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生病了。
失血、纵欲、过度劳累、营养失衡、轻微脱水……种种因果叠加在一起, 终究酿成了一场大病。
病来如山倒，江与临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头晕恶心, 高热不止。
他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吐也吐不出什么。
这也不稀奇, 就算是个铁人被那般磋磨三天也得磨掉一层皮, 况且江与临虽然看着凌厉凶悍, 但骨子里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着实不太经得起折腾。
只是除了他与御君祁，旁人皆不知他真正病因, 只当他是执行任务时受了寒才病倒的。
肖成宇昨天就打算蒸鸟蛋给江与临补身体, 奈何那蛋壳实在坚硬，几个人拿改锥撬了半天，都凿出火星了也没能破开那层外壳，只好退而求其次, 蒸了鸡蛋羹端了上来。
江与临恹恹的，不大想吃东西。
鸡蛋羹蒸得软嫩鲜滑，只放了少许盐，点了香油和生抽, 看起来就很美味。
星尘十三用鸡蛋羹拌米饭, 吃了足足两大碗，撑到想吐，本来是上楼照顾江与临的，结果因为吃得太多瘫在椅子上, 挺着肚子哼哼唧唧。
江与临勉强吃了小半碗蛋羹, 又有些反胃，便搁下说一会儿再吃
肖成宇见江与临吃不下东西, 担心他电解质紊乱，沏了一大杯蜂蜜淡盐水，给江与临补充糖盐，平衡电解质。
那蜂蜜水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很是爽口。
江与临放下水杯：“哪儿来的蜂蜜啊？”
肖成宇笑了笑：“昨晚你睡着的时候，祁哥看到通讯器上有个清扫变异杀人蜂的任务，在香山，倒是很近，就去清了怪物的蜂巢，现在正是茉莉花开的季节，连花蜜都带着茉莉香。”
江与临应了一声：“嗯，确实很香。”
御君祁走过来：“你还想吃什么？”
江与临摇摇头：“不吃了，做完任务拍照了吗？报结没有？”
御君祁把通讯器上任务结算系统给江与临看：“报结了，上次你教过我，做完任务要在后台管理界面把信息添齐，上传结算照片，异监委的案管办核实通过后才算完成。”
江与临看着结算评级上大大的‘优’字，知道这怪物是在等自己夸祂，就说：“厉害，这么复杂的系统，你学了一次就会用了。”
御君祁说：“也没有很复杂。”
肖成宇低头偷笑。
心说也不知道是谁因为不会报结任务，大半夜潜入中心基地，摸到异监委现任指挥官的家，把翟远州从床上叫醒，问他‘是否涉及重大公共利益’这一项选是还是否。
翟远州解答了御君祁的疑惑，并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时间，一项项教会御君祁怎么使用任务管理系统，还将内部的使用手册说明赠给了御君祁。
御君祁向翟远州表示了感谢，并对其温和的教育方式给予了高度评价：
“江与临只用了两分钟教我就没有耐心了，但我又不敢跟他讲，他这样是教不会谁的。”
翟远州感同身受：“理解，多问一句就要挨骂了。”
御君祁将一瓶酒放在床头柜上：“你人很好，这是你上次喝的那种酒，你下次来找江与临还可以带来喝，我喜欢听你讲江与临的事情……还有你唱的歌，也很好听。”
翟远州怎么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收到神级怪物的礼物。
虽然这对方目的性很强。
可能在怪物的逻辑里，他就像一个固定模式的NPC，投喂相同道具后，就能得到‘江与临的故事’与‘一首南音小曲’两项任务奖励。
但翟远州还是觉得很惊讶。
他拿起酒瓶看了看，受宠若惊道：“五星茅台？从哪儿来的？”
御君祁随口道：“下午去执行任务时，路过了一个很漂亮的大院，有不少外国人在吃饭，就顺手拿了一瓶。”
翟远州：“……”
很漂亮的大院，有外国人在吃饭，供应的酒水还是五星茅台。
这不妥妥的国宴标准吗？
翟远州看向御君祁：“你说的那个漂亮大院……不会叫紫光阁吧。”
御君祁诧异回望：“嗯？你怎么知道？”
翟远州：“……”
我怎么知道？
我可太知道了，举办国宴这么大的事，异监委能不去人盯着吗？
正是因为接到了近期有外国领导人来访的消息，异监委才下发了许多清扫任务，清除中心基地周边的怪物。
从特别行动组到清扫杀人蜂的任务地点香山，按直线距离来讲的话，确实穿过中心基地的这条路线更近。
所以这只神级怪物不仅能在半夜三更随意进入异监委指挥官的房间，还在下午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借道聚集了众多领导人的紫光阁，甚至顺手带走了一瓶酒。
这都没人发现吗？
翟远州额角青筋狂跳，血压猛增。
这也就是因为有江与临在，御君祁未曾与异监委为敌，否则只要祂想，十个异监委也不够祂拆的。
可要是其他的神级怪物来呢？
送走御君祁以后，翟远州转身拿起通讯器，把负责基地日常守卫的几个部门全叫起来连夜开会。
今日在紫光阁值守的异监委特工更倒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莫名其妙地背了一个处分，还要写报告检讨工作失误。
特工们齐齐哀叹——
到底哪儿失误了？今天一天不挺好的吗？
风清气朗，天高云淡。
不知道翟指挥受了什么刺激，又在发疯。
无语。
打工真难，烦死了。
*
在江与临养病期间，异监委发布给特别行动组的任务，都是御君祁去完成的。
异监委任务排布系统的算法很智能，刚开始不会发布那些难度系数高、需要各组间相互配合的大型项目，大多都是些清扫怪物、运送特殊物资、寻物寻人之类的任务。
由于御君祁完成的大都是怪物清扫任务，而且评分极高，算法给出的六边形分箱图中，战斗力一栏的评分达到9.9，其他的协作能力、创新能力之类评分都很低。
江与临勾了几个能均衡评分的任务，让御君祁看着做。
御君祁不解道：“这评分有什么用吗？”
江与临说：“每季度都会排名，数据不好的小组被认定为薄弱组，责任人一层层向上汇报原因，还要带着组员参加学习，上级会派其他特工过来搞专项帮扶。”
肖成宇咂了咂舌，吐槽道：“好形式主义的作风，我最烦官僚一点就是自己人为难自己人，这不是被迫内卷吗？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损招。”
江与临神色自若，云淡风轻：“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肖成宇：“……”
星辰十三翻着任务管理器系统：“怎么还有找狗的？缉私队丢了警犬也归异监委管？”
江与临靠着床头：“变异犬吧。”
星尘十三点头：“对，是变异犬。”
江与临淡淡道：“异监委统管全国所有与异变有关的事情，别说是警队丢了变异犬，就是一只变异苍蝇，只要进人类的视线里，就归异监委管。”
星尘十三惊叹：“哇，挺起来好牛……那我是不是也归异监委管？”
江与临说：“你归我管。”
星尘十三眼睛一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会很激动，只觉说不出的高兴，下意识扑过去，想扎进江与临怀里打滚撒娇。
御君祁拦住星尘十三：“闲得没事就去找狗，别在这里烦江与临。”
星尘十三无能狂怒，转身偷偷翻了个白眼，拿着张狗照片从窗户跳了出去。
见星尘十三走了，肖成宇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碍眼，问了江与临中午想吃什么，就下楼准备饭菜去了。
荆鸿最近和那颗不死鸟蛋杠上了，每天都在研究怎么能凿破蛋壳，用藤蔓编了个网兜，把鸟蛋挂在树上当靶子练枪。
御君祁关上窗隔开枪响，转身给江与临倒了一杯水。
祂也忘了谁跟祂说过，生病了要多喝水才好得快。
江与临把水杯放在一边。
御君祁很不赞同地看着江与临：“早上肖成宇给你沏的蜂蜜水你就没喝，你一上午没喝水了。”
江与临：“不想喝。”
御君祁：“为什么？”
江与临不知该从何说起，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御君祁坐在床边，很担忧地问：“你又哪里不舒服了吗？”
江与临以拳抵唇，轻咳道：“也没什么。”
御君祁发情期那几日，他被迫卷入情潮，发泄的次数比御君祁还多，纵欲太过，到最后都该尿血了，现在，黏膜过度充血的症状还没有恢复过来，排尿时会感觉到刺痛，所以他就不太想喝水，尽量减少排尿次数。
但这太难启齿，也太丢脸了，实在难以启齿。
御君祁眉梢微微蹙起，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哪里疼了？和喝水又有什么关系。”
江与临揪着御君祁的耳朵，把这只笨蛋怪物扯过来，低声耳语了一番。
御君祁眉头越皱越紧：“要不要去看医生？”
江与临立刻说：“不要，黏膜充血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御君祁抬手去解江与临裤子：“给我看看。”
江与临按住御君祁的手：“别！”
御君祁说：“我可以给你治好，触手分泌的黏液能消肿。”
江与临耳根热得发烫，小声说：“可这怎么治啊，尿道里面的黏膜充血，药也抹不进去啊。”
“触手都能到你胃里吸酒，怎么就不能进去抹药？”
御君祁伸出一条触手，尖端分裂成数条纤细如发的触丝：“对了，你如果觉得排尿疼，触丝还可以……”
江与临瞳孔剧烈收缩，一把推开御君祁，匆匆打断：“别说了！”
他就是疼死，也不可能让触丝探进自己那个地方抹药，甚至……
这太过了。
也……太淫乱了。
第112章
又过了几天, 江与临的病还不见好，仍是断断续续的发烧。
倒是也不严重，服用些抗生素类消炎药很快就能降下体温, 可是一停药, 又会在半夜时烧起来。
除了刚开始几天高烧不退, 后来大多时候体温都不算太高, 在37.3至38℃之间反反复复, 没有高热时那样严重, 只是因低烧而持续虚弱，伴随着头痛、困乏、食欲不振等症状。
众人都担心他久病不愈伤了身体根基, 纷纷催着他去医院看看。
江与临最不爱去医院。
医院里有股酒精混着消毒水的气味, 总是让他想起深渊实验室的生物研究所。
钟佑对自家小叔的身体很是上心，追着问了几次，见江与临始终不好，实在看不下去, 拖着他去异监委的附属医院看病。
内科外科、核磁CT做了个遍，光抽血就抽了八管，不仅化验了血常规，还检查了生化免疫、凝血功能、肿瘤指标等等, 到底也没查到底是什么原由。
后来, 又请了一位专给领导人看病的老中医把脉。
这位大夫姓杨，虽年逾古稀，却身体健硕，瞧着竟比江与临还精神些。
一番望闻问切过后, 杨大夫下了诊断, 说江与临是‘情志过极，心失所养’。
想是前些年几经变故, 情绪太过激动，损伤了心神，后又煞费心机，殚精竭虑，透支精力而致心神大伤。
“你身体底子不错，全凭一口元气吊着精神头，所以看不出内里的亏空。”
杨大夫沉吟道：“若是好生将养，无灾无难的，那自是跟好人一样，只是力尽而神危，一旦你身体机能供应不上，那就是病来如山倒，轻则病上个把月，重则……”
钟佑急切追问：“重则如何？”
“重则心力交瘁，有短寿之危。”杨大夫手指搭在江与临脉搏上，慢声道：
“有个词叫‘呕心沥血’，讲得就是人由于极度劳累忧思而心神衰竭，你身体没有问题，种种外化症状，都是因心失伤神而产生的表象，你不可再劳累了，需得好好养心养神，才能补全这精力上的亏损。”
杨大夫所言不虚。
江与临的身体确实没问题。
原先那副千疮百孔的身体早在爆晶核时灰飞烟灭，现在这副身躯是御君祁用复生陨石重塑的，后来被钟佑捅破心脏，又修复了半年，五脏六腑都新得很，没什么毛病。
只是他这些年苦心筹谋，竭尽心力，又长期失眠，大脑得不到有效休息，耗费了太多精力，所以稍微生点小病就撑不住了。
在大夫面前，病人是没有秘密的。
杨大夫并未给江与临开药方，他说江与临是逞强执拗的性子，若是开了药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钟佑迷茫地问：“啊？为什么啊？”
杨大夫敲了敲钟佑的榆木脑袋，说：“你爷爷和你爸都是顶顶精明的人，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天真迂拙的孩子。”
钟佑捂着脑袋，猜测道：“是因为小叔吃药好了，就不肯安稳养病，又要劳心劳神，不好好休息了吗？”
杨大夫点点头：“也不算太笨，敲敲是开窍了些。”
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拿话点江与临，就是个傻子也听出他们想说什么。
江与临无奈道：“好吧，我会好好养病。”
杨大夫说：“最重要的是养心安神，修身养性，切记多思，更不可任性纵情，行事无忌。”
任性纵情，行事无忌……
这话怎么听都意味深长。
江与临自己心虚，不由耳廓微热。
他心神一动，脉象自然也就变了。
杨大夫看了眼江与临，收回脉搏上的手，淡淡道：“你看，你又多想了吧。”
江与临：“……”
杨大夫眼含笑意：“肝郁气滞，累及于心，你脾气暴躁，更易伤及心脉。听你的脉象，你应当是吃过补肝肾的良药，补肝能养心，那药对你有好处，只是你年轻气盛，要缓量吃，否则过犹不及，反而伤肾。”
怎么连他曾经吃过三枝九叶草都能看出来，到底是把脉还是算命啊。
江与临如坐针毡。
好在钟佑不明其中就里，听不懂杨大夫在说什么。
在江与临看来，这样的小病也不算要紧，慢慢恢复一阵子，总能扛过去。
跑到老大夫面前来公开处刑比生病更加难受！
其实人的身体很会自我调节。
江与临病症源自劳神乏累，精神紧张，身体就用低烧的症状强制调整他的状态。
因为生病，他总是昏昏沉沉的，没力气去想旁的事，更没力气出去打架斗殴，逞凶斗狠。
倦怠和疲劳感令人着迷，像是服用了影响中枢神经系统的镇静剂，大脑被迫休眠，活跃程度降低，不用想太多的事，总是环绕着困意，闭上眼睛就能睡得很沉。
失眠的困扰由来已久，他很少能睡得这样沉。
江与临也记不清，从何时开始无法正常入睡的了。
自从父母亲人相继离世之后，江与临心若寒灰，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在遇见齐玉前，江与临根本无所谓生死，像是独身走在漫长黑夜，不问前路，不知黎明，又像一滩寂静颓败的死水，冷清空洞，意兴索然。
在研究所见到齐玉的那一刻，阳光照入寒潭，朽木重生新芽，死水再生碧波。
然天不遂人愿，新芽与碧波还没有等来春天，就再次被寒霜冻结。
齐玉死了。
上苍给了他一颗黎明星，又在他即将握住星辰时，残忍地击碎所有光明。
江与临的人生，迎来比黑夜更冷的永寂。
要江与临自己说的话，之前他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齐玉死后，他的精神就彻底不好了。
非常、非常不好。
他经常彻夜难眠，但又因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筹谋策划，不能依赖那些作用中枢神经系统的安眠药。
为了能快速入睡，他开始尝试摄入酒精，但随着耐受程度提高，喝酒的作用也微乎其微，毕竟还坐在异监委指挥官的位置上，他总不好日夜酗酒，只能听天由命。
运气好的时候，每天能睡着三四个小时，运气差的时候，那可能连着几天都只能在夜里闭着眼发呆。
越睡不着脑子里想的事情越多，想的事情越多越睡不着，这几乎形成了某种难以摆脱的恶性循环。
再后来，江与临发现失血重伤能使人虚弱。
人在虚弱时更容易陷入深度睡眠，虽然医生们更倾向于那是昏迷和休克，但对长期无法正常入睡的人来讲，昏迷也是一种休息。
于是，异监委的最高指挥官开始频繁出现在前线。
和御君祁在一起之后，江与临睡眠质量有所提升，但也只是能睡着而已，大多时候也睡得不算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所以他真的很迷恋这种困倦的、嗜睡的感觉。
御君祁对江与临的评价中肯且一针见血——
他确实很擅长折腾自己。
*
某夜，月上云梢，繁星漫天。
晚上睡觉前，江与临又发起了低烧。
江与临没有跟任何人讲他生病的原因，还专门叮嘱了钟佑不许乱说。
他现在又不用做指挥官筹谋决策，齐玉也复活了，眼下没什么再需要他劳累的事情，养好精神是早晚的事，何必说出来白白引人着急。
御君祁虽然是只没太多情绪的怪物，可一旦事涉江与临就很容易发疯。
祂一发疯江与临更愁，所以不说等于变向养神。
就是这么个道理。
御君祁不知江与临生病的真实原因，发现江与临又烧了起来，便问他怎么总是不好。
江与临玩笑道：“嗯……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要病死了。”
御君祁用手指拨开他额角微潮的发丝，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江与临：“没关系，病死了我就重新把你复活，新身体比这个还健康呢。”
江与临抵着御君祁的肩膀，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能量补足了吗？”
御君祁说：“距离补足还差得远，不过复活你绰绰有余。”
江与临哑然失笑：“听你这样说，倒显得我很便宜。”
御君祁也笑，漂亮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不能这样算的，你最贵重了。”
江与临勾起唇角，弯了弯眼睛：“有多重？”
御君祁低下头：“超级重。”
江与临莞尔，揽着御君祁的肩膀，吻在那张形状姣好的薄唇上。
二人浅浅交换了一个吻。
江与临发着低烧，口腔里温度比平时要热，这份过度的暖意很快漫延到御君祁舌尖咽喉，电流般激荡于怪物的每一寸神经。
明明没有喝酒，怪物却像是醉了。
如痴如醉，意乱神迷。
一团温热的火焰在心口燃烧。
御君祁大口呼吸，猛地仰起头，推开怀里的江与临。
江与临眼若秋水横波，鼻息滚烫。
御君祁眸中闪过一抹幽紫，手臂暴起青筋，似是极力忍耐什么。
江与临覆手握住御君祁手臂：“怎么了？”
御君祁手臂化作触手，出溜一下从江与临手指滑走了。
江与临：“？？？”
御君祁撑手坐起，翻身下床，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临临……你今晚自己睡吧，我忽然想起有个清扫任务还没做。”
“跑什么？”江与临拉住御君祁，端详着怪物被紫色浸染的眼眸，了然道：“你又到发情期了？”
御君祁屏住呼吸，艰难发出一个短促的鼻音表示肯定：“嗯。”
江与临很诧异：“发情期半个月一次吗？不能吧？”
御君祁之前说过，祂的发情期正常情况下要7—10天，上次是因为能量不足才只有3天，如果要是一次10天，每半个月一次，那一个月有20天都在发情期，这也太夸张了。
在欲望的侵蚀下，御君祁眼尾都烧红了，瞧起来委屈兮兮的。
御君祁眼神慌乱，有些紧张地解释说：“不是半个月一次的，高能陨石不需要依靠交配繁衍，拟态章鱼一生只会经历一次发情期，理论上我应该……应该不会再发情才对，可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与临朝御君祁伸出手：“别害怕，过来。”
御君祁摇摇头：“不要，我得离你远一点，你的病没好，我会伤到你的……”
江与临说：“没事，你先过来。”
御君祁头昏脑胀，每一颗细胞都在震动沸腾，叫嚣着让祂靠近江与临。
理智摇摇欲坠。
祂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江与临握住御君祁的手，把这只颤抖不止的怪物拽进了怀里。
御君祁落入个温暖怀抱中，呼吸间满是人类身上清寒苦涩的淡淡冷香。
高大英武的神级怪物呜咽一声，像只无措的小动物，把头埋进了江与临颈窝。
祂太害怕了。
怕自己不受控制，又弄伤江与临。
交接腕不受控制，缓慢探出体内，在江与临腰上轻蹭，动作中暗含无限的依恋渴求。
江与临一手环着御君祁，另一手搭在触手状的交接腕上，轻轻拍了拍：“触手不可以。”
交接腕仰起触手尖，讨好地勾住江与临的手指。
御君祁努力将交接腕收回体内，像是念咒语般重复：“嗯，触手不可以，其他的也不可以。”
江与临低了低头，在御君祁耳边低语：“其他的可以。”
第113章
其他的可以？
御君祁猛地抬起头。
江与临指尖在御君祁面颊上划过：“你的状态和上次不一样, 这不是发情期。”
御君祁呼吸急促：“可是我好想要，交接腕也出来了。”
江与临轻吻御君祁的鼻尖：“那也不是发情期，你的眼睛没有完全变成紫色, 意识也是清醒的。”
御君祁深吸几口气, 压抑着体内澎湃的占有欲和破坏欲, 努力思索道：“不是发情期, 但交接腕却不听话, 它坏了。”
江与临轻笑, 笑声在胸腔中震出好听的共鸣：“怎么就坏了？你这是因为亲密接触产生的生理反应，对人类来说很正常。”
御君祁似懂非懂：“正常吗？”
江与临点头：“正常的。”
御君祁吞吞吐吐：“可是……可是齐玉有生理反应的时候, 只是人类交接腕硬起来, 不会失去理智，也不会……”
江与临手指插在御君祁发丝里：“宝贝儿，你现在也没有失去理智啊。”
御君祁呆了呆：“啊？”
江与临抵着御君祁的额头：“你融合了怪物基因，多少会和做人类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我不会害怕你，你也别害怕。”
御君祁咽下口腔内过度分泌的唾液，克制着撕咬江与临的冲动：“不行……我会弄伤你的。”
江与临语气中没有半分犹疑，笃定道：“不会的, 我相信你能控制住。”
御君祁闭上眼：“嗯, 我能控住。”
江与临含住御君祁的嘴唇，夸道：“好乖。”
御君祁张开嘴，贪婪地吮吸江与临的味道，很快又推开江与临, 不再同他接吻, 只是窝回人类怀里不住急喘。
江与临用拇指抹去怪物唇边的水痕：“又怎么了。”
御君祁偏了偏头，居然避开了江与临的触碰：“你不要亲我, 也不要碰我……我本来可以控制的住，可是一和你亲嘴，我就控制不住了。”
江与临心眼很坏，以逗弄怪物为乐：“那要是我想和你亲嘴呢？”
御君祁很不赞同地睨了江与临一眼：“临临，你不要故意搞我。”
江与临掐起御君祁的下巴，注视着那双流光闪烁的眼睛：“那你来搞我啊。”
御君祁瞳孔猛地一缩，无限幽暗瞬息自眼底扩散。
怪物内心天人交战。
祂不仅要对抗自己的本能，还要抵御江与临的鼓惑。
这对一只刚进入成熟期的怪物来说太难了。
最终，不能让江与临受伤的意志战胜了所有欲望和引诱。
御君祁一把将江与临按在床上，低喝道：“江与临！你的病还没好呢！”
江与临仰面瞧着御君祁：“嗯。”
“你还很虚弱，不可以乱来，”御君祁眉梢紧蹙，明明占理，却在江与临的凝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更不该这样……这样诱惑一只怪物。”
江与临挑了挑眉，明知故问：“我诱惑你了吗？”
御君祁：“当然！！！你说出那样……那样的话。”
江与临不动声色：“哪样的话？”
御君祁耳朵都羞红了，超小声回答：“你让我搞你。”
江与临恍然大悟似的：“哦……这就是诱惑了。”
不知为何，御君祁心跳得飞快，慌乱地移开视线。
江与临勾了勾手指，示意御君祁附耳过来。
御君祁谨慎地低下头，也不知是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江与临：“别乱来啊，你还在发烧呢。”
“是啊，我在发烧呢，”江与临抬起下巴，伏在御君祁耳边，吐息温柔，穆如清风：“所以里面很热，你不试试吗？”
御君祁呆了呆，整只怪物如遭雷击，霎时僵在原地。
江与临笑着倒回床上：“哈哈哈，这才是诱惑呢，傻章鱼。”
御君祁恼羞成怒，身形瞬间化作透明，倏然自原地消失，彻底和环境融为一体。森*晚*整*理
江与临：“……”
气跑了？
他又说了几句好话，可惜哄不出御君祁，只好自己先行睡下。
睡着后，江与临感到有些冷，不自觉地在被子里蜷缩起来。
御君祁身形缓缓显现，犹豫片刻，生气地躺回床上，把坏心眼的人类搂在了怀里。
江与临睡觉很轻，也警觉。
御君祁出现的刹那，他就醒了过来。
察觉御君祁回到床上抱住自己，江与临有些想笑，可他要是笑出来，笨蛋章鱼肯定觉得丢脸，又要赌气跑了。
江与临思忖数秒，索性装作仍在睡熟的模样，闭着眼没动。
他还生着病，精力不济，很快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御君祁知道江与临睡觉轻，也知道他醒了。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怪物轻若鸿毛的颜面，江与临的一夜好眠价值连城，千金难换。
*
江与临这病一养就是一个多月。
他在床上躺得骨头发酸，病愈第一天就想接个任务松松筋骨，结果却遭到了钟佑和肖成宇的联名反对。
钟佑不能加入特别行动组，就动用关系把自己借调过来，专门看着江与临，不许他出门逞强。
江与临没法把钟佑弄走，只能躺回床上，听钟佑在耳边聒噪。
钟佑对江与临说：“小叔，你现在需要静心养神，我回去查了资料，才知道原来劳心伤神也是要命的，你知道郭嘉是怎么死的吗？”
江与临：“……”
星尘十三问：“郭嘉是谁？”
钟佑侃侃而谈：“郭嘉是三国时期的重要谋士，他多智近妖，深通谋略，东征吕布，计取冀州，处心积虑筹谋耗尽心力，致使操劳过度，身体愈发羸弱，最后一病不起，很快就死了。”
星尘十三大吃一惊：“啊？”
他变回本体变色龙，趴在江与临的腿上翻起肚皮撒娇：“妈妈，你千万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江与临面无表情，随手把变色龙捻起来，从窗口扔了下去。
变色龙在空中打个滚，又化为人形，灵巧地落在地上。
外面阳光明媚，荆鸿正蹲在树梢晒翅膀。
树枝下面挂着个草编网兜，里面正是那颗不死鸟蛋。
星尘十三摸了摸鸟蛋，问荆鸿：“你说这鸟蛋能养神吗？”
荆鸿疑惑地歪歪头：“什么养神？”
星尘十三转述了‘郭嘉之死’的故事，很难过地说：“妈妈也很聪明，同样精通谋略、殚精竭虑，他……会死掉吗？”
荆鸿对生死看得很淡，安慰道：“小十三，你是神级怪物，寿命以千年为单位，可临哥只是个普通人，与千万年相比，十年二十年也好，五十年六十年也好，都是很短暂的。”
星尘十三眼睛一下就红了：“我不想要妈妈死掉，九叶草呢？让它找点药给妈妈吃吧。”
荆鸿点点头，屈指打了个呼哨。
褐色游隼从天而降，爪子上抓着的正是三枝九叶草。
荆鸿问三枝九叶草：“你知道什么草药能养神吗？”
三枝九叶草用树枝比了个问号。
于是荆鸿又给三枝九叶草讲了一遍‘郭嘉之死’：“江与临这次病了这么久都查不出病因，钟佑又讲了这么个故事，想来临哥虚弱根源不在身体，而在精神。”
三枝九叶草点点头，表示明白。
游隼抓着三枝九叶草，一扬双翼，很快消失在天际。
*
是夜，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与临拉开窗帘，看见窗台上放着株新鲜的植物。
是变异夜交藤，一种常见的中药材，有养心安神、通络祛风之效，药性平和中正，主治失眠劳伤，正与江与临的病状对症。
怎么会忽然出现一株药？
是九叶草找来的吗？
江与临推开窗，拿起夜交藤放在鼻尖轻嗅，果然在叶片上闻到了淡淡的九叶草花香。
变异植物能量波动微弱，不似动物那般有着明显的磁场，植物们生在山林之间又惯会隐藏自己，很难被人类感知捕捉到。
江与临感受不到九叶草的磁场，也没瞧见它在哪儿，便试探性地叫了一句：“九叶草？”
一根青嫩的枝条怯怯地探了上来。
江与临失笑：“过来。”
九叶草从窗户下边缓缓爬出，顶着一脑袋小白花，眨巴着黑豆眼可怜兮兮地瞧江与临。
江与临伸手把它接了过来。
九月草抱着江与临的手指，轻抖叶片讨好地蹭，簌簌流眼泪。
御君祁嗤笑一声：“学人精，就会装可怜。”
江与临暗笑。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都是神王殿下开的好头。
手下一个个怪物都晓得江与临吃软不吃硬，惹了祸就知道抱着哭。
江与临抽出手指，在御君祁身上蹭掉眼泪，低头对九叶草说：“别哭了，不把你剁了喂鱼。”
九叶草挥动枝条比比划划，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御君祁瞥了一眼：“它在跟你道歉，说不是故意的，它自己也没想到花朵药性那么强，请你不要生气。”
江与临对这般可爱的生物没什么抵抗力，摸了摸九叶草的脑袋，很大方地说：“好吧，原谅你了。”
九叶草大喜过望，弯了弯眼睛，继续比划。
御君祁漫不经心地斜睨过去。
随着九叶草的动作，祂脸上表情愈发认真，垂眸看向九叶草，脸色逐渐阴沉。
江与临下意识按住九叶草的枝条，转头问御君祁：“怎么了？”
御君祁沉着脸，周身散发寒气，不答反问：“劳心伤神是什么意思？”
江与临怔了怔。
御君祁又问：“上次你和钟佑又去看大夫，医生到底说什么了？”
江与临无意识地捻着九叶草叶片：“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少操劳，静心养神，好好睡觉。”
御君祁看着江与临眼睛，慢声询问：“那为什么九叶草说你要死了？”
江与临露出明显诧异的神情：“它听谁说的？”
御君祁举起九叶草：“它听钟佑讲的。”
江与临笑着摇摇头：“钟佑懂什么，医生只是说我从前劳心太过，精力不济，要我好好休养，别的没说，哪里就要死了。”
御君祁神情凝重：“人类的‘精力’大概和陨石的能量意识差不多，都是维持生命活力最重要的本源能量。重塑身躯很容易，但要是本源能量消散，就是复生陨石也没办重聚。”
江与临：“这没有那么严重，你别听风就是雨，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御君祁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半晌，而后定定地看着江与临。
江与临露出些许疑惑：“怎么了？”
御君祁沉吟道：“江与临，你的本源能量衰弱……真的只是因为操劳过度吗？”
江与临揉了揉额角：“这原因很杂。你知道的，我睡眠一直不太好，而且还有第二人格，精力分成两半，总是会有影响的。”
御君祁眉心一跳，声音沉哑：“我说的不是这些。”
江与临不解。
御君祁望着江与临：“齐玉死掉之后，你是不是抽取了你的本源能量作引力场，叠合复生陨石的力量，才重聚了我溃散的能量意识。”
第114章
江与临微微一愣。
御君祁握住江与临的肩膀, 严肃道：“我体内是不是有你的本源能量？临临，你回答我。”
江与临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御君祁深吸一口气, 一把将江与临按在枕头上：“你的副人格肯定记得, 你现在睡觉, 去梦里问他。”
江与临想说什么, 御君祁却捂住了他的嘴和眼睛。
“快去问！”御君祁声音掩不住颤抖, 覆在江与临脸上的手都在抖：“江与临……你真是个疯子, 你是疯子。”
江与临握住御君祁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睡着了我会去问, 现在还不困呢, 你先放开我。”
御君祁哑声道：“不，我不放，你现在就去问……或者让他出来见我。”
宽大的手掌盖脸上，江与临眼睛被遮挡住, 什么都看不到。
些微的光影透过指缝，晃动着漏进眸底。
似幽竹闪烁，隐隐绰绰，明明暗暗。
突然, 一滴温热水珠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滴在江与临眉心。
江与临呼吸微窒。
拨开覆在眼前手掌，他看到了御君祁通红的双眼。
那滴眼泪顺着额角烫进灵魂深处，江与临心中升起一抹迟迟的钝痛。
御君祁哭了。
江与临捧起御君祁的脸：“怎么还委屈哭了？”
御君祁低下头, 额角抵在江与临肩头, 声音嘶哑狠厉：“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本源能量意味着什么？！”
江与临当然知道。
可那又如何呢？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只要能找回齐玉, 他命都可以不要，一点点本源能量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话他不能跟御君祁讲。
生死、种族、立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掺杂了太多纠葛，江与临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御君祁心如刀绞，红着眼凝注江与临：“临临，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不公平。”
江与临口吻轻柔：“我没有不告诉你，我是真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御君祁语气坚定：“我要见Joker。”
江与临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格外冷静从容。
他推开怀里的御君祁，面无表情道：“别哭了。”
御君祁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很快反应过来。
这不是祂的临临。
先前缱绻眷怀的气氛迅速消散。
二人对视一眼，竟有几分不可言说的针锋相对之感。
空气寸寸凝固。
御君祁眸光一凝，向后退了退。
Joker斜觑肩膀处被眼泪染湿的衣服，嫌恶地皱起眉，很快又移开视线。
眼不见心不烦。
御君祁眯了眯眼，脸上伤感的神情全然褪去，冷酷凌厉的谨慎与戒备攀升于眸底。
虽然理论上Joker和江与临是一个人，但无论是齐玉还是御君祁，都没怎么和Joker相处过。
Joker也不在乎他们。
御君祁甚至能感受到淡淡的敌意。
Joker看向御君祁：“想问什么？”
御君祁冷冷道：“我要知道，江与临的本源能量衰弱是否与我有关。”
Joker挑眉：“当然，你死的时候他都伤心到吐血了。”
御君祁双拳紧握：“还有呢？”
Joker淡淡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江与临的本源意识中有你的印记，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但那个印记很有用，如同永恒不变的锚点，是凝聚你能量意识的基础。”
御君祁垂下眼眸，低声道：“难怪。”
时至今日，拼图的最后一环终究相扣。
能量意识溃散后碎成粉末，看不见也摸不着，如无根浮萍，需要上千万年的时光才能再次凝结。
江与临抽取出自己的本源能量作为初始引力，搭建出来一方吸引高维意识的能量矩阵。
高维意识重生后，强大的磁场干扰了本源能量与本体的联系。
江与临的精神力因此受损。
所以他会虚弱，所以他的记忆混乱，所以曾经运筹帷幄、多智近妖的指挥官Joker，在神级怪物降生后消失了。
普通人失去一半本源能量，不变成傻子就不错了，也多亏江与临精神力强大，才能看起来还跟没事人一样。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
自异监委离职后，所有人再见到江与临都觉得他变了很多，可谁能想到他变化的原因竟是如此。
御君祁难过极了。
祂宁愿自己死掉也不想伤害江与临，可江与临偏偏总是因为祂受伤。
Joker说：“你也不用哭哭啼啼，江与临的本源意识比你们想象的要强悍许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事的，除非是你能量忽然跳跃式迸发，冲到他的本源意识。”
御君祁皱起眉：“可是他这次病了很久。”
Joker没什么太多表情，语气也公事公办：“他这次会如此虚弱，主要是因为赶上了你的发情期，那三天你自己的能量意识都失去了控制，他当然只会更难受，而且三天也实在是太长了。”
御君祁轻咳一声：“抱歉。”
Joker无所谓道：“没关系，毕竟也不是我跟你上床，顺便说一句：两个小时以内是他比较满意的时长，他这个人爱逞强，不会主动说这些，我代为转达了，不用谢。”
“……”
御君祁有些尴尬，努力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怎么能把本源能量抽出来还给他？”
Joker抱臂道：“你的能量意识如日中天，强行剥离的话，你们两个都会受伤，江与临的本源能量经不起损耗，你可不要乱来。”
御君祁点点头：“我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Joker：“玉蟾陨石有强大消磁能力，可以消除你身上不属于的磁场，剥离你体内江与临的本源能量，本源意识离开你的引力场后，自然会回归本体，国际组织已经在调查深渊公司了，你要赶在他们之前拿到玉蟾。”
御君祁说：“我知道了。”
Joker闭了闭眼，看起来有些疲惫：“还有别的问题吗？”
御君祁：“为什么江与临不记得这些，你却记得？”
Joker：“我记得是因为我看到了，他大概是不想让你发现这些，所以封印了很多记忆。”
御君祁低下头：“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Joker轻笑：“你想知道吗？”
御君祁立刻说：“想。”
“想知道啊……”Joker勾起唇角，突然很恶劣地笑起来：“你求我啊。”
御君祁没什么犹豫：“我求你。”
Joker眉梢轻挑：“我不告诉你。”
御君祁气急，一把抓住Joker的衣领。
Joker瞳孔遽然收缩，宛如暗夜星辰隐耀，忽明忽暗。
他跑了。
御君祁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
江与临回过神，看着满面怒意的御君祁：“干吗呢？要打我啊。”
御君祁眼神瞬间温和下来，一把扣住江与临：“临临，你好爱我。”
江与临：“？”
“Joker告诉我，齐玉死的时候，你伤心到吐血，还抽取了自己的本源能量作为基石复活我。”
御君祁抵着江与临的额头，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原来你一直在我心里。”
江与临手指微微蜷起：“难怪当初我去歧矾山找你时胸有成竹，你体内有我的本源能量，所以你就算不记得了，也会对我感到亲近，不会轻易杀我。”
御君祁说：“没有你的本源能量，我也不会杀你的。”
江与临倒不怎么在乎这个问题，点点头说：“好吧。”
御君祁和江与临十指相扣，低声抱怨道：“Joker好讨厌。”
江与临眼中流出笑意：“怎么？他欺负你了？”
御君祁下巴搭在江与临发心：“嗯，他说他记得很多你忘了的事情，问我想不想知道，我说我想知道，他就让我求他，我求他了，他也不说，还跑了。”
江与临失笑：“怎么能欺负章鱼呢，真是坏家伙。”
御君祁赞同道：“超坏的，我不喜欢他。”
江与临说：“没事，他也不喜欢你。”
御君祁亲了亲江与临的发丝：“我只喜欢临临。”
江与临抬头吻在御君祁下巴上：“嗯，我也只喜欢你。”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
江与临很快就升起困意。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御君祁闷声说：“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
江与临拍了拍御君祁后背，迷迷糊糊地反驳：“别这么说。”
这一切根本称不上什么付出或代价。
至高无上的权利，众人敬仰的目光，人类之光的美名……都是只是复活齐玉的手段。
是超凡脱俗还是回归等闲，对他来说都没有分别。
找回齐玉是江与临毕生所求，如今已经得偿所愿，其余种种便都是值得。
御君祁问：“你会后悔吗？”
江与临说：“不会，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
御君祁与江与临十指相扣：“从今往后，无论你想要什么，上天入地，我都会为你取来。”
江与临仰起头，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御君祁应了一声：“我知道，你想结束末世，给人类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江与临哑然道：“傻章鱼。”
御君祁眼中划过迷茫：“难道不是吗？”
江与临含笑望着御君祁，昏黄温润的光影在眸底荡漾：“你看我。”
御君祁低下头，注视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眸。
江与临说：“我想要的就在我怀里，也在我眼睛里。”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眼前这只怪物。
他因祂逆流而上，跻峰造极，又因祂繁华落尽，自敛其才。
锋芒毕露是为祂，善刀而藏也是为祂。
第115章
夜里下了一场秋雨, 清晨时雾蒙蒙地起了霜。
上午十点，阳光照耀大地，云开雾释, 碧空万里。
江与临的心情也很不错。
经过近两个月的休养, 他的病终于养得差不多, 再看不出当时病恹恹的模样。
其实早就没什么症状了, 只是在某位钟姓少年的宣传下, '郭嘉之死'的故事深入人心, 大家都非常担心江与临突然暴毙。
不得不说钟佑这小子够机灵的。
江与临不许他和别人提自己的病，他特意就找了故事出来讲, 让旁人自发对号入座, 联想到江与临身上，效果比直接重复大夫的话表述还清楚。
于是，每次江与临耐心耗尽，想要出去执行任务时, 要么遭到强烈反对，根本出不了门；要么就大动干戈，一行人跟在他身后，跟皇帝出行似的浩浩荡荡。
更离谱的是, 等江与临到了野外, 连只怪物的影子都见不到，更别说找怪物打架了。
钟佑对此振振有词，说中心基地近日在召开国际会议，商讨有关深渊公司一应事宜, 来了不少外国领导人, 所以附近才都清扫过。
这回答有理有据，真是叫人无法反驳。
这段时间, 江与临成日无所事事，出门也只能爬山钓鱼、看花赏月，提前过上养老般的生活。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肖成宇等人都很有长进，终于学会了打架。
其实本来也是会打的，在遇见江与临以前，他们都曾在污染区独自漂泊，怪物肆虐的丛林中，只靠撒娇装可怜根本活不下去，也怪江与临自己偏吃着套，养得几只怪物愈发娇气。
这段时间，肖成宇一直充当特别行动组的内勤，不仅负责众人的一日三餐，连接收公文、采购报销之类的杂务也一并包揽。
翟远州见他工作细心，又得江与临信任，便建议肖成宇考个文职试试。
肖成宇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端上铁饭碗，备受鼓舞，夜以继日地刷题，非常刻苦。
荆鸿对考编嗤之以鼻，说肖成宇是小叛徒，背叛了怪物阵营，就这么被人类三言两语给怀柔了。
“朝廷招安还得个正经官当呢，”
荆鸿翻着一摞复习资料，揪了揪肖成宇的兔耳朵：“你居然要自己考，也就你这种笨兔子才上当。”
肖成宇把耳朵背到脑后不给荆鸿揪，振振有词地反驳：“别说我，就是你们神王殿下也得自己考！祂那天还问我行测题来着呢。”
江与临刚迈下台阶，就听到这么一句，诧异地侧了侧头。
没想到御君祁还真准备考编。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打算一直在异监委干下去，真不知道这怪物哪来的兴致忽然要服务人民。
御君祁解答道：“我问翟远州的公司的事，他不告诉我，说那些涉及国家机密，只能给特定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看，他说了就是泄密。”
翟远州拒绝透露消息，泄密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是担心御君祁行事莽撞，得到消息后直接冲进深渊公司总部，才找了个借口推辞，等江与临来转达。
江与临和翟远州共事已久，自然知道对方所想。
只是没料到翟远州的一句话，倒激起了御君祁考编的决心。
江与临随口道：“不用这么麻烦，你想知道什么我去问，回来告诉你。”
御君祁说：“那你不就泄密了吗？”
江与临散漫惯了，将宽于待己的双标行径发扬光大：“管他呢，早就不想干了，赶紧开除我吧。”
御君祁却另有打算，劝道：“别，先干着，等拿到玉蟾陨石再说。”
江与临含笑看向御君祁：“你竟然想通过正规途径拿陨石？冲到深渊公司，用触手卷起他们大楼直接摇都快。”
御君祁一本正经：“那样不好，我直接抢陨石的话，他们很容易就追查到你身上，那样很麻烦，混在异监委里动手最方便了……异监委人多，消息来源也广，比我们自己查方便。”
江与临感慨：“你可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御君祁：“跟着监察官大人这么久，总要有点长进，近朱者赤嘛。”
江与临挑了挑眉：“听着不像好话。”
御君祁委屈道：“怎么会？”
江与临轻笑：“就不该让你跟那些特工瞎混，居然还学会恭维了。”
御君祁替自己辩解说：“我可没瞎混。”
这两个月以来，异监委下派给特别行动组的任务，都是御君祁去完成的，虽然祂选择的大多是单人任务，但同在异监委公办，难免要与其他局里的特工打交道。
御君祁寡言少语，大多时候都不和别人说话，只是默默观察。
祂本就是一只非常善于观察与模仿的怪物，通过这些人类样本，祂学到了更多人类习性。
正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
御君祁看向门口：“钟佑来了，你先跟他去看病吧。”
江与临说：“什么看病，我病早就好了。”
御君祁：“你说好了不行，要大夫说好了才可以。”
江与临没办法，只得跟着钟佑去找杨大夫诊脉。
一番斟酌后，杨大夫终于点了头，金口玉言，说江与临恢复得不错。
御君祁这才作罢，总算肯将他从易碎品名单中放了出来。
回到特别行动组的小院，钟佑非常高兴，非要请江与临去他家吃饭。
这次请江与临回钟家，一是表明钟家的态度，让别人知道钟清山还有这么个外甥，二是钟佑他妈喜欢说媒，想给江与临介绍个对象。
钟佑不知道江与临与御君祁的关系，说起吃饭就想起来这事，愣头愣脑地问江与临有没有时间相亲。
御君祁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大夏天的，钟佑忽然觉得有点冷，低头一边拉上衣拉锁，一边继续说：“我妈想给你说个媳妇，是正司长家的千金，在公安厅上班，听说还是个警花呢，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御君祁眼神更冷。
江与临：“不用了，没想法。”
钟佑嘶了一声：“警花都看不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江与临语气平常：“我不喜欢女孩。”
钟佑嘿嘿一笑，以为江与临在逗他玩：“小叔，不想相亲就直说，装什么GAY呀。”
江与临懒得和钟佑说这些，正想找个理由推辞，御君祁突然开了口。
御君祁没头没尾地说：“他有了。”
钟佑转过头，满脸疑惑：“有什么了？”
御君祁惜字如金：“有媳妇了。”
在旁边看热闹的肖成宇和荆鸿同时呛咳一声，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惊恐，目光隐晦又大胆，在江与临河御君祁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确认什么。
江与临：“……”
钟佑更惊讶，扬声问：“啊？小叔，你有对象了？！”
江与临应声道：“嗯，有了。”
钟佑好奇心爆棚，拽着江与临胳膊连声追问：“谁啊，谁啊，你们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的事？长得好看吗？”
江与临拨开钟佑的脑袋：“认识很久，高中同学，长得好看。”
钟佑哎哟一声：“原来是青梅竹马！”
江与临但笑不语。
钟佑：“小叔，你有媳妇了早说啊，我妈虽然爱说媒，也不能把你这姻缘拆了，硬给你介绍别的对象啊……你居然还装不喜欢女孩子，这也太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江与临斜觑钟佑：“我说是女孩子了？”
钟佑：“啊？”
江与临：“是男的。”
钟佑脸上的表情逐渐呆滞，很快又想到什么，指向御君祁：“可祂明明说你有媳妇啊！媳妇怎么可能是男的。”
“媳妇怎么不能是男的。”
御君祁依旧没太多表情，理所当然地吐出三个字：“男媳妇。”
钟佑目瞪口呆。
江与临轻笑出声。
无人在意的角落，肖成宇和荆鸿满面惊悚，缓缓裂开。
第116章
这日, 江与临换好作战服，打算和御君祁一起去执行任务，
这是他们首次并肩作战, 御君祁对此十分重视, 拿着任务管理器挑了一早上, 也没选出个心仪的任务。
江与临早就换好作战服, 抱臂靠在墙边等待, 不多时, 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耗尽，催问：“好了没？”
御君祁头也不抬, 眼睛还落在通讯器上：“没有合适的。”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随便选一个就行。”江与临抬步走过来，修长的手指落在通讯器屏幕上，信手一划，看都没看, 随便点进去一个选中：“就它吧。”
随着任务确认，桌边的传真机嗡嗡作响，打印口吐出好几十张任务资料。
御君祁往下一翻，发现页码居然多达63页。
纸多意味着字多, 意味着麻烦。
御君祁也没想到江与临运气这么差, 拿起厚厚一沓资料：“这也太随便了，把这一沓资料看完就得半天。”
江与临扫了一眼，记住几个关键信息，然后把资料卷卷塞进背包里：“到时候再看就来得及。”
御君祁沉默几秒, 说：“你之前……就是这么指挥官的吗？”
江与临收拾好装备, 转身往外走： “当然不是。”
做指挥官的时候，江与临要对整个异监委上万名特工负责, 无论多么繁杂冗长的文件资料，都是逐字研读，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曾放过，字行段落空隙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一个细微判断的偏差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需要用无数人的精力甚至生命填平。
现在接的这些任务嘛……
特别行动组一共就他和御君祁两个人，就算捅破天去又能有多大娄子。
或许是当时看文件看得太多了，现在江与临看到公文就烦。
御君祁之前都是挑几行字的任务接，还是第一次遇见63页的任务。
祂其实也不在乎这些资料，但必须得装作很严谨的样子，这样执行任务时要是出现突发状况，江与临也骂不到祂头上。
这也是跟异监委那些特工学的。
非常好用。
御君祁又和江与临确认了一遍：“真的不用看任务须知吗？”
江与临：“知道任务地点就行，又不是挑媳妇，差不多就得，何必看得那么仔细。”
听到‘媳妇’两个字，御君祁狠狠皱了皱眉。
提到媳妇，祂就想起钟佑他妈要给江与临介绍女朋友，想到有人要给江与临介绍女朋友，御君祁就生气。
很生气。
御君祁手指蜷起，无意识地按了按指节。
江与临余光瞥见御君祁一副要咬人的样子，脚步顿了顿：“怎么了？”
御君祁没说话，只闷头往前走。
*
这次执行任务的地点在星城基地。
星城基地沿海，受台风天气影响连日暴雨，海水倒灌进入城市，基地内涝严重，有不少水生怪物出现在基地内，情况紧急，亟需异监委支援。
为清扫水生怪物，异监委在全国范围内抽调了14支行动组，投入特工人数共计186人次，从全国各地奔赴星城，驰援作战。
暴雨如注，湘江下游早已决堤，浑浊的江水在大地翻涌，宛如一条条咆哮绞缠的土龙。
直升机上，江与临蹙眉垂目，面色深沉。
雨水拍打在玻璃上，流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这样的极端天气之下，卫星信号受到了很大影响，飞行员耳麦内传来咝咝啦啦的电流声，塔台的播报音断断续续。
窗外一片白雾，模糊不清。
飞行员扶着耳麦转头看向江与临：“江队，现在距离星城基地还有152公里，那边雨太大了，直升机飞不过去。”
江与临探臂拽过后座上的降落伞包，语气淡淡：“就到这儿吧。”
飞行员明显一愣，下意识看了眼高空之下的密林与河流。
外面大雨滂沱，山间本就易发泥石流，这么贸然跳下去，若是真落进水里，被冲走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更何况若只是水流湍急也罢，更要命的是那水森*晚*整*理里夹杂了不少巨石断木，磕上一下非死即伤。
飞行员劝道：“江队，外面能见度这么低，地面环境又差，您还是别跳伞了吧，等我找个高处的开阔山头，把直升机降下去。”
江与临低头扣上降落伞，按下舱门解锁键：“天气恶劣，这里的地形地物又不适合直升机起飞，别降落了，就停这儿吧。”
飞行员受异监委指派，自然要听从江与临指挥，只好拉下操作杆，将直升机悬停在半空中。
江与临转身叫御君祁：“齐玉，背上你的降落伞，咱们走了。”
御君祁躬腰从后座探头过来：“我不会用降落伞。”
江与临眉梢微不可察地轻轻一挑。
御君祁无辜回望。
眼神交汇间，二人进行了一番无声交流。
江与临：你还用得上降落伞？背上随便做做样子，直接往下跳就是了。
御君祁：可是好高啊。
江与临：……你想怎么样？
御君祁：要抱着跳。
“……”
江与临深吸一口气，朝御君祁伸出手：“过来。”
御君祁握住江与临的手，高大的身形一扭，以一种完全违背生物力学与空间关系的方式从直升机场后排挤到了前排。
江与临拉过伞包的肩带，在飞行员诡异的眼神中，把高大的御君祁扣到了怀里，然后艰难地伸出胳膊，推开直升机舱门。
狂风呼啸，暴雨扑面而来。
“准备降落。”
江与临手抵在御君祁后腰，往前一推。
……
没推动。
御君祁不安地动了动，像条做错事的大型犬，侧头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影响你发挥了？”
江与临面无表情：“闭嘴。”
话音未落，他身体忽地往后一仰，如一只收拢羽翼的雨燕，自万米高空之上一跃而下，用自身体重将御君祁带了下来。
二人向下坠落。
时间仿佛静止了，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
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超过150KG，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失重感令人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江与临屏住了呼吸。
背后是越来越近的山川大地，眼前是昏黄的天空与大雨。
唇边是御君祁飞扬的发丝。
毫无缘由地，江与临突然说了一句：“御君祁，我爱你。”
这句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听到了怪物的心跳停顿了半秒。
似有亘古的钟鸣穿越时空与岁月，在遥远的天际奏响。
时间真的停止了。
风停雨默，还未落地的雨珠悬在空中，同时停下的还有正在急速坠落的江与临。
御君祁肩上还绑着降落伞，但这难不倒祂。
怪物很轻巧地脱离了安全绳的束缚，以违背物理原理姿势站在空中，转过身面对江与临。
祂单手扣住江与临后颈，抬手抹去爱人脸上的雨水，眸光比三春更温柔：“临临，你刚才说什么？”
江与临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你听清了。”
御君祁眼中满是温暖情意：“我是听清了，但没听够，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江与临害羞的时候就喜欢用敷衍的态度遮盖情绪，随口道：“嗯嗯，我爱你，行了，赶紧走吧，这里离星城还远着呢。”
御君祁扳起江与临的下巴：“我要你看着我眼睛说。”
江与临喉结动了动。
发丝沾染的雨水顺着冷峻逼人的脸庞滑落，隐入作战服领口。
御君祁眸色一暗，低头吻了过去。
*
由于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到达星城时天色已晚。
高高的基地灰墙被水洇湿，留下深色水痕。
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是积水未退，基地内灯光明亮，偶尔传来三两声枪响。
江与临摘下指套，在城门处输入证件号，同时刷脸验证身份。
绿灯亮起，验证通过。
厚重的门锁在机括转动声缓慢弹开。
进入第一层门，穿过走廊，两侧有荷枪实弹的武警，走廊尽头又是一道封闭式旋转闸门。
江与临取出二人的工作证，从防弹玻璃下面的小窗口递过去。
武警翻开江与临的证件，手指微微一顿，立正站好，行了个军礼：“首长好。”
见状，其他武警也纷纷行礼。
走廊里的灯很亮，也很白，冷清清地打在江与临脸上。
他没太多表情，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说了句：“辛苦。”
众人皆是肃穆回礼，端正地站在那注视着江与临，其中职位最高的武警走出来，亲手把证件还回来，还拆开一盒未拆封的香烟，要给江与临敬烟。
唯有在这种时候，御君祁才能在江与临身上，窥见曾经那受人敬仰的指挥官joker的零星背影。
江与临微微一抬手，对方便知他不吸烟，又将烟收了起来，没让他们走平常出入的封闭式旋转闸门，而是将二人请进办公室，亲自引路，带他们直接走了内部通道。
比起外面三五道闸门的检查，内部通道很短，开门就是星城基地的街景。
路上没有行人。
水生怪物潜藏在暗处，基地内并不安全。
城门处的积水相对较浅，街口听着两辆抽水车，正在加急疏通污水，雨滴细细密密打在积水上，泛起点点涟漪，深黑的积水看着像条河。
远处又响起枪响，伴随一声似有似无的鸣叫。
连日大雨，草木枯黄萧瑟，寒鸦哀鸣，伴随基地内紧张气氛，颇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
有位勤务兵替江与临撑开一把伞，举在他头顶，许是因为贴得近，二人肩膀轻轻撞在一起。
御君祁脚步微顿，眼神如有实质，‘唰’得扫过来。
江与临心中无语，从勤务兵手中接过伞，抬腿迈下三阶台阶，作战靴踩在积水上，发出啪叽一声响。
随着这三步，江与临和勤务兵的距离很快拉开。
御君祁移开视线。
祂满意了。
第117章
基地内水深处堪比河道, 漂浮着抛锚的车辆，往来尽是闪着警灯的救援艇。
“城南公园的人工湖里有一只水怪，等级在A级以上, 纵水能力极强, 最高能掀起十几米的浪头, 为救援造成了很大困难。”
负责城南城防的警察递过来一沓资料：“我们尝试清扫, 可它盘踞在内城, 城南有几十万常住人口, 不方便使用热武器，兄弟们投鼠忌器, 只能先把它围了起来。”
江与临翻过几张资料, 手指突然一顿：“是蛸亚纲？”
闻言，御君祁也跟着看过来，看到照片上那截红褐色触手时，英挺的眉梢瞬间拧起, 眉宇间尽是毫无掩藏的不悦。
江与临把资料还回去，问那个带路的警察：“是蛸亚纲的什么怪物？”
警察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是章鱼。”
御君祁面色猛地一沉。
什么？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其他章鱼敢出现在江与临面前。
真是胆大包天。
御君祁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杀意，念了句：“很好。”
警察愣了愣, 不知道这位异监委的同僚在‘很好’什么, 疑惑地看向他们队长：“江队，这种蛸亚纲的怪物最棘手，神出鬼没，见缝就钻, 虽然等级算不得顶尖, 但难抓极了，缠住人就往水下带, 我们已经折了好几个兄弟，您可不要掉以轻心。”
江与临颔首道：“明白，清场吧。”
警察更加吃惊，下意识重复：“清场？”
谁也没想到，异监委来的这位高官如此雷厉风行，也不提前开会了解部署，居然上来就打。
亲自打。
异能者战斗时能量倾泻，与高等级怪物打起来更是山崩地裂，提前清出场地防止误伤是常有的事，可这也太快、太突然了吧。
副所长再次向江与临确认：“江队，就你们两位吗？真的不用留人协助吗？”
江与临说一不二：“不用。”
副所长忧心忡忡：“可是水怪若兴风作浪……恐怕附近十几个街区都会受到波及，看天气预报，后半夜还有场大雨。”
水怪的异能是纵水，副所长担心水怪借助雨势，顺着积水逃往其他街区，造成更大伤亡。
然而异监委地位超然，特工小组在执行任务时拥有绝对指挥权，相关部门无权干预，就算警察们心有狐疑，也无从商榷，更不敢提出异议。
城防所各部门接到清场通知后，纷纷听命配合，抽调人手清场，相继撤离至安全点位，在外策应。
公园内的湖面积本不算大，水也不深，形状修得倒是极精巧。
一道古香古色的石拱桥将湖面一分为二，拱桥很高很长，有三个桥洞供游船通行。
这是一滩没有源头与去处的死水，几个排水口无法负担台风天气的暴雨量，每次下大雨水都会漫出来。
这次更是夸张，连拱桥都淹了大半，最高水位超过十米。
江与临的寒冰异能虽然来自水元素，但他的水性并不算好，无论是游泳还是潜水都只是会而不精。
不过就算游泳技术再好，人类也不可能下水去和水生怪物打架。
要对付藏在水中的怪物，通常要先想办法把它水中引出来，尽量把战场固定在地面再动手。
有御君祁在，自然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幽深漆黑的水面是最好的屏蔽场，没人知道水下发生了什么。
御君祁将手中的伞递给江与临，纵身跃进了水中。
巨大的黑影在水下一晃而过。
祂化作一团触手，悄无声息地逼近人工湖中藏着的怪物。
雨水淅淅沥沥落下，荡开圈圈涟漪。
湖水无风自动，好似被某种无形的超声波影响，剧烈震颤，几分钟后，水面突然开始急速下降。
在石拱桥完全露出水面的刹那，一道水柱自湖心喷出！
水流汇集在一起，瞬间聚起十几米高的浪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拍向四面八方。
在外围策应的城卫所众人面色沉重。
异监委来的两位特工战斗力如何尚不知晓，激怒怪物的手段倒是很高明。
蛸科怪物智商极高，他们之前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把这只怪物引出来，上次还是用了几枚鱼雷导弹才激怒了怪物。
没想到这才几分钟，异监委的人居然就已经和怪物交上了手！
这也太快了！
城防所还没来得及疏散周围群众，巨浪要是真拍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忍不住问：“所长！那俩特工真靠谱吗？”
副所长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说：“再看看。”
“哪里还有时间再看？”性子急的林淼已经跨上了摩托：“等水过来就来不及了！先疏散群众吧！”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还比较冷静，他拽住林淼，沉声道：“等等，现在是半夜，又下着雨，这一片居民足有上万人，临时疏散群众工作量太大，仅靠咱们分所这十几个人组织不过来的。”
林淼烦躁地捋着头发，焦虑道：“是啊，咱们本来只是负责看着几张网，别让怪物钻出来就行，谁想到那两个人仅用了十分钟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青年食指抵了抵下滑的眼镜：“这至少说明他们有真本事。”
林淼哭笑不得：“异监委的特工哪个没有真本事，还不是被那水怪弄死了好几个？”
说话间，雨越下越大。
公园上空黑云笼罩，风起云涌。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滔天巨浪拔地而起，穿过深黑夜色，携披靡之势狠狠砸向地面。
林淼倒吸一口凉气，心跳几乎停止。
水流自高处倾泻而下，速度迅若奔雷！
然而，一道人影比水流更快！
削瘦颀长的身形凭空出现，稳稳停在巨浪前，兀自岿然不动。
在这几十米高的浪涛面前，一个人的身形如此渺小，如蚍蜉撼树般微不足道，又似浮光掠影般渺然易散。
“快让开！”林淼狂吼道：“往高处跑！”
江与临听到身后的呼喊，下意识侧了侧头，露出清晰完美的下颌。
惊鸿一瞥间，林淼被冷清淡漠的眼神所震慑，舌根打结，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脑子里只剩下一长串感叹号。！！！！！！！！！！！！！！！！！！！！！
这人谁啊？
也太好看了吧？！
眨眼间，冲天巨浪激荡咆哮，滚滚而下。
似寰宇崩塌，悬河泻水。
疑是银河——
落九天！
苍蓝色微光在指尖亮起，江与临抬起手。
林淼不忍再看，下意识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悲鸣并未出现，林淼耳边惊呼声接连不断。
他睁开双眼，看到了堪称神迹的一幕：
江与临支身立于滔天浪潮前，苍蓝光芒自掌心迸发，寒冰异能绵延不绝，瞬息冻结了三十米高的巨浪。
惊涛骇浪化为凝固的冰墙，似一座永恒丰碑，将这震天撼地一幕载入史册。
昭昭雾气四溢，整条街区都拢在一片叆叇冷清的烟雾中。
缥缈空灵，云遮雾罩。
江与临的身影在白色水雾中若隐若现。
无边寒气侵袭浸染，蒸汽遇冷凝结，不为人知的变化，在云层内部悄然发生。
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终于停了。
乌云散尽，月光皎洁。
月光是白的，冰雪也是白的。
江与临在一片绝艳的素色中霍然转身。
城防所众人瞠目结舌，震惊地仰视这位过于苍白俊美的强大青年。
这到底是怎样恐怖逆天的战力呀！
面对众人崇拜的目光，江与临神情依旧没有太多变化，眸光冷若寒星，比身后的万丈冰山更加淡漠，似乎完全不为这声势煊赫的战绩动容。
副所长愣愣地拿起对讲机，按下对讲键：“江队，结束了？”
江与临惜字如金：“把我的频道切进扬声器。”
副所长抬抬手，技术员立刻将江与临对讲机的频道与扬声器连接。
众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等待江与临下一道指令。
只见江与临举起对讲机，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别乱扔。”
别乱扔？
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地面轻轻一震。
江与临啧了一声。
地震消失了。
监控设备里杂乱的线条抖动着，代表附近的磁场在急剧变化，很快各项数值趋于稳定，抖动的线条平稳下来。
那只盘踞在人工湖中的水怪磁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怪物死了？！
与此同时，另一道更加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万丈冰山后走出。
御君祁向江与临打了个代表结束的手势，示意已经处理完那只怪物了。
江与临微微颔首，再次举起对讲机。
这次的指令是下达给城防所的。
“任务已完成，警备解除。”
高耸如云的冰墙自上而下融化，水流在异能指引下散入城市排水系统。
随着冰墙消失，负责清扫的城防所工作人员大吃一惊。
他们终于看清了冰墙背后的战斗遗迹。
空旷的广场上，瘫着一团巨大的怪物尸体。
残破的、散碎的怪物尸体。
圆形头颅与触手破破烂烂，被未知的强大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红褐色触手断成八段，天女散花似的落了一地。
怪物的3颗心脏都被掏了出来，半浸在黏稠而冰凉的蓝色血液中，在冷清月光下泛出诡异光泽。
潮湿腥臭的水汽中弥漫着血液与腐肉的气味。
前些日子还在星城基地叱咤风云的怪物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就这样变成了一地刺身。
众人面面相觑。
个别承受能力差的，面对着血腥场面，胃里泛起阵阵酸水，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
从前只见过高等怪物虐杀人类，还是第一次见人类虐杀高等怪物的。
江队的手下到底什么来头。
真是好凶。
第118章
好凶的御君祁正在认真报结任务。
长风拂过, 阵阵血腥味随风弥漫。
江与临走在前面，转过两条街还能隐约闻到那股难闻的气味，他回头看了眼御君祁, 不知是否是因为对方身上沾上了怪物的血, 周围才有这么浓烈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御君祁虽然正低头摆弄通讯器, 但头顶上就像长了只眼睛, 对江与临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在爱人看过来的瞬间抬起头, 眼神明亮熠熠，神采飞扬。
“怎么了。”祂问江与临。
江与临眼眸微垂, 看了看御君祁指尖的血, 接着抬眸道：“你身上沾了怪物的血，很腥。”
御君祁捻捻指腹，放在鼻间轻嗅：“章鱼的血都是这个味道，又臭又腥。”
江与临目光微闪, 思索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的血就不是这个味道。”
御君祁的血液很香，甚至可以说很好闻，有股子说不出冷, 像海洋, 像冰川，也有些像掺了沉檀的龙涎，有种寺庙里香火缭绕的感觉。
御君祁将手伸到房檐下，用滴落的雨水冲去手上的残血, 像极了一只正在求偶的雄孔雀, 抓住一切机会在江与临面前开屏，不管是好是坏都要好胜心都很强, 非要显摆着拉踩：“不是所有章鱼都像我一样香。”
江与临挑眉：“但烤熟了都一样香。”
御君祁想了想，说：“烤熟了我也比它们香。”
江与临失笑，也不说话，只含笑瞧向御君祁，似乎再等对方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他就这么笑着看过去，眉眼间满是煦煦如风的温柔，与对阵怪物时判若两人。
御君祁小狗歪头，不解道：“看我干吗？”
江与临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先回酒店吧，星城基地有些不对劲，章鱼是海洋类水生怪物，不该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星城基地虽然沿海，可人工湖却是淡水，理论上来讲，那只怪物不该盘踞在这里。
事出反常，在报结此项任务时，系统自动弹出调研提示，邀请完成任务的特工填写具体情况，以便内部人员收集相关数据，更好地研究分析怪物行为。
御君祁将几组数据填入弹窗，十分慎重地讲：“我会想办法查清背后的原因，把这份调研填齐。”
之前这种调研提示的弹窗，御君祁向来都是直接填个句号敷衍，但后来无意听说：如果调研被采用，在公务考试遴选中能够单独加10分。
要知道，高水准地完成一个A级难度的任务才加0.2分，而御君祁平时参与的清扫任务，大多都是C级和D级的。
毕竟对于异监委这些身手超群的异能者，完成A级任务不容易，写一篇优秀的调研更难。
不过作为一个本体为拟态章鱼的神级怪物，御君祁对于同纲怪物的行为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反正无论怎样都要查清海洋生物进入基地的原因，还不如顺便写把调研写完。”御君祁有理有据地说：“毕竟得分高，一个A级任务才加0.2分，这实在太少了。”
异监委的任务评级极其严苛，只有大型协作类任务或者紧急救援任务才会给到A级，这样的任务凤毛麟角，一年到头都没几个，还都是很难完成的那种，如果不出纰漏都能直接立三等功。
刚开始，御君祁等人都很不理解为什么三等功才能加0.2分。
对此，翟远州的解释透很直白，直白到露出一种资本主义的剥削感——异监委特工们本职工作就是完成各类任务，做好本职工作是应该的，做不好是失职，所以纵然立下三等功也只能算勉强出彩，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但写调研不一样。
异监委里从事文职的人员本来就少，擅长舞文弄墨的又不上前线，掌握不到一手的资料和数据，特工们完成写调研报告，就像武夫科考、将军绣花，是本职工作之外少得难得的东西，当然值得好好嘉奖。
翟远州说，这是规则之下的利益最大化，用最少的奖励驱动最大的生产力。
“用最少的奖励驱动最大的生产力……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搞量化搞评分也就算了，1分1分加都不舍得，拿出0.2分就要人拼命，简直是把人当驴，还连个苹果都不肯给，只用半个胡萝卜哄骗特工为异监委出生入死。”
御君祁向江与临抱怨：“只有没有人性的人类才能定出这样冷酷残忍的规则来。”
江·没有人性的人类·与临：“……”
说实话，担任异监委的最高指挥官时，江与临在日常管理考评规范上签字的那天，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只神级怪物自愿钻进体制内的框架中，自愿接受人类规则的制约。
再也不会有比祂更笨的怪物了。
江与临抬手按在御君祁手腕的通讯器上：“先别摆弄你的调研了看，回去我帮你写。”
御君祁眼中划过喜色，立刻暗灭屏幕，把下巴搭在江与临肩上亲昵地蹭了蹭：“你最好了。”
江与临：“……”
御君祁得了江与临的许诺，就像不必自己做作业的学生，整只怪物都显现出一种格外轻松的快活来。
如果祂身后有条尾巴，现在肯定来回摇个不停。
江与临看着得意洋洋的御君祁，眼中漾出一抹笑意。
再也不会有比祂更狡猾的怪物了。
二人回到酒店，换下湿漉漉的作战服，洗去满身血腥气。
这一路舟车劳顿，到达星城基地后也没有时间休息，直接冒雨与怪物作战，因为要避免扩大伤亡，打起架来也不痛快，反而诸多顾忌。
御君祁行事向来大开大合，之前执行清扫任务的方式也简单粗暴——
在野外找个没人看到的地方显露真实形态，看什么东西不爽直接用触手卷起来乱摇，摇晕了举起来往地下一甩。
摔死了还是摔晕了端看对方的抗击打能力。
这次执行任务的地点在基地内，旁边还有许多围观群众，骤然被约束到人类的领地中，打起架来束手束脚，自然是非常累心，一边觉得有些疲倦，一边又感叹做人真难，也不想说话，只想搂着江与临睡觉。
江与临背对御君祁，半阖着眼，却没什么睡意。
那条出现在星城基地的章鱼不太对劲。
连日暴雨也好，城市内涝也罢，顺着水流混进基地的怪物不少，但总归都是些体型中等的怪物，那条章鱼单根触须就有十几米长，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基地内？
这太不寻常了。
而且……又是和御君祁本体形态相近的章鱼。
会是巧合吗？
江与临从不相信巧合。
风云不会平地而起，这世上所有的阴差阳错背后一定都有不为人知的推手作助力。
只不过有的藏得深，有些埋得浅。
异监委统筹管理全国与异变相关事件，此次调遣了这么多特工小组前往星城基地，绝不只是消除水患带来的几只怪物这样简单。
江与临在异监委浸染多年，早已练就了警觉机敏的政治嗅觉，通过种种迹象，隐约预感到这次星城之行非同小可，可仅凭现有的几条信息又分析不出什么，一时千头万绪，难以入眠。
他闭目沉思许久，突然想起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的那一沓资料，想着左右也睡不着，不如起来把那些资料看完，试着从字里行间寻出些蛛丝马迹。
虽然这般打算，但江与临并未立即动作。
得等御君祁睡着以后再说。
自打上次生病，御君祁便对江与临的睡眠格外在意，不许他熬夜晚眠，更不许他劳心费神。
凡是御君祁能解决的问题，祂都尽力解决，像条保护财宝的恶龙，轻易不许旁人来烦江与临，生怕江与临又忧劳过度，损耗了本源能量，一病不起。
这只从前总是懵懵懂懂的怪物好似一夕之间变得很成熟，无师自通懂得了许多道理，行事也更为稳重，不似以往那般张狂恣意，无所顾忌。
祂在很努力地学着做一个人。
御君祁是一只很聪明的怪物，无论多难的事情，只要努力去做都会学得有模有样。
独自执行任务时，与异监委其他部门沟通起来也是措置有方，条理清晰，江与临本以为御君祁的怪物身份会很快暴露，可令人称奇的是，特别行动组任务管理后台接到的投诉确实很多，却没有一条怀疑这个叫‘齐玉’的临时队员不是人的。
江与临对此已经十分欣慰。
相较于怪物身份暴露，其他譬如‘态度强横冷漠’‘执法方式暴力野蛮’‘服务意识差’‘缺乏同理心’‘残酷冷血’‘手段酷烈’之类的投诉，就显得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
江与临在异监委当权时，这些词汇本就是指挥官joker的独特标签，御君祁如今荣获相同投诉，也算是一脉相承，家学渊源了。
作为一只神级怪物，御君祁装人装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江与临不愿用更多的人类规则去规束祂的行为。
就这般胡思乱想一会儿，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江与临察觉到御君祁抵在自己后肩的脑袋越来越沉。
祂睡着了。
但江与临现在还不能动作。
御君祁手臂环在他腰间，手掌搭在他手腕上，搂枕头似的把他整个搂在怀里。
这是个占有意味与回护意味都很强的姿势。
江与临只要轻轻一动，就会牵扯到御君祁敏锐的触觉。
神级怪物在睡觉时非常警觉，他还要等祂再睡熟一些再起来看资料。
御君祁阖着眼，悠长呼吸打在江与临后颈，轻缓舒畅，节奏感很强，像是一只大猫窝在颈边，十分解压助眠。
江与临本是闭目沉思装睡，想着等御君祁睡沉些再起来，结果——
大家应该都有那种装睡装到真睡着的经历吧。
一夜无梦，醒来时天色半明半暗。
江与临从枕边摸出通讯器看了一眼。
“还不到六点，”
御君祁翻了个身，把下巴搭在江与临发心蹭了蹭：“还早，再睡一会儿。”
怪物的发声系统与人类迥异，御君祁虽然也是刚醒，但祂的声音和平常听起来并无不同。
相较之下，同样刚睡醒的江与临声音就格外低沉嘶哑。
“任务管理器后台有个协助执行函。”
江与临登录账号密码，点开邮件扫了一眼后立即坐起身，边换作战服边说：“凌晨3:48分发的。紧急任务有警报提醒，通讯器怎么没响……你把通讯器开了免打扰？”
御君祁拽住江与临的胳膊，贴过去腻歪：“急什么，再睡一会儿，才睡了四个多小时，我还没睡醒呢。”
怪物哪里有睡没睡醒一说？
如果不是和江与临在一起，怪物根本不会每天睡觉。
只有人类才需要八小时睡眠。
祂就是担心江与临休息不好罢了。
江与临手掌按在怪物光洁的额头上，往后一推：“别撒娇，起来干活了。”
第119章
御君祁一点也不想起来干活。
祂只想和江与临待着。
“能不去吗？”
御君祁总是有很多神奇想法：“都两个小时了, 要死早死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江与临把衣服扔过去，低头在协助执行函上签章：“差, 收尸也得赶着热乎的收。”
特别行动组签收了协助执行函, 任务管理器自动完成组队, 将两个小组的组长拉进一个群里方便沟通。
需要协助的小队编号为0112-067, 代号‘青藤’。
青藤组长高泱是一位有名的植物系异能者。
高泱大概还在忙, 没发现协助执行函已被签收, 也没接通江与临拨过去的语音通话，联系不上被协助人高泱, 江与临只能自行查看任务地点。
群公告上是任务的具体讯息。
“是一个救援任务。”
江与临匆匆扫过公告, 简明扼要地总结道：“被困人员叫林南明，是个科学家，他乘坐的飞机受台风影响迫降在污染区，已经失联超过48小时, 青藤组在救援过程中遭遇不明袭击，对方火力很强，故请求总部派遣战斗力高、执行力强的队伍予以协助。”
御君祁点点头：“打架我可以，救人我不会。”
“不用你救。”
江与临开启位置共享, 开门上车, 同时将任务地点投射到车载导航上。
御君祁从另一边车门上车，坐在了江与临身边。
江与临拿出通讯器：“林南明这个人我有点印象，是个挺年轻的科学家，我先给翟远州打个电话问问, 你去开车。”
御君祁抱臂往江与临肩头一窝：“不想开, 开智驾吧，异监委的车不是有无人驾驶功能吗？”
江与临说：“污染区磁场混乱, 智驾功能像智障，会撞墙。”
御君祁不想自己做前面开车，于是伸出一条触手，敷衍地缠在方向盘上：“不能，我看着路呢。”
江与临按下启动键：“行吧，随便你。”
引擎轰鸣，无人驾驶模式启动。
汽车飞驰而去。
江与临拨通翟远州的电话，一边交谈，一边卷着御君祁的头发。
早上六点二十分，翟远州已经醒了，正在进行日常训练，刚做完六组俯卧撑，呼吸听起来有些急。
江与临惊讶森*晚*整*理于这位同事的自律。
翟远州轻笑：“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保持体能也是特工的工作之一。”
江与临：“……”
翟远州继续道：“所以该惊讶的人是我，我从来没见过你训练，可你却总是那么能打。”
江与临轻咳一声：“我现在也不怎么动手了。”
“当然，你有王牌打手，祂那么能打，哪里用得着你出手。”翟远州打开电脑，翻看特别行动组的任务数据，感慨道：“全都是S级评分，果然是神级通天代。”
御君祁就靠在江与临肩膀上，离得这么近，自然听见了翟远州在谈论自己，不由抬了抬头，想看江与临什么表情。
江与临按下御君祁蠢蠢欲动的脑袋，把话题转移到这次的协作任务上来。
从翟远州那里，江与临得到了许多具体消息。
早先在协作任务中看到林南明的名字时，江与临就依稀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
翟远州提醒道：“林南明是华国最年轻的物理学家，非常聪明，智商高达216，在异能与磁场研究方面成就巨大，你们曾经在国际异能交流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小尖脸狐狸眼，挺好看一小男孩。”
智商能达到216的人可不多，翟远州这么一说，江与临立刻就想起来了。
翟远州继续说：“林南明这次出国参与研讨收获颇丰，他拿到了一些内部资料，据说与结束末世的磁场密码有关，非常重要。”
江与临手指无意识地在御君祁胳膊上轻点：“结束末世的磁场密码？”
翟远州应了一声：“是的，自从你带回那些消息，我们一直在追查深渊公司，现在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可其中涉及许多专业知识，具体怎么回事，还要等林南明的报告……所以，上面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林南明带回来。”
江与临：“明白。”
御君祁疑惑地看了眼江与临：“那资料呢？”
江与临低声解释：“林南明比资料更关键，只有他能看得懂那些东西，没有他，资料就是一堆废纸。”
林南明这般重要，救援任务却没有标‘特’字级，也不是中央直接委派，而是和众多任务一起由任务管理器随机分流，甚至在执行任务的青藤组发出协助时也没有加急。
这只能说明……
直接委任比随机分派更危险。
江与临一针见血：“翟远州，你怀疑异监委不干净？”
翟远州沉默几秒，电话里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随着关门声响起，电话那边更加安静，想来是翟远州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翟远州沉声道：“林南明回国的行程严格保密，可还是泄露了，飞机迫降也不是因为台风，而是受到了境外势力袭击，林南明的行程只有异监委和军部那边的几个高层清楚，我现在无法确定到底是哪边出了问题。”
江与临若有所思：“一道命令公布下去，层层传递落实，中间多少人经手也说不清，你也不必太紧张。”
翟远州长舒一口气：“我知道，消息泄露的事情我会暗中排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带回林南明。”
“异监委和军部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算计，消息泄露不稀奇，比起消息泄露，协执任务精准地到了我这里才奇怪。”江与临沉思数秒后轻笑一声：“放心吧，林南明肯定还活着。”
这封协助执行函，也许就是在林南明的授意下发出的。
任务管理器后台无法人为干预，协助执行函的派发全由系统按照协执要求综合评估，除了协执上的标签，还主要考虑队员人数、任务距离等等。
倘若真是人为，那这个人首先要了解异监委任务委派系统算法，而且还要拥有强大的计算能力，才能不偏不倚地把任务算到江与临的特别行动组上。
只有林南明有这个脑子。
翟远州沉吟片刻，也想通了其中原理，不由感慨道：“你们聪明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电感应？你做指挥官时就总这样，敌人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怪不得大夫说你劳心过度，总是这样思考，心力都耗尽了。”
听到这儿，御君祁侧起头，很不赞同地看向江与临。
江与临抬手捂住御君祁的眼睛，掩耳盗铃道：“翟指挥，这不是算计，是计算。”
把所有条件都代入系统算法，就能计算发送协执函的时间，只要按时点击发送，系统就会把函件分配到想送的地方。
江与临笑了笑，说：“这个林南明很有意思。”
御君祁本就对翟远州口中的‘心电感应’四个字耿耿于怀，又听到江与临觉得林南明有意思，警惕的雷达瞬间响起。
祂问：“林南明哪里有意思了？”
江与临斜睨御君祁一眼，似笑非笑：“哪里都有意思。”
御君祁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色彩：“有我有意思吗？”
江与临低头忍笑：“那确实没有。”
御君祁有几分不太明显的满意，但还是接着问：“林南明是男的女的？”
江与临翻过资料，一目十行飞速浏览，心不在焉地反问：“有区别吗？”
御君祁想了想，答得认真：“没区别，反正男的女的都不能和你好。”
江与临摇摇头，没再说话。
御君祁见江与临专心翻看起任务资料，便也不再讲话，收敛气息安静坐在一边。
怪物的情感沟通从不依赖语言，祂也并不是一只健谈的怪物。
御君祁喜欢同江与临说话，是因为喜欢江与临，而非喜欢说话。
章鱼从来不是性格活泼的物种，在深不见底的海洋深处，章鱼可以蜗居在巢穴中连续数日保持静止，一动不动。
唯一不同的是，海底的章鱼是望着水中来来回回的海洋生物发呆，而御君祁是望着江与临出神。
祂心中仿佛想了很多事，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江与临能感受到御君祁投注过来的视线，他本就极其警觉，御君祁的眼神又不加丝毫掩饰，就这般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不像一条冷血动物的变种，倒像是一只小狗。
还是那种时刻关注主人一举一动的乖狗。
虽然御君祁不止一次承认过祂的温驯是装的，但不得不说，江与临很吃这套。
第120章
江与临终究是不舍得不理御君祁的。
他又翻过几页资料, 抬手扣住御君祁手腕：“别一直盯着我看，不是没睡醒吗？再睡一会儿。”
御君祁看了眼导航：“马上要进污染区了，空气里有虫子的味道。”
江与临刚刚看过有关武夷污染区的介绍：“西南气候湿热, 蛇虫密集, 资料上载明山中有一种红色毒虫, 是隐翅虫的变异种, 个头有山楂那么大, 喷射出的强酸腐蚀性极强。”
这种毒虫等级虽低却异常难缠, 被称为飞行的生化武器，打不得拍不得, 除非做了万全准备, 否则遇上了就只能躲。
变异隐翅虫腹腔里蓄满酸液，肚子胀得像个蜜罐，稍微弄破一点虫皮就会淌出强酸来。
最糟糕的是这种酸可溶于气体，不仅滴落在人身上会迅速腐蚀衣物, 灼烂皮肤，还会随着呼吸进入体内，刺激黏膜，如果身体内虫酸积累过多, 更易导致序惯性脏器受损。
就在刚刚, 江与临已经青藤组组长高泱取得了联系。
根据高泱叙述，他们之所以会发出协助执行的请求，就与这变异隐翅虫脱不了关系。
飞机迫降后，林南明他们先是遭遇了外国佣兵袭击, 不得不放弃国道, 改从山中小路穿行，不巧又遇上一群变异隐翅虫, 躲避毒虫途中，负责护送的青藤组在密林中失散，高泱和另外两个队员带着林南明钻进了一处山体岩洞。
近日连绵多雨，雨水令岩洞内暗河水位上涨，高泱等人便被困在了岩洞中。
他们所处的地势很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先前失散的队员赶到时，岩洞洞口已经被水淹没，正在想办法接应高泱时，却发现外国佣兵也追了过来。
这队佣兵人数众多，装备精良，队员寡不敌众，只能隐匿起行踪，先行撤退，到达安全地方后，通过卫星通信将情况汇报给高泱。
经过一番商讨，高泱决定请求总部支援，发出协助执行函寻求其他特工小队帮助。
基于以上种种，在发出请求协助时，除了‘战斗力高’、‘执行力强’两个必备选项外，还专门备注需要一位高等级水系异能者。
江与临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高组长，现在敌人进洞了吗？”
高泱回答：“没有，岩洞内水流十分湍急，甬道错综复杂，强行突破不仅会分散兵力，而且得不偿失，所以他们只是将洞口围起来……”
说到这里，高泱微微停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守株待兔。”
御君祁最近做言语题做得几乎走火入魔，根据上文语义，不假思索地补全高泱未尽之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御君祁本是随口一接，落在高泱耳中却很不是滋味，怎么听都有股嘲讽的意味。
通讯器那边的高泱咬了咬腮肉，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青藤组综合评分极高，组内特工全员A级，连技术员都是B级异能者，在异监委组别排位中向来遥遥领先，否则护送林南明的任务也不可能到他们这儿。
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次的狼狈实打实地给高泱泼了盆冷水。
被变异毒虫逼得慌不择路已经够丢脸了，更丢人的是被外国佣兵团堵住出路，进退维谷，只能请求外援协助破局。
异监委向来以实力说话，眼下青藤组有求于人，高泱也只能苦笑一声，只当没听到，若无其事地同江与临交换信息。
江与临伸出食指抵在御君祁唇边，示意祂别乱说话。
御君祁握住江与临的手，轻轻亲了亲。
江与临眼含警告，瞪了御君祁一眼。
青藤组核心成员有八名，其中组长1名、副组长1名，技术人员1名，特工5名。
这次任务，组长和副组长都被困在岩洞中，留在外面的有三人，分别是技术人员徐开言，特工李大禹、黄亮。徐开言绕过国外佣兵的卫星信号，将三人所在位置发到了江与临的通讯器上。
进了山再开车太过显眼，江与临和御君祁下了车，背着装备向定位点靠近。
上午十点零五分，江与临和徐开言在约定地点汇合。
夏季的山林闷热异常，暑热气蒸灼大地。
徐开言坐在榕树下，即便不动也闷出一身汗，心烦意乱地静不下心，汗珠顺着额角鼻尖往下淌，连眼镜片上都是一层水雾。
不远处树梢微微晃动，徐开言单手按在腰后，警惕地看过去。
只见一人单手撩开树枝，自苍郁山林间走出。
在和那人眼神相触的瞬间，徐开言心头一凛，整个人霎时静了下来，好似被扑面而来的霜雪迷了眼，周围温度骤降。
徐开言暗自恍惚两秒。
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帅哥？
不会是什么美人怪物吧。
也不怪这徐开言待在原地，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江与临眉眼深黑，面色冷白，身后是大片浓郁葱茏的山林，过于强烈的对比色为他添附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凌人盛气。
像是松尖上的白雪成了精，以皎洁月色为魂，千年寒冰为骨，才雕琢出了这么一副冷艳绝伦的俊逸骨相。
徐开言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冻结魂魄的极寒绝美容色，越过气质冷漠的江与临，转而看向后面的御君祁。
御君祁身量很高，徐开言又仰了仰头才看到这位高大男人的脸。
“……”
在看清御君祁的刹那，徐开言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御君祁的人类拟态近乎完美，毫不夸张地说，那真的是一张很伟大的建模脸，剑眉星目，鼻梁高而挺直，更衬得五官深邃，英俊非凡。
这是一张冲击力极强的脸。
徐开言狐疑地看了看御君祁，又看了看江与临，头上缓缓冒出一串问号。？？？？？？
什么玩意？哪儿来的两个电影明星啊？
这是特别行动组的人吗？
不能吧，不能吧，不能吧。
我们这些特工一天到晚风吹日晒，满面沧桑，怎么这俩人细皮嫩肉，一个赛一个好看，跟他妈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什么玩意这是？
帅成这样过分了啊，是真人吗？
徐开言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向腿上架着的笔记本电脑。
卫星定位图上，代表他位置的绿色圆点和代表特别行动组组长的蓝色圆点几乎重合。
徐开言仍不死心，又拨通了特别行动组组长的通讯器。
一秒后，江与临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起来。
徐开言目光落在江与临的通讯器上，瞳孔剧烈收缩，头顶上的问号在确认了对方身份的同时变成了感叹号。！！！！！！！！！！！！！！！！！！！！！！！！
真的是特别行动组的人！！！！！
那个雪妖还是组长！！！！！！！！
组长已经美得惨绝人寰，组员更是俊得像游戏建模！！！！
卧槽，遇见行走的女娲毕设了！
两个毕设还凑在一起，美颜暴击翻倍！！！！
特别行动组的特别……原来是特别好看的意思吗？
同样是出门做任务，我们凡人是餐风咽露，他们美人是吸风饮露！
徐开言歪了歪头，非常不自信地颤声唤道：“江组长？”
江与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很平淡地说：“你是徐开言？”
艹！真是江组长！
这位组长在异监委可是出了名的神秘，大家只知道他姓江，异能等级很高，行政级别也高，还特别能打！
徐开言噌地站起身，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弹幕屏蔽，开启了对待上级的恭谨模式，一板一眼道：“江组长，您好，我是青藤组技术员徐开言。”
江与临微微颔首：“特别行动组江与临，这是齐玉。”
徐开言立刻躬身挨个握手：“江队，齐哥，这么远还劳烦二位跑一趟，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江与临免去这些不必要地客套，直接问：“怎么只有你，另外两名队员呢？”
徐开言回答：“黄亮在岩洞出口附近盯着那帮外国人，李大禹在前面守着营地，很近，我带您过去。”
江与临眉梢轻轻一抬：“特工守着营地，技术人员出来接应，你们青藤组的分工还真是有趣。”
徐开言替队友开脱道：“江队，我也是B级异能者，而且和您沟通需要卫星通讯，小禹哥不懂卫星设备，弄不明白这些。”
江与临没再说什么。
穿过茂密树丛，走了大约1.5公里左右，简陋的营地出现在眼前。
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众人，正坐在马扎上吃罐头，听到脚步声后头也不回，懒懒地问：“不是说十点来吗？你们怎么不守时啊？”
徐开言脸色微微一变，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江与临的脸色，见对方神情无异，才朝李大禹走去，轻轻拽了一把对方胳膊，说：“禹哥，江组长来了。”
李大禹端着罐头盒，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跟才知道江与临他们来了似的，故意做出很吃惊的表情：“真的假的？这两个小白脸能是特别行动组的人？”
徐开言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李大禹在抽什么风。
李大禹这人平时虽然也有几分刚愎蛮横，但在上级面前走的却是任劳任怨、鲁莽率直的人设。
特别行动组独立于整个特工系统之外，江与临的级别比青藤组组长还高两级，放在平时是普通特工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主，按理说李大禹就算不去逢迎恭维，也不该主动挑衅啊。
今天他是吃错什么药了？
江与临抻过一把椅子坐下，吩咐道：“把黄亮叫回来，开会。”
徐开言点点头，打开电脑连接卫星通讯。
李大禹放下罐头，用手掌摸了把嘴上的油，拉长声音道：“不合适吧江组，小黄在岩洞口监视那帮外国人，你这时候把他叫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负责啊。”
自从他们抵达营地，李大禹说了三句话，三句都夹枪带棒，御君祁虽然对人类情绪的感知力很弱，但也感受到了李大禹的敌意。
御君祁没说话，垂下眼扫向李大禹。
李大禹像是被电打了一下，后背一僵，紧接着爬起层密密麻麻刺痛，仿佛被某种危险的大型野兽直视，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好在对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很快移开视线。
李大禹缓缓吐出刚刚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暗自忖量这个男人究竟什么来头。
不就是特别行动组的一个临时特工吗？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场？
江与临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御君祁坐下。
御君祁没坐，煞神似的站在江与临身后，像个背后灵，也像个保镖。
徐开言已经连接了黄亮的卫星通讯，通知黄亮返回营地开会。
李大禹虽未再直接反对，但仍是拿起通讯器，开始联系组长高泱。
高泱在岩洞深处，信号极不稳定，断断续续和李大禹说了几句，大意是交代他听从江组长指挥。
李大禹背过身和高泱交谈，表面压低了声音，实则刚好能让旁人听见：“现在情况紧急，特别行动组的人来了不开展协助，反倒先开什么会，简直是形式主义。”
江与临双手环抱于胸前，慵懒闲适地往椅子后面一靠，神情意味深长，似笑非笑。
御君祁倾身在江与临耳边说：“临临，他好烦。”
江与临以拳抵唇：“执行任务的时候别叫我临临。”
御君祁不理解地歪歪头：“那叫你什么？”
江与临压低声音：“外人面前要以职务相称。”
御君祁颔首：“好的，江职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