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是这么毫无顾忌、警惕心差、容易被他人蒙骗,被骗了还会帮对方数◎
夏季尾部的温度适宜,阳光铺满宅邸的院子,微风摇晃着枝丫,叶片碰撞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大树下的秋千连带着晃悠,院内一片和谐景色。
正午,天元躺在亭廊的阴影下小憩,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她暴露在阴影之外的层层白发上,让本就显眼的白发更是亮眼。
乌鸦叼着薄被,从和室里哒哒哒地跑了出来,在认真帮饲主盖上肚子后,小心翼翼地缩在天元的颈脖间,又把脑袋缩进了翅膀里。
光影缓慢移动,阳光笼罩住更多的白发,也笼罩住乌鸦羽毛的一角,一人一咒灵凑在一起,安静、唯美。
砰的一声,羂索推开实验室的门,四处观察后发现了躺在亭廊下的天元,兴奋地冲了出来。
“天元!!!”
天元被吵到,蠕动着把脸埋在了臂弯间,阳光下的白发因为她的动作缩回了很多,乌鸦倒是醒了过来,窜出去就要去啄可恶贵公子的脸,当然,被轻松躲开了。
好在经过乌鸦不太友善的“提醒”,羂索终于意识到天元是在睡觉而不是闭眼休息,于是放慢了脚步,悄悄走到了她身边。
厚厚一层白云遮挡住了太阳,阳光暗了下去,微风再次吹响树叶沙沙。
羂索跪坐在天元身边,轻柔地勾起了她脸侧的一缕白发,小心地将发丝别在了她的耳后。
羂索看着熟睡的天元,视线一寸寸掠过她的面庞,认真描绘着在那副在他看来完美的五官,有些躁动。
如果是这个时候的天元……好像可以。
羂索单手撑着木质的地板,俯身凑近。
“小天元~。”他故意掐着嗓子,戳戳天元的脑袋,眼中全是笑意,“我的实验超有进步哦,不起来看看吗?”
“不要。”天元又蛄蛹了一下,抓住羂索戳她脑袋的手压在了头下。
“嗯?”羂索调整了下姿势,空出另一只手摸摸天元的脑袋,疑惑对方怎么没窜起来打他一下,他刚刚可是叫天元为小天元欸!
贵公子合理的担忧了一下,“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天元当然没有不舒服,但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好了,感觉整个人暖洋洋的,就想多睡一会。
于是,她直接抓住羂索的手臂用力一拉。
羂索猝不及防,直接倒进了天元的怀里。
躺在天元身上,羂索保持着倒下的动作,一时间有些茫然。
贵公子简单沉思了一下,从天元身上滚了下来,美滋滋的躺在天元旁边,抱着她的一条手臂,用着一条被子,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啊——难得的好机会。
没过一会,沉迷看书的两面宿傩走出和室,稍微一侧头就看到了睡成一团的两人。
两面宿傩:“……”
错觉吗,感觉这两个家伙最近好闲。
但他也没过多纠结什么,干脆的躺在了天元另一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暖洋洋的阳光还是暖洋洋的,三人近乎团在一起,互通彼此的温度,被夹在中间的天元身上渐渐起了一层薄汗,睡梦中的表情有些狰狞起来。
前来找人点餐,但却发现三个人正窝在一起睡觉的里梅注意到了天元的表情,叹了口气,使用了术式。
今天也是操心的一天。
忽然,乌鸦从远处飞回来落在里梅脚边,黑色的鸟喙叼着一沓厚厚的信件。
它目不转睛的盯着还在睡觉的天元,小小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令里梅看不懂的气场。
遮住太阳的云朵缓慢移开,阳光重回不久前的热烈。
“……乌鸦?”他试探性叫了一声,乌鸦抬头看向他,扇扇翅膀作为回应。
里梅稍微放下心来,展开自己刚刚从和室里抱出的大薄被,若有所思的想,如果乌鸦会说话就好了。
//
天元是第一个醒过来的,舒适的午睡赶走了她身上的疲惫,放松的伸了个懒腰之后,乌鸦跳过来把信件递给了她。
“源信的来信吗?”
看到那特立独行的信封,天元便了然来信人的身份,伸手接住后,她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这封信……实在是太厚了。
【展信佳
天元,许久未见。
距离你离开平安京已经过了很久,不知道你对咒具的研究是否有所进展。
考虑到你找我定制咒具的频率,我想你应该仍然还是个半吊子,没有一点点改变。
本想嘲讽你,但仔细想想,强大无需多言,还要你给我送钱。
今日天气很好,天空的蓝色令人心旷神怡,白色的云朵让我想到了你的头发,飘在天上真让人觉得碍眼。
看着窗外的阳光,恍惚间,我好似看到你我年幼时的争锋比拼,那时候我们还交换学习过,那真是一段让我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脑子有坑的日子。
依稀记得,你当时曾对我说‘你的结界术学的跟x一样。’
想到我当年竟然评价你是个半吊子,如今就觉得有些后悔——你锻造咒具的技术就像是被虫蛀了的精美柱子,里面坏了的完好鸡蛋,没有支架的花灯,没有填充物的棉衣,束之高阁的观赏剑。
主打一个中看不中用,是彻头彻尾的x上雕花。】
看到这里,天元有些心梗,源信的评价无疑又一次打击了她。
但她无法否认他的评价,对方说的或许夸张了些,但和源信比起来她的技术确实很烂。
当然,对方的结界术也确实和x一样。
不过源信开头就戳刀的用意也太邪恶了吧!
天元磨磨牙,继续看了下去。
【好了,不谈这些让我们两个都不开心的事情。
我这些年一直有注意有关你的消息,但平安京对你的消息封锁得很厉害,所以哪怕刻意关注了,我也没得到什么信息。
虽然我们时不时也有信件沟通,但我仍然会有些担心你的安危,不用怀疑,哪怕我很“怨恨”你在结界术上的天赋,但这的确是我的真话。
现在想想,你好像从不会主动提起你在外面经历的事情,我想,这大概就是你所说的报喜不报忧。
起码在不久之前,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在我精心给你准备的咒具被截胡的那一瞬间,我就知晓它被他人所得,实话说,我还苦恼了一段时间。
因为那个咒具真的很难做。
但也没有苦恼多久,我就察觉到那个咒具回到了你的手上。
当时的我其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猜测是不是咒具的丢失被你发现了,于是被你赶紧抢了回来。
但你的来信彻底打消了我的想法。】
意识到源信因为上次的事情摸清了一些她这边的情况,天元莫名有些心虚。
因为她从没和源信提过羂索和两面宿傩,也从没和羂索和两面宿傩提过源信。
毕竟无论从哪边看都是朋友的朋友。
【你的信中提到了关于结界术的进益,我感到非常不高兴。
为何像是你这样的人,能够在结界术上有这种天赋呢?明明你更喜欢咒具,而我更喜欢结界不是吗?
但这个问题我们小时候就已经探讨过了。
是命。
说到年幼时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你自己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我想你大抵是不记得了?幸而我还记得清楚。
——我要平等的看待每一个人,不用太过强调,但也不能过于松懈。
——我要自己学会准确的分辨善恶,不能被愤怒燃烧,更不能无动于衷或是退缩。
不知道你看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这段话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我每每想起来的时候都只有一个想法。
真中二。
希望你能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天元:“……”
不要提醒我,谢谢。
【你在信中提到我上次给你的信封是空的,对此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
在我察觉拿走咒具的人不是你的时候,信封里的信就会自动烧毁。
当然你也不必自我感动,想办法搞出这种信封的原因纯然是因为在你被追杀期间,我不想在明面上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你的术式有的时候真的很讨人嫌。
说回咒具的使用方式,在你送信过来后,我就为你算了一卦,直白的说,那个咒具你就先放着吧,现在用不了。
虽说现在用不了,但我也希望你能清楚那个咒具的珍贵。
它可不是你那些恶作剧产物,它有我精心打磨的外表和用心赋予的内里,无论是里是外,它都是我现今的最高杰作。
请给我记住三个字:供着它。
关于咒具的问题我们先告一段落,我这次给你回信的主要目的其实和你的一些情况有关。
之前我有写在注意你的踪迹,毕竟我并不想你死,我也说了平安京对你的消息封锁的很严,我没得到什么信息。
但在收到你的来信后,我找到了另一种能够知晓你踪迹的办法。】
看到这里,天元来了些精神。
源信说的她都感兴趣起来了。
【关于堕天和无相佛,我也不期望你能给我一个什么解释,你永远是这么毫无顾忌、警惕心差、容易被他人蒙骗,被骗了还会帮对方数钱。
不要在心里反对我对你的评价,虽然我承认你有的时候是一个烂人,但你真的很容易被骗。
你觉得你们只要经历过生死,奋力拯救彼此,说出肺腑之言,表达出真挚的感情,培养默契,产生信任,你们就会是要好的朋友吗?
接下来我应该反驳你,告诉你正确的做法,但我想说的你都清楚,所以我就不说了。
关于两面宿傩,我只希望你清楚一件事,他虽然的确是纯然的人,但他随时可以不是,请务必警惕这点。
而关于那个羂索,相比他,我甚至更愿意你去和那个两面宿傩交朋友。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得了一盘干果,我想吃,你说让我拿咒具来换,于是我就回去拿咒具。
但我回来的时候,你却已经把干果全吃完了,还以拿都拿来了为理由,抢走了咒具。
他就像那个时候的你一样可恶。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在面对他们两个的时候,时刻保持基本的警惕。
我不希望收到你因为没警惕那两个家伙导致你自己死了一次的消息。】
天元沉默的看向身边的两个人,眯了眯眼睛。
她倒是没有产生什么怀疑,但源信的说法着实有理。
【回顾前言,发现其中写了很多有关你的恶行,再一次意识到你这人着实可恶。
……准备结尾之前收到了一则消息。
有关于你的事,平安京好像要有新的动作。
菅原家的日月星进队你应该有所耳闻,如果没听说过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总之,被他们找到的话,你最近可能有的忙了。
如果遇到他们并解决了的话,不要忘记来信给我道声平安。
望你无事。
——咒具无敌。】
视线定格,天元猛地抓紧手边的布料,瞳孔一缩。
日月……星进队?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羂索最近有些忙,在向恶魔“告假”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召唤天元。
是夜,羂索开着车在人烟稀少的路上行驶着,车载收音机放着柔和的歌曲,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的敲打着。
车辆行驶路过在路边树上逗猫头鹰的某只恶魔,羂索痛并快乐地叹息一声:“好像确实好久没见天元了,都出现幻觉了。”
羂索:“……”等下。
羂索停下车,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一点也没有避讳,还被猫头鹰逗笑某恶魔。
羂索:“……”
羂索进行了倒车,把车窗降了下去,探出脑袋,选择了搭讪。
“这位强大的恶魔大人,需要搭便车吗?”
“嗯?”天元垂眸,“是羂索啊。”
她从树上落下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双腿交叠着搭在了车前窗的台子上。
见天元坐好,羂索便开始行驶车辆。
音乐还在响,天元嗅了嗅车里的味道,唇角恶劣地上扬:“我说怎么回事,你去杀人了啊?”
“哈哈。”羂索干笑,“人类之间的一些小矛盾而已,顺便……”
他空出一只手,在胸间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玻璃瓶丢给天元。
“帮你找找口粮。”
车辆还在行驶着,后备箱里,被剁成肉块的尸体被装在黑色塑料袋里,散发着血腥的气味。
第82章 我们有缘再见吧
◎就此分别吧!我们有缘再见!!!◎
平安京,源信宅邸。
“天元已经收到我的信件了。”
手做的火折子点燃烛火,橙红色的火光驱散了房屋内的阴影。
少年的声音平缓,隐约带着不耐:“她的所在位置很快就会传递到你派出的那些人手里。”
源信抬眼看向静静立于阴影之中的人影,合上了火折子。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吧?有关天元,还有你这些年从我手里拿走的那些咒具。”
阴影下的人影笑了笑:“想从我这里得到信息后告诉那个人吗?还真是有魅力啊,能让你和她分开这么多年后也这么顾着她,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源信嗤笑一声,表情不屑:“就算告诉你原因,你这种人应该也不会懂,我就不白费口舌了。”
“是吗?”男人的情绪很稳定,并没有在意源信的冒犯,“但你就这么确定那个人会平安无事?还是说,你认为用她的一次死亡来换取我的目的是值得的?”
“当然不值得。”源信垂眸,将烛台放到桌角,接着反问道,“你是想让我这么回答,从而让我感受到‘背叛’的痛苦?”
“可惜,我的答案是,当然值得。”
源信是出自于寺庙的咒术师,他没有头发,身上也穿着袈裟,但他从不是一个合格的和尚。
“天元就算死了一次也没什么可惜的。”他紧紧盯着阴影中的人,冷酷的说,“那是她的失败,她应得的教训。”
“不死这种术式在她晚年时或许会成为苦恼,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是莫大的恩赐。”
“她会失去很多,人或者物,她未来会失去更多,这是注定的,但在这百年之内,她都不用担心她会失去她自己。”
“而你。”尖锐的气势针对着在阴影中的男人,源信断言,“你会造成最大的不幸。”
“你根本不知道天元代表了什么。”说到这里,他几乎是在劝导男人。
“她有着悠长的生命和超乎常人的结界术天赋,只要她成长起来,就能庇护很多人。”
“原来如此。”男人的语气上扬,赞扬道,“你或许的确在意那个人,但更在意的是未来会因为她而活下去的众人啊。”
“看来我的奉劝对你没什么用。”没有否认男人的话,源信也了然对方的决定,结束了这段谈话。
他看着那人,再次发起了询问:“告诉我你的目的。”
男人低笑一声:“别这么紧张,我们之间有束缚不是吗?我当然会告诉你原因。”
他的身形矮下,盘腿坐在阴影处,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索。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重生。”
//
这是咒术辉煌的时代,特级术师的强大往往不仅仅和领域有关,领域只是必须的门槛之一。
而日月星进队,是由菅原家培养出来的平安京最强术师队,无论是领头的,还是其余成员,都是特级咒术师,可谓是当世最强战力。
重新阅读一遍信件,天元从中找到了源信那家伙留给她的隐秘信息。
一把拽起还没醒的羂索和两面宿傩,天元在两人迷茫的眼神下从乌鸦嘴中掏出了两把咒具弓,两把咒具长刀,和装满咒具箭矢的箭筒。
紧接着,她又掏出了一把短的咒具短刀塞给两面宿傩,掏出各种暗器塞给羂索。
随后又往两面宿傩两只手上扣了类似手环的东西,在羂索双腿上扣上了黑色的圆环,顺手又给两人更新了耳钉,塞了些疗伤用品,分别扔给两人一套新的咒具防护衣。
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了,天元神情严肃地按住了两人的肩膀。
“听我说,这是我的失误……”,短暂停顿了一下,她改了口,“不,是错误,彻头彻尾的错误。”
天元语速加快,像是在告别:“羂索,你之前讲的鬼故事虽然很烂,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其实也不赖,虽然不带宿傩有点过分。”
“宿傩,很高兴这次你也一如既往的参加了我的午睡活动,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也希望我们以后一切都好。”
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沉重了几分:“很高兴认识你们,余下的日子我会为今天的事情赎罪,因为——你们可能会因我而死。”
“我们长话短说。”她从乌鸦嘴里掏出一把储存着咒力和术式的碎石,在院子里有规律的摆出一个什么符号。
“我在平安京留的线人被发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暴露了,现在得先离开这里,里梅呢?”
里梅从远处的厨房走出来,看着天元匆匆忙忙的样子,立马跑了过来,疑惑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会再说。”连带着三人一乌鸦站进符号中央,天元抬手结印。
庞大的咒力猛然爆发,地上规律摆放的碎石缓慢的出现裂痕,只见周围的景象扭曲了一瞬,地面被碾压出了一个大坑,四人一乌鸦瞬间出现在了陌生的地方。
简略观察了下四周,羂索看向天元,刚要开口问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天元就捞起了乌鸦,跑的飞快。
窜出很远的天元超大声道:“总之日月星进队就要来人了,就此分别吧!我们有缘再见!!!”
从一开始就觉得天元很反常的羂索和两面宿傩有所预料的冲上去,想抓住天元让她说清楚,但当天元真的想跑的时候,她总有办法脱身离开。
眼睁睁看着天元突然消失的一干二净,两人停下追赶,皱起了眉。
“日月星进队……”在天元说出来的瞬间,羂索就想起了这个队伍的来历。
他摩挲着手中长刀的刀柄,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们三人中,最有可能让平安京那群老家伙派出日月星进队的人,只有一个。
——天元。
平安京,源信宅邸。
“重生?”源信发出疑惑的句式。
“没错,就是重生,连带着原属于自己的力量,以人生最巅峰的姿态重生。”男人肯定着,“虽然和【不死】没得比,但它却是确实存在着的复生之法。”
“你不觉得相比于独属于某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不死术式,我自己已经确定存在的办法更可靠吗?”
他轻笑着:“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
“等待我的【希望】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
“但是他没有。”说到这里,男人稳定的情绪有了波动,阴沉了下来,“他辜负了我的期待,辜负了我一次一次给他的机会。”
“他一点也不像是我从未来看到的那样,他会毁了我和我们的一切。”
“等一下。”源信打断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目标不是天元?”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不死者的确很诱人,但我清楚自己得不到她,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换个目标?”
——“换一个能让我如愿以偿的目标。”
//
在简单商量后,羂索和两面宿傩决定仍然一起行动。
他们朝一个方向奔跑着,气氛沉重,谁也没说话,但没跑多久就被两个咒术师拦住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和老头,还有他们身上日月星进队的队服,羂索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快找过来?”
咒术师老头和善的撸了撸胡子,一副很好交流的样子:“别太自大啊,小年轻,我们也是有追踪术师的。”
对方解答了问题,但羂索更不理解了:“那你们之前怎么没找过来?因为抽不出时间吗?”
“你们果然不知道。”老头了然,“也是,这件事情那个人自己应该也不清楚。”
“在那个人身边,追踪术式通常是无效的。”
“庞杂的结界术堆积,她的咒力在术师‘眼中’是庞大的,但在追踪这种术式下看来反而就像是隐形了一样。”
制止羂索“无用”的套话,两面宿傩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也就是说,你们追踪不到天元。”
“不。”这回是老人身边的男人回答了他们,“因为追踪术式定位不到她,所以我们用了一些其他的办法。”
另一边。
茂密的森林处,天元奔跑在树林中,销毁了源信的信件。
她在树林间跳跃着,思索着如果和日月新进队碰上的应对之策。
“等、等一下。”
男人磕巴的声音突兀响起,看着前方突然出现拦住她的瘦弱男人,天元惊讶了一瞬,但没有停顿,抽出短刀冲了过去。
男人应该是想说些什么,但天元的速度太快,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锋利的短刀就直直划过了他的脖子。
霎那间,鲜血喷涌出来,溅出了长长的弧线,男人捂着脖子嗫嚅着,嘴中涌出大片血液,倒了下去。
得手的瞬间,天元就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穿的的确是日月星进队的队服。
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是一个特级术师,可既然是特级术师,这个人就不应该这么轻易的被她得手。
而就在下一秒,天元感觉脖子一痛,鲜血不断涌出。
痛感是切实存在的,鲜血的流失也绝非作假,求生的欲望让她下意识地呼吸,却因为脖子划拉出的大口子而导致她被鲜血呛住,痛苦的咳嗽起来。
现在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什么鬼??!
“好、好痛。”这时,地上的术师爬了起来。
天元捂着脖子看去,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感觉自己被瞪了的术师瑟缩了一下,捂着已经明显不流血的伤口,悄悄看了一眼天元。
“请、请呆在这里。”他后退几步,紧张的啃着自己的拇指,懦弱而胆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呆、呆、呆在、这、这里就好。”
天元皱起眉,感到了一种违和感。
但她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并不清楚有问题的到底是哪,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咒术师身上。
但是说真的……
天元打量着眼前怯懦的咒术师,紧紧捂着喉结还未愈合的伤口。
她真的有必要和这家伙打起来吗?如果跑的话,应该轻轻松松吧。
而就在天元这么想的时候,咒术师抖着手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布袋,有些紧张的说:“我、我、我的术、术式式是,能够、将、伤害转移到、攻攻击我的人身上。”
“还、还还、还有,把自己在自己身上造、造成的伤害转、转、转移给,他、他人。”
他似乎是积攒够了勇气,握紧了布袋,缓解了结巴的程度:“我有你的头发,只、只要距离没有远的很过分。”
“你都会受到我咒术的影响。”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被当做后花园建造的教堂后区,哪怕是在夜里也有鲜花盛放。
各色的玫瑰和蔷薇在夜色中绽放着别有魅力的光彩,馥郁的芳香令人沉醉。
铁铲一次次陷入土中挖掘,土块被掀开,露出更深处的土壤和零星碎骨。
注意到被挖掘出来的白骨,羂索停下了动作。
“这里已经埋了啊。”
这么说着,把土重新填回去,挑了个自己不常去的角落。
结实的土壤被掀开,直至形成一个大坑。
挖掘的声响停下,羂索从几袋中掏出了香烟和火柴。
教父的装束衬的他身形修长,黑白的配色给他带来别样的魅力,周围艳丽开放的花朵也难掩他的色彩。
胸前佩戴的十字架和脚下装有尸块的布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好似他不是一个神父,而是一个恶魔。
橘红色的星点火光燃起,黑夜中,那点火光闪烁着,衬得羂索那双灰紫色的眼睛明明灭灭。
香烟的烟气被吐出,火柴被他随手扔在地上,抬脚踩灭。
夹着香烟捋了一把汗湿的刘海,羂索自言自语道:“下次直接扔海里吧。”
“你还没买完啊?”天元从花丛中窜出,显然,打扰了某人的“雅兴”。
“噗呸呸。”羂索将刚点燃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手忙脚乱的一点也没有刚刚的反派气势。
“你为什么还在这?!”他看向光明正大露出恶魔特征的天元,有些无奈,“我这里可没有给你准备夜宵。”
“而且这里是教堂——”
“我找到了这个。”天元从花丛中站了起来,举起了被他抱在怀里的东西。
宛若银质的头颅有着和人类差异极大的特征,恶魔的双角和尖锐的牙齿存留的很好。
天元将头骨空洞的眼眶对准羂索,声音如同被什么东西干扰一般变成的某种怪异的混音。
“你杀过恶魔吗?”
第83章 我这是顺应天命
◎——人怎么能对自己狠成这样?!◎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
“等待我的【希望】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
阴影下的男人重复着自己刚刚的发言:“但是他没有。”
“他辜负了我的期待,辜负了我一次一次给他的机会。”
“他一点也不像是我从未来看到的那样,他会毁了我和我们的一切。”
“但是没关系。”他话锋一转,否定了自己刚刚说完的话,阴影下的嘴角不断扩大。
“这、都、不、是、他、的、错。”
——
树林中,在术师说完他们对天元用了另一种追踪办法后,两面宿傩认真起来,双手结印。
“也就是说,你们知道她在哪,对吧?”
无形的斩击对准两人射去,被早有预料的术师闪避开来,但两面宿傩施展术式的动作没有停顿,斩击一次次施展,紧跟着两人闪避的方位。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两面宿傩的身形已然拔高,因年幼而带给他的劣势早已消失,而多出的手、眼和嘴都是他的优势。
忽然,他的动作顿住,猛然撤离了自己原先所站的位置,而就在他闪避开的下一秒,那里的空间扭曲起来,将炸起的石块轻而易举的搅碎。
男人拔出腰间的刀,朝两面宿傩冲来,对准他的面门一刀砍下。
“咒术吗?”两面宿傩呢喃着,举起手中还未拔出的刀抵挡住迎来的刀刃。
和被精心锻造出来的咒具长刀不同,锻造者显然没在刀鞘上多费什么功夫。
蕴含着咒力的一刀直接将刀鞘震碎,露出了里面锋利的长刀。
见状,男人压刀的手一松,后退了一些。
他没有忘记两面宿傩另外两只手的优势,近身战对他而言不占优势。
但如果都拼远程术式,他们两个又很可能就此僵持住,而上头给他派下来的目标不仅仅是把人拖住。
短暂思考后,男人也没再浪费体力,将刀插在自己脚边,双手结印。
“领域展开——【空间罅隙】”
不远处,羂索在大树的枝杈间跳跃着,不断在制高点拉弓射箭,对树下追逐他的老人步步紧逼。
“你的体术好像不怎么样,还是说原本不错,但现在已经老了?”
羂索拉弓,对准老人的脑袋射出一箭,嘴上说着没营养的废话。
“老了。”老人躲开箭矢,坦然承认了这点,仍然追逐着窜来窜去的羂索,脚踏在树干上,飞速“爬”上了树,灵活的树杈间起落。
羂索不慌不忙的借助茂密树叶和大树粗壮的枝干进行着躲藏,时不时更换隐藏的位置,嘴上也没忘记套话。
“你的术式是什么?感觉不像是攻击的。”
老人呵呵笑了几声:“还真是敏锐的后辈,你的判断没错,我的术式的确和攻击无关。”
“不过。”寻找着羂索的身影,老人停在一个树杈间,眯了眯眼睛,“过于警惕,差了点勇气。”
就在这时,两人的不远处爆发出了雄厚的咒力,感受着空气中猛然拔高的咒力量,羂索感觉到了不妙。
而就是停顿的这一秒,老人瞬息间来到他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领域展开——【沉幻/换】”
另一边。
疼痛的感觉仍在,天元小心摸索了下脖子上的伤口,又吐出了几口呛进嘴里的血,凝视着不远处胆怯的男人,思考着。
伤害交换这种术式对她而言并非是一个很大的麻烦,或者说,任何术式对她而言都不会是麻烦。
不死这种特质把天元和普通人分离了个彻底,她不会死,不用在意身上伤口的多寡,不用担心他人的诅咒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无论她的身上有多少伤口,又背负了多少诅咒,她都不会死去,因此她只需要担心自己是否会感到痛苦。
但天元还没有死过。
哪怕知晓自己的术式是不死,哪怕清楚自己术式的某些细节,哪怕她因为自己的术式而“勇敢”,她也没有真正的死去过。
天元从没有彻底启用过自己的术式,今天也仍然没有去死的打算。
“你不是日月星进队的成员吧。”视线定格在男人的衣服上,天元艰难的说出这些话,“专门找有你这种术式的你,是为了拖延我吗?”
男人用力啃咬着指甲,头埋的更低了些:“为、为、为为什么,还、还要说话。”
他似乎畏惧的看了一眼天元:“你难、难、难道不、不不疼吗?”
“疼啊,当然疼。”天元龇了龇牙,手在腰间摸索着,“但我疼了,你不就不用疼了吗?”
对方愣住了,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种事情天元还能这么轻松。
而就在他愣住的这一刻,天元举起了举起了有着袖箭的手。
转移伤害这种说法过于广泛了,药效是否也在伤害之内?
平安京,源信宅邸。
“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
男人笃定的这么说,因此愤怒着。
“如果不是她,我真正的希望就不会这么畏手畏脚!”
“咒灵,人类,血脉,无论是多少人的生命还是如海的资源都该为他的大业添砖增瓦。”
男人越说越激动,似乎他说的是某个既定的事实:“他才是打开新世界大门之人,无论多么强大的存在都该为他的前进让步,而一切阻挠他走向既定轨道之人,都是错误的。”
——“我这是在顺应天命。”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天命。”源信否认了他,原本看蠢货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傻子。
“不!当然有!”男人立刻否认了源信的否认,原本激动的情绪到现在已经平缓了很多。
他带着某种胸有成竹的傲慢,理所当然的说:“你们看不到天命,但我看得到。”
源信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似乎是有些无法理解:“我知道你的术式。”
“能清楚看到未来的术式固然稀少,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存在,如果你详细了解过那些术师总结出来的规律,你就该知道。”
“未来每时每刻都在被改变……”
提起他的术式,男人的情绪更稳定了:“我知道。”
源信想问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而男人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容置讳地说:“但我认可的天命,只有一条。”
//
“不、不不要!”胆怯的术师惊叫出声,下一秒,鲜血如同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流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天元耳中变得那样小。
深入骨髓的痛苦拉扯着她的神经,她恍惚着跪倒在地上,紧抓着只剩半截的胳膊,似乎是在哀嚎着。
天元并没有学会反转术式,她的伤口不可能在一瞬间消失。
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是她脑海中唯一的声音,她尽量控制着自己,抬起了头,看到了那个胆怯的,正在把被他自己砍断的胳膊装回去的男人。
对方砍断自己手臂的动作非常熟练,速度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人怎么能对自己狠成这样?!
不妙,太不妙了。
前所未有的伤势和不妙的局势急速燃烧着天元的理智,天元狠狠闭上了眼睛。
如果能靠近打打还行,趁机放点东西一举把对方解决也没有困难到现在这种程度,但看对方的这个架势,想靠近有点难。
现在只是一只手臂还算好的,要是砍腿她直接自杀重开得了。
唯一能让她感到庆幸的是,对方似乎没有把她抓回平安京的打算,只是想拦着她拖延时间。
等等……拖延时间?
接近绝境的情形让天元抓住了闪过脑内的想法。
在刻意的平缓下,她的心脏找回了该有的节奏。
违和感。
单手撑着地面爬起来,她抹了一把汗湿的额头,看着仍然怯懦,甚至离她更远了的男人,扯了扯唇角。
“你身后没有援军,对吧?”
看到男人过于好猜测的慌乱表情,天元的心跌进了谷底。
她原本以为这个术师拦着她的原因是因为后面还有援军,但看现在的形势对方单人把她拿下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在男人手里有她头发的情况下,对方的术式实在是太克制了。
可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是他原来想的那样。
在明确清楚自己逃亡原因的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咒术师专门来拖延她的时间,但目的不是抓走她呢。
天元只想到了一个。
——当目的不是她的时候。
近乎无解的术式让天元的血液不断流逝,与空间有关的术式和展开的领域让两面宿傩落入下风,而羂索在奔跑,奔跑在细软的海滩上。
领域【沉幻/换】,以受术者的记忆为蓝本,构造出能够让其沉迷的幻境领域。
当受术者在幻境中得到【满足】,术师就可以从受术者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而这里,无疑是领域构造的幻境之内。
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稀稀疏疏的云,迎面而来的海洋气息让他心旷神怡。
岸边的现代建筑有些不伦不类,大海拍打岸边的声音令人愉悦。
海鸥的叫声很符合海边的气息,羂索张开双臂,爽朗地大笑着。
他将双手放在腮边扩音,超大声的喊:“伟大的羂索大人!就是无敌的!!!”
海鸥被惊得飞起,海浪倒是仍旧按部就班的拍打岸边,更多的就没有了。
“喂!!!”
羂索的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扭头,看到天元正试图把两面宿傩埋进沙子里。
“你们两个都快点给我感恩戴德啊!如果没有我,我们怎么可能还能这么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尤其是你!两面宿傩!”羂索挥手指去,“这里可是千年后的未来啊未来!看看这碧蓝的天空,无垠的大海,还有那些到处飞来飞去的海鸥和脚下的沙滩。”
“如果没有我!你根本看不到这些!”
羂索越说越被自己感动,越说越觉得不值得:“你知道我为了把你复活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不知道!你只会懒洋洋躺在沙滩上让天元埋掉你!怎么?是没死够吗?!”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万圣节番外,对番外不感兴趣,但续订了的小天使可以暂时关闭。[红心][红心][红心][比心]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你杀过恶魔吗?”
女性的声音变成沙哑的呓语,羂索清楚,这是她在露出属于恶魔的抓牙。
但是,为什么?天元会在意她杀了她的一两个同类?
羂索反问:“你会在意这个?”
“当然!我当然在意!”恶魔的头骨与手心相贴,天元甚至能感受到这只恶魔死前的哀嚎。
他们是恶魔,随心所欲,忠诚欲望,操纵欲望的恶魔。
身为恶魔,怎么能死在一个普通的教父手上——这是耻辱!!
天元展翅落到羂索面前,眼中泛起嗜血的红光。
羂索心里一咯噔,觉得大事不妙。
她一把按住羂索的肩膀,把恶魔的头颅递到他的眼前,发出了诚挚的解约请求。
天元:“事情都这样了,我也没办法了,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也只能认了,看在我们一场契约的份上,我勉强饶你一命,总之我们把契约解除吧。”
羂索沉默了会:“……你搞这么大阵仗,其实就是想和我解约吧?”
他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你们恶魔现在在灵魂契约这种事情上也这么没有信用的吗?”
“哎呀。”拍拍羂索的肩膀,天元的笑容灿烂,“你都知道我是恶魔了,就别期望恶魔有什么信用了,总之,我们快点解除契约吧,这样你就不用苦恼于每天有恶魔盯着你的灵魂了。”
羂索:“不要。”
第84章 关于现代圣诞节【番外】
◎三人命运的红线◎
天元,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三年级生,今天也在苦恼于学校的文化课。
“说到底这些复杂的扭曲历史真的有必要花费时间学习吗?”
肆意的将双脚交叠在课桌上,天元高举着手中的咒术历史书,恹恹的看着。
虽然都是文字,但她还是更喜欢结界术多一些。
“这是你今天第五次这么抱怨了。”羂索和天元保持着同样双腿交叠在桌子上的嚣张姿势,垂眸织着手中的围巾。
他极富耐心的继续手中重复的动作,提议:“你也可以不看,考试的时候我帮你把卷子写了就好,反正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噫。”抱怨的天元发出嫌弃的声音,“坏学生不要蛊惑我,我可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羂索围巾都忘记织了,抬手捂住胸口,大受打击:“明明是你念叨太多次了我才帮你出谋策划吧!”
天元放下了翘在桌子上的双脚,义正言辞道:“不要助纣为虐,溺爱会让坏孩子变得更坏。”
羂索:“就算你现在一本正经,也不会忘记你刚刚嫌弃咒术界历史的嘴脸的。”
天元闭上眼睛,假装忘了这件事,看向坐在她另一边睡觉的两面宿傩。
“喂,羂索,宿傩怎么回事?他睡一天了吧?”
羂索重新拾起了他的织围巾大业,语气毫无波澜:“欸,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妈妈。”
天元冷酷的踢了一脚羂索的凳子:“废话,你们不是一栋宿舍楼的吗?”
来自挚友的踹凳并没有让羂索生气,他甚至再次放下了他的织围巾大业,开始了宇宙猫猫头。
——他们三个昨天不是一起睡的吗?
羂索沉默了一会,头脑风暴着,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大概是黑熊的冬眠吧。”
话音刚落,他感觉衣领一紧,就这么被两面宿傩拎着领子扔出了窗外。
围观了全程的天元再次闭上了眼睛,为羂索祈祷。
两面宿傩在窗边打了个哈欠,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两面宿傩!!!”
羂索恶狠狠的叫声从窗口传来,他跳下窗台重新回到教室,目的明确的看向了自己位置上的围巾,确定没什么大碍后发出了尖叫。
“你差点毁了我几个月的心血!”
两面宿傩看了眼那条已经长过两米的红围巾,很想吐槽一些什么,最后只是声明:“我有注意你的红围巾。”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天元仔细回想了一下,羂索织这条围巾的时间确实很长了。
“你织这么长的围巾是要干什么?”
重新坐回位置上端起织针,羂索哼笑:“它才不是什么围巾,它可是能捆绑我们三个人的红线!”
将织好的细致围巾面展示了一下,羂索有些得意:“冬天的时候我们可以三个人围一条,这样路过的人就知道我们是好朋友了!是不是很酷!”
天元:“……”
两面宿傩:“……”
天元扶额,坚决反对羂索的恐怖想法:“到时候路人不会觉得我们是好朋友,他们只会觉得我一人踩了两条船。”
羂索表情严肃,立刻正经起来:“那我要做正妻。”
“做个鬼。”两面宿傩忍无可忍,他刚刚几乎想到了他们三个戴一条围巾走在街上的蠢样。
太蠢了,他绝不接受。
羂索闭眼,学着天元的样子无视了一些东西,并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圣诞节好像快到了吧?”
不常看日期的天元看了一眼日历,很平淡的点头:“对哦,过几天就是,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放假。”
“当然不会放假,又不是什么特殊节日。”掏出手机翻看了些什么,两面宿傩沉吟。
“不过我们还有几天工作假期,在圣诞节那天请假也没关系。”
“那就连请三天好了!”羂索兴奋起来,圣诞节前后两天和圣诞节当天,“虽然那天一般没什么假期,但街上也超热闹的。”
听到三天假期,天元恢复了精神,眼睛都亮了:“就这么办吧!可以连玩三天诶!我们还可以互相送礼物!”
两面宿傩颔首:“那就这样。”
圣诞节当天,羂索给天元打去了电话。
“喂喂,约好下午一点出去玩的吧?你现在到哪了?”
天元:『“我已经骑上乌鸦飞速赶过去了,一会就到了。”』
羂索:“你让乌鸦叫一声。”
天元:『“哈?你在说什么啊?天气好冷,还有风在吹……”』
羂索的语气愈加冷酷:“我说让你骑着的乌鸦叫一声。”
天元沉默了会,发出了乌鸦的嘎叫。
羂索暴怒:“已经一点了!你绝对还没出门吧!约好了出来玩就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冷?”
天元:『“但是被炉真的很暖和啊……”』
“我们的假期不是让我们缩在被炉里享受过去的!一起玩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这个年龄不正是享受青春的大好时间吗!快点给我摆正心态!现在立马给我过来!挂了!”
气愤的羂索挂掉天元的电话,拨打了两面宿傩的电话,被挂掉了。
再次拨打,又被挂掉了。
坚持不懈的拨打,终于打通了。
“喂,是宿傩吗?你现在在哪里?”
两面宿傩:『“在宿舍,缩在被窝里休息。”』
“哈?!!”羂索难以置信,“你是和天元待在一起的吗?就这么背叛我吗?这可是我们难得的休假!外面的气氛这么好!正是我们挥洒青春的时候!就这么缩在被炉里真的好吗?”
两面宿傩:『“抬起你那廉价的脑袋,看看坐在你对面的我。”』
羂索抬头,看到了非常配合的天元和一点也不配合的两面宿傩。
总之,还是出去了。
亮眼的霓虹灯闪烁,三人行走在街道上,似乎也被这具有商业性,但的确有的节日气氛感染到,买了一颗路边的巧克力苹果品尝。
咀嚼着嘴中的巧克力,两面宿傩面无表情道:“意料之中的难吃。”
羂索给出了相同的答案:“好廉价的巧克力口感,里面的夹心也不好吃,甜过头了。”
正要把巧克力塞进嘴里的天元一顿,转而将之掰成了两半,真诚的递到了两人面前:“给你们的圣诞礼物。”
羂索:“……”
两面宿傩:“……”
吝啬且恶劣的天元就该受到制裁,羂索按住天元的双臂,两面宿傩将掰成两块的巧克力塞进了天元的嘴里,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就连天元都没反应过来。
被迫吃下果然并不好吃的巧克力,天元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
“默契的你们,孤立无援的我。”她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鳄鱼泪水,“懂了,都懂了,这个班级终究没有了我立足之地,你们才是最好的朋友。”
“勉强”算是好朋友的两人对视,忽然感觉到了一点恶心。
虽然的确是很好的朋友没错,但忽然被这么明确着说出来……隐约间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嫌弃的别开视线,三人停留在电影院挑选着影片。
“看催泪的吧。”羂索提议。
天元赞同,两面宿傩无所谓。
伴随着荧幕的亮起,剧情不断的展开推进,在剧情达到某个小高潮的时候,天元最先落泪,而当剧情抵达影片高潮的时候,羂索也落下泪来。
直至影片结束,两面宿傩也仍旧没有落下一丝眼泪,在别人为此伤感的时候,他在笑。
走出影厅,天元和羂索仍然在擦泪擤鼻涕。
太阳西斜落下,黄昏的色彩已经不太鲜艳,寒冷的冬天里,两人因影片落下眼泪,本该是极其唯美的回忆。
“天元就算了,羂索你这家伙竟然会因为刚刚那个故事哭吗?”完全没哭,还在笑的两面宿傩对另一个“恶人”的哭泣表达了质疑。
羂索愣愣抬头看向两面宿傩,呆呆的样子像是被人冤枉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下一秒,羂索竖起了拇指,眼神犀利且智慧:“你的质疑是正确的,但是我读的懂气氛啊。”
根本没在意气氛这种东西的两面宿傩:“……”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不用在意,宿傩。”善良的天元大人拍拍两面宿傩的肩膀,以表安慰,“你知道那些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他人会有的反应,就已经很厉害了。”
羂索点头,拍拍两面宿傩另一边的肩膀:“我们都知道你都懂,只是没什么感觉而已,那些悲伤痛苦都不是你的,你不会因此落泪也不算坏事。”
两面宿傩:“……你们两个真的是在安慰我,对吧?”
天元的眼神清澈:“当然啊宿傩宝宝,我是爱你的啊。”
羂索的眼神不仅清澈还很无辜:“当然啊宿傩宝宝,我也是爱你的啊。”
在两人的努力之下,他们成功失去了整齐的发型。
两面宿傩版斩击托尼,天元和羂索,值得拥有。
“好了,让我们快点忘记刚刚糟糕的回忆。”痛失一缕头发的天元掏出了两个礼盒,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一个红的,一个紫的,一个长方形的,一个方块的。
将长方形红色包装的给两面宿傩,又将方块的紫色包装的给羂索,天元摊开了双手,等待她的礼物。
两面宿傩掏出了一个手掌长的金色盒子给天元,将半个巴掌大的的紫色盒子给羂索。
羂索则掏出了他最近几天加班织出的长围巾,严肃的说:“我的礼物就是为我们绑上红线。”
吝啬的羂索获得了两位友人的凝视,而可怕的是,羂索是认真的。
天元的收获如下:来自两面宿傩的一沓许愿券,羂索三分之一的围巾使用权。
羂索的收获如下:来自天元的头发手绳,羂索打算回去拆开把自己的头发编进去,和两面宿傩关有特级咒灵的祭库钥匙。
两面宿傩的收获如下:天元精心打造的菜刀,羂索三分之一的围巾使用权。
夜色渐深,气温骤降,虽然这不是理由,但三人最终还是围上了那条红色的长围巾。
寒风呼啸着,三人行走在回高专的路上,红色围巾两边的尾部被风吹起,鲜艳的色彩哪怕在夜里也仍然醒目。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不过圣诞节,但在文章上凑个热闹。
番外没有小剧场哦[红心][玫瑰][比心]
第85章 领域展开这件事
◎宿傩已死,世界即将迎来太平。◎
“你知道我为了把你复活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不知道!你只会懒洋洋躺在沙滩上让天元埋掉你!怎么?是没死够吗?!”
羂索痛心疾首的这么说着,为自己感到了不值得。
“……这就是地狱笑话吗?”宅在薨星宫很久没出来的“家里蹲”天元感叹,“不愧是羂索,就是新潮。”
羂索:“……唯独被你这么说让人不爽。”
浅色的细沙自天元的手缝中流下,两面宿傩没有大嘴的肚子上已经堆积了许多沙子。
注意到这个细节,羂索认真打量起了两面宿傩,视线划过他和原本的体格比相当“细小”的身体,难得主动自我检讨了一下。
“和宿傩你原本的身体比,这具身体的确有所欠佳。”
“确实没有原来的身体方便。”两面宿傩扶了扶脸上的墨镜,唇角上扬着,心情很不错,“但是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没必要苛责自己。”
“我可不会那么干。”羂索抱臂,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就算有错也是宿傩你原来身体的错。”
达成重逢的大功臣矜持而骄傲的说:“我可是做到了其余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这可是你永远也还不完的恩情!”
“呵呵。”两面宿傩低笑一声,表情堪称慈祥,但嘴中说出的话却不那么美好,“看在你做到了其余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的份上,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羂索:“……”
羂索难以置信:“……正常来说,你难道不是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吗?”
已经成功把两面宿傩半个身子埋进沙子里的天元哈哈笑了一声:“你也说是正常情况下了。”
羂索沉默,后背一凉。
完蛋,只是一千年的时间而已,他竟然不知不觉的把记忆里的两面宿傩美化了!
“不过,我的确要感谢你。”感受着细沙滑过胸口,两面宿傩直挺挺看着天上的天空,声音变得很轻。
“终于……又见到你们了啊。”
羂索骄傲的表情顿住,细沙也不再堆积。
长久以来的分别似乎让他们都沉淀了下来,于是,和友人的重逢就变得异常珍贵。
羂索知道,除了两面宿傩自己,能够懂得他这份心情的只有他和天元。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时间久了,他甚至无法坦然的和天元对视,因为他怕对上天元失望的眼神。
而同样因两面宿傩的死亡而感到有些寂寞的天元,却仍然在他每次去找她的时候鼓励他,帮助他,还时不时的邀请他过一些稀奇古怪的节日,只为他能从她的陪伴中感受到力量。
他们互相扶持着跨过了千年时间,直至现在,他们三个再次重逢。
羂索抬头看着天空,难得不掺假意地上扬唇角。
“……嗯。”
终于又见面了啊。
//
空间罅隙的领域中。
空间的扭曲和无形的斩击碰撞,没有一方抵消过一方的情况发生,两种术式碰撞着发生了激烈的爆炸。
因为领域的必中效果,两面宿傩不断用自己的术式抵挡着迎面而来的攻击,他的神经紧绷,一刻不停的在这片“方寸之地”徘徊闪避。
相比那些普通的咒术师,阻拦两面宿傩的术师更像是一名武士。
他的攻击凸显在速度和一种奇怪的“防御”上。
抵消掉那些朝他冲来的扭曲空间,两面宿傩朝武士男人冲去,手中的长刀在冲刺之间燃起了红黑色的火焰。
男人瞳孔一缩,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单腿后退一步。
如同气场一般的咒力在他的半米径内形成一个圆圈,只待两面宿傩冲过来进行反杀。
已然跃起的两面宿傩察觉到了不对,但现在的局势容不得他犹豫。
黑蓝混杂的领域内,有一瞬间,他好像停滞于这里的空中,某种莫名的物质浮动了他的发丝,他的瞳孔紧缩着,脸上却扬起了夸张的笑。
两人的长刀碰撞,两种不同的咒力纠缠着,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男人的刀变成了碎片,两面宿傩手中的也断成了半截。
对于一个武士而言,一柄上等的好刀可能就是他的半条命,哪怕身为有很多好刀的特级咒术师,长刀的损坏也让男人愣了一瞬。
“【捌】”
伴随着术式字眼的吐出,鲜血也从两面宿傩的嘴中溢出。
无形的的斩击横切瞄准了男人的脖子,只那一瞬间的愣神就让他的喉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扭曲的空间吞噬了一部分两面宿傩的斩击,但因为这两种术式的特性,最终产生了一场范围比刚刚要大得多的爆炸。
伴随着轰的一声,两人迅速后退,都因此受了些伤。
捂住被他的术式制止的斩击伤口,但仍然受伤流血的脖子,男人再一次意识到眼前人的危险性,迅速和两面宿傩拉开距离。
没有展开攻击,他试图更加认真的观察对面的四手少年。
但两面宿傩没给他这个机会。
虽然他隐约搞清了男人刚刚那一剑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真正动手的时候他几乎毫无防备。
对方在剑道上的造诣很高,甚至开辟出了能够堪比术式的剑式,他刚刚能在那一剑上短暂占据上风大半是因为天元给她的咒具,一把可以说是顶尖的好刀和增强咒力爆发力的手环。
这个人有着不输于天元结界术天赋的剑道天赋,也就是说——他很强。
两面宿傩两只结印,两只手搭起了长弓,十分认真的对待着这场厮杀。
“我不想杀你。”男人这么说着,从开始就皱起的眉头从未放松过,现在皱的更紧了,“我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那个黑头发的,上头给我们派下来的任务也没说要杀了你们。”
言下之意,我们没必要打的你死我活。
“羂索?你们抓他干什么?”两面宿傩表达不解,同时射出了一箭。
面对两种攻击的步步紧逼,男人不断闪避着,原本有节奏的呼吸乱了起来。
和那些抽象的领域不同,他的术式仅仅是空间扭曲而已,领域所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有对他术士本身的加成。
面对大部分术师,这种领域仍然占有优势,但两面宿傩有四只手,他可以同时发出两次斩击——这和领域加成有什么区别?!他身上甚至还有咒具作弊!!
“就算……羂索也是你们能觊觎的?”
裹挟着咒力的长箭刺穿血肉,男人踉跄了一下,从没打的这么憋屈过。
忽然,两面宿傩的动作顿住了,他捏着下巴观察着眼前的领域,脑中闪过什么。
『“领域?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从我这里获取经验了。”』天元叼着肉干磨牙般咀嚼着,短暂思索后给出了大概能被人听懂的答案。
『“不从结界术的角度稍微复杂的讲,领域是一种自身能量的外放形态,也是自身术式分散又整合的体现。”』
『“而从结界术的角度讲,它就是一种结界术,它取决于咒力、方位、结构、分散、整合、转换和束缚,基础就是……”』
天元后面说了什么两面宿傩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复杂,非常复杂,越说越听不懂的复杂,说着说着能听懂的东西都变成了另一种东西的复杂。
而眼前的这个领域,着实简洁明了。
它的作用就是加成施术者的术式威力,非常简单粗暴的一种基本领域,所以他看懂了。
不过……或许稍微改动一下会更有趣。
想起天元在结界术讲解里说过的最简单粗暴的一种做法,两面宿傩决定将之融合进去。
——以给进入领域之人逃生可能为代价,换取领域的范围扩展。
略有生疏的在胸前结印,两面宿傩盯紧对面似乎发现不对的术师,咧嘴笑了笑。
身边周围的空间急速扭曲着,黑与蓝的色彩带着别样的压迫靠近他,似乎是想把他彻底碾碎。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
另一边。
天元仍然陷在困局之中,而在思考解决对面人办法的同时,她还在思考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谁。
羂索?但羂索会被追杀是因为他是星浆体,而那些人寻找星浆体的原因是因为她。
在没有把她这个“长生不老药”找回去的情况下,那些人怎么想也不会优先去抓星浆体,除非另有原因。
暂时排除羂索,天元考虑起了两面宿傩。
在她看来,两面宿傩本身就具有某种特殊性,或者说是象征意义。
如同鬼神的外表和强大的天赋就像是黑夜的一盏明灯,很容易就会成为旗号。
就像是两面宿傩已死,世界即将迎来太平这种。
天元有点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两面宿傩了,因为菅原家的日月星进队成功讨伐了两面宿傩听着也是一种能够让人名声大噪的故事。
猜测了下他们的目标,天元把注意力努力放在了那个很胆小,但行为很“欠揍”的术师身上。
只剩半截的左臂还在发疼,额头汗水还在缓慢流下,在自己的手臂被那个该死的术式转移伤害断掉后,她已经努力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也撒了能止痛的药粉。
虽然天元希望对方是真的在害怕,最好不要靠近她,但对方真的害怕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她没想到的。
“喂。”她盯着那人,简单靠近了一步,结果那个咒术师退后了一步。
“不、不、不要,靠、靠、靠、靠近我。”术师缩了缩脑袋,手中紧抓着一把锋利的短刀,“我、我、我不想,伤、伤害你、你的。”
“这种说法会显得你人很好吗?”天元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放平,这么反问他。
“其实你很喜欢看别人因为你受伤而受伤的样子吧?”
“这种术式还真是好用,只要发动,自己的痛苦就能转移给别人,怎样的伤势都能复原,说不定连疲惫都能转移。”
男人的眼睛瞪的更大,显然更慌乱了:“不是这这样的!我没有那么干过!”
“……原来如此。”天元沉默了会,心情复杂,“是在和别人训练的时候,被认为被你转移了疲惫感吗?”
解释的句子都这么熟练。
【作者有话说】
不擅长打架剧情。[裂开]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为什么不要!”
恶魔的头骨被随手扔掉,天元用力摇晃羂索的肩膀,难以置信:“这可是你唯一能脱离恶魔掌控的机会!你到底知不知道恶魔的契约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到底知不知道!在我实现你的愿望后,你的灵魂会被我吞掉!你甚至无法转世重生!我的契约可不像是其他恶魔那样有漏洞可钻!!”
羂索:“……你是忘记我的愿望是什么了吗?”
羂索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无奈表情:“天元,不是我小看你,你是一只高级恶魔,未来还会变得更强,毕竟恶魔是长生种。”
“但你根本没办法实现我的愿望,也就是说,你永远无法吃掉我的灵魂。”
时隔许久,天元终于再一次想起了羂索提出的愿望。
——【“成为朋友。”】
伟大的恶魔捂住脸,莫名的很想落泪,她怎么能这么倒霉?!但是恶魔没有眼泪。
“羂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她深情的看着羂索,“和我解约吧。”
羂索不为所动:“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我可以视情况考虑一下。”
天元沉默,眼神飘忽的心虚干笑:“哈哈哈,前段日子的恶魔酒吧被屠了,有恶魔审查要过来。”
羂索不理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和我们的契约有什么关系?”
天元内心尖叫:当然有关系!因为一个恶魔只能契约一个人!但你是第二个!
第86章 断掉手臂会疼吗
◎缺少一只手臂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代价。◎
“……原来如此。”天元怜悯的看着他,心情复杂地说,“是在和别人训练的时候,被认为被你转移了疲惫感吗?”
男人本还想反驳,但在天元不容反驳的眼神下只是嗫嚅了下唇。
“你、你、你怎么知、知知道的……”
他揪住衣领,试图把自己的脸遮住,身上排斥的气息更浓了,但没再后退,只是僵立在了那里。
“以人类本性中的恶意揣测的。”天元注意着他的反应,装模作样地叹气,“你这种术式虽然确实很好用,但想融入团队应该很难吧?真可怜。”
“长这么大一定没有朋友吧?想想也是,有着这种术式,怎么想都会被人排斥。”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术式,能被破例划进日月星进对来对付我,仔细想想,这不是蛮幸运的吗?”
“才不是!”一直以来都胆怯着的男人忽然暴发。
“大人他才不是为了让我对付你才让我加入的!大人他说过!他是欣赏我的!”
“像你这种术式是【不死】的家伙怎么可能懂!”
他愤怒的朝天元走过来,神态中带着不正常的癫狂:“就算大人是为了对付你才让我加入的又怎样!拥有这种术式的我得不到信任,你又能比我幸运到哪里去?!你只会更糟!”
——“无论是术式还是咒力,都只会带给人灾难!”
天元:“……”
这个人的逻辑好奇怪。
不过从对方的反应看来,他的这个术式应该有着起码或是致命的破绽。
“你在因为自己的术式感到庆幸,又在憎恨自己的术式吗?”她捏着下巴,思考着,“为什么?别人冤枉你的时候你没有反抗吗?得到了术式带来的便利,但憎恨术式带来的负面影响?”
稳定输出着扎心的话语,天元有了基本的判断。
她猜测对方的术式只能单控一个人,也就是说,只要有第二个生物能够加入战局,僵持下来的气氛就会被打破。
已然有了应对方式,天元的脚尖稍微移动了一下,继续说着:“这种心态挺常见的,但对‘死物’有这么复杂心理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闭——”
百分百咒力输出——【霜降】!!!
巨大的寒冰如同席卷而来的大浪,大片的冰层倾斜,层层叠叠的冰层覆盖而上,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十几米厚的冰层彻底冰冻。
“呀,是里梅啊。”天元朝咒力源头看去,扬唇赞扬,“不愧是宿傩的得力助手,很强嘛。”
被夸奖为两面宿傩得力助手的里梅压了压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垂着眸,恭敬道:“天元大人过誉了。”
他垂下的眼睛视线落到天元空荡荡的左袖上,眼中闪过担忧,抬起了头:“天元大人,您的手……”
躲藏在高处树杈中蓄势待发的乌鸦落了下来,将嘴中叼着的咒具吞了下去。
它对被抢了功劳这件事不太满意,但想到自己的饲主脱离了僵局,就也没摆出臭脸,在天元断掉的手臂旁蹲着。
捡起自己的断臂,天元沉默着端详。
伴随着止痛药的发作,她现在其实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但不知道是什么起了作用,天元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断掉手臂在发抖。
“先去找宿傩和羂索。”她取下那断臂手腕上的袖箭,看向里梅,“你把我的手冰一下?”
里梅:“……”
里梅刚想走过去照做,很突然的,天元倒在了地上。
乌鸦发出尖锐的鸣叫,朝里梅嘎嘎叫了好几声,紧接着展翅飞起。
而里梅猜到了乌鸦的意思,抱起天元,紧跟着低缓飞翔的乌鸦。
//
半悬于空中的领域破碎,红黑色的血池荡起涟漪,狰狞美丽的神龛从中升起,森白的骸骨簇拥着神龛,宛若宝石簇拥王座。
怎样溅起的鲜血才算壮观?怎样分割的血肉才算残忍?
“越是美味的食材越是难得。”
抬手发动术式的手掌与颈脖一齐被分割,两面宿傩居高临下的看着因身体没反应过来,还仍然站立的尸身,唇角上扬。
“你算是不错的了。”
鲜血如同喷泉般喷射出来,伴随着‘砰’的一声,男人的头颅滚落在地,尸体也倒了下去,可怖的领域被两面宿傩收起。
“接下来。”
他看向远处展开的领域,眯了眯眼睛,朝那边走去。
而就在他刚靠近那片领域周围时,坚固的领域咔嚓一声碎裂了。
两面宿傩挑眉看着正将刀上的血甩出去的羂索,笑了笑:“竟然没有受伤,真是令人失望。”
“这老头也就术式能看了。”羂索高冷的将刀收回鞘中,保持着一板一眼的帅气。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羂索:“……”
羂索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埋着脑袋,迈步频率加快,有些心虚:“天元呢?我们快去找天元吧,我太担心她了!”
肩膀被狠狠按住,时隔多年,羂索终于回想起了被两面宿傩支配的恐惧。
“你在转移话题?为什么?”少年已经变得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解。
“你知道这些人的目标其实是你吗?”
两面宿傩很少主动干涉天元和羂索的那些小秘密,但这次毕竟危及到对方的安全,他觉得自己应该注意一下。
羂索茫然回头,聪明的脑瓜子第一次宕机的这么彻底。
“我吗?”
他捋了一把自己所有能得到的情报,从加茂家盘到星浆体,从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到自己不小心得到了什么人不希望传出去的消息,但仍然没猜到想抓他的人在想什么。
他的脑子加上足够的情报,让世界上所有的咒术师消失都能办得到,但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得到足够的情报。
而现在他就处于一种状态,情报缺失。
于是,羂索是真的不理解了:“为什么是我?”
他一直觉得自己夹在天元和两面宿傩中间挺不显眼的。
毕竟一个是拥有不死术式,被平安京那群老头子全面追捕的“不死药”天元,一个是拥有强大力量,承载着灾厄之名睁开眼睛,拥有四只眼和四只手的两面宿傩。
天元代表性命,两面宿傩代表名利,算盘珠子往眼前一放,打都不用打就能想到利用这两个人的一千种办法。
而他身上唯一的特质也就只有星浆体这一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要天元不要两面宿傩,就偏偏看中了他啊?
而且对方到底看中了他什么?看中他阴险,看中他能坑,看重他反水快的像流星?
面对羂索的反问,两面宿傩嗤笑一声:“那群杂碎层出不穷的算计一向烦人,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是你。”
“相比思考为什么,你还不如想想到时候怎么从他们手上扳回一局。”
“有道理。”羂索认同的放弃了思考原因。
之后会不会查是另一件事,但在情报不足的当下思考这些和浪费脑子没什么区别。
“宿傩大人!”
根据乌鸦款追踪器找到这里的里梅抱着已然昏迷的天元,朝两面宿傩奔来。
他的眼中充满慌乱,动作急切,微微抿起的唇透露出了他心中的焦虑和不安。
看着天元衣服上的血迹和里梅无措的模样,羂索和两面宿傩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人在什么时候会升起对死亡的明确恐惧。
答案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
“怎么回事?”
小心接过天元,羂索恍惚间都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尤其是在视线定格在天元缺失的手臂上时,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天元的手臂呢??!!”
羂索以为这句话是他说出来的,但他抬起头才发现说出这句话的是正处于暴怒的两面宿傩。
想做的就去做,不想看到的人就杀掉,哪怕和天元、羂索成为友人的这段经历让他的性格更加“和蔼可亲”,但两面宿傩的本质不可能改变的那么彻底。
他曾经面临过有可能要砍掉手指或手臂的情况,那个时候的他就认为少一只手臂对他而言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对天元和羂索不是。
缺少一只手臂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代价。
因此,在面对现在这种情况的现在,两面宿傩才更怒不可遏。
然而里梅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乌鸦又不会说话。
就在这时,天元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瞳孔还有些涣散,视线重新聚焦后,天元看到的是羂索担忧又欣喜的眼神。
担忧她的状态,欣喜于她的苏醒。
“别担心,天元。”羂索的话语一如既往的顺畅,笑容真真的,令人不安。
但他第一次做出了明确的承诺:“我不会让你死,你的手臂也不会有问题的。”
人总会认为很少做出承诺之人做出的的承诺一般是可信的,这是一种常见的现象,于是羂索做出的承诺就显得更为可信。
起码在承诺对象是天元或者两面宿傩的时候是可信的。
天元并没有回答羂索什么,而是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抓住羂索肩膀上的布料。
“……好疼。”
她将脸埋进羂索的胸口,安静了好一会,有些绷不住的哽咽,“我的胳膊好疼。”
感受着天元身体的颤抖,羂索真的要窒息了。
——派出日月星进队的人到底是谁啊??!!
“羂索,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天元的语气中多了浓重的哭腔,“那个术师的术式太克我了,我几乎感觉自己死定了。”
“我好没用,不仅没打赢那个家伙还把自己的手臂弄没了。”
“……不是这样。”羂索干巴巴的否认。
他现在有点希望两面宿傩赶紧受个什么快死了的伤让他先练练自己安慰人的话术。
【作者有话说】
最近卡文,更新不定,非常抱歉。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事情要从天元带两面宿傩去了恶魔酒店开始讲。
恶魔不存在同理心,对同类也秉持着能坑就坑、落井下石、互相背刺的美好准则。
所以,当有恶魔带着一个恶魔猎人来到只有恶魔知道的恶魔酒店的时候。
不要问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要带会吃恶魔的恶魔猎人。
更不要悄摸摸的举报或者干脆直接大喊“我要举报!”。
只要崇拜的对他说,“不愧是恶魔!”就可以了。
但不幸的是,天元被举报了,幸运的是,只是点了举报,没举报出恶魔特征就被两面宿傩嘎了。
然而,坏消息是,接到举报的审查员决定上来审查一遍。
入境守则第一条写的是什么?
抑制恶魔只能契约一个人类。
天元契约的几个人类。
两个。
审查还有一星期就要过来,也就是说,在这一星期之内,她必须和羂索或是两面宿傩其中一个解除契约,否则她即将面临的就是残忍的遣返和丢魔大脸。
但这些事情天元能和羂索说吗?当然不能,说了不就被抓到把柄了吗?所以她决定使用他恶魔的美好品德之一,撒个小谎。
“羂索,恶魔酒吧屠杀事件和我没有关系。和我们的契约也没有关系。”她深情款款的看着羂索,“我不想你的灵魂被我吃掉,但我又怕我自己之后忍不住,所以只好忍痛选择和你解除契约。”
“你要理解我啊。”
第87章 人怎样才能复活
◎他希望这次的死亡是天元的一次玩笑,他不希望天元真的去体会一次死亡。◎
安抚的轻拍天元的后背,羂索终于发出了声音。
“没关系、不,等下!”他卡了卡,立马反驳,“你不能说你很没用!”
羂索努力组织着语言,表情隐约间有些扭曲:“我是说,我会帮你的。”
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不擅长安慰人,他换了一种方式,笃定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你的手臂恢复如初。”
“……来不及了。”天元身体颤抖的幅度逐渐变小,她的语气无力,气息奄奄的样子。
“因为身体部位的缺失,我的术式自动发挥作用了……我快要死了。”
“宿傩。”天元低唤着两面宿傩的名字,在看到对方那张变冷的脸后虚弱的笑了笑,“别这么一副冷脸,我不会死的。”
“我快要死了”和“我不会死的”两句话被一个人接连说出,在此刻显得滑稽极了。
她朝两面宿傩伸出手,感受着对方握着她手的力道,又扬了扬唇。
“别生我的气,也别生你自己的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握着天元已经有些发冷的手,两面宿傩硬邦邦地问:“我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
“这样是最……”天元停顿了一下,宛若回光返照地侧了侧身体,“等下,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你吗?”
两面宿傩迅速否认:“当然不是,虽然我也很意外,但那些人的目标是羂索。”
天元猛地扭头看向羂索。
羂索沉默,羂索微笑,羂索说出至理名言:“别生我的气,也别生你自己的气。”
天元:“……???”
“噗咳咳咳——!!!”天元咳嗽着吐出鲜血,原本就气息奄奄的身体更萎靡了。
“羂、索。”她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会是、你。”
羂索的笑容因心虚而变得有些灿烂,因为抱着天元没办法用手蒙住她的眼睛,于是干脆自己闭上了眼睛。
“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会查出来的。”他说的斩钉截铁,结尾急切,“天元,你安心的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算…了。”或许是真的油尽灯枯,天元只是回光返照了那一会,身体无力的躺平着,瞳孔隐约有些失焦。
“虽然我刚刚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但…我也不希望你因此感到愧疚。”
她缓缓闭上眼睛,嘴唇嗫嚅,声音渐低:“……这不是你的…错。”
“还有……”她努力撑开眼皮,已经失去了微笑的力气,“我不清楚我要过多久才能复活。”
“所以你们如果等不到了……就把我…埋了吧。”
下一瞬,天元就没了生息。
两面宿傩仍然紧握着天元的手,他的体温很热,从来不觉得天元的手能被归类于冷。
他总认为天元是他们中最热的那个,就像他曾经总说天元是他们里最好的那个一样。
但现在他却觉得天元的手好冷,比里梅冻出的冰块还要冷。
那么热的天元也会变得这么冷吗?不死的天元也会经历死亡吗?
死是什么感觉?天元会不会也觉得很冷?
“她会复活吗?”羂索低低的询问着,像是询问两面宿傩,又像是询问自己。
他垂眸看着天元的面庞,突然产生了疑惑。
天元真的会复活吗?她会怎么复活?复活没有代价吗?复活的真的是天元吗?术式会扭曲人的灵魂或者性格吗?
“她会复活的。”两面宿傩的回复没有任何动摇。
从羂索的怀中接过天元逐渐失温的身体,他看向从刚刚开始就缩在暗处不出声的乌鸦身上。
“去找落脚点。”
//
一个死去的人,要怎样才能复活?
落日的余晖染上猩红之色,渐变的色彩逐渐暗去,冰冷的山洞中,篝火燃烧着,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乌鸦呆呆地站在被放在柔软被褥上的天元脸边,其实不太理解它的饲主现在是什么情况。
乌鸦、乌鸦,代表幸运的乌鸦。
乌鸦、乌鸦,代表智慧的乌鸦。
乌鸦、乌鸦,代表勇气的乌鸦。
这样的乌鸦,为什么还会有诅咒诞生你?它不是乌鸦,就算它是乌鸦,他也不懂什么是幸运、智慧和勇气。
它是一只咒灵,一只好用,足够聪慧,但也没那么聪慧的咒灵。
它知道被饲主消灭的那些咒灵才是它的同类,但是同类从来不重要,只有它的饲主才是饲主。
而它的饲主是最好的人类。
它的饲主珍惜它,视它为身边最重要的事物。
它的饲主重视它,喂给它很多食物,想让它变得更强。
它的饲主从不会嫌弃它,在饲主眼里,它就是最棒的乌鸦。
它的饲主是温暖的,虽然现在变冷了,但她总是温暖的。
呆呆的乌鸦缩到天元的颈部,又把脑袋缩在自己的翅膀下。
除了一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饲主还是饲主。
“真像是在睡觉。”羂索看着这副有些眼熟的情形,恍惚了一下,好像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放松的凑在一起睡觉。
“那就当她在睡觉好了。”两面宿傩夹了一块炖的软烂的牛肉送进嘴中,食欲还是那么好。
完全没有食欲的羂索:“……”
“宿傩。”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回过神来后开始了理智的猜测,“你说天元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死,只是在装死吓唬我们。”
“当然有可能。”两面宿傩赞同了羂索的猜测。
然后山洞就安静了下来。
羂索:“……然后呢?”
两面宿傩抬眼:“什么然后。”
“天元可能是装死的然后。”
两面宿傩一言难尽的看着羂索,时隔多年,再次怀疑起了羂索的脑子。
“如果是装死不是更好吗,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说这种玩笑确实有些出格……”
他顿了顿:“但是果然,相比之下,是玩笑这种结果更好接受。”
羂索沉默了,盯着跟前的篝火一声不吭。
他为什么质疑?因为这件事不是真的或者玩笑都无所谓的事情。
他希望这次的死亡是天元的一次玩笑,他不希望天元真的去体会一次死亡。
感受着羂索略显焦躁的情绪,两面宿傩给他盛了一碗饭:“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感到愧疚。”
将食物递给羂索,他漫不经心的扯唇:“我会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而你需要做的是找到罪魁祸首。”
//
是夜。
夏末的夜晚带了些寒意,圆月高挂,三人却仍然没有睡去。
篝火燃烧着,驱散了山洞的黑暗,少男少女安静的待在这里,没人再发出声音。
两面宿傩盘腿坐在洞口,欣赏着天上的圆月。
『“宿傩,我们三个人里好像只有你会死。”』
漆黑的夜色也是绝美的景色,不那么耀眼的月亮更得他的青睐。
那是一个平常的夜晚,橙红色的篝火如同今晚一样燃烧的旺盛。
『“宿傩。”』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在篝火的映照下变成了璀璨的金,她好奇地问:『“你会害怕吗?”』
『“会。”』两面宿傩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回答,『“我也恐惧死亡。”』
当一个生命从世界上诞生的时候,他就不会毫无缘由的想要死去。
生命是一种极其坚韧的存在,哪怕曾亲手捻灭过别人生命的灯盏,并从未因此感到愧疚,两面宿傩也清楚这点。
『“那你呢?”』红粉发色的少年看着拥有不死能力的白发少年,同样好奇的问,『“不死的你,会害怕死亡吗?”』
天元思考了一会:『“也会,因为我没有死过。”』
『“我的术式是不死,但我还没使用过自己的术式。”』
她强调了这点,看上去很得意:『“希望我这辈子都用不到。”』
『“你的一辈子很长。”』一旁的羂索死鱼眼吐槽,紧接着摆出一副不愿接受的痛苦表情,『“而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你这个心软的家伙!”』
他恶狠狠的闭眼,颓废道:『“难道这辈子就要这样了吗?一辈子生活在你的掌控之下?太可恶了天元!”』
天元扶额苦笑,宠溺道:『“如果你摆脱我的目的是搞个大事然后把自己彻底搞死的话,那你还是别摆脱了。”』
『“人给家鸟剪断翅膀的原因就是它在外界无法继续存活,这怎么能不算是一种爱?”』
两人四目而对,即将开启今日的整活。
两面宿傩:『“……你们两个好恶心。”』
两人看向两面宿傩,再次统一战线:『“会丢下我们一个人死去的宿傩太可恶了!”』
两面宿傩沉默,忽然很想撤回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但是显然,在那句话说出来后,事情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和天元一起活在世界上也能活得很好,但我们一开始明明有三个人。”』
羂索先是表达了对队伍完整性的渴望,紧接着展开了转折:『“哪怕你的性格恶劣,有点龟毛,每次和别人打完架都一副跃跃欲试,要把我也掀翻的感觉,还非常双标,经常仗着自己够强,压着我和天元打,但我们可是挚友啊!”』
他神色郑重,一副极为认可的表情:『“虽然一千年的时间好像足够让我和天元忘记你,但你现在毕竟还活着,听听我的好听话就算了。”』
『“羂索你太过分了!”』天元义正言辞道,『“你怎么能说一千年时间足够我们忘记宿傩呢?明明五百年就够了!”』
羂索沉默着把自己带入了五百年就被忘记的身份里,捂住了胸口,他眼眸微垂,眉头微蹙,我见犹怜道:『“……天元,你这人很残忍欸。”』
两面宿傩:『“……”』你这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演戏?
他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两人:『“我不清楚你们的术式到底要怎么发挥作用,是死后复活还是其他情况。”』
『“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死去。”』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我也很想理解你,天元。”
羂索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把衣袖上沾染的烟气拍散了些,又拿出小瓶的香水喷了喷,彻彻底遮盖住烟气。
在看向天元的时候,他的眼中一向含有笑意,这个次也一样。
“但你是一个恶魔,而不是一只天使。”他同样深情的回视天元,“我甚至能相信我爱你,但我不会相信你也爱我。”
“狡猾的恶魔,你是你的承诺只是谎言,你定下的契约总有利于你的漏洞,你撒谎成性,毫无契约的美德。”
羂索叹息一声,拍拍天元的肩膀,“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想和我解除契约?”
“有了新的猎物?不是吧?”他说出一个答案,又很快否决,“我能给你的“食物”不可能让你仅仅因为一个足够美味的猎物放过我。”
“除非——你已经和对方定下了契约。”
他眯眼观察着天元的神色,发现女性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
她专注的聆听着他的猜测,也仅仅只是专注的听着。
“你的猜测很有趣,但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能带给我更多的食物。”
恶魔的瞳孔展现,她陈述事实般地说,“还是说,你觉得你我之间的契约错误,我会犯第二次?”
第88章 让你们怀念至今
◎怎样的曾经才会让你们怀念至今?◎
夜色渐深,为了不继续想那些沉重的东西,羂索强制自己睡了过去。
黑白色的空间交替,眩晕感从灵魂深处传来,他在做梦,一个噩梦。
天元死了。
死于她愚蠢的仁善。
梦境的开头像是对羂索曾经玩笑的“报复”,虽然身处梦境的他如同失去了记忆一般茫然,但胸口隐约的闷痛是真实存在的。
天元拯救了他人,却被她拯救了的人杀死了。
灰尘的阴云遮挡住天空,凛凛的狂风呼啸,吹动倒下之人的白发,人们惶恐不安的围着那具尸身,窃窃私语着。
“她就是那个咒什么的悬赏名单上的人?”
“肯定是啊,看她那头白色的头发,像是鬼怪一样。”
“反正杀了她,我们就能活下去吧。”
“应该已经死了吧……”
人群中,只有角落里的女孩难以置信的看着拯救了他们的白发少年,眼中充满不解和恐惧。
羂索不明白这个梦境的开头是怎么回事,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个会分开。
他沉默的看着那些人,已经替他们选好了死状,他想要动手,却发现自己无法动作。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红粉发色的高大男人抵达这里,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的扫过人群,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地上那具熟悉的尸身上。
时间的流逝好似停缓了一秒,庞大的咒力爆发,如海浪般席卷了所有人,负面情绪如同的滔天火焰,想要将那些人全部燃烧殆尽。
他走到友人的尸体旁,还奇迹般保持着几分耐心:“谁做的?”
恐惧的人们跪倒在地,身体趴伏着,额头紧贴土地。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哀嚎求饶,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两面宿傩的问话。
伴随着斩击和人类**碰撞的声音,近大半的人倒下了。
鲜血在地上汇集,染红了天元的衣衫和白发。
“是、是一个黑发的术师大人让我、他们这么干的。”
年幼的女孩跪伏在地上,恐惧的发抖,却不知出于怎样的勇气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那个人说,只有杀死姬君我们才能活下去。”
耳边的声音被模糊了,羂索没有听到天元的死因。
而在听完小女孩说的事情后,两面宿傩没在动作,好似是要放过他们。
安静了许久后,其中一个幸存者似乎以为没事了,试探性抬起了头。
下一秒,除了小女孩的其余人都被接连不断的斩击剁成了碎末。
“抬起头来。”他走到仍然跪伏在地上的发抖女孩面前,眼睛微眯,“我欣赏你的勇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女孩颤抖着抬起头,忐忑的问:“我可以……活下来了吗?”
无形的斩击穿过女孩的颈脖,头颅滚下,火焰骤然从被他斩杀的尸身上燃起。
两面宿傩嗤笑:“我是在问你的遗言,蠢货。”
鲜血几乎铺满了整个村庄,羂索第一次见到两面宿傩如此无情的大开杀戒,也第一次如此彻底的看到了对方无情的一面。
往常他的杀戮都是有情绪的,欣喜于敌人的力量,愤怒于敌人的挑衅,不满、恶心、厌恶,他总归是带着情绪的。
但这次没有,他好像只是目的明确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想要杀光这里除了身为友人的他的所有人。
不……或许他是愤怒的,但他太愤怒了。
除了愤怒之外呢?
是恶,融于灵魂,融于肉身,永远无法剥离的——压倒性的恶。
疯狂的屠杀很快就结束了,那些人类的生命脆弱到连天元也“保护”不了,既然如此,他们面临的就只有死亡。
羂索看不清两面宿傩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要他朝那边看过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梦境干扰着人的意识,他怎么也想不起天元会复活,两面宿傩抱起已经死去的天元,站在一片尸海中,再也没有了动作。
怎样才能让一个死去的人复活?
羂索这么询问自己。
那之后一切都仿佛脱离了正轨,又或者说,原本不该存在,但奇迹般出现的轨道,崩塌了。
人类、咒灵,反转术式,领域。
看着“自己”正在进行的各种实验,羂索本能的感到了抵触,这不是说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虽然感到惴惴不安,但也看的兴致勃勃。
然而某种直觉告诉他,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快点结束这一切,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不然等到……就要完了。
但是他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
梦境里的他使用术式似乎毫无顾忌,很快,他看到自己换了一具身体,一具拥有操纵亡者灵魂术式的身体。
他似乎是想召唤天元的灵魂,但是召唤失败了,面对这种结果,羂索并不意外,他当然无法成功,因为——
他恍惚了一下,大脑空空,茫然的想,因为什么?
然后,天元复活了。
梦境中自己的情绪似乎是影响到了他的感知,有一段时间,他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的。
失去友人的恶者,迎来了不知道怎么复活的亡者。
第一瞬间是怀疑天元的真实性,不是什么杂碎的灵魂撑着这具身体都能被他们称作为友人。
索性,仅仅是一次对视就让他们确认了天元的灵魂,
然而他们面临的,注定不会是圆满的大结局。
两面宿傩从不会以杀人取乐,但他在天元死后食材上的挑选过于放飞。
羂索同样不会以杀人取乐,但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可以是棋子。
最开始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争吵,复生后的重逢总归是令人欣喜的。
但是慢慢的,裂痕出现了。
——当你一旦做了什么事,做了就是做了,而对于很多人而言,底线就是底线。
他们又一次争吵,天元怒不可遏道:“我感谢你们对我的在意,这让我知道你们发自内心认可我们是朋友,当然!我也在乎你们,但这种做法太极端了!不是所有人都伤害了我!他们有些人只是不敢——”
而羂索根本不理解天元的想法:“他们是帮凶!就算是不敢反抗,他们在我们来的时候也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就像那个小女孩一样!而不是对我们隐瞒,你救了他们!”
“不!”天元捂着脸,似乎是在忍耐着,“你一定要提醒我这件事吗?你们杀了全村的人!连孩子都没有放过!!”
羂索尚有理智:“我认可你,但从未认可过你的选择!你把人想的太好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你软弱、理想、不知悔改!你甚至愿意原谅伤害过你的人!啊多闪耀!金子般的心!”他阴阳怪气,“我捅你一刀说我想活着所以你去死吧你是不是还会理解我?就算不理解也不会否认我的坚持、期望和想法?哪怕拼死反抗的最后被我杀死也会祝福我赢了?”
一旁的两面宿傩龇牙:“别说这种恶心的话。”
天元抓住羂索的衣领,愤怒着:“如果是别人,我死也要把他拉下地狱!!但如果是你!如果那么做的人是你!我会!!”
羂索:“……”
羂索捂脸沉默,许久后,他干巴巴道:“……抱歉。”
天元深吸一口气,似乎也理智了下来:“我做不到看着你们这样!以你们的能力,能做到太多事情了,你们会被排斥、被讨伐,就连未来的史书上都会留下你们的恶名……你们本不应该到这种地步!你们有更好的选择!”
“收敛点你的多愁善感。”两面宿傩嗤笑着,表情有些阴沉,“这是我们的选择,而不是你的。”
和羂索不一样,他似乎和天元产生了极大的矛盾:“要滚趁现在。”
总之,他们分开了,彻底的。
羂索昏沉的头脑逐渐清醒,也意识到了这两个人的问题。
天元觉得两面宿傩变成那样是她的错,如果当初她没有死,两面宿傩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想修正或是弥补,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两面宿傩则不认为他自己的选择和天元有关,他不是天元的责任,天元的态度像是完全否定了现在的他。
对于对方的不理解和对自己想法的坚持造就了越来越大的裂痕,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
而他们的争吵和敌对,都止步于两面宿傩的死去。
怎样的曾经才让你怀念至今?
他想这么疑惑的询问,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两面宿傩的尸体旁。
隐藏在暗处的布局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走到光明之下。
世人眼中绝对的正义者,也最好不要出现在恶人身旁。
但他在那里,天元也在。
三人间的矛盾宛若玉器上的裂痕,碍眼难看,又无法彻底修复。
他们曾彻底闹翻,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接连下了死手。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死去。
时间的成长带给他们了更多,反转术式,领域,曾经的弱点早已被填补,曾经的欢笑好像也就这么被隔绝在外。
矛盾、摩擦、因此死去的,更多的人。
无数人的性命把裂痕拉的更大更大,死亡将天元托举,让她无法向下,死亡将两面宿傩堆砌,让他成为了诅咒之王。
而羂索并没有参与他们之间逐渐变得更大的矛盾,只是徘徊在两人身旁,干着自己的事。
怎样的曾经才会让他们怀念至今?
羂索看着,听着,偶尔传递他们互通的信件。
直至两面宿傩死去,直至一切好似无法挽回,人才终于懂得后悔。
眼前的视线再次模糊,羂索看不清天元的表情,她只是站在两面宿傩的尸体前,再也没有了动作。
怎样的曾经才会让你们怀念至今?
羂索看着这场悲剧,感到了遗憾。
造成这场悲剧的不是天元,不是两面宿傩,也不是羂索。
造成这场悲剧的原因,就只是……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平行世界的恶梦。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当然会犯第二次,而且你还是第二次。
在羂索说出她与另一个人定下了契约的猜测时,天元的心就猛地提了起来。
所幸恶魔从小生活的环境,以及自身的天性让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甚至还镇定的反问了。
这丝滑的谎言脱口而出,天元不得不承认,羂索是对的,恶魔就是这么无耻。
但那又怎么样呢?和恶魔解除契约没有任何坏处,她第一次把到嘴的灵魂放飞,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善事了!
但是羂索竟然毫不领情!
“狡猾的恶魔。”羂索扶额苦笑,没再坚持自己的猜测,只是不留任何反驳余地地说,“总之我是不可能同你和你解除契约的。”
重新端起铲子,羂索面无表情的埋尸:“恶魔的好心,通常别有用心。”
“死活也不放弃我和你之间的契约,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被彻底拒绝的天元真的不理解了,“不完成我们之间的契约,我的确无法吃掉你的灵魂,但你这是图什么?”
“你为我搜集人类的灵魂,用自己的鲜血当做我食物的酱料,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羂索埋尸的动作顿住:“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他抬眼看向天元,沉思:“这么需要和我解除契约吗?”
第89章 你断掉的手臂呢
◎关于砍掉谁的腿这件事◎
夜黑风高,天元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没错,是沉睡。
抑制自己兴奋的心情,她从床铺中起身,寻找着男孩们的身影。
然后发现这两个人一个靠在山洞口睡着,一个坐在山洞里缩着。
“羂索羂索!”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摇晃羂索,兴奋的语调上扬,“你猜怎么着?!”
羂索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有点糟糕的梦。
白发少年灿烂的笑脸映入眼眶,羂索的呼吸一窒,还没等狂喜和庆幸占据大脑,天元兴奋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学会了反转术式!”她炫耀地把自己已经长出来,但和原本手臂还有些色差的手在羂索眼前晃悠着,非常得意,欢呼着,“我没死成!”
羂索:“……”
越说越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天元陶醉地扶额,重新长出的手掌在羂索眼前握紧又张开,张开又握紧。
她难以置信的感叹:“我怎么能这么天才?!”
天元试图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她太兴奋了。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自己身体部位有部分缺失的时候,她的术式会自动发挥作用,让她死去然后再复活。
天元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迎接一次死亡了,但她还是幸、啊不是,是天命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反转术式在她死前的临门一脚堂堂登场!!
缓慢崛起的反转术式和她的术式碰撞造成了短暂的冲突,不过她的术式还算智能,在意识到她自己能够修复缺失的部分身体后就暂停了死亡的进程,只在身体上暂时显示出了死亡的特征。
也就是说,她没死,还学会了反转术式!
只是天元几句话的时间,羂索就已经忘记了梦中发生的事情,但他刚刚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挚友的笑容是对挚友最好的嘉奖没错,但是天元能不能不是因为学会反转术式而笑?他没别的意思,也没有觉得有点破防。
反转术式嘛,保命手段多多少都不嫌多,更何况这还是咒术师最有效的保命手段之一,能很好的增加一个欠揍咒术师的存活几率。
但是!
天元结界术上的天赋还不够逆天吗?她的术式还不够让人羡慕吗?怎么现在还来个反转术式?在这叠甲吗?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结界术是天元有天赋,术式是天元薛定谔的运气,反转术式是天元死里逃生应得的。
重要的就只有一件事。
为什么天元会在他之前学会?!难道这个技能只有缺胳膊少腿才能学会吗??
羂索承认自己有些破防了。
“很高兴你没事,天元。”羂索虚弱地笑笑,把天元要按到他眼珠上的完好手臂扒拉开,咬牙切齿的祝福,“恭喜你学会了反转术式,感觉怎么样?”
“从没这么好过。”天元竖起拇指,眼睛亮亮,“感觉自己要无所不能了!”
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的脑袋,两面宿傩狞笑着出现,发出从未有过的阴森声线:“是吗?那不如趁着你状态好,我们打一下吧?”
天元:“……”
一瞬间,天元冷汗狂流,她转动眼珠向羂索求助,得到的却是固定盟友无情的假笑。
“很高兴你没有死。”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温和真实了许多,就连灰紫色的眼睛也比以往要有神。
“但是你有点吓到我们了。”羂索干脆利落的和天元拉开距离,用行动向两面宿傩证明自己的立场。
天元难以置信:“拦住我的人目标可是你!严格来说我是无妄之灾!”
“你说的没错。”羂索坦然承认了这点,紧接着,眉眼展露出几丝遗憾,“但宿傩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羂索有问题,差点把自己搞死的你自己就没问题吗?”
两面宿傩说着不讲理的话,摁着天元的手逐渐用力:“从明天开始你的对练就只有我了,单独的。”
他强调了单独这一点,又在羂索即将开始幸灾乐祸时抬眼看他:“羂索,你也是。”
小队最强危险的看着两人,似笑非笑道:“我有足够的时间把你们都揍一遍。”
上一秒还分崩离析的盟友在这一秒重新联合,之前都是二打一的两人纷纷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天元义正言辞的拒绝:“宿傩,你有四只手,我和羂索一人有两只手,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和你打,这才是公平,我单独和你打,这叫二打一,我是那个一,而二打一是不对的。”
羂索点头,和两面宿傩讲道理:“而且我们都心知肚明,天元这种情况是什么?是遇到克制的术式了,这是有人专门针对她……”
说着说着,羂索顿了顿,扭头看向天元:“不然你就和宿傩练练吧,你要再死一次挺吓人的。”
天元微笑:“那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羂索清醒了。
天元当时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天元已经掌握了反转术式,同时,也拥有了一种特质,虽然不是最强的,但她是最有可能赢的。
到了这种地步,天元的安危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他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实在。
认清事实的羂索清醒的可怕:“宿傩,我觉得天元说得对,二打一是不对的,我们要公平。”
两面宿傩哼笑,不打算给两人糊弄过去的机会:“公平,好啊,我只有两条腿,你们两个加在一起有四条腿,这怎么算?”
天元即答:“把羂索的腿剁了就好了。”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眼神认真的吓人:“这样就可以了吧?”
嘴上询问着,天元的视线移向羂索的腿。
“等下!”联盟再次破裂,羂索拒绝了这个提议,严肃地说,“我的腿断了就长不回来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我怕以后会拖你们后腿,不过天元刚学会反转术式,她的腿可以长回来,砍天元的吧。”
天元也摆出了严肃脸:“说什么呢羂索,就是因为你不会反转术式,我才把这次机会让给你啊,告诉你,学会反转术式的诀窍就是断胳膊断腿。”
羂索脑内打着草稿,打算输出反驳理由和其依据,但天元刚刚的话让他走了一下神。
一句话在脑海中组成,脑子还没有核对,嘴率先说了出来:“你的那只断臂呢?”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面对羂索再次的疑问,天元心梗的离开了。
虽然直觉另一个选择更难缠……
但既然已经确定羂索不会和她解除契约了,那就只能选择两面宿傩了。
熟练的落到两面宿傩公寓的阳台上,天元刷一下拉开阳台窗跨进两面宿傩的领地。
“宿傩!和你商量一件事!”
虽说是夜晚,两面宿傩房间的灯却还大开着。
香气扑鼻的各类肉食食品摆了满盘,恶魔的硬角被当做摆盘的饰品,雅致的水晶烛台上燃烧着烛火,很衬氛围的被摆放在中央。
充满香气的炖肉,洒着孜然的煎肉,还有其余各种风味的佳肴——毫无疑问,这些全是恶魔制品。
红色的酒液被倒入高脚杯,两面宿傩随手将吝啬的薄荷绿叶洒在肉块上,这才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天元。
“回来了?”
显然,饥饿的恶魔猎人正准备品尝一次大餐。
天元:“……”
别问,问就是后悔。
两面宿傩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指敲了敲桌面:“坐吧,找我什么事。”
天元对两面宿傩一向保留警惕,只是抱臂站在阳台门边,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看在我专门告诉你狩猎点的份上,我们解除契约吧。”
第90章 朋友会比你愤怒
◎我无相佛在此起誓,不把他们全干掉就把头发染成白的◎
当你最好的朋友拥有不死的术式,而你恰巧又对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拥有好奇心,对所有极端的事物和情况都保持研究欲望的时候,你也会想搜集对方的身体样本。
羂索想研究天元和两面宿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区别就是他真的很想研究两面宿傩,和真的很想拥有天元的身体样本。
两面宿傩的身体怎么看都很有研究价值,而对天元,他更偏向于感兴趣,还是出于某种科研精神和自身目的的感兴趣。
虽然两人身上都具有独特性,但天元的特殊是因为术式,而两面宿傩是天生的,因此,羂索认为后者更有研究价值。
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兴趣浓厚程度怎样,都不妨碍他现在的渴望。
天元被人砍掉一截手他也很伤心,那不是他们互殴时留下的**伤痕,也不是普通的青紫。
利刃的伤口,石屑的划痕,追杀者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不算少数。
但那些只是伤口,绝非是身体的残缺。
他仍然记得天元不久前的痛呼,虽然他现在也觉得那个时候的天元在耍他,可他就是记得,甚至畏惧再次见到相似的场景。
但既然残缺都已经残缺了,而且现在残缺也已经消失了,这份难得的样本难道不该让他拥有一下吗?
不敢想象拥有天元的身体样本后他该是一个多么天真开朗的大男孩!他能研究一个大的!!
“断掉的手臂?什么断掉的手臂?”天元看穿羂索的目的,立马做出了否决,“如果你说的是我被砍断的那一截手臂,它已经在我的手重新长出来后消失了。”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与男孩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天元发现自己扯谎的能力愈加丝滑。
她和羂索是挚友没错,但这不是能让她愿意把自己断掉的手臂给他做研究的理由。
不敢想象把手臂给羂索后她该是个多么忐忑不安的小女孩!羂索的研究成果绝对能把她吓出阴影!!
“天元,我没有别的意思。”羂索摆出一副郑重的表情,宛若宣誓地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研究一下,好让你就算没有星浆体也能继续好好活下去。”
“羂索,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天元扬起假笑,发自内心地说,“我只是单纯的不信任你。”
“这么直白的吗?!”羂索大受打击。
天元吐槽:“不至于摆出这种夸张的表情吧,你分明清楚我不会给你。”
羂索有些失望,但也没再坚持:“那好吧。”
两面宿傩沉思着,垂眸看着天元,也发出了讨要的声音:“那你的手臂可以给我吗?”
他很普通的询问,神色淡淡的,没有非常想要的样子,但如果他真的不想要就不会问了。
“不行!!”在天元开口之前,羂索发出尖锐且斩钉截铁的拒绝。
他将天元护在身后,坚定摇头:“绝对不行!”
“为什么?”两面宿傩似笑非笑地看着羂索,哪怕已经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了,还是以防万一的专门问了一遍。
羂索灰紫色的眼睛放着光,此刻他就像是一个英雄一样,面对邪恶势力的威胁,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不。
他将天元牢牢护在身后,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仔,那种不屈的精神和奉献让天元也为之动容。
羂索的眼中充满着失望,他抗争地喊:“天元不是你的食物!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两面宿傩额头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磨了磨牙:“你在说什么垃圾话。”
他只是想拿天元的骨头做点小东西而已!
两面宿傩看向天元,想让她结束这场闹剧,但天元又是什么安生的人?
天元弱小的躲在了羂索身后,煽风点火:“绢花,傩酱的眼神好可怕。”
羂索来了精神:“天元你不要害怕!我绝对不会让两面宿傩拿走你的手臂的!他休想把你当做食物!”
当两个朋友日常犯神经,但你不是很想让他们继续犯神经的时候要怎么做?
两面宿傩的斩击有丰富的解决经验,而面对两面宿傩的斩击,两人有丰富的低头经验。
“好了,既然解决了这个小问题。”两面宿傩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夹杂着凛然的杀气,“那么,就商量一下这回的事情吧。”
“关于那群杂碎盯上了羂索,还有天元你手臂的这笔账——都要好好清算。”
两面宿傩是愤怒的,从意识到他们的目标转变成羂索开始他就是愤怒的。
平安京那群蠢货的目标转移代表着他们有了新的目的,只有更大的利益才会让他们推翻原有的计划,而他们新的目的绝对远比之前的还要差的多。
他觉得是时候去处理掉那些他们年幼时留下来的尾巴了。
天元沉默了会:“……虽然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但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
羂索点头,赞同天元的建议:“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也恨不得把他们制作成我成功的养料,但我们要学会冷静。”
两个冷静思索、加倍准备派的行为让两面宿傩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就不能把你们的冷静丢到一边,稍微愤怒一点吗?”
“呃……”天元迟疑。
“嗯……”羂索沉默。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两面宿傩,眼神同步的怜爱,异口同声道:“但他们的目标不是你啊。”
天元试图压住上扬的唇角,虽然结果很失败,但她起码努力了。
“这就是挚友级别的友谊吗?”她有点不敢置信的自我询问着,“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细节!”
“当你被针对时,朋友会比你更生气。”羂索总结了下现在的情况,表情有点扭曲地捂住了胸口,“就是这种感觉吗?两面宿傩的关爱?”
两面宿傩沉默了会:“……你们两个真的很恶心。”
面对两面宿傩的冷酷评价,心态一向很好的两人并没有任何表示。
羂索将这次被袭击的事件从头到尾盘了一遍,决定仍然没有改变:“冷静点,宿傩,愤怒不会带给我们任何东西。”
面对自己遭遇的困境,他十分冷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他们这么干的原因,然后制定计划,最后才能去行动。”
虽然严格来说不是自己遭遇困境,但被摆了一道的天元也十分冷静:“面对对方蛰伏已久的计划,就要抱着要把对方一次性全灭的想法来行动,我们要先做好准备。”
两人淡定的不像是在平时会滋哇乱叫的诡异生物。
他们表情严肃,眼神坚定,不含虚假的凛冽气势在两人身上升腾。
隐隐约约的咒力因为两人负面情绪的起伏溢散,但仍然被控制的很好。
羂索眼睛微眯:“我要让他们为算计我而付出代价。”
——“我无相佛在此起誓,不把他们全干掉就把头发染成白的。”
天元的唇角拉平:“他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我天原在此起势,不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赎罪就把头发染成红粉的。”
两面宿傩:“……你们敢不敢用真名?”
两人看向两面宿傩,同步露出无奈的表情。
天元摇头叹气:“还是这么不会看气氛啊傩酱,这个时候你就该跟我们一样热血起来才对。”
羂索抱臂点头:“就是这么说,明明只听代号就知道我们是一个团队,但只要看到人,别人就会觉得宿傩你和我们不一样,太过分了。”
两面宿傩也是被两人的操作给气笑了:“你们的热血是这样的??!”
“别太紧张,宿傩。”天元伸出被复原的那只手,宽慰的拍拍两面宿傩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羂索,但你要相信他。”
她语调轻缓,带着安抚:“羂索不会输,而且还有我们。”
“我要赢的漂亮,赢的毫无回旋余地。”羂索接话,眼中的情绪异常平和。
“我要让他们体会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平安京,源信宅。
烛火彻夜燃烧,代表天元的流沙宛若回档续落,金灿灿的细沙重新堆积,不断向下流淌着。
“复活了?”
阴影下的男人半倚着的身体坐直,他用着疑惑的句式说出了肯定的话。
“还真是不死术式啊。”他惊叹出声,若有所思着,“虽然对付她的术师肯定死了,但也不亏。”
源信盯着重新落下的金沙,心里松了一口气,眉头还是皱起的:“哪怕什么目的都没达到,你也觉得不亏吗?”
他不满地看着男人,嘲讽强调:“折损三个专门对付他们的日月星进队的成员,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你却觉得你不亏?”
“别这么急着维护你眼中的新神,不谙世事的咒具师大人。”男人大笑着,阴影下的眼睛瞪大,“这只是一次试探,和之前试探的不同点仅仅是我在他们身上花费了更多的心血。”
“但我本来就不期望他们能达成我想要的结果,他们只是前锋。”
“他们的价值在和那两个人对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实现了。”
轻缓放松的语调压低,男人的手重重搭在手旁的肘靠上,语气骤然阴森。
“除了一个人。”
想到那个老头的术式效果,男人就有点惋惜,他本来还期望那个老头能用一个美梦换走他“希望”的记忆,结果竟然失败了……
不过,也是。
脑海中划过自己看到的未来片段里的男人身影,他满意地点头,被他选定的真正希望,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被一个只是术式取巧的凡夫术师算计到。
抬眼看着嘲讽他的源信,男人嗤笑一声:“与其关注我,你不如想想自己。”
“那个人真的会为了你回到这里吗?”
——“回到平安京。”
【作者有话说】
好卡。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两面宿傩是一个恶魔猎人,一个强大,毫无顾忌,以恶魔为食的猎人。
天元是一个恶魔,一个肆意强大,撒谎成性,以人类灵魂为食的恶魔。
天元本来是不想找两面宿傩的,因为他真的很麻烦。
和羂索能商量,对方会听恶魔说话,但天元摸不准两面宿傩的反应。
但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也真的不想被遣返回地狱。
人类的地盘这么好玩,他们说话有趣,灵魂还好吃,天元根本舍不得走。
所以在短暂的思考后,她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看在我专门告诉你狩猎点的份上,我们解除契约吧。”
两人之间原本非常和缓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两面宿傩抬眼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收敛:“理由。”
“我欣赏你,欣赏你的力量、你的性格,你这样的人不该成为恶魔的食物——”
两面宿傩打断她:“说实话。”
天元:“……”
天元:“……你上次搞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地狱有人要来审查,我怕自己被查出来。”
两面宿傩和天元对视,嗤笑一声:“这不是全部的实话,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天元:“……”
恶魔猎人就真是恶魔天克?这都能看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