赞美之词的天使们，头一次听到这样满是怨恨的诅咒。
岛上的天使们焦躁不安, 极度不适下，他们立刻试图屏蔽与人类的链接, 可由于女巫们特殊的设置，根本无法屏蔽。
加百列没有太大反应, 吹响了自己的号角, 帮助小天使们稳定心神。
“你只会耍这样的小聪明。唐灵。”
世界各地的撒旦信徒们同样在为唐灵祈祷，祈祷她们的保护魔，能够打败天使，一直保护着她们，直到自己进入地狱。
加百列看到唐灵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的信仰之力后, 掏出自己的武器, 朝着唐灵砍了过去。
岛上的所有天使跟着加百列开始行动，攻击身边的恶魔, 释放自己的天使之力。
恶魔们身上带着女巫们特制的防护符，能够让天使们圣光的伤害降低, 不过依旧疼痛地厉害。
女巫们纷纷掏出自制的武器, 朝着小天使冲了过去。
奎妮领头，撸起袖子, 赤手空拳骑到了小天使的身上，完全无惧天使的圣光，一边猛锤天使的脸，一边夺走它身上的天使之刃扔给身旁的恶魔, 嘴里还不停吟唱着女巫的咒语。
将物伤和法伤同时拉到了极致。
她带队的恶魔们立刻上前，用天使之刃划开天使的脖子, 将天使的荣光取出去。
女巫们冲锋在前，恶魔们给女巫打下手，不多时，恶魔们几乎人手一柄天使之刃，能够跟天使们比划比划，用这些抢来的武器对抗天使的攻击。
小岛的下方已经埋进了直通地狱的传送阵法，恶魔们不断往地狱里运送天使荣光，只留下倒了一地的天使。
恶魔们看到了地狱里的也上演着同样的状况，可是根本不敢停。
所有的恶魔都严格遵守唐灵的安排，做着自己那项事情。
地狱里，乌列尔同样带着众多天使冲进了地狱，要求地狱将圣物交出去。
唐灵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要求阿撒兹勒和别西卜守着地狱。
地狱的人类和已经建设好的区域，早就被封印了起来。
地狱已经一周没开火了，一直都在吃速食。
地狱里的人类和恶魔都希望战事能赶紧结束，天使们赶快滚回天堂，不要影响他们在地狱的正常生活。
劳伦和纳什拿着圣物回到地狱的瞬间，就被阿撒兹勒扔进了封印里，他知道这两个人唐灵肯定还有用，所以第一时间保护了起来。
乌列尔看到许久未见的别西卜，不□□露出嘲讽的神情：“这不是别西卜吗，你这是翅膀又不疼了吗，竟然还敢跟父亲作对。”
别西卜：“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个吃屎没够的东西。是又馋了吗，非要进入地狱？”
“你！”乌列尔怒目而视，瞬间激动了起来，“唐灵！是她告诉你的是不是！”
别西卜：“不是。我跟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实在是你的事迹在地狱里太过流行，是八卦的中心。”
越是熟悉亲近的人，越知道怎么伤害对方。
乌列尔知道别西卜最忌讳的就是他那双被父亲亲手扯下的翅膀。
别西卜同样知道乌列尔最骄傲爱面子，绝对无法容忍自己被泼粪，并且成为恶魔们八卦的话题之一。
阿撒兹勒趁他们两个斗嘴时，已经悄悄靠近地狱的大门，准备将乌列尔和小天使们牢牢困在地狱里。
乌列尔看到阿撒兹勒的动作还有些莫名，“你不会以为我不去人间，唐灵就能胜过加百列吧。加百列的实力，你不清楚？”
阿撒兹勒：“那不关我的事。唐灵交给我这边的任务是，让我困住你。”
“呵，让一个女巫骑在头顶，你们两个可真有出息。”
阿撒兹勒：“是吗？唐灵说你这叫精神胜利法，提前告诉我们不要生气。等你回到天堂，希望你能继续这么乐观下去。”
“什么回到天堂。”
阿撒兹勒：“你看到路大跟玛门了吗？你觉得他们会去哪里。”
“就算他们去了天堂，米迦勒也守在那里。你不会以为有大哥守着，只有他们俩面对大哥和众多天使，能够毁掉天堂吧。”
阿撒兹勒叹了口气：“你们应该更加小心的，毕竟你们对付的是唐灵。”
那个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子，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喜欢她的唐灵。
——
路西法跟玛门来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天堂，两只堕天使都有些不习惯。他们两个都是被从这里赶出去的。
“路大，我们真的要按照唐灵说的做吗？”
“不然呢。”
“这样……不太像你。”
路西法薄唇微微抿起，想起了唐灵之前跟他说的话。
“……路西法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输了一次又一次，就是因为他们能够预测你的行动。只有你不像你，你才能赢。你到底是想赢还是对天堂认输，我这边的行动，随时可以终止。”
他知道唐灵跟他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在用激将法，逼着他按照她的计划行事。
偏偏他就吃这一套，被拿捏得不行。
更何况唐灵在行动开始前还对他说：
“我知道路西法大人你最为守信，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到。我没看错你吧，路西法大人？”
他现在来到天堂，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快烦使了，唐灵！
——
唐灵对着面前的加百列咧起了嘴。
“你们天堂总喜欢搞这种大场面，一次派出来这么多天使，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唐灵的话音刚落，加百列就听到了来自天堂的天使传音。
天堂监狱看守的天使们被一个接一个地杀死。
路西法和玛门可不像是唐灵在人间的战斗，地狱里的恶魔们在唐灵的要求下还会留天使一命。
加百列听到了天使们求救时呼喊的声音：“监狱！天堂监狱失守了！囚禁的堕天使全都被路西法放出来了！”
“什么？”
加百列立刻就想回到天堂，却被唐灵挥手用恶ῳ*Ɩ 魔之力硬生生顶了回去。
“着什么急啊，加百列，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
全世界的民众都发现了一道白昼流星划过天际，在互联网上分享着录下来的这段视频。
事实上，人们可肉眼观测到的是一道，还有无数道人类肉眼和仪器观测不到的流星同时落了下来。
这些都是天堂监狱里关着的堕天使。
他们从天堂再次坠落，本可以隐藏自己，不被人类观测到。
可哪怕是天使这个群体，也有自己的显眼包。
贝利尔非但不愿遮住自己的荣光，反倒将荣光全力释放，尽可能地吸引人类的注意力。
唐灵一边对抗加百列，一边看到圣光中心一颗闪亮的灯球，从天堂降至人间，最后进入地狱。
真是……一言难尽。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她是真的不想做出这样的策划。
从一开始，小岛的这场战争就只是伪装而已。
只是人手多，声势浩大。
真正的战场被她安排到了天堂和地狱。
天堂，她让路西法别去管天使也别去见他大哥，总想搞什么正面对抗，直接去天堂监狱把所有关押的堕天使和恶魔全部放出来。路西法刚开始还不愿意，还是被她再三哄劝这才说通。
地狱，有了堕天使和早期大恶魔们的回归，并不需要留太多的人手，毕竟能被天堂关押的堕天使和恶魔可不是好相与的。
余出来的主力人手全部放在人间。恶魔与女巫和人类女巫们一起对抗天使和加百列，搞出大阵仗的样子，让天堂对其他的地方掉以轻心。
唐灵以自己为诱饵，用不到天堂零头的人手，达成了最大的效果，将谋算发挥到了极致。
加百列自知上当轻敌，疯狂地攻击着唐灵，唐灵体内有庞大的信仰之力才得以支撑。
唐灵给路西法传音，让他按照约定在天堂别恋战，赶紧来人间，不然她就保不住自己的小命了。
唐灵说得夸张了一些，事实上她保住自己肯定没问题。不过要是不再来些帮手，帮她挟制住加百列，她很难维持结界，护住外面的人类。
地狱里的乌列尔跟唐灵没有什么区别，正在被别西卜、阿撒兹勒、贝利尔三个曾经的大天使围攻，疯狂呼叫加百列和米迦勒。
一贯嚣张的乌列尔再没了以往的嚣张，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恐惧。他知道这三个堕天使大恶魔会把他杀死，荣光剥离、灵魂碎裂的那种杀死，让他再也没办法存活于世。
路西法听到唐灵的求救，二话没说，不再杀天使，而是立刻回到人间，出现在唐灵的身边。
唐灵刚松了一口气，就感知到了小岛开始轻微的震动了起来，还不等她补上新的结界，更大的震动来临。
一道沉稳的男声在半空中响起，随着他的声音，空气都在震动，海浪疯狂地涌起。
“路西法。你有没有考虑放出那些邪恶的存在，会给人间带来什么样的问题？”
第 103 章
唐灵朝着那道声音的中心望了过去, 刺眼的圣光中心，那道强烈的圣光让其他生灵看不到他的面容和表情。
米迦勒傲然而立，站在半空中睥睨着下方一众生灵。
不像加百列那样, 目光中总是满是怜悯，也不像乌列尔那样, 目光中总是满是嫌弃。
米迦勒的眼中只有平静。
哪怕是圣物被拿走、天堂监狱被破坏、天堂肉眼可见地颓势、大量天使荣光被夺走或是被关在地狱里，米迦勒依旧很平静。
就像他心中笃定, 这些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更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路西法讽刺一笑，回道：“这个时候你们开始在乎人类了？你们在人间散播疾病，准备开始天启。我这点小破坏，跟你们伤害的人类相比，连个零头都不到。你究竟是怎么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的。”
米迦勒依旧平静地解释：“人类肉身死亡, 灵魂暂时被收走, 天启的审判后，还有复活的机会。被你们堕天使和恶魔们影响的灵魂, 没有那个机会了。我们并没有在伤害人类，你们才是在伤害人类。”
路西法被他这种义正严词地诡辩气得一个字说不出。
米迦勒就是这样, 总是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一点问题, 永远从天堂的角度出发，而不是人类。
唐灵接过话头问：“先不说伤不伤害人类, 我只想知道，是谁给了你们审判人类灵魂的权力。你父亲？不信他就要下地狱，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米迦勒听到唐灵对他父亲的侮辱，无法再保持平静。
他立刻将双手握住立在身前的圣剑举起, 朝着唐灵挥了过去。
唐灵见状瞬间躲到了旁边路西法身后。
路西法有些无语地瞥唐灵一眼，唐灵龇牙笑了笑, “老大，你先上。你现在实力比我更强。”
她唐灵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一时之气，为了短暂的面子之类的东西硬逞能的。
她都冲锋陷阵这么久了，关键时刻，路西法替她这个重要合作伙伴挡一挡敌人的攻击怎么了！
路西法站在前方，拿出了相似的骨剑朝米迦勒回砍，抵住了米迦勒对唐灵的攻击。
两道力量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一股更加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力量相撞处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小岛周围的结界瞬间被撞开，无形的力量波横向辐射，一瞬间地动山摇，海水朝着小岛四周奔流而去。
小岛周围的国家全都遭了殃，海岸线周围的人们，还没从地震中回过神，就看到几十米高的海浪朝着岸边拍了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尖叫着朝岸上跑，互相提醒有海啸毫无预警地来了。
岸边玩耍的人们立刻去找自己的家人孩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岸边，想要上车逃离海岸线。
反应慢、胆子小的那些游客，被吓傻在岸边，呆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往哪去逃。
海啸的速度太快，威力过大，除了反应最快、立刻驱车逃离、以最大马力一路朝着内陆开去、片刻不停的那些人，剩下的全都被海啸卷了进去。
海啸的威力并没有因为撞上陆地有片刻停息，海岸边的房子全都被冲垮，无数人类好好在家里睡觉休息，就在梦中被残酷的“天灾”夺去了性命。
引发这一切的米迦勒没有丝毫的内疚和怜悯。
在他看来，人类并没有丢掉性命，没有损失任何东西。
在天启之前，一切都只是过程而已。
这是天使们最让唐灵愤怒的一点。
无法共情。
这些高高在上的天使们，从上帝、米迦勒、加百列为首的大天使们，再到天堂最底层只会唱圣歌的小天使。
有一个算一个，从来就没有一次站在人类的角度、站在恶魔的角度、站在她们女巫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仿佛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使们，剩下所有生灵的喜怒哀乐、理想抱负、思想意志、情绪感情，都没有任何意义。
天使们，这些住在天堂的上位者们，唯一在乎的就是人类们能给他们提供什么价值。
崇拜、无条件地崇拜、永不质疑、永远去反思自己，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和灵魂之力。
人类对他们来说，就只是工具而已，是传送带上一颗又一颗的螺丝钉。
天使们才不会理会人类有亲朋、有爱人、有尚未实现的理想抱负，根本就不想死于莫名其妙的疾病和战争，成为最终计划——天启的一个环节。
不会理会，对于很多人来说，挚爱家人的死亡，会让她们失去求生的意志，就算她们能复活获得永恒的生命，但家人没有复活，那么一切并没有任何意义。
自创世纪初期，人类繁衍了无数代后，无尽的财富与寿命依旧是部分人毕生的追求，但绝对不是每一个人类穷尽一生的议题。
人类早就学会了更高等的爱，不再像创世初期那两个蠢货一样只会索取，明白了付出牺牲给予的意义。
有些人毫不犹豫地为了陌生人献出自己的生命，有些人为了理想拼尽一生直到生命消逝。
这些是天使们都没学会的东西。
拥有着漫长寿命的她，就这么年复一年地观察着人类的变化。
看到人类在这片荒芜贫瘠的土地上，创建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文明。
看到人类中诞生出让她都钦佩的存在。
看到从未被压垮的人类顽强意志。
而天使们，大天使、小天使们，从来，从来不曾睁开它们高贵圣洁的双眼，好好去看一看人类，去注视人类。
在天使们眼中，人类永远是当初那两只没开智的猴子。
需要被管教、被约束、被驯化、被消灭的猴子。
天使们永远拿着那套古老到腐朽的规矩，试图将人类塞进创世纪初期制定的那套模板里。
只因，那是父亲的命令。
唐灵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有任何选择。
她只能，杀死那个父亲。
那个父亲的存在，才是真正的问题。
女巫们之间的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上帝！上帝！上帝！
才是一切矛盾的根源核心！
只要杀了那个上帝，她们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都行。
唐灵站在路西法身后，看着米迦勒和路西法的对峙。
一个是他父亲意志的坚定执行者，坚决维护他父亲的一切命令，永远那么冷静，像是个机器。
一个是他父亲的逆子，为反而反，没有任何的谋划，暴躁炸毛，永远学不会隐忍这种东西。
挑起他与他之间的矛盾，她才能坐享渔翁之利。
天堂监狱里，被路西法释放的堕天使们，及时赶到了战场中心的小岛上。
在看到米迦勒和路西法的对抗后，所有的堕天使们兴奋地伸展出漆黑的羽翼。
有这样跟天使们对打的机会，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曾经的兄弟，早就成为了仇敌。
“路大，动静太大了，我带着人手去看看人类，你这边可以吗？”
“嗯。”
路西法正在全力跟自己的大哥米迦勒对战，只能简单地应声。
唐灵在问出口之前就知道他可以。毕竟天堂监狱是她让破坏的，为的就是及时让这帮堕天使成为对抗主力，腾出自己的人手到安全区。
唐灵打了个手势，在场的女巫和恶魔们，顷刻间消失。
为了以防万一，她迅速在小岛上一连打了无数道封印。
愿意打，让他们天使自己跟自己打去。
她带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女巫和恶魔们一起撤退到蓝国公司，精心挑选的人类女员工早早就准备好了，正穿着灰色的特殊制服，等着恶魔们附身。
这些女员工们都是业绩能力最突出，在那次地狱员工大会上受表彰的，都拥有地狱一套房。
很多恶魔都问过唐灵，为什么只签人类女员工，是因为地狱里没什么女恶魔吗。
她说，因为这些人类女孩们崇拜她，工作能力强。
实际上，跟工作能力没什么关系，她为的就是这一刻。
女巫们也换上了同样的灰色特制服，连唐灵这个领袖也一样。
清一色的女性，穿着整齐的灰色制服，胸口有一个特殊的图腾——
倒十字上遍布荆棘，倒十字的顶端开了一朵硕大的荆棘花。整个倒十字周围，都被无数荆棘花苞缠绕，紧到有些狰狞。禁锢着倒十字，像是随时能够将其碾碎，从中汲取营养，壮大自身，成为自己的养分。
唐灵打了个响指，禁锢了恶魔们的能力，让更让她满意的员工们掌控自己的身体，使用恶魔的能力。
“女孩们，你们知道该做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是时候，创造属于我们的文明了。”
恶魔们在女孩们的身体有些疑惑地问着这些人类同事，不懂唐灵究竟告诉了她们什么东西。
这部分好像不在他们一开始的计划里，毕竟，在地狱的时候，他们从来没讨论过这些问题。
唐灵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
他们有些不解地询问，可是他们的同事，这些目前尚且是人类的女孩子们根本不说，只说这是她们女巫们的事情。
人类员工们，在唐灵的带领下，全部闪身出现在了沿海国家的事发地。
事发地一片狼藉。
人类员工们分散救人，哪怕踩在水里，身上的衣服都不会沾湿半分。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她们不是普通人。
唐灵闪身出现在一棵大树旁边，凭空而立。
树上是一对夫妻，正抱着自己的六岁大的女儿。
夫妻二人看到唐灵，吓得差点松开手掉下去。
小女孩看到唐灵，有些好奇地问：“你是天使吗？”
“不。”
唐灵伸出双手接过小女孩，温柔又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
“我是这个世界上的新任神明，永不缺席的女巫之神，我叫唐灵。”
第 104 章
唐灵怀中的小女孩年纪过小, 并不懂什么神不神的，她皱着眉，摇了摇头直白地说：“我从来没听过你。”
树上的那对夫妻都快吓傻了。
他们为了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海啸, 已经躲在海边半山高处的树上了，低处的房顶都看不见了, 可想而知海水蔓延到了什么程度。
脚下不远处就是湍急的海水，而眼前自称神明的存在, 正抱着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在对这个从来没听过的神明说着冒犯的话语。
“求求您！女巫之神！她只有六岁！她什么都不懂！她不是故意的！”
唐灵和善地笑着，安抚道：“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她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志，这是好事。你们把女儿养成了最好的样子。”
唐灵怀里的女孩一点不怕生，她抱着唐灵毫不避讳地对自己父母说：“对啊, 我没说什么啊, 我是真的没听说过女巫之神。我只听说过天使和上帝。”
小女孩从唐灵的怀里稍微起来一些，面对面捧着唐灵的脸问她：“你是女巫之神, 那你认识上帝吗。”
唐灵笑得更开心了，并不像什么严肃的神明, 而是像隔壁邻居家的大姐姐。
“当然了。我跟他可是老相识了。”
“为什么他没来啊？”小女孩更加好奇了, “妈妈经常说，上帝会帮助我们。为什么他现在不在这里？”
树上的夫妻彻底吓傻了, 尖声喊着自己的女儿：
“查莉！！！”
唐灵这次直接笑出了声，笑的声音都在发颤：“抱歉，小查莉。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毕竟……在别的神明背后说他的坏话，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你说对吗？”
树上的那对夫妻, 震惊到无以复加，不明白什么神明能这样撒欢大笑, 看着和人类没有区别。
还有更重要的，什么神明会给人类道歉呢？
可他们根本不敢提出任何问题。
小查莉却不顾忌那么多，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班同学最讨厌班级里爱说别人坏话的杰克了！”
小查莉金色的头发在脑袋顶扎成了一个小揪揪，唐灵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打了个响指，在树下方变出了一艘橡皮艇和三套救生衣。
这些都是她早就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为了这次的对抗，她让姐姐们准备了大量救援物资，除了橡皮艇、救生衣，还有许多食物，女巫和人类员工们都知道放在了什么位置，地狱里的恶魔们对此一概不知。
唐灵将树上的夫妻二人送到了橡皮艇上，待他们二人穿好救生衣后，将小查莉交还到他们手中。
夫妻二人一边给小查莉也穿上救生衣，一边连连道谢。
虽然他们从来没听过什么女巫之神，但是这个神明却实实在在救了他们一家三口。
小查莉被父母摆弄着，看着橡皮艇旁边，能在水面上站立的唐灵，有些好奇地问：“你是要去帮助其他人了吗？”
“是的。这种人祸不像天灾，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船上的夫妻二人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人祸？
不是天灾吗？
说来……
寻常的海啸，海水会褪去，退得越远海浪就越大，有很明显的征兆。一般提前很久就会预警。像今天这样平白无故生出这样大的海啸，连退潮都没有，就凭空生出这样大的海浪，还是挺离奇的。
查莉的父亲想了半天，最后没忍住，一咬牙问了出来：“人，人祸是什么意思？”
查莉的父亲已经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可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从没听过的女巫之神，竟然解答了他们的问题。
“上帝的儿子们正在打仗，为了要不要天启而争执。”
“天启？天启是真的？”
查莉一家三口，查莉的母亲是个信徒，不过不算极端，就像这个国家大多数普通人一样，饭前祈祷，周末做礼拜，偶尔祷告。
查莉的父亲却对此兴致缺缺，在心底并不认为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神明，只不过是所有人都这样祷告，他也跟着做，并不认为真的能得到上帝的帮助和怜悯。
所以查莉的父亲现在亲眼看到了神明，听到了有关天启的消息，受到的冲击比妻女要强烈许多。
“天启是真的。这一阵，尚未结束的人类传染病就是天启的流程之一。瘟疫。瘟疫骑士即将苏醒，到时候人类大量死亡，人类世界……”
剩下的话唐灵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查莉一家能够想象，那是怎样的人间惨剧。
小查莉很依赖这个将她从树上救下来的女神，听到人类大量死亡立刻问：“我会死吗？你会保护我吗？”
“我不确定，小查莉。我这个神明依靠信仰生存，如果没有任何一个人信仰我，我就会消失。我的力量有限，才刚刚因为最近流行的女巫占卜而苏醒。在发现人类又被天堂的争斗影响后，立刻带我的手下们来救你们。”
小查莉不懂那么多，查莉的父母却很感动，尤其是听到女巫之神说自己力量有限。
明明力量有限，却在他们遇到危险时毅然决然来救他们。
神明依靠信仰生存，那女巫之神的力量可不有限吗，他们几乎没听过这个神明。
小查莉关注的点却跟父母完全不同。
“你不要担心！我信仰你！我让我们全班同学都信仰你，这样你会变得强壮吗？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当然了！谢谢你，小查莉。这样会对我有很大帮助。”
小查莉的父亲反应过来后立刻跟着说：“我也会信仰你的！虽然我从来没听过你，但是你救了我们全家的命，我一定会宣扬你的事迹，让更多人信仰你！”
唐灵轻叹了一声，似是无奈似是怜惜。
她郑重地对查莉一家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孩子也就算了。孩子的话没有人信。你们两个大人最好不要对外宣扬。在人类的历史上，我的信徒曾经和上帝的信徒分庭抗礼。我的信徒大多是女巫和女人。为了削弱我的力量……你们应该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毕竟轰轰烈烈的猎巫事件持续了300年，太过闻名。”
“所有我的追随者都被教廷猎杀，他们销毁我提供给信徒的一切东西，销毁掉有关我的所有书籍、消息，哪怕那些东西会极大改善她们当时的生活。我的信徒太过善良，她们不愿意用我教给她们的强大咒语报复那些伤害她们的人。你们甚至从来没听过我，这就是结局。历史只会记录胜利者想要记录下来的东西。”
“我感激你们的好意。不过，我不愿意让历史重演。我的信徒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就算我力量一直微弱，就算有一天我会彻底被所有人遗忘，消失于世，也没有关系。”
唐灵的语调过于苍凉，像是穿梭了整个岁月的长河，传到了现在查莉一家三口的耳朵里。
小查莉听明白了一部分，但是没有全部理解。只知道好像有什么人害了女巫之神，让女巫之神变弱了。她秀气的淡金色眉毛皱成了两只毛毛虫，噘着嘴巴，整张脸都揪着：
“他们坏坏！你不会消失的，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唐灵摸了摸小查莉的圆脸蛋，笑着对她说：“谢谢你，小查莉。只要你一天没忘记我，我就不会消失。我会一直陪着你，注视着你。我是永不缺席的神明。”
唐灵说完，直接跟小查莉一家告别，留下小查莉一家三口坐在橡皮艇上，直勾勾看着彼此。
小查莉的母亲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女巫之神离开，她才对自己的丈夫说：“我二表姐说我们姥姥家那边有过被指控为女巫的人。二表姐她现在正在搞什么塔罗占卜视频赚钱，这是我们被女巫之神拯救的原因吗。”
人们总是喜欢合理化自己没有办法理解的东西。不管什么一旦超出自己的认知，就会拼命去找到任何堪称牵强的联系。只有这样找到认为合理的点，才能让他们的心重归平静。
在旁人看来，这样的行为特别滑稽。
查莉的父亲对于妻子的行为有些无语：“你不是认真的吧。”
“那你说，你说她为什么救我们。”
“我怎么会知道。她看起来像是个性格不错的神明，挺有亲和力的。没准是看我们可怜就救了呢。你没听她说吗。是天使们又在打架，引发了人间的灾难，还有天启……”
天使又打架？
之前就打过，引发过人类的灾害？
还未结束的瘟疫传染病，加上现在的海啸，这还没等天启呢，都这样了，等到天启真的来了，他们该怎么办。
查莉的父亲说不下去了，查莉的母亲也没再说话，夫妻二人看着懵懂的小查莉，一颗心揪着，怎么都放不下去。
小查莉察觉到了父母的情绪，小大人般安慰自己的父母。
“爸爸，妈妈，别担心。她说她会保护我们的。我会为她祈祷的，这样她的力量就会变强了。”
小查莉说完，双手交握，用过去母亲教她的祈祷手势，闭上了眼睛，念念有词：
“亲爱的上帝！请保护女巫之神，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神明……唔唔……”
小查莉还没等说完呢，她父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齐冲了上去，捂住了自家缺心眼小女儿的嘴巴。
橡皮艇因为二人的动作不断摇晃，他们却没有顾及这个的心情。
他们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制止自己的女儿，以免这话被那位听到，再降下什么神罚，一道雷劈死他们。
毕竟只要是看过圣经，稍微有些了解都知道上帝和天使，可没有像女巫之神一样的好脾气，哈哈露齿大笑，还会对人类道歉，跟她们社区里那些看护孩子赚零花钱的普通邻居女高中生没什么分别。
查莉的母亲调整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和地警告自己的小女儿：“别！你永远别再说那个字。”
“啦个资？”
小查莉被父母双重捂住嘴巴，说话都含含糊糊地听不清，她的父母却听清了她的话。
“就是那个妈妈经常说，每天吃饭前都说的字！也不要再做出那个手势！”
小查莉的母亲并不是狂信徒，她真心地爱自己的女儿，不管是任何神明，跟女儿相比都要靠后，什么都没有她的宝贝女儿重要。
凡是威胁到女儿安全的事情，都要中止！
小查莉的父亲也是一样，只不过他在捂着女儿嘴巴之余，考虑着另一个问题：
“怎么信仰女巫之神啊，她刚刚也没有这方面的讲解啊。”
第 105 章
唐灵作为神明, 当然不可能对信徒讲述如何信仰自己，那可太掉神格了。
其他的地方，女巫和人类女孩员工们, 正在耐心地对获救的人讲解如何信仰女巫之神。
很简单，一个字, 信。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要求。
不需要任何人类的供奉, 不需要祈祷, 不需要告罪，更没有什么一系列诸如不能吃动物血液等一系列琐碎的规矩。
就只要信就好了。
相信女巫之神的存在，女巫之神就会永远保护你。
当初女巫们听到唐灵的话，十分不赞同，认为唐灵多多少少有点过于草率了。
唐灵却认为, 这样才能尽量将女巫之神这个胡编乱造的称呼传播出去。
最完美的谎言就是将谎言融入到事实里。
曾经女巫们被天堂、地狱、教廷联合达尼尔这个叛徒男巫, 多方合力围剿下，被追得一路逃亡, 溃败不已。
她偏偏要用这段惨痛的经历作为女巫之神存在的证明。
世人皆知的猎巫事件是女巫之神的完美佐证，最好的历史故事背景。
曾经人类有多厌恶恐惧女巫, 如今她就要让人类有多崇拜信服女巫之神。
这无关天启之战。
也跟上帝天使没有关系。
这是她身为女巫的私心。
女巫自创世纪起, 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人人都要为她们女巫正名！
海边的受害者们，很快就在恶魔和女巫们的救助下, 去往内陆上游未被海水淹没的地方。
他们聚集在体育馆、图书馆等宽敞的场地里，有些人在焦急地询问自己失踪的家人宠物，有些人打电话给自己外地的家人报平安，有些人呆愣愣地坐在墙边完全无法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中振作起来。
一切都被毁了。
不知道是否安全的家人、相伴十几年的宠物、省吃俭用买到的房子……
辛辛苦苦工作奋斗, 好不容易亲手创造出了自己的生活，却因为一场海啸, 全都没了。
他们还得知……这并不是天灾。
不是大自然无情，天灾无法避免，而是天堂里本该保护他们人类的天使们肆意争斗，根本就没把他们人类放在眼里。
突遭大难的恐惧，顷刻间全部化作了愤怒，对天使的愤怒，对天堂的愤怒，对上帝的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本该保护人类的存在，要将武器对准自己这个人类呢？
这公平吗？
为什么自己会曾经信仰这种东西？
体育馆里一部分身体素质好，水性好的人联合了起来。
哪怕这些人此前从来不认识彼此，但这个时候，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疏离，像是十几年的老友一样，商量组织着救援行动。
人群中一位身穿警服的女人安娜站了出来，她是这个州的州警，身材壮硕，丝毫不输男人，甚至比很多弱鸡瘦男还要高大，以出色的拦截犯罪车辆能力闻名。
网络上至今还流传着她撞歪截停一辆车后，下车用警棍疯狂敲击车窗的视频。
那段流行爆火的视频评价褒贬不一。
绝大部分男人认为她壮得像一头牛、一只熊、一座山，总之不像是女人。
绝大部分的女孩都认为她特别酷，认为现代社会女人可以是任何样子，女人是什么样子不该被男人来定义。她们受够了男人凡是看待一个性别为女的女人，不论这个女人年纪多大，都会用符合男人标准的性吸引力值来评判、衡量、对比，而不是看待一个有独立人格灵魂的人。
唐灵隐藏在人群里，并未显露出自己的身形。她需要根据这些受害者们的反应，来调整接下来行动的进度。
她很喜欢安娜，安娜就像她的姐姐奎妮，身体强壮，一拳一个小天使，并且以此为荣。与安娜不同的是，奎妮并没有经历过女巫们的非议。
唐灵看着站在高处讲话的安娜，在心中向她保证，早晚有一天，没有人可以再对别人下定义，规定别人要怎么做才符合什么标准，不然就要被围猎批评。
每个人都可以是自己的明灯，自己给自己指引。
安娜用警棍敲击着铁板，吸引大家的注意，大声喊着：“已经安全的那些人，先把救生衣脱下来，跟我去取门口的橡皮艇，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被困住的人。有谁跟家人失联，在哪里失联的，全部去左边登记，如果可以，我们尽量过去看一看。收集物资或者能够提供物资，或是能联系别人提供物资的在右边集合！”
在安娜的指挥下，除了依旧被吓呆住不敢动弹的那些人，剩下的全部动了起来，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帮助外面其他依旧被困的受害者。
越是大灾大难来临，人们越是会互相帮助，抛弃以往的偏见，有团结合作的意识。
体育馆里有一名神父，他并未受灾，不是从海边被救援回来的ῳ*Ɩ ，他是当地教堂里临时赶过来安抚受灾民众的。
他穿梭在受灾的居民中间，拉着受灾民众的手，就要帮助他们祷告，请求上帝的帮助，固执地念着：“上帝会保佑你！”“上帝会帮助你！”“上帝会祝福你！”之类的套话，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他人对他的抗拒。
反常地抗拒。
直到他走到了一对父女身边。
抱着女儿的威廉，他妻子爱玛在海浪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卷走了。到现在生死未知。他和女儿被困住后是被女巫之神的手下救助，这才得以求生。
可惜女巫之神的力量有限，这位从未听过的神明的手下并不多，正在着急地寻找尚且活着的人，并不能保证百分百救回他的妻子。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神明不能保证救回人类的，不过听了女巫之神手下的解释后，他立刻就理解了。
从未被人类信仰的神明，救助有限的人类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
“滚！滚开！我永远不会再对他祈祷了！他从来没有帮助过人类！一次都没有！”
神父很诧异会有人这么说，在这个离教廷很近的国家里，就算是不信仰上帝，也绝不会对上帝说出这样冒犯的言语。
“上帝当然会帮助我们！这个世界就是上帝创造出来的！上帝对我们有过那么多的帮助，就算是遭遇了苦难也不要忘记这一点啊！这一定是上帝在考验我们！”
男人怒极反笑：“如果上帝会帮助我们，那你让他出现啊！让他出来啊！让他将外面的海水瞬间褪去啊！就算我们的世界是上帝创造的，他也早就抛弃了人类。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了！那么多犯罪、那么多伤害、那么多痛苦！难道你还看不清吗？”
神父以为男人是突遭变故，绝望至极，才说出了这样冒犯的话语，叹了一口气后软声安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上帝会原谅你的。”
没想到男人完全没接他的台阶，反倒更大声地喊着：“我就是故意的！救我们的根本不是上帝！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上帝……天使……我们对他们来说屁都不是！”
神父见他油盐不进，不再劝他，想着等他从悲痛中缓过来，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周围的其他人，听到了男人的这番话，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他一定是见到了，见到了真正的神迹，女巫之神的手下救了他，他才会说出这种话。
有了这个男人带头，剩下的人们对神父也没有了敷衍的心思，无比不耐烦地驱赶神父的靠近。
“抱歉，我没有祷告的心情。我要忙着帮救援的人处理事情。”
“我有其他的信仰了。”
“我也是！”
“请给我一些距离。神父。”
“……”
神父的接连受挫，让他意识到了有一些不对劲。
以往就算是遇到了突发性的灾难，人们也不会这样。而是在受害后更加依赖上帝，希望能从信仰中获得一些力量，让自己支撑下去。
现在的人们像是有了其他的支撑一样，除了家人失踪尚未找到的那些人中有少部分人依旧呆滞，剩下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像是刚遭灾的。
信徒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毅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另一个女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冲到了那个冒犯上帝的男人身边，扑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威廉！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女儿怎么样？”
“艾玛！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威廉激动地回抱着自己的妻子，先前对神父的冷脸一扫而光，眼眶通红，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们二人的孩子也是一样，紧紧抱着父母的腿，生怕自己父母中任何一个就此消失。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动容，失去家人的那些人也是一样，更加担心起了自己的家人。
神父欣慰地笑着：“看吧，上帝是存在的！”
可是他预想中，男人幡然醒悟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周围人异口同声地斥责他：
“存在个屁！！！”
就连刚刚脱险的艾玛也一样，白了神父一眼，随后哭着对自己丈夫说：“她告诉我了！她说你在找我，幸好你及时告诉了她我遇难的位置，她才来得及救我。她说再晚一点……我就要失去你们了！”
威廉再次抱住自己的妻子，庆幸那位女巫之神的手下，在听到妻子不久前刚刚遇难的位置后，立刻找了过去，不然……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幸福的三口之家就要彻底破裂消失。
周围的人们都听懂了艾玛的话，对那位女巫之神无比感激。
只有神父，一头雾水地追问：
“谁？谁救了你？”
第 106 章
艾玛还不等说什么, 从外面刚来到这个救助点的小查莉喊了出来：
“是女巫之神！她救了我们！她长的……诶？她长什么样子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小查莉的父母立刻捂住自己女儿的嘴，担心自己的女儿被当成什么异类疯子, 被神职人员抓起来之类的。毕竟那位神明，明确地说过, 曾经女巫之神的信徒没有什么好下场。
小查莉的话，吸引了据点里很多人的注意。
最开始这些人只以为小查莉一家也是被女巫之神的手下救过来的。可是小查莉说……她不记得那位神明的样子了。
有个人立刻脱口而出：“你, 你们家是被女巫之神亲自救的吗？”
小查莉喜滋滋地点头, “对啊，难道你不是吗？”
小孩子无心之中先起了个头，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跟着讨论了起来：
“不，不是啊……我们是被她的手下救的……”
“先别说那个！女巫之神，到底什么样子？是不是特别神圣？”
“为什么你们能被她救助呢, 天呐, 我竟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我也是被她手下救的，是个很和善的女人。”
“……”
所有获救的人立刻聚集起来, 将小查莉一家围住，包括刚刚得救的艾玛和威廉。
威廉完全没有刚刚对待神父时恶劣的态度, 将女儿举起来, 左手抱着女儿，右手搂着自己的妻子, 想要听一听这个被女巫之神亲自救助的小女孩怎么说，那位神明到底是什么样子。
神父彻底傻眼了，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民众突然集体癔症发作, 说看到了什么女巫之神。
他经常去教廷，地位资历也不算低, 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恶魔和女巫的存在，属于知道世界真相的少部分人之一。
可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女巫之神！
这是哪来的邪门神明！
一定又是那个撒旦女巫作祟！
神父拨开人群，义正严词地警告：“上帝明确告诉过我们，不可有别的神！这是当年上帝与我们立下的约定第一条！这可是十诫之一！难道你们忘了吗！你们这样会下地狱的！天启之后……”
神父还没等说完呢，就被周围的人推倒，摔在了地上。
这些人看向神父时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一样嫌弃。
在过去，不管走到哪里，只要穿上神职人员特殊服装的人，就会受到周围人的尊敬，这是神职人员独有的便利。
向来受人尊崇的神父，自打成为神职人员后，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对待。
神父坐在地上久久没有重新站起。
他看着围拢聚集的人群，莫名地感到有些恐惧，不是恶魔出现，撒旦作祟的那种恐惧，而是更深层潜意识中，隐隐有种大厦将倾再无力挽回的那种恐惧。
幸存者们越说越兴奋，不断催促着小查莉对他们讲述女巫之神的情况。
小查莉乐观开朗，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对那个神明大姐姐好奇，更加高兴了，拉着自己的父亲，示意他将自己抱起来。
她在她父亲的怀里，比周围人稍微高一点的位置说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我只记得她特别爱笑，还夸我了！她说她很虚弱，天使们在打架。我告诉她会让我们同学信仰她，这样她就不会消失了！”
小查莉说得并不算清楚，小孩子思维跳脱，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不过周围的人不发一语，全都在耐心地听着，想要从这些话里面提取自己想要的重要信息。
其他的内容他们都知道，女巫之神的手下也是这么说的，和小查莉说的一样，不过……女巫之神很爱笑？
爱笑的神明？
周围的人不太相信，小心翼翼地问小查莉的母亲：“那位神明，真的很爱笑吗？”
小查莉的母亲本来想将这件事烂在心里，以免小查莉受到来自教廷的伤害。可没想到在场的全都是被女巫之神的手下营救出来的人，这么多人全都好奇女巫之神的消息。
她们能被那位神明亲自救助，实在是幸运至极。
她仔细想了想，最后开始开口：“没错。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记不起她具体的模样了。我只知道当时对她的感觉是，一点都不像是一位神明，更像是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很亲切。她一点都不在意小查莉这个跳脱的个性对她的冒犯。小查莉捧着她的脸，她都不在意。还一直在摸我们小查莉的脑袋，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非常亲切的神明。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我对她的感激！”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的好说出去，让更多的人信仰她，让她实力强大一些，不要像之前一样被上帝与天使教廷打压，陷入沉睡或者彻底消失于世。
那样好的神明，明明应该被万众敬仰，怎么能在历史的长河中，连点水花都没有留下，甚至没有一丁丁点的风声。
“我们没来得及询问该怎么信仰女巫之神，你们是被女巫之神的手下救助的，你们知道应该怎么信仰她吗？她说她是因为人类的信仰而存在的神明，我希望能回报她。”
周围的人听到小查莉母亲的话，心中全部都是果然如此。
女巫之神的手下就很亲切，热情善良，积极帮助他们，女巫之神果然也不例外。
先前因为对神明产生的刻板印象一下子消失殆尽，莫名觉得，神明就该是这个样子。
不该是高高在上的审判惩治，而是要像邻家姑娘一样亲切，像是家人一样帮助关怀。
这才配得上被称之为神明。
“救助我的那个说，只要信就好了。”
“我遇到的也是，没有任何规矩要求，不需要为她做任何事，相信她就够了。”
“我问了需不需要什么牛羊粮食献祭，就像，就像那位过去一样。但是被嫌弃了。”
“我也是，救我的那个说不要瞎搞奇奇怪怪的东西，女巫之神不需要来自人类的任何东西。爱信就信，不爱信，不信都行。比如我们现在，别说不信了，我们这群压根就不知道那位神明存在的人不也被救了吗。”
“……”
获救的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自己被救助的经历，这种事就是没人开口，谁都不敢说，一旦开了个头又无法停止。
旁边的神父越看这些被带偏的普通人越着急，冒着生命危险开口反驳：“你们是被蒙蔽了！她不是什么神明！她一定是那个撒旦女巫！她是恶魔，所以会伪装！”
神父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救你们的那个什么女巫之神的手下，是不是有黑色的眼睛！没有眼白，全黑色的眼睛！那是恶魔的标志！”
神父这话，只换来了一群人的白眼，大多数人扫了神父一眼，完全没搭理。
只有几个人气不过，无奈地摇头叹气反驳他：“我百分百确定，她的眼睛好好的呢！就是活人的眼睛！女巫之神的手下根本就不是什么恶魔，就是普通的人类！只不过因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信仰虔诚，所以被女巫之神选拔，传授教导了她们女巫之神的咒语！”
“我明确告诉你，救我的就是人类！你自己看看我的账号，我刚才还按照她说的，关注了她的自媒体账号！你见过恶魔需要开自媒体账号赚钱养家糊口的吗？她就是跟我一样普普通通的人类，只不过学会了女巫之神的咒语法术。我已经决定等灾难结束，要找她私占了，她得到了女巫之神的传承，占卜一定很准确！”
“我也是！我们还交换了联系方式！要不是现在她正在救人特别忙，我一定会打个电话给你听听。人家有父母朋友，有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只不过被女巫之神选中，所以有了特殊的力量，人家怎么就是恶魔了！你少泼脏水了！你们神职人员最擅长做这种事！”
神父有些怔愣地反驳：“我们，我们怎么会泼脏水呢，我，上帝教导我们不要撒谎，我……”
“你什么你，你们这么多年来干过什么，真以为我们不清楚？在场的谁过去不是信徒，谁不知道教廷这么多年来的事迹。只不过我们过去盲目顺从，一味地蒙着眼睛捂着耳朵帮你们洗地，自我洗脑说是那些人的个人问题，跟那位没有关系。”
神父张着嘴，想要反驳却发不出一个音节。看着在场的人看向他时仇视的眼神，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曾经最了解他们的教徒，一旦开始反抗，过去所有的了解都会变成刺向他们的武器。
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女巫之神，坚信是那个撒旦女巫的诡计。但他从没有一刻如此确信，确信他们教廷完蛋了。
那个撒旦女巫，杀人诛心。
绝非他们教廷可抵。
在他们教廷最强势的时期，也用过同样的诡计，那场猎巫事件里。
女巫的报复诅咒……已经来临。
获救的那些人，都不再搭理神父，完全无视神父的话。
他们之中有些人胆子小，并不敢跟有特殊力量的存在搭话，完全不知道原来这些救了自己的是普通人类。于是围聚在那几个人身边，催促他们多讲讲相关的事情。
“就是普通人类吗？快把账号推给我，让我看看！”
“我也要加，都谁有，我全都要加！”
“救我那个没留电话，但告诉我她社交媒体的账号了！”
“我们要是特别虔诚，能有被选中的机会，成为她们中间的一员吗？”
……
周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原本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最后说话的那个人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
“我，我这，我这想法也没错吧。我之前问了，救我那个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选中的。女巫之神就是夸她好，说她善良勇敢，有自己的想法意志之类的……这，我要是努努力，我也行啊。我没觉得我比谁差，我经常乐于助人，就是自我不太坚定……”
小查莉听到女巫之神夸人，连忙举手说着：“我也被女巫之神姐姐夸了！她也表扬我了！我也会成为女巫吗？”
周围的获救者们并不是觉得这人说错了，而是她的话给周围的人打开了另一个思路。
救自己的也是普通的人类啊，人家能拥有力量，会术法咒语，能够在灾难来临之时帮助别人，那自己怎么就不行呢？
自己跟对方并没有原来自己以为的那样大的差距，甚至可以说，距离小到……只要努力去尝试，就有机会拥有。
有机会成为女巫之神的手下之一。不再是遇到灾难时无能为力的普通人类，而是会术法咒语的强大存在。
“我也要加她们的联系方式！我一定要看看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一定也可以的！”
周围的获救者们更加狂热了，狂热到有些亢奋，不断跟周围的其他人交流，想要了解任何有关女巫和女巫之神的事。
旁观的唐灵，深吸了一口气，体会着不断冲刷自己灵魂的信仰之力。
也难怪天堂里的众多天使会喜欢这种东西，这样正向又纯粹的信仰之力极大地壮大了她的力量。
对人吸引力最大的，无非就是挂在脑门前的大饼，稍微用力就能够吃到实实在在的东西。
什么天启后复活人类，没有饥饿死亡，只有对上帝的崇拜和喜悦。
天堂在创世纪初期玩的这套东西跟她唐灵的大饼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拒绝这种超脱人类力量的提升。
她能让人类信仰自己的同时保持独立意识，开始从一位顺从的奴隶状态慢慢脱离并且清醒。
等到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她这一套后，就再也没办法容忍天堂对人类的诸多限制和规矩，不能容忍那种种规则之下的不公平。
真正的自由是一旦拥有，就很难再被成功锁进笼子里关起来的东西。
其他的据点也在唐灵的安排下朝着她想要引导到的话题推进，受灾的民众中，讨论最多的就是女巫之神和她手下的人类女性。
X岛上，米迦勒和路西法还在对战，磅礴的力量向着小岛外围不断蔓延。
“路西法，你知道你正在跟我对战时，那个唐灵在干什么吗？我感应到，她正在打着女巫之神的名义，设立伪神蒙蔽人类，收集人类的信仰。你不是最讨厌被利用了吗。难道你看不出来，女巫在利用你？”
“那父亲呢。为什么父亲要创造出人类却不给人类智慧？他明知道我会做什么。这就不是利用了吗？唐灵的利用全都摆在明面上，完全没有隐藏。父亲呢？父亲这么多年在做什么？为什么父亲要做这种事？凭什么！”
“就凭他是我们的父亲！父亲他创造世界，他有权做任何事！是他赋予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一切，你我的能力，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来源于父亲！哪怕父亲让我们现在去死，我们也应该立刻就去。”
唐灵闪身出现在路西法的身后，讽刺道：“好一个父亲的好大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为什么创造出你这种个性，并且第一个创造出了你。他有那么多第一选择。为什么选择你这种性格，而不是我老大那种混不吝刺头，不是，是放荡不羁，敢于反抗的伟大性格。”
路西法回头瞟了唐灵一眼，感知到她体内的能量后，知道她这又是实力强大后的皮在痒。
他自认为自己了解唐灵，因为唐灵之前也是这样，每次实力强大后，都会翘尾巴，试探试探比她强大的存在。
他知道刚刚唐灵不是说错话，而是故意的，唐灵是个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女巫，可从不会说错话。
不过他不在意。
在他看来，唐灵性格的这个小特点很有趣，实力上所有所增长后，明着举武器刺一刺，像是小蚂蚁举着三叉戟，比他父亲那种老谋深算害人的东西要可爱得多。
米迦勒完全没有回答唐灵的话，对于他来说，唐灵没有跟他对话的资格，他只会回答自己的弟弟。
唐灵一点不在乎自己被无视，自顾自地继续说：“因为他需要你。比你过往认知中的更需要你。需要你这个盲目信服父亲、愚孝的傻子为他管理接下来的一切事宜。他需要你，可从来不喜欢你。为什么他创造出那么多不同的天使，最爱的还是我老大。如果他喜欢你，完全可以创造出无数个你。可他没有。因为他只是单纯地需要你而不是爱你。你比老大惨多了，可你竟然从来不自知。”
路西法听了唐灵的解释，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刚才对于父亲利用自己的愤怒都有所减轻。当下就在心里决定，不计较唐灵刚刚的冒犯了。
“米迦勒，看来还是旁人看得更清。确切地说中了咱们家庭内部的问题。你从来都没有一丁点怨恨父亲吗？”
米迦勒没有回答，而是没有半点犹豫，朝着唐灵攻击。
唐灵一直稳稳地躲在路西法身后，完全不出去。哪怕她刚刚吸收了那么庞大的一笔信仰之力，也没打算浪费在这种事上。
她一边躲，一边回答路西法问米迦勒的问题：“那要看他要的是父亲的爱还是天堂的权力。如果是为了后者当然不恨了。如果是为了前者……他从没拥有过前者，只能加倍顺从父亲，维护父亲，偏执地希望能得到父亲的疼爱与怜惜。跟人类世界中那些牺牲奉献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父母爱意的长子长女一个凄惨德行。哎……我说你们要是有心理问题，建议去找心理医生，做一做家庭心理咨询。能不能别总跑到人类世界撒野破坏人类的生存环境，人类活得已经够不容易了。”
第 107 章
米迦勒从不犯错。
他不会跟自己看不上的存在辩驳任何事情。
可唐灵的这番话, 让他完全无法忍受下去。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们家的事情？我根本不是父亲创造出的第一个天使！父亲创造我是因为他知道我会是让他最骄傲的存在！”
唐灵被米迦勒的圣洁之音吼了一通，非但没有任何怒气，反倒咧嘴笑了起来：“这就破防了啊。我知道啊, 贝利尔是第一个。路大告诉我了。美貌且懒的长子贝利尔不顶用，难道不是更加佐证了你的工具人属性吗？”
“人类世界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无条件地爱着孩子所以创造出孩子。大多是因为孩子具有养老价值、是最低成本的投资、生孩子遵循社会规范、稍好一点的是父母抚育过程中有心理上的满足感或者是父母在满足自己的代偿心理弥补童年缺失。”
“几乎没有父母创造生命时是百分百为了孩子, 为了培养出一个独立自由的灵魂。知道为什么吗？这样懂得尊重的父母，会换位思考孩子会不会愿意在这个垃圾世界出生, 思考过后大概率根本不会生。”
“你的父亲也是一样的。他并不例外。越早承认父母没那么爱自己, 越早能少一些痛苦，放下心里的包袱。何必为了他的认同，荒废自己的一生呢。你说呢，米迦勒，要下地狱吗？我们或许没那么好, 但绝对不会把幸福快乐都搞成固定模式。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唐灵看过一次天使唱圣歌, 差点把她恶心死。制式化的笑容、制式化的幸福眉眼角度、连口型都要所有天使高度一致。
她宁可要一群现在地狱里那帮不爱穿鞋、打游戏喜欢偷偷抠脚丫子、被恶魔们投诉的小天使，也不想要天堂里一个仿佛机器模板做出来的东西。
路西法听到唐灵的话, 连原本手中攻击的动作都停了，余光瞥向唐灵, 给她传音：
“疯了吧你！”
他是完全没想到唐灵有这个胆子, 一通长篇大论竟是为了拉米迦勒加入地狱。
米迦勒！那个最听父亲话的米迦勒！
米迦勒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后本能地反驳：“满口胡言！唐灵, 你罪孽深重，天启后绝对没有……”
米迦勒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尚在人间的所有非人类存在全部感知到了异象。有些敏感的普通人类，同样察觉到了世界的变化,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可是具体又说不出来。
从土地下方升起了压抑的病气, 感染着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影响着人类的身体，可人类丝毫不知。
只有唐灵他们这些非人类的存在，才能看到从土地中钻出来的气息，带着无尽压抑的不详气息。
瘟疫！
瘟疫骑士已经降临！
唐灵立刻使用自己的力量去抓取从土地中钻出来的气息，可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这股气息，这股气息连绵不绝完全没有中止的趋势。
“我感应到了……这里好热闹……好久不见，米迦勒、路西法，你们怎么全都跑到人间了。我是错过什么了吗？”
唐灵顺着声音去看，意识到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骑士，也可能是脓包。
在米迦勒和路西法的中间，戴着王冠的瘟疫骑士出现了，满身的脓包几乎没有办法看清他的五官和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辨别他的情绪。
瘟疫骑士外露的身体部位每一处都被脓包占据，没有一丁点好皮。脓包的颜色各不相同，黄黄绿绿十分恶心。有些脓包破裂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流，一直流过白马的身体，最后滴落在地，腐蚀附近的土地，冒出灰白色携带者病毒的雾气。
唐灵退后了两步，不愿意靠近。
瘟疫骑士，实在是太过恶心！
她有些不明白的是，人她已经尽力去救了，死的人并没有预估的那样多，为什么瘟疫骑士会被解开封印。
米迦勒看到瘟疫骑士出现，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路西法，天启已经降临。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办法阻止了。不要再被邪恶的女巫扰乱你的心智。我印象中的你，绝不是如此。”
“唐灵至少有一点没说错。你只是父亲意志的延伸，从来就没有自我思想意识。别再扮演父亲了，米迦勒。”
米迦勒没说什么，而是带着天使消失。
玛门在米迦勒消失后才敢出声，稍微感应了一下，对唐灵说：“米迦勒把天堂大门关闭了。他跟加百列还有剩下的天使全部回到天堂了。我们……是赢了吗？”
唐灵扫了一眼，岛上只有路西法、玛门、瘟疫骑士和自己。而整个人间蔓延着灰白气息。
尽管她收到了大量的天使荣光，极大削弱了天使和天堂的力量，她却没有一丁点胜利的喜悦。
这种局面，可不能算赢。
唐灵看向满身脓包的瘟疫骑士问：“人类死亡的数量并不多，为什么你的封印会被解除？”
“人类染疾确实会加快我苏醒的速度，可跟我降临没什么关系。我能出来是因为你。”
“我？”
“敌.基.督出现的那刻，天启就会正式降临，一切都会重启。天堂没有带来天启，是你，一直都是你。为什么你会觉得你能胜过上帝。他可是全知全能，安排了一切的存在。他的计划肯定包括你，唐灵。我等着一天等了太久了，要不是你，我到现在都无法出现在人类世界。谢谢你坚持不懈地反抗他，释放了我，从而拉开天启的序幕。我想上帝他等你也等很久了。”
路西法和玛门闻言立刻看向唐灵，却并没有从唐灵的脸上看到什么表情。
路西法伸手拉了一下唐灵，想让她不要被瘟疫骑士的话影响，毕竟瘟疫骑士跟他父亲一个阵营，肯定会向着他父亲。
他少见地开口维护唐灵：“就算没有唐灵，我也早晚会破除封印，迎来天启，反对他的人早晚都会出现。时间早晚有什么关系。”
瘟疫骑士将手上握着的弓箭背到了身后，手心里全是破损伤口流出的脓水，他一摊手，说话时嘴里黄黑的牙齿伴随着病毒的灰气。
“是啊，可是现在到来的天启，确确实实是因为她啊。是她带来了天启！天使已经回到了天堂，人间的所有死亡都要由唐灵来背负。路西法，你父亲对你……始终是偏爱的。难道你还没有觉知吗？想想他为什么把你封印，让你在天启后才能出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提前出来了一点。”
“唐灵！唐灵！”
唐灵不顾路西法的呼唤，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玛门已经在瘟疫骑士出现，说了那一番话后，彻底没了抵抗上帝的意志。他知道自己被父亲厌恶，不管天启前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于是也原地消失，回到地狱。
路西法看着空无一物的小岛，又看了看对面的瘟疫骑士，很想骂自己的手下，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接下来。无论如何，你都会坚定执行父亲的任务对不对。”
“没错。我不像你，他是真的会让我彻底消失。我知道我ῳ*Ɩ 是他的工具，而你，是他的儿子。”
瘟疫骑士骑着白马，满身脓包地向着大海的方向驶去，身下的白马无惧海洋，不管是什么地形地势都如履平地，一路上带着灰白色不详的气息。
徒留路西法自己在战争过后荒凉的小岛上沉思。
瘟疫骑士说得很清楚了，他都听得明白，更何况唐灵。
如果瘟疫骑士说得没错的话，上帝最初是让他成为那个靶子，可最后还是将他关了起来。让天堂一路追杀女巫，忍无可忍的女巫唐灵成了替代他的那个靶子，背负引发天启，害死大量人类的罪行。
上帝的偏爱和对女巫们的憎恶，从上帝一开始对亚当和莉莉丝区别对待时就已经分明。所以上帝选择让他更厌恶的女巫代替反抗他的儿子背负罪刑。
被自己亲爹用同一招祸害过一次的路西法知道这感觉有多不好受，他有些担心唐灵。
唐灵跟他不一样，他更喜欢直接的力量对抗，唐灵则喜欢谋划算计。
这次被上帝算计，唐灵一定很难受。
路西法叹了口气，回到了地狱。
地狱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
乌列尔被地狱留守的阿撒兹勒、别西卜、贝利尔联合攻击，早就被锁起来囚禁住了。
此时此刻的乌列尔因为被囚禁，羞得脸上的颜色比头发的发色还要红。玛门靠在被锁住的乌列尔旁边，举着Y字手势，要求小恶魔给他们拍合影，记录下来向来嚣张的乌列尔的惨状，可是因为他们是天使，曝光太严重，完全拍不清。
地狱里的那部分恶魔和人类们更是繁忙，不断收集转化唐灵要的天使荣光。
这次大战也不算什么都没得到。地狱收集的天使荣光，数量多到恐怖。可想而知，天堂的小天使被她们解决了多少。
路西法找到唐灵，看到唐灵正在跟她手下那群女恶魔们计算着地狱的前段时间跟这段时间的能量消耗，打算平账之后分配这次战斗的战利品天使荣光。
“唐灵……”
“路大，我不想谈那些，我只想处理完眼下的事情。”
路西法打心里认定唐灵现在是在用工作逃避痛苦，实际上心里特别难受。
外面祸害乌列尔的几大堕天使之一贝利尔听到了路西法跟唐灵的对话，十分意外路西法会这么跟别人说话。
他将自己掉落的银色碎发捋到脑后，雌雄莫辨的脸上，眼眸一垂一挑皆是勾魂摄魄，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几近透明，指尖都是淡粉色的，一举一动都让整个地狱里的恶魔无法移开眼睛。
他的语调却不像他外表那样完美到无可挑剔，而是幸灾乐祸中带着欣喜的语气问自己这群老朋友与亲兄弟：“那个唐灵是恶魔还是女巫还是天使？为什么身上的气息那样怪异？她跟小路西法什么关系？”
玛门简单讲了一下刚刚在人间瘟疫骑士的话，阿撒兹勒和莉莉丝皱起了眉，别西卜冷哼一声并没有什么反应。
贝利尔一边听着老朋友们讲述的讯息，一边从恶魔那边偷听，很快就收集了大量有关唐灵的讯息。
“她不会是我女儿吧，莉莉丝。”
贝利尔听说唐灵是个女巫，擅长挑唆算计，第一反应就是这会不会是自己的孩子。毕竟他是出了名的，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唯一的优点就是擅长诡辩挑唆了。
莉莉丝有些无语地开口：“你忘了你更大的特点了吗？懒惰！你是个干那事儿都懒得动弹，让我搞完全程的东西。唐灵这个片刻不得闲的卷王怎么可能是你的种。”
“只有那一次！再说，我这么好看，你多出点力怎么了。”
“你让我有那么差劲的体验，可能有第二次吗？如果我搞个天使最差体验排名，你绝对能上前三名。”
玛门一听这话题也来劲儿，急忙问道：“我呢，我呢，我不会上最差榜吧，我还行吧？我们可不止一次。”
阿撒兹勒无语地望天，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这么吵闹是多久之前了，应该还是在创世纪时期。
不过这次他的心态跟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他看待莉莉丝时带着固有的鄙视，厌恶莉莉丝不守规矩。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莉莉丝能在创世纪初期就勇敢反抗父亲教条的规定，不说别的，光这份勇气就远胜于自己。莉莉丝从不掩饰自己，也不会有莫须有的人类女人特有的羞耻，这是好事。虽然……他完全不想听他们聊这种话题！
另一边的路西法和唐灵气氛要正常得多。
唐灵仿佛故意逃避话题似的，主动问路西法：“路大，你看，天使荣光这么多，怎么分比较好呢？我想，我姐姐们在这次行动中是主力，她们也分一部分没关系吧。还有，人类员工们也可以极少量吸收一些，就像阿撒兹勒女朋友一样，给她们提前发一丝荣光，让她们在日常生活中可以更好地使用女巫咒语，执行任务。”
“你看着办吧。你做事向来稳妥。”
唐灵先把女巫们那部分能量分了出去，虽说女巫们并不能吸收天使荣光的能量，但是天使的荣光能量强大，是用来施咒的好东西，完全不用耗费自己的女巫之力了，用天使的荣光之力对付天使，再好不过了。
然后她将人类员工的那部分天使荣光清洗干净，派恶魔分批次通知这次参与行动的人类员工，每位员工都收到了一丝天使荣光，能量不至于让她们承受不住，可以让她们变得更健康，提升她们施咒的能力。
最后将恶魔那部分分好，同样分批次发放，等到所有参与行动的人类和恶魔都收到了奖励，才开始分配给几个大天使。就连看唐灵不顺眼的别西卜都收到了他那份参与行动的报酬。
贝利尔看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十分不满意：“我打乌列尔也出力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把你从天堂监狱救出来，已经是报酬了。下次行动自然会给你，你应得的那份。这次行动目的之一就是释放你们，被救的还要收酬劳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贝利尔：“路西法！”
他之前完全不知道莉莉丝的这个女儿这么横，敢跟他没好气。看到路西法没什么反应，贝利尔更气了。
贝利尔：“为什么地狱要交由你来管理？我们这么多兄弟全都出来了，哪里轮得到你！”
唐灵沉默了三秒，整个地狱里没有一丁点声音。
她拿起装着自己那份报酬的瓶子，冷声说道：“可以，我正好不想管这个烂摊子了，全都交给你。我听说，你虽然身体懒，但脑子很灵活。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说到底天启都是你们家人搞出来的，你确实是该出点力了。”
唐灵瞬间回到人间，完全没管身后任何一个天使和恶魔的挽留。
贝利尔眸光快速扫过整个地狱，发现整个地狱里的所有生物，全部都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
正常的管理者都是被手下厌恶的，就算不是被所有手下厌恶，那也总有部分手下完全不赞同管理者的手段方式。
他完全没想到，唐灵这个说话挺不好听的管理者，能这样得天使、恶魔、人类的心。
路西法深深地叹了口气，“莉莉丝，你去劝劝唐灵。她应该是因为瘟疫骑士的话还在怄气。”
地狱里所有对唐灵所有了解的堕天使都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如果不是被气到一定程度，唐灵这个把权力看得最重的女巫，怎么可能拱手让权，把地狱管理权交出去。
莉莉丝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去往人间寻找唐灵。
唐灵正在考察“女巫之神”信徒这项工作的推进，像路西法以为的那样，用工作缓解情绪。
“小唐灵，你的能量又提升了不少。这么快就把天使荣光全部吸收了？”
“当然了，晚一刻吸收就多一刻变数。”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让上帝的信徒清醒，女巫之神要继续显灵。米迦勒关闭了天堂的大门，现在是绝佳的时机。”
莉莉丝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唐灵不可能因为瘟疫骑士的话意志消沉，不过瘟疫骑士的话不可能一丁点没有影响到唐灵。
“我父亲他毕竟是创世者，他制定了所有框架规矩。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知道。”
“天启……”
“你想知道我会不会因为天启是因我打开的，而受到影响吧。”
莉莉丝点了点头，这件事她并不能确定。
“完全不会！瘟疫骑士在那里偷换概念，话里话外暗示全是我的错，人类世界才出问题。事实上，制定天启计划的是上帝！他才是问题的源头！”
“不管我做什么，别的天使、恶魔、人类做什么，只要不遵守他不合理的规则，那早晚都会出问题。这种偷换概念，转嫁核心问题的办法，人类都已经用烂了。”
“你现在随便打开手机，看一个太性感美丽或者太邋遢丑陋的女人照片评论区，全都是类似的东西。因为她们不合“规矩”，她们就要理应被他人辱骂和教训。完全忽略了，就不该存在那些规矩。这些被制定出的条条框框的规矩才是问题。每个人原本都该自由自在做自己，他人根本没有肆意侮辱的权力。”
“上帝和瘟疫骑士这招，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件事，我是不可能上套的。我要是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地狱的阵营，跳槽加入天使多受人崇敬啊。我干嘛废这么大劲，你说是不是。我只在乎权力和实力，只要这两样达到一定高度，那么将黑的洗成白的，也是迟早的事。”
莉莉丝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才是她了解的唐灵。
“那贝利尔……”
唐灵胸有成竹地给自己老妈解释：“我一手将地狱打造起来的。我比任何一个天使恶魔都了解地狱里的恶魔们。先不说贝利尔这个刚放出来的堕天使对恶魔们的鄙视，原来那群恶魔他未必能使唤动了。我手底下亲自收进地狱、依靠仇恨凭自己毅力转化成的女恶魔们绝对不会听他的。我对她们很放心，所以之前的行动才将她们留在地狱处理天使荣光。”
“阿撒兹勒现在已经初具人形，绝不会任由贝利尔在地狱胡闹，恶魔们的安全也可以放心。上次我这个地狱管理者是被胡乱推上去的，这次再回去，可不会是这样了。他们会认清，谁才是地狱之主。这个位置，只有我唐灵能行。”
“还有最重要的，这次天使荣光数量实在太大了，我只有借着这次的事和闹离职才能多拿点不引起他们的反感。我再回去，他们也会多给我一份能量。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才能让我消气动摇，我到时候只要就坡下驴就能多得到点实实在在的利益。”
莉莉丝略微思索后，缓缓问道：“所以……瘟疫骑士在说这些事的时候，你一直在考虑这些问题？”
“不然呢？被他打击到以泪洗面，哭嚎痛恨自己伤害了全人类？妈，我想要的可是那个位置！等坐上了那个位置，拥有了无尽的力量，改写规则，那救谁不行啊。我确实是对部分人类印象不错，挺喜欢的，可我也不会爱人类超过爱我自己啊。我要是害死了你，我可能还会嚎两嗓子。我会为你悲伤十分钟，然后继续做我自己的事。一分钟都不能再多了，母亲。”
莉莉丝：“……你&%#可真是个大孝女啊，唐灵。”
第 108 章
唐灵知道上帝是什么意思。
这就好比电视剧最经典也是她认为最智障的情节——
三个人, 同伴被敌人用.枪指着，自己用.枪对准了敌人。
敌人说：放下武器，不然我杀了她。
最后到场的角色总是会不忍心放下武器, 然后两个人一起被敌人囚禁或者杀死。
这种情节太过常见，常见到几乎凡是带.枪械的影视剧集和电影都要加上这种桥段。
唐灵明白人类想要表达什么东西。
想要表达好人跟坏人不一样, 好人哪怕占据优势，也不愿意同伴死, 宁愿自己死, 宁愿由优势变为劣势。
可是她就是不能理解共情。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
死一个还是死两个的算术题。
不管被敌人挟持的是谁都一样。
如果她干脆利落直接把敌人杀死，那同伴有可能会死也有可能活下去，全看她跟敌人谁动手更快，谁实力更强。
如果她放下武器说什么千万别杀她的屁话, 只会被敌人解决掉同伴后将自己也杀死。
现实可不像影视剧主角一样, 总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
上帝显然是在借着瘟疫骑士的烂嘴警告她，告诉她停手、放弃, 不然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会将她在乎的一切都慢慢夺去。
可几千年的追杀下来, 她早就认清了一个道理：不管放下什么, 都不能放下手中能够反击的武器。
只有自身的力量不能放弃，不能停止追寻, 这才是赖以生存的东西。
她当然不会停止了，只不过借这个引子，闹一闹离职，提升自己接下来的待遇罢了。
早在她决定放出天堂监狱的堕天使们, 就推演过会出什么乱子。那些她从来没接触过的堕天使，一个赛一个傲气, 不会比最初的阿撒兹勒强到哪里去。
她既然能够让阿撒兹勒初具人形，那其他的堕天使也行。不过直接来只会被强烈抵抗，以退为进是最好的办法。她还得谢谢瘟疫骑士给了她最完美的契机。
现在她忙着收集“女巫之神”的信仰之力，本就繁忙，完全可以将地狱扔下一段时间，让地狱里的这群生物，明白优秀的高管们是多么难寻。
莉莉丝见唐灵心中有数，无奈地摇头离开。
地狱里，最先扔下手里工作的是文姗。
文姗负责的是所有后勤的统筹安排，唐灵不在地狱的时候，几乎都是她来指挥恶魔。自从变成了恶魔，一直没怎么闲下来过。
她刚按照唐灵的要求，吸收完转化出来的能量，就听到了唐灵跟不知道哪来的堕天使的争执。
地狱里的事情究竟有多繁杂，只有唐灵、人间的钟影和地狱的她最清楚，她们三个平时接触最多，一见面几乎全部都是在商讨地狱事务。
维持地狱的有条不紊，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细碎的事务非常多，稍微有哪几个恶魔乱了不及时解决都会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唐灵对她们怎么样，对地狱的贡献有多大，只有常在地狱的她最清楚。虽说她下地狱不是最早的，但是也知道地狱之前什么样子，并且亲眼见证了地狱里日新月异的变化。这一切都是因为唐灵，还有她们的不懈努力。
现在刚从天堂监狱里被放出来的堕天使，把她们顶头上司赶走了？凭什么？就凭他们是天使？天使就高人一等了？
之前那个堕天使别西卜已经让恶魔们哀声载道，数次跟她反应了。
恶魔们都在抱怨他之前肆意攻击恶魔和人类，还总是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们恶魔和人类。
地狱里的恶魔们已经好久没有受过来自天使的种族歧视了！
现在又来了一个刚来就把唐灵老大赶走的？这谁能忍？反正她是忍不了！
文姗直接将手里时时刻刻不放的平板交给了阿撒兹勒，扭头就要走。这后勤主管谁愿意当谁当吧，反正她是不干了！
贝利尔看到文姗这样，立刻摆起了脸子：“你谁啊？干什么的？你什么意思？你只是个小恶魔！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听到这话，文姗回头看向贝利尔，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有鄙夷，鄙视这个空有美貌的天使。
“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地狱的吗？自杀厌世。你的威胁对我来说，屁都不是。”
听到文姗这种明晃晃的挑衅，贝利尔更忍不住了。唐灵也就算了，一只力量孱弱的小恶魔都敢跟他这样？他立刻就要动手，却被阿撒兹勒拦住。
“行了你。你要真把她怎么样了，唐灵跟你可就彻底不死不休了。”
阿撒兹勒了解唐灵，知道她的底线，所以一直死死地盯着贝利尔，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其他的女恶魔们，除了仇还没报完正在折磨仇人灵魂□□的几个，剩下全都跟在文姗后面一同离开了地狱。
地狱短时间内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像是一座拥有数个现代化建筑的空城。
贝利尔有些莫名：“地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恶魔呢？恶魔都哪去了？还有人类女人的灵魂，怎么全都是这副反叛的样子了？一点也不像人类女人，她们跟女巫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阿撒兹勒无奈地扶额：“唐灵来地狱之前，地狱不到千只恶魔，什么都没有。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搞出来的。也不怪她听你这话生气。你可以看看她让恶魔们拍的纪录片。我现在算是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拍下那些了。”
“什么？”
贝利尔看到屏幕上播放的地狱荒凉景象，着实没想到自己被天堂关押后，地狱竟然会变成这副凄惨的样子。
虽然感到了一丢丢理亏，不过他依旧强硬地说：“这些我要是在的时候，我也能做啊，之前不就是我们负责的吗。我、玛门还有你阿撒兹勒。我们难道还不如一个唐灵吗。”
贝利尔立刻召集地狱里剩下的恶魔：“先一切照旧，按照之前的步调进行，接下来我会跟你们安排别的工作。”
恶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明白怎么照旧。
贝利尔：“怎么？听不懂？”
恶魔们纠结了好久，最后有些为难地开口：“这，没法照旧啊……”
“怎么就没办法照旧了，唐灵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呗。我还使唤不动你们这群小恶魔了？”
“不是不是不是！”恶魔们连连摇头：“是我们工作要根据人间分部那边分配派单后才能行动。人间那边不派单，我们找谁去啊？”
“什么人间分部？”贝利尔越想越来气：“说来，为什么你们恶魔总是要跟人类扯上关系呢！十字路口啊！都给我去十字路口守着去！还用我教你们吗？”
这些恶魔抿着嘴都很窝火，但是他们惧怕贝利尔的力量不敢反抗。
他们不像唐灵新带回的那批灵魂，都是抱着必死决心主动要求下地狱成为恶魔并复仇，一个比一个不怕死的刺头女人。
他们活了那么多年，受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一点不想被贝利尔弄死。只能期盼唐灵老大赶紧回来统领地狱。
恶魔们久违地跑到了十字路口站岗。
人间最近深受传染病的影响，别说是十字路口没有人了，就连以往爆火的商场里人都很少，只有个别人因为好奇网上残存的十字路口恶魔召唤仪式，去十字路口尝试，大多没有达成交易。
对于这种老套、落后、低效率的销售模式，恶魔们真的很想问问贝利尔上网学学行不行，可是他们没有那份勇气。
跟着文姗去往人间的恶魔，全部跑到了钟影那里，钟影得知了地狱里的情况后，立刻联系唐灵。
“老大，咱们接下来……”
“地狱里的事情暂时放一放，让这部分恶魔们配合人类员工积极发展女巫之神的信徒。与之前打着撒旦旗号做事时，专找备受折磨的可怜受害者不同。以女巫之神的手下行事，要找普通人，就是那些随便扔块石头能砸死一片的最普通的人。告诉他们，上帝当初设置的天启已经来临，让人类自己选，遵循上帝的意志去死、拿着排队复活的号码牌、等着比彩票中奖还低的复活几率，还是信仰女巫之神，一起反抗上帝，只能二选一。告诉他们女巫之神目前的信徒太少，可没有独自对抗上帝的能力，人类必须自救，靠自己才行。”
恶魔和人类员工们四处寻找需要帮助的人类。唐灵去往教廷，找到了自己一手提拔的教皇伊万。
伊万看到唐灵出现，立刻激动地问：“那个什么女巫之神是你吧？很多的神父都在说有什么女巫之神出现了，说我们教廷在中世纪毁掉了有关女巫之神的记录，神父们全都在向教廷询问，这件事是否属实。”
“不是我。”
“不是？我们教廷烧过有关女巫咒语符文的书籍，但是可没烧过什么女巫之神的记载啊，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女巫之神的名字。”
“怎么，天堂难道还会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们？女巫之神，我们女巫的神明就是依靠巫术和信仰生存的，使用和相信巫术的人越多，她的力量越强。你们毁掉巫术相关的记载，就是在毁掉女巫之神的力量和生命。”
伊万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如果真的有女巫之神，他们不可能一丁点都没听过，更是从来没被女巫之神攻击过。
“可是……教廷的资料里没有一丁点记载啊。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有女巫之神，那怎么可能……”
“你活了多少年，我活了多少年？难道天使不会来到这里将女巫之神的记载带走吗？难道天使不能洗掉相关记忆吗？他们只会让你知道想让你知道的东西。因为你只是人类，而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天使。”
伊万被唐灵的一连串追问说得哑口无言。
天使……确实具备这样的能力。
但，如果天使真的这么做了……
“天使还有消除别的东西吗？我们的典籍，我们的记忆，一切的一切……还有真实的东西吗？”
“等我再强大些许，我能重新创造出新的现实。你的答案，不言自明。”
虽然她说的天使抹除了女巫之神存在的痕迹是假的，但是天使的确具备这种能力，当年就是这样抹除掉她们母亲莉莉丝存在痕迹的。
最底层的人类，确实只能知道天堂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
伊万信了唐灵的话，用双手搓着袍子，忐忑不安地询问唐灵：“女巫，女巫之神是什么样子啊？她有什么规矩吗？实力很强大吗？跟现在的你相比如何呢？”
他是上帝信徒的最高领袖，引导数量最多的人类信徒，距离天父最近，表面上看，妥妥的天堂阵营。
从前他无比渴望这个位置，等到真的坐上来后，才发现并没有原来看起来的容易。
他不光成为了教廷的奸细，为地狱做事，得罪了天堂，还大概率惹上了从未听说过的神明。实则是人类信徒之中站得最高的靶子，三方的靶子。
“那不重要。女巫之神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攻击的神明，不像上帝。我找你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做得好了，女巫之神不光不会惩治你，还会奖励你。你应该知道吧，现在信仰女巫之神的人类越来越多了，她是个冉冉升起的新星，继续下去，早晚会有抵抗上帝的能力。”
“我，我，需要我做什么？”
唐灵坐在伊万的对面，拨弄着桌子上的十字架，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
“伊万，你应该知道吧，那一年被你们教廷打压的神学派系。那群人用自己的方式解读了圣经。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真的信徒，还是清楚地意识到只有披着这层皮方便更好地传播。总之那簇星星之火，真的拥有了燎原的趋势……”
教皇伊万记得那一年的事情，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是那段历史无人不知，尤其是教廷的神职人员。
那时候星国附近的其他国家一直过着贫穷困苦的日子，被星国的人压迫剥削。星国做得太过，以致于大多数普通人几乎无法喘息。
困苦的人们无处逃避，只能寻求精神上的依托，这些地区几乎所有人都信仰上帝。
有些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改变这一切的契机，找到了煽动人民反抗的方式，构建出了一种全新的神学派系——
解.放.神学。
有人意识到一味让长期受到迫害、精神萎靡、不具备任何生命力的人们奋起反抗，去改变一切，反对剥削压迫不可能成功。
起不到任何作用，达不到任何目的。
不反抗是因为这部分人早就麻木到将自己困在了茧里。一次又一次地请求上帝这种外界的帮助，向上帝告罪，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赎清自己的罪行，得到幸福。
对于这部分人来说，再怎么鼓励规劝哪怕辱骂都没有用，她们还是不能独自站立。
要想大范围地改变她们的思想，要从她们现有的逻辑出发，解构并歪曲，最终构建出一种新的逻辑。
在她们错误的叙事逻辑里，改变她们原有的认知，提出对她们有实际好处又不改变她们早已固定的、错误逻辑的理念。
无比扭曲又该死的好用的神学逻辑就此诞生了。
唐灵记得她最开始对此的感受——
滑稽，无比滑稽。
上帝那套东西，跟自由平等可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可就是这个全新的、有局限性的理念，让整个大州的人为此癫狂，获得了无数人的信仰支持，一度威胁到了教廷。
上帝不是爱每一个人吗，不是要救赎所有人吗？那凭什么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要剥削压迫穷人呢。上帝不是关爱穷人吗，不是提倡因信拒绝财富吗？那么那些剥削压迫底层人的有钱人岂不是罪大恶极。
正常人甚至不能理解的逻辑，在这些麻木被欺压的信徒脑子里却极其好用。
在她们看来，她们反抗不是为了自己啊！是为了维护上帝的意志！她们有原罪，但对方的罪孽更重，没有权力压迫自己！她们是在帮助上帝救赎更多人类！是为了更崇高的东西！
原本就歪曲的思维逻辑被再次歪曲一通，负负相抵。
不管别人怎么评价、理解、为之困惑，总之这些人是真的因此有了反抗的意志。
发展到最后，这些原本麻木不知反抗的人们甚至认为自己在为上帝而战，端起.枪成为了真正的战士，对死亡都不再畏惧。
信念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如果不是教廷拉拢当时武力最强的星国，举国之力去打压，教廷早就没了今天的地位。
那是一场失败的斗争，从一开始唐灵就清楚。如果教廷没能拉拢到同伙，天使们必定会参与。只要天使们下场，人类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但这不意味着那场斗争中所有方式方法全都无用。
历史上有太多东西可以借鉴学习。
如今她等到了另一个时机。
现代化的生活让信徒的数量大幅度减少，地狱有了更强的力量，女巫也全部复活。
再来一次，人类绝对不会孤立无援，独自坚守人间这个阵地。
“我要你推出全新的思想，反对金钱崇拜、批判教廷现在神职人员们的奢靡；关爱少数群体获得这部分人的支持；将二十万小男孩受到侵害的事情暴露出去，让调查机构介入，不再打着教廷的旗号拒绝调查，不再把犯了罪的神职人员随便调职了事。我要你变得世俗自由化，而不是之前的教条化。我要你区别于所有过往的神职人员，成为一个既虔诚保守又理智开化的教皇。”
伊万年事已高，直到他嘴角的口水流出，才发现自己惊讶到已经张嘴半天了。他拿出自己价值不菲的丝绸方巾，擦了擦嘴角，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东西不符合唐灵刚刚说的规矩。
“我，会死的吧？”
这些行为无异于公开反对现有的教廷，会引发所有神职人员的抵触，无论是保守派还是革新派，他会同时得罪双方。
“你不按我说的做，现在就会死。我不介意找到下一个愿意当教皇的神职人员。反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听话就行。”
“可是天使……”
“天堂之门刚刚被关闭。时间有限，所以我现在行动，来找你。这件事干成了，我保证会在地狱里为你留下一席之地。接下来，全都看你了。”
新任教皇面对所有信徒的演讲，让全世界的信徒都为之震惊。
20万世界各地的信徒，齐聚教廷前的广场，排满了整条街道。信徒们无惧淅沥沥的阴雨，打着伞等着教皇出现。从高处望下去，黑压压一片，雨雾蒙蒙什么都看不清。
伊万站在白色的门帘后方，调整情绪，反复ῳ*Ɩ 思考接下来要说的祷告之词。
“一会儿我会送你一个礼物，伊万。这是我给你的贺礼。”
唐灵就站在他的身侧，他不敢让任何人发现自己能看见唐灵，只好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
伊万鼓起勇气，拉开了那层白帘，面对数十万的信徒，满足地闭上眼睛，迎接信徒们的喝彩欢呼。听着信徒们的掌声和呼喊，他知道自己期盼了多年的梦想，终于降临。
信徒们欢呼的声音慢慢减弱，伊万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雨水骤停。
唐灵站在他的左边，靠在石栏上摊手，示意这就是出自她手的贺礼。
还不等他震惊与撒旦唐灵现如今的实力，下方信徒们亲眼见证神迹后呼声更高，认定了现任的教皇得到了上帝的肯定。
高亢又沉稳的演讲在广场回荡：
“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在上帝面前，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侍奉上帝，侍奉你们。从今往后，我会聆听上帝的教诲，聆听上帝的声音，带领你们，走进上帝的怀抱里……”
伊万的祷告极短，唐灵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暴露出太多的东西。接下来还要分批次去很多地方祷告，他有很多次机会，能够说出唐灵让他说出的东西。
媒体很快发现了这个教皇的不同之处。
新任的教皇不像其他教皇或者神职人员一样穿着考究，带着昂贵的金表。高清摄像机拍到新任教皇的手腕上，只有一只廉价破旧的腕表，表带都是脱皮的，似乎戴表这个行为就只有看时间这么一个作用，恢复了本质，而不是现代人用来显示自己财富值的工具。
新任教皇开着他那台二手破车招摇过市，开车和他擦身而过的神父都比他的座驾高级。
新任教皇穿着他那双破皮鞋，上面没有任何牌子的标识，鞋跟磨损，皮面褶皱不规则，像是穿了十几年的东西。
新任教皇亲切地拉着所有人的手，对信徒微笑，跟信徒没有一丁点的距离。
新任教皇还未曾说出什么言论，就被全世界的媒体大肆报道。他们说，新任教皇是在用自己的行为对教廷发出抗议。
普通民众不满教廷的奢靡之风久矣。
教廷的神职人员们总是喜欢有历史感的东西，什么几百年的桌椅，中世纪的摆饰……
衣着更是考究，定制的皮鞋必须压出固定的纹路才能穿，日日都是纤尘不染。
随便拉出一个神职人员都身价不菲，更别说还有那些富豪信徒大笔大笔地捐赠，带着这些神职人员满世界旅行住这些富豪的庄园。
这些富豪这种方式的虔诚也说不好是欺骗别人还是欺骗自己。
所有的普通信徒都喜欢这个新任的教皇，除了教廷内部的保守派。
不过教皇这个位置具有特殊性。除了上一任教皇的死亡，新一任的教皇不会出现。唐灵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瞄上了伊万，推举他为教皇，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新任教皇一开始的行事作风极大程度地得到了治愈小镇居民的支持。
小镇上的居民想着教廷终于清醒了，终于上来个愿意改变，真正虔诚的信徒当上了教皇，可没想到新任教皇接下来的话，让治愈小镇的居民愤怒到委屈。
“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才能在一起！新任教皇说的是什么话，凭什么说什么大家都是上帝的孩子！”
“就是啊，这根本不符合圣经！”
“可是……圣经从来没写过同性恋是一种罪行啊。严格来说，上帝从来没有说过同性不能在一起，只是说让他们自己承受妄为的报应。”
“怪不得要天启，上帝一定是知道现在的人类是这副变态的样子，上帝不会错的，就应该来一场大清洗！”
小镇上的狂信徒们争执不休，两部分信徒都认为自己严格地遵守着圣经，遵守着世界上唯一一本重要书籍的规矩。
一部分信徒认为，圣经上没有的东西，那就不是。要严守上帝每一句告诫，不能揣测上帝。不能对这些人进行审判。如果审判，那就是违背了上帝的旨意。上帝明确说过任凭他们存邪僻的心，行不合理的事[注1]，那就该让他们继续，然后等待天启。再说早就有基.督降临，清洗赦免了全人类的罪行，这些人或许也被赦免了罪行也说不定。
另一部分信徒认为，上帝创造了一男一女，不是两男或者两女，这个行为已经很明确了。上帝认为男女结合才是正确的，否者就是罪行。他们要教导审判这些有罪的人，让他们及时醒悟才行。
越是极端的信徒，越容易因为理解不同而分裂。
新任教皇的演讲越来越多，一部分能够让极端信徒们无比赞同，一部分让极端信徒极力反对。
这些尖锐的矛盾日益明显，明显到开始狂信徒有了分裂的趋势。
他们唯一还留在治愈小镇的原因，就是等待天使，他们知道天使一定会道明真正的、正确的规矩。
唐灵就在这个时候降临。
依旧是和蔼亲切的笑容，只有对她最了解熟悉的女巫们，能从她真挚怜爱的目光中，看到狡黠和讽刺。
“加百列天使！”
看到唐灵出现，狂信徒们跪成了一片，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争端，让他们甚至想不起圣物，只想问清楚上帝真正的意思。
“加百列天使！同性恋是不是罪行？该不该被审判？”
“每个人都有罪，没人比其他人的罪更加轻。”
唐灵环视四周，看到狂信徒们呆傻迷茫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没有半分变形，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她很想说，问撒旦上帝是什么意思，还能问出个什么东西。
对于地狱来说，别说喜欢同性了，你要是爱上了拖拉机，你还是个业务能力极强的，那她撒旦主动给他买一台，亲自主持婚礼都行。
地狱主打的就是个地狱特色自由主义。
“但是，但是上帝……”
“我比你们更清楚经文里的话。当你们迷茫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在上帝面前，万事万物都是平等的。我也并不高于你们。爱他人如同爱自己。这是上帝最重要的教诲。你们之中部分人，似乎忘了这一条。你们说的那条，接下来的几条不就是说了吗，背后说人的、悔慢人的、捏造事实的……他们虽知神判定这样行事的人是当死的，然而他们不但自己去行、还喜欢别人去行[注2]。你们和他们有何分别呢，不都是犯了当死的罪行吗。”
唐灵越说脸上的表情越严厉，似乎是对他们失望至极。
一个又一个信徒开始低下头闭起眼，向上帝忏悔自己的罪行，说自己不该侮辱那些不同的人。
唐灵眼看着一地的信徒、最极端的一批信徒，在她的引导下，向着天堂希望的相反方向，如同上了高速，朝着地狱一路疾驰。
现代社会本就少有虔诚的信徒，虔诚的信徒几乎都被她聚集在了一起，现在连虔诚信徒都满身罪孽。
当世间最后一个真正的信徒消失，她倒是要看看，上帝究竟要复活谁去。
至于小镇的领导者老欧文在忏悔过后，立刻来询问唐灵。
“加百列天使，圣物……”
“圣物暂时收了回去，异端出现了，那些拥有邪恶非凡能力的人类，一定会从你们手中夺走那两样东西。”
老欧文立刻明白了唐灵在说什么。
“女巫！女巫之神难道是真的吗？世间真的有其他神明吗？”
唐灵眉头微颦，反问他：“难道你没有熟读经文吗？上帝不是明确说过，不许拜其他神明和偶像吗。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个规矩？”
老欧文和一众信徒听完恍然大悟。
是啊，要是世界上没有其他神明，上帝何必这么说呢。既然规定了，那肯定是有。这一条规定可比之前什么同性恋明确多了。
“那，加百列天使。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女巫之神呢？现在有很多的人类都被女巫之神蒙蔽，去信仰了女巫之神。”
“不用处理，天启已经降临。一切都会重启。”
“什么？”
治愈小镇上的居民全都慌了，谁都没想到天启来得这样突然。
天启……
这意味着……他们会死。
除了虔诚极端到能随时为上帝自.焚的那极少部分信徒，大多数人在面对死亡临近时，都会感到恐惧。
“我们如此虔诚，一定会被上帝复活的对吧。”
信徒们询问着圣洁的加百列天使，拉着自己身边的家人朋友，恨不得此时此刻自己能有一张赎罪券，全家都能上天启后的复活名单。
“不。天启后，复活的人数是999。不光是在现在活着的人类中挑选，从创世纪初期到现在所有的义人加在一起，一共有999个名额。如果你们足够虔诚，那一定会是999之一。”
“什么？”
治愈小镇上的居民，这次问什么时，完全没有了上一次的精气神，像是灵魂被抽走一样，呆坐在地上。
从创世纪开始，光是圣经记载的义人就有好几个。那么多代下来，只有999个名额。他们怎么可能抢得到。他们环顾四周，光这个小镇上的信徒数量就不止1万9千999了。
信徒们的脑子疯狂运转，反思自己从小到大犯过的所有罪行。
反思过后，在心中暗道一声：完了！
肯定不会被复活了！
谁从小到大，没犯过一点罪行呢！
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是无心之失、还是怒气之语，人类就是会无数次做错事、说错话，有错误的言行，这些根本就是不可避免的！
直到发现自己不够圣洁、不够虔诚、罪孽不够轻，以至于无法上天堂后，他们才对那些有罪的少数群体，有了一点点共情。
有些信徒似乎是崩溃到无法接受，六神无主地重复：“真的，真的只有999个吗？”
唐灵只是严肃地看着他，无声质问他为什么要质疑天使的话语，为什么要让她重复第二次。
实际上，复活多少，全看上帝的心情，谁知道他愿意赦免谁复活谁呢。
999只不过是倒过来的666。
纯粹是她信口胡诌，张嘴就来，胡编乱造出来的数字。
第 109 章
治愈小镇的居民们很久没有动静, 呆愣愣地跪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告罪还是放弃。
加百列天使这次降临不像以往给他们带来喜悦、为他们治愈疾病，而是对他们揭示了天启到来的消息。
世界上所有的信徒都知道加百列是传讯天使, 传达着上帝的旨意。
上帝只会复活999个义人，自己几乎没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们都会死？”
“如果只是死还好, 我们会像那些罪人一样，一样接受刑罚受苦吗？”
“不是那些罪人。天使说, 我们的罪责是一样的, 我们，我们就是罪人之一！”
“怎么办，我，我不想死！”
“……”
信徒们全都慌乱了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镇定。
他们之前明知道天启即将来临, 依旧那样平静, 全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和家人就算死亡也会迎来重生，活在喜悦幸福里, 他们认为只有不信上帝的人和罪人才会被岩浆炙烤，永远活在地狱。
所以面对天启, 他们不光不觉得恐惧, 甚至隐隐觉得兴奋，想着那些罪人终于能受罚了, 不用看那些罪人过着好日子碍自己的眼睛。
结果现在天使告诉他们，他们根本过不上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那么一直以来，他们虔诚甚至疯狂地信仰上帝还有什么意义。
有一个疑惑的信徒立刻询问唐灵：“不是只要虔诚地相信, 只要遵循上帝的每一条规矩，就能够上天堂吗。”
“是, 但你们真的有遵守吗？”唐灵每一次开口都比之前还要严厉，让信徒们恍然间意识到加百列天使并不是之前那样一味地好脾气，“你们遵守哪一条了？最基本的一条，凡女人祈祷或是讲道就要蒙住自己的头[注1]。这一点你们就没有遵守。父神宽容你们、爱护你们、拯救你们、派我来治愈你们，可你们根本就没有遵守父神的规定。你说这是虔诚的相信？你们满身的罪孽，还妄议其他罪人的罪行！”
唐灵打了个响指，无数条黑布盖到了在场女人们的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光是被盖住的女人们懵了，就连他们身边的丈夫、兄弟、儿子也全都懵了。他们是最虔诚极端的信徒没错，可是他们也是在现代化社会长大的正常人。
头盖黑布……多少有点过了吧。
他们这里别说近百年了，就是近三百年，女人祷告时也从来没蒙过黑布啊。
在场的男信徒刚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唐灵的呵斥吓了回去：“还有你们！你们是女人的头，女人由你们而生，是你们的骨中骨肉中肉，你们竟然不约束好她们！这就是你们的罪行！只有淫.妇才会不蒙住自己的头！[注2]”
有几个被黑布盖住的女人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火气。她们很想反驳，在上帝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可经文的原文，她们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这边的牧师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上帝会宽恕你。所以这里并没有女人太把带头巾祷告这种小事当回事，只关注更大的罪行。
比如不相信上帝、比如堕胎、比如婚前X行为、比如同性恋……
现在加百列天使明确告诉她们，她们有罪，因为她们没有一比一遵循圣经，她们跟那些犯了更大罪行的女人是一样的，都要下地狱。
她们既愤怒又委屈。
为什么呢？
凭什么呢！
她们如此虔诚，如此正义，胜过那些不守规矩的、堕落的淫.妇千倍万倍！
为什么她们要跟她们一样下地狱？
这根本就不！公！平！
唐灵从一双双黑布夹缝中的眼睛扫过，光看她们的眼神，就看到了她们的情绪。
真是不容易。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铺垫，终于到了收尾的时期。
她能理解这些女人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比其他女人更高贵自持清醒，认为自己遵循的是正义。
实际上，无非都是在上帝手底下讨生计的东西。
女人作为鄙视链的最底层，比她们女巫还要差一个阶级，何苦去鄙视同等阶级的其他女性。
女巫和女人，无论是普通女人还是女信徒还是女信徒口中的“淫.妇”无非都是上帝造物中的下位圈，和上帝创造的贝希摩斯、利维坦等兽类，挤在排名的底层里。
天使、男人、男恶魔，这才是上位圈。
上位圈因为利益互相看不顺眼也就算了。被上位圈看成物品的下位圈生物，还在那里争个什么高低！
非得让别人把被美化的东西层层拨开，被按着脑袋直视赤裸裸的现实，才能明白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有多么可笑，明白不管脑袋里清醒还是不清醒，正义还是不正义，凡是长了子宫的女人都是同一种处境。
大部分信徒都对“加百列天使”的话有了一丢丢抵触情绪，还有几个极端信徒听到唐灵这么说后，反倒来了精神。
“加百列天使，是我们只要从现在开始，严格遵循原教旨的教导，我们就能够被复活吗？”
唐灵在心里翻了白眼，面上依旧严厉，“你们可以算一算，跟某些信徒比一比，看看你能不能挤进几千年来的999个义人里，成为被复活的其中之一。过去的人类女人，可比你们现在要虔诚得多。”
千年前的时代，稍微想想都知道那时候的女人是什么样子，肯定是严格遵守上帝的每一句叮咛，不犯一丁点戒律。
眼看着提问的极端女信徒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唐灵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也真是够疯的了，为了别人有可能赏赐的好处，竟然想要自愿放弃来自不易的现代生活，真的想要把黑袍重新蒙上脑袋，过得像个奴隶。
有这种决心，干点什么不能成啊，何苦非得等着别人心情好时的恩赐。
唐灵闭上了眼睛，怕自己演不下去。
在一众信徒看来，是加百列天使对他们失望至极。
“天启开始后，天使不会再插手人间的事务。直到天启结束，我们才会出现，挑选义人复活。你们好自为之。”
加百列天使的消失，让小镇的居民们更加迷茫。尤其是被披上黑布的女人，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脑袋上的黑布应该继续带着还是要摘下去。
有了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将黑头巾扯了下来：“憋死我了，我简直不能呼吸了！”
之前流行病传播得那样严重，她都不曾戴过一次口罩，更别说是黑布蒙住整个脑袋了。
她身旁的另一个妇人提醒她：“天使说……”
“天使说的是祷告或讲道，我现在两样都没做，为什么不能摘下来。”
其他的女人听到她这么说，陆陆续续摘下了她们的黑布巾。
最受不了这件事的是小镇上的原居民。
这里民风淳朴，女人们基本上都是自小被父亲教导，端着猎.枪长大的，个性豪爽程度完全不输当地的男人，还有些女人干过举.枪崩自家丈夫的事情。
同时她们也是自小被教导要信仰上帝的。礼拜日的集会和一日三餐的祷告从不缺失，自小就被告知是上帝赐予了她们安稳的生活和一切吃食。
她们虔诚无比。
可天使说她们自小养成的个性和她们自小的虔诚是完全矛盾的两种东西。
那，她们该扔掉的是自己还是上帝。
唐灵并没有离开，只是隐去了身形，一直在观察这里的人。
虽然刚才对信徒们说的话是恐吓居多，不过这里的女人无法被复活是真的。上帝对女人的歧视明明白白就写在那本圣经里。
不老老实实遵循原教旨的女人是没有被复活的概率的。
文姗闪身出现在唐灵身边：“老大，女巫之神的信徒和撒旦信徒这两方该怎么处理。已经有两方的信徒相遇了。”
“暂时不用处理，不管黑的白的，抢占上帝信徒的市场份额最要紧。不过，撒旦信徒确实是时候开始提升凝聚力了。”
“撒旦信徒……已经特别有凝聚力啊。”
文姗回到人间后，一直在听唐灵的安排，跟剩下的女恶魔们装成女巫之神手下，到处帮助人类做好事。为了更好地发展女巫之神的信徒，还去钟影那里查看撒旦信徒的资料取经。
那些信徒们礼拜六的集会几乎从不缺席，甚至以小区为单位，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团体，互帮互助，谁遇到点什么事都不怕，立刻跟团体内其他信徒说，形成了凝聚力极强的组织。
这样的信徒，还需要提升什么凝聚力？
唐灵对文姗笑了笑，“这些信徒现在能够凝聚在一起，大多是因为对我依赖感激、对我强大非凡力量崇拜敬仰和恐惧，却唯独缺少最重要的东西。”
文姗：“最……重要的东西？”
“嗯。当你和钟影发现了我忽略了一样东西或者做错了一件事会怎么样？”
文姗不假思索立刻答道：“当然是立刻提醒！”
“对啊，但这些信徒不会。在信徒们看来，撒旦大人怎么可能做错事情呢。你和钟影对我也是崇拜感激的，我依旧可以从你们身上获得来自你们的微弱信仰之力。但是当这份崇拜盖过了自身，只会成为又一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奴隶。我对蓄.奴，可没什么兴趣。”
文姗：“可是信徒本身不就是盲目的吗，这些信徒不像我们一直跟你在一起工作，有这样近的距离。普通人是很难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保持清醒的。”
“所以，我现在才要带给这些信徒们另一样东西。掌控感、主人翁意识。”
唐灵带着文姗来到了蓝国公司，一边挑选试点，一边给她讲解：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一蹴而就的。尤其是处理人类，人类是最容易受影响又最不容易改变的生物，没有之一。”
“我最初时是大范围悄无声息的帮扶拉拢，让信徒们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能够改善她们生活的组织。形成一定规模后，每周六让信徒们聚集，开生活检讨批评会，让信徒们有集体意识，开始主动改变自身，甚至是帮扶其他相同的信徒。”
“改变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开始最后一步了。让人类女巫们带领撒旦信徒开展有关巫术的学习，提高巫术文化水平，加强世界格局的教育。让信徒们自己拥有掌控力，让她们对组织更有参与感，加开撒旦教发展研讨会，让信徒们主动参与到组织的反.抗.运动里，甚至主动拉拢更多人参与。”
“除了灵魂漆黑的加害者那部分伪信徒外，每一个撒旦教成员都是我们未来的队友，反抗上帝和天堂的中坚力量。之前只不过未到时机。在我们和上帝天堂的巨大实力差异面前，最后的战争还未取得胜利时就先把自己打造成另一个独.裁的上帝，这样绝不可能赢。越是打不可能成功的战役，越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行。而要想要这些力量真正起到作用，可不是派人过去喊两嗓子口号就行的。要从基层一点点动员起来，她们才能与我们坚定地站在一起。”
文姗眼看着唐灵跟钟影，整合了人类女巫的名单，将每个撒旦教小团队的领袖身边都安排了一名人类女巫，下派人类女巫到信徒团队中教学并辅助，告诉人类女巫和信徒小团队领袖互相学习，争取联手将撒旦教更大范围地发展传播出去。
唐灵带着文姗在其中一个信徒小团体旁边观察这项新举措的推进。
起初不光是人类女巫，连撒旦信徒小团队的领袖都一头雾水。
人类女巫和撒旦信徒相顾无语，谁看谁都像二百五。双方因为认知水平的不同，没少发生争执。
这个信徒小团体的领袖，是一位差点失孤的大姨王秀敏，她的女儿在一场车祸中瘫痪，女儿无数次请求杀了自己，这对一位母亲来说无异于凌迟。是撒旦手下的恶魔，为她提供交易报仇雪恨，她这才跟女儿重新找到了生的希望。她与女儿都是撒旦的虔诚信徒，女儿事业繁忙，已经退休的她有许多时间积极参与集会，再加上她性格本就热心，很快就能够领导整个小团体。
被下派到这个小团体的女巫姜心，是之前从网络上被挑选的，极度厌恶现在这个偏爱男人的世界，了解到上帝创世的真相后，坚决对抗上帝，反抗思想异常坚定，在上次的战斗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就是这样两个同样虔诚信仰撒旦的人，完全无法理解彼此。
信徒们已经早早接到了通知，说是撒旦大人要让她们学习巫术，对抗未来即将到来的天启。学习巫术的弊端也告知她们了，死后可能会进入炼狱。不过，天启迈入尾声时，炼狱之门就会打开，现在死后到底下地狱还是炼狱没什么分别。
曾经老实的受害者们，大多决定开始学习巫术。在礼拜六的集会上，听着人类女巫的教学，用小本本记录，画下符号和相关的步骤，时不时推一下老花镜，认真无比。
王秀敏学习得最积极，她想着自己现在是小团队的负责人，绝对不能给团队学习进度拖后腿，不光课上学得认真，每天晚上还会翻看笔记练习。再加上她本身还有点天赋在，没多久就能掌握年轻人类女巫姜心教给她的大部分东西。
王秀敏和姜心的争执是因为撒旦教发展研讨会上，她们准备拉拢的其他人。针对这些人，两人剑拔弩张，谁也无法认同对方的想法。
不是所有底层女人都像王秀敏这样外向泼辣，性格坚毅，半点不肯吃亏。大多底层女人早就习惯了麻木无望的生活。她们自小就在固定的认知模式下长大，又没有接受过什么正常教育，她们只能跟随上一辈的生存模式生存。毕竟她们的周围所有妇女都是这样生活下去的。
这就导致她们完全没有抗争意识，哪怕是把巫术送到她们手里，她们也不愿意学习，不愿意跟着一起反抗，只想将脑袋埋进沙子里。
而姜心，是实打实的新时代独立女性。家庭条件不算极好，但满足温饱、供她读书绰绰有余。刚毕业父母的一次无意说漏嘴，要把家里的房子都留给儿子，才让她意识到，她也是被重男轻女的女人之一，是父母眼里不具备继承财产资格的外人而已。她只不过因为家庭条件尚可，才不至于流落到早早辍学打工的命运。
这就导致她很早地明白了凡事只能靠自己。通过读书和学习，她意识到女性的生存困境，意识到了女性在多么糟糕的一个环境里。她迫切地希望所有女人都能早点醒悟，认识到这一点，为之改变，而不是浑浑噩噩不清醒。
姜心被王秀敏大姨气得脸都憋红了，对她喊着：“我不认为你选的这些人有拉拢的价值，就她们这个脑子，哄也不行、劝也不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为背刺我们的仇敌！”
王秀敏也对姜心这丫头失望至极：“我知道她们有多苦，她们要是醒悟了，一定是撒旦大人最虔诚的信徒！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体谅她们的难处！”
姜心：“我不体谅？我就是知道才想刺激她们早点清醒啊！只有越来越多的人醒悟，我们才能慢慢改善我们的处境！她们连巫术都不愿意学习，我们明明应该尽快去拉拢更多跟我们想法一致的人！”
王秀敏：“人又不可能一下子就变，这不得想办法慢慢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吗！撒旦大人不是说了吗，要尽量多发展信徒，我觉得我的想法没有错。”
王秀敏和姜心争执不休，互不相让，都认为自己的想法才能起到作用。但两个人内心也都知道，自己方法的局限性。
姜心的办法弊端是能找到的信徒太少了，毕竟清醒的人总归是少数。王秀敏的办法又太困难，毕竟把堵死的石头脑袋通开可不是那么容易。
两人吵到最后没了力气，坐在桌子的两端同时叹气。虽然她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可是实践起来真没有那么容易。
唐灵在一旁问文姗：“你认同她们两个谁的想法。”
文姗：“肯定是姜心啊，所有年轻女孩都会认同姜心的。”
唐灵：“确实。大部分人都只能理解与自己相同阶级的思想意志。”
唐灵领着文姗现身在王秀敏和姜心的身边，惊得两人立刻起身。
“撒旦大人！”
“撒旦大人！”
两人镇定心神才发现对方是她们刚才相顾无言时呼唤的撒旦。
“我刚刚听完了你们争执的全过程。”
两人闻言都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争执并不是她们的本心，她们只是太迫切地想吵出一个解决方案了。
“我不是在责怪你们。这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不过你们因为自小的生长环境不同，所以很难切身体会到对方的立场。这也是我把年轻的、受教育程度高的人类女巫下派到基层小团队里的原因。放心，现在所有的团队都有类似的争执，我把你们安置在一起时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姜心和王秀敏两人听到撒旦唐灵的话后更不理解了，不明白唐灵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将思想产生对撞冲击的两人硬放到一起，这岂不是耽误办事效率吗。
唐灵一边招呼文姗继续记录，将这次的事件整理发出去，一边继续给她们解疑。
“地狱和人间，所有的人类、恶魔、女巫全部面对着一个共同的敌人——上帝。但这并不意味着被上帝压迫的所有生物，立场全部一致。有些团体被压迫得轻一些，自然不愿反击，担心陷入更差的处境。有些团体被压迫到没有喘息的余地，自然恨不得拼命。所以我们必须搞清楚一个最重要ῳ*Ɩ 的问题，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值得拉拢的对象，谁是我们的仇敌。”
“与你们理解的正好相反。这些受尽苦难的底层、被欺压到生活中只有苦难的底层女人才真正属于我们阵营，只不过是她们现在脑子没转过来，所以让你们血压飙升，忍不住视她们为敌。这部分人一旦醒悟过来，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因为她们除了苦难一无所有。”
“越是物质生活稳定，精神生活富足，有一定思考能力、能够察觉意识到一切、四处呼吁独立自由的、姜心你准备拉拢的那些年轻人，反倒容易倒向敌人的阵营。因为她们拥有相对好的生活，我们要做的极大可能会毁掉她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们确实是我们最最迫切需要拉拢对象，比前者还要迫切，所以我说你没错，这只是理解层面的问题。”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前者才真正有豁出一切的勇气。不过……难的是敲开她们锈死的脑袋，让她们产生这方面的意识。”
“我们唯一的优势是，在上帝眼里，我们都是奴隶。不管是底层那些妇女还是清醒的年轻女孩们，每一个都是上帝的奴隶。所以天堂完全没有分化拉拢后者的意识，并不用担心她们倒向敌人。这是来自天堂的傲慢，这是我们的机遇。”
姜心不敢置信地摇头。
在她看来，清醒的年轻女孩们可比那些脑子跟浆糊一样的女人们强多了。
年轻女孩们知道是非对错、有意识地开始发声、开始去争取自己的利益、限制其他女人错误的言行、试图将这扭曲的一切掰回去。
而那些脑子不清的女人们呢，整日在网上抱怨出轨家暴的丈夫还不离婚、自甘堕落当家庭妇女、自己都养不活还要生一大堆孩子、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乱麻还沾沾自喜，简直像是脑子泡进了屎里。
看到姜心震惊到无以复加，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愤怒表情，唐灵笑得肩膀耸动，扔给姜心一罐便携氧气瓶，让她赶紧吸两口氧平复情绪。
“我知道你短时间想不通的，所以才把 你们下派到基层，让你们合作。我知道你怎么看待那些底层的女性，毕竟我们当初就是从评论区你们极端的言论，挑出的你们。”
“我知道你认为那些女人愚昧。可那真的不能说是愚昧。不是愚昧、麻木、无知、懦弱、劣根性，只不过是底层的她们最稳妥的、最低风险的生存方式。她们的姥姥、母亲、甚至太姥姥、周围的妯娌姊妹和好友都过着那样的日子。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怎么可能会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吃了上顿愁下顿，底层女性生存就很艰难了，思考对她们来说，是奢侈品。”
“这不是她们的错，更不是她们的罪行。她们哪里能想到，现今这个社会女人已经能靠自己活着，女人能拥有力量、事业、反击的能力。就像一辈子没见过螃蟹的人，怎么可能敢吃长着那么多条腿的东西。你再怎么告诉她好吃，她也不敢啊，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你想说，这是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知道吗，不说外面，就说蓝国，有四亿人至今连网都没上过，比我地狱里中世纪的恶魔对现代世界了解的更少。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去观察过，那些底层妇女预备役、活在底层的年轻女孩们别说了解什么女性地位了，大多连稍微正式一点的书籍都没读过，底层长大的大多数人根本不会有这种意识，健康活着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已经很艰辛了。”
“这些不符合清醒女性标准的女人们，被你视为仇敌。你想过她们的数量有多少吗。你有想过你们的数量有多少吗。十万？不。真正符合你严苛标准的清醒者，或许一万都凑不齐。”
“像你一样清醒的才是极少数……极少数的群体。真正的敌人、那些坚定维护上帝统治规矩的敌人也是少数，数量不多却拥有最强大的力量。而那些浑浑噩噩不清醒的和摇摆不定的才拥有着最大的占比。”
“这个庞大的群体才是我们致胜最关键的契机！”
王秀敏因为年纪大，没有听太明白，不过她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知道周围的人什么样，原本就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很多原本物质条件更好的人类女巫们需要去学习了解才能体会到的东西。这也是唐灵让人类女巫下基层组队配合的原因。
姜心也听明白了，立刻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那，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撬开这些人的脑筋呢？”
“威逼肯定不行，只会把她们吓得缩回去。我们可以利诱。把你们拉拢不成这批人聚在一起，搞一个哭诉会。让她们哭喊出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再树立一个典型，比如王秀敏你可以在她们哭诉完演讲，说出你的经历，告诉她们撒旦如何改变了你的生活，巫术让你有了反抗的能力。”
“还有，姜心你最讨厌的、她们在网上的抱怨。不要打击辱骂她们的发声，非但不要打击还要引导鼓励。越多人抱怨越能成功让年轻人恐惧，并且倒向我们的阵营。重点来了，你越骂她不清醒，她越会有对抗的情绪。你要学会阴阳怪气！她们不离婚，你们就编出自己离婚后生活多好，可惜她们不愿意。她们不改变自己，你们就编出自己改变后怎么发财，可惜她们不愿意。看到这些后，谁憋屈谁难受，谁自己心里清楚。等到她们憋不住想要改变时，立刻抛出橄榄枝。教导她们巫术，引导她们加入撒旦的阵营。”
“总之，一味地对抗是效率最低的成功方式。要先顺着她们的逻辑，然后让她们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勾得她们心痒痒，才是引起她们改变的开始。骂几句和阴阳怪气随口编几句，耗费的力气差不多，却能得到截然相反的效果，引导更多人倒向我们的阵营。你们觉得怎么选择更好呢。”
王秀敏和姜心带领的小团队率先开展了哭诉会。
在礼拜六的集会上，她们把不管什么年龄，什么受教育程度，清醒还是不清醒地都聚拢在了一起，亲自展现出女巫的巫术能力后，邀请她们分享自己的经历。
女人们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私底下抱怨抱怨或者在网上骂一骂也就算了，那样没有外人知道自己是谁，现在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说，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随着别人先开头，慢慢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一群人又哭又笑，听到别人的经历联想到自己时哭得厉害，抱怨自己生活里的苦时哭得更厉害了。所有强装出来的好都是虚张声势，自己心里有多苦，光看这掀翻房顶的哭声就能看个分明。
姜心在一旁听这些吵闹的哭声，听得太阳穴直跳，耳朵里嗡嗡的。
这真的有用吗？她有些怀疑。
可随着王秀敏的上台，又哭又笑亢奋地讲出自己的经历后，她不再怀疑。
台下人刚刚喷薄出来的委屈，全部化成了愤怒，有了燃烧起来的趋势。
“我受欺压，被那些人逼得走投无路时，是撒旦大人对我伸出了援手，要不是撒旦大人，我女儿至今还瘫痪不起，我可哪里活得下去啊！”
“现在撒旦大人教我们巫术，给了我们反击的机遇！你们难道不想报仇吗！你们难道不想让伤害你们的人遭受十倍百倍的痛苦吗！”
“我告诉你们，上帝要弄死我们！让我们永生永世被折磨！不光你们，你们的孩子父母也得死！再迟可就没有机会了！我们要反抗！要斗.争！要把力量拿回到自己手里！”
越是经历相同的人越能彼此共情，所以唐灵让姜心这个年轻人辅助，让王秀敏出头当主力。
持有截然相反思想的人未必不能合作，只要能意识到彼此最终的目标一致，自然能够发挥出双倍的效果。
在互联网上被鄙视、隐形的底层实则占据人口最大的比例。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底层，开始联合聚集，大胆地学习巫术，信仰撒旦，拥有了特殊的能力。
磅礴的信仰之力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唐灵的身体，让她的周身蔓延出了纯白色的光晕，眼睛也散发出了同样超脱人类的色彩。
除了灵魂里藏不住的邪气，任谁看——
都是一个实打实的神明。
地狱里的一众堕天使，同样察觉到了这股不同于他们父亲上帝的能量。
如此精纯磅礴的信仰之力，只有在千年前的时代才有。现如今人类最纯粹的信仰早就不被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吞噬地一干二净。
路西法和阿撒兹勒了解唐灵，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最终的天启之战即将来临，现在提升能量不算什么问题。
再说他们早就知道唐灵的贪婪。
不过这种世界就快毁灭了，唐灵她都能不紧不慢把全都关注的重点都在于忙着提升自己力量的行为，确实是一般的生物没法比，以贪婪闻名的玛门都不行。
刚从天堂监狱出来的以贝利尔为首的堕天使却完全没有办法理解。
贝利尔立刻冲到人间，找到了力量源头的唐灵。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天启已经开始了，你在这儿是想扮演我父亲？”
唐灵坐在凳子上轻轻挥手，将贝利尔屏退，让他保持与自己相隔十米的距离。实力已经足够，她实在是不想再抑制自己对他的厌恶嫌弃。
“扮演你的父亲？我自己就是神明。”
第 110 章
“神明？你？”
贝利尔尽管被唐灵的力量推走完全不敌, 面上依旧不屑。
“你只是个女巫。你的力量由我们天使所生。你妈不过是个普通人类，每搭上一个天使，就从那天使的身上获得能量或符文咒术的信息。你们可笑的巫术源头都来源于我们天使, 你算哪门子神明？要不是你妈运气好，没赶上被我父亲诅咒。你只会是又一个罪恶人类女人血脉生出的、失控的、半人半天使血统的拿非利人, 哪有资格站在这里。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来自于我们天使，你到底在这里傲个什么东西。”
唐灵先是竖起一道透明的屏障, 让贝利尔无法接近, 随后为他这一番演说鼓起了掌。
“精彩，精彩至极。如果你对一个人类女人这么说，她一定认同你。就算不认同，也会被卡住反驳不回去。上帝按照自己创造的你们最初一批天使还有亚当的后代。你们真的是如出一辙，能尿进一个壶里。”
人类世界这种言论已经屡见不鲜了, 也就是贝利尔被关在天堂监狱千年以上, 才会觉得这种话能够诛心。
‘科学家大都是男人，如果不是男人发明了XXX你们都还XXX呢。’
‘女人不过附庸, 只会利用男人。只要女人想，就能够找到男人, 能获得房子彩礼三金, 拎b入住，什么都不用出！’
‘女人怎么可能有能力呢, 都是从男人那里得到的，是骗来的、偷来的、抢来的、卖b换来的！’
‘男人的基因才能流传下去，女人母系遗传是谎言！根本没有母系遗传这种东西。’
‘……’
唐灵用同情地目光看向贝利尔，对他摇了摇头。
“你知道人类女性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为什么她们现在不能在世界上占有一半本该有的席位, 只能被挤到墙角突破出不去吗？”
“因为羞耻感和羞耻感引发的强烈自我约束以及对她人的约束。极高的道德感是好事，但是在这个恶臭世界, 这是负担。这是她们永远不会成功的原因。”
“不说远的，就说你在说的男女利益。十几年二十年前到现在，男人们在网上在现实里数十年如一日拿傍富婆、少奋斗十年开玩笑挂在嘴边，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获得利益，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拿这当成跟兄弟炫耀的谈资时，男人们说他们只不过太真实不装假、实话实说罢了，还说世界上有几个人不现实。女人们最近才刚刚开始有利益的意识，知道要清醒一点不能恋爱脑。拼命互相提醒、千叮咛万嘱咐更年轻的女孩子不能光看感情，要认清现实参考物质条件时，全体女人很快都被打上了拜金女的标签，被批评现在的女人太现实、太物质。”
“他们说现代女人不如过去，不如十年二十年前的女人单纯。互联网有记录但人类没有记忆。我仍然记得当年、十年二十年前，无数女人被骂拜金女的盛况。男人们编出无数条诸如‘宁在XX车上笑，也不在自行车后座哭’的段子施加侮辱。明明当年男人们也在说世风日下，也在说女人们不如过去。”
“那年能够上网的家境还算尚可，不像现在，狗都能上来说几句。于是，女人们的拜金从中世纪的爵位功勋、珠宝、庄园、金币，到十几二十年前的房子豪车，再到如今一杯奶茶一根烤肠都是拜金。女人的标准明明一再降低！”
“我真的很好奇，他们是想要多久远的过去。莫不是远古时期的奴隶？”
“男人都更看重自身的利益，日复一日的打压，是为了以自己最小的成本博取自己最大的利益，获得自己不拥有的子宫，得到繁衍后代的机会。这是他们的人性。女人们却真的信了这一套，被打压出了羞耻感，用男人设立的现代女性的标准衡量自己，一根烤肠不分两半吃都觉得自己不够独立。开始用所谓的道德约束自己，美其名曰：独立、自主、公平。”
“你知道吗，从你爹对人类女性下咒，让她们生产多苦楚，让她们面对极高概率死亡风险，以及无数根本无法避免的生育损伤时，就没有公平不公平可言了。人类几千年来能够繁衍生息，全靠着人类女性冒着一命换一命的风险繁育。她们获取什么，她们不管用什么办法获得什么，在我看来都十分公平！”
“她们唯一需要的就是由我扭转她们被打压到定型的思想意志。抛弃掉羞耻心、负罪感、道德感等一系列她们伴侣只有努力伪装才能拥有的东西。少约束自己，更别约束其他女性，不内部背刺互伤互相争利，抢夺占有到一半席位，拥有真正的话语权后，再谈别的东西。”
“我们女巫就从来没有羞耻感。我母亲用人类的标准来看应该是个专业钓凯子的女人吧，专门钓你们天使高富帅，从而获得利益。得到了你们具有天使血统的后代，得到了你们的神之语等一系列咒术，从而发展自己的势力。你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觉得羞耻吗？”
“你们又没有伴侣，我妈她没有背刺任何女人，我只觉得我妈干得漂亮，甚至想让她再接再厉。你们天使被我妈哄两句就什么都往外说，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们难道不应该反思自己吗？再说你们当年跟我妈不过是各取所需，事后这么多年了，你在那里不满什么东西。就你们这水平还好意思对抗上帝？你们充其量也只敢暗戳戳抱怨他几句。”
贝利尔被唐灵屏蔽在外，想要攻击唐灵却连唐灵设置的屏障都破不开。
他虽然早就知道女巫没有羞耻心，却没想到女巫能够没有羞耻心到这种程度。唐灵她明明知道莉莉丝做的事情并不正义，却能说成他们天使没有水平。唐灵她还要将人类女性教导成这个样子？
擅长诡辩的贝利尔第一次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以为唐灵会羞耻从而愤怒，他做好了挑事互殴的准备。但是完全没想到只能从唐灵脸上看到不以为意。
在地狱里，他一直听说唐灵有原则有底线。现在看来……她唐灵的原则和底线跟现世价值观完全不一致，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
“除了我妈睡了你和你一众兄弟、从你们那学来了神之语，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我还要说一下，你们至今还在用神之语画创世纪时期的几个符咒，我们却发展出了无数的东西。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你！”
贝利尔想找唐灵有很多事，最重要的就是他看不惯唐灵伪装成神明，所以出言侮辱。他不认为一个可以称之为混血天使的女巫有资格被人类信仰崇拜，还获得了那样磅礴纯粹的信仰之力。
可唐灵油盐不进。
完全不在乎不受影响、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说下去。
于是他只能说起另一件事。
“地狱。地狱现在被你在人间公司影响，现在根本没有恶魔能正常工作了。”
“哦。关我什么事，我不是辞职了吗。地狱现在由你负责。”
唐灵早在把他们放出来之前就知道他们早期那一批天使是什么德行。
如果说在她的安排下她们撒旦信徒会把世间生物分成我方、可拉拢的一方、敌方三个类型的话。天堂里的天使只会把世间生物分成我方、敌方两个类型。
对于天堂来说没有中间需要拉拢的广大群众。一切不听他们话的都是敌人。世间所有生物都要遵循君臣父子的理念，严格听从上帝的教诲。不听话的臣民就是匪，需要被消灭的匪。
这样的统治，谁会愿意。
“你们天使和你父亲总是会让我想起一个光头。”
“拉斐尔？”
“不是。一个光头的人类男性。看不到时代与人心思想的变化，一味想要靠镇压打击，固守自己权力的宝座，不肯让渡一丁点原本就该分出的利益。在新社会按照老一套想要成为旧时代独.裁的皇帝。历史已经显示出了他的结局。不顺应越发压抑即将爆发的民心，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贝利尔更加愤怒了，砍着透明的屏障，一声声质问唐灵。
“你是说我像无能的人类秃子，管辖恶魔的能力不如你？我知道你怎么管的！我问到了！你任由小恶魔跟你讨价还价，连个底层恶魔都控制不住。恶魔们在我手底下，我说东，他们不敢说西！”
“是是是，你厉害。你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天使。在你之后，上帝每次创造天使都小心翼翼，生怕忘了放脑子。”
贝利尔原本是打算刺激唐灵的，结果唐灵没有反应，他自己反倒被气得够呛，更气的是唐灵设置的屏障他根本破不过去。
眼看着一个半天使血统的女巫，踩在他头顶，侮辱他没有脑子，他还没有还击的能力。
就在他快被气到爆炸时，听到了让他更加没有办法忍受的话。
“贝利尔，回去告诉路大，他要是把你掌管地狱的权力夺走，亲手开了你，我立刻回去。我还是很认可他这个上司的。”
贝利尔刚想驳斥唐灵，凭什么自己要给她传话，还是这种不利于自己的话，就看到了阿撒兹勒来到了他身后。
刚刚怒气上头，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想来唐灵刚刚这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他身后的阿撒兹勒说的。
“路西法大人让你回去，唐灵。”
“我不说了吗，把贝利尔削职我就回去。他无缘无故要掌管地狱，我立刻同意了也没跟他计较。现在他又无缘无故过来喷我一顿，找我麻烦。我是什么柿子捏的，完全没有脾气的吗。你们是头一天认识我唐灵？”
阿撒兹勒看了眼身边已经气炸毛的贝利尔，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唐灵没受到影响，贝利尔偷鸡不成蚀把米。毕竟唐灵怼人的实力，他自己没少见识甚至亲身经历。
“我先带他回去，会给你个交代的。你尽快处理好人间的事，随时准备好回地狱。你费劲抢回来的东西，还在地狱里。”
“知道了。”
唐灵知道地狱里等不了多久就得用自己。地狱的很多关键岗位都是她自己手下的恶魔负责处理，现在她手下的恶魔都跟着她跑到了人间，估计地狱里发电打游戏都费劲。
——
天堂最底层的小天使们，已经没有什么唱圣歌的心情了。
这次的行动，天堂出动了大量的天使。他们听到了许许多多同伴死亡前痛苦的哀嚎，感知到了同伴被夺走荣光的恐惧。
更别提进入地狱的那批天使了，直到天堂之门关闭前，都没有收到他们的一丁点消息。
他们在地狱还好吗？
为什么大天使们要直接关闭天堂之门，连等等他们都不肯？
是不是对于大天使和天堂来说，他们这些底层天使真的只有利用价值？
他们忍不住想到唐灵的话，想到唐灵之前播放的视频。
天使之中有叛徒吗？是因为有叛徒，所以他们失败了，很多天使荣光被夺走甚至死亡吗？
天堂的待遇真的不如地狱吗？地狱里的那些天使是交出自己的荣光，然后加入地狱的阵营了吗？就像他们之前的那几个被夺走荣光兄弟一样，一直在天使电台里抱怨，在人间吃不好睡不好，过得不如地狱。就像地狱里面吃着人类食物打游戏的兄弟天使。
如果他们加入了地狱，会在被掳走后得到营救吗？而不是像他们现在一样直接放弃了地狱里的那一批天使。
更让他们痛苦的是来自于人类的攻击，那些人类女巫对他们的诅咒痛恨对他们精神上的影响极大，有些脆弱的小天使直到现在都没能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要这样痛恨他们，明明他们是天使，是帮助人类的天使，以后会在天使结束后，挑选义人复活的天使，为什么人类对他们没有爱护只有仇恨了。是因为唐灵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小天使们心里乱糟糟的，无法像过去一样，脑袋里除了圣歌什么都不想，没有思维意志更加不会产生痛苦这种情绪。
现在的小天使们被唐灵暗戳戳的操作搅乱了心。
——
在人间的恶魔们，工作几乎没有休息。
人间疾病肆虐，人类的生活几乎停滞，绝望的情绪在人间凝结，从街道上走过都能感知到人们负面的情绪。
在这种绝望之下，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一句话没说对，就会引来大量的攻击。
许多迷茫的人，都试图找到信仰，用信仰做依靠，抵抗过现如今困难的时期。
不过人间的各方信仰的势力已经被唐灵搅得一团乱。
女巫之神的信徒，有突遇大难的普通人，这些人对女巫之神持有感激的心，但不算极端崇拜，不像撒旦信徒那样虔诚。有原上帝信徒被拯救，把之前对上帝的崇拜转成了对女巫之神的崇拜，比前者稍微虔诚一些。
上帝的信徒中最极端遵守原教旨的信徒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大多被忽悠得不知道该把什么或是谁当成信仰的标准，毕竟连教皇的思想都那么开放，认同并且包容任何少数群体，称呼他们同为上帝的孩子。
还有一部分信徒，已经有意无意倒向地狱或是女巫之神的阵营。治愈小镇上的信徒们也不例外。
“你们谁还记得之前去取圣物的那两个传教士驱魔师啊？天使们说圣物被收回去了，那两个驱魔师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东西没拿回来，不好意思回来？”
“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吗？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啊，毕竟是取圣物。”
“我是想问……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他们说地狱……”
尽管这人说得隐晦，其他人还是迅速想到了他想说的是什么。之前治愈小镇的居民们针对地狱的批判的场面，可是轰轰烈烈谁都没有办法忘记。
那时候他们高举双臂，一声一声高声辱骂邪恶的地狱，占尽了人类的资源，明明恶魔不吃东西还在地狱里天天开席。辱骂地狱里的恶魔们不配过那样的好日子。
他们全都记得地狱是个能打游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宝地，在地狱里能够不受约束做自己，所有的娱乐活动都是共享的，谁都可以。
游乐场、健身房、赛车场……地狱里就像是一个梦幻的乌托邦，只有玩乐这一样东西。
只是地狱里的快乐太过短暂，只能维持到天启，所以他们拒绝了短暂的享乐，打算着眼更长远的目标，坚定地信仰上帝，等着天启后被复活。
可现在加百列天使的意思是，就算他们坚定信仰，也没有机会天启后被复活，只会下地狱赎罪。
那现在提前下地狱，跟天启结束后下地狱，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现在就下地狱，没准他们还能在长久的痛苦前享受几天的快乐时光。
“怎么才能下地狱啊？”
当治愈小镇上的一名曾经的信徒呢喃出这句话时，吸引到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周围的信徒们像是看向聚光灯一样同时转头看着他，动作整齐划一。
不过这次看他的人却没了以往有人提到地狱时的那种愤怒鄙弃。
要是在加百列天使说出只有999个义人能被复活之前，有人敢在治愈小镇上说这种话，没准会被愤怒的信徒一.枪崩死。
现在人们只是看向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同样的问题。
怎么下地狱？
各方心乱如麻的信徒中，只有撒旦的信徒现在有组织、有纪律、团结坚定、积极拉拢更多人加入。
看似混乱的各方信徒势力，实则全都在向着唐灵的方向靠近。妥妥的形势一片大好。
就是不知道闭门不出的天堂是几个意思，大天使们有什么打算，下次出现又想破坏人类世界的哪里。
——
路西法亲自来到人间，接唐灵回地狱。
唐灵原本正在办公室查看下面传上来的文件，一看到路西法站起来，立刻起身欢迎，拿出了过去都不曾有过的尊敬态度。
在真正的战役结束前，她是不可能引发内斗的。
从前正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路西法的实力有差距，以路西法的性格她偶尔调侃逗趣，不会让路西法心生反感。
现在不同了，她的实力大幅度提升，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涌进，只有把姿态放低，才不至于让自己队友反感甚至警惕。
在公司里，二把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一把手有背景有实力，她手里还握着太多不该她握着的东西。
现在闹起来，可得不偿失。
哪怕是实力相当，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能够做到忍辱负重把姿态放低。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就别妄图最后的胜利。
唐灵扯出了个灿烂的笑脸，加快两步迎了上去：“路大，让阿撒兹勒来通知我不就行了吗，你怎么还自己亲自跑一趟啊。”
看到唐灵的起身迎接，路西法原本那点怨气全都变成了震惊。
他不像唐灵，并不会肚子里全都是算计，完全没有想唐灵考虑的那些东西。
他那点怨念全在于贝利尔在地狱里的胡闹，把地狱搞得乱哄哄一团糟。关键是还有玛门这个只会添乱的，跟在贝利尔后面上蹿下跳，恨不得在地狱里所有建筑都镶上金边，才不算他口中的穷酸的地狱。
以前他倒不在意这些，地狱里随便他们去闹，现在经历过干净整洁有序的地狱，再看现在五颜六色的珠宝镶嵌的玻璃建筑，怎么看怎么觉得辣眼睛闹心。
“分成多给你加一成。快点回去。”
他知道唐灵在闹什么，他自认为了解唐灵，唐灵只要ῳ*Ɩ 利益。
“路大。实不相瞒。我现在打架都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你们都有自己的武器。加百列还有个号角呢。我只有死神的匕首，还有从小天使那里没收的天使之刃……”
“你想要命运之.枪？”
“如果你们不要的话，给我也不是不行。”
“传说都是假的。那东西并没有那么多功效，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还不如你手里的死神匕首和天使之刃，你要那种东西干什么？”
“我有收集癖。”
“哈？”
“我就是好奇，想给自己打造个武器。你们要是不想要，那东西就给我吧，行不行？”
“行。你说什么都行。赶紧回地狱。”路西法不耐烦地催促过后提醒，“武器终归只是外力，你别指望能通过命运之.枪获得什么特殊能力。到时候发现那东西没用，可别闹着说那东西不值。”
“怎么可能呢，路大。我向来最讲诚信。”
地狱里，乌列尔被关押在外面，没进入到任何一个房间里。
这段时间他眼看着和人间有些类似的建筑被玛门贴成了镶珠宝的款式，看到地狱里没有唐灵在，贝利尔搞成了什么混乱的样子。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路西法和阿撒兹勒给唐灵那个标记了。
他如果第一次见到唐灵时，就把唐灵带回天堂关押起来，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成为阶下囚了。
可惜，就算是天使也没有早知道。
脖子上的拉拽感，让他抬起了头。
是唐灵。
唐灵正撇嘴看着他，不屑地一把拉下了他脖子上地狱之门的钥匙。
“看门狗连把钥匙都看不住。你爹把你创造出来可真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