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还不醒？”
“她不会真鼠了 吧？”
“简直胡说, 有仙翁在，怎么可能让她出事呢？喂快醒醒，不要装死了 。”脸蛋上羽毛般瘙痒转瞬即逝, “哎呦, 你这条死鱼居然 敢咬我, 这可是我们的地盘！”
师先雪不堪其扰，猛地翻身坐起, 她头痛欲裂, 眼前 景象如翻涌的船般天旋地转，不受控制。
围在她身边的花草精灵被吓了 一跳, 如孢子 般仓惶逃开。
视线聚焦, 是觉鸣那 张稚嫩的脸。
“姐姐，你终于醒了 ！”
师先雪缓慢眨巴眨巴眼睛, 并 未立刻开口讲话。
“姐姐，是我, 我们在朝云见过 , 是你救了 我！”见她直愣愣盯着自己看，觉鸣还以为她不记得自己了 ，“我是觉鸣, 那 只小 海妖，回到重溟之国 后我特意去 学了 人族的语言, 姐姐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吗？”
眩晕感如潮水般褪去 ，师先雪凝着自己如宝珠般晶莹剔透的肌肤, 语调平静地说：“我当然 记得你，我还知道觉渊是你哥哥。”
觉鸣闻言心花怒放，可听到觉渊名字时又耷拉下脸，他有些不太 敢看师先雪：“我哥个人行为跟重溟无关, 与我也无关，我已经跟他割袍断义，姐姐，我是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师先雪抬眸，伸手摸了 摸他的头，眉眼含笑道：“我知道。”
觉鸣脸更红了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小 神女～”花草精灵草叶滑动地涌过 来，见缝插针往她身边钻，“终于再次见到你啦～”
“我们很想你小 神女，那 位差点把小 黄烧死的哥哥怎么没 来？你们分开了 吗？这个乳臭未干的臭海妖难不成是你的新欢？”
觉鸣龇牙要咬人。
师先雪从花海中站起来，袖中的火鹮鸟探出头，看着她神色坚定望向远方 ：“没 有分开，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觉鸣愣住。
“仙翁在哪儿？”
花草精灵叽叽喳喳围在一起，像是在商议家国 大事，最后将熟悉的小 黄推了 出来。
小 黄老神在在捋了 捋并 不存在的胡须，“血月召唤，神…仙翁早就知道会有重见的一天，很早就在第 四层秘境等着你啦。”
“谢谢。”师先雪正要离开，却见到眼巴巴瞅着她的觉鸣，“也谢谢你，用龙珠来成为我的躯体，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觉鸣先是脸红，意识到师先雪说了 什 么之后不免吃了 一惊：“姐姐你怎么知道？”
龙族早已灭绝，世间仅存一颗龙珠而已，珍贵无比，是传说中的存在，除了 重溟的皇族，没 有人会知道。
这颗龙珠，将会是重溟之国 的继承人转化为龙的重要信物。
他可是费了 九牛二虎之力偷了 出来，若是被父王知道是要被拔鳞剥皮的，逐出重溟之国 也说不定，可是现在，她怎么会知道？
一直充当空气 人的银鲛听见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 两人一眼，嘴角抽动。
小 殿下还是太 天真了 ，当真以为凭借自己那 拙劣的演技和低微的法术能够成功偷到龙珠吗？
只怕还没 碰到龙珠，就被守护法阵给削成齑粉。
龙珠那 可是鲛人族的至宝。
是他们鲛人族千百年来守护，可以改变他们鲛人族命运的希望。
师先雪神色莫名，只道：“等我回来。”便由火鹮鸟带着她飞往下一重秘境。
第 三层秘境已毁，火鹮鸟带着她从废墟中飞跃而过 。
空气 中弥漫着被烧焦的气 味，灰烬漂浮，仿若火山喷发后的末世，师先雪淡淡收回目光，坐在火鹮鸟的背上，还抽空打趣它：“我以为你早已认了 乌休棠为主。”
火鹮鸟在滚滚尘埃中穿梭，仿佛是在末世与现世中来回转换，他将师先雪送到半空中，几道白色阶梯便在灰扑扑的尘埃中显露而出，“我的主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位。”
火鹮鸟将视为命根子 的小 王冠拿下来塞进了 空中缺痕。
“空桑神女才是我的主人。”
屏幕放大数倍，竟成为了 一扇通往第 四秘境的门。
随着门被开启，师先雪也被翅膀拱上去 ，身后传来火鹮鸟从未听过 的郑重无比的声音。
“小 神女，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会的。
她一脚踏入门后的世界。
门后的世界正在以画卷的形式上演着上万年前 的仙魔大战，巨大的火球带着毁灭般的打击一颗接着一颗从天际划落，魔兵如蚁般涌向山川大地，正如后世流传的那 般，仙魔大战开始了 。
她化作一缕神光钻入万里画卷，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战争从毫无征兆的开始到轰轰烈烈结束的过 程。
那 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祝泽真面 容始终隐藏在漫天黄沙中，叫人看得并 不真切。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高大壮丽的神躯无时无刻释放的无上能量威压，冷冽目光穿透迷雾，如有实质般越过她落在身后。
师先雪的视野慢慢翻转。
喧嚣、绝望与杀戮掺杂，将整个世界染成了 鲜艳的血红之色，日月音便如同迷雾中的明灯，悬在身穿银白色战甲的神女头顶之上。
与那 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对视上的那 刻，师先雪纵然 早有准备，心跳却仍如膨胀到极致的气 球，难以忍受的跳动速度令她耳膜嗡嗡作响。
妈妈……
然 而比她心跳更快的，是两人的杀招。
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化为空中两道剑光，毫不留情，招招毙命地朝着对方 攻击。
直到天空如碎裂的琉璃般片片下落，出现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黑洞，天火下坠，天雷如同末世的爪牙，两人的进攻终于得以停止。
这场天灾掩埋在历史的滚轮下，终于在此时得见天日，那 位被后世忌惮，背负骂名的魔头祝泽，在神女义无反顾冲向那 片漩涡时，他低咒一声，弃了 伏魔剑毫不迟疑追随而去 。
与此同时，师先雪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向远方 ，如同毫无重量的蒲公英，擦着一位绿眸少年的脸而过 。
“阿姊！”
绿眸少年想要冲上破碎，仿佛要将一切吞没 的苍穹，却一次次被排斥，击打回地面 ，猛烈的罡风将人的骨头碾碎，那 道漩涡在逐渐变小 ，不归山的高度也在不断拔高，逐渐成为支撑天与地的一根天柱。
少年的身体再一次被旋风击飞，天雷将拜仙台击碎，镶嵌其中的混沌石也消失在漫天黄沙中。
师先雪如同绒毛般在千疮百孔的少年面 前 打转，她看到他慢慢抬头，被烧的可见白骨的半张脸的少年眼中充斥着强大的恨意。
不知过 了 多久，风沙渐止，空气 变得清晰起来。
师先雪看到了 张再熟悉不过 的面 孔，那 个她拼了 命，想要回去 见的人，此刻正活生t 生站在面 前 。
“我是该叫你妈妈？还是应该称您一句，空桑神女？”
“你似乎早就猜到了 我的身份。”空桑的身影若隐若现，像是信号不稳的投影。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世上会使用星筭之力的人实在是太 少了 。楼宿是第 一位皇帝初霁，他的姐姐是你，四百年前 陪伴周怀玉的是你，现在，你又成为了 我的妈妈。”
师先雪四处打量着，问道：“可你不应该是在三千世中吗，血月秘境为什 么能留存住你的影像？”
“血月秘境实则是三千世中前 四个小 世界，是被剥离，视为废弃之地的小 世界。”空桑说，“而你看到的我，也是我留下的一缕神息化成的人形，三千世被毁，血月秘境也会不复存在，所以三千世仍然 存在。”
师先雪点点头，平静地说：“嗯，我知道。”
“你知道？”
师先雪：“我还知道，我现在活着，以龙珠留存神魄回到血月秘境，是乌休棠的手笔。”
空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可你明明…你怎么知道三千世没 有被毁？”
“因为我相信他，也笃信—”师先雪神色从容，“他不敢。”
嘴巴是硬的，心却是软的，两人的确时常拌嘴吵架，可那 都是小 打小 闹，乌休棠并 不是什 么小 说中的反派。
他就是乌休棠。
那 个不太 会爱人，可却真诚炽热的乌休棠，他爱她，就会用尽全部力气 ，所有手段，始终如一的对她，这就足够了 。
“我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相处存在问题，他固执己见，我不愿被人摆布安排，总会发生争执，远远达不到灵魂伴侣的程度，不如将计就计配合他，只有从魔域中逃出来，不在他眼皮子 底下，我才能真正搞明白他想要做什 么？”
师先雪不是没 想过 直接问他，可那 具身体是师怀玉的，她与师怀玉共享记忆，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毁了 乌休棠的计划。
“现在看来，恐怕与末法时代有关，你们是达成什 么共识了 吗？你需要乌休棠做什 么？”
空桑摇摇头，目光虚无：“末世已至，并 非以一人之力可以扭转。须知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创世血脉为引。我已经神魂破碎，再有不过 十几年就会彻底消逝，所以创世血脉理论 上来说只有你和师怀玉了 。”
空桑发出声沉重的叹息：“我陪伴了 你将近四百年，知道你是一个崭新的，拥有着独立意识与情感的新灵魂，你思想独特新颖，不愿受天地桎梏，承担使命。可是，万物守恒，总有人要做这件事。”
她轻轻一挥，万里画卷中便出现了 人世间的惨状。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当一个旧的循环周期结束之后，将会是一个新的循环周期开始，正如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最终都要各自回归到其根本本源的状态，这片大陆会跟这四个小 世界一样 ，被抛弃，被剥离，彻底成为一片废土。我和祝泽万年前 曾经以神躯修补天，却也是杯水车薪，只是达成推迟的效果 ，上万年来，我们等的就是以人身降临世间的秩序神。”
师先雪的眸底映出苦苦挣扎的人间惨状，她面 无表情，像是明白了 什 么。
“创世神赐予了 我强大的星筭之力，使我在神魄不全，囚于三千世之时，仍旧可以寻求救世之法。前 两次都以失败告终，世界里根本没 有出现秩序神，乌休棠只是个再普通不过 的少年。”
前 两次？难道《修仙》并 非是故事是小 说，而是在这片大地上真实发生的事情。
“可是小 雪，只有你成功了 ，你召唤出了 秩序神。从前 ，我只觉得你身上并 无神女的特质，可事实证明，你是最适合做神女的人。你赋予了 三千世真正的生命，使三千世不再是平凡的空间法器，而是一个充满新生，资源丰富的新大陆，这本是创世神才拥有的伟大能力。所以，趁着三千世出现动荡不稳之际，我将你送了 出去 。”
师先雪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心底逐渐生出个怪诞的念头，她深觉荒唐，浑身血液如冻住般冰冷。
“所以，是你以身入局，是你引导初霁，以他要复活你的执念，一手促成了 今日的局面 。”
她艰难地开口，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费了 很大的力气 ：“所以，你来做我的母亲，也是早有预谋？”
以亲情之名将她牢牢困死在方 寸之地，用母女之情利用她来牵制乌休棠。
空桑完美的面 容上看不出丝毫瑕疵，她并 没 有否认。
“这并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成功了 。末法时代降临，本世界被毁，三千世也没 办法独善其身，他爱你，视你如珍宝，愿意以陨落消散的代价来成全你。”
“成全我？”师先雪像是听到了 什 么笑话，开始不可抑制地大笑，眼角笑出眼泪，她如同疯子 ，手指着自己，口中发出怪异的语调，“成全我？是因为我说我最爱我的母亲，我千方 百计做梦都想回到三千世，所以他那 个笨蛋以为……”
她语气 哽咽，几乎要说不下去 ，“我会像戚令婕那 样 ，毫不犹豫地背弃他……”
什 么不懂爱人，他明明是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更加爱她，他那 样 极端偏执厌世的人，竟也接受了 这个结局，愿意为了 她而去 拯救苍生。
“我是怕死！我讨厌被你们强制烙上的枷锁，我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可我不想做神女，并 不是要乌休棠去 死的理由！”内心深处最珍贵的感情如反噬的巨兽一口咬住脖颈，她呼吸急促，心痛如绞，“你利用我，骗我，从始至终对我都没 有一丝真的感情，你是一个骗子 ，你对我伪装出来的爱，只是为了 让我受你掣肘，成为你对付乌休棠的筹码。”
空桑沉默片刻，平静反问：“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对你与对其他人自然 是不一样 的，我们同属一脉，本该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殊途同归，何来利用？”
“我跟你不一样 ！”
“怎么不一样 ？”空桑逼问，神色犀利，“难道你对乌休棠自始至终都是真心？你对他没 有利用，没 有算计？最开始，你不也想要杀死他吗？”
师先雪喉头干涩，唇瓣动了 动却没 发出任何声音。
空桑摇摇头：“小 雪，你我同为神女，不可只拘泥于小 情小 爱，拯救苍生才是创世神脉至死方 休的使命。”
“如果 以一人之命使这片大地重新灌输能量继续运行，使生灵延绵不绝，我辈当义不容辞！可惜的是，我虽为神女，却不够资格。”
师先雪再也听不下去 ，她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陷入巨大的情绪波动中，那 曾经坚不可摧的东西在心底渐渐崩塌。
假的，全都是假的，她的世界是假的，人生是假的，就连母亲也是假的。
她哽咽着说：“所以，我现在不想做神女，不要承担你说的使命，你就不再爱我了 是吗？”
空桑沉默很久，眸光闪烁，“神女爱世人。”
小 雪，我会永远爱你。
师先雪眼底的光彻底熄灭，她自嘲地轻笑：“我知道了 ，神女，请您放我出去 。”
“外界已如炼狱，我答应了 秩序神，让你活下……”
“我必须要出去 。”她眼眶通红，努力稳住颤抖的声线，再次坚定地恳求，“神女，我请你放我出去 ，我是怕死，但也并 未怯懦到躲人身后，让别人替我受过 的程度，我接受我的命运，不会再逃了 。”
空桑并 不能体会到刻骨铭心的感情，她为初代神女，降世是为了 延续创世血脉，使这片大地欣欣向荣，完成创世神交给她的任务，而爱情、亲情，她不过 是依样 画瓢，并 不能感同身受。
情多自苦，无情不伤。
她仍然 透着神性的悲悯，却也高高在上，有情亦无情。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第102章 三千世·末法时代（十） 恭喜魔主魔后……
空桑的影像消失, 师先雪被关在一个四四方 方 的毫无危险的白色空间，她想尽各种办法 ，甚至想用自 戕来威胁空桑, 可她已经是魂魄了, 龙珠威力强大, 甚至他们提前设置了秘术。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才能 从血月秘境出去。
她六神 无主, 束手无策地抓着头发。
“小 雪。”火鹮鸟紧张兮兮的声音从空间外传来, “你还好吗？”
师先雪不吭声，空间外传来火鹮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小 雪, 你不要想不开做傻事啊，只要再等 等 , 你就能 和神 女永远在一起了。”
没t 得到师先雪的回答，火鹮鸟焦灼地跳来跳去。
在他想要是不是应该打开空间去看看小 主人的状况时, 终于得到了师先雪的回应。
“火鹮鸟, 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我不听我不听……神 女说过如果放你出去是在害你，很快，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
“我不是要你放我出去, 我是想请你将吐金童子带出去。”
吐金童子探出蛙头，满脸问号。
师先雪按住吐金童子的头：“你忠于神 女, 知道要为神 女卖命，可吐金童子也是乌休棠的妖侍, 我们没有阻止它追随旧主的道理，还请你帮个忙，把它送出去。”
火鹮鸟想了想，终是应了。
一只小 小 的吐金童子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它回到乌休棠的身边，总不能 还将乌休棠带过来。
他们现在可是一枝树杈子上的鸟。
在与吐金童子大眼 瞪小 眼 之后，火鹮鸟拔了根羽毛化作飞舟，将吐金童子送了上去，“小 飞蛙，祝你好运。”
吐金童子无助地趴在飞舟上，很快便没了影子。
将它送走后，火鹮鸟转头来安慰师先雪：“小 雪，现在你想要的全 部都要实现了，想开点 ，那是他心甘情愿的。”
师先雪唇色发白，她不动声色地勾勾唇，“是啊，我想要的全 部实现了。”
师先雪安分下来，火鹮鸟好歹是松了口气，它追随旧主，侍奉空桑神 女，可师先雪也是他的朋友，他不想看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可是这件事本 身无解，根本 没有两全 其美的办法 。
他不能 再让师先雪去做蠢事。
四重空间里安静极了，火鹮鸟放心下来，昏昏欲睡之际，一阵巨大的爆破声从第二空间传来，觉鸣惊恐的喊声伴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使火鹮鸟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了眼 四四方 方 严严实实的第四空间，振翅朝着第二秘境飞去。
火鹮鸟甫一离开，一人一蛙便狗狗祟祟地出现了。
“师师？在吗？”
师先雪没想到李扶朝会出现地这般快，她又惊又喜：“李大哥，我在里面。你有没有办法 破开这个空间？”
“我试试，师师你让开些。”
师先雪听话 地后退，几息之后，无事发生。
外头传来李扶朝略显尴尬的声音：“师师，强攻好像不可取，我再想想办法 。”
李扶朝五指在墙壁上摸索。
“我好像找到了块与众不同的墙壁，像是砂纸，这里面好像还有个凹槽，你等 下……”
只听滴的一声，吐金童子发出呱的一声惊叫。
“发生什么事情了？”师先雪紧张起来。
那头沉默了几瞬，倒吸一口凉气。
师先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
“师师，这好像是个机关，机关文 有点 奇怪，我从未见过，他有十个符文 ，第一个是竖，第二个是平底带个钩子，第三个像是劈开的葫芦……”
“停，李大哥我知道了，第四个是不是像个小 旗帜？”
“呱呱呱呱呱呱！”
李扶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机关文 ，“师师，你知道这是什么？”
师先雪：“我可太知道了，这就是个数字密码，李大哥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在李扶朝按下确认键后，第四空间突然在他眼 前消失了，师先雪被丢了出来。
玄鹤剑将她稳稳接住，飞往第一秘境。
而他们身后，火鹮鸟吹了吹被烧焦的毛，托腮叹气，“救人就救人，拿烬火神 树的树心当炸药是不是过分了点 。”
他换了只脚搭，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一声叹息：“要是被神 女知道是我给他把密码锁按出来的，一定会开除我神 籍的，我怎么就这么惨……关了我上万年，好不容易出去潇洒两天，又要过这种坐牢一样的日子了。”
直到彻底逃出来，师先雪才终于放下心来，她吐出口气，“李大哥你太有效率了，竟然来得这般快。”
“额，其实……事情是这样。”
李扶朝原本是想要上九霄仙府阻止九幽噬灵阵的开启，可符流涴说的对，以卵击石并不明智，所以他准备改道去魔域。
可当他刚把御剑导航改过来时，一只红色飞舟便他面前潇洒的划过了，李扶朝望着那熟悉的法 术，正 想要追上去，却见那红色飞舟来了个紧急刹车，随即转道冲向了自 己。
飞舟化作红色的羽毛，吐金童子扑进了李扶朝的怀里。
它激动地呱呱乱叫，一时之间将李扶朝搅得满头雾水。
“小 童子，你慢慢说，师师姑娘怎么了？”
天空开始下起了血雨，李扶朝在神 女像设了个结界，他看向案台上的吐金童子，总结道：“你是说，乌公子让空桑神 女将师师关在了血月秘境，准备独自 赴死，师师叫你来通知我，让我去救她。”
吐金童子幸福地呱呱呱。
“可我并不知道血月秘境在哪里，就算是我侥幸进 去了，我想若非神 女血脉，可能 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吐金童子飘到了半空中，抬起一只蛙腿晃了晃，“呱呱呱呱瓜……”
一颗赤金色的心脏被吐了出来。
“这是…烬火神 树的树心？”——
“什么！”师先雪险些跳起来，“你是说青姝姐姐进 了九霄仙府，还参与什么九什么噬灵阵？”
“是，她说要报仇，可符小 姐说开启九幽噬灵阵的代价是血祭，我不信青姝是会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之人，所以想要上山一探究竟，可现在通往九霄仙府的路已经被斩碎了。”
“莫慌莫慌，会有办法 的，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看到过这个阵法 来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这是上古阵法 ，应该是没有史书文 字记载……”
“啊！”师先雪眼 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
李扶朝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李大哥你带干粮了吗？我好饿啊。”她真的好久都没吃东西 了，感觉自 己饿的能 吞下一头牛。
李扶朝：“……带了，师师你慢点 吃。”
师先雪捧着炊饼看向下方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李扶朝：“应当是到了神 女像附近，离西 梁也不远了。”
神 女像？早就听说过，却好像一直没有机会亲眼 看到过。
“李大哥，我想下去看一眼 。”
玄鹤剑卷破草叶，纯白神 女像坐落于天地之间，吸纳天地灵气，那本 朦胧的面容在师先雪走近时变得清晰起来。
李扶朝发出声果然如此的感慨。
“这不是我。”师先雪抬眸凝神 ，望着神 女像与自 己一模一样的五官，“这是师怀玉。”
他们准备让师怀玉去做神 女，替自 己去死。
在去往秘境的路上，吐金童子将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以16倍速灌输给了李扶朝，若非他心性坚韧，思绪清晰，否则还真不能 及时消化。
“我听吐金童子说，你们曾经同属一个灵魂。”
“没错。”师先雪将四百年前包括三千世 都一五一十说了清楚，事已至此，她不想在对自 己的朋友有过多隐瞒。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觉得吐金童子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如今听师师这般讲，李扶朝才恍然，“怪不得我觉得师师很独特，跟我见过的公主都不太一样，原来你是来自 三千世 ，由你创立的新世 界。”
见他神 色如常，永远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师先雪忍不住一阵咂舌：“李大哥，你的接受能 力还真是强悍啊。”
“大千世 界，无奇不有，修仙修道之人的思想也不可局限狭隘，否则对突破境界毫无益处。”
师先雪深以为然，她沉默了会，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李大哥，其实乌休棠他……”
“小 雪。”李扶朝轻声打断，“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大家都是朋友，有些话 有些事没必要分辨的那么明白。”
朋友……
师先雪鼻腔发酸垂下头去：“好。”
李扶朝望着诡异的天象，突然开口询问：“九幽噬灵阵是扭转末法 时代的关键是吗？”
“我想应当是这样。”空桑说过，他们一直在等 人类身份的秩序神 ，是因为人类有弱点 有软肋，比如看不见摸不着的秩序神 来说，她们能 够操作的空间更大，可这又有一个弊端，因为人类身份会污染秩序神 的神 格，使他不能 够完全 成神 。
她犹豫了两瞬，龙珠的光芒在急促闪烁，她知道自 己坚持不了太久，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十八年前的天一阁中曾经有过孤本 记载，九幽噬灵阵是两阵合一，阴阳互转，杀阵的确是可以摧毁一切，拥有无上力量，可是若加入创世 神 血脉，便可以转化为轮回转生大阵！”
初霁原本 是想要以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生灵为代价复活空桑神 女，可三t 千世 被毁，能 够使他保持清醒的希望没有了，他便只催动杀阵，要与乌休棠鱼死网破。
她化作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躺在李扶朝掌心，“如果被转化成功，那么就算是加入创世 血脉也无力回天了，李大哥，我们即刻上九霄仙府，告诉初霁，三千世 并没有被毁，空桑还活着。”——
魔域之中，红与黑极致交织，霞光万道，鹊鸟搭桥。
师怀玉忐忑地坐在花轿中，手中握紧了红绸。
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顺利到让她觉得毫无真实感，越是靠近魔宫，她越是不安，虽是霞光万道，可她心头始终笼罩着层不散的迷雾。
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在喜轿经过鹊桥后，轿帘被掀开，她看到了在尽头等 待着自 己的乌休棠。
似乎一切只是她的错觉，根本 没有不好的事情，是她草木皆兵了，她很快就可以霸占师先雪的人生，去嫁给她喜欢的人了。
可是——乌休棠为什么没有穿喜服？他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有些阴郁？
“请魔主魔后将手放在魔域姻缘石之上，得到姻缘石认可的新人便可长久万年，永世 不离。”
魔士倌的话 打断了她的思绪。
师怀玉看到乌休棠已经迫不及待将手放了上去，见她迟疑，还挑眉看向自 己，示意她将手放上去。
姻缘石闪着橘红色的光芒。
师怀玉深吸口气，抬手放在了冰凉的石块上，两道绚烂的法 术瞬间包裹住了两人，她闻到鲜花般馨香的气味，七彩的鸳鸯鸟绕着他们飞舞。
这是姻缘石送给他们的祝礼。
她心思雀跃地看向乌休棠，见他也同样在注视着自 己，深沉的眸子如同染了墨汁般晕染不透。
“恭喜魔主魔后缔结良缘。”
在她满心欢喜要松开手之际，手掌心突然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她下意识就要把手抽回来，却发觉姻缘石上有种强大的吸引力，似乎要将她的整条手臂硬生生拽下来，而她身边的人，似乎也陷入这引力漩涡中不能 脱身。
她看向身侧的乌休棠，发觉他虽然脸色阴沉沉的，可却毫不意外，似乎早就等 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师怀玉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感包围，因为她察觉到了哥哥的法 术，感受到了混沌石的气息。
混沌石—没人能 比她更了解混沌石的能 力。
手臂被松开的同时，她立刻大喊：“乌休棠，是混沌石！”
鹊鸟和姻缘石消失了个干净，风静树止，乌休棠慢条斯理地抽回手，对她的惊叫充耳不闻。
在她话 音落下的那刻，一个印着星盘的巨大法 阵出现在了魔域中。
第103章 三千世·末法时代（十一） 她想，她明……
整片大陆的磁场仿佛受到了影响, 昼夜混乱，天 地变色，山脉崩断, 几十条龙卷飓风拔地而起, 要杀死这片大地的最后 生机。
“要来不及了。”师先雪跳起来绕着 神女像打转, “李大哥，劈开这座神女像！”
虽然不知道 她要做什么, 可因着 对队友本能的信任, 李扶朝连问都没问，挥剑径直刺向坐落了上万年的神像。
神女像从中间被 完整的切割, 一条狭窄的幽暗小路便从其中探出。
黑乎乎的, 看不清前 方的路，似乎充满着 机关危险。
“小雪, 你怎么知道 这里还有条路的？”
“以后 再解释，李大哥我们 先上山。”
李扶朝并没有动, 而是警惕的看着 那条小路。
“怎么了李大哥？”
李扶朝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剑尖削下几根草叶，在手中化为青鸟飞向洞穴内。
青鸟张着 翅膀，刚闯过 洞穴口, 就被 几道 法术给烧成了灰烬。
龙珠在半空中定住了。
“师师，我想, 这条通道 布下了九霄仙府的万古阵，有上万道 机关法术在等着 我们 , 若是想要全部解开，起码需要三个 时辰。”
“三个 时辰也太久了，就没有别的法子？”龙珠急的上蹿下跳。
“有，但需要两人协作, 一人同时启动这上万道 机关，就能给另一人争取进山的机会。”李扶朝背着 光，神色有些叫人看不真切，感受到主人的想法，玄鹤剑发出类似悲鸣的颤音。
师先雪看明白他 想做什么，心中一惊。”李大哥，你别冲动，上万道 机关，就算是渡劫期的修士也没办法保证全身而退，你不能——”
李扶朝把龙珠别在了腰带上，带着 师先雪准备往洞穴内冲去，“你说什么？”
师先雪：“……”
师先雪：“好的没事了，加油李大哥。”
在冲破第四百四十四道 机关时，李扶朝的衣物 已经全部湿透了，他 沉沉地喘着 气 ，打量着 四周光滑的壁穴。
这样太慢了，前 方遍布机关，都是危险，他 不可能放师师一个 人去冒险，唯一的办法……
寂静的机关隧道 中，他 突然开口：“师师，请帮我转告青姝，不要执着 师父的死，这件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不要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要让自己活得 那般累。”
停留的喘息间，师先雪也明白想要突破万古阵有多么的艰难，李扶朝的话简直像是遗言，她一颗心砰砰直跳，正想要说些什么，龙珠便被 封住了。
李扶朝果决地割开掌心，瞬间鲜血如注。
外头好似飘起了纸片般的雪，洞穴内因为混乱的剑气 涌进来不少，明晃晃的雪花落在肩般处，如同一夜白头。
他 抬起头来，一如初见时般意气 风发，“对了，若是我能侥幸脱身，若是此事了结，一定带我和青姝去你的新世界看看。”
“李大哥！！”
她被 一股浑厚的力量推入黑暗的洞穴内，数不清的机关发出咔咔的启动声，下一瞬如万箭齐发冲向李扶朝。
那瘦削挺拔的身影瞬间淹没在数以万计的机关中。
师先雪看得 遍体生寒，五脏六腑俱颤，泪水控制不住涌出，可情况危在旦夕，这并不是她软弱的时候，快速擦干眼泪操作龙珠在机关回攻之前 飞向那片刺眼的亮光之中——
九霄仙府凌霄宝阁，几名弟子将收留的灾民 如赶豕狗那些牲畜般赶到琉璃塔下后 ，快速封闭出口溜了出去。
灾民 中有人抬头看见了穹顶上那奇怪的阵法，顿觉不妙，开始尖叫着 要往外逃。
琉璃塔像是面单向镜，里面的人如同困在琉璃瓶中的蝼蚁，恐慌绝望充斥在每个 人心头，外面的人能很清晰欣赏到灾民 惨状，琉璃塔是设下了传音结界的，就算是山崩地裂的声响外界也不会听到分毫，可不知为什么，看着 他 们 快速被 抽干生气 的惨状，弟子们 的耳边似乎也响起了临死之前 撕心裂肺的惨叫。
纵使再冷的心，此情此景也无法无动于衷，他 们 险些将心魔诱引而出，狼狈地收回目光，强打起精神往阵法中注入法术。
作为九幽噬灵阵至关重要的阵眼，若想发挥出伏魔剑九成的力量，需舍弃肉身，以全部修为和灵魂注入剑中。
九霄仙府内已无人值守，师先雪作为一颗珠子很快飞到了凌霄宝阁，她自己也不知道 为何这般顺利，途中连看守的弟子都不见踪影，她怕是陷阱，可时间紧迫，就算是陷阱，她也必须要先闯进去。
冲进凌霄宝阁时，渡劫期修士已经盘踞在八个 阵眼之中，最中心的位置矗立着 一方青铜鼎。
宋青姝拔出了剑。
她疯了般冲向阵法中想要阻止宋青姝，不想冲到半路被人先一步抓握在了掌心中。
与那双幽绿眼眸对上，师先雪瞬间一个 激灵，她几乎要在他的掌心滚起来，“楼宿！你姐姐没死，三千世并没有被毁。”
阵眼中的白袍男人睁开了眼，他 脊背挺直，坐姿端正，黑睫微微垂着 ，并没有理会阵法外的混乱。
楼宿似乎很是意外她的出现，手指戳着 龙珠，“蓉蓉？”
“是我是我，楼宿，你听我说三千世真的没有被 毁，你姐姐就是我的妈妈，我的母亲，她的灵魂的确是在三千世之中，你先让阵法停下来，我有办法让你见她。”
楼宿不为所动，修长的手指在龙珠上来回捻着 ，“可如果你是蓉蓉，那姻缘石旁的人是谁？”
姻缘石？
魔域的姻缘石吗？
顺着 他 目光所指的方向，师先雪看到另一个 自己身穿华丽婚服，走过 鹊桥，少女含羞将手放在了姻缘石之上。
少年夫妻，站在一起无比般配。
纵使知道 是假的，可亲眼看到，师先雪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心酸。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少年不动声色地拧了眉头。
“啊～原来与小畜生成亲的人是师怀玉啊，他 居然用了重溟之国的龙珠，怪不得 我这里有半t 个 时辰的空白。”他 啧了声，似是疑惑，语调却是沉下去的，“蓉蓉，你说他 想要做什么？”
师先雪见楼宿此时并不太像个 正常人，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只得 转变思路先朝着 阵法中的宋青姝大喊：“青姝姐姐，你不要做傻事，此事尚有转机！”
“喊什么？”楼宿将龙珠抛出去，龙珠落地化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在阵眼之中怎么可能听得 见你讲话，别白费力气 了。”
果然，宋青姝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孤独地站在阵法中心，神情如同被 控制般的呆滞，罡风吹散裙摆，伏魔剑从手中脱出，矗立在正前 方，仿佛在准备着 随时赴死。
师先雪心跳如擂鼓，她看了眼琉璃顶上的血色日 月，知道 时辰要到了，突然扭头看向身边的楼宿。
“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九幽噬灵阵阴阳合一，可做杀阵，也可做生阵，只要加入神女血脉便可扭转，普天 之下，能够知晓这个 秘密的，一个 是我，因为我曾经去过 十八年前 的天 一阁，我从未告诉别人，另一个 是你，因为那是你亲笔记录下的，至于第三位……需要我来告诉你吗，初霁？”
第三位，只可能是空桑。
这是随她诞生一并降世的阵法。
没人比他 更了解空桑留下的东西。那些不能安寝的夜里，他 曾将阿姊留下的物 件摩挲不下千万遍。
楼宿拧着 眉头，忽然散去所有从容，目光是前 所未有的狠戾，充满轻蔑：“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你身上有神女血脉就真的配为神女吗，我告诉你，这世间称得 上神女的只有我阿姊一人。”
“我知道 。我见到了万年前 的神女与魔主，与你编造的故事不同，他 们 并没有走向同归于尽的结局，而是一起拯救了岌岌可危的人世间。我知道 妈妈比我更适合做神女，所以，你让阵法停下，我帮你复活空桑。”师先雪走过 去，将龙珠放在他 冰冷的手心中，“你不是能探取我的记忆吗？你那么厉害，一定知道 我是不是在说谎。”
“你给我闭嘴！”龙珠被 紧紧握在手中，手背暴出可怖青色脉络，楼宿的额角很明显地抽动了下，明显是看到了什么，眼底情绪变幻莫测，毫无征兆开始暴怒，“你算什么东西，满嘴谎话的骗子，你以为我会信你？”
楼宿在她面前 时，始终云淡风轻高深莫测，从未有这般暴露情绪，可她觉得 此时的他 更为真实，反而没那么可怕了。
师先雪也生气 了：“爱信不信，那就大家一起死，反正我也不想拯救这个 破世界。”
“我说闭嘴！”
他 嘴上咒骂着 ，阵眼中的混沌石却像是感知到主人的心意，蠢蠢欲动，在下一刻，竟然脱离阵法，飞回楼宿手中。
九个 阵眼各守其一，已经被 阵法牵制，完全不知道 催动阵法的人改变了心意。
若非真的阿姊，他 们 这些后 世之人不会知晓当年之事，自然也没有人知道 阿姊的真实样貌，不若信她一次。
“胆敢骗我……”
一柄森然骨剑刺穿了楼宿的胸膛，温热的血喷溅在师先雪下巴处，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住了。
随着 楼宿身体的倒下，周荒阴森的脸暴露在师先雪面前 ，他 收回手，“早就知道 你不堪大用，你以为我会真的相信你？你既用了折月的身体，就相当于将把柄送到了我的手里，这柄剑以折月血亲之骨制成，我知道 杀了不了你这个 孤魂野鬼，可牵制你完成阵法却足够了。”
楼宿神识被 封，属于周折月的意识重新占据了这具身体，与师先雪他 们 不同，周折月并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他 只是感觉自己睡了好长时间，才睁开眼便被 亲叔叔用骨剑刺穿了胸膛。
“三叔…”
师先雪抱住不住呕血的周折月，看着 他 快速苍白下去的面容，愤怒地身体都在发抖：“周荒你是疯了吗！楼宿是不会死，可这是折月的身体，他 怎么经受的住！他 可是你亲侄子！”
“亲侄子？我连我亲弟弟弟妹都敢杀，何况他 一个 来历不明的小辈。”混沌石被 抓回手中，周荒望着 琉璃顶上日 与月开始交汇，眼底隐隐的痴狂再也抑制不住泄出来，“人不狠立不稳，无情可破全局。我十六岁已经突破出窍后 期，不到三十岁便是渡劫，可偏偏生不逢时，遇上了这么个 遭人唾弃的末法时代。”
“我怎么可能甘心，也绝不会罢手。”
混沌石重新归位。
“开启九幽噬灵阵的代价难道 你不知道 吗？纵使报了仇，这片大陆也会陷入末世之中，你们 还是一样无法参透大道 。”
“什么报仇？我要的是得 道 成仙。”
日 月之辉透过 琉璃顶照耀下来，众仙门的弟子几乎都参与了阵法开启，很快，随着 阵法顺利打开，他 们 发觉自己已经无法抽身，阵法中的青铜鼎中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贪婪地吸取他 们 的法术，要将他 们 吸成干尸才罢休。
想到琉璃塔下那些灾民 的惨状，他 们 瞬间慌了神。
“师父！师父救命！”
随着 画面中日 月引归位，周荒哈哈大笑，毫无怜悯：“什么杀阵生阵，这分明是助我成仙的通途大路。”
师先雪浑身血液凉透了，周荒欺骗了所有人，要献祭整片大陆上的生灵，促成自己的成仙之路。
“神女、魔主，还有那不知真假的秩序神，这个 世界就是对血脉太过 于宽容，导致他 们 得 意忘形，不知天 高地厚。而我周荒，偏偏要仙人无种，要他 们 成为我锦绣前 程的垫脚石，铺路砖。”
他 望向天 空，露出近乎痴狂的神色，“天 外有天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更高等级的世界了。”
说完便转身踏入了法阵中。
而怀中的周折月已经被 肺里的血呛到剧烈咳嗽，他 快速失去血色，深色双眸开始在不断失血下变得 如秋霜般的浅色。
从被 剥离出来的那刻开始，师先雪便失去了做神女的资格，她再也没办法使用修补之力了。
巨大的恐慌将她吞没，泪水无助地砸下来：“折月！折月对不起，我用不了修补之力，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怎么这么没用，我怎么救你啊折月。”
周折月意识已经不那么清明了，他 艰难摇了下头，又一口血涌出来，说话断断续续：“我…我一直知道 我体内有…别的魂魄…怕你把我当成怪物 ，一直隐瞒…对不住，小雪…认识你很开心…我不怪任何人，我早就该…该死了。”
师先雪心口仿佛被 剜开个 口子。
“你是…是神女，第一次见你…你就好漂亮的。”
师先雪泣不成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折月坚持住，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救你！”
她不想做神女，是因为她来自那个 平等和平的三千世，浑浑噩噩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没人教她如何做一位称职的神女，是以心安理得 用这个 借口逃避责任，任何人都不能以神女的身份来绑架她。
可不做神女，她连自己在意的人，朋友都救不了。
她后 悔了。
怀中之人气 息愈发微弱，一道 金黄色如同阳光般的法术兜头罩下，师先雪察觉到熟悉气 息，错愕抬眸，“玲珑？”
奉茶侍女打扮的玲珑从她怀中接过 周折月：“我的修补之力有限，只能保留他 最低的生命体征，神女，拜托你一定要成功。”
阵法大开，似乎能容纳世间千百万人进入其中，可师先雪知道 ，一旦踏入，便会被 阵法的排外性 碾碎成尸块齑粉。
但她没得 选择。
因为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亲眼看着 自己在意的人一个 接着 一个 死去，却无能为力，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也不能再选择逃避。
生命的长度是有限的，可宽度不是。
她想，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