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初春, 白天开始渐长,天黑得不比之前那么早。
一天的研讨会结束,参会学者陆续离开, 直到最后一辆车开出科研院,天还没有黑, 只是开始变暗。
周淮琛避开了别墅里的监控,却无法避开地下室的监控。在他发现厨房有问题的那一刻, 刘成辉也同时在手机上看到了他。
“你们竟然认识。”
刘成辉带着超市老板大罗从上面走下来,他身上还穿着今天主持会议时穿的正装, 白色衬衫,深蓝色西服,看起来真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学者。谁能想到, 这样一副温儒的面具背后,他的双手沾满了罪恶与血腥。
他的身后站着拿枪的大罗, 刚才那一枪就是大罗开的。
看到周淮琛将孟逐溪小心护在怀里的姿态, 刘成辉感到很震惊。他后来,确实有稍微调查过孟逐溪, 不是一开始就调查的, 调查得也不深,所以在他的情报里, 孟逐溪还是单身, 她并没有男朋友。
听说她之前的确短暂交过一个男朋友,但没几个月, 两人就分手了,他以为是小姑娘的什么新鲜玩意儿, 并没有在意,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所以那个男人竟然是周淮琛吗?
看他们这样, 这是破镜重圆了?
和刘成辉不同,周淮琛深知生死之间毫厘必争,人往往死于话多。
刘成辉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将孟逐溪推开,让她躲在实验台下,自己与此同时一步跃上台阶,迅雷不及掩耳去扼刘成辉的要害。
刘成辉没想到他应变能力这么强大,反应这么快,一瞬愣住。身后的大罗立刻举枪,可是他的枪本来就算不上多准,周淮琛却是真的快,他还未来得及瞄准,就被周淮琛一脚踢中了手腕。
大罗吃疼,手一松,手中的枪霎时掉出去。与此同时,周淮琛反手剪过刘成辉一条手臂。
刘成辉是个知识分子,本来也就是仗着手里有武器。对周淮琛而言,这样的跟手无缚鸡之力差不多,他一脚踢开大罗的枪,一只手还能同时控制住刘成辉。
大罗能打些,反应也更快,枪被踢掉了,又立刻从身上抽出一把刀往周淮琛刺。
这可正中他下怀。
他本来以为就是来找点儿证据,还不一定找不找得到,没动枪的机会,枪都交上去了,正愁不知道拿什么制住刘成辉。这下可好,拽着刘成辉微微一个侧身,躲开的同时,迅如闪电出手,直接拧过对方的手腕。
大罗闷哼吃疼,手里的刀往下坠。
周淮琛势如疾风,劈手夺过,紧接着刀刃便对准了刘成辉的大动脉。
“别过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成辉是个文化人,大罗在江湖打拼,打架靠的是蛮力,但胜在经验丰富,再加上手里有枪,所以这么多年对付三五个男人轻轻松松不在话下。他们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警察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和应变能力。他们是两个人,手里有枪有刀,而他只有一个人,并且还带着个小姑娘。却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游刃有余地就将他们的武器给缴了,同时还把刘成辉给擒住。
“溪溪,走了。”
周淮琛擒贼先擒王,王牌在手,他的态度松弛而嚣张。
走了,这话轻松得像是在逛商场。满载而归,喊妻子回家。
孟逐溪小心翼翼地从实验台后出来,看到自己的包在另一个台面上,上前把包拿上。
掉落的枪躺在台阶下面,她微一迟疑,上前去捡。
大罗见状就要跳下去,周淮琛看似松弛,实则浑身戒备,猛地抬腿朝他面门攻去。大罗被逼后退,正要还手,周淮琛将刘成辉身体往前一送,提醒他:“后退。”
大罗咬紧后牙槽,后退开去。
孟逐溪拿了包、捡了枪,回到周淮琛身边,将枪交给他。
周淮琛接过枪,刘成辉被他制在手里,却毫不慌乱。他看到孟逐溪走回周淮琛身边,甚至还平静地笑了一声:“孟老师,我待你不薄吧?”
孟逐溪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对,刘成辉的神情镇定得完全不像是个落在警察手里即将面临审判的罪犯,他的眼神坚定得仿佛他坚信自己真是无辜的,自己是对的。
他从未负人,只有别人负他。
比如说孟逐溪。
他待她不薄,结果她却坏他的大事,还招来警察,剿了他的老匪。
“挺薄的。”孟逐溪坦诚道。
刘成辉一怔,而后讥诮地笑了,讥诮得都懒得跟她言语。大罗则是没忍住,直接骂了一声:“白眼儿狼!”
孟逐溪面无表情道:“你背叛国家和人民。国家是我的国家,我亦是人民。”
“走吧。”
周淮琛控制着刘成辉,让孟逐溪跟在他身后。
大罗如蛇被打了七寸,一步步往后挪退。
上面并没有比下面更明亮。
客厅里没开灯,外面马上就要天黑了,视线昏沉。
“把灯和门都打开。”周淮琛命令道。
大罗再次咬了下后牙槽,转身去找到开关。
“滴、滴——”两声,门锁和电灯相继打开。
满室骤亮的一刹那,灯光刺入眼中,孟逐溪下意识眯了下眸,与此同时,却忽然听见“砰”的一声。
她心脏一瞬就紧了,却随即听见大罗一声痛呼。
是周淮琛开的枪。
“别耍花样,你不是我的对手。”
原来大罗趁着灯亮的一瞬间拉开玄关木柜就想去拿里面藏的刀,但他怎么可能快得过周淮琛?手上立马中了一枪。
这房子里应该有不少武器,但周淮琛不能恋战。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刘成辉身边绝不止这个人。再耽搁下去,等后面更多人过来,他们就走不了了。
“你先出去。”他示意孟逐溪先走,自己殿后,同时眯眸警惕着大罗反扑。
孟逐溪听话地出门,迈出大门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一阵寒意拂过,像是什么阴冷细密的东西,顺着她后背的汗毛往上爬。
孟逐溪不知道,那种直觉叫生死瞬间。
她从小被呵护着长大,没有经历过,自然不知道这种感觉。即使知道,也没有办法应对,因为太快了,来不及。可是周淮琛不同,他千锤百炼,他经历过许多次的生死瞬间,他的直觉早已锤炼得敏锐而犀利,他的反应快得如同体体力巅峰的猎豹。
付姐是和刘成辉他们前后脚到的,到了后并没有进去,手里握着枪,一直躲在门口。
孟逐溪刚一出来,她的枪口就对准了她。她知道这个警察很厉害,她丈夫和院长都栽到了他手上,而这个人,就是孟逐溪引来的。她恨极了,这一次,她不再手下留情,对准孟逐溪的心脏,扣动扳机——
“砰!”
“小心!”
付姐是怎么开枪的,孟逐溪没有看清,周淮琛又是怎么冲过来的,她也没有看清。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一道冰冷的枪声,一道周淮琛的嘶吼。一道震耳欲聋,一道刺穿她的灵魂。
枪响的那一刹那,她呆如木鸡。她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又仿佛,女人的直觉更快于身体,她早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周淮琛抱住她,躯体猛地沉重,压在她身上。可是很快,真的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重,快得仿佛像是她自己的错觉。紧接着,那阵压力就迅速收了回去。
周淮琛立刻返身,朝身后打出一枪。
可是他中弹了,他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付姐竟然躲过了他的子弹,周淮琛没有打中。
他挡在孟逐溪面前,孟逐溪便看清了他后背上喷涌而出的鲜血。眨眼,将他深色的夹克染红了大片。
孟逐溪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走!”
周淮琛回头,哑声嘶喊。
孟逐溪双眼通红,眼泪顺着脸颊落下,用力摇头。
周淮琛虽然受了伤,手依旧很稳,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对方三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他今天是走不了了。此刻的他,像绷紧到了极致的猛兽,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守护自己的女人。
“走!”他吼道。
孟逐溪看了看周淮琛身上的血,又看了看前方三人,用力咬了下唇,竟咬出了血来。
她返身跑了出去。
“不能让她走!”
大罗朝外面大喊一声,付姐应声就想从墙后出来,又立刻被周淮琛一粒子弹逼了回去。
他并不打算离开,他就站在那里,只要有人敢动,他就打出一粒子弹。
他用自己的身躯替她竖起最后一道防线,护她安然离开。
他只是不那么快了,枪法却依旧很准。付姐被他一枪打中了腿,跪在地上。这一枪震慑极好,大罗也不敢出来了。
他在为她争取足够的逃离时间。
只是孟逐溪的去而复返却是他万万都没有想到的。
大约过了三分钟,不,或许没有那么久,只有两分钟,他就听到了身后奔跑的脚步声。
孟逐溪回来了。
她双眼通红,满脸泪水,怀里紧紧抱着几个玻璃酒瓶。拼了命地往他跑来,眼睛里的坚定和义无反顾灼了他的眼。
周淮琛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像是有一粒子弹,正中了他的心脏,却并不要他的命,只会让他从今往后,往后余生,都对她俯首称臣。
那是她和乔绵绵给刘成辉准备的回礼——一箱高浓度的收藏白酒,6瓶。
她嫌重,所以上午没有和画一起搬进刘成辉家里,仍旧放在她的车上,没有拿下来。
可是刚才,当她跑回去抱酒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6瓶一点都不重,她只有担心不够,不够多。她 慌乱地取出来,全部抱在怀里,拼了命地跑回周淮琛身边。
“这只高浓度白酒!”她对他道。
而后,便一连将3个酒瓶砸进别墅的玄关里。
大罗和刘成辉连忙后退躲避酒瓶,可是玄关里的柜子是木头的,酒瓶“砰”的碎裂,白酒洒得到处都是。
周淮琛看着她抱回酒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他没有说话,却忽然笑了。
他那一刻忽然觉得,哪怕他的这一生今晚就要结束在这里,也是值得的。
他举起手枪,子弹精准地擦过金属的大门打进去,擦出火花,打在酒精上,“噌”的一声,顷刻间,玄关便燃起了火。
孟逐溪在同一时间将剩下的3瓶全扔了进去。
大罗和刘成辉被玄关的火短暂地挡在了里面出不来,孟逐溪知道拖不了多久,可是再短,她也要带周淮琛一起走。
她不能让他落在他们手上。
就在刚才离开他的短短的两三分钟时间里,她的脑海里已经争先恐后地冒出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无数英雄落入罪犯手中的下场——
被注射清醒剂,剥皮,抽筋,碎骨,断肢,吸骨髓。
她不能让周淮琛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死也接受不了她的英雄这样!
她将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往车的方向跑。
*
周淮琛替她挡那一枪应该是伤到了要害,刚才那么久不过是在强撑。还没到车上,他就已经支撑不住了。但凡他还撑得住一点,他也不会将身体全部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
孟逐溪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刷地模糊了视线。可是她紧紧咬着唇,没有哭,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一生有一天竟能生出这么大的力气,后半段,她将他的两条手臂都搭在自己肩上,几乎是背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马上就到了。”她哽咽地喘着气,也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你看,周淮琛,我车门都还没关……”
她气喘吁吁,却拼了命地说话。
周淮琛靠在她的肩上,那么近,他半撑着眼皮,看到她脸上不停滚出的眼泪。他想伸手替她擦去,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对不起。”他哑声道。
眼泪疯狂地涌出,孟逐溪却不敢去想。只是咬着牙,拼了命将他的身体塞进副驾。
玄关的火应该很快就能灭了,不仅是别墅,还有科研院。
里面哪些是刘成辉的人?有多少人?
孟逐溪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要快,她只有更快一点,周淮琛才能有希望,否则,否则……她连忙停下来。
她不让自己想下去,手忙脚乱地替他系好安全带,自己绕到驾座,踩着油门将车疯了一般开出去。
孟逐溪这辈子没开这么快过。
她很害怕,又强迫自己勇敢,克制住指尖的战栗 ,去摁报警电话。
“打这个……”
周淮琛微弱的声音响起,艰难地从身上拿出一部手机。
都是血,他的手上、身上、还有手机上。
孟逐溪极力忽视掉那是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这个念头,颤着手接过。
“赵……”
孟逐溪含泪道:“我知道,赵常平!”
……
后面的大货车从远远追上来到凶狠逼近,时间很短。孟逐溪其实已经拼了命开快了,可是天黑,弯道多,她根本快不过大货车。
她终于相信了刘成辉那天说的话。
——超市老板大罗每天往返进货,在这条路上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睡着了都能开。
后视镜里,大货车疯狂地往她碾压而来,像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口将她吞噬。
孟逐溪极力地逃离。
一大一小两辆车在九曲十八弯的狭窄乡道上疯狂角逐,像吃人的游戏。
今天这场角逐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逃得很艰难,可是她不敢放弃。她看了看驾驶座上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周淮琛,她不敢去探他的呼吸,她只是忍不住想,如果今天受伤的是她,而不是周淮琛,那么此刻,周淮琛一定就会将她保护得很好,绝对不会带着她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其实她已经跟赵常平打过电话了,赵常平已经在调遣直升飞机过来了。不仅如此,她刚结束和赵常平的通话,孟言溪的电话也进来。
她已经第一时间向两个最有能力的人求了救,他们马上就到了。
只要她再坚持一点,再坚持久一点,撑到他们过来,她和周淮琛就有救了。
孟逐溪一直想要坚持久一点,哪怕只有一分一秒。可是当后面大货车几乎要碾压上来,前方又同时出现了一辆货车高速向她驶来时,她知道,她是没有办法带着周淮琛赢得今天这场你死我活的角逐了。
其实就差那么一点啊。
远处,螺旋桨的声音传来,救援直升机已经很近了。
可是前后夹击的货车离他们更近。
就差那么一点。
孟逐溪转头,眷恋地看了眼失去意识的周淮琛,轻喃:“对不起。”
对不起,我可能保护不了你了。
前方货车的远光灯尖锐刺目,后方的大货车同时疯了一样往她撞来。孟逐溪方向盘一转,车子在最后一秒躲过前后夹击,直接撞开护栏,开进沿路的江河里。
孟逐溪忽然撞出护栏,让前后两辆货车险些自己撞上,急刹车刺破长夜。
他们应该是想要追下来看的,可是最终,及时赶到的救援直升机在最后关头将他们逼退。他们迅速掉头,开进了山里。
那些白日里的山清水秀,在黑暗里变成了憧憧黑影,像吃人的大口,黑漆漆的,吞没尽所有无法见光的阴暗。
然而一旦有人将它刺破,今夜将注定是他们最后的狂欢。
又或许,已经没有狂欢,今夜就是审判。
随着第一声螺旋桨的声音响彻山间,很快,直升机、警用越野、军用越野浩浩荡荡涌入。
英雄以鲜血引路,闪烁的警灯缀成一路明亮的灯带,将这一路黑暗曲折的阴影照得无所遁形。
*
孟逐溪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她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刘成辉和大罗、付姐等相关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他们原以为孟逐溪和周淮琛的车掉到河里无法生还,死无对证,还在咬死否认。全然不知早在周淮琛进入别墅前就已经给专案组发了一份车牌号,其中就有Harper,专案组一直严密紧盯着那些车辆,后来赵常平一接到孟逐溪报警电话,当即派人联合交警部门,在出城的高速路口上拦截下Harper的车,从后备箱中搜出几箱猫玩具,其中一箱里面装的赫然正是岁宜附院丢失的200支血液样本。
刘成辉和Harper现已被羁押,后续等待起诉定罪,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孟逐溪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累了。
虽然把车开到河里是没有办法,但当时她已经听见了螺旋桨的声音,她知道救援马上就到了。为了让自己和周淮琛能在最短时间内被救起,她在冲下河堤的同时迅速打开了四个车窗。
车子落水,河水迅速涌入车内。初春的河水冰冷刺骨,然而到这个时候,寒冷早已是最不重要的事。
周淮琛没有意识了,无法求生,眼见河水就要迅速淹没他的口鼻,孟逐溪用尽全力将他的头托起,然后拖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往车窗外游。周淮琛很重,她平时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更遑论是他昏迷后,在水里,在那个眼见着就要沉没的车里。
她一面游,一面小心托举着他的头,不让他溺在水中。河水冰冷刺骨,她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他的身体很重,不管她怎么弄他,他都没有反应。那一刻她不敢去触碰他的鼻息,就只是撑着最后一股劲儿,在水里独自绝望地坚持着。
终于,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救援到了。
直到亲眼看到周淮琛被抬上救护车,孟逐溪终于脱力地昏了过去。
“周淮琛呢?”孟逐溪睁开眼睛就问周淮琛。
她的嗓音嘶哑,饱含恐惧,仿佛仍旧还泡在昨夜那刺骨的河水里。
昨晚孟家全家都来了,后半夜孟言溪让长辈们先回去睡了,他自己在病床前守着。好容易孟逐溪醒来,孟言溪本来想先问问她感觉怎么样,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眼睛里的恐惧,孟言溪连忙告诉她:“他没事,没伤到内脏,就是伤到了动脉分支,失血过多昏迷,已经度过危险了,现在就在你楼上。”
孟逐溪这才冷静了下来,无意识地喃喃问:“真的吗?”
孟言溪逗她逗习惯了,顺嘴道:“不信你自己去看啊。”
孟逐溪这辈子都没这么听孟言溪的话,真就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孟言溪拦都拦不住,跟在后面喊:“诶,你披件衣服啊!昨晚刚泡了那么冷的水!”
孟逐溪已经跑出了病房。
等孟言溪追出去,却发现她忽然停了下来。
走廊里人来人往,或步履缓慢,或行色匆匆,只有她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就显得突兀。
孟言溪好笑地走上去:“怎么又……”
刚开口,注意到前方的男人,没再问。
孟逐溪视线的前方,男人刚从电梯上下来。他身形高大挺拔,即使穿着病号服,脸色也显苍白,仍旧透着一股强悍英气。他手上打着点滴,输液瓶挂在移动输液架上,出电梯的时候,输液架的轮子卡在电梯门之间,他拉了两下没拉动,索性转身单手把架子抱了出来。
这个动作让这个英俊的男人瞬间有种又惨又沙雕的美感。
孟逐溪忽然笑了。
是周淮琛啊!
是她那个会拿命护着她、重伤醒来挂着水也要抱着输液架一起来看她的丈夫!
虽然偶尔沙雕痞坏,但更多的时候,他有勇有谋,狭义热血,是盛世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