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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就是我说了算。


    随着时间的推进,黎烬安愈发焦躁不安。


    站了一会就容易原地绕圈圈,坐又坐不住,屁股一沾椅子就立马弹起来,每每想做点什么但都因为手忙脚乱而帮了不少倒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故意搞破坏的,被烦得不行的炽炘剑君赶回了清霄峰,让她安生守着未来道侣,不要再笨手笨脚地招人烦了。


    她消停下来,但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不行,为了不继续在擂台上挥洒汗水,她们愣是成了炽炘剑君手底下的永动徒孙,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被使唤得晕头转向,像是三只乖巧又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哞地一声开始劳作,两眼一睁一闭就是干活。


    三人在私下里达成共识,她们肯定又是在替师受过。


    不出意外的话,师傅又招惹师祖了,但师祖不能对师傅做什么,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拿她们撒气。


    不过没事,她们也有撒气包。


    ——将要和她们成为一家人的兰慈和宁烛风。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就是对这两人极其看不顺眼。


    要是钟绯还没死,她们看不顺眼的人还得再加上一个。


    极烬峰和清霄峰即将结连理,按理说下面的徒弟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装也得装出一片和谐,可她们还是对兰慈宁烛风很是敌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


    她们对师娘极为尊敬崇拜,并深刻觉得她们师傅就是傻人有傻福才能和清霄仙尊合籍为道侣,过往的经历和事迹都证实了一件事——若是没有清霄仙尊大发善心给了她们师傅一次又一次又无数次的机会,她们师傅绝对是个孤寡老剑修的命!


    那可是斩杀上任魔尊,去魔界犹如逛无人之地的清霄仙尊啊!


    她们剑修是犟、是莽、是穷、是蛮横,但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自然也是对清霄仙尊推崇敬仰到五体投地的。


    可是这种对师娘的崇敬和喜爱并不能让她们爱屋及乌,厌恶就是厌恶,装不了一点点,相反她们觉得清霄峰有这样两个人真的很多余。


    再加上兰慈和宁烛风手里还有不属于这俩人的储物袋,她们三人更是对兰慈和宁烛风横挑鼻子竖挑眼。


    正好兰慈和宁烛风也不乐意在黎烬安的眼皮子底下待着,出门的时候撞上戚岭子三人,听到她们的挑衅之言,没怎么犹豫地应了下来这场约架。


    看到未来画面后,兰慈再见到戚岭子,心底那股耻辱感更强烈了,满心想着,她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岌岌无名之辈?


    她可是凌虚尊者,本该顺风顺水,无敌于同代修士,修真界也不过是她随时可以挖掘资源的后花园。


    结果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极烬剑尊的大徒弟,于是世人皆知兰慈不如极烬峰首徒戚岭子。


    若是被极烬剑尊折辱也就罢了,偏偏她是被戚岭子打败的,也就意味着她不仅杀不了师傅,甚至还无法打败徒弟,这对自视甚高的兰慈来说,无异于将她的傲骨折下,并狠狠地踩在地上。


    兰慈知道,若不是不能打败戚岭子、杀死极烬剑尊,极烬峰会成为她永远的梦魇和心魔。


    她必须一雪前耻!


    极烬剑尊陨落,极烬峰消沉下去,从此这一脉再无传人,道统不在,这才是极烬峰该有的结局!


    新仇旧恨之下,无需激将法,兰慈主动上钩。


    宁烛风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容易节外生枝,但是眼睛猩红的兰慈显然不会听从她的劝阻,她心神微动,没说什么,沉默地扮演亦步亦趋、没有主见的小师妹,跟在兰慈身后一同去了演武场。


    ……


    清霄峰洞府外间。


    “然后呢?”黎烬安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凤眸掀了掀,勉强提起一点兴趣,让手舞足蹈的二徒弟继续彩衣娱亲,说书逗她开心。


    谭宴衣没发现自家师傅的险恶用心,叽里呱啦地说道:“我们必不可能给师傅您丢脸啊!大师姐和小师妹上了擂台以后大发神威,三下五除二,非常干脆利索地就把兰慈和宁烛风打下擂台,让她们站都站不起来,要不是裁判长老制止,兰慈和宁烛风都得跪地求饶!”


    “好在她俩很识趣,知道把不该她们拿着的东西交出来,我们这才放她俩一马。”


    她满脸可惜,“早知道我也压制修为和宁烛风小小地切磋一下,毕竟这种既能把储物袋赎回,又能揍讨厌之人的好事可不多了,也不知道下次她俩会不会答应我们的约架。”


    黎烬安还不知道她的二徒弟么,一分成果能说成十分,不把牛皮吹上天都是二徒弟嘴感不好,发挥失常。


    “戚岭子,你说。”


    二徒弟太浮夸了,需要务实的大徒弟作为补充说明。


    戚岭子没有谭宴衣那么会吹,作为正面对上兰慈的人,她并没有用贬低兰慈的方式来抬高自己。


    “兰慈很难对付,和之前相比,她的棘手程度翻了好几倍。”戚岭子在心里做好了复盘,如实说道,“她的招式愈发诡谲莫测,稍不防备,就会落入她的陷阱,被找到弱点之处,失去节奏,只能被动防守,哪怕我掌控战斗的节奏,她也会以伤换伤,强行改变局面,要不是这段时间剑意和境界都有所突破,今日我怕是赢不了她。”


    谭宴衣“啊”了一声,“大师姐,你这样讲好没气势,反正结果都是赢了,过程根本不重要。”


    黎烬安凤眸一眯,往她脸上扫过去。


    谭宴衣立马老实下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是不去看自家师傅。


    灵丘也有同感,中肯评价道:“宁烛风也是,可能是知耻而后勇,进步非常明显,虽然只是练气期,但她给我的压迫感很强,好在这段时间我们就没下过擂台,再难对付都能对付。”


    “赢了就行,做的不错。”黎烬安颔首夸奖道。


    就算两个孽畜没了庞大的气运,可她们的天赋是真的,能再次将她们击败,不止是因为戚岭子和灵丘的气运上涨,更是因为她们把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战斗彻底消化,变成经验,融会贯通,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黎烬安并不吝啬对徒弟的夸奖。


    “师傅,我们再一次地为极烬峰争光,有没有奖励?”谭宴衣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师傅,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谭宴衣确实是没有上擂台,不过她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这话完全不心虚。


    黎烬安无语地抿了抿唇,“奖励你们挥剑三千次,去吧。”


    谭宴衣眼中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讪讪一笑,“突然想起师祖有事找徒儿,师傅回见!”


    戚岭子和灵丘对黎烬安行礼后,也着急忙慌地跟上了二师妹/二师姐的脚步。


    她们在剑宗、道宗也是有仇人的,要是让那二十五人看见她们还和刚入道的小弟子一样挥剑,她们还混不混了!


    黎烬安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指尖点了点桌面,瞬间将兰慈和宁烛风这两个孽畜抛在脑后。


    现在这俩孽畜的主要任务就是下次和戚岭子灵丘打架的时候输得没有那么快,而不是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这种情况下,黎烬安还要是对俩孽畜如临大敌,那才是给她俩脸了。


    黎烬安抬头悠然长叹,眼神不断往卧房飘去,嘴巴不自觉地鼓起来。


    她之所以有时间听徒弟们说书,当然是因为谢怀雪不许她凑过去了,要不然她哪有功夫搭理小傻子们。


    之前焦虑不安被师傅赶回清霄峰之后,她闲着没事干,只能紧紧贴在谢怀雪身上以此来缓解内心里的紧张。


    谢怀雪好端端地坐着看书,黎烬安就从后面把人紧紧地环抱在怀里,还必须得脸贴着脸。


    干贴着也不是个事啊,那多无聊,黎烬安就和谢怀雪尝试了一些有益身心愉悦的活动。


    就是好像有些用力过猛,以至于不怎么会拒绝她的谢怀雪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推了出去。


    两人独处的时候都不会用灵力护体,因而对彼此做点什么很容易反馈到过于白皙细腻的皮肤上。


    经过黎烬安的不懈努力,到最后谢怀雪的心口处全是她留下的斑驳牙印,深一块浅一块,青青紫紫的,像是大猫在啃食一块美味不舍得吃完的肉一样,反反复复地品尝研磨,又舔又咬,直到这块肉忍无可忍将她推走……


    直到结契的前一夜,黎烬安还在弥补自己犯的错,就是不怎么诚心,一边给谢怀雪捏肩,一边哼哼唧唧念叨着“小气鬼,喝凉水”的话。


    因为她没有在反思自己的错误,而是得到了教训,为了防止不好的后果继续蔓延,她只得忍气吞声。


    黎烬安伏低做小没多久,耐心就已经告罄,就猖狂地叉腰说道:“你等着吧,等你我合籍后,这个家以后就是我说了算!”


    谢怀雪轻飘飘地瞥她一眼,“嗯。”


    敷衍,太敷衍了!


    黎烬安并没有控诉谢怀雪的糊弄,而是和她倒霉二徒弟被瞪时一个反应,立马老实下来,往谢怀雪身上期期艾艾地挤过去,到最后心满意足地睡到一张床上去。


    ……


    翌日。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


    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清晨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天光放晴,阳光和煦,道宗景色卓然,收尽春光。


    道宗山门前客似云来,平日难得一见的仙鹤都在放声欢鸣。


    修真界大大小小的宗门正道、散修大能尽数到齐。


    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的结契大典正式开始。


    第92章 那就是助益双修


    作为修真界近万年来最大的盛事,在确定哪天举办结契大典之后,这件事就和黎烬安、谢怀雪没多大的关系了,什么都不用她俩亲自去准备。


    像是布置道宗、分发帖子、请天道见证的礼仪仪式……这些细碎繁琐的事情自有人操心。


    作为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的结契大典,黎烬安和谢怀雪只需在结契当日走完流程就好了,而剑宗和道宗考虑的事情就多了,甚至因为黎烬安只会越帮越忙,炽炘剑君和净亭道君根本不会让她插手。


    黎烬安这才恍然发觉她不是幻境中一无所有的黎大侠,她是剑宗久负盛名的极烬剑尊,可以和谢怀雪拥有一个举世瞩目的结契大典。


    在晚上黎烬安终于能抱着谢怀雪休息的时候,她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喜欢一无所有但拼尽全力给你一个还算体面的成亲仪式的黎大侠,还是喜欢现在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做,但有人帮忙做好的极烬剑尊?”


    谢怀雪感受着身上慢慢收紧的怀抱,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润地描绘着黎烬安的轮廓眉眼,没有犹豫太久,诚实说道:“都喜欢。”


    “……嗯?”黎烬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谢怀雪,一时之间难得的多愁善感都被打断了,情绪瞬间连贯不起来,只得气呼呼地说道,“谢仙尊,您还挺博爱的!”


    “黎大侠赤忱明媚,极烬剑尊贴心粘人,各有各的可爱之处,都是我所喜爱的黎烬安。”


    对谢怀雪来说,什么样子的黎烬安都很可爱,根本没有比较的必要。


    黎烬安深刻觉得谢怀雪对她的评价很贴切,她就是对谢怀雪那么的贴心,心满意足之下没再折腾人,美滋滋地睡了一觉,翌日神清气爽、穿戴整齐地和谢怀雪出现在道宗开山祖师的雕像前。


    春雨过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切都是万物复苏的好模样。


    净亭道君站在最前面,穿着道袍,手臂处搭着拂尘,面容庄严肃穆。


    两侧是黎烬安和谢怀雪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徒弟道友,戚岭子、谭宴衣、灵丘、商当歌、江枫眠、潇湘剑主、钧行剑主、剑宗宗主、回春谷长老、神机门……就连解云锦也竭力缩小存在感,悄无声息地混在人群之中,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炽炘剑君作为黎烬安的亲师傅,反倒在这场结契大典中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只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自己和银月的徒弟结契为道侣,目光偶尔出神地落到净亭道君的背影上,心中所想复杂到无法言说。


    几位剑宗和道宗的长老侍经、侍香、侍灯、知磬和知钟。


    吉时已到,在净亭道君的带领下,黎烬安和谢怀雪进行净手仪式,两人上前拈香使香云达信,传达心意。


    这是礼神达意。


    净亭道君朗声宣表“迎真请圣”证盟结契。


    她身后的黎烬安和谢怀雪拜天地感谢天地证盟,礼拜祖师证盟加持护佑。


    再然后就是启师谢师,即礼三师,度师、籍师和经师。


    净亭道君恭对开山祖师雕像,启奏三师,请赐保佑,谓之启师,结束时,必要礼谢三师,以志不忘师恩,谓之谢师。


    黎烬安和谢怀雪庄重地立下对彼此的盟誓,异口同声地说道:


    “请祖师、天道为证,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师傅之意*,从新人之约,弟子黎烬安/谢怀雪结为道侣,合为一家,盟誓发愿,一生恩爱,生死契阔。天地为鉴,日月同心,若违此誓,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最后一项是进表,将表文上奏天庭,其程式为启坛、请圣、拜表,化表。


    黎烬安和谢怀雪把两人合籍结契的表文焚化,以期送达天庭,祭告上苍,众圣光临坛场,赐福延龄,先灵受度。


    檀香幽幽中,一道柔和却威严莫测的白光洒在黎烬安和谢怀雪身上,晦涩古老的曲调在两人耳边响起,天道见证的旨意直接在两人心中浮现。


    ——天道见证并承认了她们的道侣关系。


    此后万万年,她们都会并肩而立,不会合离,没有背叛,唯有死亡才能将她们分开。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片刻后,白光散去,黎烬安怔然抬眸看向身侧人,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和谢怀雪无形之中有了一丝联系,能模糊地感知彼此身处何方、状态如何……


    她骤然回神,恍尔一笑,眉眼弯弯地对着新鲜出炉的道侣打招呼,“道侣,你好啊。”


    谢怀雪眸光湛然,同样回道:“你好。”


    一直忙忙碌碌的净亭道君看到她俩这样,只觉得自己这些天没白忙活。


    可算是完成了银月对她的嘱托,以后心里不用再放着这样沉甸甸的事,想来银月也会极为欣慰的。


    “好好好!”净亭道君开怀地朗声一笑,非常大方地拿出两个样式古朴、花纹繁复的镂空手镯,递到两人手里,“随礼。”


    黎烬安不怎么走心地探进神识看了一下,下一秒眼睛就瞪大了,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了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净亭道君是不是失心疯了,但大好日子实在不好发生冲突,极烬剑尊现在很是迷信,为免晦气,硬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虽然是穷鬼剑修,但极烬剑尊还是很有格调的,见过的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可她刚刚是真的惊到了,单单是一个手镯可以储物的空间就比得上十个储物戒指,不仅如此,放眼一看,灵气四溢,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万年陨铁、火精玄金、龙血草、补天芝、血灵花、熔岩精石、养魂赤果、净火琉璃……万年陨铁在里面都是凑数的。


    一些东西别说对现在合体后期的黎烬安有没有用了,就算她到了大乘期、渡劫期照样都能用得上。


    而且给她的镂空手镯里都是偏向火属性的天材地宝,那么给谢怀雪的东西就显而易见是冰属性的宝物,要知道净亭道君可不会对她俩厚此薄彼,给出去的东西绝对是同一层次的天材地宝,那么这两个手镯的价值可就大了。


    是以黎烬安才会这样问净亭道君,不怕云流光这个徒弟在心里骂她偏心吗?


    净亭道君不用猜都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摆了摆手,“这份随礼是早早就给你们备好的,是我的私产,算是我和银月共同的心意,安心收着。”


    黎烬安听到她说是和银月元君共同的心意,下意识地看向炽炘剑君,脱口而出,“正好仪式都没撤去,要不您和我师傅带上银月元君的牌位,再请天道见证一次就是了,喜上加喜多……”


    那个好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净亭道君给堵了回去,她眯眯眼地笑了笑,“今日大好日子,别逼本座不给你面子。”


    正要走过来的炽炘剑君脚步一顿,转身走向戚岭子三人的方向。


    黎烬安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悄咪咪地和谢怀雪十指相扣,两人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


    未能出席结契大典的道宗长老和弟子们已经翻山越岭来到妖界的地盘,光明正大地将一块罗盘扔到天上去,罗盘无限放大,形成结界,让墨蛟一族彻底无处可逃,只能引颈受戮。


    等这群身穿道袍的白衣煞神彻底离开之后,附近山上原本还在装死的妖兽才敢露头,生怕这群人顺手也把它们给收拾了。


    消息传回来时,道宗正在举办酒宴。


    闻言,净亭道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放在心上。


    倒是还在过度激动的黎烬安对着谢怀雪乐呵呵一笑,举杯敬了敬她,“巧了不是,等她们回来正好能喝上咱们的喜酒,敬双喜临门。”


    谢怀雪和她碰杯,抬眸一笑,温声道:“敬双喜临门,敬你我金兰结契,至死不渝。”


    黎烬安眸光动了动,漂亮锋利的凤眸深深地落在谢怀雪手里的杯沿上、唇上,她想起了在幻境里那场简陋的亲事——她们喝过两次交杯酒。


    “妻妻恩爱,天长地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黎烬安舔了舔湿漉漉的唇瓣,含笑着看向谢怀雪,“吉祥话可不能少。”


    其实也不算是吉祥话,这只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嗯。”


    一侧的角落里,兰慈和宁烛风收回目光,低下头时阴翳的表情和气氛喜庆的大殿格格不入。


    因为到来的宾客众多,道宗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塞到大殿里,只能开启两侧的偏殿用以安置身份地位没那么高的客人,而兰慈和宁烛风作为仙尊弟子,自是有资格出现在大殿之中。


    只是她们并不觉得荣幸。


    再抬起头时兰慈和宁烛风面色如常,表情冷静。


    宁烛风也举起酒杯,没有敬任何人,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那就接着今日的喜气,让我也得偿所愿一次。”


    兰慈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她们不给面子,自然有非常给面子的人。


    解云锦此刻已然忘了自己蛇妖的身份,一马当先地出现在黎烬安和谢怀雪,要给两位新人敬酒。


    黎烬安自然是来着不拒。


    躲在江枫眠身后还扯着尹长老衣袖的谭宴衣怪声怪调地说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赖皮地用灵力把酒气逼出来!”


    解云锦起哄:“就是!极烬,你可没有你徒弟懂事。”


    谭宴衣一下子龇牙咧嘴。


    “……就算不把酒气逼出体内,我也不会喝醉啊!”


    合体后期的大修士要是喝点酒就能喝醉,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解云锦图穷匕见:“这是用元婴期蛇胆泡的酒,这是我去金猴族换的猴儿酒,这是别蛇进贡给我的灵果酒,三者有个共同点——”


    “那就是助益双修!”


    第93章 不许偷看我的。


    黎烬安嘴角抽了抽,看得出来这只蛇妖对自己的种族一点认同感都没有了,恨不得把除了自己以外的蛇蛇都变成蛇胆酒。


    她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商当歌眼睛就亮起来了,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神情地望着解云锦手里的酒坛,“道友,你想发财吗?”


    “……”黎烬安觉得这些人不是一星半点的有病,这和酿制壮阳酒的酒鬼、贩卖壮阳酒的酒贩子有什么区别?


    “酒留下,你们走人。”


    不给她分成,还想在她面前谈生意?想都不要想!


    走之前她们排着队地向黎烬安喝谢怀雪敬酒,一杯接一杯,不像是在大喜日子给新人敬酒,反倒像是发泄怨气,反正喝不死,那就往死里喝。


    就连江枫眠这个老好人都不例外,浑水摸鱼地敬了三次酒,在最后一次很是欣慰地说道:“我愿意用玄玉峰上下所有人未来的桃花运保佑你们凤翥鸾翔,山遥水长,永远恩爱两不疑,琴瑟和鸣。”


    她真的真的真的承受不起这俩人分开的打击!


    黎烬安同样非常真诚:“你也有病。”


    直到月上枝头,宴会结束,两人返回清霄峰时黎烬安还在嗅嗅自己,嗅嗅谢怀雪,要不然的话她总觉得自己被酒水腌入味了。


    黎烬安半个身子压在谢怀雪身上,像只家养大猫去嗅主人的味道一般对谢怀雪闻来闻去,冷香扑鼻,沁入心肺,香得她有些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地夸赞道:“谢仙尊你好香,我能亲亲你吗?”


    谢怀雪见她眼神清明就知道她根本没醉,只不过是借机发挥罢了,但是怎么会拒绝她呢。


    “好,黎剑尊可以亲亲谢仙尊。”


    黎烬安眼睛亮起,寻着谢怀雪的唇就亲了过去,一边亲着,一边自觉地帮谢怀雪脱掉庄重繁琐的道袍,指尖灵活地往衣衫里探去。


    等亲完,两人身上就只剩下里衣了。


    谢怀雪轻轻喘息,眸光清凌凌又带着水汽地看向她。


    黎烬安若无其事地眨眼睛,正要心虚,忽然意识到她们两人已经是祖师和天道双双见证过的合情合理合法道侣了,遂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并厚着脸皮地掏出一摞小册子。


    谢怀雪又是不解地看她。


    这次换黎烬安言简意赅地说话了,“双修功法。”


    前两日炽炘剑君在百忙之中抽空让戚岭子替她送一枚储物戒指给黎烬安,里面放的就是这东西,还贴心地分好了火灵根和冰灵根两册,可谓是为黎烬安和谢怀雪量身定制的双修功法,比市面上流通的双修功法好上太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带给黎烬安。


    老实巴交的乖孩子戚岭子很是疑惑,一头雾水地问自家师傅,“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师祖为何不亲自交给您呢?”


    秉持着不带坏家里最后一个乖孩子的朴素想法,黎烬安揉了揉戚岭子的脑袋瓜,“你们师祖虽然内心情感充沛,但不擅长表达,比较腼腆内敛,不善言辞……大概就是这样,你懂就好。”


    简而言之,炽炘剑君是个闷骚。


    别问,问了也不好说长辈坏话,所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戚岭子眼里的不理解满得都要溢出来了,明明白白地写着——她不懂。


    黎烬安没再解释,只是又揉了揉她单纯的小脑袋瓜,心想还好极烬峰有个老实孩子,要是谭宴衣和灵丘送东西的话,她们这一脉的秘密怕是要保不住了。


    根据黎烬安对炽炘剑君的了解,绝对是炽炘剑君为她自己和银月元君准备的,就是不知道用没用得上。


    她忍不住发散思维,要是加上金灵根的净亭道君,火、冰、金三人行的双修功法会是什么样的……嘶!


    不能想不能想,太瘆人了,老一辈的感情经验太过复杂曲折,甚至还有点歪门邪道,对她们这种正统、身心唯一的道侣一点都不适用。


    迎着谢怀雪的目光,黎烬安放弃害羞,咳嗽一声,“净亭道君都大手笔地随礼了,我师傅肯定不甘落后,把我们这一脉压箱底的功法都拿出来给我们做新婚礼物,非常的用心良苦,我们可不能辜负她的好意,得好好钻研一番才行。”


    在黎烬安看来,双修功法可比净亭道君给的镂空手镯有用多了,要她自己找可找不到那么好的双修功法。


    天材地宝没了,什么时候都可以下秘境再挣回来,但功法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所以在解云锦那个促狭的蛇妖掏出来三种助益双修的酒时,她并没有恼羞成怒,心里还有点赞叹解云锦的神来一笔,正好和这本双修功法配套使用。


    黎烬安把酒坛和功法放到桌子上,有条不紊地严谨说道:“先喝交杯酒,再研究功法,最后实践这本功法到底怎么样,你觉得我的安排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或者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谢怀雪沉默良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


    黎烬安一秒破功,耳朵通红,支支吾吾地说话,“那就这么说定了。”


    解云锦给她俩准备的酒都不是凡品,香气馥烈,酒质清冽醇厚,呈琥珀光泽,不着色而艳红,饮之令人神爽。


    一口喝下去,脑中一片清明,心神却是为之一荡,看向彼此的眼神不自觉地酒迷离起来,盈莹若秋水。


    这得是往酒里放了多少蛇胆啊!


    黎烬安喝出兴味,兴致勃勃地拉着谢怀雪喝了一杯又一杯的交杯酒,喝一杯就说一句吉祥话。


    在彼此面前,两人全然放松,不仅没有用灵力将酒气逼出体内,还特意控制身体反应,更好地吸收酒中精华。


    洞府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黎烬安在光线朦胧间去看谢怀雪,柔和的光晕洒在她脸上,清透又温润,欺霜赛雪,越看越美。


    黎烬安眼眸迷蒙,脸颊通红,舔舔干涸的唇瓣,百思不得其解,“这酒怎么越喝越渴呢?”


    对面的谢怀雪将酒杯轻轻放下。


    微弱的响声将黎烬安惊动,她呆呆地望着谢怀雪,猛地回过神来,“双修功法!”


    谢怀雪哄着她:“功法在这。”


    “每人一册,不许偷看我的。”黎烬安小气地说道。


    “好。”


    黎烬安一本正经地举起她的那一册功法,歪着头仔细阅读,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画在她面前跳来跳去,怎么抓都抓不住,好在合体期修士的脑子很强悍,不用强行理解,看一眼就能记住功法的运行轨迹。


    “你看懂了么?”黎烬安忽然凑近谢怀雪,“要不要我手把手的教你?”


    “不用。”


    天下人皆知清霄仙尊博学多识,不至于在新婚夜连个双修功法都看不懂。


    黎烬安并不觉得可惜,“谢夫子,我要检验你的学习成果了。”


    “……嗯。”


    黎烬安一边亲吻谢怀雪,一边将人簇拥着带到了床上。


    这辈子对学习嗤之以鼻的极烬剑尊倏地在今夜升起了对知识的无限渴求,循规蹈矩地按照功法上的步骤一点点在谢怀雪身上实践。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还是文化人会说大道理,黎烬安对此深以为然。


    这次轮到坏学生带领好学生学习了。


    顷刻间,狂风骤雨般的吻落下,谢怀雪不得已地承受着,身上各处开出了殷红的花瓣。


    “谢怀雪,你某要不敢看我。”黎烬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身下人,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谢怀雪脸上每一寸因她而起的细微表情。


    炽炘剑君给的双修功法不像是那种一方采补另一方的邪门歪道功法,而是双方平等地都能获得进益和快//感,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流转在双方之间的灵力。


    不过黎烬安霸道惯了,在这种事情上也要占据绝对的主动权,全程掌握着节奏。


    谢怀雪冰肌玉骨的皮肤上全是红晕,她睁开雾蒙蒙的眸子,怔住一会,才给出反应,下意识地用脸蹭了蹭黎烬安的手心。


    “唔……看你。”


    凛若秋霜的丹凤眼波光潋滟,清眸流盼,缱绻朦胧。


    好乖好呆的清霄仙尊。


    惹人怜爱,又让人欲念横生。


    “……”


    黎烬安咬了咬牙,把自己憋得脸颊涨红,抬手捂住了谢怀雪那双眸子,仰头长长舒气,这才艰难地压下去心中那股激荡的情绪。


    还是别看了,抓紧做正事比较重要。


    黎烬安老实下来,不敢再让谢怀雪看她,先不说谢怀雪怎么样,反正她是受不住了。


    按照功法上的图文,两人经常地变换姿势,感受着带有对方气息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流转,在达到顶峰时彻底拥有彼此。


    颠倒偕鸾帐。


    酣畅淋漓过后,黎烬安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去看满身痕迹的谢怀雪,声音微微喑哑地说话,“双修对于缓解你的寒毒很有用,我们多来几次,争取把寒毒压制到最低。”


    谢怀雪浑身斑驳,思绪混乱,久久地停留在方才无限的颤栗之中。


    “……好。”


    黎烬安低声笑了笑,这人答应得倒是快,怕是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应下了什么。


    不过没事,夜色还长,有的是时间让谢怀雪反应过来。


    慢慢来,不着急。


    黎烬安凤眸眯了眯,朝着谢怀雪的脖颈咬下去。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黎烬安心底那股深沉的欲望终于在谢怀雪身上得到了治疗。


    河倾月落,馀欢未歇。


    ……


    炽炘剑君在净亭道君的秘境中独酌,作为客人,她丝毫都不搭理此间主人,只是偶尔看向秘境各处景色的目光微妙且复杂。


    净亭道君也不看她,喟叹一声,“你倒是坐得住。”


    第94章 我不想给人当狗


    坐不坐得住,也坐下去了。


    炽炘剑君没有理会净亭道君,给自己和她的酒杯满上,直白地说道:“我与你无话可说,你知道的,若不是烬安和怀雪的结契大典,你我永远都不会坐在此处喝上这顿酒。”


    她的意思很简单,从前她们之间联系的枢纽就是银月元君,现在变成了黎烬安和谢怀雪,除去这二者以外,她们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


    净亭道君脸上惯常的浮于表面的表情隐去,静静地注视着说完一句话就立马变成酒鬼,一副不要钱也不要命架势,使劲喝酒的炽炘剑君。


    以前的炽炘剑君也是曾许人间第一流,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赤诚又热烈,也曾一剑霜寒十四州,并不是如今死气沉沉,萎靡又颓废的酒鬼模样。


    往日和现在,相差甚远。


    好像是银月元君陨落之后,炽炘的精气神就彻底垮下去,不再对剑术精益求精,不再一心大道,不再过问世事,一心喝酒,偶尔还得为徒弟、徒孙善后,看着像是被倒霉孩子气得跳脚,实则内心毫无波动。


    她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被银月元君一并带走了。


    澜沧大陆之大之精彩,都和她没有关系,她把自己紧紧地禁锢在一个名为银月元君的牢笼里,画地为牢。


    漫长的时光并未把炽炘剑君雕刻成别的模样,但她自顾自地推翻过去的自己,变成了谁都不认识的样子。


    譬如现在,净亭道君看她总觉得有些模糊又陌生。


    净亭道君想起往事,不由得沉默下来,猛地喝了一大口烈酒。


    她不说话,炽炘剑君却突生谈性,平静问道:“你还记得银月的名字叫什么吗?”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被炽炘剑君说得极为阴阳怪气。


    她的语气过于平淡,或许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但这个问题本身就很不友好,自带讽刺效果,修士的记性堪称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会把故人的名字给忘记呢。


    或者说是她们这一脉的人自带阴阳怪气的天赋,不怎么讨喜,但一定讨嫌。


    因为行事作风过于激进而被骂过暴君,净亭道君都能毫无波澜,淡然视之,甚至面带笑意地下令杀敌,但此刻她愣是被气笑了。


    “明攻玉。”净亭道君一字一顿地念着银月元君的名字,冷冷地看着炽炘剑君,见她还在喝酒,又喊了她的名字,“谈煜,怎么喝不死你呢。”


    炽炘剑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眼直视她,语调古怪而缓慢地说道:“怎么办呢,谁叫修真界总让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比谁死得都早。”


    “……”净亭道君无言以对。


    银月元君的陨落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横隔在她们两人中间,炽炘剑君可以无所顾虑地怨恨净亭道君,但不代表净亭道君会无限包容炽炘剑君的坏脾气,她根本就不是好耐性的人,自然会马上反击。


    净亭道君冷笑连连,“银月真是把你训得不错,野狗都训成了家犬,倒是很认主。”


    可不是,银月元君陨落几百年,炽炘剑君还是这个死样子,不像是给光明磊落的剑修,像是个因为失去主人而彻底疯狂,不断撕咬敌人的野狗。


    世人觉得银月元君光风霁月,端方文雅,娴静又温柔,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就连黎烬安也这样坚定不移地深信着,要是谁敢当着她的面说银月元君的坏话,那她绝对会暴起杀人的。


    只能说银月元君的外在形象太能唬人,她又太会伪装,将自己包裹成雅致出尘的样子,实则内里很是恶劣,只不过这份恶劣只针对特定的人。


    不过这个被针对的特定之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特别享用银月元君对她的恶劣。


    “道宗宗主管天管地,威风惯了,难不成还管上了别的情缘如何相处吗?”炽炘剑君把脸从酒杯里抬出来,眉毛一挑,神情莫名邪气,“还是说你也想被训成家犬却求而不得?”


    “……”


    哪来的傻狗。


    净亭道君深呼吸一口气,她算是发现了,遇上黎烬安和炽炘剑君这对师徒,她注定是要无语到底的。


    炽炘剑君犯浑的时候简直就是放大版的黎烬安,更难缠了。


    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报应,她的报应就是明攻玉和谢怀雪、谈煜和黎烬安这两对师徒。


    “我不想给人当狗,我只会做人上人。”


    她着实没有炽炘剑君这般奇特的爱好,她是爱看乐子,但拒绝自己成为乐子。


    目前修真界还没能出个能让道宗宗主当狗的人,银月元君也不行,她可不像炽炘剑君这样没皮没脸。


    炽炘剑君又是古怪且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眼巴巴地要加入我和银月之间,现在倒是撇得一干二净了。”


    净亭道君无语凝噎,气极反笑,她还发现一件事,那就是炽炘剑君今天来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心里不顺畅,就使劲折腾别人,就算是她什么都不说,也会被扣上各种各样不带重复的帽子。


    “你别来我这发疯。”净亭道君眉宇间染上几分凉薄,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要发疯也可以,但你在发疯之前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欠你的,也不欠银月的。”


    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说别的,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对银月漠然视之又如何?”


    “你明明知道我有苦衷,却还是怨恨我至此,你……”


    后面的话都被净亭道君咽下去了,因为她看到炽炘剑君脸上平淡至极,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就知道这厮心里想得明明白白,但就是故意这样做。


    不然的话,独自一人如何度过漫漫长夜。


    辗转反侧,扼腕难眠的夜晚可不好过。


    将炙热的爱寄托在银月元君身上,将浓烈的恨砸在净亭道君身上,也算是一种爱憎分明的方式。


    这厮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还挺会耍心机的。


    净亭道君冷笑出声,抬手恨恨地指了指炽炘剑君,“我倒是小瞧你了。”


    炽炘剑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哈欠连连地说道:“大家一起都不痛快多好,也不会落下谁了。”


    人人欢喜不好做到,人人难受还是很容易的。


    净亭道君静静地看着这狗东西,福至心灵间,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炽炘不是把自己当成是银月的遗孀,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件银月留下的落满灰尘的遗物。


    她的心狠狠地一抽,那些刺耳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了。


    可惜炽炘剑君并不懂她的体贴,“发疯还是得找熟人,要不然我发疯别人也看不懂,还得找个好地方,这样的话,能勾起更多旧日的回忆,至少不会无话可说。”


    很显然,若不是故意来找茬,炽炘剑君根本不会踏足净亭道君的秘境。


    比起疯子发疯更让人无奈的是,这个疯子有理有据地发疯,清楚地直到自己在做什么,并死不悔改,一条路走到黑。


    炽炘剑君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净亭道君的苦衷,她只需要恨她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净亭道君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了炽炘剑君身上,淡漠说道:“今日是烬安和怀雪的结契大典,我不和你动手。”


    炽炘剑君撇嘴:“我和银月的弟子结契,是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喜上加喜,你倒是比谁都高兴。”


    这狗东西今天就不会正常说话了是吧?


    炽炘剑君不用她回复,自己就打了个补丁作为补充说明,“净亭,你会原谅一个没了道侣、可怜的失心疯剑修,对吗?”


    原谅,怎么不原谅。


    净亭道君抽出佩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就让本座看看你到底疯了什么样,本座不止会帮银月照看两个小的,也能帮你治治疯病。”


    既然说不通,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用修士的方法解决争端。


    听不懂人话,那就换种方式讲道理。


    反正这厮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挨揍,那就成全她。


    ……


    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的结契大典过后,前来观礼的宾客并不会立马离开,千里迢迢地过来了,要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道宗的附属势力有困难的诉苦,没困难的就和老大拉拉关系,至于其她大小宗门也叙旧的叙旧、说八卦的说八卦、谈生意的谈生意、毕竟一般情况下修真界正道还真不好聚得那么齐全。


    要是早早就走了,可对不起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这跌宕起伏的千年和出人意料的结契。


    不过奇怪的是宴会过后就没有再见到极烬剑尊、清霄仙尊、炽炘剑君和净亭道君的身影,前二者还好理解,妻妻新婚燕尔,黏黏糊糊的也正常,怎么这俩还藏起来,让云流光和戚岭子她们招待宾客。


    唯有潇湘剑主、钧行剑主和道宗长老在互相挤眉弄眼,纷纷猜测这俩人不会城府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未尽的事业,在打生打死吧。


    这才是天大的热闹,可惜无缘得见。


    直到剑宗宗主和炽炘剑君带队将很久没回家的剑宗弟子带走时,黎烬安才施施然地来送一送她们。


    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清霄峰的人了,来给她们送行也是因为炽炘剑君给的双修功法效果太好,她特地来给炽炘剑君竖个大拇指。


    “您是这个,这样的好东西简直能造福一代又一代的剑修,往后咱们这一脉能找到冰灵根道侣的剑修都得给您立个长生牌位,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光是听她难掩激动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来,这本双修功法效果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让她这么忘情夸赞。


    炽炘剑君:“……”


    在净亭道君那里发泄出去的怨气又在自家徒弟这里收集回来了。


    这死孩子是所有人都逃不过的报应。


    黎烬安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反应过来她的话对一个孤寡老剑修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只好饱含歉意地望着炽炘剑君。


    “你赶紧走……我走行了吧!”


    戚岭子三人不想走,主要是师傅师娘都在道宗,她们自己回去算怎么个事。


    黎烬安不愿意让她们仨在面前碍眼,大义凛然地说道:“难道你们忍心把你们师傅一个人扔在剑宗吗?陪陪师祖,突破境界多好。”


    “……”


    炽炘剑君和戚岭子三人都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烬安浑身轻松自在地回到清霄峰,进了洞府就抱住还在打坐炼化体内充沛火灵力的谢怀雪。


    谢怀雪睁开眼睛。


    黎烬安顺势亲了亲她的眼角,“这下好了,清霄峰除了你我再无旁的闲杂人等了。”


    第95章 就这么约定好了


    之所以说是清霄峰上下只有她们两人,是因为在不知道的时候兰慈和宁烛风早跑得没影了,溜得比戚岭子她们快多了。


    兰慈和宁烛风出去会做什么事情,黎烬安不用猜都知道,不是作妖搞风搞雨,就是掠夺资源迅速拔高境界。


    对于在古生峰听到的梦呓,黎烬安有两种猜想,可是不管是兰慈和宁烛风得到了未来记忆还是天书剧情内容,这俩大小孽畜都不会放过这个天大的机缘,肯定会大肆搜刮资源,以图和她分庭抗礼,最好彻底杀死她,逼迫谢怀雪。


    这俩孽畜脑子里除了这个,哪能还有别的东西。


    即使知道,黎烬安还是选择了放任自流。


    其一是她想等兰慈和宁烛风背后的秘密自己跳出来,就像是宁烛风背后的天魔族,若是天魔族真的擅长时间和预测之术,那她和谢怀雪就不好对天魔族主动下手,容易打草惊蛇。


    银月元君追查了那么久也只是摸到了天魔族的些许痕迹,黎烬安不觉得她能比银月元君还要有耐心和细心。


    那就不急于一时,等着它们忍不住跳出来之际,再一网打尽。


    其二谁说不出门就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了!


    她和谢怀雪的结契大典便是最好的交际场所,能来的正道都来了,比三界大战时来得都要齐全,就算不出门,消息都能自己长脚跑到她的耳朵里。


    譬如浮屠谷和命玄的消息。


    说起浮屠谷,黎烬安脑子里率先想到的就是倒霉二字。


    浮屠谷起先不过是不知名小域的末流小宗门,直到出了一个类似于净亭道君这般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的宗主,凭一己之力直接带领整个宗门挤进了九大仙门的行列之中,一时风光无限,结果在某次和魔族发生大战时,浮屠谷的高端战力前往三界山,内部空虚,被邪修抓住空子,把年轻修士屠戮殆尽,青黄不接之下直接断代。


    浮屠谷彻底跌出九大仙门的行列,被回春谷一群不争不抢、悠闲自在的医修顶替了位置。


    自此以后,修真界的正道仙门再也不放养年轻弟子了,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但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心大地把弟子撒出去,再让她们自己回来。


    上一个能达到这么震撼的效果的还是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在秘境里搞打击报复活动,差一点点就自灭满门了。


    浮屠谷沉寂下来,很少有消息流传出来,再然后就是黎烬安在天书中看到的浮屠谷大长老命玄叛逃,成了兰慈手底下指哪打哪的狗腿子。


    这多少有点不讲究吧?


    堂堂一流宗门的大长老就那么不要脸面地成了狗腿子吗?


    浮屠域靠海,和环琅域距离遥远,消息不流通也很正常,不过没事,黎烬安有个买卖都做到妖界,消息最是灵通的友人——商当歌。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江枫眠、解云锦、商当歌拎着礼物来到清霄峰做客,被黎烬安热情接待。


    黎烬安虚伪地客气道:“人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呢,这多不好意思。”


    江枫眠:“……”


    解云锦实话实话:“不是你说的不带礼物就上门一律按照恶客处理的吗?”


    要不然她都送了那么多助益双修的酒,怎么可能再破费一次,她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商当歌:“*你比我还不要脸,我认输。”


    黎烬安殷勤地把礼物递给谢怀雪,然后高傲地抬起下巴,撇嘴说道:“你先别认输,至少我做不到下雨和出太阳的时候收别人钱的事情,从商域飞过的鸟都得脱一层皮。”


    商当歌:“莫要诬陷我的名誉,这是我年少时浅薄的想法,并未付出实践。”


    “也没差了,商域禁止修士御空飞行,结果是让修士去坐你的灵舟,黑心商人。”


    别的大小域都是先有地方再有域主,甚至域主轮流坐,今年到我家,为了域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商域不一样,在商家人入主商域之前,商家就是澜沧大陆鼎鼎有名的财神,手底下的商行无数,但因为过于的富裕,容易遭到邪修和一些散修团伙的觊觎,于是上上届商家家主砸钱买下了商域。


    硬是凭借着过人的财力,把商家送进了九大仙门的行列,生动演绎了财可通神这四字真理。


    浮屠谷和商家分别展示了两种不同的、可以迈进九大仙门行列的办法,要不出个绝世天才,要不拥有让人目眩到无法拒绝的财富。


    至此九大仙门的格局彻底形成,分别为太上道宗、剑宗、神机门、灵境宗、回春谷、京谷谭家、闻南兰家、商域商家、岳离江家。


    江枫眠就是出身岳离江家,只不过是旁支的旁支的嫡系,反正就是和主脉隔得很远,至少可以说得上是一家人,不像兰慈,八千里之外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天书中后期还硬能扯上关系,生怕找不到理由给兰慈送资源。


    至于存在感很低的灵境宗算是修真界老牌势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不过道宗和剑宗,但也从未跌出过九大仙门的行列。


    一群典型的、出工不出力的混子,爱好八卦,以前黎烬安和谢怀雪的赌局、现在的禁书都是她们在背后鼓捣的,仗着同为修真界正道九大仙门,黎烬安就算要打死人也得给她们留口气,所以使劲造作。


    所以别看就她们几个人,其实九大仙门就汇集了四家,随随便便聊点什么都是修真界近期发生的事、最新的消息。


    可惜三人说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很有共同语言地当面说黎烬安的坏话。


    也不对,应该是苦主们的诉苦大会。


    江枫眠长篇大论:“……帮她俩做个传话的中间人也就罢了,我还得帮她俩带孩子,说实在的极烬那三个徒弟一个比一个难缠,都是小魔星,养了几天之后我做了一个违背师门的决定——绝不收亲传弟子,反正我有师姐师妹,还是让她们把师门发扬光大吧!”


    “她让你做真人版的传讯纸鹤?还好吧,在我年仅三岁,还不是个成熟的商人时,我母亲带我去剑宗做客,当年两百多岁的极烬剑尊把我骗到一穷二白,就连佩戴的玉饰都没放过,哦,对了,她还不忘立下契约,证明我是自愿把钱给她的。”


    商当歌波澜不惊地说着她之所以会变成黑心鬼的前尘往事。


    当年的她还是个单纯喜爱美人的傻孩子,加上去剑宗之前母亲对她搭理夸赞剑宗的天才剑修,她被黎烬安一忽悠就跟着走了,在反应过来之后身上就只剩下衣服了。


    在商当歌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的诸多原因中,黎烬安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可谓是功不可没。


    解云锦也很平静,“还好吧,遇见极烬和清霄之后我也就是不当人了而已。”


    也就是做人做妖都有隔阂而已。


    见黎烬安迟迟不说话,任由她们诉说各自被坑的凄惨经历,解云锦真诚地发问道:“你叫我们来,不会就是想赚第二份礼钱,还有显摆道侣吧?”


    要不然她还真想不到黎烬安能有什么正事要干。


    此刻黎烬安坐没坐相地歪倒在谢怀雪身上,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偶尔还相视一笑。


    看得单身的两人一蛇很是别扭,就算亲眼见到这俩人结契了,但在看到她俩恩爱的模样,还是觉得这副画面有些吊诡。


    太腻歪了。


    以往不服就拔剑的桀骜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漠从容呢?合着都是虚假的是吧?!


    果真是以前对情爱无感的人,有了道侣之后更会翻脸如翻书。


    其实江枫眠、解云锦、商当歌三人并没有那么熟悉,但是没关系,当她们都有黎烬安和谢怀雪这两个朋友时,她们光是吐槽就能熟悉起来了。


    “你们这聊得不是挺好的吗?还用我招呼你们啊?”黎烬安撇嘴,又说起正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浮屠谷的消息。”


    谢怀雪抬眸看她。


    嗯?


    来之前黎烬安并没有她要问浮屠谷的事情,只是说有了道侣不得瑟犹如锦衣夜行,简直不是人。


    谢怀雪总不能当自家道侣不当人,就和她一起见见老朋友们。


    黎烬安明白她的眼神,但还是对她咧嘴一笑,企图蒙混过关。


    谢怀雪眸光清冽,轻飘飘地扫过黎烬安笑嘻嘻的脸,不置一词,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那什么,晚上的姿势你在上面怎么样?这个条件已经够优渥的了,你可千万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黎烬安给谢怀雪私密传音商量道,勉勉强强做了那么一点点让步,仿佛让她割肉放血一般痛苦并且不能忍受。


    其实她就是说得好听。


    姿势归姿势,谁说在上面的就一定是强势的了?


    黎烬安可不这样觉得。


    双修过程中的主导地位可不能丢,黎烬安也就在这方面精明的不得了。


    谢怀雪垂下眼睑,同样传音道:“不怎么样。”


    听着道侣清冷中带着几分羞意的嗓音,黎烬安眯了眯眼睛,暗爽极了,开朗地说道:“就这么约定好了。”


    对面的江枫眠无语望苍天。


    解云锦已经嘴快地开始吐槽了,“虽然你俩确实不把我们仨当回事,但是你们完全可以继续传音的,没必要把你们私下里的对话大声说出来,我们并不想知道。”


    商当歌微笑:“不是要问浮屠谷吗?问吧,看在外面认识那么多年的份上,一个问题就收你们十块极品灵石,有什么错误遗漏之处,概不负责。”


    第96章 算是谢怀雪长情


    最后经过一番友好的沟通,商当歌还是做了这笔并不划算,或者说是血本无归的买卖,为自己黑心商人的职业生涯添了一笔反向业绩。


    不仅要搭进去一份礼物,还一块灵石都不要的,亲自解答黎烬安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要知道消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商品,特别是一些隐秘的消息卖出天价都有可能,例如一些千年不出的秘境开启时间之类的,甚至这些买了消息进入秘境夺宝的修士一趟赚得都没有商当歌多。


    而这样的买卖根本不需要商当歌亲自去做,顶多在结束的时候问一嘴,而她往日偷的懒、赚的黑心钱现在都加倍偿还回去了。


    在继黎烬安教会商当歌如何做一个黑心商人之后,又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再黑心的商人也不过是盘菜。


    “当初趁虚而入杀害浮屠谷年轻弟子的那波邪修到底是谁?浮屠谷没有追究吗?”


    黎烬安觉得很奇怪,就算浮屠谷再窝囊,后来都能让自家大长老叛逃去给兰慈这个新起之秀当属下,可好歹曾经也是九大仙门,现在也是一流宗门,不至于一点血性都没有,任由邪修杀了人踩下了面子吧!


    这种事情放到剑宗上,若是剑宗宗主处理不好,怕是会被当场赶下台,别看平时这群闲出屁的剑修谁都不愿意去坐宗主之位,但要是宗主没有维护好剑宗的面子和利益,她们第一个不乐意,而是会先窝里横,当场换个临时宗主,然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杀过去。


    黎烬安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靠在谢怀雪身上,眉眼懒散地让谢怀雪给她喂灵果吃。


    谢怀雪一丝灵力都不动用,表情端肃,仿佛在做着和整个修真界休戚相关的大事,素白的手指剥开水灵灵的果子,然后递到黎烬安唇边。


    黎烬安低头就把灵果含走了,再殷勤地给谢怀雪剥灵果。


    你喂我,我喂你,非常甜蜜。


    看得对面三个单身孤寡老修士一脸的生无可恋,实在搞不懂那个灵果有什么好吃的,又有什么好喂的。


    金丹修士就可以辟谷,不饥不食、精力不衰、动作步履一如常人,或尤胜之,使修士体内真气流畅、生化有源,懂不懂啊!


    正要回答她问题的商当歌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侧目一看,江枫眠和解云锦一人一蛇的表情都很扭曲,眼神放空,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表情和她们一模一样,并深深觉得黎烬安叫她们过来,丝毫正事都没有,纯粹就是为了显摆道理秀恩爱之际顺带听个书,不然显得太干巴。


    “当时浮屠谷在战场上的长老赶回去以后,就以雷霆之力迅速反杀了所有邪修,并下令封锁了此事。”


    确实是封锁了,但未完全封锁,就连解云锦这条修真界编外蛇都知道这件事,“就算把邪修祖坟都给刨了又有什么用,死去的弟子又不会回来了,到底是不光荣,封锁消息在所难免。”


    商当歌皱了一下眉:“确实如此,不过浮屠域对此事讳莫如深,浮屠谷也并未公布哪股邪修势力犯下此事。”


    修真界有正道仙门,也有藏在阴沟里数不尽杀不完的邪修,时不时跳出来膈应一下别人,做下罪孽深重,十恶不赦的血案。


    虽然邪修成气候的不多,但也是能划分出势力和派别的。


    黎烬安觉得有意思了,“就连你也不知道是哪股邪修屠杀的浮屠谷弟子?”


    作为商域域主,商家现任家主,在澜沧大陆各域商行搜集来的消息都会在商当歌手里过一遍,不能说是尽知天下事,但十有八九差不离。


    商当歌没把话说死,“时间有些久远,回去以后我帮你查一下。”


    黎烬安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浮屠谷命玄吗?”


    “此人乃是浮屠谷大长老。”


    “嗯。”见商当歌说完十个字就不说话了,黎烬安深吸一口气,艰难挤出一抹笑容,“然后呢?继续说啊!”


    商当歌摇摇头:“与其说是我对此人印象并不深,不如说是我对整个浮屠域和浮屠谷都没有多少印象,可是浮屠域靠海,浮屠谷就是靠做鲛人生意起家的,这样独一份的生意,我怎么能印象不深刻呢?!”


    作为一位真正的商人,她怎么可能不眼馋这样可以独家垄断的好生意,但事实就是她对此只有浅薄的一层印象,甚至都没有想过把别人的独家生意变成她的独家生意,这对吗?这显然不对!


    要是说浮屠谷为什么不大肆围剿邪修,她可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要说她不觊觎浮屠谷的鲛人生意、不想取而代之,她立马嗤之以鼻,并有理有据地怀疑起来。


    这简直有违她的职业道德!


    “此代浮屠谷谷主是谁,你们知道吗?”黎烬安发现商当歌一问三不知,只好把问题抛给所有人。


    一直没说话的江枫眠回答道:“崔广陵,那位雄才大略的前代谷主就是他的祖父,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父亲决策失误,他却依旧还能稳稳坐在谷主之位的原因。”


    解云锦“嘶”了一声:“又不是世俗王朝,怎么还搞世袭这一套,就算当时不发生惨案,后来没落也是正常的。”


    修真界的宗门一直都是师徒继承制,传承的是道统、意志和理念,像是净亭道君在六百年前收下云流光,世人就会以道宗少宗主的要求审视她。


    少有宗门会像是修真世家一般依靠血缘传承,而且就算是修真世家也会为了招揽天才修士而为其改姓联姻什么的,毕竟世家高傲,但脑子没问题。


    江枫眠没管这条蛇,她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无视这群稀奇古怪的人了,直接说道:


    “我师傅以前是负责道宗外部事宜的长老,接待过浮屠谷的人,曾说过浮屠谷的人看着就异常的沉默死寂,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除此之外与常人无异,她以为这是浮屠谷的特色,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情,不好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就没有多问,在邪修肆虐一事过后浮屠谷就不再和修真界有所来往,近些年来近乎看不到浮屠谷的修士行走于澜沧大陆。”


    “怎么了?是浮屠谷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黎烬安捻了捻手指,眉毛一挑,故作高深地说道:“发现点有意思的事情。”


    在她看来,大长老都能叛逃成为兰慈的狗腿子,浮屠谷的问题肯定不小。


    到底是什么问题她暂时还没有想到,等她想到就知道了。


    对面两人一蛇就那么斜楞着眼睛看她,并不理会她的故作玄虚,让她的话掉在了地上。


    她们仨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还觉得黎烬安像是个骗术不精的神棍,神叨叨的。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之下,直接冷场了。


    黎烬安委屈地看向谢怀雪,漂亮锐利的凤眸此刻显得可怜巴巴的。


    不说对面三人觉得如何震惊且腻歪的,反正谢怀雪一边慢条斯理地抚摸着黎烬安的长发,一边接话问道:“尊上发现了什么事?”


    咦,还尊上?


    现在修真界还有不知道你俩关系的人吗?


    又不是以前打得你死我活,需要阴阳怪气的时候了,用得着那么假模假样吗?


    不对,这俩人针锋相对的时候谢怀雪就惦记上黎烬安了,也是这样喊的。


    如此说来,只能算是谢怀雪长情。


    黎烬安挨着谢怀雪,举起和她十指相扣的手,在两人一蛇面前晃悠了一圈,“这就是为什么我有道侣,而你们没有的原因。”


    没等到她们仨反驳她们不需要道侣,就听见黎烬安语调软了三个度地和谢怀雪说话。


    “确实发现一点小东西,等她们走了我偷偷告诉你。”


    “……是在赶客吗?”解云锦呆呆问道。


    黎烬安高兴地拍手,“恭喜你猜对了。”


    可惜猜对也没有奖励。


    本以为能从两人一蛇的嘴里问出来浮屠谷的事,结果呢,一个道宗峰主、一个大妖、一个商财神愣是一点用都没有,虽然黎烬安已经怀疑上了浮屠谷,但她还是要说上一声这两个人和一条蛇都没用,完全没发挥出来该有的价值,说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全靠她自己猜测。


    她们确实不想看见这俩人,但也不是被狼狈地赶走啊。


    一直被叫黑心商人的商当歌精准评价道:“店大欺客。”


    能怎么办呢,她们仨加起来都不是对面这两人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


    本来一个极烬剑尊就很难缠了,哪成想还有个清霄仙尊在旁边拉偏架,就黎极烬这嚣张的模样,是怎么看出她委屈可怜的。


    “看你们那小气样,请你们吃酒还不行吗?”


    如果黎烬安最开始说要请她们过来喝酒,她们绝对不会像现在那么容易感动,被嫌弃过后才更能体会到这顿酒的不易。


    解云锦思索片刻后大惊失色地说道:“喝的不会是助益双修的酒吧?”


    黎烬安微妙地看了她一眼,果断地回答道:“不是。”


    想什么美事呢,要喝也是她和谢怀雪喝,关她们仨什么事。


    年少不知和道侣双修好,以前的黎烬安可能会干这事,但现在的黎烬安可舍不得把那样的好酒浪费在她们仨身上。


    ……好像又被嫌弃了,但是没发现哪里被嫌弃的。


    两人一蛇就像这辈子没喝过酒一样,抡起酒坛喝,仿佛多就喝一口就能让黎烬安肉疼一样。


    在她们走后,黎烬安正要和谢怀雪笑话她们仨还敢大放厥词,加起来都喝不过她一个,一转身就看见谢怀雪一身白衣,清凌凌地立在窗前,回眸望她,“尊上可有话同我说?”


    第97章 这边也要亲一下


    黎烬安背着手走到谢怀雪身边,什么话都不说,抬手拨了拨她发间的红玉簪子,目光从发梢一路向下盯到了谢怀雪被酒气润湿的唇间。


    她的目光很有存在感,目光灼灼,眼神中饱含着全然纯粹的欣赏和占有欲,还有不容忽视的侵略性,似是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谢怀雪拆吃入腹。


    以往黎烬安看向谢怀雪的目光也让人忽视不了,不过她那是打又打不过、咬又咬不到的怒火中烧和恼羞成怒,没有这般灼人。


    “嗯?”谢怀雪耳朵晕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微微偏头去看她。


    黎烬安大为稀奇,上前拥抱住谢怀雪,盯着谢怀雪的耳朵瞧了一会,眼见着那块瓷白的皮肤越来越红,她眉眼弯弯,轻轻地朝上面吹了口气,“怎么都结契为道侣了,还这么害羞?”


    谢怀雪思索一瞬,轻轻启唇,小声喊了一句,“烬安姐姐。”


    “……啊?”


    黎烬安呆呆地应了一声,她瞬间被这四个字击中,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两眼发直神情不属的时候,她的脸颊、耳朵、脖子迅速升温蹿红,殷红得仿佛要滴血,透着姝丽的绯色,心脏也不甘示弱地剧烈跳动着,试图通过激烈的跳动声撼动谢怀雪的心,以求达到同频,一同沦陷。


    浆糊般黏稠的脑子搅啊搅,每每要搅开的时候就想到了烬安姐姐这四个字,还有谢怀雪故作冷淡从容,实则紧张羞涩的嗓音……


    很好,这下脑子彻底乱成一锅粥了,正好她现在整个人如同火烧一般灼热得不行,把粥热一热,就可以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喝下去了。


    其实黎烬安心里很在意谢怀雪比她大半岁这件事情,就好像谢怀雪比她早出生半年就注定压她一头,谢怀雪是姐姐,修为比她高,学什么都快,还不会因为挑食被师傅凶……


    就因为这半年,谢怀雪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做什么都要被人怀疑一下,虽然她确实是居心不良故意搞破坏。


    所以她坚决不喊谢怀雪姐姐,并且怎么诱惑她都不为所动,宁死不从。


    她非常在意,但她死犟着不说,一门心思地找谢怀雪打架,想要摆脱千年老二的名头,为此不惜搞一些旁门左道的小手段,依旧没成功不说,千年老二的帽子越戴越结实了。


    黎烬安气急败坏,但无可奈何,只能闷在极烬峰嘀嘀咕咕地说谢怀雪的坏话,并让徒弟们上进为她争光,总不能师傅做不了老大,徒弟也一直被人压着打吧。


    直到紫叶镇一行,幻境中她比谢怀雪大,她是谢怀雪的姐姐,那一刻她感到了一股由衷的扬眉吐气,畅快淋漓之感,神魂都因过于愉悦而战栗着。


    可惜的是在幻境里谢怀雪宁愿喊她黎大侠都不喊姐姐,而现在喊了她……烬安姐姐!!


    别说以前不开窍的黎烬安了,就算现在双修过了的黎烬安也吃不消啊。


    害羞,怎么可能不害羞呢!


    不过就算再害羞,也不妨碍她为自己讨福利。


    黎烬安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整个人红成一只油焖大虾,但还是坚强地颤颤巍巍说道:“你再喊一遍,我好像有点没听清。”


    当然不是没听清,就是因为修士耳聪目明,听得太清楚了,所以才想让谢怀雪再喊一遍。


    虽然她现在的肤色看起来比身上的衣服还要红,看起来似乎马上就不堪重负而炸开,但她还是在炸开之前再听一遍谢怀雪喊她姐姐。


    谢怀雪眼眸清润,似是沁着蒙蒙细雨的冷清和缠绵,抬眼直视她,展颜一笑,如她所愿地喊了几声。


    “姐姐,烬安姐姐,尊上……姐姐。”


    “……”


    黎烬安极其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表情平和到仿佛抛却了人世间所有的欲望,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下一秒就要羽化而登仙。


    短短十个字就足以让她的三魂七魄离家出走,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僵在原地,看着人还在这里,实则早就因为这三声姐姐变成傻子了。


    怎会有人把姐姐喊得这般动人?


    尊上姐姐,这四个字是怎么组合到一起去的,真是羞人。


    心大厚脸皮如黎烬安也禁不住道侣这样“摧残”啊。


    她不说话,谢怀雪也不催促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她闹翻天的心跳声。


    时光一下子慢了下来。


    两人都缄默不语,安静地享受着窗外的景色和这个拥抱。


    这些天光吃大鱼大肉了,偶尔吃点清粥小菜,温存一下也别具风味。


    良久,黎烬安把脑袋搭在谢怀雪的肩上蹭了又蹭,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后怕道:“若你从前手段也是这般可怕,我怕是根本不会有心气和你斗上千年的。”


    黎烬安觉得自己恐怕早早就要举白旗投降了,怎么可能会负隅顽抗那么久。


    但凡清霄仙尊多喊几声姐姐,别说极烬峰和她师傅的炽炘峰了,极烬剑尊说不定都能把剑宗都送给她。


    谢怀雪笑着摇了摇头:“或许会适得其反。”


    清霄仙尊心性坚定,从不假定没发生过的事情,不会美化那个没有做出的选择。


    而且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黎烬安,也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目标清晰,手段凌厉,并从不后悔。


    “你真的不会觉得我心机深沉,专门针对你的弱点重点打击你吗?”谢怀雪好整以暇地问道。


    黎烬安“嘶”了一声,放空脑袋,试图代入过去自己的想法。


    须臾,她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哼唧唧地抗议着,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其实她也挺了解自己的,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德行,以她从前遇事不决先怪谢怀雪,无理也要闹三分的臭脾气来说,她还真会这样想,说不定还会一边面红耳赤,一边跳脚大喊着决一死战、谢怀雪受死之类的怪话……


    毕竟作为剑修缺点集大成者,黎烬安的脑袋可谓是万年陨铁铸成的,直来直去,一点弯都不带拐的,根本想不到谢怀雪对她心有所属,只会觉得谢怀雪是在挑衅她,她能铁树开花已经算是修真界最大的奇迹了。


    黎烬安伸出指尖挑起谢怀雪的下巴,凤眸一眯,声音低沉下来,“让我们说回正事吧,我就大度地不和你计较你害羞,也让我跟着一起害羞的事情,我们两清了。”


    两清就不许再说这事,更不许翻旧账。


    她在这方面很是警惕,毕竟前科太多,不得她不警惕。


    谢怀雪莞尔:“好。”


    黎烬安刚要赞赏一下道侣的识趣,谢怀雪就偏头亲了亲她眯起的眼尾。


    她怔住,失神地去看谢怀雪。


    不等黎烬安问出声,谢怀雪就解答了她的疑惑,“可爱。”


    因为可爱,所以想亲。


    就那么简单,没有旁的理由。


    特别是故作威严,声音低沉和她谈判的样子,像只撑起身子对人呲牙哈气,狐假虎威的大猫,凶完之后还会抖一抖毛毛。


    黎烬安深沉地抬起头目视远方,亲得那么突然,剑尊也反应不过来啊。


    对,能怎么办呢,她就是这么可爱,让谢怀雪爱得不行,没办法的事情。


    哎呀呀,她也很苦恼的。


    她思忖片刻后,绷着脸认真说道:“麻烦你了,这边也要亲一下。”


    刚刚谢怀雪亲的是右脸,如果不能一视同仁,这样对她的左脸多不公平,可不能对她的左右脸厚此薄彼,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谢怀雪含笑道:“好。”


    这次有了心理预期,温凉的唇瓣落在眼尾时,黎烬安的凤眸瞬间弯了起来,像是因谢怀雪的这个亲亲而开花一样。


    黎烬安舔舔唇瓣,被谢怀雪亲得心里软成一滩水,忍不住将细细密密的吻亲在谢怀雪的脖颈上,一边亲着一边几近呢喃地念着谢怀雪的名字,如此方能将心中炙热的情感稍稍倾斜。


    谢怀雪觉得她可爱,她也觉得谢怀雪是又乖又可爱,连她自己都要自愧不如。


    若论可爱,自负如极烬剑尊也要退避三舍,把天下第一可爱之人的称呼让给清霄仙尊。


    失策失策,早知道以前就比这个了,那她绝对是心甘情愿地输给谢怀雪的。


    黎烬安餍足地将脸埋在谢怀雪的脖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幽冷的香气,被香得五迷三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正事是什么来着?”


    谢怀雪自然答道:“你为何调查浮屠谷的事情,怎么不问问我?”


    黎烬安见她一脸严肃,又想亲她了,放软声音轻轻说道:“因为我不舍得劳烦道侣。”


    而江枫眠、解云锦、商当歌就无所谓劳不劳烦了,这两人一蛇除了无聊闲着就是当黑心商人,也没点正事干,被她使唤使唤怎么了。


    “那你发现了什么吗?”谢怀雪认真地问道。


    “兰慈和浮屠谷、大长老命玄有不小的关系。”黎烬安贴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话,“要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段时间她们两人都紧紧地贴在对方身边,基本没有分开的时间,也没有单独的传讯纸鹤飞到黎烬安手中。


    反正她是不舍得在谢怀雪面前隐瞒什么秘密,大不了再一次被天道静止时间就是了。


    自小黎烬安就不是能藏得住秘密的人,甚至还有点小话痨,一天八百遍地对着身边人重复说着她无聊琐碎的日常,并非得让听众给她个反应,不然就不答应,炽炘剑君就是这样被她传了很多莫须有或是加了料的传闻,风评变得奇奇怪怪。


    谢怀雪笑着摇了摇头,“该说的时候,你会主动告诉我的。”


    黎烬安垂眸一笑,感慨道:“仙尊的眼光也就是在找道侣上灵光了一次。”


    第98章 历史再次重演。


    看看仨孽畜弟子,再看看她那么贴心优秀的道侣,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何止是天差地别,差了个澜沧大陆都不止。


    清霄仙尊的眼光上限高得要命,下限也低得可怕,那仨孽畜都是修真界都万年难得一见的奇行种,别人可能一个都遇不上,偏偏都被清霄仙尊拎回清霄峰了。


    不过在找道侣上又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谢怀雪明白她的意思,垂眸清浅地笑了笑,“是我幸运。”


    黎烬安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声音里莫名带上了几分诱哄地问道:“如何幸运的?”


    谢怀雪轻声说道:“于我而言,关于你的一切,都是幸事。”


    黎烬安眉心一跳,不安分的心脏又开始鼓动起来,怔怔地看着谢怀雪,缓了好大一会,才无比真诚地说道:“你平日里寡言少语是正确的。”


    冷清淡漠的人说情话,动人程度便翻了无数倍。


    非要形容的话,只能是如听仙乐耳暂鸣。


    这要是多说几句,谁能遭得住,怕是整个修真界都得变成黎烬安的情敌了。


    而且以黎烬安那时的不开窍程度来说,怕是别人都为谢怀雪打得不可开交了,她还在一旁傻乐地呱唧呱唧鼓掌叫好,让她们再打得用力些呢。


    其实这样也行,给情敌腾出战场,等她们都把彼此打死了,就到了极烬剑尊堂堂登场,抱得美人归的时候。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清霄仙尊这个裁判本就偏心,在比赛开始的那一刻就定下了最终胜利者,别人不会分走她一分一毫的目光,追求者再多也是枉然。


    黎烬安牵着谢怀雪的手坐下,仍是后怕不已地拍了拍心口,“还好我是个傻子的时候你没有放弃我。”


    回顾一下她们这一脉的剑修,老老小小的虽然很不出息,勾勾手就能把她们唤走,但开窍可比黎烬安早太多了,炽炘剑君就差整日挂在银月元君身上了,戚岭子和灵丘早早就看对眼,谭宴衣就更不用说了,练剑修行都没有她在勾搭漂亮小弟子上付出的时间精力多。


    就黎烬安这个中间的开窍晚,若不是谢怀雪过于的有耐心和恒心,说不定现在的黎烬安还在兢兢业业地给谢怀雪送战贴约她打架。


    谢怀雪失笑,温声细语地说道:“是你把我看得太重要,对我太紧张。”


    她从不自卑自傲,亦不会抬高自己在世人心中的份量,只会平和地审视自己。


    对世人来说,清霄仙尊是仙是神是冷冰冰的符号,唯独不是活生生的人,可有可无,并没有那么重要,而黎烬安是她的道侣,又相识千载,感官自然不一样。


    黎烬安心想不紧张不行,只要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天书还在她的识海里,她就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


    时时刻刻地防备着孽畜和天道作妖搞事情,就比如兰慈在梦中得知她在未来是凌虚尊者,这显然是外力介入,想让她不输得那么干脆,再让她奋力挣扎扑腾一把。


    否则的话,谁做梦的时候能梦到天书后期的内容,青天白日梦么。


    就是看她和谢怀雪的日子过得太幸福了,觉得看不顺眼,想恶心她们一把。


    千万别让她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谁,她不拿剑劈了这个罪该万死的作者,她就不是黎烬安!


    “你看看,你收下的三个弟子,老大心性阴毒,还和浮屠谷有了牵扯,老二是半妖,其母是掀起兽潮攻打人界的妖王,身上有着大妖残魂,老三更是不得了,直接是魔族,背后还有个藏头露尾顾头不顾腚的天魔族再阴恻恻地盯着我们,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呢,我都紧张死了。”


    黎烬安指指点点。


    她根本无法想象谢怀雪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的画面,所以只能把一切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绝不会给孽畜肆虐的机会。


    黎烬安声音低下来,目光缱绻地看着谢怀雪,根本不是在责怪谢怀雪收徒的眼光不行,倒像是调情。


    不是撒娇胜似撒娇。


    谢怀雪抬手抚平黎烬安不自觉蹙起的眉宇,言笑晏晏地说道:“那就麻烦尊上姐姐为我忧虑了。”


    “……不麻烦,晚上的时候你还回来就行。”黎烬安调*笑一声,又勾唇说道,“本尊定为仙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多简单的事情。


    黎烬安深信付出就要得到回报的道理,就算谢怀雪不给回报,她也能自己上手去拿。


    她愿意在各个方面为谢怀雪鞠躬尽瘁。


    在努力这件事上,不论种族不分人。


    黎烬安有多防备孽畜搞事情,兰慈和宁烛风就有多努力地积蓄力量,争分夺秒地上进,消化庞大的资源,并时不时用阴暗诡谲的目光遥望环琅域道宗的方向。


    在宾客离开的时候,兰慈和宁烛风顺着人流一同出了道宗,没有告知谢怀雪一声,甚至都没有接个任务再走。


    她们怕和极烬剑尊撞上的时候控制不好脸上愤恨的表情,被师尊和极烬剑尊看出异样,更怕极烬剑尊不讲武德以大欺小,让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


    看到自己在未来是多么的呼风唤雨、位高权重,兰慈和宁烛风就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在极烬剑尊面前如此卑微,并把那么难堪的样子展露给师尊。


    未来和现在对比太惨烈,兰慈和宁烛风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并竭力地说服自己相信那个美好的未来,不然的话,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不过是人还是魔,都是需要点希望的,哪怕是虚假希望,省得心里那口气彻底散了。


    所以她们始终坚信着可以逆风翻盘,风风光光地杀回太上道宗,脚踩极烬剑尊,夺回师尊。


    没道理她们在握尽先机的情况下还会输给极烬剑尊。


    出了道宗,这对师姐妹分道扬镳,宁烛风潜回魔界,兰慈则是去掠夺资源。


    和未来有命玄这个前浮屠谷大长老做打手不一样的是,兰慈现在不仅修为不高,还得自己费心谋划和动手,她不至于傻到以为现在的自己往命玄面前一站,虎躯一震,命玄就会纳头就拜,为她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不管是脏话还是累活,都只能兰慈自己去做,即便如此,拿到手的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宝物确实是在那里,但是得有实力去拿到手。


    很多天材地宝的出世都伴随着守护妖兽,等级越高,妖兽的实力也越高,并不是知道在哪里就能得到的。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容易想起自己在擂台上被戚岭子打败的画面。


    如影随形,附骨之疽。


    嫉妒、屈辱和愤恨灼伤着兰慈本就偏执的心,终于在快速突破化神初期之际,她做了个决定,打算杀死戚岭子以免自己生出心魔,顺带报复极烬剑尊。


    金丹、结丹化婴、元神出窍……


    兰慈在获得空前强大的实力的同时,心性也愈发暴虐,按耐不住地想要用强大的实力证明自己,那么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杀死戚岭子这一条路。


    可惜打算得很好,结果在实行计划的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戚岭子也是金丹大圆满,临门一脚就是元婴期,黎烬安这个亲师傅沉迷温柔乡不可自拔,人根本没回剑宗,炽炘剑君做师祖的总不能不管不问,便只好强压着极烬峰三人闭关,不让她们出门得瑟,老老实实地感悟消化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收获。


    孰轻孰重,戚岭子谭宴衣灵丘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没有抱怨,就听从了师祖的安排。


    任由兰慈有百般手段,戚岭子不出门有什么用,难不成兰慈还能闯进剑宗强杀戚岭子?


    她倒是想,可想有用吗?


    当着所有人的面,两条命的钟绯一心逃跑,毫无抵抗之心,依旧死无葬身之地,而净亭道君甚至都没有真正出手,只是冷眼看着钟绯自寻死路。


    兰慈依然是看不清自己,对道宗剑宗恶意满满,但在巨大的实力差异之下,她不得不学会了敬畏。


    事情的转机是在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齐齐突破之后,她们打算去找师傅师娘显摆一番,顺便能讨点赏那就更完美了。


    她们还打算约道宗的老朋友们上擂台再战风云,上演一出王者归来!


    炽炘剑君一听就知道她们想干嘛,摆摆手放她们走,省得留在剑宗见天地烦她。


    她不觉得会有傻孩子能倒霉到出门一趟就撒手没一次,就剑宗到道宗的那么点路,她们三人不知道走过多少次,闭着眼飞都能飞到,根本无需担心。


    但前车之鉴仍是历历在目,炽炘剑君在戚岭子三人出发之后给黎烬安送去了传讯纸鹤,告知一声有三个小傻子等着她和谢怀雪接收。


    纸鹤飞出去以后,炽炘剑君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继续醉生梦死地喝酒。


    因着在银月元君陨落之后第一次见到了净亭道君,过往好的坏的记忆蜂拥而至,回忆里人潮拥挤,回忆外孑然一身,炽炘剑君只能举杯消愁愁更愁。


    所以当黎烬安的纸鹤飞到她手上的时候,直觉告诉炽炘剑君别打开,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孩子又丢在半路上了……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历史再次重演。


    炽炘剑君疲惫地笑了笑。


    真好,她不仅有黎烬安做她徒弟,还有这样三个撒出去就回不来的徒孙。


    怎么会有人命苦成这个样子呢。


    黎烬安也想问到底怎么回事,戚岭子谭宴衣灵丘是准备陷入危险,回回等着她和谢怀雪去救吗?


    就不能独立一些,给师傅师娘一点私人空间么!


    当然,黎烬安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所以她打算找罪魁祸首好好算这笔账。


    第99章 无形之中玩弄。


    如果说紫叶镇一行确实是意外,那么难道这一次还能是意外吗?


    怎么就会这么巧合,所有意外都降临到了戚岭子三人头上。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若是戚岭子她们真的气运上升,遇到危险和机缘的概率会大大提高,就像是话本中的主角,经历永远是那么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一天发生的事情或许比凡人的一生都要精彩。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归结到气运上的。


    黎烬安本身就是大气运者,毕竟能混到这个地位还没被人打死,已经足够能说明她气运加身这件事了。


    不止是她,谢怀雪、江枫眠、解云锦……她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大气运者,或许她们不像仨孽畜一样刚出生就被施加了庞大的气运,但在自强不息和逆天改命之下,早就今时不同往日。


    她们怎么就没有那么多幺蛾子呢……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她们遇到最大的幺蛾子就是黎烬安了,她一个人就顶得上千军万马的磨难和危机。


    前脚戚岭子在擂台上反败为胜,彻底击败兰慈、黎烬安和谢怀雪结为道侣举办结契大典,后脚戚岭子就在剑宗前往道宗的路上失踪了?


    兰慈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也是,天书中孽畜们不过元婴期就敢算计炼虚圆满的江枫眠,在胆大包天上面,谁能比得过仨孽畜。


    黎烬安气极反笑,若不是炽炘剑君及时送来传讯纸鹤,告诉她戚岭子三人的命牌无异,丝毫裂缝都没有,依旧明亮如初,她真会不顾天道阻拦,满修真界追杀兰慈,不将兰慈一剑穿心,方不能解恨。


    谢怀雪穿上外衣,墨发散落披在肩上,漫步走到黎烬安身边,眉眼湛然,轻声问道:“要我传讯召回兰慈吗?”


    显而易见,哪怕在谢怀雪这里,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兰慈。


    相比于到处树敌的师傅,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在剑宗、道宗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除了在孤山秘境的时候对两宗弟子实施了毁灭性的打击外,能和其她人打成一片,每天都在傻乐,毫无剑尊弟子的高傲,能叫得出来名字的仇人也就兰慈和宁烛风了。


    答案就摆在眼前。


    所以不怀疑兰慈,还能怀疑谁呢。


    难不成还磨磨唧唧地调查一番吗?她又不是断案的县令,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在黎烬安这里,怀疑一旦成立,罪名就确定了,根本不需要逻辑。


    她抬眼朝着谢怀雪得瑟一笑,下巴高高抬起,“不用,我在她们身上放了一缕我的沉睡的神识。”


    早就知道孽畜是什么样货色的脏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对其有所防备,特别是极烬峰的三个小傻子大大咧咧的,说什么都相信,随便哄一哄就能上钩,她自然要做好防护措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不就用上了嘛!


    之所以神识是沉睡的,没有被唤醒,这也是为了她们师徒之间的感情和信任着想,要是神识醒着,看见戚岭子和灵丘在亲亲我我、谭宴衣没出息地跟在漂亮小弟子身后追着跑……那多尴尬,搞得像是黎烬安对徒弟多有控制欲,非得偷窥她们一样。


    天地良心,黎烬安根本不想看见徒弟没出息还丢人的样子。


    师徒再亲近,也是需要边界感的。


    谢怀雪指尖动了动,顺从心意地抚摸着黎烬安的手腕,赞叹一声,“尊上果真是高瞻远瞩,未雨绸缪,清霄自愧不如。”


    黎烬安嘴巴鼓了鼓,眼眸亮晶晶的,口是心非地说道:“我早就不吃这一套了,哪有用哄孩子的方法夸道侣的。”


    身份变了,哄人的法子也得与时俱进,哪有一招鲜吃遍天的。


    而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谢怀雪的手直接圈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的血管上来回不断摩挲,莫名有种强势且狎弄的意味。


    然而以前谢怀雪也是这样做的,似是对她的手腕情有独钟。


    黎烬安没有多想,笑着说了一声,“你好像很喜欢我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尖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确实好看。


    谢怀雪眸光一动,处变不惊,姿态闲适地继续勾着黎烬安的手腕,喟叹着说道:“这也是夸奖你的一种方式,不过她最漂亮的时候一是执剑,二是在我面前。”


    不知为何,黎烬安又感觉自己的脸烧起来了,总觉得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谢怀雪从里到外调戏了一遍,但她又看谢怀雪正经清冷的神色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谢怀雪多恪守成规的一个人……不对,谢怀雪就是故意赋予这双手作为人的主体性,再说她最漂亮的时候一个是执剑,另一个则是在谢怀雪面前。


    什么面前?双修吗?


    这人是怎么做到用如此清绝冷淡的脸说出这样的话!


    所有的字眼都很正经,但组合到一起就奇奇怪怪的,让人忍不住想歪。


    黎烬安反扣住她的手。


    谢怀雪状似不解地抬眸看她。


    黎烬安带着几分悟到了的恍惚口吻说道:“我终于算是明白你说的对我先动心的含义了,在我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你到底在无形之中玩弄了我多少遍。”


    爱与欲本就同生,在黎烬安意识到自己对谢怀雪的爱意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欲望,来势汹汹,不可抵挡,她毫无挣扎地就顺从了自己的欲望。


    那么谢怀雪呢?在过往千年里早早就对黎烬安有着朦胧心意的谢怀雪呢?


    清霄仙尊可以坐落于神坛之上不悲不喜,但谢怀雪不能,无情道不是要灭绝人欲,她亦是血肉之躯,有着喜怒哀乐,在那些克制不住心动的时刻里,她在想什么,会埋怨自己不合时宜的心意吗?


    或许刚刚的谢怀雪都是故意暴露,隐晦又直白地坦诚她对黎烬安的欲望。


    要不然的话,指望黎烬安能发现这种细微又转瞬即逝的情绪,那才真的是对她要求太高了。


    黎烬安又气又好笑,气的是清霄仙尊当真是天下第一能忍之人,但凡她不开窍,就能一直忍下去,好笑的是她们不愧是天生一对,她们都是彼此最大的欲望。


    简而言之,她们都很馋对方。


    谢怀雪失笑不已:“什么话,哪有你说的这般……奇怪。”


    黎烬安本来还想和她探讨一下这到底奇不奇怪的,话到嘴边,她倏忽一惊,呆呆地看向谢怀雪,“我放在戚岭子她们身上的神识醒不过来了,那个地方有些奇妙,压制高阶修士的元神。”


    她第一时间在懊恼,刚刚和谢怀雪得瑟一遍她的先见之明,谢怀雪还夸她未雨绸缪,现在岂不是打她的脸!


    本来她还是悠悠然的样子,正是因为她觉得兰慈不过是困兽犹斗,掀不起多大风浪,谁知道还没得意太久就出了状况。


    然后才想起天书后期的内容,宁烛风试图将谢怀雪囚禁于此处,兰慈和钟绯联手和宁烛风作对,得益于此,趁着仨孽畜内讧,谢怀雪送出消息,联系上道宗前宗主,如此才逃出仨孽畜的魔爪。


    在书中出场身负重伤还力挽狂澜的净亭道君别说名字了,甚至连个道号都没有写出来,只有孤零零的道宗前宗主五个字,第一遍看过去的时候黎烬安甚至都没看出来这个无名英雌是净亭道君。


    谁会想到光是把这位前宗主的道号摆出来,就能吓得魔族和妖族退避三舍呢。


    就是这一次天书提起了黎烬安,【极烬剑尊也算是一代英杰,可惜中途陨落,清霄仙尊再无旧友。】


    也是这一次,孽畜质问谢怀雪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黎烬安彻底破防,瞬间从看热闹到丧心病狂,要不是天道作祟,她怕是被恶心得当场就潜入清霄峰宰了仨孽畜,根本都不会留着仨孽畜过夜。


    因为过于记忆犹深,黎烬安直接记住了那处囚禁谢怀雪的地点——


    “抚仙潭。”


    “抚仙潭。”


    同时响起的还有谢怀雪泛着冷意的声音。


    “那里曾是一处古战场,传闻中是上古神祇陨落之地,每年三月到九月会形成时空乱流,不管是有意还是误入者十死无生,无一生还,有位出身灵境宗的长老被卷入乱流之中,命灯当场破碎,而在十月到二月,越是修为高的修士进入其中,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大,像是你我进入其中,实力百不存一。”


    是破碎,不是熄灭,准确一些,是命灯当场炸开,神魂瞬间泯灭。


    真真正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样几近于天威的自然景象中,任何修士都仿佛如浮萍一样无所依,毫无反坑的能力。


    黎烬安对此没有多大的感触,修真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生死有命,只是感慨一句,“这个倒霉蛋怕是又被什么新奇的热闹吸引住了,结果跑不掉了。”


    之所以不说这个灵境宗长老不是自愿前往抚仙谷的,是因为灵境宗是一群爱好乐子,但更擅长保命和逃跑的混子,在别人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她们早都跑到了八百里之外。


    能让灵境宗长老都反应不及时的时空乱流,可见其威力。


    而现在正是阳春二月。


    距离时空乱流的开启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若是慢了一步,怕是明年才能见到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


    兰慈确实选了个极好的地方,但凡她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那么敏感,怕是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叫上我师傅,我们三人走一遭。”黎烬安极其稳健地说道,“对了,再和道君打声招呼。”


    第100章 是很有必要的。


    净亭道君在正事上还是很靠谱的,听到她们要去抚仙潭,没问为什么,只是让云流光给黎烬安送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球。


    玉质温润,精光内蕴,触手生温,可以看到玉球内部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芥子空间。


    云流光解释说道:“师傅让我转告剑尊和仙尊,遇到不可抗力之事,先行躲避,不要逞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师傅的原话。”


    这句是原话,上一句显然就不是了,估计是净亭道君的原话不怎么优美,云流光只好润饰一下。


    看在芥子空间的份上,黎烬安大度地不和净亭道君计较细枝末节的小事,笑语盈盈地目送云流光离开,在她走后,献宝似的将玉球递到谢怀雪手上,感慨一声,“道君的私库就像她的实力一样,深不可测,随时都能给人新惊喜。”


    谢怀雪轻飘飘地瞥她一眼,但没反驳。


    结契大典时就给过她和谢怀雪一人一个镂空手镯,那是一笔连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都要侧目的财富。


    给了她们总不能不给亲弟子云流光吧,偏心也不是这么偏心的,这就是三笔庞大的资源了,现在还能给出芥子空间,可见净亭道君的财富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也不知道如此强大富有的净亭道君在天书中是怎么被赶下台的,老虎受伤,但余威犹在,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去捋虎须的。


    难不成是道尊苏醒后废了净亭道君和云流光?不可能啊,要废早就废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要知道在道尊收下净亭道君的时候,道君就说过收下她就只能有她一个弟子,当然她也不会让道尊失望,道尊好脾气地答应了,就算后来理念冲突,净亭道君欲要在澜沧大陆大杀特杀彻底树立太上道宗的无上威望时,道尊虽然不支持但爽快退位,全权放手,任由她折腾。


    道尊一看就是那种对弟子无可奈何但会纵容宠溺的人,就算弟子做错了,也不舍得责罚。


    要是黎烬安的师傅是道尊,她能造作到全澜沧大陆都站在她们师徒对立面上。


    那就是别的原因了,其实想想也挺简单的,天书中的修真界和现在的修真界可不是同一批人,若是仨孽畜崛起上位,修真界乃至澜沧大陆会是怎样的乌烟瘴气很好想象,在修真界大换血的时候袭击净亭道君也不是不可能。


    黎烬安突发奇想说道:“你说,等那三个小傻子回来让她们在道君身边侍奉,替我们尽尽孝心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三个徒弟还往外扔,不怕就和这次一样,撒出去就回不来了。”


    黎烬安眯着眼睛去看刚刚来到就嘴不停歇的炽炘剑君,撇撇嘴,“我倒是想把她们仨养在炽炘峰,可惜您的年例都买酒了,也养不起她们仨,倒不如送她们去大户人家享福。”


    “少来,你就是嫌她们打扰你和怀雪。”炽炘剑君没好气地说道。


    “您真是明察秋毫。”黎烬安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谢怀雪目光清凌凌地看她一眼。


    黎烬安立马老实下来。


    炽炘剑君简直没眼看,“赶紧走吧,再耽误下去,都成死孩子了。”


    一语双关,也不知道这声死孩子说的到底是谁。


    三位合体期修士全力飞行,速度是极为恐怖的,掠过一些禁止御空飞行的城池时,防御阵法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飞得无影无踪了,下属禀告城主这件事,城主愕然地看着自家属下,这是她一个小小城主能管的事情吗?是不是想借刀杀人?想换个新城主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环琅域、商域、天芒域、剑门域……


    一路飞驰,她们最终来到中皇域。


    中皇域名字起得宏伟响亮,实则在人族百域中并不出名,为数不多的土地上连根草都不长,人烟稀少,根本没有多少本土百姓,要不是有着抚仙潭这个不是禁地胜似禁地的绝地在,怕是最后一点人烟都要散去。


    而来抚仙潭的修士分为三种,一种是觉得抚仙潭有大秘密大机缘,前赴后继地为了机缘一头扎进去,第二种是灵境宗长老那样凑热闹把自己凑进去的,第三种是兰慈宁烛风这样把抚仙潭当成囚牢的,非要再加一种的话,那就是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和天书中谢怀雪这种被掳走关进去的倒霉蛋。


    没用多久,她们就抵达中皇域的腹地——抚仙潭。


    “好浓的雾。”黎烬安皱眉说道。


    只见她们面前的黑潭幽深昏暗,潭水之上雾气浓重,无边无际,以她们的目力,只能看到极近极低的潭水。


    周遭静默无声,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声响,让人心生不安。


    她用神识探知,进入潭上的雾中后恍然一惊,“这雾气会消弭神识!”


    哪怕被消弭的神识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但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炽炘剑君更是大为震惊地看着她,对自己徒弟熟练的作死手法叹为观止,“你怎么就改变不了手快手欠的毛病?来之前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她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把剑扛在肩上的黎烬安,还是功成名就被誉为剑道魁首的极烬剑尊就改不了身上的坏毛病,甚至因为有了道侣,多一个人纵容她而更加无法无天。


    黎烬安委屈巴巴地凑近谢怀雪,用眼神示意谢怀雪快去看她有个多么凶的师傅,年过千岁还要挨师傅训。


    谢怀雪只得捏捏她的手心,传音安抚道:“不许在师傅面前胡闹。”


    言讫,还歉意地朝着炽炘剑君点了点头。


    炽炘剑君自然不会对谢怀雪生气,她只会对黎烬安翻个大大的白眼,很是不明白明攻玉和谢怀雪这对师徒是怎么都对黎烬安这死孩子另眼相待的。


    “我带木船了,上来。”


    抚仙潭的潭水也颇为奇特,若是使用灵舟,不仅无法腾空,甚至会侵蚀消弭灵舟中含有灵气的船体,御空飞行更不可行,飞得越高越快,灵力的消耗就越大,修为越高,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大。


    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像凡人渡河一样靠桨划船,一丝灵力都不能动用。


    谢怀雪是道侣,黎烬安不舍得她劳累,炽炘剑君是长辈,黎烬安不能让她劳烦,要是说上一句让她划船,黎烬安敢保证,她们之间摇摇欲坠的师徒关系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黎烬安只好龇牙咧嘴地背对着谢怀雪和炽炘剑君划船。


    嚣张跋扈半生,归来仍是道侣和师傅的船工!


    忽然木船行驶的速度加快了些,黎烬安偏头看去,凤眸一颤。


    谢怀雪垂下眼睑,轻轻说道:“两个人一起也能快一些。”


    在长辈面前,谢怀雪不会像黎烬安一样胡来,一举一动很是端方自持。


    黎烬安短促地“嗯”了一声,扭头勾唇一笑,嘴角高高翘起,然后就和炽炘剑君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对视上了……


    她默默地把脑袋转回来,在黑潭和浓重雾气的衬托下,谢怀雪愈发的清绝婉约,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


    对比一下炽炘剑君皱巴巴的脸,黎烬安瞬间觉得眼前一亮,在大雾弥漫之中都豁然开朗起来。


    划着划着,黎烬安就开始用空着的手去摸雾气,研究抚仙潭的潭水,目视潭水之下也没有活着的生灵……总之就是很忙。


    研究累了,她又开始寻思银月元君、炽炘剑君和净亭道君三人乱成一团的关系,寻思不出什么,又去想她们的名字,炽炘剑君叫谈煜,而银月元君叫明攻玉,攻煜,那岂不就是银月元君攻了(拱了)炽炘剑君……


    怪不得她师傅这么没出息,原来早有迹象。


    哈哈哈哈哈哈!


    那净亭道君的名字就和她们两人格格不入了,叫许落铮,挺好听的,但是和谈煜、明攻玉不太相符,怪不得要积极地加入这两人。


    黎烬安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抓心挠肝地想要把她的想法告诉谢怀雪,可惜不能动用灵力,自然就无法传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谢怀雪。


    这股情绪太过复杂,黎烬安再怎么挤眉弄眼,谢怀雪也是理解不了,只是以为她呆不住,便牵住她的手,“累了吗?”


    黎烬安垂头丧气地摇摇头,又很快快乐起来,无声做口型说着长辈们的风流逸事,配合着手上不停的划桨,也算是别有乐趣。


    忽地,不知划了多久,木船撞到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响。


    不知何时起就闭目养神的炽炘剑君骤然睁开眼睛,沉声说道:“到了,别得瑟了。”


    黎烬安没有反驳,而是反手抽出灼光剑,眯着眼打量这座潭心小岛,雾气稍稍散去些许,不过也只能看清周身十米之内的东西,只见不远处堆着个快烧完的火堆,旁边的柱子上绑着昏迷过去的戚岭子、谭宴衣和灵丘。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不见兰慈的踪影。


    地上有着一些深浅不一的脚印,出自同一人,看起来还受伤了。


    应该离开没多久。


    黎烬安利落地斩断三人的铁链,将人捞了下来,舒了口气,“没事,就是受了点外伤。”


    炽炘剑君挨个检查过后才放下心来,抬头对着两人说道:“我在这守着她们,你们去诛杀此獠,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胆大包天挑衅剑宗。”


    她并不知道这是兰慈的手笔,还以为是邪修作祟。


    黎烬安和谢怀雪对视一眼,应了下来,还不放心地说道:“若是三月到了,我们还没回来,您就带着她们仨先走一步。”


    提前预防天书和孽畜作妖,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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