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遥还从来没见过巴尔师父这么惊慌失措, 这位自诩天才的工匠总是很骄傲的昂首挺胸，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二，就连阿奇都可以俯视他了, 但他却从来不因为自己的身高而自卑, 他最喜欢背着手，用巡视的眼神看着这个巨大的世界。
巴尔师父最自豪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手艺！他以前闲聊的时候告诉牧遥, 他曾经是有大理想的人，可是, 理想却让他陷入泥潭……好在他没有放弃自救！最后还是他的技术帮了他, 他才能成功逃出那个鬼地方！
当时牧遥就觉得，巴尔师父一提到“那个鬼地方”，情绪就似乎很不稳定的样子。他是希望巴尔师父把他当成一个树洞，把痛苦和迷茫都说出来的，但是巴尔师父却难过到说不下去,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牧老师, 我以为我的人生在那时候就结束了, 你知道吗？那真是太可怕了, 就像地狱一样……”
再之后, 巴尔师父就来了巴巴里安的瑞尔镇。
牧遥因此认定巴尔师父是从外星过来的——他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但是巴尔师父明明是个很善于享受生活, 非常追求仪式感的人，凭他的手艺和艺术造诣, 在外星应该能过得更好吧，可他还是来了巴巴里安。这就说明他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啊！
难不成是被人骗了？可是他是技术性人才，人家能骗他什么呢？牧遥用自己浅薄的知识面去猜想, 得到了在他看来已经算是最严重最可怕的一种可能：巴尔师父一定是被人哄去了诈骗团伙！
因为星际世界星球众多，每个星球发展不均衡, 再加上基建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翻修一遍，所以在星际世界也有不少专门做这种“项目”的诈骗公司。他们一般会先注册一个皮包公司，或是民间集资，或是借高利贷，总之会筹得一笔巨款，然后找几个具有建筑师资质的受害者，再找上一个施工队，这样看起来他们就有做工程的资质了。
接下来就是通过制作精美PPT抬升股价，一阵操作之后，公司的价值水涨船高，而团伙的核心人员也做好了脱身的准备……
当然，他们主要是钻了当年星际快速扩张，各个星球的法律法规都不一样，也不明确的空子，这几年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不过在当年据说有不少人中招。
有的犯罪团伙为了被抓住之后也能全身而退，甚至会哄骗工程师当法人代表，最后就把所有的祸事往这个人身上一推。
所以牧遥就以为巴尔师父可能就是这样被人坑了，也许他当年年轻缺少防备，最后骗子团伙跑路，他却要留下来承担责任……之后也许是疯狂打工赚钱偿还，也有可能……按照巴尔师父倔强不愿吃亏的性格，牧遥觉得他也可能会逃跑。
他觉得这个猜想很合理，巴尔师父一路逃亡，最后才来了巴巴里安。
帝国星际警察一般不会追查到巴巴里安的，可能在他们眼里，星际人生活在巴巴里安，就跟坐牢差不多吧。
牧遥觉得这已经是最惨痛的过去了，但他没有想到，巴尔师父真实的过去比这黑暗一百倍。
……
“我原本是生活在东贸易星球的，”巴尔师父抹了把脸，他说，他已经振作起来了，但是既然事关西半球，他就必须破除心魔，勇敢说出西半球的真相。所以他现在就坐在自己的小木屋里，抱着勾了花边的小毯子，和牧老师讲那过去的故事：“因为一些原因，我被亲生父母抛弃了，总之，我其实也是一个孤儿。”
“伟大的木匠巴尔师父小时候过得并不好……可能听起来也很可笑吧，不过这就是真相。那个时候的东贸易星球比现在乱的多，天天都有人在街上打群架，火拼，还有不少帮派。市场管理部门，各帮派，执法部门乱成一团，还有一些大商会雇佣的保镖……你不知道，那时候的东贸易星球是每天都会死人啊，我们孤儿院的后面是一个火葬场，天天都要烧好多尸体，甚至有些尸体连姓名都没有，牙齿指纹和脸都被人毁掉了。”
牧遥倒是不清楚东贸易星球这样的过去，不过他想了一下，大概也能理解……就算到了现在，东贸易星球的稳定性在星际众多星球之中也算倒数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集市的兴旺不仅仅带来了贸易兴盛，还带来了众多的外来人口。而东贸易星球和传统的外来人口较多的新兴星球还不同，这颗星球单说地形就更复杂，碎片化严重，大企业没有多少，小商贩却到处都是。
再加上……距离萨克岛又那么近……
这几天经过阿维老师的恶补，牧遥对星球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以前每个星球在他心中都是很孤立的——他只知道星球会受到中央政策的影响，但是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不过现在，听巴尔师父说在他小时候东贸易星球非常混乱，牧遥首先就想到：东贸易星球距离萨克岛是很近的。
虽然不像巴巴里安这么近，但是在帝国所有的富裕星球之中，东贸易星球是最靠近萨克岛的。
……往小了说，东贸易星球的匪气很可能就是受到萨克岛的影响，熊长老以前还是商会会长的时候，连他们商会都能被星际海盗钻空子，管理不严格的东贸易星球又怎么能幸免？星际海盗也不是时时刻刻依靠抢劫为生，行情好的时候，他们会拿抢到的赃物去卖掉——有些比较明显的要在黑市里卖，有些没什么标志的大宗货物干脆就在市场里直接售卖了，大胆的很。
还有的手中有些本钱的星际海盗，会包下地建工厂，或者是开垦成农田……总之，不要以为星际海盗就是只知道烧杀抢掠的强盗，他们的海盗性质是出于掠夺习性，即使做起“正经营生”，也喜欢用些□□的方式去争斗。这样有脑子会管理的星际海盗往往危害性更大。
往大了说，对于星际海盗而言，把帝国的水搅浑总是有利可图的……帝国没过一两年就会对萨克岛势力进行围剿，如果他们把东贸易星球给弄乱了，帝国不就分不出更多的力量去围剿萨克岛本岛了？
他还是在阿维的提醒下想到这些，现在就借花献佛又告诉巴尔师父。巴尔师父点点头说：“萨克岛的星际海盗确实很厉害。”
“……不过，那时候他们更厉害。”
巴尔师父说，当年的东贸易星球贫富差距还挺大的，像他这样的孤儿就更加没有出路啦。他也没钱上不起学，就去一个木匠大爷那里当学徒，木匠大爷对他很好，他学了五年出师了，本来想就这样在东贸易星球过一辈子，但是木匠大爷此时上了年纪，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终点，不如送这个有天赋的小徒弟一把。
他让巴尔师父去学建筑，在木匠大爷心里，上学有了文凭就不一样了，就算没有文凭，能学到东西也很好。当时还很年轻的巴尔师父去丽塔星的建筑大学旁听，后来为了方便，他还去人家食堂做帮厨。
牧遥想起巴尔师父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地狱菜肴：“……”
巴尔师父却并不觉得，他甚至对那段经历很得意：“厨房的大妈都说我很会刨土豆片，苹果片，我刨得又快又好！”
……那不是刨木头练出来的吗……
很会读空气的牧遥并没有选择吧实话说出来，他安静地听巴尔师父回忆那段时间，可能在巴尔师父心里，那是他生命中最无忧无虑，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光明未来的时光了吧。
他成功“毕业”了，没有毕业证书，但他确信自己学到了所有需要的东西。老木匠在他“毕业”的一年后去世了，巴尔师父为木匠大爷打造了非常漂亮的棺材。
巴尔师父说：“是他自己要求的呢！他想要一只独木棺材！上哪去找那么粗的木头哦！我可是老早就开始寻找了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好木头，给他看了，他说很满意，愿意为了这块好木头去死一死呢！”
牧遥：“……有点浪漫。”
巴尔师父：“哈哈，浪漫什么啊？不过是和木头过了一辈子的糟老头子罢了！”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很难过吧。木匠大爷离世之后，巴尔师父就更想找一份“好工作”了，他倒不是想赚大钱——凭他的技术，钱什么时候赚不来呢？他就是想出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技术！他从木匠大爷那里学到的，从建筑大学学到的技术！
但他的恐慌也与日俱增，木匠大爷离世之后，理解他的人就没有了。他没有学历，也没有人能为他的能力做担保。大学四年时间，“同学们”做小组作业、实习和参加比赛的功夫，他全都用来研究各种材质，在集市、森林里学习，分析不同石料、木料、金属的不同作用，综合性价比等等。正经的工作没有，倒是在乡下农村干了几个月，有的农民兽棚毁了不舍得请人工费贵的工匠，他就去给人家修，钱只收六成，只要人包吃住就行。还有的是一些低保困难户想把原本狭窄的房屋扩建，却请不起建筑师，他也会去帮忙，往往能做得很好。
这样干了整整三年，年轻的巴尔师父辗转好几颗星球，已经学到了各个星球居民喜欢的风格，以及不同地形，不通气候条件下，居民对房屋的要求，他还做过志愿者，发洪水的时候也去帮忙，火灾的时候也去帮忙，就是为了学习如何设计建筑物才能最大程度上避免灾难发生……
他已经会很多了！但他就是没有一份真正的工作！
所有的公司都更看重文凭，有些小公司虽然给的条件不错，可他偏偏又看不上人家。
巴尔师父说到这里，表情变得苦涩：“我那时候太天真了，以为只要有才华，就该什么好的都随我挑。如果不这么眼高手低的话，也不会有之后那么多事了……”
牧遥以为他被骗去了诈骗组织，可是他其实比那更倒霉一些。当时帝国有个论坛，像他这样的工匠常常在上面接活，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去东贸易星球赚大钱的帖子……
听到这，牧遥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怎么像是传销组织的话术？但年轻的巴尔师父一直在磨炼技艺，不怎么关注社会新闻，又因为之前生活的环境都比较单纯，竟然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所以他居然相信了！
再加上他的家乡就是东贸易星球，于是，年轻的巴尔师父就怀揣着建设家乡的美好愿望，重新回到东贸易星球。他和对方见面之后，原以为接下来会有面试，却没想到那些人带着他又上了飞艇，然后他就被带去了……巴巴里安西半球。
92 他的过去（二）
“我一上飞艇就发现不对劲了。”
巴尔师父这样说, 他记得很清楚，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二三十年，但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他被两个人半是挟持, 半是裹挟着到了一个陌生的飞艇站。东贸易星球是一颗有历史的星球, 这颗星球上所有的东西都显得旧旧的，三十年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这种“陈旧”更加增添杂乱和不稳定的感觉, 所以外地人来到东贸易星球，就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一个混乱的地区, 甚至有小商贩第一次来东贸易星球, 住旅馆都会把行李箱放在床上，自己抱着才能睡得安稳。他们要在东贸易星球待上两三个月，逐渐熟悉下来，才会慢慢放松，慢慢地敢于一个人出去逛街吃饭, 摆摊的时候也不再时刻盯着自己的摊位, 甚至会去旁边的小吃摊上寻觅吃食。
巴尔师父作为东贸易星球土生土长本地人, 有时候还挺看不起这些胆怯的外乡人的。他发现外乡人往往对东贸易星球有偏见, 他们明明是来赚钱的, 却又喜欢说“东贸易星球真的好穷好乱哦”这种话。
他也听木匠大爷说过，东贸易星球是有所谓的“禁地”的, 这颗星球上有些地方普通人千万不要去，而在某些特定的时间段, 比如说凌晨时分，普通人最好连门都不要出。但木匠大爷接下来又会说：“不过你放心啦，这种地方普通人也没有去的机会的, 你只要不赌不嫖，就根本去不了那种地方啦。”
……现在他去的就是那种地方吧。
被人从两边夹着的时候, 巴尔师父在心里不安地想。
可是直到此时，他还是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太喜欢胡思乱想。他运气很好的——没关系，一定没关系，他去过好多星球，也见过各种不同的人，不也是安稳的生活到现在了吗？
可是……他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布幔涂鸦的，外壳上画了骷髅和星际海盗标志的飞艇。飞艇下面已经有不少人了，都和他这一组一样，是两个人夹着一个很无助的倒霉蛋，等凑齐一批之后，巴尔师父被一个人粗鲁地拎起来：“走了走了……啧，你小子真矮。”
巴尔师父：“……”
他这样上了飞艇，发现这和他坐过得飞艇都不一样，里面没有座位，也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地面上脏脏的，不时甚至有老鼠蟑螂飞快爬过，爱干净的巴尔师父差点当场呕吐。拎着他的大个子一上飞艇就放松了，他笃定巴尔师父这样的人上了贼船就不可能逃脱，所以把他随便往地上一放，就开始坐着玩游戏——他的掌上光脑传出砰砰砰的枪声和非常可怕的嚎叫声，一听就是暴力血腥的游戏，把氛围衬托得更恐怖了。
其他和巴尔师父一样被人抓上来的倒霉蛋们也都被放在地上，他们有的已经开始哭了——这就是已经明白了处境的。还有人傻乎乎的问：“怎么回事？工作地点不是在东贸易星球吗？”——这就是还没想明白的。
巴尔师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他似乎还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环境，他知道周围的人都在做什么——有人在训斥哭泣的人，还有人哈哈大笑着说“工作地点？哈哈哈东贸易星球？”，还有人在抽烟，有人已经拆了一箱啤酒开始喝，甚至已经有几个爱玩的凑在一起打牌——
但同时这些信息又被他隔绝在大脑的外面，他无法思考，处于本能的茫然状态……灵魂也高高地飘着，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体中似的。他知道在发生什么，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大大的……可能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的蟑螂爬到巴尔师父的脚背上，他突然跳着脚尖叫起来，其他人惊讶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那些挟持着他们的人爆发出一阵怪笑。
“这么怕虫子啊！哈哈哈这胆小鬼！”
“——明明自己都长不出个人型啊，他照镜子的时候不会被自己吓到吧！”
“哎呀，人家是大城市的公子哥儿嘛，可能从来都没见过蟑螂吧嘿嘿嘿嘿！”
真是一群坏人啊。
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这样的坏人呢？其实小时候的巴尔师父也常常被人这样嘲笑的，只不过那时候他能躲开，现在躲不开了。
他捂着耳朵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直到他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巴巴里安。
……
多年之后，和牧遥讲起这段经历，巴尔师父的语气却并不激烈，甚至是很平淡的。他告诉牧遥，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带他们来巴巴里安？他听说过有些犯罪组织会把人骗到一些帝国警察找不到的地方，搞诈骗或者贩·毒走·私之类的。所以他当时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到了巴巴里安，他就惊呆了：他没有想过这颗星球是这样子的！
牧遥小声补充：“是巴巴里安的西半球。”
“是巴巴里安的西半球，”巴尔师父重复了一遍：“和东半球一样广袤啊！如果没有人类介入的话，应该是美丽的自然风光吧！不过那时候西半球就已经有不少老工厂的——烟囱高耸入云，黑色的白色的烟往天上冲，弄得天空也脏兮兮的了。这里的人穿两种衣服，一种是管理者穿的衣服……不过他们其实什么都穿，也不管款式材质，还有人大夏天裸穿皮草呢！还有另一种衣服是条纹状的，有点像帝国监狱的囚犯服，衣服上还有编号，他们的身上也有同样的编号。”
“我们很快也被要求患上同样带编号的衣服。然后大家就排成队，挨个接受刺青。给我们做刺青的师父也穿着带编号的衣服，他说现在日子已经好过了，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接受烙印，还有人受不了死掉呢，刺青就好多了。”
然而不管是烙印还是刺青，这对待动物一般的处理方式都让人极为难堪。做完刺青之后是消毒，消毒完了他们每个人会收到一套衣物，换上之后，他们就被管理者们驱赶牲畜那样，赶去各自的工厂。
巴尔师父说：“那是一个不在乎个人价值的地方，你在那里是完全没有价值的，你的生命，身体是没有价值的，你的头脑和智慧也是没有价值的。”
牧遥心疼地看着巴尔师父。
巴尔师父……一定很难过吧，由于长相和出身，他童年的时候说不定一直都很自卑，所以在学到技术之后才一直把自己的才华看得那么重要。
巴尔师父的目光却变得很空茫，他似乎又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牧遥就小声说：“要不，我们明天再说？”
巴尔师父吸吸鼻子：“不，我要说。”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仇恨，愤怒，委屈，绝望，不同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碰撞，他大声说：“我要说出来！牧老师，你知道吗？那些年很多次我就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我们每天都被鞭打！还常常饿肚子，他们给我们的食物都是馊的，坏掉的！但我们还是想办法去反抗！我们都没有屈服！！！”
他接下来讲的，就是在他进入“工厂”之后的事情了。一开始巴尔师父很苦恼，很绝望，还寻过死，不过时间长了他也认识了几个“工友”，他们脾气相合，都喜欢聊外面的事情，偶尔在休息的时候还能在一起说说话，做做游戏。
这份“苦中作乐”的精神让他坚持下去。
他和工友们也会互相配合——这鬼地方对病人很不友好，既没有医院，也没有病人餐，谁要是生了重病，那就离死不远了。所以他和工友们中间如果有人生病的话，大家互相之间都会打掩护，他们平时也学会了偷工减料，偷偷藏下有点价值的东西——比如说巴尔师父就可以凭借鼠的嗅觉，偶尔在野外放风时采摘一些烟草，卷起来留着之后送给低级管理者。
巴尔师父说：“低级管理者一般也就是星际海盗中的小喽啰，没钱没地位，两卷烟草就可以从他们那换来一片消炎药。”
听起来也太苦了……
可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巴尔师父和工友们的小团体还是慢慢地坚持下来了，他们最初几年一直在等待星际刑警救援，可是那么多年都没有人来，大家也就放弃了获救的希望。巴尔师父来到巴巴里安西半球五年之后，成功升级“工头”，因为他有技术，有经验，所以竟然慢慢地管上了一个小车间。
——他很清楚，星际海盗们是很看不起他，才会对他这么放松的。也是，他长得矮，还不太像人，力量小，每次统计工作量他都是倒数，还因此受了不少罪……能混到现在，都是因为他文化高，懂得多，有一次一个小海盗来“视察”的时候哮喘发作了，是巴尔师父用随身带的天然“空气清新剂”：宁神花的的花汁救了他一条命。
巴尔师父说：“那之后，我的日子好过多了。我就顺便把工友们都要到自己的小车间里，这样我们就更加抱团了。”
事情看起来是变好了？也许吧，他们是比以前多了点自己的时间，但也有人眼气。但大家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就只有一个想法：逃跑！
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绝对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交代在这里！
巴尔师父说到这，眼神都放光了：“我们计划了很久，光做计划都整整计划了三年……当然，当时我们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最开始的几年我们把这当成一种精神寄托。”
就好像做白日梦一样，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仅仅能做梦就已经很幸福了。
93 逃生之路
在巴尔师父来到巴巴里安西半球的血汗工厂整整十二年之后, 他们的逃跑大计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可能性。
“虽然说是第十二年，不过到了那时候，我们对于时间都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
巴尔师父说：“回想那段时间, 真像是做梦啊。牧老师, 你是不知道，每天的生活都一样, 人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地方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而且最可怕的事情是……我们当时的生活好像的确变好了。”
他们刚刚到西半球的时候，每天都被当成牲畜一样压榨, 吃得甚至还不如牲畜, 还常常被人鞭打辱骂。现在慢慢地能吃饱了，偶尔甚至还能吃上肉，而且时间长了他们一直没有闹事，也就没有人天天盯着他们了，像是巴尔师父这样的“技术人才”, 更是无人敢打骂他。
巴尔师父说：“这是最可怕的！这……这样下去, 我们就不想走了！”
牧遥点点头, 很明白巴尔师父当时遇到了怎样的困境：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有压力的时候往往还能坚持自我, 一旦没有了压力，反而容易放松下来了。
就更不要提巴尔师父他们当时的处境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在星际海盗建造的血汗工厂里, 他们绝对不是最悲惨的一批人，但如果他们之一要逃走, 失败了的话，他们会变成比悲惨更悲惨的人。
想想阿维和自己科普过的，星际海盗凶残的手段……
牧遥看着现在生活在瑞尔镇, 显然是成功出逃了的巴尔师父，心中除了敬佩就是敬佩。
他就听巴尔师父继续说下去了。接下来的故事其实有点俗套, 巴尔师父和自己的小团体发现了一条通向外界的路线——不过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发现人，第一发现人是另一个车间的一对兄弟，那对兄弟和他们不一样，原本就是巴巴里安人，好像是从东半球被拐过来的。不过当时他们也没有问清楚，毕竟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是从哪儿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现在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那对兄弟长得都膀大腰圆，是野牛族人，不过我们当时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野牛……你知道，野牛也是分为草原野牛，高原野牛和冰原野牛的……这三种野牛也都演化出了相应的兽人种族，从牛角上能看出不同。”
草原野牛族兽人的牛角是土黄色的，角势头向前；高原野牛族兽人的牛角最短，最直；冰原野牛族兽人的牛角是纯白色的，也像冰雪一样干净美丽。
“可是那对兄弟……来的时候因为奋力挣扎，所以被……砸断了牛角，哥哥的牛角是从根处断裂的，彻底长不好了。弟弟幸运一些，后来牛角又长出来了，只是在操作熔炉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他的脸被烧上了。”
“明明治疗烧伤也不费多少钱，但他们就是连这点钱都不愿意花。所以这对兄弟中的哥哥只好偷偷出去找草药。他身材魁梧，力气很大，还真被他发现了一扇已经废弃的小门！”
这扇门平时是紧闭的，还堆放了不少杂物，普通人绝对无法移开，好在野牛哥哥胆大心细，他先把杂物用推车转移开，打开小门钻出去，等到回来的时候再给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保准让海盗们看不出一点问题。
野牛弟弟的脸治好了，但还是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疤。野牛族人是非常看重自己的角和脸的，所以他们对于这些星际海盗的仇恨也最深刻，一直想要逃出去，时间长了就和巴尔师父他们很有共同语言。
这对兄弟更比巴尔师父这些“外地人”了解巴巴里安，他们说这里是巴巴里安的西半球，和东半球的情况不一样。东半球并没有这种血汗工厂，所以他们只要能逃到东半球，也就算是有出路了。
可是，逃到东半球，如果在被抓回来可怎么办呢？
野牛哥哥就和他们细说了东半球的飞艇站：当时的东半球飞艇站就已经不是客运了，不过大家现在也不在乎什么客运货运的，就算是被当成货物送出去，也算是逃出生天；如果有人不想离开巴巴里安的也没关系，因为东半球是有正经村落的，野牛兄弟原本就生活在一个叫河谷镇的小镇里，是因为暴雨过后山体崩坏，小镇原本的生活区被毁坏了，镇民们各自逃荒。他们兄弟俩太年轻没经验走错了路，居然一路走进了黑暗森林……
兄弟两人皮糙肉厚，被毒虫毒蛇叮咬都熬过去了没有死，还遇到了很可怕的龙兽，但他们两人变成原型之后，龙兽也许是觉得他们太难吃了（……），也没有对他们下口。
兄弟两人跌跌撞撞，稀里糊涂地就这么走出了黑暗森林，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以前在东半球的时候，从来没见过的高墙厚壁，和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到处都是乒乒乓乓的巨大声音。
野牛哥哥说：“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工厂呢！原来这就是外星商人说得工厂啊！不过外星商人倒没有说工厂的工人是二十四小时上班呢！”
巴尔师父这些真·外星人听到这里，都急了，拼命辩解说外星工人才不会二十四小时上班！现在劳动法已经很完善了，就算是最严苛的工厂，也不敢让工人多加班呢——加班费那么贵，有那个钱不如多雇个人了！
到也有人抓住重点，问野牛哥哥居然见过外星商人吗？
野牛哥哥就说，巴巴里安东半球有的镇子是专门做集市的，当时还是一个月开一次集市，这时候会有外星商人过来。所以大家离开的时候可以混在这群外星商人中间，西半球这些星际海盗也不太敢去抓人，把事情闹大。
只是，他们要怎么溜过黑暗森林呢？
巴尔师父说：“机会很快就来了，我们发现，每一年的夏天大概六七月份的时候，海盗们都会过‘海盗节’，这是会持续十几天的节日，他们会开音乐会，会大吃大喝，喝酒玩乐，就连对我们的管理也是最宽松的。最重要的是，海盗节的时候他们人手不足，也会从我们这些工人之间挑人去当门卫，清洁工之类的……”
这就是巴尔师父发挥才华的时刻了！
他先是提议说海盗节的音乐会上音响太小，没有气势，大家也玩不尽兴，那些海盗们知道他是有技术的，就来问他要怎么办，巴尔师父说如果有足够的材料，他能搭建出更加恢宏漂亮的舞台，建造出下面足够容纳几百上千人的场地，反正西半球的资源和劳动力都是免费的，海盗们也不考虑成本问题，就直接答应他了。
他带着自己的那一车间小伙伴，外加野牛兄弟，全都加入进如火如荼的奋斗中——他们趁着干活的时候传递消息，还偷偷藏了两个对讲机，又趁着调度广播的时候向外传递信息，巴尔师父生怕搞不好把星际海盗惊动了，他每次都做的很小心，发送的信息还是被加密过的，毕竟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只要有一年成功就行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年就成功了！巴尔师父联系到了东贸易星球的热线接线员，对方又找到了上级……总之最后他们成功和对方约定了个时间，正好是音乐会第二天的下午。他们一车间十二个人，外加野牛兄弟俩，就都准备好要逃走了——他们只要先穿过黑暗森林，到达东半球，飞艇站那边会有人和他们接头的。
“不过，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到了地方之后，发现少了两个人，还准备等一下他们呢，却发现这两人带着星际海盗过来了……他们背叛了我们……可恶的叛徒啊！！！”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回想起来，巴尔师父还是狠的牙痒痒。
他不清楚这两个人是主动背叛，还是不小心被发现了没办法才这样做，但看两人狗腿子一样的嘴脸，又不想去深究了。他们十二人被驱赶得散了，只能东躲西藏，不知道是该立刻进入黑暗森林，还是抱团再做打算。而就在这时候，野牛弟弟被抓住了。那几个海盗嘴上说着要杀鸡给猴看，就用火钳子在野牛弟弟的额头上烫了一道烙痕。
不过他们的野蛮行径也激发了大家的凶性，巴尔师父他们就抱着死了也要拼命的精神，居然把这两个全副武装的海盗撂倒了。他们又和野牛哥哥一起钻进黑暗森林，一路上互相扶持，除了有几个倒霉蛋中毒，还有一个人因为踩到了小火龙的尾巴被喷了一脸的火，还有不小心掉进沼泽里好不容易才捞上来的……总之，也许是因为他们之前实在太惨，也许是因为在血汗工厂受苦太多，他们早都不是娇生惯养的外星人了，最后居然都全须全尾地来到了东半球！
……不过中毒了的那几人这时候也快没命了，好在来接他们的帝国救援队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带了一支医疗小队，才把这几个人的命续上。
而野牛哥哥说的没错，到了东半球之后，那些星际海盗居然真的没有追过来。
他们在东半球休整了两天，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留在东半球，一条是赶紧离开去外星。除了巴尔师父之外，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第二种——
牧遥也觉得挺奇怪的：“巴尔师父，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去哪里呢？”巴尔师父反问了一句，又喃喃自语说：“他们是有家的，但是木匠大爷离世之后，我就算没有家了。而且大家都觉得巴巴里安不安全，呆在东半球还有可能会被抓去当苦力，但是我之前可是在外星的，也没有跑掉啊？”
“而且，为什么那些星际海盗只敢在西半球，不敢来东半球呢？小牧，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也能猜的到，东半球是在蛮阿爷白老他们的保护下，星际海盗们不敢过来吧。”
他说到这里的，悲惨的回忆也算结束了，巴尔师父深吸一口气，又露出那副天才工匠的神色来：“所以啊，西半球可是很可怕的，你们可别乱跑过去……”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好像是奥克斯在大叫，也有他家野哞哞兽发狂的哞哞声。牧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巴尔师父早就蹦起来：“坏了坏了，一定是奥克斯的弟弟听到了……快拦住他！快去快去！！！”
94 奥克斯和塔克
为什么会扯上奥克斯……难道奥克斯和巴尔师父一样, 也是从西半球星际海盗建立的血汗工厂逃过来的？
牧遥心中突然升起这样的念头，他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对，不能因为巴尔师父的遭遇, 就觉得奥克斯一定也有同样的经历……他记忆中的奥克斯是非常开朗豪爽的大叔, 和巴尔师父故事中苦大仇深的工友怎么都对不上。
而且，巴尔师父也说过了, 他的大部分从外星被拐来的工友都在星际组织的帮助下，回到各自原本生活的星球去了吧？
想到这里, 牧遥才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个……不, 是两个重要角色，就是巴尔师父和同伴们能够成功出逃的重点：野牛兄弟俩。
难不成奥克斯是野牛兄弟俩的其中一个吗？那也不对啊，按照巴尔师父的说法，野牛兄弟俩的关系是很好的，除非一方死亡, 他们应该会一直生活在一起。尤其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 他们肯定更加不敢分开了吧。
难不成……牧遥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 是野牛兄弟中的一个……”——巴尔师父好像是说过, 野牛兄弟中的弟弟在逃出来之后又被抓到过一次, 还在脸上烙上了烙印，难道当时的情况不仅仅是这样, 他还被星际海盗抓住殴打，以至于伤重不治了……？
他迫切地希望巴尔师父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真要是这样的话也太惨了吧！明明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误入了黑暗森林的另一边，结果最终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巴尔师父小声说：“奥克斯他……”
牧遥没有听清, 巴尔师父只好大声说：“奥克斯和他弟弟逃出来之后，一直都生活在瑞尔镇啊！”
牧遥：“啊？”
巴尔师父急得已经从窗口跳出去了：“之后我在和你细说！现在先去和我一起拦住奥克斯……还有他弟弟塔克吧！”
……
奥克斯双眼通红, 在他的面前，是同样双眼充满血丝，皮肤表面鼓起青筋的野哞哞兽。
虽然不像星际帝国很多哞哞兽选美比赛场上，还会把鬃毛扎成小辫子，背上肚皮上的毛也剃出漂亮花纹，那么精致漂亮，但奥克斯家的野哞哞兽有非常可爱的、乱蓬蓬的卷发，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着卷发和奥克斯的头发几乎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野哞哞兽的眼睛颜色和奥克斯也是一样的，都是温暖的棕色。
外人不了解情况的话，可能会觉得这就是“物似主人形”吧。
有那么一次，他们接到了一个运送商人的工作，那是他们来到瑞尔镇之后第一次接到工作。奥克斯想快点赚一笔钱给自己和弟弟换一套能够遮风避雨的草房子——更早的时候他们在河谷镇是住在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里的。而在父母都相继因病去世之后，他们兄弟两人连修房子都不会，只好凑合着住下去。
当然也是因为河谷镇的环境比较特殊啦，即使是再坚固的房子，一年也少不了被洪水冲垮几次呢。而且河谷镇很温暖，和四季分明的瑞尔镇不同，河谷镇的冬天也很暖和呢。
如果变成原始种的形态的话，厚厚的皮毛足够抵挡并不冷酷的北风，他们兄弟两人就轮换着变成原始种的草原野牛的形态，由另一个人趴在兄弟的腹部，只要多盖一些干草，这样就可以混过冬天了。
瑞尔镇显然不能这样，瑞尔镇的冬天可是会下雪的！他们刚到瑞尔镇的时候就是深秋了，每天冻的鼻涕乱流，眼看着好伙伴巴尔靠着一手木匠手艺成功站稳脚跟，自己兄弟两人却还要睡露天觉……
虽然巴尔师父是愿意帮他们无偿建房的，但奥克斯还是不好意思接受，如果说他们在星际海盗的工厂也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可能就是：不要觉得别人对自己的帮助是理所当然的！
——受伤的时候连草药都找不到，想要请人帮忙，人家却问他能给出什么好处。
他……除了一身力气，什么好处也拿不出来。
奥克斯就和弟弟说：“我们也去找个活干吧！”
找活干肯定要去白木镇，白木镇的白老说现在商人很多，让他和弟弟从商人那里接任务——虽然白老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他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诉奥克斯：他已经全都明白了。
奥克斯就先去打了两三天的短工，那这个钱请巴尔师父给他打了一辆野哞哞兽车。他还记得巴尔师父小心翼翼地问：“真的要这样吗？”
真的要这样吗？
但是他也没有答案啊。
他带着弟弟去招揽工作，就像小时候牵着弟弟的手去打猎一样，但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他的弟弟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他们在白木镇的路边呆了一整天，终于有个大腹便便，酒气熏天的商人走过来，问他们：“五个星币……送我们去飞艇站，行不行？”
奥克斯当时还不懂这些商人的套路，懵懵懂懂的答应了，接下来才发现这个商人是想花五个星币让他连人带一大堆货物一起运送到飞艇站。他这时候就不想接了，商人却说做生意要有信誉，已经同意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完，奥克斯被他三下两下绕进去，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架着野哞哞兽车和商人走在路上了。
他觉得商人加上行李实在太重了，恨不得和弟弟轮换着来。但他显然不能这样做，而那个商人还在醉醺醺地嘟嘟囔囔：“你这个……野哞哞兽……真不错啊！”
“你们卖不卖啊！我给你五百星币啊！”
听到五百星币，奥克斯就精神了，他问：“什么卖不卖？”
商人嘿嘿笑着：“你的这头野哞哞兽啊！卖给我，我给你五百星币，够你花一年！”
奥克斯听明白之后，恨不得一拳头把他打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冲动，而且这个商人其实其实不了解情况而已……
结果就在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伙劫匪，这伙人用陷阱轻而易举地就把野哞哞兽车陷在泥巴地里面了，为首的人奥克斯认识，这人就在白木镇，似乎还是白老手下的安保大队长……安保大队长为什么会来当劫匪？正当奥克斯一头雾水时，这人却发话了：“你别被他给骗了！不要把野哞哞兽卖给他！”
他说：“这人是惯犯了，仗着我们白木镇的居民不了解行情，故意把他的货物提高价格，再把我们的货物的价格压的很低……这次还骗了好几个卖咩咩兽皮的居民，我们现在就要把他骗走的咩咩兽皮带回去！”
他果然没有说谎，只从这商人的大包裹里抽出五张咩咩兽皮，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动，又给他原样塞回去。最后还拍了拍野哞哞兽毛茸茸的脑袋，夸赞奥克斯：“你这哞哞兽长得好健壮！一定没少费心吧，别听他说的，什么五百星币，这么健康的哞哞兽，在外星能卖到至少一两万星币呢！不过我要是你，我就不卖，养这么大了有感情呢！”
奥克斯：“……”
他哭笑不得地把白木镇安保大队长一行人送走，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这商人送到了飞艇站——这人此时已经彻底醉倒了，一路上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到奥克斯到了地方，问他要说好的那五星币的时候，才又半梦半醒地开口了：“你……嗝儿！你把这野哞哞兽卖给我……”
“滚吧！”奥克斯终于生气了，一拳头让他去梦里做他的买卖去了。
回去的路上，奥克斯没有坐上车，而是下来和野哞哞兽一起并肩走着。他手里攥着五星币，不知为何，就觉的这钱有点烫手，好像他真的把弟弟给卖了似的。
但他抬起头，却看到弟弟仍然很温柔的眼神……他们自从离开那个鬼地方，弟弟就一直是现在着样子了。
“野哞哞兽”。
比他小五岁的，从小就又聪明又勇敢的塔克，非常臭美的塔克，路过池塘都要照镜子的塔克……在离开西半球之后，却一直保持着原始种的状态。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原因，在西半球，他们的角被折断了，不仅如此，他的弟弟塔克的脸上还被烙上堪称耻辱的烙印……
如果是原始种的话，他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野哞哞兽，至少皮毛能把脸上的烙印遮住吧。
就这样吧，奥克斯心想，塔克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他们已经安全了……如果有一天，西半球的那群混蛋全都死光，也许塔克就愿意恢复人类的形态了……不过现在，还是不要提这件事了，就让他们先这样逃避一段时间吧……
……
其实昨天奥克斯在外面就听说了关于西半球的事情。
最近蛮阿爷不在镇子里，也不在白土镇大桥工地上，大家都很好奇他老人家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奥克斯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但他也找不到人问，只能心里干着急。昨天下午，有个叫熊长老的人来了，和他们说最近不要去黑暗森林，因为里面出现了一种名叫“魔金”的东西，这东西本身就是违·禁·物，而且可能还和神秘的西半球有关系。
瑞尔镇其他人是不知道魔金是什么，也不知道西半球到底有什么，可能还不太当回事，奥克斯却一听就明白了——
西半球！那些人又要来了！他们居然已经不满足与在西半球呼风唤雨，还想把爪子伸到东半球了吗？！
奥克斯一时心乱如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也不敢告诉塔克……可是拖到今天，塔克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
——但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出路，他们和巴尔不一样，巴尔好歹是从外星来的，即使现在离开巴巴里安，巴尔也能生活下去。他们兄弟俩如果离开巴巴里安的话，可能就无处可去了。
奥克斯深吸一口气，用手拽着塔克的哞哞兽腮帮子，强迫他把头低下来，对着他血红色的眼睛沉着冷静地说：“别怕，塔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不会再被他们抓过去了！昨天，我听幼崽园的阿维老师说，我们镇子接下来会修什么防御工事，专门用来防卫的！等修好了我们就不用怕他们了！”
95 草垛的妙用
牧遥跟着巴尔师父扒拉着窗户冲下来的时候, 就听到奥克斯和野哞哞兽说着什么“防御工事！”“阿维老师说要修地道，不要怕！”之类的话。
他也没具体听清楚奥克斯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听到他声音微微颤抖, 明明原本是个豪爽的大汉, 现在却有种哀求的意思。野哞哞兽虽然没有发狂，没有伤人, 但脑袋也左摇右晃，蹄子不停地刨土, 眼睛充血, 显然是受了刺激。
真正的野哞哞兽……好吧，就算不是野的，就算是已经驯化过很多代的哞哞兽，都还会保留凶性——要知道这些魔兽可都是在野外危险的环境中一代一代卷出来的！不凶的话就无法保护自己领地，会受到其他大型魔兽的侵略不说, 连求偶都没有机会呢！
所以即使是畜牧业已经高度发达的现代, 仍然有人因为不小心惹怒了哞哞兽, 惨遭踩踏或者角顶的事件发生。魔兽和人类还不一样, 下手都没轻没重的, 他们自身有皮毛保护，所以撕咬打架都肆无忌惮, 人类可就不一样了……
牧遥刚来到巴巴里安，想要养一些牲畜的时候还查阅了一些资料：大多数人都不建议新手饲养哞哞兽, 体型更小更温驯的咩咩兽会合适很多，如果只是养着玩的话蹦蹦兽是最合适的。
甚至哞哞兽农场招人的时候都会尽量不招纯人类……就是怕“细皮嫩肉”的纯人类被发狂的哞哞兽一角顶死。牧遥在第一次看到这种社会新闻时，还以为是什么歧视行为, 后来看了几个血淋淋的事例……他必须承认一点，很多看起来很蠢的规矩, 其背后往往是有事实支撑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奥克斯很厉害啊！
奥克斯家的哞哞兽可是野哞哞兽呀！它的蹄子没有被修整过的痕迹，鬃毛野蛮生长快要把脸都盖住了，而且体型比一般的野哞哞兽都要大……可是奥克斯家的哞哞兽却很温和，很有礼貌！有一次牧遥去送用蜂蜜烤出的野苹果，野哞哞兽还是先等他把苹果放在草垛上才去吃的，就是担心直接下嘴会咬到他的手啊！
当时牧遥还和奥克斯夸赞呢：“你们家的野哞哞兽真的好聪明啊。”
奥克斯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是的，只要有人夸奖野哞哞兽，奥克斯就比自己被夸还要开心，他当时是一脸得意地说：“那当然，要不怎么是我的好兄弟嘛！”
好兄弟……
现在想想，奥克斯的确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他家野哞哞兽的。
“兄弟”“好兄弟”……只是大家都忽视了而已。就连牧遥自己也觉得奥克斯只是喜欢这样说话，也许他和野哞哞兽在一起生活很久了，产生了深厚感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奥克斯自己也是野牛族的兽人。
他和野哞哞兽的确是一对亲兄弟。
野哞哞兽也是有名字的，他叫塔克，他比奥克斯小了五六岁，据说小时候很瘦弱，他们的妈妈就很担心这个孩子会养不大。当时巴巴里安刚刚接触到星际文明，奥克斯和塔克的妈妈听说星际帝国有一种叫做“塔克”的武器，很庞大，就像能够移动的碉堡一样，所以就给塔克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牧遥：“……是坦克吧……”
“对啊！是坦克！！！”奥克斯拍着大腿说：“本来就是坦克啊，可惜我妈妈没有文化，记都记错了！”
牧遥：“…………”
不仅记错了名字，也没搞清楚坦克在现代星际军事圈的地位……作为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陆上霸主的坦克，现在早都成了老古董啦！现在陆上作战一般靠的是机甲堡垒，或者地形比较复杂的就是多功能机甲战车……
这还是阿维老师科普的呢！
不过这就不要告诉奥克斯和塔克了吧。总之，塔克这个名字可能多少还是有点用处，因为从那之后，他就不怎么生病了，整个人就像健壮的小牛犊一样茁壮成长——
接着，他和奥克斯，还有他们的父母在河谷镇度过了还算不错的童年，直到他们的父母相继去世。
牧遥和巴尔师父坐在奥克斯的屋子里地毯上，听他讲那过去的故事。毕竟这屋子里都是知道塔克的存在的人，也不用藏着掖着，塔克也就大大方方进了屋，往草垛一样的“床上”一卧，相当悠然自得地啃着酸苹果，一边听奥克斯讲话。
这苹果最早还是牧遥发现的，他有天想吃螃蟹，顺着河流抓小虾蟹的时候，在河下游发现了一颗歪叭叭的野苹果树，当时他采了几个苹果，会去先让后院里圈养的猪吃了一颗，猪吃了之后一点事都没有，仍然能吃能睡，他就放心地把这苹果洗干净吃了……
然后他就被酸到了。
野苹果明明已经熟了，也还酸得倒牙，好在酸味尽头也有回甘，自有一股野果的清香，用来做果酱挺不错。
他留下不少野苹果种子，又做了几罐子果酱，每天早晨抹在自制老面包上，再烤出香味，整个园子里从幼崽到老师都吃得相当开心。剩下还有一些也能拿去送给左邻右舍。
不过巴尔师父好像不太爱吃野苹果，嫌酸。最后最爱吃野苹果，甚至不用沾白糖，空嘴就能吃下去的居然是奥克斯和……野哞哞兽，当然，现在要叫他塔克了。
塔克牙口相当好，一口咬下去苹果就碎了，他还很机敏，能从碎裂的果肉中把苹果籽挑出来吐掉，不会因此中毒。为了让他吃的高兴，奥克斯还专门弄了个草编的垃圾桶，让他把籽都吐在里面。
……于是，这个小草编垃圾桶，和草垛一样的床，还有铺在地上的毛地毯，就是奥克斯家仅有的“家具”了。
和巴尔师父精致漂亮的小木屋不同，奥克斯家走的是极简风呢。
牧遥觉得这种部落极简风挺有特色，如果打造成民宿，一定能吸引不少喜欢装……装作了解部落居民生活的游客！
他是这么想的，巴尔师父却没有这种包容心，只会皱着眉头吐槽：“什么极简风，这就是懒的！为了不用打扫卫生，居然连柜子、椅子都不打一把！”
害的他们这些客人来做客还只能坐在地毯上！
奥克斯嘿嘿装傻，他才不会那么没眼色，在专业领域挑战巴尔师父呢……
几人闲聊了几句，就像是都知道接下来会讲到什么，并不忍心说下去似的。但他们终究还是提到了那个可怕的话题。
“……我想，巴尔师父应该和小牧你说过西半球的情况了吧，”奥克斯低声说：“不过那也是至少几年前的事情啦，现在会不会有什么改变，我们也不好说。”
巴尔师父哼了一声：“改变？那肯定有改变啊，咱们这么十几个人都跑了，接下来他们看管工人们……只会更严格了。”
不过他是不会后悔，也不会愧疚的，如果别人跑了他没有跑掉，导致他被更加严格的看管起来，他也不会怨恨别人！这是大家准备跑路之前就说好的！
巴尔师父是个打定主意就不会变的人，奥克斯则根本就没想过那么多——巴巴里安人向来是各自管各自死活，虽然也会互帮互助，但和外星不同，这里是没有公职人员的，所以也就没有人对他人有保护或者帮助的义务。
……瑞尔镇唯一的警察道尔是个例外，他肯定会乐于帮助他人，可这是他的爱好，也是他的理想啊。如果他哪天放弃了，大家也不会因此责怪他的。
所以奥克斯就更加不会愧疚了。
听着好像是有点冷酷无情，但他们只是自保，没有害过别人，牧遥也觉得没什么问题：那些星际海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他们都不逃跑，星际海盗就会对工人们很好吗？所以这和他们跑不跑根本没有关系。
而奥克斯的话也正好能证明牧遥的想法。
他述说自己的经历，就比巴尔师父的更加惨痛。不仅牧遥和巴尔师父听得咋舌，塔克更是感同身受地呜咽起来了。高大健壮的野哞哞兽窝在草垛上，拿蹄子遮着眼睛，别提多可怜了，牧遥赶紧塞给他两个糖块安慰安慰。
“其实巴尔是幸运的，因为他会技术啊！小牧老师，你是不知道，那个鬼地方的人其实有一大半都是西半球的原始居民，就和我们东半球的居民差不多，外星人常常说我们是没有文化的土著，但西半球的人也都是这样啊！”
大家全都大字不识一个，看个路牌都看不懂的，那些星际海盗的素质也没有多高，常常会闹出把煤油当成汽油，或者是把蜂蜡当成石蜡的笑话，谁都别想教育谁。所以西半球的土著就被星际海盗当成牲口一样的人，只能卖卖力气。
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外星拐过来的，星际海盗们本想拐来几个高材生，却没想到高材生根本不会在小论坛上找工作，谁会那么傻呢？
“那么傻”的巴尔师父：“……”
所以巴尔师父的存在还真挺稀缺的，算是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西半球的文化水平——牧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所以巴尔很快就有了自己的车间，还拉了一帮小弟啊！”奥克斯小声抱怨：“当时我和塔克两个人只有一张单人床呢，只能轮流睡在上面，塔克受伤的时候，我就只能一直睡在地上啦，所以你们不要嫌弃我现在的草垛床啊！又草垛床很不错了，当时我们连草垛床都没有呢！”
塔克吧唧吧唧地吃糖，连连点头，牧遥发觉他已经把草垛床的床边给吃了……好吧，看来这个床确实很适合他们，毕竟有这样一张床也算是屯粮了……
96 武装守护瑞尔镇（一）
和巴尔师父不同, 奥克斯和塔克就是纯苦力了。
在西半球血汗工厂，普通苦力的生活是最惨的，吃得食物中掺糠, 或者是发霉还是小事, 偶尔出现了虫子还可以自嘲一句“补充蛋白质”，最怕的其实是没饭吃的时候。
因为星际海盗并不是正规的公司组织, 管理相当混乱。当了星际海盗的也没有几个有文化的人，很多海盗甚至是萨克到土生土长的“海盗N代”, 从小只知道跟着大人正抢地盘, 一天学都没上过。
这些人不讲道理，唯一信奉的就是暴力，如果有人胆敢反抗，不愿屈服于他们的暴力的时候，他们也只会用更加残酷的暴力去镇压。
奥克斯说：“外星人都说巴巴里安人不讲道理, 但我们巴巴里安人可比海盗讲道理呢！”
牧遥：“……”
牧老师本着良心说：“倒也不能和海盗作比较……”
——好歹找点好人来比吧！这就跟和倒数第一比成绩似的, 赢了也不露脸啊！
所以, 奥克斯和弟弟塔克在那家工厂过的就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 好在他们是巴巴里安东半球过来的, 也习惯这种不是每天都能吃饱饭的苦日子了。但是天天都要干重活，还吃不饱, 所以还是饿死了不少人。
奥克斯说：“每个月都有人死掉，有的是病死的, 有的是饿死的。”
巴尔师父补充：“不过归根结底，饥饿在其中起到了推动作用，有不少人死得时候就剩一把骨头了。”
这些可怜人到死也的不到一个葬礼, 尸体就被草草掩埋在一个类似乱葬岗的地方。
奥克斯和塔克是底子好，所以才能熬下来。
不过他们也运气好, 好几次都被派去死亡车间和地狱熔炉那边干活，但因为笨手笨脚……又被人撵出来了，原本像他们这样不小心打坏了东西的人，被撵出来少不了要吃一顿鞭子，但和性命比起来，多挨一顿鞭子又不算什么事了。
所谓的死亡车间，其实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工厂，那个工厂从外面看起来是很普通的，就和其他工厂差不多，灰色的墙壁，里面还有几根烟囱，时刻冒着黑烟。不过进去了才知道里面是怎样可怕的地方。
在奥克斯口中，死亡车间就像是机械构成的小世界，里面到处都是齿轮，蒸汽管道和各样的按钮，大门里面是小门，小门里面还有门，一不小心走错路说不定就进了毒气室，那真是死路一条。
他也不知道这个死亡车间具体是做什么的，不过听说主要是为了打造一种能让人发狂的金属……
牧遥立刻想到了：“是阿维和熊长老说的魔金！”
巴尔师父知道的更清楚一点，他毕竟是理工科出身……虽然没有文凭，但该学的一样没有落下，只会比普通工科生知道的还多一些：“即使是以前帝国还能合法制造和售卖魔金的时候，生产和加工过程也需要严格管控……员工更是要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起来，就是担心他们会被魔金污染啊。”
死亡车间当然不会有什么保护措施。
所以每一个环节都可能会出事，在最后锻造的过程中，甚至有被熏得头晕眼花的员工一头栽下去，被活生生砸成肉泥……
光听着也像是恐怖片里才会有的场景，可是谁都知道恐怖片是假的，是拍出来的，恐怖的画面基本上都是道具和特效……但巴尔师父和奥克斯讲的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牧遥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不过很快恐惧就变成了愤怒，因为奥克斯说：“……我们一开始，以为逃到东半球事情就结束了，我和巴尔师父当时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们才会在东半球定居下来。
甚至还努力洗掉了那段痛苦时期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等到牧遥来到瑞尔镇的时候，见到的就已经是豪爽的奥克斯，和骄傲的巴尔师父了。
可是现在有听说西半球的海盗有入侵东半球的想法，这接下来可怎么办呢？！
牧遥赶紧安慰他们说，只是熊长老在黑暗森林见到了魔金，暂时还不好说萨克岛的星际海盗是怎么想的，不过——
“不过”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牧老师想起来之前奥克斯在安慰塔克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防御工事”，“挖地道”之类的事情，深吸一口气：“我们还是应该早早准备起来，正好白土镇的桥梁工程也快要结束了，接下来就该咱们瑞尔镇修工事了。”
不仅该修工事，还要训练民兵呢。不过这也是他听阿维老师说的，自己并不知道星际时代的民兵该怎么训练，就要等阿维老师回来再说了。
……
今天的文化课也是由阿维老师来上的。
刚来到瑞尔镇的时候，阿维就已经对这个小镇进行了考察，不过那时候他的关注点是在周边植被、可能栽种的农作物，以及和白木镇，白土镇之间的关系等等。
这次的重心就不同了，他重点观察了瑞尔镇周围的地形，就连那条不到三十米宽的小河，和长着歪脖子山楂树的小土包都好好看了一遍。
最后得出的大概结论是，瑞尔镇的地势较高，除了南边那个小山包以外，瑞尔镇已经是周边最高的了，这样挖地道的话敌人很难水攻，倒是件好事。
依傍着河流，即使被围困起来，不能打猎，也可以靠捕鱼存活一段时间。
——不过其实也没有到那么难得地步，可以趁这段时间多打几口井，在从白土镇多买一些盐巴，从白木镇的商人那里大量收购粮食和干菜……自己做腌菜腌肉咸鱼咸蛋等等，就能存放很久了。
此外，布料也是决不能少的。好棉布裁剪成条状，就能当绷带使用——之后清洗煮透消毒还能反复使用，再挖一个地窖用来存储酒精和药品……
唯一麻烦的是从商人手里买不到武器……
不过他其实已经将巴巴里安的情况汇报给帝国军方——当然，考虑到萨克岛的星际海盗在西半球肆虐这么多年，军队居然茫然不知……一定是出现内鬼了，说不定对方级别还挺高——他还要小心一些，干脆只写了两份报告，一份交给龙首部队的长官，另一份……
另一份干脆就汇报给父亲吧，等他和大哥，母亲商量之后，再做谋算。
如果这次不小心搁浅在巴巴里安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普通士兵的话，恐怕很难把这里的信息传达出去吧，或者即使发出去了，接下来也是个“背后中弹七枪自杀”的结局。
又或者他之前没有留在绒宝幼崽园当这个体育老师，只呆了两三天就回去的话……根据纪律，他不太可能把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留给牧遥的，大概率会给他一个部队官方的办公室电话。
……那到时候牧遥想要求救，打这个电话，再遇到怠惰官员，或者是虽然不怠惰但也不敢管这事的官员……
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现在就领着一支部队干脆把西半球那群星际海盗给扬了。
……但他偏偏不能这么做。
这件事至今为止，还是巴巴里安和萨克岛之间的矛盾。既然如此，还是由巴巴里安人自己解决吧。
回到课堂上，阿维老师就开始教大家制作□□了，这种用土法子，人人都能学会制作的炸弹、地雷在星际军队早就找不到了，可能只有一些老博物馆会有收藏，不过也只是作观赏科普用的。
——但如果有人因此小瞧这种土法武器的威力，那他可就错了。
用金属罐子作为外壳，里面按照比例填进硝石、炮制过的火焰花、荆棘草，埋在土地里或者是放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再强壮的兽人也活不下来……如果是全副武装的话，也最多能留下半条命吧。
即使勉强活着，也会被震荡震晕过去，在敌人醒来之前把他牢牢捆住就行了……
当然，如果再狠一点的话，还可以在罐子里放冰花草的花瓣，这种植物会分泌一种淡蓝色非常寒冷的液体，沾在人身上几秒钟就能把人冻上……或者是他们平时给小爪打扫卫生的时候，捡到的小爪褪下来的鳞片，如果把鳞片杂碎——不用碾成粉尘，只要砸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就可以，也填进罐子里，爆炸的时候这种鳞片碎片可就是大杀器了。
而这些□□也能做成绊雷，手榴弹等等，到时候他们躲在地窖里，看到敌人来到镇子口，就可以拔开引信……
阿维老师自己都不知道，短时期内居然能想出这么多缺德小妙招，用来招呼未来的敌人。
他讲完之后，就由牧老师讲战斗之外的事情了——牧老师说，等到瑞尔镇打好地道之后，最重要的就是通讯和照明了——敌人来了当然要黑灯瞎火，但平时维护地道和陷阱还是需要灯光的，这个好办，他们的发电机开足马力天天干就好了。
倒是通讯是个大－麻烦，牧遥想来想去，突然在一大堆资料中看到了个“复古潮流——教你手搓收音机。”
能够远距离接收信号，还能利用手头的工具自制……收音机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当然，也要考虑到敌人可能会干扰他们的信号，到那时候就又要把之前哄小布鲁他们的易拉罐“电话”拿出来了，虽然不能像收音机那么好用，但在这么小的镇子里……至少能当成喇叭用吧。
97 阿维的奇思妙想
幼崽园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改造。
这当然是在重新振作起来的天才木匠巴尔师父的监督下进行的。巴尔师父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要挖个地道, 就带了一些恶魔植物的种子，看能不能帮上点忙，布置点陷阱之类的, 但是到了幼崽园就发现……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白土镇修桥, 居然没有回来看看！
原来就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幼崽园已经……已经快要发展成动物园了！
从前门进去, 首先能看到几只半卧着晒太阳的慵懒咩咩，还有一头看着才三四个月大的汪汪兽, 小汪汪圆头圆脑, 眼睛黑亮，皮毛也光滑得很，用两只前爪扒拉草编的球玩，看着就活泼可爱。
不过显然，这几头咩咩兽和小汪汪兽都不是单纯的宠物, 他们也是有“工作”的工作兽——
咩咩公主身上的毛被剃下来了, 即使是盛夏也不会很热, 而咩咩兽毛也能织毛衣, 织毛毯。
小汪汪兽则是很好的守门员,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之后，他就警觉地竖起耳朵——一旦听出那不是主人的脚步声, 就大声急促的吠叫，一边叫, 一边还勇敢地挡在两头小咩咩兽的前面。
巴尔师父一进门就笑了，他觉得小汪汪兽拼命保护两头比它大的小咩咩兽的画面，看起来很滑稽。
他大声喊了两嗓子“小牧老师”, 问牧遥需不需要一些攻击性很强的恶魔植物？他有吸血藤的种子，能够轻而易举地缠绕住一个成年人, 吸取对方身上的血液。
巴尔师父挎着小篮，穿着围裙，甚至没有穿他最喜欢的西装三件套，而是很朴素的黄土色格子马甲，不过最里面还是有一件米黄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带了深卡其色蝴蝶领结，裤子则是骑马裤，外加马靴，裤腿紧紧地收在靴子里，因为他刚刚还去了一趟黑暗森林，有些恶魔植物的种子就是临时带来的。
牧遥一看到巴尔师父就眼前一亮，他觉得巴尔师父如果在外星生活的话，绝对是穿搭达人，走在街上都会被一群人拍摄的那种。
不过他今天也没时间赞叹巴尔师父的优秀审美，牧遥大步匆匆地走过来：“巴尔师父，您懂军事吗？”
巴尔师父：“……啥？”
唉，就知道是这样，牧遥一边请他进后院，一边说明了现在的难点：“阿维是学过一点工程，但他学的是星际现代战争中的工程。在星际时代，士兵们在修建工事时会用到各种高科技工程车——好吧，其实也不算高科技。”
有些车也就是全地形挖掘机，多功能铸造车之类的，甚至很多部队还有盾构机，这样临时挖掘防空洞就很方便了。
据说前段时间，东贸易星球被袭击的时候，之前一直在使用中的两个防空洞突然出了故障不能用了，好在驻扎在东贸易星球的军队使出全力，在五个小时内硬是挖出了个临时防空洞，让居民能够躲进去。
可是巴巴里安可没有这么多机械车啊！
——就算有车，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动力去支持这项工作！
他们瑞尔镇，整整一个小镇……只有一台发电机啊！
这发电机还是手动+太阳能的！牧遥每次看到幼崽们在发电机旁边“锻炼”，把自己的能量充到发电机里的时候，都有种……很多年前，自己上辈子还是个初中生时，刚刚学到了物理，老师上课的时候笑呵呵的说：“手摇能发点，摸猫毛也能发点呢，还有比如说柠檬这样的水果也是天然电池，两边都接上电线就能发电！”
当时牧遥和其他同学们都表示不敢相信，柠檬很酸他们是知道，但是这玩意儿能发电？那他们吃柠檬茶的时候为什么不会被电到？
老师就从包里掏出一颗柠檬，用一根电线和一个小小的灯泡做了个实验，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那小灯泡一闪一闪，并不多么闪亮，但它也像作文里科学的明灯，把牧遥他们的心照的热乎乎的。
物理真好玩啊！
理工科真好啊！还能做实验！做实验多好玩啊！
当时的同学们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学的也很认真，至于第一次月考之后有人得了一百分有人得了不及格，还有人哭着喊着说物理好难背会了公式也不会做题的时候……那就是后话了。
而他目前甚至在巴巴里安没找到一颗本土产的柠檬。
牧遥对巴尔师父说：“阿维原本构想的上下五层超巨大迷宫城的计划是无法完成了。”
阿维最初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地面两层，地下三层的简单防御地道。地上两层就是把所有的房子都加上一层——瑞尔镇是有很多平房和草房子的，这些肯定都不好用了，尤其是草房子，火一烧就坏了，还很容易牵连到其他人间。
而建造砖瓦房也不是很难的事，墙面都做成防火墙，最后在外面加一层外墙。
就是说，从外面看起来，这房子是比里面看着大一圈的。
不过如果是第一次来瑞尔镇的人，估计很难发现这一点，他们只会觉得瑞尔镇的房子墙都特别厚。
——很难想到里面是有夹层的。
房子上面就可以放个一米多高的阁楼，这个阁楼是能从夹层上去的，夹层和阁楼上都有“活动窗口”，就是可以移动的砖块。砖块合上就是严丝合缝的墙面，踢开就是侦查口，还能从里面打冷枪，隐秘地干掉敌人。
只是这样说，听起来也没什么厉害的，如果整个镇子整合起来……
那时候，镇子口的大树空荡荡的树干里可以藏人，树下挖个地道也能藏人，每个房子的夹层阁楼和地下都能藏人，敌人不管在任何地方出现，都会被两三个人盯着，被两三把枪点着。
这就是互相配合，互相掩护了。
牧遥记得《地道战》里的确也是这样演的，只是地道战是在一个完整的村庄里进行的，村庄里有鸡圈，羊圈，驴圈等等，所以驴的食槽下面也有地道口，灶台下面也有地道口，他到现在还记得侵略者想偷吃炖鸡，却被八路军从下面把铁锅一下掀翻了，烫得哇哇大叫呢。
瑞尔镇就没有那么多东西了，到时候设计上需要更费心点。
但是阿维很快就放飞自我了，他以前一直在特种部队作战，没有管理一个地区的经验，现在终于能在瑞尔镇大放拳脚，忍不住就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抛进去。
他一开始是用了一张A3大小的纸画设计图，后来贴贴补补，这张纸以及比星际地图还要大了，上面的东西……也变成牧遥看不懂的了。
阿维就挑出其中重点的告诉牧遥：“这里，是加固钢筋，可以用来加固地道，不然五层地道维护起来是很困难的。”
牧遥：“五层……？”
阿维：“这里，是把幼崽园建造成三层楼，这样总共的高度是六米多，已经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物了！第三层楼的楼顶砌一圈高台，就能有效侦查周边情况。”
凌绝：“等等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巴巴里安……”
阿维两眼发光：“这里，就是这里！这里是罗伊家的位置，他家条件实在太好了！只需要把他家的草房子拆掉，然后建成碉堡，我们就可以有一个稳妥的防守点！”
牧遥终于受不了了：“你冷静一点！”
阿维被他吼的吓了一跳，似乎清醒了一点：“小遥……”
牧遥：“冷静下来啦？”
“……冷静下来了，”阿维抹抹脸，但还是没舍得把这张费了他不少心思的图纸撕掉，而是小心的折叠、保存起来了。
看着还怪可怜的。
其实牧遥能理解他，年轻人上学上班都是按部就班，学到的东西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这时候突然突然有能够百分百发挥他能力的地方，就很容易撒欢儿。
他想想自己刚实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就对阿维充满了怜爱：“其实如果你真的想组织大家去抵抗未知的敌人的话，不如……”
阿维：“不如我们想想怎么弄来一整套工程机械？”
“……”看来还是不冷静。牧遥努力板着脸说：“不如想想我们上哪能弄到枪……我就不说什么激光枪能量枪了，咱们就连土－枪土－炮都没有啊。”
阿维恍然大悟：“啊！！！”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啊！
阿维说：“不用担心，我这就去要……我这就去打申请！”
……
巴尔师父像个善良的乙方那样，安静地听牧遥说完他和阿维之间的对话。
牧遥的意思是，考虑到巴巴里安的科技树，阿维设想的地下三层地上两层本身是容易实现的，但是想要把它们变成能守能攻的城堡则不容易。
即使阿维能要来枪炮，瑞尔镇的居民一时也学不会……而且，之后的补给怎么办呢？每次都靠外援，要是星际海盗们把巴巴里安飞艇站给炸了怎么办呢？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啊。
巴尔师父沉吟了一会儿，他看着认真思考的牧老师，心里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阿维老师说他能借来武器，牧老师就相信他一定能呢……军队对这些东西管理很严格的！所以阿维老师究竟是在吹牛……还是说……他的确能做到？”
——阿维老师究竟是什么人啊！
98 怎么才能强大一点
牧老师……倒是从来没有思考过阿维老师的身份问题。
经过巴尔师父这么一提醒, 他也发现了自己思维的盲点！
他太信任阿维老师了——不，这不是说阿维老师不值得信任，阿维老师的人品当然是非常优秀的, 他早就可以离开巴巴里安了, 却为了深入调查这颗星球，到现在还留在这里。
不过人品和能力是两回事啊！有时候, 可以相信一个人的人品，不代表这个人的能力也是可信的……
虽然阿维老师一直以来都非常靠谱的样子, 但是, 那也是因为之前并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啊，现在阿维是想要武装巴巴里安民众了，帝国军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
不过他现在更加疑惑的事情是……阿维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吗？一直以来，他都是相当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要说连军纪都能忘记, 牧遥是不太相信的。
他怀疑阿维就是太上头了。
这样下去不行, 还是要劝劝他——士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训练出来的, 而把帝国先进的武器发给缺少战争意识的巴巴里安普通人民, 这反而比外敌入侵还要危险。
不过在巴尔师父这里他就并没有说出来, 只是和巴尔师父一起看阿维画的图纸，巴尔师父到底是懂行人, 他一看就说：“你们这是要在瑞尔镇里进行巷战啊！”
巷战自古以来都是进攻方的噩梦，一直到文明发达的现代也是如此。不过和古代的区别是, 以前进攻方会选择巷战是因为火力不足，没办法直接从外面轰掉整个城镇；或者是进攻方有人道主义精神，他们知道暴力轰掉一个城镇会有大量无辜平民死亡, 所以宁愿去趟这危险的城市沼泽。
巴尔师父老成地说：“星际海盗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而且他们的武器也很强，一炮下来咱们的村子就碎掉啦！”
牧遥听阿维说过这个：“他们的武器没有那么厉害, 因为他们缺少自己的工厂，和研究所。而且这些年帝国管得比以前严格多了，以前他们打击走－私武－器都很难，前几年打掉了几个大老虎之后i，整个帝国军需部门都干净多了。所以星际海盗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大规模炮火轰炸，也要开始考虑补充消耗。”
巴尔师父担忧地说：“可是，他们在西半球有工厂啊。”
牧遥：“是啊，阿维也最担心这一点。”
他们嘴上感叹着，手上的工作倒一分没落下，牧遥在帮巴尔师父一起侍弄他带来的恶魔植物。这次巴尔师父不仅带来了吸血藤，还带了螳螂花和蛇尾草，按照他的说法，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恶魔植物可不简单，轻而易举就能干翻一头哞哞兽。
这三种恶魔植物还很有“合作精神”。巴尔师父说，吸血藤，螳螂花和蛇尾草在很多地方都是共生关系的，其中蛇尾草的样子最普通，就像是褐色的狗尾巴花，只是“狗尾巴”的位置是一环一环的，很像是某种蛇的尾巴。晏擅町
他仔细一想，发现响尾蛇的尾巴就长这样啊！
巴尔师父说：“有种蛇可以用尾巴模拟出流水的声音，吸引猎物过来。蛇尾草捕猎的原理差不多也是这样，不过它们不仅会模拟流水声，你看，他们的‘尾巴’上有小小的气孔，风吹过去的时候会有类似魔兽鸣叫的声音，因为声音很小很小，所以很难分辨出究竟是什么声音。”
“所以，落单的魔兽急着寻找同伴，就很容易中招了。这一招用来坑人也一样，因为蛇尾草发出的声音也有点像人在哭，”他冲着牧遥眨眨眼：“蛇尾草可是恐怖片常客，没想到吧？咱们看恐怖片里，那种很吓人的‘呜呜’的鬼哭声，其实不是合成的，是蛇尾草发出来的。”
只是在恐怖片里，一般会设定这是鬼哭声。巴尔师父会知道这个，还是因为他以前还在建筑学院蹭课的时候，曾经打暑假工去片场打过杂，才知道这些事，普通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不过蛇尾草只是个幼儿，它没有毒性，也没有攻击手段。”
真正打输出的是吸血藤和螳螂花。螳螂花叶片尖锐，形状如刀，不小心划到就是一到口子，螳螂花的叶片还特别多，能够形成一张大大的网，对着猎物进行无情切割。
而吸血藤闻到血腥味，就会凑过来缠紧猎物。吸血藤是三种恶魔植物中最凶残，最可怕的，它的藤蔓上有细细的小刺能够将一种神经麻痹毒素注入到猎物的体内，并且缠紧猎物，在猎物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再向猎物的体内注射消化液，一段时间内猎物就会被消化成一具骨架。
而猎物被融化变成的汁液则渗入土壤，成为这三株恶魔植物的口粮。
……说实话，有点凶残。
牧老师听完巴尔师父的科普，倒吸一口凉气：“……太危险了，放在地道里容易出意外吧。”
虽然他们设置的恶魔植物陷阱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但恶魔植物显然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啊！万一伤到了幼崽呢？
巴尔师父说：“我就知道你要担心这个啦，没事的，你想想，这三种恶魔植物生活在一起，他们为什么不会互相误伤啊？”
原来，共生关系的恶魔植物会记住彼此身上的味道，如果从它们身上提取出草汁，调和之后喷洒在身上，十天之内都不会散去，即使洗澡也没关系，恶魔植物的“嗅觉”可是相当厉害的。
这样就安全了！
巴尔师父把一个小喷壶伸到牧遥面前，劈头盖脸就给他喷了一身，然后示意他用手摸刚刚还有点焦躁不安的螳螂花，牧遥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
螳螂花很惬意地接受了他的抚摸，甚至还特意卷曲了叶片边缘，这样就不会伤害到牧遥了。
这真是太神奇了！
巴尔师父说：“恶魔植物构成的陷阱可比什么土地－雷土炸－弹好多了，你知道吗，恶魔植物自己就会生长！它们很快就能长满整个地道！”
那么这个地道就会成为他们自己人安全的堡垒。
也会成为敌人的地狱。
……虽然有神经毒素，但未必能立刻死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一点一点消化掉，一定很可怕、很痛苦吧。
但如果是在西半球搞血肉工厂的星际海盗的话，那就是活该。
牧遥正直善良，但又不是不分敌我，他突然想到了问题：“但是，如果这些恶魔植物在地道里疯长，最后长出来了，不就没法收拾了吗？”
说到底，他们只想防这么一波，等到星际海盗的危机结束之后，瑞尔镇的居民还是要正常生活的。
巴尔师父到底是靠谱，他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这个，我觉得倒不用很担心。因为这三种恶魔植物都不喜光，它们在黑暗森林的时候，也会长在遮天蔽日的大树下面，或者是山洞里头。”
听起来好像不错？
牧遥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他们就把这些暂时温顺的花花草草都移栽到花盆里，地道还要过几天才能挖好，在这之前，要人工投喂这几盆恶魔植物了。
……
幼崽们这段时间的课程也发生了变化。
因为牧老师和阿维老师一下子都变得很忙很忙，而蛮阿爷又不在巴巴里安，幼崽们居然开始上自习课了！
就比如说今天吧，就是牧老师和巴尔师父在前院捣鼓危险系数相对高一点的恶魔植物，而幼崽们则是在教室里练字，画画，做折纸手工。
——所有危险的事情都别做了，牧老师不在的时候，连剪刀和裁纸刀都要好好地收起来。
不过幼崽们还是很有天赋的折出了纸刀纸剑，小布鲁说，他以前看别人玩过一个游戏，那里面的角色都是用这样的刀剑战斗的。
阿奇说：“那一定是古代的事情了，牧老师说过，古代的时候大家都是用冷兵器的，刀剑都是冷兵器。”
小布鲁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对，因为他好像听说过激光剑？能发射激光的剑，听起来也不像是落后的冷兵器呀！
不过……这些他其实是听以前的同学们说得，他的同学们都会唱电影里的歌……可是他不会唱，他也不喜欢看那种电影，打打杀杀的电影有什么意思？
但是牧老师找到的电影都很好看！
他才知道可以从好电影里学到很多东西！
现在他也可以和绒宝幼崽园的同学们一起讨论电影和游戏了，他再也不觉得这些事是浪费时间了！
小布鲁小声说：“大家有了刀和剑，就可以打仗了。”
打仗啊……
瑞尔镇的幼崽们以前最喜欢打仗了。罗宾逊夫妇就不会在这方面限制他们，这对夫妇认为在巴巴里安生活，最好还是能有一点战斗力，所以幼崽们打闹的时候他们会在旁边看着，而不是直接制止。
牧老师和阿维老师来了之后，他们就打得更开心了，阿维老师还教他们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呢！
从那时候开始，幼崽们的心中就有了个幻想：如果以后，巴巴里安冒出来了一群实力强大的敌人，需要他们去包围家园，那就该他们展现自己的英勇姿态了！
可是最近，他们已经不敢这样想了。
因为好像真的要打仗了……
虽然牧老师和阿维老师并没有故意吓唬他们，但幼崽们是敏锐的，他们能察觉到有些事情似乎在发生。
他们太弱小了。
阿奇说：“因为我们太弱小，所以现在才会害怕，如果我们能强大一些的话，就不会这么怕了。”
可是，怎么能变得强大一点呢？
99 如果我再聪明一点
幼崽们之中最强大的就是阿奇了。
他们年纪最大, 他的原始种具体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可以通过他耳朵尖儿上的翎毛和手肘处的飞羽看出, 他的原始种应该也是鸟类。但奇怪的是, 同样是鸟类原始种的兽人铂尔的羽毛和翎羽都偏软，偏轻, 铂尔前几天褪了一次毛，飞羽被牧老师好好地收拾起来, 还按照铂尔的想法做成了书签, 铂尔把这根珍贵的飞羽书签送给热爱学习的小布鲁，另一根飞羽他就自己好好保存了，说是以后可以做成胸针。
的确有不少原始种是鸟类魔兽的兽人会很喜欢把自己掉下来的羽毛做成装饰物，用来纪念或者送给重要的朋友。不过这就能看出阿奇和铂尔的区别了。
和爱美的铂尔不同，阿奇简直是个超级务实主义者, 牧遥和其他同学们问他想要怎么处理自己的飞羽时, 阿奇就说：“如果足够坚硬的话就打磨成小刀。”
牧老师：“……”
路过的阿维老师：“说得好啊阿奇！是从小爪的鳞片匕首那里获得的灵感吗？”
牧老师：“………………”
不过说是这样说阿奇的飞羽到现在还没有掉, 它还在长, 而且颜色也在变化, 一开始是灰白色的，现在却更像一种冰蓝色了, 边缘也更加锋利，真的可以当成小刀使用了。
现在他走路都很小心, 把飞羽紧紧地贴在身上，生怕不小心割到谁。
不过他也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单纯的鸟类兽人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吃喝不愁，又有专门的体育老师带着锻炼, 阿奇居然长了十厘米左右——其他所有的幼崽也有或多或少的生长，但他还是最明显的一个。随着身高的增长, 他的背部出现了类似于小爪脊背上的龙兽鳞片，而原本柔软的腹部也长出了细细的鳞片。
阿奇自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具体表现为他不再和大家一起洗澡，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愿意打赤膊——不过这也是好事，夏天的巴巴里安人相当豪放，不论男女一律都穿得像要去参加海滩篝火大会似的，牧老师认为相当不利于幼崽园的精神文明建设！
但他最终也只能告诉瑞尔镇的居民们，夏天太阳太烈，裸露身体可能会凉快，但更有可能晒伤。所以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还是好歹披个棉布吧……
瑞尔镇从此就有不少直接拿棉布做斗篷的人，后来大家发现棉布能透气，好清洗，吸汗等等，又自发地缝了一些口罩和面罩，只挖出两只眼睛的位置。有一天牧遥出门看到好几个穿着大裤衩子小背心，披着斗篷带着面罩的……悍匪打扮的瑞尔镇居民，还给他吓了一跳呢！
牧老师回到幼崽园，立刻给大家开了一堂服装课！——不是讲裁剪设计的服装课，而是把各个星球的人民喜欢穿什么，他们的穿着打扮和社会自然之间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不能在公共空间随便脱鞋、脱袜子等等，他也给讲了一遍。
牧老师严肃地说：“很多人的脚天生就很臭，咱们也不想坐着地铁，还要被迫闻别人脚的味道吧。”
幼崽们哈哈大笑，他们分成男女两个宿舍，有时也会讨论谁的脚丫臭，谁睡觉爱磨牙之类的，听到这样的话题，不仅不觉得太严格，反而嬉笑起来。下课之后阿晴就小声问牧老师，阿奇现在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洗澡，是因为嫌他们的脚臭吗？
牧老师这才知道阿奇已经“自闭”很久了。
阿晴说，阿奇不仅洗澡会避着他们，每天即使不该他值日，他也会最先起床，最晚睡觉。
阿晴是个细心的孩子，他说的都是他自己观察得到的，也没有告诉其他幼崽们，虽然阿晴年纪还很小，但他下意识地觉得和其他同学背后说某位同学的事情是不太好的。
牧老师惊喜地看着阿晴，他没想到这个才十岁的男孩子这么温柔细心！
不过阿晴说的事情也很值得重视。
当时牧老师只是以为阿奇长大了——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也的确快要进入青春期了，身体的二次发育，心理出现的变化的确会让少年少女们无所适从。牧遥还记得自己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就有话唠的男生因为青春期突然变成了公鸭嗓子而不愿意说话，还有女生青春期开始就长了痘痘，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病急乱投医用了三无品牌的护肤品，导致更加严重的。
这些还都是小问题，这期间男生女生的思想也会发生巨变，如果处理不好才是大问题呢。
他夸了阿晴一顿，让他保持现状，继续关心其他同学们，以后如果有同学突然不合群也来找老师说，私下里说，这样就不怕破坏同学感情。
然后火急火燎去找阿奇谈心了。
牧老师一开始以为和青春期男生聊发育是个难事——主要他自己距离那个年纪已经很遥远了，都说青春期容易叛逆，可他也忘了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产生出什么叛逆想法。
结果没想到他还没开口阿奇就全说了！
阿奇看到牧老师来找自己，就很成熟地叹息了一声，说“果然瞒不住老师”，然后让牧老师看他背上和腹部的鳞片，语气平淡，声音却忍不住发抖：“我怀疑，我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了……”
牧老师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展开啊！
他觉得阿奇身上的鳞片长得都很完整，干净，没有异味和溃烂的情况，看起来不像是病变产生的，但他也说不准。
这时候牧遥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幼崽园没有一个医务室啊！
他们也没有值班医生！
他上光脑搜索了一番，发现……生病了绝对不能再网上乱搜！可能只是感冒这样的小病，但上网一搜就是绝症了！
牧老师只好询问见多识广的阿维老师有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好在阿维老师是真的知识渊博，他仔细地检查了阿维身上的鳞片，松了口气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的原始种可能会很难确定了。”
阿维老师说，这是一种非常少见的混血现象。其实兽人之间的混血是很常见的，兽人也会和纯人类结婚生育子女，但是由于复杂的生物遗传学，最终他们的子女都只会遗传父母其中一人的原始种特征。
也就是说，如果父亲是狐族，母亲是狼族的，孩子要么是狐族要么是狼族，不会出现什么狐狼之类的新型原始种，至于孩子究竟是狐族还是狼族呢？以前还有人认为这要看父母之间哪一方的血统力量更大，但是鼠族兽人和象族兽人结婚，孩子居然是鼠族兽人之后……就有学者说这个是完全看运气，孩子爱咋遗传咋遗传，是没有什么规律的。
但是这样就出现了一种新的情况，就是每个兽人活到现在，他的庞大的族谱上，可能都会有很多不同族的兽人祖宗，可能一个兽人自己是犬族，但爸爸是狼族，爷爷是熊族，奶奶是狼族……总之，他们家里和他一样是犬族的可能只有他妈妈，但是他的孩子却可能不是以上任何一个种族，因为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他的孩子身上可能会出现三代以前的某一支血统的特征，如果这支血统足够强大的话。
因为大部分的血统在隔了三代之后，就差不多会“消失”了。
阿维端详着阿奇背上的鳞片说：“能连成一片，颜色是冰蓝色，和你的翎羽的颜色很接近，这是好事，说明这两种血脉在你身上融合的很好。你的祖上有可能有地龙族，或者天龙族。几乎可以排除掉亚龙族了，亚龙族的力量没有这么强大。”
牧老师总结了一下：“所以这是好事？”
阿奇眼看着也开心多了，看来他之前真的很害怕，只是这孩子心思比较沉，有种报喜不报忧的性格，牧老师在心中叹气，他觉得自己做的还是太少了，并没有发现每个幼崽遇到的问题。
……以后慢慢地会好起来的。
不过阿奇虽然担惊受怕了一段时间，但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因为阿维说，能觉醒第二种血脉的人都是幸运儿，因为一定是这个隐性的血脉非常非常强大，才会觉醒的，所以阿奇以后也会变得很强大。
严格的阿维老师说：“如果你坚持训练，一直用强者的标准要求自己的话。”
阿维大声说：“好！”
……
如果一直用强者的标准要求自己，就会变得很强大吗？
自习课上，阿奇看着其他的同学们，他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两种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说他已经很强大了！幼崽园里除了蛮阿爷和阿维老师，他就是最强的那一个，他应该勇敢起来承担一些责任了！
但是另一个声音却说，并不是单纯的力量强大就算强大的！他只是在战斗方面比其他同学厉害一点罢了，但是不管是数学还是阅读，他都不是幼崽园里成绩最好的啊。
数学上，阿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就像开了窍一样突飞猛进；阅读方面，还是小布鲁拔得头筹，即使他年龄很小，但他就是幼崽园里读书最多的同学。
而且……他也不聪明，他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和大家说话，就比如着一次吧，背上长出了奇怪的鳞片，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大家，也不知道该不该和牧老师说。如果他更聪明一点的话，一定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100 博学的小布鲁
牧老师也和巴尔师父说了一下阿奇遇到的事情。
既然阿维老师说阿奇只是很常见的血脉融合, 不用太担心，牧遥也就没有多当回事。巴尔师父倒是见多识广，他说这种情况下幼崽需要更多的营养, 因为血脉的融合往往会刺激幼崽再一次成长, 就类似青少年的二次发育，如果这时候营养和能量跟不上的话, 幼崽就无法成长到自己原本应该达到的高度了。
巴尔师父说：“我听人家讲，好像根据血统不同, 每个幼崽需要的营养也不一样……比如说像我们吱吱兽族人, 在成长期要尽量多吃纤维丰富的食物，对我们的肠胃有好处。每一只吱吱兽幼崽都有父母给他们准备的吱吱咬棒，是用木头或者骨头做的，很坚硬，可以用来磨牙。”
吱吱兽人直到成年之前, 牙齿都会长得飞快, 如果不及时磨牙的话会畸形。
牧遥就想起来以前他还在地球上生活的时候, 老院长就说老鼠最喜欢磨牙了, 他们屋子里的柜子腿都是斑驳的, 就是老鼠咬的。
原来吱吱兽人也是这样啊。
……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
巴尔师父说：“阿维应该是鸟族人吧，他之前隐藏起来的另一个血统是什么, 你知道么？”
牧遥摇摇头，这件事是罗宾逊夫妇也不了解的。这在巴巴里安不算少见, 一是因为巴巴里安孤儿多，甚至很多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父亲或者母亲是什么族的兽人。第二个原因就比较巴巴里安了……因为很多巴巴里安的父母，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伴侣具体是什么种族呢。
这是因为巴巴里安的教育和医疗都不到位啊。帝国的兽人种族五花八门, 很多人结婚的时候只知道伴侣的种族，但具体是什么血统却不知道呢。
所以帝国人结婚之前都要专门查询自己的具体种族的, 这是因为有些人会很在意一些基因……比如说一个普通的猫族兽人，他可能会携带橘猫毛色的基因，也就是说，他可能会拥有橘色头发的猫族人后代。
……但是，有很多人都认为橘色头发的猫族人容易发胖，所以结婚的时候就会很在意这一点，因为他们不希望伴侣中年发福，或者是未来会有一个天生肥胖的孩子。而牧遥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满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大橘为重。
没想到星际人也知道这个梗啊！
巴巴里安人显然没有这些讲究了，他们幼崽园的幼崽目前一共有八个，就有两个是无法确定具体种族的——阿奇和斐，斐的父母中有一方很可能是森蚺，但另一方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牧遥把自己的疑问告诉巴尔师父，巴尔师父就淡定地说：“不用过于纠结，一般兽人找对象还是会找和自己比较接近的，比如说鸟找鸟，兽找兽，纯人类……纯人类就无所谓了，纯人类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所以阿奇的父母虽然不一定是同一种鸟族兽人，但大概率都是鸟族兽人是没跑了。你不是有一台光脑吗？直接搜鸟族兽人需要什么就行了……”
牧遥却在想，他还可以去找一下罗宾逊夫妇的笔记，上面一定会有关于阿奇他们的事情。
之前他也看过这对夫妇留下来的笔记，可惜对方可能的确没有开办幼崽园的相关资质……总之就是很不专业，一般幼崽园老师都会把工作笔记和日记分开，日记里面写私事，工作笔记就只写工作上的事情来着。可这对夫妻愣是把工作笔记和日记写进一个本子里了！
而且因为他们是一对夫妻的原因……这些本子里就常常有些“我爱你，我想你”“我看到月亮就想到你的脸”之类的情话。
牧遥就觉得不该看，太侵犯人家隐私了。
但现在事关阿奇的健康，他也不能管那么多了。
巴尔师父手搓了两个“荆棘炸弹”，这种“炸弹”其实并不会爆炸，因为里面没有火药。不过在受到外力冲击的时候，里面的荆棘刺就会像刺猬的刺一样炸开！
这是因为这种炸弹就是用普通的布袋子和刺猬荆棘草做成的。刺猬荆棘草是一种相对比较“安全”的恶魔植物，和很多会主动攻击人的恶魔植物不同，刺猬荆棘草平时会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绝对不会主动攻击，它们大概有圆南瓜那么大，在球形的最顶上开出一个口子，这里会一直散发出发酵过度的果香味，昆虫源源不断地被吸引过来。
然后就都被刺猬荆棘草吃掉啦！
而如果有眼神不好的魔兽真的把刺猬荆棘草当成什么果子，张大嘴就来吃的话——刺猬荆棘草会毫无预兆地炸开，无数飞毛小针会炸得到处都是。
又因为刺猬荆棘草什么昆虫都吃，而很多昆虫都是有毒的，这些毒素常年积累在刺猬荆棘草的针叶里，在“爆炸”的时候也会刺入受害者的皮肤中。
巴尔师父很骄傲地对着牧遥和幼崽们大笑：“所以说，只要给刺猬荆棘草投喂特定的有毒的昆虫，刺猬荆棘草就会有特定毒素啦！一般我都会喂给它很多酥酥虫……”
绒宝幼崽园的幼崽们都知道酥酥虫的，所以听到这里就纷纷皱起鼻子：“酥酥虫啊……”
酥酥虫可不是什么好虫——这种虫子在巴巴里安草原上挺常见的，是拇指大的甲虫，会飞，酥酥虫飞行速度慢，也没有什么攻击力，它能在巴巴里安生存下来，就是靠它们体内的毒素啦！
酥酥虫会分泌一种能让人麻痹的毒素，被酥酥虫蛰到之后，人会晕眩一小会儿。不过酥酥虫并不会用这种方法捕猎，这种小甲虫是以植物为食的，它们以浆果，青草为食，有时候也吸取树汁，严重的时候会把树吸到干枯。如果按照星际人的价值观来看，酥酥虫是一种害虫。
但在巴巴里安人眼里，酥酥虫是比较无害的，它们也不会传播什么病毒，也不会在村落里扰人，危害程度反而比蚊子苍蝇还要小一些。
不过幼崽们前段时间跟着阿维老师在外面学捕猎，就遭了酥酥虫了。一开始他们不认识这种小甲虫，只是觉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挺好看，就伸手去捉……然后就被蛰了一下。
被蛰到的小希当场就晕下去了。
她是幼崽，抗性低，所以眩晕的时间也比成年人长一些。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已经回到幼崽园啦！正在宿舍里躺着，牧老师还在给她擦脸呢！
小希都呆住了：“我、我怎么啦！”
牧老师很严肃地给她测体温，测心率，血压，还扒开她的眼皮看眼睛，又让她算了几道数学题，才告诉大家：“没事了，应该只是被虫子蛰晕了。”小希的手背上还有个小小的被虫子咬过的痕迹呢。
不过牧老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子，他去问阿维老师，没想到阿维老师也不知道！后来奥克斯大叔告诉他们说，酥酥虫在巴巴里安野外挺常见的，白木镇的商人们却说在外星从未见过。
所以这很可能是巴巴里安的特产！
巴尔师父继续科普说：“酥酥虫很喜欢一种金果的香味，只要采摘金果放在刺猬荆棘草里，酥酥虫就会自己跳进去被吃了。”
刺猬荆棘草吃了酥酥虫，飞针上也会有酥酥虫的毒素。所以如果用刺猬荆棘草的叶片制作成“炸弹”，埋在土壤里，敌人踩上去的时候就会被细小如哞哞兽毛的毒针扎上一身了。
因为酥酥虫的毒素不能致死，所以在幼崽们看来，这更像是一场恶作剧，一场游戏。他们顿时就兴奋起来了：“那我们要多做一些！”
“我们可以把整个幼崽园全埋上荆棘草炸弹！”
“巴尔师父，快教我们做炸弹吧！”
牧遥一边听一边想，这听着不像炸弹，更像是地雷吧……不过他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只能提出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巴尔师父，可是这种炸弹要怎么收拾呢？”
巴尔师父：“啊？”
牧遥指出其中问题：“荆棘炸弹炸开之后，会往各个方向发射出很细小的毒针，这些毒针要怎么收拾呢？”
巴尔师父：“啊……”
牧遥一开始是真的很疑惑，想等巴尔师父解答，结果现在就发现了：敢情您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真要让他和幼崽们一时上头，把整个幼崽园埋满了荆棘炸弹，那根本不用敌人来袭击，他们自己随便踩到几个就直接扑街了！
这什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的迷幻操作！
牧老师大手一挥，冷酷地制止了幼崽们的狂欢：“孩子们，这个荆棘炸弹杀伤力太大，敌我不分，我们必须……选择更加安全的武器。”
幼崽们很失望，齐刷刷低垂着脑袋：“——哦……”
可是，有什么武器是安全的呢？
这时候还是小布鲁博学多才，他跑回教室里，掏出一本比他的脑袋还大的《百科全书》，翻到其中一页上：“我觉得，我们可以看看这个！”
这上面写着一种神奇的恶魔植物：这种名叫金合欢花的花朵，有着非常繁多的枝叶和根茎，如果有魔兽接近的话，它就会缠紧对方，并且分泌一种让人变得僵硬的毒素……
小希：“这和荆棘炸弹有什么不同？”
小布鲁说：“是不一样的，因为金合欢花同时也是很多龙兽喜欢的食物，龙兽鳞片坚硬，金合欢花的毒素就不管用啦。所以只要闻到龙兽的味道，金合欢花就不会进行攻击！”
所以，他们只需要在身上佩戴几片龙兽的鳞片就可以了……牧遥的眼神逐渐发亮：他们院子里不就有一只龙兽嘛！
是小爪呀！
又要薅小爪的羊毛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