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之神的信徒们聚集在海边, 讨论着女巫之神传达的信息。
有几个想要复活自己孩子的信徒，在意识到女巫之神不像上帝，甚至不限制信徒们与撒旦交易后, 立刻对和地狱做契约交易有了憧憬。
她们想起了之前被女巫之神点名的那几个上帝信徒。
女巫之神说他们了解地狱。
信徒们立即去找治愈小镇的原上帝信徒们询问消息。
海边的信徒们熙熙攘攘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由凯茜整理出全部的信息。
1.天启已经开始了, 所以世界各地灾难频发，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有999个义人能被复活, 自己肯定不行。
2.地狱的生活很奢靡, 奉行自由主义。
3.教廷原来被地狱蒙蔽，现在重回了天堂的阵营。
已知：天堂是敌人。地狱是天堂的敌人。地狱撒旦与女巫之神只是作风不同，没有太深的矛盾争执。
那是不是……地狱反倒与他们更亲近。
教廷则是万万不能接触的禁忌！
待信徒们捋顺一切有用的信息后。
想要复活家人的那些信徒立刻询问起了有关恶魔交易的事情。治愈小镇的信徒们并不了解恶魔交易的具体步骤。
不过唐灵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呼叫了几只恶魔，让她们安排刚跟地狱做完交易、此时拉下线劲头最足的几个人类给这些想交易的人类发消息。
在看到信徒们商讨完毕，部分信徒对恶魔交易跃跃欲试, 她才从这里撤离。
让这些人类成为女巫之神的信徒只是个开始。
只要落在她唐灵手里, 这些人迟早会从上帝的PUA中清醒，重新找回自我, 一步一步靠近地狱的阵营，拥有为自己而抗争的意志。
——
唐灵回到地狱, 发现地狱里完全变成了建筑工地。
地狱到处都在建厂子, 整个地狱里乱糟糟的，乌烟瘴气。
文姗在地狱里飞来飞去, 穿梭于各个在建厂房周围不停瞬移，时不时高喊一声，提醒恶魔们抓紧时间干活，不要摸鱼。
厂房的周围有戴着小黄帽的人类, 正在用手比画着建筑图纸，时不时跟不戴帽子的黑眼恶魔们说几句。
这是文姗的主意。
她需要远远地一眼就能在建筑厂房周围区分出恶魔与人类, 于是地狱里之前恶魔们用过的小黄帽有了用武之地。
地狱厂房周围的小黄帽人类都是土木专业的学生。他们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实操竟是在地狱里。
文姗在看到唐灵回到地狱后，立刻跑到唐灵的身边汇报工作进程。
“老大，我们按照那个学生说的，把不透光种植厂房装修好后，安装了全光谱阳光灯。现在植物已经有了发芽生根的趋势了。可见是地狱红光影响了种植。还有地狱里的水源也是个问题，真要在地狱里生活，生产种植处处都离不开水，我们倒无所谓，人类没水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死。”
“还有，在人间收集物资的恶魔们已经引起了人类的注意，我们需要的食物量太大了，只靠恶魔们收集，不太行。”
“地狱里的那些厂房，食品、药品、物品、服装，其他的我暂时搁置了，先建造的各种食品生产线。老大，您觉得行不行。”
文姗尽管是恶魔之身，可她在各个建筑厂房中穿梭忙碌，弄了满头满身的石灰水泥粉尘，脸上都灰突突的却全然不觉，忙到甚至忘了一个响指就能把自己清理干净。
她一心只想尽可能地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更多的工作，把地狱里的物资准备充足，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她更是忘了自己下地狱的原因是悲观厌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死去。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刻也不得停，为了对抗天堂，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
唐灵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做的很好。等到人间末日的时候，能有口吃的维生就不错了，没衣服穿大不了光屁股跑，又能怎么样呢。其他的东西在食物面前不值一提。辛苦你了，文姗。我知道这是多大的工作量。这份能量给你，你抽时间尽快吸收掉，省得压不住他们，影响工作。”
地狱里的恶魔们在唐灵提出要求重新划分地狱成员结构后，就隐隐分成了两个派系。
像是人类的公司一样，地狱里有各个分属部门和部门负责魔。
只是……
所有部门的负责魔都是唐灵手下的新恶魔。
地狱里新转化的新恶魔们，都是唐灵之前从人间一个个拉进来的，都是自愿下地狱转化成恶魔复仇的狼灭女人，在复仇成功后，普遍留在了地狱，与救了她们的唐灵站在一起。
地狱里原来的老恶魔们习惯了过去地狱里的模式，更倾向于各自为营，并不像新恶魔们为唐灵马首是瞻，时刻聚集在一起。
老恶魔们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最近他们工作没少做，可是就是没有上升空间。管理层已经被唐灵麾下的新恶魔们牢牢占据，哪怕新转化的恶魔们实力并没有他们老恶魔们强大。
薪资待遇也不像过去那样透明了。这些管理层新恶魔们隔三岔五就会提升一些实力，似乎是唐灵对管理层辛苦工作的奖励。
可那些新恶魔们，就只负责管理！
具体的建造，辛苦的工作都是他们做的。
每当他们提出异议，她们就说，这只不过是分工不同罢了。有些恶魔擅长建造，有些恶魔擅长管理。
他们觉得这都是放屁！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建造或者管理的！
恶魔们只要随便附身一个会建筑的人类，就能学到那个人类知道的建筑技巧，怎么这些底层建筑工作就非得他们这些老恶魔来做呢。
可那些新恶魔们联系十分紧密，互相拉拔形成了管理层小团体，根本就不给他们晋升的时机。
老恶魔们纵使不满，可如今大难临头，更大的危机将要来临。所有的恶魔们都在忙着建设地狱，根本就不是提出这些问题的好时机。不然就会被新恶魔们说他们不识大体，眼皮子浅，分不出事态的轻重缓急。
更何况地狱里仅剩下的另一波势力，堕天使们，根本就不把恶魔放在眼里。不管新老恶魔都一样。也只有继续老实跟着唐灵这边，还能勉强过上稍好的日子。
老恶魔们总觉得憋屈。
一种带着深深无力感的憋屈。
客观上讲，他们确实比过去堕天使掌权时过得要好多了。得到了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尊重与好的生活条件待遇。
主观上说，他们又被新来的恶魔们处处压制，肉眼可见，明里暗里的差别待遇，总是让他们憋闷烦心。
曾经那个为他们出头，帮助他们过好日子的唐灵，似乎在一点点离他们远去。
可他们又不好说什么，因为地狱里所有的新老恶魔们都知道，唐灵很忙，忙着面对更大的仇敌。
老恶魔们纵使再不满，也只能暂时以大局为重，暂时将这一份不满压制下去。
想着以后就好了，等到眼前的危机过去就好了。
曾经那个为他们出头，在自身还是个小恶魔时，就勇闯教廷救魔的唐灵，一定会理解他们的处境。
殊不知，唐灵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如果没有掌管一切的上位者默认甚至是暗示，手底下的下位者，又怎么会形成统一的共识。
扭转局势，洗牌重启。
只洗一张牌可不行。
唐灵之前营救恶魔，可完全不是为了恶魔，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能得到恶魔的拥护爱戴，站稳当时的那个位置。
之所以老恶魔们现在才感知到不对劲儿，是因为此前她还需要老恶魔的配合支持ῳ*Ɩ 。
现在不必了。
她手底下的恶魔们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凝聚成了具有全新共识的团体。
老恶魔们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大的价值。
新恶魔们才是与她链接更深的利益共同体。
这叫什么呢？
铲除异己太过极端难听。
她称之为边缘化温和改革行动。
一如人类女人几千年以来的境遇。
说来还得感谢上帝和天堂的无条件打压与歧视，才能让她在混乱中一点点达成自己的目的。
恶魔们能感知到变化，是她的默许。
不然只要她想，她可以更长久地伪装下去。
是时候了。
天平是时候开始倾斜了。
只有如此，她才能牢牢笼络住自己的基本盘，在取得最终胜利后，站稳那个位置。
不然只会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忙活了几千年，可不是为了救人救世。
只为自己。
——
唐灵在看到地狱尽管混乱，但大体上稳步推进后，重新返回人间，换上了撒旦的黑衣。
恶魔们收集物资的速度太慢，她需要人类势力的帮助。
之前那份慈善晚会的名单，再次被她掏了出来。
与她做过交易的富商们再次被她选中，挨个接触，与之商议。
唐灵告诉了这些富商们天启的消息，告诉他们与地狱做过交易的他们，在天启后完全没有被上帝复活的可能性。
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地狱。
想要在末世中活下来，想要哪怕死后有更大变成恶魔活下来的可能性，想要地狱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他们要捐献援.战物资。
地狱会提供一项全新的交易，每捐献多少物资，就会在他们的契约上增加百分之一成功转化成恶魔的几率。
捐献的物资越多越有转化成功的几率。
富商们还在犹豫，唐灵的恶魔低语在富商们的耳边响起。
“曾经你们的公司岌岌可危，是地狱为你们提供了交易，你们这才有了选择的权利。我这么说吧，人间那些经营过于完善、政商.勾结无视现在人类集体困境、盘踞了百年的家族企业富豪们，接下来可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再说，你们的灵魂已经打上了地狱的烙印，在天堂眼中，你们已经站队了地狱。现在可不是选择什么阵营的问题。”
“摆在你们面前的是：末日来临，要钱还是要命。”
能把企业做大的人都不是傻子，与地狱签过契约的富豪们，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们在唐灵的安排下，联合在了一起。积极在人间收购各类食品与食品加工厂，尽一切可能，为即将到来的末世战争积攒物资。
不知情的人们，只以为这些富商们察觉到了瘟疫来临后，物资会变得紧张，所以提前积攒物资，想要发灾难财。
完全不知道，世界各地疯狂收集物资的富豪们，有一部分确实是想要发灾难财，还有一部分在为更遥远的未来战争做准备。
第 122 章
唐灵与人类富商们交易完毕后, 前往钟影的所在地SD公司，准备推进最后一项重要的举措——
通讯。
这是战争中最核心的问题之一。
无论是舆论的引导还是信息的传递都需要通讯环节的参与。
现在撒旦的信徒和女巫之神的信徒都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是时候正式建立起内部专属的通讯频道了。
唐灵让钟影下达命令, 通知各个分区撒旦信徒的负责人们将自己分区内积极活跃的信徒们召集，最后再由恶魔前往她们的身边, 教导她们如何与地狱直接通讯。
通讯方式脱胎于女巫的传讯符文咒语，略做改良, 最后以血为引。
凡是使用这个咒语的人类, 都可以直接联系上唐灵，以唐灵为中心，最后与其他的信徒们取得联系。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为稳妥的办法，把自己当成信号基站一样的存在。这样既可以让信徒们有更加隐秘的联系方式，她又可以随时面向一众信徒传达信息。
唯一的弊端是平时吵了一些, 不过她完全可以屏蔽不听。
最近她数量疯涨的女巫之神信徒们无时无刻都在向她碎碎念, 赞美、祷告，将她烦得不行, 她基本上都是屏蔽不听的状态。
相对比起来，撒旦的信徒们要好很多。除了新信徒外, 老信徒们都明白了凡事最好靠自己的道理, 不会成天到晚对着她叨叨个不停。
在通讯方式上，女巫之神的信徒们也一样。最为虔诚的那一批信徒被人类女巫们教导了女巫之间特有的传讯方式。让她们就算没有现代网络, 依然能互相联系。
唯一的区别是，女巫之神的信徒们使用咒语不用以血为引。以此区分撒旦与女巫之神的信徒。
唐灵在看到新项目在自己得力助手们的行动下，开始稳步推行后，跑到了人间瘟疫蔓延最严重的国家。
她看见瘟疫骑士正骑着白马, 在荒芜的街道上缓步前行，手中拿着个平板不停点击。似乎在人间这些天, 他也学会了现代化的工具。
“我找你很久了。”
“找我？你想杀了我？我劝你最好还是省省力气，杀了我只会让瘟疫蔓延的速度更快，我体内所有病毒都会瞬间爆发出去。”
“为什么我要杀了你。”
唐灵发现瘟疫骑士身上的脓包不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明显了。虽然依旧很恶心，但起码现在他脸上的五官能勉强辨认出原本的样子。
瘟疫骑士听到唐灵这话惊讶极了，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唐灵：“你可是女巫。大概是上帝创造出的最记仇的生物。我那么说你，你竟然不想杀了我？这可不像你。”
“会被自身情绪左右自身行为的……永远成不了什么大事。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非搞到你死我活、无法调节的矛盾争议。你说呢？”
瘟疫骑士嗤笑一声：“我杀了那么多人类，伤害了那么多人类。你一直在拼命救人。结果现在你说我们没有那么大的矛盾争议？你确定？”
“当然了。我确定。”
瘟疫骑士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若不是他脸上的脓包好了不少，根本就看不出他暗藏的不屑鄙视：“你，还真的是有点像上帝。”
唐灵全当没看见他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是不是你身上的病毒转移出去，你就会好起来？就是因为这个，你一直听命于上帝？”
瘟疫骑士既没有点头，又没有摇头，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劝你别挑战上帝的权威性。不然你比我现在的处境只重不轻。等他心血来潮玩起了别的游戏，你就是下一个NPC。”
下一个……NPC？
“或许吧，不过我了解我自己。就算我成为了NPC，我也会反抗到底，让他无时无刻后悔没第一时间把我清理干净。”
唐灵说完，将一张羊皮纸送到了瘟疫骑士的面前。
“机遇转瞬即逝。能不能抓住，想不想抓住全看你。我不会强迫你，也无法强迫你。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宁可剐下自己一身皮，甚至舍命也要报复回去。这么……地活着，可没什么意思。”
唐灵说完就走，没有片刻地停留。
瘟疫骑士拿起了那张契约羊皮纸，上面的交易内容只有一行字：
将自身的疫病清理干净，代价是加入地狱，对抗上帝。
落款唐灵。
唐灵的名字已经签订，全看他想不想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瘟疫骑士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脓包，比起刚刚解除封印时，已经好了不少了，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流脓不停。
再过一段时间，等他传染更多的人类，等到下一个兄弟战争骑士苏醒，他应该就能恢复正常的样子了。
然后呢？
上帝曾说这次结束后，会建设出一个没有纷争饥饿疾病的天堂。
到时候他只有两个选择，彻底消失或是再次被封印。
等着什么时候上帝玩腻了再次消失，人类再次自行发展，犯了上帝的忌讳，几千年后再来一次天启。
唐灵给出的条件太过让他动心。
他该继续苟且偷生，还是拼死一击？
*
唐灵回到公司顶楼，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资源正在收集，通讯正在推广，盟友也在拉拢……
剩下的就全看具体的人了。
单兵素质需要磨炼，武器装备需要配齐，还有最重要的，要激起她们自身的战争意志。
她的信徒们急需一场小规模对战，磨炼自身的能力。
无论是人员建制的安排，还是团结配合的默契，都需要在实战中摸索，从而找出最好的行动方式。
“钟影，这次给全体撒旦信徒们下达一道消息，让她们自行收集咒语材料，配好不同咒语的装备武器，随时等待行动命令。”
唐灵安排完立刻赶回地狱，找到了路西法。
“路大，商量点事。在天使们重开天堂大门之前，咱们搞一次联合军演行不行。”
“啊？”“啊？？？”
唐灵的一番话，不光把路西法听懵了，把路西法周围的堕天使们全都听傻了。
堕天使们完全不理解唐灵东跑西颠，来回折腾个什么劲儿。
唐灵很耐心地对路西法解释：“之前你们天使两次对战，都没有人类和女巫的参与。这次，我想试一次。看看人类加入进来，对战起来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苗头趋势。”
话最多的贝利尔还不等开口反驳呢，路西法就先摇起了头。
“他们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好不容易教出了一些会巫术的人类，别还没等正式开战呢，提前全因为模拟战争死了个干净。”
贝利尔听到路西法都反对了，立刻接话：“就是啊，再说人类那点力量有什么用。就算是学会了巫术，可毕竟只是人类，不是有你们一样血统的女巫。要我看，把人类拉进来，一丁点用处都没有。你还不如尽早与人类做交易，收集人类的灵魂，把人类全部做成炸.弹，以此对抗天堂的天使。”
唐灵完全无视了贝利尔的话，专注回答目前的顶头上司路西法。
“路大，我是这么打算的。模拟对战开始前，我会让人类采取自愿模式。告知人类死亡的可能性，与人类签订契约。凡是参与战争的，可以提高百分之十转化的可能性。这样就算人类阵亡，依旧可以转化成为恶魔，以恶魔的身份对抗天使。转化失败，也会化为地狱的能量，不管怎么算，我们都亏不到哪去。”
虽然契约上写了，提高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但是唐灵了解自己的这一批信徒。
能被她选出来参战的撒旦信徒，那是个顶个的信念坚定。实际上根本不用消耗地狱的灵魂能量库存，这些信徒们靠自己的信念就能转化成功。
这百分之十更像是一种激励。
这批信徒不管是活着时以人类的身份，还是死后以恶魔的身份，都会与她坚定站在一起。
第 123 章
唐灵关于模拟战争的倡议, 让路西法都不得不称呼唐灵一声疯子。
“这个时候，你不心疼物资了？你不是一直嫌弃物资收集得太慢，甚至亲自下场收集吗。”
“路大, 这些是必要的牺牲。再说，战争又不是在地狱里开展的, 浪费也不是浪费地狱里的物资。以现在人类现在的生产力，人类生产的物资已经够全体人类使用都绰绰有余了。可由于人类的肆意浪费和分配不均等问题, 仍旧有大量的人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与其让人类浪费, 还不如让我浪费在更有用的地方。”
唐灵的决策一向正确，但这次的提议，让他们完全找不到任何意义。打心底里，这群堕天使们就没觉得人类除了作为资源存在外，有任何价值。
“就算如你所愿, 展开模拟战争, 战争的地点你要设置在哪里？”
“人间。”
“人间？你疯了？”
堕天使们彻底看不懂唐灵了，就连路西法都知道, 唐灵对人类是有些偏心在的，对人类总是尽可能帮扶, 尽量让天堂地狱的所有生物, 把对人间的影响降到最低。
现在，这样的唐灵, 主动说要把战争地点设置在人间？
“怎么了吗。下一个天启骑士马上就要苏醒，人间已经护不住了，这是一种必然。我只是根据局势调整行动模式。”
唐灵并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讶异。
局势发展的初期，她当然是会尽可能护住人间, 阻止天启。可现在天启已经开始并且无法阻止了，再谈什么保护人间, 多少有些滑稽。
什么誓死捍卫人间，战斗到最后一秒钟，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那只是影视剧里的剧情。
现实世界里，历朝历代任何一个掌权者都是该舍弃时就必须要舍弃，一切行动都要从大局出发，争取取得最终的胜利。
优柔寡断，无法在该狠心时做出必要的决定，只会造成更大的劣势，最后满盘皆输，一败涂地。
就连人类掌权者都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算了。”
一群神生最大挫折不过就是跟自己老爹意见不合，被自己老爹收拾了的神二代们能有什么深刻的理解呢。
这帮血统高贵的堕天使们从来没真正见识过现实，比起人类高层们差的可不是一两个等级。
“随你吧，唐灵。”
路西法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探讨这个问题。
从前他以为他很了解唐灵，了解这个傲慢贪婪的女巫，认同她的部分想法，赞赏她的个性。
可现在随着唐灵实力的增长，唐灵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逐渐变成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认可的样子。
不再像是唐灵。
那个他所了解的唐灵。
唐灵敏锐地察觉到了路西法对她态度的变化。从原来的亲近，把她当成同伴，到现在的失望，开始疏离。
提出这个倡议前，她就清楚这样势必会暴露真实的自己。
她想起了刚刚她在人间对瘟疫骑士说的话：
‘会被自身情绪左右自身行为的，永远成不了大事。’
路西法就是她口中那种永远成不了大事的生物。
幸好她从来没指望过路西法承担最终决战的领导职责，不然手底下这些恶魔和人类结局全都是一个死。
路西法现在的表现没让她有半点伤心或者自我怀疑，只让她更加确信，路西法无法取得胜利。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跟路西法持有完全两种不同的思想，迟早会有分歧。她一再地隐忍压制真实的自己，只为等到一个成熟的时机。
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地狱已经跟她们女巫的势力绑定，哪一方都知道已经无法撕破脸，只能继续合作共同对抗上帝。
唐灵依旧礼貌地跟自己的“顶头上司”路西法告退，没有半分异样的情绪。
“好的，路大，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的。”
唐灵在上司那里报备完后，让文姗安排恶魔跟人类富豪交接，利用人类富豪的资源，继续大批量收集物资。
随后赶到人间，与钟影商议模拟战争的人员名单。
“老大，把模拟战争地点设置在人间，势必会造成人间被破坏吧。我们的人还好，那要是其他人类的家园财产被破坏，那还不得与我们为敌？”
“所以我们不能在人间正常的区域开战，我们要利用人类的争端，训练出我们的士兵。”
“不在人间正常的区域？”
“对。战争骑士一旦苏醒，届时大大小小的战争会接连被人类发起。我们现在要利用人类已经存在的战争，训练我们的士兵有对抗天使，并且迅速调停人类战争的能力，为接下来更多场战争做预警。”
并不是像地狱里路西法等堕天使们想的那样，她要平白无故轰炸人类世界，训练人类的适应性。
她又不是上帝，没有什么施虐心理。
之前在地狱里，她故意没把这一点解释清楚。
她了解路西法。
不像路西法对她那种浅显的了解。
路西法这个上帝理想化的造物，实在是太好懂了。
她甚至能想象出，路西法发现她并不是像他预想中那样无可救药后，愧疚的表情。
她连自己都可以利用，更别说这个挂名上司。
“准备一下，通知最虔诚的那批撒旦信徒。我要开一次集体会议。”
钟影早已经联合恶魔把地狱的通讯方式传播了出去。
撒旦信徒们为了能够联系上她们的撒旦大人，早早就准备好了施咒的材料，提前在自家的冰箱里备好了血液，只等着上面什么时候下达通知，她们好施展咒语，与撒旦大人取得联系。
这些日子里，她们已经试验过了咒语的效力，她们可以避开现有的通讯方式，不依靠手机网络，在意识层面与其他的信徒们对话联系。
如今各个分区负责人们接到消息后，立刻在群里通知其他信徒，午夜十二点准时上线，撒旦有约，不见不散。
全体撒旦信徒收到消息后恨不得时间能迅速跳转到晚上，立刻听到撒旦大人的恶魔低语。
还不等到午夜，信徒们就已经准备好所有的施咒材料，直勾勾地盯着时钟，等着指针转向午夜十二点的位置。
“能听得到吗？”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唐灵的声音出现在所有施咒了的信徒们意识脑海里。
一众信徒在唐灵上线后有了特殊的感应。
不像自己私下施咒那样小范围的沟通，这次更像是全体信徒在现实中聚集到了一起。
每一名信徒都能感知到其他信徒的存在，和线下面对面的集会没有任何区别。
不少信徒都在这次连线中感知到了自己熟悉的其他信徒朋友，不过她们并没有声张吵闹，而是专心听撒旦大人的传讯。
她们知道，这样大规模的会议，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听得到。”
“收到。”
“听见了。”
“……”
无数信徒们齐齐答话，声音嘹亮，在每个信徒的意识脑海中回荡。
“安静。”
唐灵一句话，信徒们悉数收音。
“今晚，我召唤你们，是因为一个突发紧急事件。”
“你们作为我的核心信徒，应该已经知道了世界的真相。知道天堂、地狱、天启。甚至你们中部分人还曾到地狱参观赏景。”
“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战争已经来临。”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成为我的信徒。你们善良，懦弱，隐忍到了极致，所以在生活中受尽了苦难。你们凡事先总是先反思自己，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伤害你们的那些生物，并没有你们那种善良的心。你们的每一步退让只会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天堂的上帝和天使们过去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他们看到我们的力量，他们发现我们对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威胁。他们要毁掉我们，让我们彻底消失于世！”
“我们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它会决定我们能不能重新夺回我们的世界，掌控自己的命运。”
“试图阻止我们的，就是引发世界混乱、造成我们悲剧命运的天使。贫穷、灾难、疾病……我们人类的所有苦难都是由他们所传递。”
“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听从上帝的命令，引发天启。他们不厌其烦地煽动战争，把这一切当成了一种好玩的游戏。我们对于天堂的上位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我们的灵魂。他们能够把我们的灵魂当成弹药武器！”
“是时候反抗这一切了！”
“这是生死存亡的战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逆转的时机！让我们拿起我们手中的武器，联合在一起，让他们听到，我们抗争命运的声音！”
无数信徒们的意识海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伴随着信徒们的欢呼。
如果不是这一切只存在于人们的意识里，这么多信徒们的声音一定会掀翻房顶。
唐灵的演讲声音高亢激进，信徒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具体在说什么，就被周围其他信徒们的回应影响，跟着呼喊了起来。
“反抗！”
“反抗！”
“反抗！”
“……”
唐灵给信徒们空余出了反应的时间。
节奏，是一段演讲是否优秀的重要元素之一。
“我能理解你们的恐惧。”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类不怕死。我捉住过一些天使。就连天使都害怕自己死去，更何况人类了。”
“可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如果没有拼死的反抗，那我们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永远只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使们踩在脚底，肆意奴役。”
“你们是我最虔诚的信徒。我不忍你们在与天堂的抗争中死去。”
“所以，我想为你们提供一项特殊的交易。凡是参与接下来的这场战争，我都会在你们的契约上加一条特殊的条例：在你们死后进入地狱，你们转化成为恶魔的几率会增加百分之十。”
“我相信你们。转化成为恶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意志力，我相信你们的意志力无与伦比。再加上这百分之十，就算你们在战争中以人类的身份牺牲，也一定会进入地狱，成功以恶魔的身份，与同伴们再次战斗在一起。”
“我们会反抗！一次又一次！直到我们取得最后的胜利！”
山呼海啸般的呼声在全体信徒们的意识海里再次响起。
撒旦信徒们被唐灵的演讲煽动，心中热血沸腾激荡不已，恨不能立刻对战天使上帝。
与地狱签订过契约、知道地狱存在、下过地狱的信徒们早就想成为恶魔了。只不过转化成为恶魔是有一定几率的。所以这部分信徒才没选择立刻死掉下地狱，而是选择过完剩下的寿命。
没签过契约的那部分信徒们也一样，由于信徒之间紧密的联系，不少信徒都听过其他信徒绘声绘色地讲过地狱的生活，对地狱充满了憧憬。
反正天启已经来了，她们也是要死的，她们只有反抗一条路，还会增加百分之十转化成为恶魔的可能性，这样好的条件，不参加的才是傻子！
信徒们开始叽叽喳喳在公频中商议，与自己熟悉的其他信徒们，讨论这项议题。
唐灵一言不发，静待信徒们的反应。
等到信徒们从兴奋中回神，唐灵这才开始步入正题。
“我得到消息。天使们试图推动并扩散战争，就像之前在人间散播瘟疫那样。天堂想要让第二个天启骑士——战争骑士苏醒。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阻止这一切。”
“平息战争的任务远比发动战争更艰巨。你们面对的是战乱的国家和崩溃、无助、愤怒的人心。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一边阻止天使对你们发动的攻击，一边拉拢更多的人，将他们被天堂蒙蔽的内心唤醒。”
“这项任务十分艰巨，但我对你们有充足的信心。经过这段时间，你们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内心力量，明白怎么做出有利于你们自己的决定，更是学会了怎么帮助别人重新掌握她们的人生，教导别人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的这个提议，如何选择，依旧看你们自己。参战是有死亡风险的，所以你们务必再三思考后再做决定。想要参战的，去自己的上级那里登记。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唐灵说完直接下线。
信徒们感知到了那股强大力量的消失，不过她们并没有下线，而是借着这次大量信徒们同时连线的机会，与其他异地的信徒们商议。
钟影与唐灵在一起，也旁听了这次的演讲。
她有些好奇地问唐灵：“老大，我们真的能够让战争停止吗？”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哪怕天使没下场的时候，人类的战争也从未停息。更何况这次有天使下场参与。”
钟影轻轻叹了口气，感慨人类哪怕即将灭亡，也无法让彼此的争端平息。有些人真的是血统基因的问题，天生就喜欢肆意欺凌。
“别灰心。这次不就是一次好的试炼时机吗。这次有了经验，等到战争骑士苏醒，人类发动更大的战争时，我们这边才能够对局势有更好的掌控力。不到最后一秒，根本没有必要泄气。”
钟影看着干劲儿十足的唐灵，再次感叹不愧是撒旦大人。
对唐灵的了解越多，她越赞叹唐灵的意志坚定，几千年来方方面面的打压，没让她有半点动摇，而是一直寻觅契机，从未放弃。
对局势了解得越多，她越清楚她们阵营的劣势。可她从没有一次像自己过去那样想过放弃。
有这样的领袖在她前方指引，她怎么可能失去前进的动力。
相反，她觉得她们能赢，无论是何等局势，她们都能赢。
唐灵在演讲之前，特意让想要和地狱做交易的那部分女巫之神信徒参与了进来。
这部分女巫之神的信徒们“巧妙”地得知了撒旦信徒们的联络方式，“幸运”地参与了这一次会议。
不过因为害怕自己被发现，所以这部分信徒们全程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会议结束，清理掉所有施咒的物品后，女巫之神的信徒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们听到了什么？！
天使又要发动战争了？！
地狱撒旦率领自己的信徒们试图阻止？！
她们只是好奇地狱撒旦的势力，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她们之前的推测分析没有一丁点错误，地狱的势力真的反倒与她们更近，天堂的天使们才是她们的仇敌。
女巫之神的信徒们，立刻通知其他的信徒，告知她们这个最新的消息。
“你们说……女巫之神大人，她知道天使们要发动战争吗？”
“肯定知道啊。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上次女巫之神为我们复活人类，离开时虚弱成了什么样子了！”
“哎。你们听没听到会议上的声音，撒旦的信徒数量庞大到恐怖。我们的女巫之神，至今也没有多少人相信。”
“是啊，如果更多人信仰女巫之神，那些天使就是个屁，一下子就会被我们的女巫之神打败。只有上帝才配跟我们的女巫之神战斗。”
“那个撒旦太狡诈了，派她的信徒出战，自己躲到背后。如果是我们的女巫之神，一定会挡在我们的前面。”
“我们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向上请示？”
“……”
女巫之神的信徒们一番讨论下来，最后决定向上申报，询问她们认识的人类女巫。
信徒们得到的回复是：战争是真的，女巫之神原本不想告知她们，毕竟人类孱弱无力，在这件事里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不想让她们忧心，没想到她们意外得知了这个消息。女巫之神会提供力量，和人类女巫们暂时与撒旦信徒们联合行动，尽可能组织战争的扩散，让女巫之神的人类信徒们安心。
女巫之神的人类信徒：……
这怎么可能安心！这谁能安心！
首先战争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办法让他们安心。更重要的是，女巫之神已经那样虚弱了，还要跟撒旦信徒们一起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她们了解自己的神，自己的神明是那样心软，哪怕是看到撒旦信徒遇到危险，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帮助。
奸诈利己的撒旦，一定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自己不出面打主战，而是煽动撒旦信徒们应战。
“请问女巫，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了吗？我们真的很担心我们的神明！”
“为女巫之神找到更多信徒吧。只有这样，我们的神明才能更加有力地对抗反击。去帮助其他人类，传播善良与爱，平息人类的争端，让人类和谐相处而不是互相对抗、争战不停。”
女巫之神们认真地记录下人类女巫的传讯，准备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改变这个世界，帮助自己善良的神明。
撒旦信徒与女巫之神的信徒们：
一方热血沸腾，恨不得脑门上都刻上一个“反”字，积极想要报复引发人间混乱的源头天使与上帝，认为自己被伤害了就有权报复回去；
另一方坚信好人有好报，真心不会被辜负，就差把“善”字刻在自己的头顶，认为只要所ῳ*Ɩ 有人保持善念，一切都会被改变，正义的女巫之神必将战胜邪恶的上帝。
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却殊途同归，站进了一个战壕里。
唐灵没有时间让始终抱有幻想的人，一一清醒看清现实。
如今的一正一反两种信徒，是她最快集齐两种截然相反类型的人类的方式。
目前她已经简单地将自己的两种信徒整合到了一起。
现在只差地狱那边堕天使出动，让双方磨合，找到能发挥最大效果的配合模式，争取在未来的更多场战争里，互相理解，越来越亲密。
第 124 章
战争的地点被唐灵设置在了人类战争从未停息的区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上帝会在天启结束后从这里选择人类复活。
这里的人与星国那些狂信徒不同，星国的信徒们用自己的理解去解读上帝，尽管声势浩大, 表现得极端，实际上对上帝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这里的人遵循原教旨, 虔诚地遵循上帝的每一条规定。
这里的女人，只是一种附属品。
不过这可不是这里战争频发的原因。
世界上大部分地区的女人都是附属品, 不过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已。
这里战争频发是因为这里有丰富的资源——人类所需的资源。
这种争夺的行为与天堂地狱争夺人类的灵魂作为资源的行为无异。
或许是因为世间所有生物的脾性都来自于同一个上帝, 才导致自创世纪时期到现在，所有生物都是一个逻辑。
棋手、棋子、棋盘。
实力强的操盘参与，实力弱的被利用麻痹，完全无能的只能当个无知无觉的工具。
人世间的纷争从未停息，那个万物之父上帝却从未想过调停, 一心只想结束这个版本的游戏, 挑出一群更听话、更愿意配合跟他玩过家家的NPC。
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让她暴躁不已。
所以她才想用这个地方试试水, 看看这场由人类发起的战争，在天使和恶魔女巫等多方势力参与进来后, 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愈演愈烈亦或是被调停, 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全都可以当做下一次更大战争的分析数据。
路西法并没有看错她, 她从没有把人类真正放在心里。
她并不是什么仁慈的女巫神明。
从头到尾，她都是傲慢与贪婪占据全部灵魂的唐灵。
所有对其他生物的帮扶都是因为她想要争取更大的利益。
最顶级的利己主义者就是她这样的，拼尽全力争取双赢。只有这样，对方才会源源不断为她输送更多的利益。
她已经受够了作为‘上帝所推出的反面教材’的棋子。
凭什么女巫不能争权夺利, 站到同样的位置？
她记得人类政界有过这样的声音：女人不适合参政，因为女人懦弱、情绪化、不够狠心, 没有心计只有心机。
那么，所有反向的集合体来了。
与那个位置只差一步之距。
这个世界满不满意？
满不满意她唐灵。
——
地狱里的堕天使们，在收到消息后来到唐灵设定好的场地。
玛门摸着石墙上密密麻麻的弹孔，疑惑极了：“这里不是已经有战争了吗，让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就是我选定的位置。”
玛门：“你说的开战，不是双方对战？不是像上次天堂地狱在小岛上交战那样？”
“我从来没那么说过。”
玛门：“可是，你不是说要搞模拟战争，测试人类加入后的实力吗？”
“对。”
玛门：“不对打那怎么测试啊？”
“正面对打，被你们天使直接一个响指轰死吗？我看起来像跟你一样蠢吗？我要测试的，不是硬碰硬的实力，而是对于局势的把控力。所以需要你们破坏这里。”
玛门简单看了一圈后，有些好奇地问唐灵：“破坏这里？这，人类已经做得挺好的了啊，已经把这里搞得这么乱了，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玛门没说的是，如果让他们这帮堕天使来，他们大概率处理得不如人类这么优秀。
毕竟他们这群兄弟他了解，搞搞什么地震天灾大破坏还行，要是想把人类社会分割成这般混乱的局势，他们还真的没有这个水平实力。
“我安排的人会设法中止战争，而你们要模仿战争骑士苏醒后的情形，阻止我的人、想办法让人类的分裂加剧。你们要做到搜查暗杀，无所不用其极。我想看看我安排的人，在真正面对天使的攻击的同时，能应对到什么程度，从而提前做好方案预警。”
堕天使们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过依旧没有把人类当回事，尤其是在看到这片地区的混乱局势后。
“唐灵，你确定不需要我们手下留情吗？”
“不用。反正我的人死了依旧能成功进入地狱。到时候成为了同事，没准关系更近。”
玛门一听唐灵这话，整只魔都振奋了，他等着能光明正大撒欢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可是最初堕落的天使，代表贪婪的大恶魔玛门。
之前被镇压封印那么多年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封印被解除，还被个女巫骑在头顶，让他只能被动听命。
现在他终于能重操旧业，蛊惑人心了吗？
他一定能够挑动人类贪婪的内心，让人类成为只知道追寻欲望的奴隶。让人类为他这个代表贪婪的恶魔，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唐灵见识到他真正的实力。
唐灵看到了玛门激动的表情，煽风点火般鼓励：“尽管使出全力吧，我也很好奇，你大恶魔玛门的能力到底有几分。”
——
世界各地的撒旦信徒们，在收到消息后，从自己的小分队中选拔出能力最出众的信徒，为这名信徒代表募集资金，以做生意的名义开启旅程，先一步踏上了完全陌生的土地。
脖子上的项链标志，让她们能分辨出彼此。特殊的通讯方式，让她们能在通讯并不发达的地区取得联系。
剩下的信徒们，为她们提供物资资金和能量供给，帮她们占卜祈祷，排除可预见的危机，为自己不久后的前往做准备。
信徒们分工明确，试图颠覆这片信仰迥异的土地，为这片区域带来和平。
钟影总管地狱在人间的事务，这次行动带队的是张娣。
张娣和唐灵并肩走在一起，唐灵在人类面前隐去了身形，只有张娣能看见她。
张娣烦躁地扯弄着自己的头巾，眼神中满是嫌弃。
“这里好奇怪。明明这里的女人都这么爱美，怎么能忍受这么长久以来带着头巾呢。再说，披着罩袍里面穿得那么时尚还全妆打扮，究竟有什么意义。”
唐灵：“因为她们就只有这些东西，只能把握住这些东西。这里的年轻女孩确实很爱美，浓重的眼妆，各式的头巾……
用一部分所谓的清醒女人的标准来看，这种行为不利于女性，是媚男行为。女人应该专注自己的事业而不是浪费时间在研究怎么变美上。她们这是思想上的落后，应该被斥责骂醒。丝毫不考虑，有些女人匮乏到一辈子都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东西。
除了天性爱美的那小部分人外，剩下的大多是更高欲求无法满足后的代偿心理。就像童年没有玩具的孩子，长大后忍不住拼命买玩具。童年家长管控严厉不让吃零食等垃圾食品的孩子，长大后忍不住拼命胡吃海塞补偿自己。
年轻的女孩子们每日刷着互联网上各种美好的事情，世界各地的留学旅行、舞蹈练琴、肆意买买买又温馨的家庭……只能旁观这一切的那些大量普通女孩子们倒是也想买房健身提升自己，可总得有空余的时间金钱精力吧。拼命工作才能勉强养活自己。因为她是女人，可没有继承资产的权力。她们的父母可不会累死累活拼命一辈子只为给她买房子。
买一只颜色不同的口红或一盒眼影，稍稍去打扮一下自己。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应该还是不应该、有意义还是没意义，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要求什么都不曾真正拥有的女孩坚定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将那些她从不曾拥有的、错误的东西通通标记为有害物品。稍微触碰就恨不得将她围猎至死。这跟要求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别眼馋炸鸡有什么区别？只会让她们逆反心理发作，忍不住拼命朝着反方向逃离。
人类一切行为的背后，都有复杂的成因。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道明的。更不能高喊一声‘这是为了正义’，就将所有不符合新时代新规矩的女人通通杀死。与其研究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拿着放大镜在女人们身上使劲，倒不如去关注外部环境，想办法去解决造成这一切的核心问题。”
张娣：“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啊？这次怎么到现在，你都没有什么指示？”
从前的每次任务，唐灵都会安排好很多事情，可这次，唐灵完全不管事态如何发展，大有让她们随便胡搞的架势。
唐灵：“还没到时候。现在不管做什么，都会是同样的结局，只会让纷争加剧。信不信？”
张娣脚步一顿，头上的围巾被吹开了都忘了收拢起来。
老大这是说……她们不管做什么，都会是无用功吗？
张娣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信。任何改变都是有意义的，都是有价值的。只要尝试了，就不可能无法推动一丁点进步，这不是你教我们的吗？”
“是。但有些核心的东西无法改变之前，不管过程如何改变，都会是同样的结局。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
张娣：“如果改变不了结局，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过来尝试呢？”
“棋子若是步子迈得太大，试图成为棋手，最后只会沦落为棋盘。这片特殊地区的棋子们，每个都有成为棋手的野心，却在真正棋手的压制下，无法团结在一起。”
张娣：“我们需要让棋子们团结在一起？”
“不，没有人有这个实力。除非上帝降临。不是只有消除仇恨差异，人们才能团结在一起。搞出来个更大的敌人……也行。”
她的人也好，堕天使们也好，不管谁做什么，都只会让这里的分裂加剧。按下快进键般让一切加速来临。
她知道这件事不会成功，可不是只有能取得确切结果的事才有去做的意义。
每一个人的每一项行动都是经验。
这些核心成员们，需要通过这些磨炼，学会审时度势，真正去理解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灵魂体。
只有这样，在面对最终的战役时，才不会四分五裂，能够真正地团结在一起。
五根各自为营的手指头，该怎么合在一起呢？
正义的一方或许会想让他们消除矛盾，做他们的粘合剂，把五根手指粘在一起。
邪恶的她只会威胁要把五根手指头一根根剁下来，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攥紧。
正派反派两方都已经入场了，她只等着看戏。
——
玛门跑到了挑动战乱的星国政客会议上，对着自己的兄弟们打趣：“你们看看，真是不仔细了解不知道啊，他们人类玩的可比咱们花多了。”
“呵呵。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能共情父亲为什么要发动天启。”
玛门打了个响指，让自己贪婪的能量侵蚀在场人类的精神心灵：“这倒不至于。有的人类还是挺好的啊，比如地狱里那些。人类世界有了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全毁了多可惜。”
其他的堕天使听到玛门最后这话，纷纷表示肯定。
现代社会的人类在物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发明出了太多好玩的东西。唐灵又将其中最好玩的东西全部搬进了地狱。
从天堂监狱放出来的堕天使们，像是古代人突然穿越到现代社会里。每天都觉得新鲜，感官不断受到现代社会的冲击，特别开心。
堕天使们尽管对人类依旧鄙视，可并不那么期待人类消失。反倒有些担心人类全死了，他们的休闲娱乐会受到影响。毕竟他们天使可没有人类那种创造力。
在场的政客们随着玛门释放的贪婪能量，亢奋地暴起青筋，越说越激动，迫不及待地想将世界上资源丰富的地区全部占据。
“我们需要尽快撤离这里。把精力收回来，用来对付另一个地区，蓝国这个更大的经济体。若是我们能把蓝国扰乱后吃下去，够我们满嘴流油吃撑百年都不止！”
“没错，我们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里根本无法再合并团结在一起。我们更是将反对我们的势力包围，形成了合围的趋势。完全可以撤回主力，投入到另一个地区。”
“……”
会议上的政客们纷纷认同。
玛门：……等等，什么？
他释放能量是想让这些人类加大力度，将唐灵想要测试的地区尽快吞并。为什么这些人类反倒放弃这里，瞄上了其他地区？
玛门不敢再放自己的能量了，匆忙跑去找唐灵。
唐灵正在安抚受挫的张娣。
张娣和信徒们以做生意和公益援助等名头帮助当地的底层妇女，对底层妇女们宣传独立自主，摘掉头巾，却被当地的底层妇女们一通攻击，懊恼又窝火，气得要命。
玛门赶到时，正看见唐灵龇牙咧嘴，笑得差点仰倒过去。
玛门：“唐灵！那些人吸收了我的能量后，非但没有加派人手进攻这里，反倒要撤离去别的地方。”
“我知道啊。那些人的贪婪膨胀到一定程度，肯定不满足于此。”
玛门：“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想你的天使兄弟们会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毕竟我要测试的是天使与人类的对抗。总不能让我用左手跟右手下棋。”
玛门：“那要是战争蔓延出去，岂不是会加速战争骑士的苏醒？”
“放心。那帮废物可没有这个实力。二十年来他们连这片地区都吃不下去，更别说他们溢出的野心瞄准的是一个更强大的意志共同体。贪婪膨胀到一定程度，却没有相对应的实力，只会加速自身灭亡的进程。一切尽在掌握中，淡定。”
玛门听完匆匆离开。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自己在被利用，却又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像是行进在迷雾中，一举一动都被预测估计，不管做什么似乎都逃不出去。
这种感觉总是会让他想到他的父亲。
张娣在行动上接连受挫，尽管听到玛门说他们那边进行得也不顺利，仍提不起来劲头，唉声叹气地催促唐灵给她指点迷津。
“老大，你快别笑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真的无法理解！我们是为她们好啊，为什么她们不理解我们呢？我们怎么做，她们才能摘掉头巾呢？为什么用我们之前的方法不行了呢？”
唐灵：“能行得通才怪了。行动要根据客观环境调整啊。你之前在什么环境，现在是什么大环境。你这就好比拉着个有恐高症的人去蹦极，告诉她要学着勇敢战胜自己的内心的恐惧。人家没把你门牙打下来，都算人家有素质。”
张娣之前在拉拢底层的妇女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十分熟悉这一套流程，自然而然地认为这套方式套用在这里的人身上同样好使。
“大环境？我就是搞不懂这里的环境啊！为什么这里相对开放的地区人们反倒会陷入战乱里，相对封建的地区反倒比较安全。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根本无法用改变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来说服她们。”
唐灵：“有没有一种可能。当下的改变确实无法让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什么？”张娣彻底懵了：“改变怎么不是过上更好的日子呢？没有压迫，没有强制，女人可以独自出门工作，不用佩戴头巾罩袍，这种改变难道不好吗？很多年轻人期待这种生活很久了，只不过一直被老一代顽固思想的掌权人压制。这种改变是一种进步，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唐灵：“对啊。你这么想，我这么想，年轻人都这么想。但对这里的人来说，究竟什么才是好日子呢？年轻人不懂但老人懂。对于这里的老一辈人来说，不被轰炸，不会上一秒沉睡在梦乡里，下一秒被炮弹掀开房顶惊醒，不陷入战乱才是好日子。你我所认为的进步，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才是退行。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合逻辑。”
基于张娣还要在这里长期执行任务，唐灵干脆打了个响指，拿出沙盘，打算给张娣补一补历史。
“你们可不是最先在这里发起这种倡议的人。这里已经有过步子迈太大，导致原地大劈叉爬不起来的经历了。
彼时，顶层改革，下达命令要求人们进步，要求全体女人们摘下围巾，参与工作学习。戴着围巾的女人反倒会被严肃处理。结果呢？女人们主动围起头巾坚决反对，要求退行回到过去。因为顶层既得利益者发起的名义上的进步，只有顶层享受到了，底层的她们快连饭都吃不起了。
怎么？觉得是她们当时意志软弱，不清醒，不能坚定走在正确的路线上，所以现在活该被这样压制？会这么想的，大概率没遭过罪饿过肚皮。十天半个月不让你填饱肚子，顶层发起倡议的人们却夜夜笙歌，穿着华美的服饰与时髦的泳衣，两相对比下还有几个忍得下去。谁还有心情管是非对错，思考未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真有那么多广大人.民，群众拥有顽强意志和深谋远虑，史书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王朝更替了。不合时宜、不讲方式、强硬对抗压制下推出的改变理念，有时候反倒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引发退行。”
张娣：“所以……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她们自己选择了这种生活？”
唐灵：“是也不是。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愚昧的，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当人们发现所谓的进步，只有少部分顶层获得了利益，而自己过得还不如进步前呢，这个时候人们当然会想回到过去。人们想着回到过去总不会更差吧。结果谁成想……哎嘿！还真的能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PLUS版本里，连摘下头巾都不许。这能怪谁呢，怪外界还是怪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经常说，正不正确有的时候没有任何意义。”
张娣感觉自己听明白了一些，但好像另一些想法更乱了：“发现错误，那就再改呗。反正，犯错误也很正常啊。我们那里曾经也走错很多路，最后也还行啊，总比这里正常多了。可这里的人，为什么停滞不前，一直身处漩涡里？”
“因为历史的进程可不是前进后退那么简单的，会有无数的岔路分歧。现今的形势，已经无法让他们再一次选择退行到过去了。掌控了这片区域的棋手们，可没给棋子们选择的权力。在星国的围剿下，这颗棋子高举极端理念的大旗，搞强.权.压.迫才没让国家分崩离析。至于这里女人们的恶劣处境……只不过是这场纷争中小小的牺牲品。
别问我为什么被压迫牺牲的总是女人这种愚蠢的问题。因为女人一直都没掌握过什么东西，没有权力更没有武力，联合不到一起，掀不起风浪，更没有强硬反击的能力。有些人就是恶劣的需要找点什么来欺压，才能平息自身无处发泄的负面情绪，在自己悲惨的生活中找到些许满足感才会不闹事。越是经济下行，动乱发生时越会如此。
每当这个时候，tada……女人、这个最好欺负的群体老老实实趴窝般一直守在那里。不压迫女人压迫谁啊？再不设法武装改变自己，过一阵世界局势更严峻时，退行的地区可绝不止这里。”
张娣后脊背发凉，汗毛倒立：“老大……你是说……集.权.强.权.压.迫下反倒是为这片区域换来了安宁？”
“某种方面来说是的。正因为这些极.端思想理念下，权力的高度集中，才让这里至今没被星国成功破坏侵蚀引发大规模战乱，不像周围相对开放世俗化的地区战乱频发。这也是为什么，这边相对封建保守的地区反倒安宁。至于在这个过程中被牺牲处境地位的女人们……没有人在意。”
张娣若有所思地点头，却想不出有什么能应对目前处境的好主意。再三思考后，她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的行动……会让这里的平静，反倒被破坏？”
唐灵：“没错。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被老一辈的底层妇女们反对。她们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她们只想要安宁。哪怕以牺牲部分自由自我为代价，她们也只想要安宁。
跟你讲这些，不是让你当成故事来听。你稍稍带入一下自己。想想如果发生了类似的形势时如何去做选择，怎么尽可能地去保全自己。
如果那次你没有进行恶魔召唤，如果去你身边跟你做交易的不是我。不久的将来，当世界混战时，你大概率会遇到与当初的她们差不多的情形。”
张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口的憋闷完全没有出去，连叹了好几次，依旧喘不上气。
她不是无法换位思考的那种人，所以在听明白前因后果后，无法怪罪这部分人的选择。
她去过周边其他的地区。那种战乱后孤儿们天天捡垃圾、残疾人遍地、大量普通人连个遮风挡雨的住所都没有的生活，跟现在这种围头巾但安稳的生活，真的说不好哪种选择更明智。
两害相较取其轻，若不是她清楚地知道天启后上帝会毁灭一切，尤其是她们这些地狱阵营的人类，她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她真的会犹豫。
张娣心中徒生一股怒气，只想干翻这个垃圾世界，把剥削压迫别人的垃圾人全部扯进地狱，让他们踩一千年发电机！尤其是那个从来就没给过她们公平选择机会的上帝！
她想到了这里的年轻人。这里的年轻人相对更好沟通，经受过教育，对目前这种生活一直不满意
“老大，这次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拉拢思想开放的年轻人而不是底层妇女啊？”
“对了一半。因人而异，因地制宜。在你的国家，大环境没恶劣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优先要做的是隐晦低调地广泛传播，在被阻止前尽可能改变影响更多数人的思想意志。在这里，年轻人早已经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了，却还是一直反复被强硬压制下去，这个时候更需要改变的是外部环境。”
张娣：“外部环境？”
“对。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国家政客的能力，能做到那个位置的没一个傻子。你以为他们看不到年轻人的诉求意志吗？所有的决策不过都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已。一旦外部的压力没有那么大后，他们会迫不及待放宽政策，争取让国内的年轻人缓和情绪。”
张娣：“所以……我们要想平息纷争，反倒要先帮这里抵御外敌？”
“是的。玛门已经帮你做成了这件事。过一阵这里受到的压力就会减轻。在没有军.事实力的情况下，符合上层利益的抗议才能取得成效，不然只会被迫见识掌权者真正的威力。当年要求女人们重新披上围巾的那位可是杀了数以万计的反对者，还将所有反对势力屠了个一干二净。反对？有个屁用。
一直以来部分天真的人有一个很大的思想误区，总认为是各种倡议运动改变了政策处境。实际上古今中外各种抗议行动那么多，在没有掌握军事实力的前提下，真正起到作用的有几次？没有军事行动的抗议，最大的作用是作为泄压阀，供愤怒的人们发泄情绪。
当年你们人类女人地位的提升可不光是靠谁走上街头和平地抗议，更大程度是因为工业化的突然来临，女人不得不大量参与劳动。她们抓住了那个时机，恰到好处地大肆宣扬她们的思想意志，唤醒更多明明参与同样的劳动却得不到应有待遇的女人，联合起来抗.议.罢.工，暴.力.抵.抗倒逼掌权者不得不正视她们的革.命。
彼时她们手里握着很重要的东西。生产力、暴力……你总得掌握重要到让对方不得不去权衡的东西，才能让对方将你看在眼里。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权力。
所以你们还要想办法搞基础建设，创造出更多就业岗位，岗位多到不得不强制当地的女人参与。
这里的女人什么都没有。附属品永远无法被正视。你总得先给她们东西，才能让她们去争取更多的东西。这里的形势，跟你们那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唐灵撤开沙盘，用水晶球显示出了外面相邻几个不同国家街道上的情形。
“周围战乱的国家、战后的国家、还有这里这个没有战乱却异常保守的地区。每一个不同地方，你们都要用不同的手段方式。
我挑这个地方让你们这些小女巫们密切参与是有原因的。你们在进步。但你们随时都可能因为外界或内部的压迫或争议，退行回到过去。人类从未从历史中吸取过教训，但这次我们不行。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这一次，我们离成功前所未有地接近！务必要时刻保持理智清醒。
当你们真正明白并且学会用无数种不同的方式方法，拉拢到每一个利益共同体时，半数的人类，不不不，半数人类数量的女巫们会永远站在我们的阵营里。
只有那个时刻来临，我们才能打败上帝，打败这个世界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父亲。”
张娣这才明白唐灵想要干什么。
她想如果是钟影或是文姗，或许会比她更聪明，能更早地有这个意识。
老大她这是想要将人类数量的一半、女人的那一半全都拉到己方的阵营，所以才费尽心机，派她们来到这个最难啃的区域进行练习？
张娣恍然大悟地看向唐灵，唐灵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记住我、有、敌的概念。敌人只有一个，就是上帝。剩下的都是可以共谋合作的对象。但是要牢记，一定要分清我方都有谁才行。不然没等开始呢，内部就会分裂得不成样子。”
去吧，去行动吧，拉着那帮女人们“堕落”，带着她们朝着地狱炼狱的方向前行。”
少空口白牙地画大饼，改变她们的生活，让她们获得切实的好处利益，这样她们才能更坚定地与我们站在一起。
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人类女人几千来最缺少的、或者说从未拥有过的东西是——女性集体利益。这可不同于女性利益，你一定要想清楚捋明白这个问题。”
第 125 章
张娣呢喃着唐灵的话：“女性……集体利益？具体是指什么呢？”
“这个过去从来没有过。具体是什么全看你能创造出来什么。这片区域很有趣, 在过去百年里几个大国背后操作肆意混战，就像是在这里进行等比例缩小的世界大战一般。越是混乱中越有机会搞出来不一样的东西。极端恐.怖.分.子都能存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不信你们不行。”
张娣：“我倒是知道集体利益，但……”
“想。去想一想。想一想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那些规矩。想一想人类社会上男性的共识与女性共识的差异。想一想为什么大量男人迫不及待为同性的犯罪行为洗地, 想一想为什么大量女人迫不及待与同性犯罪者割席。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些隐晦的、从未被明确放到台面上讨论过的集体利益。”
“利益是永恒的命题。利益关系才是最稳定的关系。只有共同利益者形成的同盟关系才牢不可破。不要认为只要是女人就肯定没问题。该隐的后代里又不是没有一个女性。女人才刚刚有点要好好对自己、不要亏待自己、牺牲自己的意识，就有女人跳出来约束女人要符合全新的女性规矩不然真该死, 这还不足以证明？”
“如果你搞出了女性集体利益，并且让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都认识到这一点。形成那种就像是男人们听到低俗话题时会心一笑, 眼神猥琐互动一样, 不用任何言语就能明白彼此意思的共识。”
“到那个时候，女人们自然会自发地维护共ῳ*Ɩ 有的集体利益。要是想搞什么‘善良无私地帮助彼此，因为作为女人都知道彼此的难处，彼此都是弱势群体’这一套，这可太难了。不到女性濒临集体灭绝囚禁的惨境, 一般情况下爆发不出这么大的集体决心。”
“男人们的集体认同可不是靠他们有什么高道德素质。男人内部互相坑害的事情也不少。为什么搞嫂子这种事会让全体男人愤怒, 出现群体泄愤的行为，哪怕几年过后都释怀不过去。因为这种行为损害了他们的集体利益, 每个人都带入了自己，担心不发声下一个遭此“灭顶大难”的会是自己。”
“女人, 不需要任何道德标准, 任何规矩约束。女人，需要的是利益。个人利益、集体利益、任何利益！早已经有模板了, 还不赶紧学习。”
张娣尽管还没想到具体能搞出什么女性集体利益，但已经彻底明白了唐灵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们有模板，那个几千年来从没有变过的模板，有大量资料可以模仿学习。她早已经不会因为厌恶男人就拒绝参考有关男人的所有东西了。
现在的她, 说她模仿男人抄袭男人，她都不在意。只要能达到最后的目的, 她会抄得满心欢喜。
至于……
道德？素质？
她可是来自地狱！
她们的最高领导，眼前的撒旦大人明确说过，那些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老大，我是不是还应该搞军事训练啊？你说了好几次了，没有军事实力的对抗没有任何用处。”
“聪明的孩子。不枉费我提到了那么多次。”
张娣得到夸奖，有些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匆匆离开了唐灵，召集信徒们开会。
她告诉信徒们：不要先宣扬自己那套价值体系，而是要先拉进关系。街上到处要钱卖货的贫苦孩子们，有父母的和没父母的要分开记录处理。搞到住所场地，安置孤儿等孩子……
唐灵用知名慈善家、SD公司总负责人的身份，开了境外的宣传账号，让公司手下的水军开始宣传推广，进行下一步更大的布局。
账号的简介上只有一个明晃晃的单词：
反战者！
账号上没有表达任何东西，没有任何明确的言论和思想，只是发上去她所做过的各种公益。
置顶视频下，有个被公司推上去的评论。
【怎么突然开境外账号了？】
【因为发现了，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我的帮助。】
账号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醉心于慈善事业的富豪。
但唐灵自己点开自己的主页都觉得滑稽。
掌握着战争骑士苏醒速度和天启进程的撒旦女巫，标榜自己是个反战主义者。
这艹蛋的世界。
她们这些艹蛋的非人生物们。
如果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类们知道真相，会不会宁愿死去？
还不等唐灵感慨，地狱来讯，路西法让她回去一趟。
地狱依旧在疯狂基建，文姗忙得在看见她后只能简单地点头示意。
路西法坐在自己的毛绒石椅上，似乎没了打游戏的心情。
“路大。”
“回来了？”
唐灵轻笑了一声打趣：“寒暄？路大，这可不像你。”
路西法面上的尴尬加剧，纠结半晌后，下定决心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
“你到底在想什么，唐灵。”
唐灵听到这话后笑得更欢了，笑得连一旁的阿撒兹勒都一头雾水。
她是想到了人类世界的女孩子。
恶魔交易三大类型：复仇、感情、生死。
前两样还有相当大的重合。
也就是说，除了生死，人类与恶魔的交易大多是由感情所引起的。
情感是人类最强大的驱动工具，能让人类爆发出最极端的爱与恨意。是最不稳定的导火索，也能让一切都安然平息。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有时会忍不住好奇。
出于好奇，她去观察过人类，观察那些因为情感与地狱做交易的人类。
她看到那些被亲人、朋友、爱人辜负的女孩子们泪流满面、歇斯底里、绝望无助地质问：
为什么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是真的很想现身，告诉那些女孩子们：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能够让你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压根就不在乎你，不然根本不会让你陷入问出这种问题的境地。
至于在想什么，当然是权衡利弊，悉心算计，试图找到借口脱身。不然呢，已经做出了种种让你费解的行为，你究竟还在那里期待什么东西。
人类总是让她觉得费解，又让她觉得有趣。
路西法不愧是上帝的理想化造物。
确实如自己母亲莉莉丝所说，路西法具有人类的感情。
她开始能理解上帝为什么要创造路西法了。
她很喜欢人类的女孩子。人类女孩子具有丰富……有时候甚至可以评价为，过于丰富的情感。就那么远远地观察着这些跟她截然相反，香香软软、情感充沛的生物体，很有趣。
世界上只有自己这一种个性，那才是没劲透顶。
只可惜路西法不像人类女孩子，与她永远无法划分进同一个阵营。
她不会因为路西法有一颗具有人性情感的内心，就冒那么大的风险，做出不明智的决定。
她不会像点醒人类女孩子一样点醒路西法，只会将谎言进行到底。
“我还能想什么啊！我几千年来想的不都是同一个东西吗！当然是跟你们一起战胜天堂，让我们女巫能不再被追杀压制！”
瞧，瞧瞧，多像人类渣男的行径。
准确来说，是人类渣男像她，毕竟她更早诞生于世。又或者说，全都是像上帝，像那个父亲，脱胎于那个父的思想意志逻辑。
路西法露出烦躁的表情，并不满意唐灵的回答，可又找不到由头，不知道该怎么纾解心中燥郁的情绪。
因为唐灵不是没回答，回答得还很坦诚。可他就是知道唐灵不是这么想的，唐灵想的一定是会让他失望伤心的东西。可唐灵根本不承认。他也无法按着唐灵的脑袋，逼着她改换口径。
因为逼出来的话同样是违心的东西。
他只想让唐灵说清道明，哪怕唐灵想的是让他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你应该了解我，唐灵。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我把你当成了阿撒兹勒一样家人般的存在。我们兄弟中想法不同甚至冲突的有许多，我什么都能接受。我只想让你实话实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唐灵。”
想什么？
想取代你的父亲，想杀光你的兄弟，想把你做成燃料吸收殆尽。
“哎……路大。打我进入地狱起，我都做了什么你应该都看在眼里。是，我有时候确实会下黑手过分一点，可你也应该知道有时候不稍微狠心一点真的不行，毕竟我们要对付的是你父亲。我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我真的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挺可笑的，真的。”
唐灵苦笑一声，眼神黯淡了下去，落寞极了。
原本想要个说法的路西法，反倒成了挑事的那个，心里憋闷不说，还有阵阵愧疚感升起。
“路大，我在人间挺忙的。如果这件事办成了，等到战争骑士解除封印，我们依旧能够控制局势。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路西法想说的很多，可嘴巴像是被胶水封死了一样，一句都说不出去。立场动机失了个一干二净，有理也成了没理。
最后只好点头，让唐灵离去。
唐灵离开时察觉到了“同伴们”在盯着她的背影。
她并没有回头。
只不过在踏出门口的瞬间，在心中回答自己：
“我是什么人？”
“我当然不是人了。”
“I AM A FUCKING WITCH！”
第 126 章
唐灵返回人间, 来到被战争摧毁的最严重的地区。
当地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常年的战乱搞出了适应能力，并没有大多数人猜想的那样惶惶不可终日，而是尽可能地正常工作生活。
让人想不到的是, 不论街边叫卖的小商贩、路边店里的店主、还是路上捡垃圾的小孩，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似乎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能够让他们欣喜了。
只不过所谓的正常工作生活，并没有什么太高的生活质量, 称之为在温饱线上挣扎, 尽可能试图生存下去更贴切。
许多十岁左右甚至更小年龄的孩童手里拿着各种小商品追着游客叫卖，在街道上收集废弃的纸盒水瓶，捡着路边游客们吃剩的残羹剩食。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人类所有的行为都被生存的本能驱动，所有的目的都不过是尽可能地活下去。
多活一天。
再活一天。
没有死于接连不断的导弹轰炸, 绝不能在战后活活饿死。
路边能够开店的都是这个国家相对富裕的阶级。尽管依旧贫困, 但好歹衣着得体，不至于饿肚子, 没有半分尊严地乞食。更多的确实没有了，完全管不了那么那么多流浪困难的孩子。
街道上最后一种人——来到这里的外国游客们, 他们来到这里大多出于两个原因：贸易、猎奇。
唐灵听到了熟悉的语言, 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举着相机对着他自己, 一边走一边对着镜头说：“有些话吧，我其实不想说，但是我在这里真的有很受不了的地方。我们的国家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吧，各种帮他们修桥、修路、建厂、捐助之类的。可这里的人对我们呢, 只要是看到是我们，不管是吃还是住, 都是正常价格的好几倍收取……”
她有些好奇地拿出手机，查看这个男人社交媒体账号的评论区。
好在人们还没有蠢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被他带了节奏，有些平台上的网友完全没有给他，他想要的回应。
【小丑，妥妥的小丑！你遇到了几个人啊，就能代表那个国家了？少在那里扣帽子。我在我家门口菜市场买菜被坑了，我们整个城市就没一个好人了呗，合着连带我自己也不是个东西？】
【你说的跟其他人说的根本不一样！怎么另外一个去旅行的博主镜头里当地人都热情洋溢，到你这儿就坑人了？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情商态度有问题！】
【合着你付出前都是想着回报？再说了，国家之间讲的是利益。要不是为了国际形象和影响力，还有从国际关系来说他们跟咱们一个阵营，你当国家是傻子去无条件帮助外人？你这话一看就像收了钱了。】
【就是，哪来那么强的优越感啊。援助是你拿的钱？你收入到达纳税标准了吗，你就代表整个国家所有人了。你代表不了我们全体！就算那里有几个垃圾小贩也代表不了那个国家全体人。哪里不是好人坏人都有啊，哪个国家的旅游景点没有宰客的。合着你在国内没旅行过是吧？在国内挨宰时你怎么不敢放屁！】
【行了，别吵了，都消消气，说到底还是穷闹的，那边很多产业都没有恢复，旅游是他们为数不多能赚口饭钱的办法了，都是底层普通人想混口饭吃罢了，都不容易。】
【……】
唐灵看见评论区有些人道出了本质。
礼义廉耻是需要最基本的生存物资作为支撑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不吃嗟来之食宁愿活活饿死的骨气。
千年前的人都懂得‘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道理。现代高度发达的社会里很难饿肚子的部分人却总是想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该有最高的道德标准，不然就是卑劣落后的种族群体。
往往这种人还会拿古今中外数量稀缺的伟人事迹佐证自己的言行，殊不知真把他放到那般困苦的境地，当不成吃饱喝足后耀武扬威的叛徒，他都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每个国家在困难的时候都有这种时期，社会最最底层的那些人为了活下去做尽了丢脸的事，自尊骨气抛得一干二净，被外人笑话，被自己人嫌弃。
她记得蓝国特殊的时期，富家先生夫人少爷小姐们穿着西装旗袍坐着洋轿车出行相聚，听下人们讲述自己老家的丑闻解闷子。
说当地买子卖女者不计其数，男丁们四散逃亡，吃糠吃草木充饥，一家亲兄弟为了争口吃的，二哥杀死了五弟……
少爷小姐们说，这就是底层贱民，从骨子里就坏到了底，所以永远无法像他们一样堂堂正正站立，挺直腰板地活着，过上他们这样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仍感叹人心竟可以坏到这般境地，紧接着就看到路边乞食的孩童们将举着相机的洋人团团围起。
他们立刻招呼下人将这些孩童驱离，怪罪这些孩童竟没有半分羞耻之心。
一家人越想越愤愤不平，想着这下好了，外国的报纸又该拿这些人说事了。某些底层人活该是底层人，简直将民族大义、国家的脸、他们的脸面丢了个一干二净。
两个孩子恨不能立刻结束假期，回到国外学校里对国外的同学们解释。他们可不是都这个样子，那些底层贱民代表不了他们国家，代表不了他们这个群体，更代表不了他们自己。
完全割裂的两个阶级。
殊不知在更高的存在看来，这些鄙视和愤懑十分滑稽。
在更高的存在看来，说到底，不过是两群同样正在活着、灵魂暂时无法被收割的生命体。
所谓丢人的那个，也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
现如今，形势逆转。
曾经富饶的国度满目疮痍，战火纷飞的国家被重新建立。
靠时代红利解决了温饱问题还能出国旅行的年轻小子真切地认定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有才华、有能力、有天赋、有远见、有见识、足够努力，成功全都是靠他自己。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行走在异国街道，看着这些不同种族底层人那些不要脸的行径，心中低劣傲慢所带来的满足感不言而喻。
“真不是我说他们。有些种族被嫌弃是有原因的……想想吧，咱们国家当初困难时期全靠自己……”
直播的年轻男人还在对着镜头喋喋不休，完全想不到曾几何时他的种族也是被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所嫌弃的种族之一。更想不起他的国家艰难发展过程中他并没有出一丁点力，只不过是在享受成果而已。
唐灵暗叹幸亏她不是天使，并不会用一个人的行为囊括一个整体，不然一定会生出毁灭所有人类的想法，加入到积极毁灭人类的阵营。
直播间里仗义执言的人越来越多。真正清醒的人们骂着这小子才吃几年饱饭就忘了自己国人们曾经困难的样子；说其他博主镜头中有很多小孩子们都在尽可能地自食其力；最后骂他是发动战争的星国雇佣的卧底……
年轻的男人没得到预想中的赞同，被骂到匆忙关掉直播，边走边愤愤不平，完全意识不到他无法精准觉察民众意识的行为已经充分暴露出了他真正的能力，侧面佐证了他究竟占了多大的时代红利才能出现在镜头面前，站在这里。
唐灵笑着摇了摇头，一束玫瑰被一个小女孩递到了她的怀里。
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黑色成人男款卫衣，卫衣不知道穿了多久上面布满了灰尘，几乎已经灰色的了。小脑袋上的头巾只是一块满是污垢的破布。满是黑泥的小手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跟她手里尚挂着水珠的鲜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女孩不断比着两千的手势，想要卖给唐灵鲜花。
这里因为战乱货币贬值严重，两千不过是两三块蓝国货币。也是因为这个，才让刚刚经过的那个男人狂傲成了那副样子。
除了游客，本地人并不会从她们这种街头小孩们的手里购买这种东西，所以小孩子们看到异国面孔的游客会拼尽全力推销售卖一切货品。
“你多大了？”
唐灵的问话让小女孩一愣，小女孩没想到这个异国面孔的大姐姐会说她们的语言。
“7岁。”
唐灵接过花，将更多的钱递到小女孩的手里。
“花很漂亮，我全都要了。你的父母呢？”
“死了。”
唐灵的笑容消失，蹲在地上一边开始读取小女孩的记忆，一边问她更多问题。
“你跟谁在一起。”
“娜赛尔，姐姐。”
唐灵知道娜赛尔是她的姐姐。她们一家六个孩子，中间两个孩子因为战乱跟父母同时死了。现在只剩下了年纪最大的娜赛尔、小娜赛尔一岁的她哥哥，还有一个只有三岁的她妹妹。四个孩子一起在街头流浪讨生活，过得艰难至极。
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塔哈妮却已经有了两年的工龄，在街道上卖了整整两年的东西。
她的姐姐和哥哥也是一样，在街上帮路过的游客擦车要钱，有的时候能要到钱，有时候会被臭骂一顿。时不时卖点小东西，偶尔遇到一次善心的游客，就能让她们四个孩子好过一阵子。
为了不吓到这个孩子，唐灵贴心地问出自己早已经知道了答案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塔哈妮。”
“塔哈妮，我带你去买些食物，好吗？”
塔哈妮看唐灵的态度温和，稍微放了一点点心，想着她遇到了好心的异国游客，或许今天和姐姐哥哥妹妹能饱餐一顿，不用饿肚子了。
当地的小孩子们都是一听买吃的就跟着走，看似完全没有防备心理。
读取了孩子们心声的唐灵却知道不是这样的。
孩子们怕得要死！
毕竟给食物的大多是面孔截然不同的异族，拐卖.贩卖.儿童在战后国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害怕又能怎么样呢。
不冒险跟着走，难不成活活饿死？
路边的小店见过许多这样外国游客给当地街上的小孩买东西，并不意外，只是不让流浪的脏小孩进去。
唐灵蹲在店门口，轻声询问塔哈妮：“我买了很多食物，我带你去找你的姐姐好不好，你领着我去。我想给你们一些钱，放在你的手里并不安全。”
塔哈妮一听连连点头，听到让自己带路，而不是让自己跟着这个陌生女人去别的地方，感觉不那么危险了，紧绷的表情都放松了些许。
唐灵很少接触年龄特别小的孩子，被这么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不放，反倒有些不习惯。
她留下是因为看到了某一部分塔哈妮的记忆。
塔哈妮的姐姐娜赛尔今年只有16岁，在她还是个14岁孩子的时候，就承担起了养家的重担，跟她的弟弟硬是养活了当时5岁的塔哈妮和尚在襁褓中最小的妹妹。
她们家的家庭模式和这个地区大部分家庭不同，并不是弟弟作为男孩子承担主要劳动力。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娜赛尔可没有这边女孩子的温驯的脾性。
唐灵买的食物比较多，店里还没做好，塔哈妮的姐姐娜赛尔就跑了过来，用当地的语言训斥塔哈妮。
“我不是让你别离开那个位置吗！只有那里我能时不时看到你！你知不知道我看不到你有多担心！”
塔哈妮刚想解释，唐灵先一步开口。
“是我不好，擅自带走你的妹妹。我正想着买完东西，带她去找你。”
娜赛尔身上看起来没比自己的妹妹好到哪去，同样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从她的记忆来看，她们家基本上是捡衣服鞋子穿，连这边最便宜的二手衣服鞋都买不起。
娜赛尔比塔哈妮还要震惊，完全没想到这个异国女子会说她们当地的语言，标准程度说是本地人她都信。
“这是我的妹妹，谢谢你给她买食物。你好厉害，会我们这里的话。”
娜赛尔热情地夸赞着唐灵，在心中暗想希望这个陌生女人能心情稍微好一些，多给她一点钱，她的小妹妹生了病。
唐灵从店主那里接过食物，递给了娜赛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她：“你们住在哪？我想去你们的住处看看，你们家里还有亲人吗？听塔哈妮说你们的父母已经过世了。”
娜赛尔立刻接话：“没有亲人，我们也没有住处！晚上睡在巷子里，有人赶我们，我们就换一个地方睡，我的小妹妹生了病。”
娜赛尔说完同样直勾勾地看着唐灵。一般这种情况下，善心的游客会立刻拿钱给她们。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一丁点钱她都很感激了。
“带我去看看吧。我带你的妹妹去治病。”
唐灵说完这句话后，娜赛尔立刻松了一口气，兴冲冲地带着唐灵和妹妹朝着自己弟弟所在的另一条街道走去。
心情好起来后，娜赛尔的话也多了，她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会我们这里的话呢？来我们这里的外国人一般都带着本地的翻译。”
“嗯……我会说这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你信不信。”
“不信！”娜赛尔立刻说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个国家的！我猜有几百个吧，你怎么可能会说每一种语言呢！”
“因为……世界上最初，所有人都说同一种语言，还要建一座通天的巨塔，这触怒了上帝，人类之间的语言从此不能互通，产生了争端矛盾，散落在世界各地[注1]。我会最初的那一种语言。”
“我知道！那是我们的经！”
娜赛尔更加震惊了，她听过很多大人说过，说这些外来的游客都是不信神的人，完全没想到这个会说她们本地话的人知道她们的经。至于唐灵说会最初的那一种语言，她完全不相信，只当这个女人是在开玩笑逗弄自己。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唐灵问：“上帝让人类语言不能互通这件事。”
“这些人想要与神平齐，还要宣扬他们自己的名而不是神的名，他们犯了罪行。”
娜赛尔的回答很标准，是所有信徒针对这件事统一的话术。
不过，娜赛尔的心中，有另一道声音。
“为什么上帝那么害怕所有人团结在一起？”
唐灵听到她的心声后笑得十分开心：“想学吗？娜赛尔，我教你另外一种语言，学会了很有前途的。”
“真的吗？谢谢你！”
娜赛尔有些怀疑，毕竟游客们大多停留几天，最多一个月就会离开，哪里会有外国人长期留在这里。
学语言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要是真的能学会就好了，哪怕只有几句，她知道这边的翻译能有非常高的高薪。
唐灵几人走到隔壁街道时，正好看到了娜赛尔的弟弟埃尼斯跟其他的小孩起争执，怀中抱着个孩子，正处于劣势。
娜赛尔二话没说冲了上去，冲着对面的孩子喊，挡在了自己弟弟妹妹的身前。
弟弟埃尼斯看起来很强势，脾气很冲，在这条街上也算是吃得开，不过唐灵读取到了他的内心。
这两个姐弟很有意思，弟弟用暴脾气和强势的姿态护着自己的姐姐妹妹，实际上全是虚张声势。反倒是姐姐，看着沉稳乖巧，实际上她才是家里说了算，性子急火气大的那个。
街道上的小孩子们看到有大人来了，冲突暂停，尤其是看到了唐灵这个异国面孔的女人，一窝蜂地围了上来，推销自己的东西。
娜赛尔和弟弟耳语了几句，接过了他怀中的妹妹，埃尼斯立刻冲了过来，以强势的姿态驱赶着周围的孩子。
为了避免冲突耽误要事，唐灵干脆抱起了塔哈妮，用当地的方言对其他的孩子们说：“我今天是来找她们的，改天再来找你们。”
其他的小孩一听，只好散开，离开之前还不忘赞美唐灵说话标准，让她保证一定会来找他们。
娜赛尔很聪明地直接把唐灵往小诊所的方向带，路上还不忘给唐灵看她那脸颊已经烧得通红的可怜小妹妹，试图让唐灵再对她妹妹多些怜悯，愿意为妹妹付治疗的费用。
一家三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却没急着吃手里拎的食物，只想先解决小妹妹生病的问题，害怕这个妹妹也会离开她们，死去。
“娜赛尔。你相信上帝吗？”
路越走越偏僻，唐灵趁着没人时，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将娜赛尔和埃尼斯都问得愣住了。
姐弟俩失去父母时年纪尚小，没有接受过太多这方面的教育，再加上失去父母弟妹带来的痛苦，让姐弟两个实在是没什么虔诚的念头去信仰神明。
埃尼斯迅速给了娜赛尔一个眼神，暗示她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
姐弟两个同时也都知道，在这里，不信神明是死刑。
有些埋怨的话，在家庭内部说一说就行了。
“当然相信了。”
“那为什么上帝让你们接受这样沉重的苦难呢？”
“……当然，当然是因为我们有罪……我们，上帝在磨炼我们，我的父母，一定进了天堂。我们，死后也会去他们身边……”
娜赛尔显然不信这一套，每一句话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甚至带着颤音。她看着怀中脸色通红的妹妹，坚韧如她也强忍着泪意。
“是吗？你的心不是这么说的。你的心告诉我，你不相信上帝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存在，你会怨恨上帝。你恨他为什么要创造出这么多的苦难给你。你不认为你有什么天大的罪行，让你承受这些痛苦的遭遇。”
娜赛尔瞬间抬起头，怀中的妹妹都差点没抱住。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想不通为什么她能一字一句说出她内心的声音。
唐灵帮她托住孩子，手指在孩子的额头上一点，圣光从指尖传递，孩子的脸色瞬间好了起来，身上不再发烫，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你，你是天使？”
“不，不是。你再猜。你往反方向猜。”
娜赛尔跟埃尼斯反应过来后同时退了一步。
娜赛尔后退时还不忘把自己的妹妹塔哈妮扯过去，从这个诡异女人的身边扯离。
可怜的小塔哈妮走神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自家姐姐拽了个趔趄。
“你是恶魔！”
“emmm……级别没有那么低。你为什么这么恐惧？以我对上帝的了解，凭他小心眼的程度，你在心里骂他的时候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了，你该害怕他才是。天启已经开始了，欢迎来到末日。你绝对没有机会是被他复活的其中之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及时改变阵营，跟着我干，你看行不行。”
聪明的娜赛尔立刻想要喊人，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一句话。
唐灵将食指放到嘴唇，示意娜赛尔安静。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放心吧，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不会把对你妹妹的治疗收回去。这是我对你这个叛神者的奖励。”
唐灵说完将答应好小塔哈妮的钱，送到了她的手里。
“你想让我干什么？”娜赛尔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唐灵对她的欣赏再次拉高了一个等级。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有反叛神的勇气比其他的人要困难无数倍。
“我想让你成为弥赛亚。那个传说中的弥赛亚。带领你们全体摆脱苦难，重新融合在一起的弥赛亚。那个死过一次在审判日前再次降临的弥赛亚。谁说弥赛亚只能是男人呢。我觉得你的名字刚好合适，名字寓意着施救者的娜赛尔，我会把你捧上很高的位置。”
唐灵说完，原地消失。
徒留怔愣的四个孩子，完全想不出这个来自地狱的存在究竟在谋划着怎样的事情。
第 127 章
无人小巷里的姐弟几人由恐惧带来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哪怕是在常年炙热少雨的城市里，依旧打起了摆子。
“姐……”
“快走！我们先换个地方说！”
埃尼斯的声音发颤，显然恐惧已经达到了承受能力范围的极限。
娜赛尔立刻打断了他, 镇定地再次检查怀中的妹妹没有问题后，迅速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原地。
直到姐弟几人来到他们的秘密基地, 这才腿发软，瘫坐在地上休息。
年龄最小、只有七岁的塔哈妮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虽然一开始她们的对话她并没有仔细听, 但哪里有人会凭空消失呢。
“姐, 那个女人……”
娜赛尔听到妹妹开ῳ*Ɩ 口，立刻想起了年幼的塔哈妮有可能带来的隐患。
她将怀中最小的妹妹递给弟弟，双手紧紧抓着塔哈妮的双肩，死死盯着塔哈妮的眼睛，从未有的严肃。
“塔哈妮, 你要牢记！绝对, 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你今天看到的事情，不然我们四个全都会死！会被他们杀死！”
塔哈妮被吓得不断点头, 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说一句。
姐弟二人沉默了许久, 埃尼斯没忍住开口问道：“姐, 她还会来找我们吗？如果你不答应她，她会怎么对我们啊？”
尽管那个来自地狱的存在说就算不答应也不会怎么样, 甚至不会把她施加的法力收回去，可他还是无法放心，总觉得自己姐姐要是真的不答应她，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会狠狠地处理他们。
娜赛尔正在检查弟弟怀中的妹妹。
妹妹身体外面看没有任何问题，高热也褪去了, 此时正睡得香甜，她尽管不舍依旧将只有三岁的妹妹喊醒。
“萨法。醒醒。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萨法从睡梦中被叫醒，用脏兮兮的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
旁边的哥哥姐姐们完全没有制止她的动作，没有将她的小脏手拿下去。
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讲究什么干不干净，卫不卫生，能活着有口饭吃就行。
小萨法打了个打哈欠，眼带湿意含糊着说着：“娜赛尔姐姐……我饿了。”
拿着食物的塔哈妮立刻将手里的袋子拎起来，兴奋地对妹妹说：“这里！萨法！这里有食物，刚刚别人给的！”
姐弟俩看到小萨法没事，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听到食物，再次提起了心。
“姐，这个，这些食物是那个女人给买的，能吃吗？”
“我觉得最好不要碰，埃尼斯。”
塔哈妮一听姐姐这么说有些着急，不光是妹妹饿，她也很饿，现在精神不再紧绷后，那股饥饿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姐，那个女人买完直接送到了我的手里。虽然……我其实不觉得她是坏的。她对我跟别人对我不一样。我能感觉到的！”
常年在街头流浪的孩子，最为擅长的就是感知大人们的情绪。
大人们稍微一点情绪上的变化，都会决定他们能饱餐一顿还是被呵斥，或是要打他们几下出气。
塔哈妮担心自己被杀，是担心她要是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说出去会被偏执的信徒们杀掉，而不是被那个女人杀死。
“她不需要帮我买食物的，姐姐。”
塔哈妮不认为那个能够凭空消失的女人，会大费周章只为了把她们杀死。
食物的香气太过让人难以自制，娜赛尔刚开始只是太过谨慎，现在也反应了过来。
那个女人希望自己加入她的阵营，那绝对不可能把她们先毒死。
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眼前这一份食物肯定是没有问题。
娜赛尔拿出食物每样掰了一小块，自己先挨个尝了些。尽管饥饿难耐，她依旧克制自己没有吃太多。尽管这份食物的分量很大，足够她们姐弟四人好好饱餐一次。
“半个小时后，我要是没事，那我们就可以吃。听话，你们再忍一忍。”
等待的过程中，姐弟几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在想着完全不同的事情。
娜赛尔想到了很多，想到了父亲母亲、死掉的妹妹弟弟、想到了战乱、想到了神明。
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与父母的相处时间最久，她知道父亲有多么虔诚。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来自天堂的反方向地狱，那更加证明了天堂存在的真实性。
天堂是存在的。
天使是存在的。
可他们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让她虔诚的父母死去？
为什么天使不出现帮助自己？
埃尼斯则是在担心自己的姐姐。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存在的女人，实在是太过诡异。
那个女人说自己不是恶魔，级别没有那么低，那她就是比恶魔更加恐怖的存在。
姐姐怎么办？如果那个女人强迫自己的姐姐加入地狱，那他能阻止吗？该怎么阻止？
塔哈妮并没有那么担心。她近距离接触过那个女人，总觉得那个女人没有恶意，她好奇的是那个女人想让姐姐做的事。
弥赛亚啊……
哪怕她只是个孩子，也知道弥赛亚是什么，代表着什么意思。
弥赛亚会是女人吗？
会有人相信？？？
姐弟四人中，只有三岁的小萨法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想。
她圆滚滚的大眼睛直直盯着装着食物的袋子，留着口水，漆黑的小手一直往嘴里送，也没有人制止。
尽管只有三岁，还馋得饿得要命，她也知道哥哥姐姐们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唐灵知道这几个孩子必定会忐忑不安好一阵子。她没有着急，这种事上赶子不是买卖。总得当事人心甘情愿，日后才不会出什么乱子。
她出现在另一条街道，依旧是游客闲逛的样子。
街上流浪的小孩子特别多，小孩子们看到她只有一个人，还很好说话的样子，立刻将她团团围起。
这次唐灵没有驱赶他们或者着急离开，而是柔声安抚：“不要着急，你们是饿了吗？我去给你们买食物去！”
小孩们听到唐灵会说他们的语言，先是一怔，随后更高兴了，七嘴八舌地开始问唐灵很多问题。
唐灵表现出了前所有未有的耐心。
街边的好几个店铺都接到了唐灵的订单，她订购的食物数量巨大，就连店主都忍不住好奇。
“你是……蓝国来的？”
“对。我来这边工作。”
“我见过很多蓝国来的人给这些孩子买食物，不过买这么多的还是头一次。”
“我们公司的业务就是这个。我为蓝国的私人慈善公司工作。这次来，并不是旅行。”
店主一听这话，立刻就要给唐灵免单，还不断夸唐灵，说蓝国来的人都太好心，为他们国家的重建提供了很多的帮助，他们很感激。
两人推拒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被唐灵以当地人赚钱不容易，以及她用的是公款的名义婉拒。
唐灵虽然来这里时间不长，不过她可以同时听到很远范围内人们的话语和心声，她确实发现了当地人特有的热情。
这里的人虽然贫困，但绝大多数人都很善良，有乐于分享的精神。
除了部分生存条件过于艰苦的孤儿们，大多成年人都保有曾经富裕国度国民们的尊严和骨气。
但凡有办法，他们都不会对街头流浪的孩子们置之不理、驱赶呵斥。他们只能在有孩子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尽可能去帮一帮。
再多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物质贫瘠到极限，温饱生存都是问题的情况下，大多数人依旧能够保持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唐灵接过食物，给店主推荐自己的社交账号。
店里的人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的人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年轻女孩子，实际上是个有那么多粉丝量的名人，还在他们不算太了解的遥远国度有那么多粉丝支持，在他们这边网上的粉丝数量也一直在疯狂增长。
唐灵离开后，相连几家店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翻看着唐灵的视频以及视频的评论区。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她还是个大公司的负责人，妥妥的富豪有钱人，很多蓝国人都在评论区讨论她准备要搞什么项目。
唐灵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马路对面的树下围墙栏杆处，给孩子们分发食物，一边发，一边询问孩子们的名字。
孩子们看到唐灵这么好说话，对她不再恐惧，一个接一个喊着唐灵，问唐灵自己叫什么名字，检查唐灵有没有记住。
孩子们发现这个叫唐的大姐姐，不光说他们的语言很流利，记忆力更是超群，不管跟她说什么，她一次就能记住。
得到食物的孩子们大多没有直接吃下去，他们准备拿回家跟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们一起分食，实在是太饿的孩子也只是咬一口垫垫肚子。
看着这些懂事的孩子们，唐灵在心中暗暗叹气。
或许人类就是这么奇妙，充满希望的是人类，带来毁灭的也都是人类。
少数邪恶的人掌握话语权，统治众多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们濒临绝境时又总会有个别善良的人勇敢站出来，带着更多人一起推翻统治。
就这么……周而复始。
可惜。
眼前这一张张笑脸，在不久的将来，一个都保不住。
如果她不提前布局，把战争发起的节奏掌握到自己手里，而是选则拼尽全力去阻止战争。
那么等到战争骑士出现，或者天堂的天使出来引发战争，到时候只会让她们陷入更大的劣势。
人类最近因为生活条件骤降，总是抱怨已经承受不了宏大叙事了。
一讲宏大叙事，往往就意味着个人的牺牲奉献，意味着普通人新一轮痛苦经历的来袭。
意味着每个人都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压制自己的情绪、折磨自己的精神……为了未来更加宏大遥远的构图，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但那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过于虚无缥缈，让他们完全无法感知，无法给自己鼓劲画饼让自己坚持下去。
凭什么牺牲自己利益的总是普通人？
难道普通人完全不重要吗？
这种痛苦又真的值吗？
她能回答这些问题。
从决策层的角度，去回答这些问题。
尽管她最在乎的是自己，甚至可以说只在乎自己。可她从来没有觉得普通人不重要。每个独立灵魂都不同，每个不同的灵魂都有存在的意义。
可她觉得重要没有意义。
她觉得有意义更没有意义！
敌人不这么想。世界也不是真空无菌的环境。不同阶级立场、不同利益群体的人只想把剩下的其他人推进痛苦绝望的深渊里。手段高明到有些被害者甚至没有意识，站在加害者的阵营里呐喊，自认为明智清醒。
而她只是、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普通人觉得是在伤害自己的利益，实际上她这个决策者已经尽可能地在把伤害减到最轻。
让人们眼下牺牲一部分利益、承担风险、忍受着觉得难以忍受的精神压力，但至少能保住命！至少能让灵魂不会被动地成为天堂的消耗品。
至少……不至于子孙后代都成为了底层奴隶却无法觉察感知。自豪欢呼、享受着短期满足带来的快乐，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过上了不同以往的好日子。
就这么，一代代浑浑噩噩过下去。
未来无论是拼尽全力去努力奋斗，亦或是□□烧引起注意都无法带来任何改变，只会引起反感，被评为低能的族群，被认为她们这种人就配得上这样的苦难，活该有这样的遭遇。
像是被关进了透明玻璃房子里，看似一切都跟周围一致，十分公平，可就是屡屡碰壁。
完全意识不到一切背后的成因，意识不到有些阶层看似透明的大门永远隐晦地不会对她们开启。意识不到在敌人环绕的情况下，放弃了追求更长远的利益、不愿承受延迟满足带来的痛苦时，就已经掉进了深渊里。
痛苦艰难的路，却也是唯一的路。
剩下的都是美好的梦幻泡影。
云中仙境般的生活，只是理想化的梦境，一口气就能被吹散了去。
造梦者可以打造出无数条金碧辉煌、钻石镶嵌的美梦之路，实际上是否会一脚踏空全看对方的心情。
真相信了只要加入某个阵营就能得到自由平等、过天堂般好日子的口号，那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上不自知的奴隶。
自由平等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被给予。
只要敌对势力尚存，一日没被己方打倒，就一日不可能拥有这种东西。
无法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无惧前方是悬崖峭壁还是碎石淤泥，那就是在把一切的一切都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连她唐灵都尚且没能拥有自由平等这种奢侈的东西，还在艰难地带着更多人在努力。
至于值不值……
她也无法确定。
有些人不在乎未来当奴隶的痛苦，只想享受眼前的轻松惬意。
有些人宁可眼下再苦再难也要咬牙撑下去，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世世代代只能一味服从，再也无法真正翻身的境地。
无非是个人的选择不同而已。
再好的掌权者也无法理解被支配的底层普通人的痛苦，再好的底层受支配者也无法体谅掌权者抉择时的难处。
无非是不同阶层都在做自己眼界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不同阶级两者选择的差异鸿沟和矛盾，没比她跟路西法的观念差异小多少，根本无法理解融合在一起。
而她也是一样的，在做出符合自己阶级利益，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她天性如此，并不是世人期待的那种神明。
对此，她也觉得可惜。
“时间还早，你们快把食物带走吧，免得一会儿凉了。晚上想吃什么？可以来找我。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
街头的小孩们紧紧攥着手中的食物袋子，担心被夺走。又紧张又欣喜的情况下，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
这个大姐姐是什么意思？
晚上还要供他们饭吃？
小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问出口的全是同一个问题：“你晚上还过来吗？”
“当然了。我不光晚上会过来，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会一直过来的！”
唐灵的手被一个小女孩拉住，小女孩抬头满是憧憬地看向她：“你是要一直住在这里了吗？不走了吗？不像那些姐姐一样离开这里吗？”
看着这样湿漉漉的眼神，她很难像毫无心理负担地欺骗路西法一样欺骗这个小女孩。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轻摩挲着小女孩不符合年龄、过于粗糙的小脸蛋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愿意。”
街头孩子们的消息传得很快，刚刚到了傍晚时分，中午的位置就有很多小孩子聚集在了一起等着唐灵，远比中午时数量更多。
因为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孩子们怕与唐灵错过，所以早早地来到这里，像是无法确定喂食的人类什么时候出现，所以总是提前来到熟悉地点的流浪猫一样，身上脏兮兮但眼神明亮，可怜巴巴地等着填饱肚子。
孩子们三三两两或靠在围栏上，或蹲坐在地，既期待憧憬又忐忑不安，四下张望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说她会来吗？”
“不知道，她们总是出现又离开，像是一场美妙的梦境。”
“能出现就很好了啊，总比从来没来过要好多了，只要多来几个，我就不会饿肚子了。”
一个小女孩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她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她也知道出现总比不出现好，可她就是忍不住渴求更多的东西。
爱与关心。
街头的小孩子们有些是有父母兄弟姐妹的。只不过父母那点微薄的薪资很难养活全部家人。于是他们只能出门做点什么，卖东西或在街头晃荡乞食，减轻家里的负担。
也有像她一样，没有家人或是家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没有一个孩子不渴望爱与关心。
希望被看到，希望被关注，希望被好好对待，像其他有家人的孩子们一样，感受到同样的爱意。
对于大部分孩子来说，有些善心游客们的关爱不过是一次幸运美好的经历，但对极少部分敏感的孩子来说，每一次美好过后的分离都像是将好不容易刚长出来的心脏再次从胸膛剥离。
她走到一旁，正暗自伤心时发现自己的双肩被人用手温柔地压住，力道不重不轻，让她很安心。
回头一看，是那个叫唐的姐姐，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唐！”
“唐，是你！你来了！”
“你真的来了！你没有骗我们！”
唐灵刚一现身就被小孩子们团团围住，孩子们欢快地对着她表达谢意，说着各自想吃的东西。
不论孩子们说什么，她都一一应允。
她知道消息已经传到了娜赛尔姐弟几人那里，此时娜赛尔就在角落里远远地观察她，看她怎么对待这些孩子。
唐灵由着她们姐弟观察，全当不知道，一直在稳步做着自己的事。
不过两三天，孩子们全都洗干净换上了新衣，每个孩子的家庭情况都进行了登记。
张娣也被她调到这里，在当地联络地方负责人，以SD公司海外慈善资助的名义，买地盖房子建学校。
附近的商铺很多商人都在讨论这些事，讨论盖房子建学校的过程中会创造出多少工作岗位，讨论这个项目有多大的投资。
听到风声的小孩子们这才知道，唐真的没有骗她们，唐好像真的会长时间留在这里。
只有知道真相的娜赛尔一头雾水，想不通这个来自地狱的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事。
“姐，咱们观察好几天了，那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
弟弟埃尼斯没敢说出那个词，怕把那个女人招来，不过对那个女人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彻骨恐惧。
最近街头巷尾孩子们讨论最多的就是唐。这个女人以最短的时间取得了所有孩子们的好感。
唐和唐的员工们对待她们街头的孩子特别温柔耐心，不止是给餐饭那样简单，而是对她们悉心照料，还答应她们会给她们一个容身之所，让她们不用再在街头流浪。
跟他关系最好的几个孩子，已经为唐灵马首是瞻，像个小尾巴一样，恨不得能随时跟着唐灵。
“如果她真的那么邪恶，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娜赛尔的警惕心十分强，完全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好哄，她义正言辞地警告自己的弟弟：“她肯做这样麻烦的事，一定所图不小！我们应该备加小心。”
“我也知道。但是。你想想，她可是，可是……她真的没有必要在这里哄孩子。”
娜赛尔也想不通，可是那个女人并没有给她解释太多的事，只是说要把她捧成弥赛亚，然后就消失了。
伪装弥赛亚……
哪怕她不相信上帝，更不虔诚，但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孩子，都知道这是多么大的罪行！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呢？
娜赛尔看着旁边最小的妹妹萨沙。
自从上次萨沙被那个女人治疗后，身体都强壮了不少，能吃能睡，比以前健康多了。
当年她们家出事的时候，妹妹还小，只有一岁出头。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大人都没饭吃，她们根本找不到奶粉之类的东西，只能喂她各种食物的糊糊，导致妹妹身体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生病。
现在妹妹被那个女人治好了，连婴儿时期没养好造成身体底子差的毛病都治好了，不管怎么说，哪怕是拒绝她都应该去一次。
更何况，她想问清楚。
地狱……弥赛亚……
这些事，没有人在知道后会不好奇。
娜赛尔特意选在了人最多的中午，想着那么多人在，这个魔鬼不会对她做什么事。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唐灵被一群孩子们团团围起，每个孩子都争抢着跟唐灵说话，似乎是十分依赖唐灵。
娜赛尔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唐灵看到她出现后并没有迫不及待跟她说话，而是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对她颔首示意，然后继续哄孩子，听那些小孩子们毫无意义、完全不重要的日常分享。
为什么？
她已经出现了，这个来自地狱的女人为什么还要伪装，做这样的事？
娜赛尔越发地忍不住自己对唐灵的好奇。
娜赛尔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等，默默地观察，听着周围孩子们‘唐唐唐’的呼唤声。
唐灵的温柔太具有迷惑性。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亲口承认来自地狱，她亲眼见到这个女人原地消失，纵使是她一定也会对唐灵放下戒心，忍不住靠近。
为什么唐灵只对她说出真相，让她知道真实的唐灵。
她一直等到唐灵给每个孩子买好东西、答应一些孩子会去她们家中做客、安抚好每一个孩子、孩子们带着食物归家后，这才走到唐灵的身边开口。
“我……你……”
“你妹妹怎么样了。我看她太小了，比一般同龄孩子小一圈，我带你去给她买点奶粉吧。”
娜赛尔本想脱口而出的质问全都哽在了喉咙里，本就难以开口的话题，更加难以开口了。
唐灵带着她直奔附近的小商场，她只能跟着去。
说是小商场，实际上比正常国家的超市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里面的东西还算齐全，该有的日常用品都有。
唐灵自顾自地看着奶粉上面的文字，询问商家，挑选合适年龄的奶粉，还顺便买了个卡通图案的可爱奶瓶。
“热水是个问题。我的员工张娣在另一个街区租了个地方，设置了个临时办公点。你们这些消息灵通的孩子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需要热水就去那里找她，告诉她是我让你去的。”
娜赛尔接过唐灵递来的食品袋，困惑极了。
她亲眼看到唐灵买东西，一直跟在身边，并不是怀疑这些没开封的东西有问题。
她是想不通为什么。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你为什么要找到我？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娜赛尔最后还是没忍住，倒豆子般说出了自己的所有疑虑。
“这个……是个很长的故事，要从创世纪开始说起……”
娜赛尔跟唐灵坐在无人的废弃房子里，直到日头快要落山才听完了这个真的很长的故事。
“这，这，我怎么能信你呢。”
无论是天启……还是被天使追杀几千年的女巫，亦或是大天使拉斐尔是个秃子……
一切的一切，她都完全无法置信。
“不信没有关系，我可以带你的家人进地狱参观。人间马上就要乱起来了，你的弟弟妹妹们可以安稳生活在地狱。这算是……我给你的福利。”
娜赛尔长吁了一口气，胸口的沉闷没有半点缓解，反倒越发堵心。
“弥赛亚……既然天堂地狱开战，天启已经开始了，上帝就要出现了，那我伪装成弥赛亚一定会死得很惨的，这是多么大的罪行啊！”
“没错。你说得对。”
唐灵的回答干脆利落又诚实，让娜赛尔更堵心了。
“你这么说了，谁还会答应你啊！”
“你。我相信你，更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娜赛尔，你知道如果我跟这里其他人说这些事他们会怎么样吗？他们会立刻虔诚祷告，希望自己能在死后被复活。而你，你已经在考虑伪装成弥赛亚的风险了。你说那是罪行，但你的内心不承认那是罪行，只不过是因为周围其他人会觉得这是罪行罢了。你胜过他们太多了，孩子。”
娜赛尔并不觉得自己有唐灵说的那样好，她并不勇敢，她一直在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小命。
“你之前说……我肯定上了上帝的黑名单天启后不会被复活，这是真的吗？”
“他比你预想中的还要小心眼得多。我能肯定你不会被复活，不是因为你不信上帝，或者说他坏话之类的。他无法忍受的是——反叛的特质。一切的反叛和质疑于他来说都是挑衅。你骂他一句，他心情好或许都会原谅你，但是你一旦试图挑战他的权威性，那可是拔了它的逆鳞。”
娜赛尔一听唐灵这么说，直接慌了，连忙解释：“我没有啊。我没有挑衅他！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主动挑衅的意思。但是……或许女巫和上帝的个别儿子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他一丁丁点点都无法忍受人类拥有反抗与质疑的精神，再少都不行。顺服的羔羊才能让他满意。而你，一个纯血人类女孩子，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却具有女巫的反叛特质。他绝对不会复活你。除非你变得发自内心臣服崇拜他。不能是伪装，而是真心实意，那样你或许还会得到超过普通人待遇的奖励。”
娜赛尔彻底听明白了，心中忍不住习惯性忿忿不平。
可她马上意识到这算是对上帝的挑衅，立刻想要控制自己，让自己心绪平静，可越是控制越忍不住生气。
具有反叛特质的人怎么可能真心顺服，内心与灵魂的改变可没有那么容易。
唐灵听着娜赛尔的心声，越听越觉得好笑：“反正人总要死的，不是吗。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也是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直到死去。你就当不知道有天启后复活的大饼，想骂就尽情骂去。觉得不公平不甘心就去反抗，想要什么就主动去争取。你过去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怎么到了对抗上帝这件事上，就不敢了呢。说到底上帝他只不过是一个力量强大、但专.制无能、又冥顽不灵的父亲。”
娜赛尔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唐灵的话让她忍不住乱了思绪。觉得不公平就去反抗，想要什么就去争取。这太契合她真实的内心。
她的母亲在十四岁就嫁给了她的父亲，生了六个孩子。直到战争来临，母亲死亡时年龄还未到三十。
在母亲去世之前，她一直以为她也会是这个样子，跟周围所有人一样早早地结婚生子，可是突发的灾难打破了她既定循环的命运。
由于父母双亡，她十四岁时承担起了照顾三个弟妹的重任，其中一个妹妹还是襁褓中的孩子。
附近很多邻居都很可怜她，怜悯她悲惨的遭遇。
邻居们可怜她的点在于——这个地区很多同龄十四岁的女孩子早已嫁作人妻，过上了有保障的生活，她却不得不养育弟妹，无法婚育。
她并不这么想。
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起生活这件事，让她本能地感觉恐惧。
尤其是那年事故后，遇到了外来的志愿者后，她更不这么想了。
“你太小了，娜赛尔。在我们那里，十四岁的年纪只是个什么都不懂，无忧无虑的孩子。”
“不是孩子！我妈妈十四岁时已经生下我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娜赛尔当时并不想让那个好心的姐姐看轻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让对方把自己当成大人，所以骄傲地说着自己母亲的事。她想表现出自己是个成熟稳重大人，能承担起家庭重担，能够照顾弟弟妹妹们。
可那个志愿者姐姐却眼眶瞬间红了，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带着哭腔心疼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该怎么帮你啊，娜赛尔，我该怎么帮你。”
“你们能给我们提供食物和水源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我知道战事还未结束，这些东西有多么珍贵。”
“我说的不是这个，娜赛尔。不是这个。”
当年的娜赛尔并不明白那个温柔大姐姐志愿者言语中的未尽之意。
后来的日子里……她才知道原来在世界上很多地方，女人普遍到了二十多岁还在上学还算是个孩子。母亲那个年纪就结婚生育甚至违反当地的法律。
她更理解了那个志愿者姐姐的无奈之处。那个姐姐知道无法救她，更无法改变整个大环境，所以把所有话咽了回去。或许是担心她在知道一切后会更加痛苦，会更加厌恶自己的生活，痛恨自己的这些遭遇，又无法改变自身所处的环境。
“我会死得很惨吧。会被折磨。如果我做了这件事。”
娜赛尔动摇了。
不过依旧恐惧，说话时带着颤音，声音发虚。
毕竟她只有十六岁，还是在这样虔诚的国度出生长大，所以难免会恐惧，再勇敢也依旧会恐惧。
唐灵笑了，笑得很轻松。
“娜赛尔，对我多少有点信心啊。再说了，有我这个反叛的女巫头子·地狱撒旦在你面前挡着呢，受折磨也轮不到你。”
“就算我真的败了，我也会第一时间摧毁你的灵魂，让你不会落到敌人的手里。当然了，若是你想要选择保留自己灵魂，宁愿受折磨也不想死，我也不会非让你的灵魂消散于世。选择权在你。”
“我大部分的员工们都明白成败在此一举，她们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完全不在乎失败后灵魂散落于世。”
“她们说死于同我一起进行的抗争之中，才是世界上真正最浪漫的事。”
第 128 章
娜赛尔深深地看着唐灵, 许久过后似乎是做出了决定。
“我怎么能确定你会遵守承诺？”
“我们可以签订契约。连我都无法违背的契约。还可以在契约上约定让你的弟弟妹妹在上帝降临前，ῳ*Ɩ 每一天都可以过上好日子。”
“那上帝降临后呢？”
“我只能说努力吧，争取我们能赢。”
娜赛尔没有再问输了会怎么样, 唐灵已经跟她解释得很清楚了，输了, 所有不合上帝心思的人都要被折磨，像经文里那样。
尤其是她们这些反抗分子。
她对着唐灵再三确认：“你真的能照顾我的弟弟妹妹吧？”
“我可以先带你进入地狱。”
……
娜赛尔自从进入地狱后, 嘴巴都没有合上过。她完全没想到地狱会是这样先进的样子。
玻璃房子还有房子里面五颜六色发光的设施, 她只在蹭看别人家店铺的电视和蹭看热心游客手机视频时见过。
更别说那一座座在建工厂和里面的机械设施了，简直比她现在的国家里的工厂还要高科技。
唐灵一边带她参观地狱，一边给她介绍：“现在地狱里面数量最多的就是人类，都是跟地狱做过交易的人类。他们知道世界的真相，我组织他们在地狱里建造出安全区, 争取在末世后都保住一些人的性命。地狱的大门能够反锁, 到时候谁都无法进出。我不知道能防住多少，有多强的抵抗能力, 不知道是否能防住上帝对地狱的攻击。不过我已经尽了全力。”
娜赛尔侧头看向唐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帝毁灭世界, 恶魔女巫带着人类拯救世界, 对抗上帝？
说这是什么影视剧本她都信！
但同时她也明白，现实往往比影视剧还要不合逻辑。
剧作小说需要有前因后果、线索逻辑, 不然就是一出烂戏！
但现实中往往上一秒还活着的人，下一秒就是会突然死去。没有任何征兆，更没有任何原因。
经历过战乱的她，最清楚这个道理。
地狱的环境远比她们一家人现在生存的环境好多了。
如果契约真的能够签订, 契约真的有效力，那把她弟妹送进地狱生活, 她会很放心。
娜赛尔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发现自己被唐灵带到了一间房门口，房间里的环境比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奢华舒适。
“路大。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路大？娜赛尔有些疑惑地看着唐灵。
唐灵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对她解释：“这是我顶头上司。路西法。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路西法。跟传闻里不一样，他是个很不错的天使，比我好多了。”
路西法刚想问唐灵，这个人类是谁，为什么用这种熟络的口吻，好像他认识这个人类女孩一样。
结果还不等开口，就被唐灵一连串的恭维砸蒙了。
唐灵还是头一次这么夸他，在地狱里所有生物和这个陌生人类女孩面前，这么直白地夸他。
地狱里的每一只天使恶魔应该都听到了唐灵刚刚对他的赞美恭维。
他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唐灵，这是谁啊。”
“你爹的私生女。”
……
“哈？？？”
路西法看着唐灵龇牙咧嘴的表情简直想把她的门牙掰下去。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个人类就只是人类，一丁点父亲的血统都没有，更没有天使的气息，更没有被父亲制造的痕迹。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啊。唐灵，你每次夸完我都得气我一下是不是。”
唐灵将双手搭在瞪圆了眼珠子的娜赛尔身上，将她推到自己的前方，面向路西法。
“路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世间的所有生物都是你父亲的孩子。我说她是你父亲私生女有问题吗？没问题！”
唐灵的这一通自问自答差点把路西法气的背过气去，他无奈地喷笑出声，连连叹气问唐灵。
“你这是又在那憋着什么坏呢，唐灵。”
唐灵将娜赛尔往前推了推，对路西法解释。
“是这样的，路大。这是我为人类准备的弥撒亚，你爹的私生女。怎么样，我选的这个孩子不错吧。”？？？
路西法一听这话，算是明白人类经常说的满脑袋问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你有病吗，唐灵。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弥撒亚还未现世。天启后弥赛亚才会在人间现行。最后才是我父亲。”
“你管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呢。这年头干什么不讲究个先来后到。谁让他们耍大牌搞排场，活该等他们出来黄花菜都凉了。我找的弥赛亚先现世，那我找的就是真的。这难道不是个好点子吗。”
路西法：“……唐灵，你还真是够能折腾的。真不知道你那脑袋是怎么长的。你愿意折腾就折腾吧。随你。”
唐灵从娜赛尔的身后走出来，走到路西法身边，故意装出路西法最熟悉的、她以前求他时的狗腿欠揍语气、刻意谄媚的样子，比划着手势说道：“路大，唯一的问题是，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我需要你一点点，就一点点的帮助。”
“什么？”
“你的荣光。你是上帝最疼爱、最强大的儿子。你的气息很正，最接近人类理想中的弥赛亚。给这个丫头注入一点你的荣光后，她肯定比当年那个真正的私生子表现得更加出色。”
路西法仰靠在座椅上抄起了手臂，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果然如此。
“唐灵，你行啊。现在主意都打到我头顶了。”
“那你看了，路大。秃子从我旁边经过，都得被我扒开头皮毛囊薅几下子。这就是我唐灵。更别说您这座资源丰厚的宝藏山了。”唐灵调笑过后立刻正色道：“路大，弥撒亚的出现可以操控影响大量的信徒，对我们未来掌控人间形势十分重要，我并不是在无的放矢。”
路西法垂眸思索，明白了唐灵的意思，只是……
“你身上伪装出来的圣光和气息在人类面前没有任何破绽瑕疵，为什么一定要我的荣光做这件事。就算你的气息混杂没办法给她吸收，你大可以跟在她身边，为她施展荣光造势。”
“我在人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大多数时间会以人类的身份行动，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我需要她能独当一面带领信徒。路大，我是权衡好了一切，找到了最优解后才来找的您。”
唐灵知道，路西法对她起了疑虑，有了防备之心。如果是过去，她同样开玩笑扯皮调侃几句，路西法无论给不给荣光都不会生出这样的质疑。
这也没办法，实力地位强到一定层次注定会遭人猜忌，更别说她要做的很多事都会被迫暴露出真实的自己。
她已经一压再压，尽可能做到极致了。
接下来路西法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全看路西法究竟“好”到了什么程度。
路西法沉吟了好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灵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就那么安静地等。
娜赛尔看着前方的路西法，又看向身旁的唐灵，两条腿发软一动也不敢动。
路西法？
那个传说中的路西法？
不服上帝的那个路西法真的在地狱？
为什么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传说中的样子？
他与唐灵究竟是什么关系？
唐灵说路西法是她的上司，可为什么他们两个的相处很平等，并没有那种她们人类社会极度的恭敬？
娜赛尔的脑袋乱得要命，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经历这种事，更没想到自己能够进入地狱见到传说中的路西法。
“唐灵。”
娜赛尔看到路西法抬起了头直视唐灵，似乎是想看透唐灵的眼睛。
“你说过，你不会让我失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唐灵。”
娜赛尔很难去理解并且形容路西法的神情，既了然于心暗含难过伤心，又忍不住期待夹带着憧憬。
她在那个志愿者姐姐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眼神。她记得那个志愿者姐姐当时说的话：万一呢，总得试一试。
她猜路西法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有关唐灵的事，可他不想去认定尚未发生的事，于是开始动摇犹豫。
“我可以给你荣光。别让我失望，唐灵。”
“一定！”
唐灵的回答迅速又笃定。
娜赛尔并没有看到取荣光的过程，她被阿撒兹勒带了出去。
她听他们说哪怕只取出来一丝丝，对于人类来说也无法直视。路西法太过强大，他的荣光会瞬间把人类的眼睛灼烧成灰烬。
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好是什么心情。
那样强大的荣光，要给自己吗？为了让自己能更好地统领信徒，最后对抗上帝。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信徒们对抗他们最崇拜的上帝。
她忍不住想到了刚刚的路西法。她想问路西法的眼神，唐灵有没有看清。她想问唐灵，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唐灵会让路西法失望吗？就像那个志愿者姐姐一样。
她同样也记得那个志愿者姐姐的结局。
志愿者姐姐最后说：不该赌的，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
“胡思乱想什么呢，小不点。”
娜赛尔感觉到自己脑袋被轻轻弹了一下，动作很轻，一如既往地温柔。
是唐灵。
“你们全都会这么读心吗？这简直没有一丁点隐私！”
“不啊。读心哪有那么容易。女巫需要施咒读心，天使恶魔需要附身读心。只有最强大的那些存在才能够在不附身的情况下读心。这还是只针对与人类。我们这些非人生物彼此之间要想读心更难，除非力量差距悬殊到一定程度。你放心，我们可没有那么无聊，不停去读取人类的意念思想和过往经历。我刚刚是看到你发呆愣神了，所以才问你，并没有看到你在想什么。”
娜赛尔点了点头，明白她想岔了。
也是。天使也好恶魔也好，除了需要的时候，哪里会无缘无故听人类心声呢。完全不在乎人类在想什么才更符合现实。
“不过，我们这些非人生物大多五感灵敏。我们的对话，整个地狱都听得到。我们这些生物平时私下聊天，会用更隐蔽的方式。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地狱里对你们人类来说，确实是没有什么隐私。”
娜赛尔诧异地瞪大眼睛，想着幸好她一直在想心事，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可惨了，这简直跟公开广播没有区别。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个能说吗？”
“回到人间。东西我拿到了。我们去找我姐姐们。包装一下你。你要带领你们那里的人，重新团结在一起。”
“我该怎么做呢？”
娜赛尔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带领她们那里的人团结在一起？
那些人已经争斗了几千年了。那么混乱的各方形势，团结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有了沉甸甸的担子，将她压得完全喘不过来气。
她总觉得自己根本经不起唐灵对她的期许，更不明白唐灵为什么要选择自己。
反正据唐灵之前对她的讲解，恶魔可以随便附身伪装，唐灵更是恶魔中的佼佼者，很多事情她自己就可以做，为什么多此一举，选择自己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唐灵很忙，可唐灵有那么多手下，谁不行啊。
“怎么做我之后会慢慢教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到人间，我会带着你和该隐回到人间，我们女巫想办法让你尽可能吸收更干净的荣光，教你施展法力。以后你就是那个会治疗治病施展法术的弥撒亚，没有之一。”
娜赛尔短时间内吸收了太多信息了，还没等消化完路西法的事，就听到了该隐的消息。
该隐？那个杀了自己亲兄弟的该隐？
她还不等细问，唐灵已经带着她迅速来到该隐的所在地，还没等她看清，就再次回到了人间。
唐灵似乎是在赶时间，很着急。
直到她在一个有着明亮灯光，高级桌椅的房间里睁开眼睛，才看到了屋子里有很多陌生的女人，而唐灵一只手里拎着个被血糊住的人影。
“我的地毯啊！小唐灵！”
娜赛尔发现唐灵用左手把自己轻轻搂住，右手只用两根手指拎着那个血人的脖颈。
对待自己很温柔，对待那个该隐很嫌弃。
她看到唐灵将该隐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唐灵两根手指凭空烧起了火焰，手指在火焰中搓了搓，似乎是除掉了她并没有看见的脏污灰烬。
“再换新的呗。反正该隐要在这儿一段时间，正好可着这一张地毯浪费了。”
娜赛尔看到一个粉头发的女孩冲了过来，似乎是对唐灵的话特别不满意。
“这可是我定制的啊！你来之前也不放个屁！浪费在谁身上也不能浪费在这孙子身上啊！”
粉头发的女孩明明是对唐灵发难，却狠踹地上的血人几脚，拿那个地上的血人撒气。
娜赛尔看到唐灵低头温柔地对她解释：“别怕，这个该隐死不了。我们可不是伤害无辜的人。该隐的罪孽，无法洗清。我先让人给你补讲一些我之前赶时间没说清楚的事情。你先去听，一会儿我喊你。”
娜赛尔和该隐被女巫带离，该隐离开时身上还裹着那张据说是定制的地毯。
回想刚刚的事，她发现唐灵在这里并不像在地狱里一样紧绷。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尽管在地狱里很轻松自然，可跟现在比似乎是缺了什么东西。
她看不到，唐灵在她离开后，拿出了个小瓶子，一脸自豪地放置在桌子上。
“这又是谁的荣光，你又敲诈堕天使了？”
唐棠拿起桌子上的瓶子，刚开个缝隙就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合得严严实实。
“这是……！”
唐灵摊开双臂，昂头面向天花板，张狂到了极致。
“路西法的荣光。掌声在哪里。”
唐棠翻了个白眼，将瓶子扔回唐灵的怀里。
“你就作死吧你。”
唐灵将路西法的荣光分成两份，其中稍大一份交给了自己的姐姐。
“把这一份用该隐转化一下，尽可能保留天使荣光的纯净，然后给那个孩子，看看那个孩子能接收到什么程度。”
路西法给出的荣光数量很少，少到对于现在的唐灵来说，没有任何吸收的价值，连蚊子腿都不如。不过这一丝丝对于人类来说，依旧很难去承受，只能一点点调整尝试。
另一份荣光，唐灵收了起来没有动。
在场的女巫们都明白唐灵的意思。
“别告诉母亲。”
“知道。我们心中有数。”
唐灵收起荣光时，同样想到了路西法，想到了路西法再三强调的那句话。
很抱歉。
她注定会让路西法失望。
她也骗了娜赛尔。
她对娜赛尔说，她们这些非人生物不会闲地没事监听人类的心声，这句话确实是事实。
她也是在听塔哈妮说自己父母都死了之后，才开始读取塔哈妮的记忆，从而发现了娜赛尔。
但后面那句，她并没有看她在想什么，是在骗她。
她并不知道路西法是否能够无障碍读取人类的思绪，她也是在吸收了大量的信仰之力后才解锁了这个能力。
以她对路西法的了解，就算他能够读取人类的内心也不会那么无聊，每遇到一个人都读取。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全程监听着娜赛尔的内心。
她看到了娜赛尔有关那个志愿者的记忆。
感性的人总是无法做到壮士断腕，总是忍不住抱着最后一丝期冀。
献祭般拿自己去验证，完全不顾失败后的结局，那个在一开始就早就知道了的惨烈结局。
这样的人往往会在做决定前自我洗脑，自己劝自己：要是真的赌输了，大不了就当看清了。看清了就好了，就不伤心了。自己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被辜负，那是对方的损失。
往往越是有这种想法的人，越会输得一败涂地。
无一例外。
最后利益也受损了，该伤的心也一点没少伤。
不光高估了对方的人性，更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每次看到这样的人，唐灵都很想让这些人去做心理咨询。
理性的人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这种行为逻辑。
发现风险大过收益那就要及时止损，哪里还能继续投注下去！把期待放在别人身上，这是不是有病！牺牲让渡自己的利益赌对方会不会真做出让自己失望的事情，这都是什么脑残行径！
更别说那些自虐行为过后的精神胜利法了。明明损失了利益，被伤了心，还要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仁至义尽、付出牺牲感天动地，对方不珍惜，是对方的损失，公道自在人心，老天都看在眼里。
简直是放屁！
归根结底，得益的是对方，牺牲的是自己。
但凡从小到大，有被家人爱人朋友，任何人坚定地爱过一次，都不会有这种自虐牺牲，自我献祭，自我感动的心理。
她能站在既得利益者那方的角度，说出受益方究竟是什么想法心理：
“不过就是开口试一试罢了。得到了更好，得不到也没有任何利益损失。”
就这么简单的行为想法，让很多单纯感性的人赌输后痛苦伤心迟迟走不出去。
这些人哪里知道对方只是顺手一试，完全没走心。
她就是知道前一阵她被路西法“误会”后，路西法肯定有一丢丢负罪感，认为他控误会了自己。所以这次要到一点点对路西法完全没有影响的荣光概率很高。
她都没想到路西法真的能给她。
就这个脑子他不输谁输，怪不得他无法战胜上帝。
真诚才不是必杀技。
不分对象就献出真诚，甚至牺牲自己的全都是傻子，纯纯的脑子有病。
高位者之所以能成为高位者，是因为高位者明白，真诚这种东西有一点点就足够了，想要更多效果更好，演出来就行。
内心真遵循了这一套带着，满心真诚，那这辈子最少被大骗特骗三次。
第 129 章
唐灵将娜赛尔留在女巫身边吸收天使荣光顺带集训。她自己回到了之前的城市, 开始着手拍摄视频，交给公司剪辑。
她并没有选择让专业的团队用专业的设备拍摄，而是自己拿着手机录制, 连个手持稳定器都不用，拍出来的画面总是一说话走路就晃动不停。
视频下方的评论大多是蓝国之前的粉丝, 好奇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事，吐槽她的拍摄水平。
【这么大个老板, 怎么就买不起一个稳定器, 这晃得我都快看吐了。】
【别夸张了，除了她突然起身转身或者被小孩拉住胳膊的时候，大多数情况画面都挺稳定的啊。】
【我说的是她那么大个老板都没有保镖和摄影团队吗。就她自己？她这到底干什么去了。】
【人家是去帮助当地受灾的孩子。我说你们差不多就行了，人家是去做善事了，又不是去旅行, 哪可能找团队精心拍视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最起码真实。】
唐灵的视频里大多是介绍当地的情况，呼吁人们多关注当地的可怜孩子, 偶尔会发一发与明星的联动视频。
蓝国外的网友们，很快注意到了这个据说是热衷慈善的富商女人。
网友们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女人会引来各国众多知名影星歌星站台, 主动跟她打招呼评论, 配合她发联动视频。
网友们完全不知道与唐灵联动的各国明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地狱做过交易。
唐灵爆火的速度破了记录, 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短短时间内就在世界范围有了名气，在所有热衷冲浪的网友面前混了个脸熟。
所有人都等着她有名后开始直播卖货、开美妆公司、推销公司产品的流程，像是每一个爆火的名人一样。
当事人却没有任何动作，一如既往地拍摄着那些摄影水平极低的日常视频。
因为视频完全不带货打广告, 所以视频看着并不会让人感觉割裂出戏。再加上第一人称视角的拍摄，完全不切换视角拍自己, 更不做旁白讲解，总是让观看的人忍不住沉浸在视频中的场景。
网友们发现这些晃晃悠悠的镜头画面好似有魔力，总是让人忍不住一个接一个看下去。
催促她更新视频的人越来越多，不再仅限于蓝国原本就知道她的网友们，而是发展成了全世界范围各个国家的网友都在关注她。
所有人都想知道唐灵接下来会拍摄哪个孩子、建造学校的进度、援助据点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各国网友们看着一个个邋里邋遢的孩子被洗得干干净净，穿上了新衣服，逐渐有了云养崽的心态，不同的网友都有各自最喜欢的孩子，希望能为这些孩子提供帮助。
唐灵看鱼已经上钩了，开始在每期视频的结尾说着战争带来的危害性。并没有大段大段的讲述，只是偶尔说上一两句，时不时感慨一句。
看似，只不过是普通心软的富人看到这么多可怜的孩子后，忍不住开始反思，感慨平凡正常的生活才是来之不易。
实际上，全都是循序渐进的理念传递。
意识形态的传播，最高明的方式可不是口号标语，而是看似无意的影音、小说等一切日常生活里必不可少的娱乐消遣里。
前者只会让人反感，后者渗透入微入侵灵魂潜意识都让人无从觉知。
就像现在，所有看过她视频的人，等到下次看到战争两个字，或者战争相关的新闻消息，就会不免想起她视频里的孩子。
——
玛门坐在众议院听证会的会议室里，听着其他人类的争执，低头用手机刷着唐灵的视频。
周围跟他一样无聊透顶的全都是他的堕天使兄弟。
堕天使们的皮囊身处不同的派系，他们却在天使频道里谈论着相同立场的话题。
“人类简直有病。有矛盾为什么不直接开战攻击，非要瞻前顾后一次次压制，现在可倒好了，压制到战争骑士快要苏醒了，一次来个大的，他们就满意了。”
“他们这一次次开会到底有什么意义啊。讨论了好几天还原地打转，没讨论出个屁。还得咱们附身人类，替他们做出决议。”
玛门完全听不进去兄弟们的讨论，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唐灵到底想要干什么。
先是搞出了一堆撒旦信徒，然后又生造出了个女巫之神的身份招揽更多的信徒。
现在两个身份都不管了，重新钻进了人类的皮囊里，每天跟一群脏小孩混在一起，当起了网络红人，拍起了视频，搞出了那么多粉丝。
如果唐灵只是个普通人类，这种行为还算合理。会这么做的人，再不就是善心，再不就是为了名利，或者二者都有一些。
可唐灵是地狱撒旦女巫！实力跟他们家路西法有一拼！人类的名利对她完全没有意义！
她到底为什么要博风头做这种事？
“赶快提案投票吧，这些人类简直是有毛病。既不想做出残忍的决策，又不想放弃利益。投票结果不满意就一次次重新投，那投票到底有什么意义，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反正结果早就决定了，这么一次次重投还不如让咱们快点出手。最近那边风平浪静的，你们看看唐灵，她都有心情在那拍视频！就不能让她消停！”
玛门气冲冲地跟自己的兄弟们提议，建议兄弟们，发现人类想干什么坏事尽管促成，绝不阻拦，争取赢过唐灵。
——
张娣已经发现了，从小到大被固定思维洗脑的人是很难改变的。
曾经她以为她与她们村里的朋友们，从小被灌输儿子比女儿重要、女儿要赚钱留给儿子花等思想，已经够严重了。
因为这些从小到大来自亲爸亲妈的洗脑灌输、道德绑架、情感勒索，导致很多同龄女孩子没有自我，更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早早打工补贴家里，甚至被逼着相亲结婚，父母收彩礼只为了儿子，为了她们的兄弟。
现在一看，她们那跟这个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这里的人大多有一种根深蒂固，无法扭转的思想——
女人属于男性。
这可不是什么影视剧小说里面那些诸如‘你是我的’等有些女孩们津津乐道的霸道总裁的占有欲。
这是一种更加极端到将女人抹去人格意识，当成从属物品的思维逻辑。
而一切的源头，竟是上帝搞出的那本用来规训人类的圣经。
她之前由于太过无法理解，于是去问唐灵：
为什么人类这么笃信一本三流网文小说般漏洞百出的书籍，为什么要崇拜书中已经描述得清清楚楚、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上帝父亲。
唐灵反问她，为什么明知道自己父母是什么德行，还无法斩断亲缘的枷锁，与父母彻底断绝亲子关系，还不断暗暗期待父母能再次给她画大饼，沉浸在或许自己也是被父母爱着的幻觉里。
张娣：……无言以对。
最后唐灵总结，无非都是被PUA搞坏了脑筋。
虽然唐灵老大的解释已经很明白了，但是她还是觉得这帮人比自己那类人的情况离谱多了。
她这段时间看到的、听到的事简直是令人发指，连她这个极端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孩子都忍不下去。
尽管再难受，她依然牢记唐灵告诉她的规矩，在关系处得特别亲密之前不能传播自己的价值体系。
牢记不是这帮人冥顽不灵，只是在极端的环境和条件下生存，她们很难有不同的思维意识。
唯一能让她欣慰的是，城市里家庭条件稍好一些和受过教育的女孩子们有非常强烈的反抗意识，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后热心参与，积极提供帮助，想要改变当地女人的整体处境。
有了大量当地人帮忙，她们的工作进程非常快，尽管房子建得很慢，但是各个救助点已经稳步运行了。
更多的撒旦信徒们也在一批批往这边赶，全都是以做生意和慈善等名义。看似难以理解，但是有了唐灵那些爆火的视频，一切都有了相对合理的原因。
问就说是看了网上的视频，觉得心疼那边可怜的孩子；再问就说是发现了那边有商机，发现在当地做带货直播能赚钱。
第二个理由比第一个真实合理多了。两个借口一说出来，没有人再能挑毛病。
有富豪不搞网络带货真的去做慈善，也不能阻止其他人去那里边做慈善顺便淘金。
前往当地的撒旦信徒们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组成了编队，轮班负责探查天使的气息、进行占卜预警。
信徒们也都有了各自的自媒体账号，直播拍摄当地的风土人情。
网友们看得多了，慢慢发现这些与自己生活习惯不同、思维理念迥异的不同族群的人们，说到底不过也都是普通人而已。
与他们一样，都有父母亲，都有兄弟姐妹，都有丈夫妻子、女儿儿子、亲人中有靠谱的也有不靠谱的，跟她们身边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哪个国家哪个种族都有或温馨或稀烂的家庭，都有善良的好人和缺德的王八蛋。
很简单的道理，有些人却要观看一段时间视频才能明白，不然就会被刻板印象影响，以点概面，认为异种族都是低等垃圾，活该受罪去死。
越来越多人的人性中那些共通的、本质善良的一面被唤醒。开始本能地想要帮助那些与自己除了面容不同，没有任何区别的普通人。哪怕自身条件一般，无法提供帮助的人，看到那些受苦受难的异族人时也会痛心唏嘘。
善于联想的人类想到了自己与那些普通人的区别，无非是生在了一个相对和平的地域。自己既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也不是可以随便更换国籍的特.权富豪阶级。战争一旦来临，自己与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家里的房子一旦被战争摧毁，自己一样要在街上乞食。
人们越看这样的视频，越对战争感到反感。
谁都不希望下一个是自己。
谁都不希望自己以同样的姿态出现在其他人的视频里。
人们开始理解唐灵账号简介里反战者这个词的意思。连有钱人看到这些都意识到了战争的危害性，更别说他们这些普通人了。
【我现在真的觉得，动不动就说打这个打那个，反这个反那个的人都是有病！真的乱起来了，难不成去吃屎？我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不希望好几天都洗不了一次澡，吃不上饱饭。我说成天吵架的网友们，都消停消停吧！】
【我们能成天吵架不正好证明了，我们的生活很幸福稳定吗。在网上吵架总比现实里真打起来好多了。自从看了这些视频，现在ῳ*Ɩ 我每次跟网友吵架时都特别开心，甚至还带着点感恩的心。】
【你们说……不会真的打起来吧，看看现在形势多严峻啊，因为这次的疫病，各国人都在吵架互骂，感觉距离打起来没多远了。】
【应该不能吧。键盘侠在网上骂一骂也就算了，哪里会有人真的不理智到那种程度，把全世界卷进第三次战争里。】
网友们热烈地讨论，从日常生活中商品的价格，到谈论世界格局形势。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离视频中那样的处境很远，认为自己有生之年完全不会遇到战争之类的问题。
殊不知以玛门为首的堕天使们，已经帮助人类通过了发起战争的决议。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里，数十枚导弹朝着战后刚刚建立的城市发射过去，远远看去火光冲天连成了一片。
整座城市由于发电厂第一时间被炸毁陷入黑暗，夜空中只剩下导弹炸开后的红色光芒成了唯一的光源。
张娣已经带着手下的撒旦信徒们提前撤离了这座城市。
之前撒旦信徒们的联合占卜，虽不能预测出具体会发生什么，不过几次占卜都显示出了不祥的信息。
部分撒旦信徒占卜到了她们日常接触的很多人都会死去，于是撒旦信徒们根据排除法，简单确认了事故会发生的区域。
再多的，普通的撒旦信徒们完全测算不出来，更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们假借活动的名义，将她们认识的人全都转移到了更加安全的区域，对外说是活动结束就能回去。
这天夜里，所有人都被隔壁城市的轰炸声吵醒。
孩子们听到轰炸的声音啼哭不止，被勾起了之前遭遇战争的经历。大人们忙着哄孩子，说是大人，也不过二十岁左右而已。
信徒们手忙脚乱应对着这次突发事件，有帮着哄孩子的、有忙着联络其他信徒确认安全的、有立刻占卜排除安全隐患的……
撒旦信徒们过去由于经历过极端事件，所以归顺了地狱的阵营，不过大多都是在和平区域长大，头一次与战争距离这么近。
唐灵站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地点，看着远处城市的轰炸火光。
她比其他普通人看得更远更清。
她能看到被炸飞的断肢残骸，能看到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绝望的人，能看到被炸弹余波轰醒在满地玻璃碎片中发懵的人，能看到反应迅速带着家人匆忙寻找躲藏地点的人……
她能感知到人类所有绝望、恐惧、迷茫的情绪，能听到人类的痛苦哀嚎，在惨叫不停，她能听到人类质问、请求神明的心声……
严格来讲——
这是由她发起的战争。
只不过……她把最脏的部分，交到了玛门的手里。
玛门在第一轮轰炸结束后，给唐灵发去了视讯：“唐灵，我发现人类的高科技，比咱们的省力。并且更具有趣味性。”
瞧，发起战争的两方，并没有那般完全无法消弭的矛盾争议，有些甚至关系还说得过去。
无非是立场不同在争夺利益；亦或是立场一致在谋取共同的利益。
总之，从未将底层的人类放在眼里。
唐灵在心底一阵唏嘘，面上若无其事地问玛门：“搞出那套公开发言的不是你吧。”
“怎么可能是我！”玛门连忙否认：“我可没有人类那么恶心！”
唐灵所说的发言，是指刚刚发布的、发起轰炸命令的领导人讲话：
【这是一个艰难又不得不做的决定。没有人想要发动袭击，但这样的攻击是必要的。我们必须把潜在的威胁消除干净，化学武器不能够存在于世。我们都必须遵守世界的规矩……】
玛门看到唐灵不说话，连忙解释：“我们只不过影响了最终投票而已，要不然这帮人一次次投票来回来去没办法达成一致。这帮人早就想打了，也就靠着几个稍微理智的往回拉一拉失控的局势。想打又犹豫，还想师出有名，每次投出不打的结果还不满意，非要重新投。来来去去的简直烦死了。我们只不过帮了人类一个小忙，剩下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我看你挺开心的啊，还有心情给我发视频。”
玛门：“这不得感谢你给我选了个宝地，把我送到了贪欲的最中心。这帮政客一个比一个贪婪，我这段时间实力都涨了不少。”
“你是过来跟我显摆来了？”
玛门：“当然不是。我是想看你跟你的手下该如何应对。轰炸只是个开始。唐灵。”
唐灵看玛门没有正事，直接挂断了视频。
张娣站在唐灵的身后，听到了玛门和唐灵的对话。
身为人类，看到那么多同类遭受战争的侵袭，心里难免会不好受。
尤其是她明明知道一切，却不能去阻止。
不是没有能力阻止，而是不能去阻止。
“老大，我们真的是在做正确的事吗？”张娣忍不住开始怀疑。
唐灵望着远处的冲天的火光，再次叹了口气，她发现越离目标越近，她叹气的次数越多。
“严格来讲，我不确定。你跟我这么久了，也算是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这是我深思熟虑做出的计划，我能最少说出这么做的六个优势。但，正不正确，我不确定，更没有意义。如果最后我们赢了，那我们现在做的事，叫做必要的牺牲，是明智的决定。如果最后我们输了，那我们现在做的事，叫做无畏的牺牲，是最愚蠢的决定。”
张娣：“六个……优势？”
“继续按照计划走下去吧。你会明白的。要想在绝境中取得胜利，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不正确的决定。你不是听到人类政客的发言了吗。人类轰炸他国居民，无非也是为了维护本国的利益。看似不正确，却是对他们本国居民正确的决定。立场不同而已。还有那句遵守规矩……哈哈哈，遵守规矩无非是强者制定的规矩，他们的规矩。需要遵守规矩的是其他人，而不是自己。”
张娣沉默了两秒后也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争端呢，我们都在做什么啊。这个世界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问题大了去了。恭喜你距离看清世界的核心更近了。不过你要是再浪费时间在这里纠结意不意义的，等到上帝降临，咱们想死都够呛能死，只能在他的手里日夜煎熬，被折磨不停。不过……到时候你可就有大把时间用来思考意义了。”
张娣听到这话，连忙摇了摇头，将自己纷杂的思绪甩出自己的脑子，带着信徒们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
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很快收到了轰炸的新闻消息。
尤其是关注唐灵等一众自媒体账号的蓝国网友们，网友们疯狂地在网上发消息，想要知道他们是否安全，当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再听到发动战争的领导人讲话，网友们的愤怒几乎达到了峰顶。
【这是放的什么臭狗屁！什么叫必要的攻击！战争难道是必要的吗！】
【都是人啊！何苦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就不能放过那个地方吗！】
【我太担心那些孩子了，她们才刚刚过得好一些，我天天看她们都看出感情了，她们究竟怎么样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发视频，也没有报平安啊！】
【听说那边电厂最先被炸了，估计当地通讯网络全都被炸了，她们想发消息也发不出来啊，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
世界各地的网友们都关注着战乱地区的消息。除了极个别灵魂发烂发臭，哪里开战都叫好觉得活该的垃圾，剩下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场战争牵动着内心。
唐灵去接完成基础训练的娜赛尔，娜赛尔吸收了路西法的微弱荣光后，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圣洁的气息。
对于天使来说，这道微弱的气息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对于人类来说，娜赛尔已经和普通人有了极其明显的气质差异。
唐灵看着衣着朴素的娜赛尔，打了个响指。
娜赛尔身上立刻多了一身金色华丽的纱衣，头发上盖着纯金的头饰，做工精美细致，细长的金链与头发编织在了一起，硕大的珍珠耳坠挂在她的耳朵上，略有些不搭配，不过已经达到了显眼的目的。
“唐灵……这，这……”
“又愿女人廉耻、自守，以正派衣裳为妆饰，不以编发、黄金、珍珠，和贵价的衣裳为妆饰。[注1]娜赛尔，记住，编造出这段话的那个先知圣徒，是假的。他伪造曲解了你的话，意图扰乱让人类背离神明。记得你是谁吗，你是弥赛亚，是上帝的私生……啊，不对。亲生女儿。”
第 130 章
唐灵带着娜赛尔出现在导弹袭击地点的最中心。
娜赛尔听说了自己的国家再次遇袭,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依旧心中绞痛不停。
路边抱着正在哭嚎的孩子到处奔走想要寻找一处安全地点的人们，跟当年抱着妹妹, 带着弟弟逃离战乱区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学习了女巫的法术，有了一定程度的能力, 她的心中不再只有恐惧，而是愤怒不已。
之前洗涤灵魂以及承受着大天使荣光时, 那些难以忍受的痛苦顷刻间消失殆尽。
此刻的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般的痛苦磨砺换来如今的手握特殊能力, 能够去改变些许现状，帮助其他与自己当初同样无助的人们简直太值得了。
“唐灵。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反抗他了。只要他掌控这个世界一天，这样的痛苦就不会消失。对不对，唐灵。”
“emmm，严格来讲, 按照他的话说, 只要人们顺服得像羔羊一样，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意志, 遵循他的规矩，他就满意了, 不会再降灾于人世。不过嘛……或许是因为大权在握后难免无聊透顶, 他没事找事硬是想找刺激，总是制造出不和谐的因素让世间纷争不停。所以说, 答案应该是，是的。只要他消失，一切都会平息。”
娜赛尔攥紧手心，在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 告诉自己要摒弃过去所有的怯懦犹豫，勇敢去做正确的事, 哪怕会死。
谁又不会死呢。
唐灵说得对，如果不知道世界的真相，不知道人类的灵魂真的存在，她也不会恐惧死亡，期待肉身死亡后灵魂能继续存在于世。
现在已经很好了。
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幸运，能够被选中，在平凡渺小的生命中去做这般有意义的事情。
娜赛尔深吸一口气，放松自己的身体，松开了紧攥的手心，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强迫自己保持沉静。
“我是，弥赛亚。”
“我的任务是拯救人类。”
“纠正人类被误导后错误的意志。”
逆着逃亡的人群行走，娜赛尔一步步扔掉了所有忐忑不安的表情，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我能做到的，唐灵。”
“我知道。看到你第一眼时我就坚信。女人是最有韧性的生物，没有之一。”
唐灵见娜赛尔已经准备妥当，让娜赛尔逐渐显出了身形。
漆黑的夜里，无助逃亡的人群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
导弹的火光炸开后，部分人才隐约看到了红光之下的璀璨人影。
珠光宝气与周围的人群衣着完全不一致。
“那是谁……”
“谁？”
“我，我不知道。那个方向。我刚刚是眼花了吗。现在已经看不清。”
又一道导弹炸开。
借着导弹的红光，更多的人才看到有一位衣着华美的少女，正朝着他们这些躲藏导弹袭击的人群中走来。
他们看到那位少女蹲在路边某个倒在地上几乎没有气息的人身旁，手指轻抚在那人的额头上。
白色的圣光从那少女的手中亮起，让导弹炸开的红光不再是这座城市里的唯一光源。
“那是……天使？”
“是天使吗？天使降临了？”
“我们有救了吗？天使终于出现了吗？”
“感谢上帝！”
“……”
唐灵站在娜赛尔的身边替她救治人类，除了娜赛尔，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身形。
娜赛尔吸收的天使荣光加上她学的巫术只够她发出光芒，以及治疗人类一些简单的伤病。手中的光芒就只是光芒而已，她能够施展女巫的法术，但无法将眼前这个濒死的人从死亡线上拉起。
这般重伤的人类，在不与地狱签约的情况下，就只有真正的天使能够治愈，或是拥有磅礴信仰之力的唐灵。
唐灵听到了远处人类的声音，不由得再次叹息。
感谢上帝？
感谢他把世界搞得这么恶心？
地上濒死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在不久前被倒塌的碎石压住，被其他好心人从碎石中拉了出来。
轰炸接连不停，好心人们也都在忙着逃命，想要找到自己的家人，第一时间确保至亲的安全，只能把眼前的他救出来，但无法将完全没有行动能力的他带走。
尖叫声、轰炸声、呼救声……从原来的吵闹响亮慢慢变得逐渐远去成了背景音，响彻脑海的只剩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内脏碎裂、四肢骨折的他只能孤独地躺在地上，体会生机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
“亲爱的上帝，帮帮我。我不想现在死去……我还有家人，有子女。我一直遵循您的意志，从来不曾做过任何坏事，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不想孤独地死在黑夜里……”
他虔诚地祷告，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疼痛开始减轻。
“天使？”
“不。我是弥撒亚。我已经降临。”
“弥……弥赛亚？”
男人听到这个词后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可以说是有伤风化的女孩，完全无法置信。可身体的重伤在一点点被治愈，女人手中的圣光也很真实。
“怎么，怎么，这怎么……”
男人本能地想要反驳眼前这个女人，可又害怕对方真的是弥赛亚，最后憋得脸色涨红，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娜赛尔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心里有些不高兴。若是过去也就算了，现在她知道了很多事，并且有了一定能力后，更加难以忍受眼前男人的情绪。
唐灵站在娜赛尔的旁边，教导娜赛尔：“看见了吗。他瞧不起你。哪怕他明知道你刚刚救了他的命。他瞧不起你不是因为别的，就只是因为你是女人而已。只要你有阴.道和子.宫，无论你有多高的成就，多强的能力，依旧会被瞬间拉上审判席。他们自觉天然有权力评判你，评判你的衣着言行、过往经历，审判你是否配得上如今的位置。一旦发现你有任何瑕疵，他们就会瞬间觉得自己高于你。若是找不出任何瑕疵，不得不夸你一句时，也会觉得你能得到他的夸赞是你的荣誉。本质上、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他强过于你。这是上帝的规矩，只有长了阴.茎才能上桌子，站在同等的位置。”
娜赛尔的年纪在这个国家并不算小了，不过因为这边相对保守，所以听到唐灵说那些人体器官词汇时，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唐灵将手放到了娜赛尔的头顶，轻轻压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昂首挺胸直视地上的男人。
“不要羞耻，娜赛尔。我们不需要对任何事感到羞耻。我们唯一要觉得羞耻的事，是我们羞于显露出我们的本心，被规训教化成了耻于勇敢争取的样子。我看到你第一面时就看到了你的内心。”
“你有野心，不满于现在的生活，你想带着全家过上更好的日子，你有愤怒，你对现今的一切感到不公平，你不怨恨上帝，怨恨因为上帝发起战争的那些人渣畜生，你憎恨杀死了你父母的仇敌。”
“我给了你力量，教导你巫术，不是为了让你真的成为善良救世主，而是为了让你伪装成人类眼中的善良救世主。区别在于，一个是为了他人，一个是为了自己。我要你为了你自己去争取，争取胜利后我们能拿到属于我们的利益，过上真正不受制衡审判的日子。”
“你要记得，救活这个不知感恩的垃圾，不是因为他值得被救，更不是因为你是个善良且乐于原谅人类的神明，而是因为远处还有一群人在看着你救人这一幕。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在人前可以隐忍伪装出任何样子。实在气不过，大可以在事后无人的时候将他弄死。人类男人几千年来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只不过，不管男人做什么都不会被审判，就算再不容于世的行为也总有大批男人洗地。所以不要有心理压力，不要羞耻，更不要审判自己。”
娜赛尔听到唐灵的话后，原本变得有些冷漠的脸上再次扯出了慈爱怜悯的表情，说出了早已规划好的台词。
“你现在安全了，回到你的家人身边吧。告诉她们，弥赛亚已经再次降临。”
娜赛尔说完就离开了这个男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这个男人太过愚蠢，不配让她耗费心力。她还有更伟大的计划，更广阔的蓝图，她是更重要的事业的一环。眼前这个蠢货不配让她产生任何情绪，破坏她的心情。
更远处躲避灾祸的人们通过娜赛尔的手中的光芒，看清了她治疗的全过程，看到了濒临死亡的男人被救治后完好无损地重新站了起来，在街道上奔跑，想要寻找躲藏的地点。
这是神迹！
他们亲眼见证的神迹！
“上帝显灵了！”
“是真的！”
“上帝派天使来帮助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了。”
“……”
人们躲在相对安全的地区，看到了街上一个又一个受伤的人被天使救治，伤口不再流血，破开的胸膛都能重新痊愈。
越来越多的人跪在地上，虔诚地趴伏在地，感恩上帝的仁慈，愿意派遣天使救助他们这些罪人，原谅他们的罪行。
“动作快点，娜赛尔。我可不喜欢给他人做嫁衣，尤其是上帝。”
唐灵早就知道，这里的信徒在最初会感激上帝，短时间内无法扭曲这些人的意志。
不过不急，只要弥赛亚·纳赛尔在这里，信徒们早晚会被搞得神志不清，背离上帝。
唐灵和娜赛尔相互配合，将附近所有受灾的人救起，并且告诉获救的人团结起来，将更多受伤的人聚集在一起，方便她的救治。
获救的人发现自己并不会死去，而他们崇拜的神就在自己的身边，逐渐从强烈的恐惧中慢慢恢复平静。
尽管有些迷茫为什么弥赛亚会是个女孩，不过他们对神习惯性顺服短时间内压过了自己的思维理智。
人们立刻遵循弥赛亚的指示团结在了一起，到处搜寻其他受伤的人，比以往遭到袭击后更快地恢复了秩序。
信徒们口口相传，传着弥赛亚再次现世的消息。
娜赛尔的身旁已经跟了很多信徒。
这部分信徒们围聚在她的身边久久不愿意离去。这些信徒亲眼见证了好多次弥撒亚对受伤人类的救治，不愿离开他们最敬爱崇拜的神明。
新的一批伤员被其他更听话的信徒带到了这里。
一位抱着受伤孩子的父亲听到弥赛亚治病之类的话，还以为是带路的人要把他带到有医生护士的地方，没想到拨开围聚的人群，人群正中心是个衣着极其不得体的女人。
他是最虔诚的信徒，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女人怎么能穿成这个样子。
“把你的孩子给我，我来治疗他。”
这位父亲并没有看到娜赛尔之前的救治，只以为她是个伤风败俗、不守教义的医护。他看到旁边的其他人并没有指出这一点，只以为是在这种灾难环境里，医护人员太稀缺，所以不好对她说出批评之语。
他将话中的孩子递给娜赛尔后，再三忍耐还是没忍住。
“我很感激你救助我的孩子，但是你不觉得你站在这么多男人中间，这么穿衣服太过不得体了吗。我知道其他人或许是因为你施加的帮助，所以不好开口。不过我要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好才开口劝你，劝你不要违背神的旨意。”
周围的信徒都见过好几次弥撒亚施救，尽管不明白弥赛亚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在一个女体里。
不过神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
周围的信徒们几乎已经笃定了这个就是弥赛亚，带领他们的神明。
此刻因为这个男人过于冒犯的话，信徒们过于震惊，以至于忘记了驳斥。
唐灵扑哧一笑，敲了敲娜赛尔的肩膀，“忍住，我能笑，你可不能笑。终于有鱼上钩了，该上重头戏了。”
娜赛尔真的很无奈。
她发现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身边这帮男人的逻辑有问题。
在过去，明明生育的是女人，女人的身体掌握着人类生命的延续这般神圣的使命，女人却一直被鄙弃。
在现代，女人也开始做着和男人同样的工作，可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得不到同样的薪酬待遇。
最大的问题是——
她竟然一直没发现这是个问题。
就由着他们对自己肆意评判、管束、压制，甚至还想着或许这是正确的，这是神明的旨意。
真有这样的神明，一定是狗屁神明！
身在其中，她并没有办法像唐灵一样有看小丑的心态，觉得这些人滑稽。
她只觉得愤怒，无比愤怒，以及不甘心。
周围的信徒们有男有女，明明在这些人的视角里，自己是会施神力的弥赛亚，可是她能看到这些人眼神深处的那一丝丝怀疑。
如果此时此刻，自己是个男人的身体，再搞出经典的胡须。那么这些人早就在第一时间就抛下了所有的疑虑，虔诚地跪倒在地，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凭什么呢？就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就要打降生于世后无时无刻一直活在审判席，等待着他人的判定？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所有人都有指点女人的权力。
唐灵的手放在娜赛尔的肩膀上轻轻敲击：“冷静，娜赛尔。相信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因为我们，是利益共同体。”
娜赛尔抱着孩子，轻轻呼吸，尽量在不用深呼吸的情况下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笑了笑，随后将孩子抱紧。
脸上是一如既往慈爱的神情，手中的圣光亮起，孩子流血的伤口瞬间被治愈。
“我原谅你。”娜赛尔微笑，冷静地说着唐灵设计好的台词：“你只不过是又一个被自以为是的圣徒误导的普通信徒而已。”
“什么？”
这位父亲第一次看到娜赛尔救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娜赛尔就将孩子还到了他的怀里。
他摸着自己孩子恢复如初、没有一丝伤痕的额头，惊恐地看向娜赛尔又看向周围的其他人。
周围其他的人已经见过了好几次这样治疗的场面了，所以完全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这让这位父亲更加恐惧。
“你，你，你是谁，你们……”
“我是弥撒亚。天启已经来临。我不忍看到人类遭遇痛苦，所以再次降世。不要怕，我会帮助你们。”
周围的信徒们纷纷在这位父亲的惊恐神情中反复说着‘感激弥撒亚’、‘感谢上帝’之类的话。
一边说一边思考弥赛亚刚刚的圣语。
被误导的圣徒，是指保罗吗？那个最为著名，被无数信徒追崇，视为模范，希望能成为像他一样虔诚守规矩的使徒保罗？
圣徒保罗的书信一直被视为记录了神明的旨意，现在弥赛亚亲口说，他们是被圣徒误导了，神明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天呐，上帝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灵看着周围虔诚信徒们迷惑的神情，再次笑出了声音。
“看到了吗，娜赛尔。你要牢记，以现实为依据编造出来的谎言最为真实。只要谎言流传地足够广，相信的人足够多，那么谎言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真实。对错真假从来就没有任何意义。力量不足的我们，就是要借助他们的逻辑规矩将他们杀死。”
娜赛尔看着周围的虔诚又迷茫的信徒，想到了过去的自己，还有自己的父母亲。
“是因为懦弱吗？”娜赛尔问唐灵。
“什么？”
“因为内心懦弱，所以遇到生活中的任何困境痛苦都祈求神明，而不是想办法改变现状，依靠自己。”
娜赛尔越看着周围信徒们的样子，越憎恨曾经的自己，甚至有些忍不住责怪曾经的父母亲。
“理智又清醒的人类，从来都是少数，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实不相瞒，天使中很多也是这个德行。所以不必过于苛责自己，苛责人类群体，都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尤其是这里，这里的人还大多被PUA 搞坏了脑筋。凡事先怪罪自己，习惯了先找自己的问题。这就是上帝以及人类掌权者们几千年来的操纵压迫行为，在你们身上留下的基因印记。这是他的罪行，最有力的证明。”
“罪，罪行？”
纵使是满腔愤怒的娜赛尔听到唐灵这话，都被吓得愤怒消散殆尽。
她知道她们要反抗上帝，因为上帝对她们太过不公平。
可唐灵说什么？
他的罪行？
唐灵要追究上帝的罪行？
“对，罪行。随心所欲又不公平的上帝，理所应当要被挂在十字架上烧死。这是一场复仇之战。我们要讨回属于我们的公平，讨伐审判上帝。”
唐灵看着表情有些绷不住的娜赛尔，对她笑着安抚。
“怎么，你不会想着，我们打败上帝后跟他和谈，要求他这个父亲还给我们应有的公平吧。傻孩子，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尊重最核心的东西其实是畏惧。杀死一个反面典型，公开讨伐他的罪行，比一万句理智体面的和谈更有用。威慑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事已至此，死的不是他，就是我们自己。”
她拉着全人类下水，不惜潜进地狱敌营，跟那帮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的蠢货天使为伍，为的可不是一个公平。
公平这个理念，在她这里同样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她时刻把公平挂在嘴边，也尽量去做到公平，无非是因为这样能为她谋取更大的利益。
如果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公平，简直都补偿不了她之前在地狱伏低做小造成的精神损失！
她要上帝的位置！
她要设立自己的规矩！
她要上帝成为她新世界的反面典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