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阿爷三人讨论来讨论去, 得出的结论就是要去西半球看看，不过这个人选究竟是谁呢？
熊长老的要盯着白土镇修桥进度——说到底，这可是他们白土镇的桥啊, 之后出什么事情也是由白土镇来承担。那群从瑞尔镇和白木镇来的工人每天热情高涨, 干得是挺卖力的，可熊长老知道, 工人卖力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有时候他们一上头, 整个工程的性质可能都会发生改变。
他最近就常常听到那个什么巴尔师父嘀咕：“如果不修桥的话, 修一条隧道也可以啊。”
“如果是从湖面下穿过，造价是太高了，维护成本也高昂。”
“但如果挖的更深一些，在湖底的土壤下面建造一条隧道的话……”
“不行不行，这么深的地下隧道, 万一漏水或者塌方, 后果将是不可想象的……”
“等等！为什么我不能换个思路呢！我可以种植一株超级巨大的巨人豌豆藤蔓！这种恶魔植物表皮坚硬且有韧性, 如果在周围种上驱虫草, 就能够防止虫蚁叮咬, 这样这一棵巨人豌豆藤蔓可以让哞哞兽车通过……”
“……可是，去哪里找这么大的巨人豌豆藤蔓呢……”
熊长老一开始还觉得这就是普通工程师的奇思妙想。他是听说过这位自称天才木匠的巴尔师父的, 听说是个有才华的人，浑身的气质和巴巴里安格格不入, 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待在瑞尔镇。明明这样的技术性人才，在白木镇或者白土镇会过的更舒服啊。
他们闲聊的时候，也问过蛮姆, 问他瑞尔镇有什么好的，居然又出工匠又有幼崽园,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评比巴巴里安最宜居小镇呢。
蛮姆对此当然也是很不理解，不过他也从来不去思考这种东西。他老人家曾经说过，世界上唯一值得他思考的东西就是比他更强的强者。
熊长老在心中吐槽这人就是个自大狂，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幅样子，真是没救了，但表面上仍然好脾气地询问：“比你更强的强者？”
蛮阿爷不负众望，昂首挺胸地说：“小熊呀，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机灵。”
熊长老：“……”
蛮阿爷：“比我更强的强者还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呢！所以当然就不用去思考了！”
熊长老再次：“……”
他心想蛮姆这家伙不仅自大，头脑还不太好呢，瞧瞧这话说得，这不就是自爆头脑空空，从不思考吗？
不过他到底是和蛮阿爷不一样，拥有着高情商的熊长老看破不说破。而从旁边路过的白老却微笑着表示：“长期不思考的人，得老年痴呆的概率更高哦。”
蛮阿爷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他从小身体便强健无比，除了和别人打架受伤，平时就连生病去医院都没有去过，很偶尔头疼脑热一下子，也是睡一觉就好了。
但这不代表他听不出白老是在讽刺他，蛮阿爷就不爽的说：“你才老年痴呆，你没老年就开始痴呆。”
自己说还不算，甚至把熊长老也拉下水，蛮阿爷神秘兮兮地告诉了熊长老一个“秘密”：“老蛇这家伙啊，每年冬天都会很困乏呢，看起来就活像个痴呆！”
熊长老心想这不是很正常么，很多原始种是冷血魔兽的的兽人，在寒冷的季节都很困乏，虽然不像魔兽似的还要冬眠，但的确总是睡不醒的样子。所以很多需要招聘户外工作的单位都只想招聘恒温魔兽的兽人，以前还有人说这是“种族歧视”呢。
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不过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蛮姆会拿蛇斯冬天的状态说事……蛇斯的原始种是巨蟒，但蛮姆自己的原始种好像也是某种地龙兽吧……龙这种魔兽，其实也有冬眠的习惯呀。
这可真是损人不利己。
眼瞅着蛮姆和蛇斯又开始“你说我？”“说你咋地！”地习惯性争斗，熊长老干脆拍拍屁股，离开这是非之地。
关于巴尔师父的事情也就没了下文。
不过很快熊长老就发现了！这个巴尔师父可了不得哦，人家可不是被困在巴巴里安的普通工程师，人家是有梦想的呢！说不定他还是故意待在瑞尔镇的……因为瑞尔镇的管理最松散，地租也最便宜啊！作为工匠，他在其他任何一个小镇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设计，可是在瑞尔镇，他想怎么捣鼓那一亩三分地，蛮姆都不管他呢！
这也大大助长了巴尔的积极性！就像现在，如果熊长老不监工……他很怀疑这个创造力超出外星任何一个科班出身的建筑师一大截的“天才木匠”，会带着那群上头的工人，把已经修好了一半的“非常无趣”的桥给拆了，然后去黑暗森林里挖什么巨人豌豆藤蔓来种上……
而自己，作为甲方到时候还要给他们开工资！
以前在商会当领导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熊长老深吸一口气，深深地感慨于帝国在工程这方面的法律法规是如此之完善，而他居然从来没有赞美过这一点……想想吧，这些约定成俗的规定，和具有约束力的规则，给他省了多少麻烦啊……
而现在，他，蛮姆，蛇斯三人要选出一个人去暗探西半球，熊长老就立刻把自己摘出去了，他说：“我不能离开白土镇。我要看着他们施工，不然迟早会种上巨人豌豆藤蔓的！”
他这话刚说完，就看到蛮姆的眼神亮了一下：“老熊，你这眼光是真不行——巨人豌豆藤蔓可比那什么桥好玩多了！”
熊长老痛苦的说：“你认为这是一件好玩的事吗……算了，反正我一定要留守东半球，你们可不要想着把我哄走！”
这下子，三个人选就只剩下两个了，白老冷静分析说，这次去西半球是“暗访”，不能打草惊蛇，蛮姆的脾气过于火爆不适合，所以还是他去吧。不过蛮姆也不要觉得自己能轻松，不让他去西半球，是因为有一项更加重要的使命在等着他。
白老说：“你要去萨克岛。”
蛮阿爷本来还不服气，但白老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就突然冷静下来了，过了一会儿，他用熊长老从来没有听过的，相当低沉可怕的声音说：“的确，是应该回去一趟了。”
“再不回去看看，小子们玩的太疯……老子的时代就真的要过去了。”
这话说得还是挺狂的，不过熊长老知道，他面前这位看起来大大咧咧，就跟任何一个喜欢吹嘘的老人家差不多的蛮姆先生，当年也的确是星际海盗的代表人物。
只有一点……他怎么总觉得蛮阿爷口中的“老子的时代”，并不是指他当年做战神海盗团团长的荣光，而仿佛另有所指呢？
他品了一会儿，还是搞不明白。
……
蛮阿爷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回瑞尔镇了。
牧遥通过巴尔师父和奥克斯，又送了一些“火腿大礼包”，“干菌菇大礼包”之类的给蛮阿爷。他这段时间带着幼崽们做手工，做完了足以把整个幼崽园都覆盖进去的“传音器”，本来该告一段落了。然而幼崽们却从此喜欢上自己动手的感觉，牧遥不想打击他们的热情，就教他们一起编花篮。
最后连阿维都加入了，编了两个很大的，能放进去半扇猪的“花篮”。可惜巴巴里安也没有那么多花可以插……巴尔师父倒是给了他一些花种子，但那都是恶魔植物，真要放在这花篮里，过不了半天就给啃完了。
牧遥又不想把这劳动的结晶闲置浪费，最后她灵机一动，想到上辈子逢年过节逛超市的时候，就会看到很多盛满了农副产品的漂亮篮子啊！
所以他就把自家的干货都放进去了。听闻白土镇那边工程十天半个月还干不完，工程队的人在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倒的确有人专门做饭，不过那饭菜的味道连食堂奇葩菜都比不上——食堂奇葩菜至少有味道啊！
奥克斯是一边和牧遥吐槽，一边吃幼崽园的大锅菜，幼崽园今天吃得是香菇炖叽叽鸟，炖蛋，还有玉米排骨汤，这些农家菜在瑞尔镇受到了一致好评。幼崽们吃得头也不抬，奥克斯也啃排骨啃得满嘴流油。
吃完之后就两眼放空：“唉，好吃是好吃，可惜去了工地又什么都没有了……”
牧遥就问他：“上次带去的吃完了？”
奥克斯说：“没吃完，但是巴尔师父手很紧呢，他说干工程本来就是很累的，要不然怎么能赚那么多钱呢。每天的食物应该定时定量……”
言下之意就是，物资并不紧缺，但也不丰盛，想要大吃大喝是不可能了。
牧遥知道重体力劳动最不能缺油少盐，不然人会没有力气。就让奥克斯把院子里的食材又带去了一批。
奥克斯搓搓手，很不好意思：“这，这都给我拿走了，你们怎么办呢？”
牧遥到觉得这没有什么，要是两个月之前他是会为难，那时候幼崽园里什么都没有嘛，但现在这都已经不是问题了，因为园子已经运转起来了。每天都有从水獭三兄弟那里收来的嘎嘎鸟蛋，还有蹦蹦五姐妹养的蹦蹦兽也活了不少，这些蹦蹦们繁殖能力相当惊人，第一批怀孕的母蹦蹦已经开始生了。
就连咩咩公主的家庭都多了新成员——不过不是咩咩公主生的，而是幼崽们出门打猎的时候，看到了一只被狼兽差点咬死的小咩咩，他们就把小咩咩抱回来，说如果活不了了的话就炖了吃，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就养大了给咩咩公主和咩咩公主的孩子当玩伴。
结果那小咩咩居然活下来了！前两天脖子还淌血，需要定时换草药呢，到了今天，伤口都结痂了！牧遥向奥克斯比划他们最初看到小咩咩的时候，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太厉害了，野生魔兽的生命力实在是太旺盛了！”
奥克斯看他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笑：“这才哪到哪呢？我以前在……干活的时候，我和我兄弟，不小心把手都给卷进去啦，那么大一层皮都给绞没了，血呼啦啦的往外冒，我还以为这手不能要了呢！”
“——但是最后慢慢地也好了，都没有吃药，它自己就好了，厉害吧！”
牧遥这才发觉奥克斯的左手的确皮肤更深一些，看起来和手臂上不太一样，之前他以为是晒得，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疼痛经历。
他赶紧把吃食都给奥克斯带上：“好啦，不要推辞。这也不都是给你的啊，这个火腿篮子给蛮阿爷，这些蘑菇干菜也给他，到时候用水煮着就是一碗汤——让他多吃点菜！天天吃肉，嘴上又长泡！”
奥克斯嘿嘿憨笑：“那好，等到我见了熊长老，让他清点一下，到时候把货款给你啊！”
牧遥：“好嘞！”
他目送着奥克斯架着野哞哞兽车走远了。心里却在想，这可真是出息了，“货款”这么高大上的词汇都知道了，看来这次的工程真的很正规啊。
只是不知道这位熊长老究竟是什么人？
听奥克斯说，他是白土镇的“这个”（奥克斯竖起大拇指比划），就和瑞尔镇的蛮阿爷，白木镇的白老差不多。不过和蛮阿爷，白老他们不一样，这位熊长老之前说不定是个“正经人”。
——哦，关于蛮阿爷和白老以前可能不是好人这件事，牧遥已经大概有心理准备了。他其实对别人的过去并不好奇，只是偶尔也会带出来一两句。阿维和他说，蛮阿爷和白老的实力都很强大，这么强大的人，即使是在整个帝国也找不到几个，然而他却没有在帝国任何一家合法组织机构见过这两个人的档案。
牧遥点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是混白道的，那么强的实力，怎么会毫无名气呢？”
阿维震惊于小遥居然还知道“□□白道”这种词，思维就慢了一步：“……是的，不过蛮阿爷是幼崽园自己人，可以放心。白老和我们不熟悉，还是要稍微防着点。至于熊长老……”
他斟酌词句，想找个合适的说法：“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他曾经是一位很正直的……前辈。”
阿维会称呼熊长老为前辈，是因为熊长老以前也参过军。
阿维说：“我听说过他，熊志辉营长。他因为受过几次伤，而且被卷入了一些派系斗争，所以一直无法升迁，这真是很遗憾的一件事。熊营长退役之前，上面给了他两条路让他选，一个是去军校教书，他在学生时代的成绩非常优秀，参军之后也一直没有放弃学习，理论知识很扎实，这在非军校出身的军人之中是比较少见的。第二条路就是去一家商会当会长，主要任务是监管和组织运营，因为熊营长性格正直，人也温和不偏执，所以这条路倒也合适。”
“熊营长选择了去当商会会长，一开始的确很好，可是后来又被权力斗争波及。”阿维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皱眉，他第一次从长官那里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年龄还很小，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气得发抖。长官却告诉他这都是需要习惯的，黑暗一直存在，只有了解才能战胜他们，如果觉得这些事很肮脏就离开，那就永远都改变不了了。
阿维继续说下去：“后来熊营长就离开了，有人说他是被排挤出队伍，但我觉得他是厌倦了，自己也不想留了。所以后来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不过他的老部下……后来升职为我的长官，他告诉我说熊长老应该是去一颗帝国人管不到的星球了，还说那颗星球虽然很原始，但是自然舒适，让我们也不要去找他了。”
长官说完就叹了一口气。
他是熊营长提拔上来的，和熊营长一样，他也是平民出身。这样的身份无法为他带来任何的好处，有时候甚至还会受欺负。当时熊长老成为他的长官时，他可激动了，觉得总算有人来罩着他们，但很多有经验的老兵却说没用的，越是平民出身的发家了越厉害，就好像可怜的媳妇熬成了婆婆，却要当个恶婆婆，对待新媳妇就更坏了。
长官当时还是小兵，听着话就吓得不轻。好在熊长老人很好，私下里对他们非常公正，还很照顾新入伍的年轻人。
想象这样一个好人的结局却并不美满，这真是令人痛心啊。
这也是阿维来到巴巴里安，听说了“熊长老”这个人，发现不管是年龄，还是来到巴巴里安的时间都能和熊营长对得上，原始种也对得上，他大概能确认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人，但却从来没有去拜访过熊长老的原因。
人家已经退出了纷争，何必再去打扰呢？
他把这段故事简单的告诉了牧遥，牧遥也叹了口气：“总是会有这样的事啊！”
阿维说：“唉，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现在部队也在整肃风纪，总会越来越好……”
没想到牧老师的想法就总是格外不同，牧老师思索了一会儿，说：“熊长老当过商会会长的，怪不得他管理能力那么强啊！”
阿维：“……嗯？”
牧遥掐指一算：“你看，咱们这次参加施工的可是有三个镇子的人呢，有的人每天都去，有的人却只打短期工，如果让蛮阿爷来算工钱的话，可能算个一年也搞不明白吧。可是熊长老却把他们分为日结和周结，甚至还有人要求工程结束统一结算，熊长老也记得明明白白的。奥克斯和我说，熊长老有一个大本子，上面记录了所有的收支明细，在他手底下工作不怕吃亏啊！”
“不仅如此，他还会督促工程，要求工人们做六休一，每天上工时间不得超过十二小时，超过八小时的部分算加班……甚至连我送过去的食材，他都会按照咱们这三个镇子的市场价格算钱给我！”
牧老师想来想去，觉得熊长老真是厉害——外星的大老板们把活都交给财务，真要让他们自己去算账，往往是一笔糊涂账。以前他工作的时候听人说过，有的老板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连自家收支明细都搞不明白，要打官司还不想请律师，结果上交的证据一塌糊涂。熊长老已经“退休”这么多年，一旦需要他认真的时候，还能做的这么漂亮！
阿维只觉得忧伤的情绪瞬间消散，两人一起感慨：“如果由熊长老来管理瑞尔镇的话……”
“蛮阿爷连一到一百都数不清楚……”
咳咳，这话就不能说了，万一被幼崽们听到可怎么办？蛮阿爷也是要面子的！牧老师生硬得换了个话题：“对了，阿维，你刚刚说……你没有在任何一家合法组织机构的名单上看到蛮阿爷和白老的名字，这……难道你能看到很多机构的人员档案吗？”
可是，这些内部档案不应当是对外保密的吗？
难道阿维的权限有那么高？还是说阿维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呢……牧遥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阿维很明显是看懂了，但却突然卡了壳。
他“嗯……就是……其实……”了半天，才对牧遥说：“抱歉，小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涉及到了我的身份……”
——他虽然不是帝国皇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平时可以自由一些。但偶尔也需要去做些份内的事，比如说检查各机构提交的人员名单啊，审核其中有没有不法分子啊之类的，这项工作被归为“维护帝国社会治安”的项目里。
当然，能提交到他这里的名单，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这项工作更多的是走个过场。
——然后他就该拿着这张名单，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去抓名单外面的不法分子了。
说不定那些人被抓起来的时候还很奇怪呢，即使是特种部队，也不可能把每个组织机构的人员名单都拿来看一遍吧？还是说他们每一年都会这么排查一遍？那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样的事？
不过这些事，他显然没办法告诉牧遥——他可以糊弄牧老师，可是在阿维的心中，牧老师是非常聪明机敏的，圆一个谎往往需要说无数个谎，他并不相信自己能够彻底骗过牧老师。
最后还是牧老师轻轻放过了他，牧老师说：“没关系，阿维的工作性质毕竟是这样嘛，反正我只要知道你不是坏人就好啦！”
他真的很信任我！
我当然不是坏人！
阿维的心中开始新一轮天人交战——如果说以前，他面对牧遥的时候，最纠结的事情是要不要隐藏身份，因为一方面他并不喜欢在亲近的人面前说谎！即使并没有主动说谎，而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这也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但另一方面，他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该怎么坦白自己……牧老师不畏权贵，也并不迷恋金钱地位的人品让他敬佩喜爱，又让他暗暗的有点难过，他觉得自己在牧老师面前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似乎都不如幼崽园体育老师这个头衔更能吸引牧老师呢。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他总是这么遮遮掩掩的……牧老师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心里……不会真的以为他是个坏人吧！
阿维口干舌燥，他盯着牧老师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牧老师……小遥，他第一次正视自己对对方的感情，却发现似乎并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两人是纯洁的“战友”关系——至少，如果是部队的战友们怀疑他的话，他会直截了当的用行动打消对方的质疑的。
可是现在，他却像个傻瓜一样。
不只是身份问题，还有他刚刚发现的，可能已经藏了很久，直到刚才才浮出水面的另一个秘密……阿维的身体比他的思维先一步动作了。他抱住了牧遥的肩膀，轻轻地环住对方。
“小遥，我，我觉得……我现在不能和你说，不过以后，我会用行动让你明白的！”
82 熊长老来啦
阿维说不想去打扰熊长老, 但是下午熊长老就自己来瑞尔镇了。
这位老先生胖乎乎的，在午后燥热的阳光下，熊长老穿着宽大的藏蓝色圆领短袖T恤, 下面穿这个灰色纯棉运动短裤, 可能是穿了太久，洗了很多次, 颜色都掉得发白了。
可就算是这样，这位老先生还是热的满头大汗, T恤领口上也都湿透了, 他手里拿着一张草帽……牧遥看着觉得很熟悉，仔细一想……这草帽不是他之前送给蛮阿爷的吗！
——大约十多天之前，蛮阿爷要去白土镇“监工”。当然，监工是牧遥帮他想的一个说法，因为蛮阿爷说的是：“正好趁这个机会, 可以去和老朋友们会一会啦！”
……所以不就是去找老朋友玩的吗。
不过蛮阿爷之前的确太宅了, 牧遥都来到瑞尔镇那么长时间, 蛮阿爷也就离开过镇子两三次——其中一次是去白木镇集市, 还有两次是去黑暗森林, 其他的时候要么来当体育老师，要么去收租, 要么就窝在家里睡大觉，飞艇站的乔治都没有他宅。
牧遥又想起来上辈子自己也曾经关注过中老年人的精神生活。他走访了好几个社区, 发现大多数老人的生活甚至比他这个年轻人还要多姿多彩。逛公园，打羽毛球，踢毽子, 舞太极剑，下棋, 跳广场舞……日常中会买菜做饭，聚在一起吐槽子女，有时候还能旅个游之类的。
不过也有些身体不好的老人，和年纪大了或孤或寡的老人，他们的生活就要无聊多了，如果子女还不上心的话，这些老人晚年往往会很凄凉。
和他一起做调查的朋友还说：“我们发现，老年人在身体许可的范围内，还是忙一些比较好，如果能多和人交流就更好了。不能长时间闲着没有事情做，还找不到人说话。我家附近有个老太太，老伴去世之后就很孤独，很快就得了那个什么……是叫阿兹海默症对吧？”
牧遥回去还搜了一下，发现他原本以为老年人只要平时能多看看报纸，看看电视就可以的想法是错误的。不管是看报纸还是看电视，都不需要和外界互动，只需要被动地看就可以了，其实没有什么好处。
……现在他就想到了蛮阿爷。
所以这次蛮阿爷说要出去见老朋友他还挺开心，给蛮阿爷收拾了一大堆用来送朋友的礼物。其中就包括几顶草帽。蛮阿爷自己的牛角头盔又重又闷，还没有帽檐，不能遮阳。他把草帽给蛮阿爷之后，蛮阿爷另辟蹊径地把整个帽檐拆了下来，裹在自己的牛角帽子外面，这样就能遮阳了。
剩下几顶帽子他说要拿去送朋友：“让他们都来羡慕我！我有这么好的草帽！”
没想到在熊长老这里看见了。
牧遥想起来之前阿维说过蛮阿爷和白老的“涉-黑”嫌疑，以及熊长老之前很有可能是帝国军人这件事，就觉得……怎么他们会是朋友呢？
但是再一想，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现在可是在帝国法律都管不到的巴巴里安啊！蛮阿爷和白老也似乎已经退出江湖很久的样子，所以……他们说不定就一笑泯恩仇了？
熊长老可不知道牧遥在心里脑补了这么多，他没见过牧遥，只觉得这年轻人看着怪斯文的，不太像普通巴巴里安居民。报上自己的大名，又说明白自己是白土镇的“镇长”，这段时间因为蛮阿爷要外出办事，所以由自己代管瑞尔镇的来意之后，便看到这年轻人愣了几秒钟，随即笑着来握手：“您好，熊长老，我是瑞尔镇的绒宝幼崽园园长，早就听说您把白土镇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心想去学习经验，但是因为园子里幼崽离不开人，所以也没办法过去，正好这次您来了……”
他客气中带着礼貌，礼貌中还不失热情，举手投足都让熊长老梦回当年，好像他还在管理商会的时候……那时候他不管去哪，接待人员都是这样的靠谱。
后来到了巴巴里安，就再也没有这待遇了！
什么礼貌啊，斯文啊，巴巴里安人一概不论，在他们眼里，交流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还不如打一架就搞定了！
熊长老轻咳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居然穿着T恤大裤衩就来了瑞尔镇，真是失算——他以为瑞尔镇的人都和蛮姆那老头一样不修边幅呢，没想到是自己大意了！
熊长老就跑到河边舀了点水把乱糟糟的头发压下去，勉强定个型，又快速洗了把脸，如果不是他没有带刮胡刀，甚至还想现场挂个胡子……不过还好，他和蛮阿爷不一样，每天早上至少还会修理一下，倒也算不上邋遢。
然后才重新来到牧遥面前，握着他的手抖了三抖：“牧园长你好，我听蛮姆提起过你，听说你年纪轻轻，就能支撑住一整个幼崽园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小牧园长应对的得心应手：“哈哈哈，您太过奖了。今天天气很热，看您也满头大汗的，请先来幼崽园休息一下，喝杯凉茶再工作吧……”
熊长老连声说好，心里想哇这小牧园长真妥帖啊——不过他隐隐约约好像能闻到小牧园长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刚才离得远不真切，现在距离近了就更明显了。
说是味道，倒也不是体臭味，或者香水味，反而更像是强大的魔兽留下来的标记一样的气味？淡淡的，攻击性不是很强，但也明显表示出了“这个人是受到保护的，不要碰他”的意思。
估计是蛮姆口中的那个幼崽园新上任的体育老师，“看着憨厚其实很狡猾”的阿维老师留下来的吧。听蛮姆说，阿维老师实力不错（能得到蛮姆这样的评价可不容易呢！），留着他看着幼崽园也让人放心。眼前的小牧老师是个纯人类，也许阿维老师是为了保护他才这样做的。
然而问题是，为什么这个味道他闻着还挺熟悉的？
熊长老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属下和当年的战友们没有这个味儿的——闻着像是龙兽，本应当如同火焰一般炽烈的龙兽吐息萦绕在小牧园长的周身，却并不显得刺激，反倒有一股“眠龙勿扰”的味儿。且不说原始种是龙兽的兽人在帝国有多么受追捧，由于皇家血统的缘故，但凡能和龙扯上关系的，即使是瘦小的小盗龙兽人，都会昂首挺胸的宣扬自己的原始种也是“龙”。
听蛮姆的说法，那位阿维老师的原始种好像“不怎么样”的样子，蛮姆自己的原始种是地龙兽，按道理讲遇到其他龙兽也会有种“远房亲戚”的感觉，所以他当时还以为阿维老师的原始种是某种飞行魔兽，比如说天鹰，会用灵活的飞行技巧戏耍地龙兽，这两家之间的纷争从亿万年前就开始了。
他怀着一肚子疑问，直到跟着小牧园长来到绒宝幼崽园的门口，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阿维老师……熊长老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
熊长老：“您……您是……”
阿维老师：“……”
阿维老师也愣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在熊长老继续说话之前上前一步和对方大力握手，顺便疯狂使眼色。
熊长老：“……？”
熊长老瞬间从恍惚中清醒了！他刚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军营，正在接受皇家检阅呢……不过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位阿维——不，如果按照帝国皇室的起名传统来讲，他的姓氏应该是“黎”，黎明的黎，据说是第一任皇帝怀着“帝国的黎明到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期望给自己改了名字，之后皇室的官方姓氏就是“黎”了。
大皇子作为皇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可能来巴巴里安，所以眼前这位阿维先生应该是……官方的姓名是“黎恺”，但私底下还有另一个名字，是由父母一同选定的“维亚菲特”，是个还算普通的人名，有“保护者”的意思，这可是帝国的二皇子啊！即使熊长老早就退伍，也关注过这位皇子，听说他老早就去了军校，之后在部队也一直很低调，和以前那些去部队镀金玩票的大少爷们很不一样，虽然都是听人讲，但熊长老作为老兵，还是很欣慰。
——维亚菲特……原来是这么个阿维啊！
那这一切都能对上了！
蛮姆会讨厌他，当然是因为地龙兽和天龙兽旷日持久的争斗啊；对方会在巴巴里安呆这么久，那也当然是因为……因为……
熊长老的神色又变得有些迷茫，不过这次没等他说话，阿维就把他请进屋了，甚至声音比他的还要急切：“熊营长，您是熊营长吗？”
熊长老：“……啊？”
阿维激动地棒读：“老营长您好！我们李司令常常说起您的高风亮节……我对您仰慕已久，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熊长老一时间还有点进入不了状态，不过没关系，小牧老师看到这一幕，已经感动得去端凉茶了，估计给他们留出单独交流的时间，让他们能好好聊聊军旅生涯。
而阿维听着牧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终于松了口气，他看着熊长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熊长老却再次悟了：“我明白了，您现在是隐藏了真正身份的，所以不想被说破，对吗？”
阿维：“对对对！”
熊长老：“您……您一定是在巴巴里安做暗访吧！您太上心了，居然亲自前来……我，我一定把巴巴里安的情况都如实向您汇报！”
阿维：“对对对……啊？”
83 招待金主
牧遥再回来的时候, 就发现氛围已经焕然一新。阿维和熊长老面对面坐着，两人的姿势都别提有多正经了，就跟领导来视察乡村干部工作似的, 双方就差没拿个小本本一边讨论一边做笔记了。
……奇怪的是, 怎么看起来阿维是领导，熊长老反而是乡村工作干部呢？
牧遥听着熊长老略显激动地说：“经过我在巴巴里安的多年调查, 以及在白土镇多年的工作研究，我发现巴巴里安居民普遍存在以下问题……”
这个开头听起来可有内味儿了, 牧遥恍恍惚惚, 觉得好像自己以前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常常这样说话……以至于他现在偶尔还会带出来一两句，比如说有事情想和别人讲的时候，会说成“目前有些情况需要向你汇报一下”，不过他现在脱离了之前的环境, 就只能收获疑惑的眼神。
而现在, 熊长老严肃地说着“巴巴里安居民目前面对着原始环境带来的安全问题, 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 他们没有办法考虑生活质量之类的事情, 更没有余力去考虑幼崽教育，或者是提高星球科学技术之类的事情了。我想, 帝国如果想要好好管理这颗星球的话，就千万不能着急, 以免把巴巴里安变成‘前现代科技社会’……”的时候，牧遥就立刻听进去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后辈，前辈无私传授经验的时候他就认真的听, 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要是能多问一些, 多学一些就好了。
现在熊长老口中的什么“前现代科技社会”又是什么意思？
他没听懂，阿维也觉得这个词很新奇，熊长老就解释说这个词是他无聊的时候寻思出来的，前现代是巴巴里安现在的社会结构，科技社会是巴巴里安和帝国文明融合之后，必然会出现科技革命的事实。然而科技发展不一定会带来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反而可能会导致贫富差距拉大，甚至整个社会都会割裂成两个世界——强者生活在上层社会纸醉金迷，弱者和穷人生活在底层社会，过着和魔兽可能都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
熊长老的语气逐渐沉重了：“一开始我来到巴巴里安的时候，其实只是想着这应该是一颗单纯的星球，不过时间长了，也有感情了，现在如果需要我为这颗星球做点什么的话……”
做点什么？
难不成除了修桥之外，熊长老还想开发别的项目？！
——熊长老真的好可靠啊！同样是一镇之长，蛮阿爷就绝对不会想到这些！他们瑞尔镇到现在连夯实的石子路都没有呢！
牧遥期待地看向熊长老，却发现熊长老正……期待地看着阿维……？
于是他也看向阿维了。
阿维：“……”
阿维就好像很无语的样子，又似乎有点为难，不过这人很快就找回了状态，给熊长老一个很合理的答复：“谢谢您这些年在巴巴里安无私的奉献，请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汇报给长官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牧遥就明白了，阿维说过他现在的长官就是熊长老以前的属下，而且两人之前的关系很不错，所以长官才会说那么多关于熊长老的往事。所以……阿维是刚刚把这件事告诉熊长老了，熊长老就希望阿维可以通过长官的关系，让帝国更加看重巴巴里安星吗？
嗨呀，虽然很讨厌关系户，但是这种时候能走关系可真不错啊！牧遥就凑过去，小声对阿维说：“那等以后帝国如果要开发巴巴里安的话，能不能多关照我们瑞尔镇！”
阿维一开始还有点紧张，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结果没想到又是工作上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安心还是失望，只能依靠本能说：“嗯嗯，咱们瑞尔镇距离黑暗森林最近，是应该多关照我们。”
“对啊对啊！”牧老师乐观地说：“如果帝国军队真的介入进来，他们一定会彻底探索黑暗森林的，那时候估计会把黑暗森林划成自然保护区吧……希望能在瑞尔镇旁边划一小块做对外开放，那样我们瑞尔镇就有旅游资源啦！”
熊长老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这样可以，白土镇走工业路线，白木镇是商业城市，正好把旅游名额留给瑞尔镇了。”
这个说法好！旅游城市本来就是靠周边的工业城市养着的，即使他们巴巴里安星球未来对外开放，不愁游客不来，但周围如果没有配套设施的话，那游客们来了也没有地方住啊。
熊长老说：“我早都想了，等我们那边桥修好之后，再修路，然后弄几个观光车——野哞哞兽车就可以，正好让外星游客感受我们独特的狂野风情！到时候附近几个城镇都能盘活了！”
牧遥顺杆就上：“那我就替瑞尔镇的工人们先谢谢熊长老了！先修桥后修路，够干几年的了！”
熊长老正在喝茶，差点喷出来：“……小牧园长，你，你很有想法嘛！不过这个我一个人也说不定，还是去找蛮姆和蛇斯谈谈吧！如果真能做的好，说不定还能把咱们这三个小镇都翻新一遍呢！”
他们两人越聊越高兴，牧遥就请熊长老今天留在幼崽园，他这就去杀两只叽叽鸟，再让阿维去猎头猪来，他这就开始准备做大盘鸡和玉米炖排骨！顺便还能把猪头和猪蹄一起炖了，现在想做卤猪脚也来不及了，好在只要食材好，就算只是用葱姜蒜酱油醋调个蘸汁也很好吃。
小牧园长心想熊长老是未来金主，一定要好好招待！就催促阿维动作快一点，抓只肥猪回来：“对了，我先烧上水，到时候先给猪褪毛……阿维，你杀猪的时候记得带个盆子，把血放进去，还能吃两顿呢。”
阿维自从来到巴巴里安，早都成了杀猪小能手，不过每次牧遥叮嘱的时候他都乐意再听一遍：“放心，我都知道，要是能猎到恐猪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给咱们换个兽头呢。”
恐猪是高级魔兽，放在门口当“兽头”是绰绰有余，要是绒宝幼崽园门口能挂个恐猪，那是十里八乡都要羡慕的。
牧老师务实的说：“不要了吧，恐猪的头长得太吓人了，獠牙那么长，肉也不好吃呀。”
84 厨子不偷
熊长老花了一段时间去思索绒宝幼崽园的现状。
……确切来讲, 他是默默地看清楚了绒宝幼崽园的真实情况。这是一家由一名正规幼崽教师（虽然是没有工作经验的应届大学生），一名目前既没有编制也没有工资，纯粹用爱发电的体育老师（虽然是同样没有教育经验的帝国小皇子）, 以及一群有礼貌, 精神好，热爱学习的幼崽组成的特殊幼崽园。
“阿维老师”出门打猎, 牧遥老师为了招待客人，不由分说地就开始择菜、收拾白羽叽叽鸟……可惜这位牧老师对付低级魔兽的手法太粗糙, 他养的那一窝白羽叽叽鸟又太壮实, 被他用竹篓子盖住之后就一直在扑腾，尖锐的爪子在竹筐上挠出刺耳声音，都能想象得到这鸟爪子挠在人身上是什么样了。
牧老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去找外援了，熊长老本想主动来帮忙, 牧遥却说他是客人, 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再说熊长老今天也不是来玩的, 牧老师伸个懒腰起来问：“熊长老这次来瑞尔镇, 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是关于蛮阿爷的吗？”
熊长老一拍脑门：“哎呀！我差点都忘了……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小牧你先忙着……对了，瑞尔镇的镇政府……不, 就是你们蛮阿爷平时都在哪里宣读政策、规则啊？”
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牧遥想了一会儿, 发现蛮阿爷好像也没有搞出过什么政策规则之类的，反正瑞尔镇的规则就是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就是规则, 只要不惹他生气，其他的事情瑞尔镇居民们可以自行决定。
不过如果和熊长老说实话的话……会不会显得蛮阿爷很没面子？
牧老师迅速思考出一个说法：“蛮阿爷为人爽快, 对我们也没有太多要求。我们在入住瑞尔镇之前会和蛮阿爷谈话，并且了解瑞尔镇的各种规矩……如果双方都能接受的话就可以住进来啦，之后也就不需要再追加条款了。”
熊长老便露出一副“我懂”的神色来，他拍拍牧遥的肩膀：“蛮姆的镇子上有你，挺不错的，能帮他不少忙。唉，我今天就多忙活点，替他把最近的情况讲明白吧！”
找镇子上的人讲情况……那说不定就要挨家挨户的找了，咱们瑞尔镇和白木镇、白土镇可不一样，目前还处于无组织无记录的状态呢。牧遥想起白木镇的“喷泉广场”，虽然喷泉一般是不开的，但喷泉广场的职能还在，在喷泉边上有个公告栏，考虑到巴巴里安人均受教育水平，公告栏里的信息非常简单，没有多少文字，主要是用图像组成的——比如说一个小人在路边排便，小人的头上被打了个大大的“×”，这就是白木镇禁止随地大小便行为的意思了。
牧遥当时还觉得挺奇怪，就他在瑞尔镇生活的经验来看，巴巴里安人还是比较讲究卫生的，也没见过有人做这种事啊。后来问了人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白木镇搞了集市，但是一开始公共厕所的建设没跟上，结果有不少巴巴里安人，以及少数外星商人就……
白木镇本地人说：“白老很生气呢，他老人家最爱干净了，有天就挑了个刺儿头……”
牧遥：“当众处罚？”
白木镇本地人笑着摇摇头：“哪能呢，直接杀了，尸体都不让收，放在外面让野狗去吃。不过那个人是太过分了，他原本是外星商人，做生意把家产败光了，就来我们白木镇充大爷。不过他受不了我们的管理，总是喜欢到处乱逛，找人打架，还去骚扰来白木镇做生意的其他商人……被阻止之后，他就想报复，所以故意在我们的甜水井里……嗯，你懂得。”
牧遥：“……”
牧老师皱着眉说：“这人太过分了，白老的处罚没毛病。”
瑞尔镇的居民喝水洗澡都要靠旁边那条河，白木镇人口更多，全都去河边打水太麻烦，白老就让人打了两口井，其中有一口井在白木镇里，井水是苦的，另一口井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井水是清甜的。白木镇人就用苦水井水来洗衣服，喝水都是喝甜水井的。
幼崽园也有口井，牧遥代入一下……简直是头皮发麻，拳头直接硬-了。
白木镇居民说：“不过这也是好事呢，以前我把公告贴上去，根本没有人来看的。现在贴了新公告大家都会来问，最近又有什么新规则了呀，又要开集市了，门禁时间会不会改变啊？上次我贴公告的时候，还有人请我吃炖叽叽鸟蛋呢！他们要是看不懂公告，还要求我讲解，哼！”
牧遥：“……”
太真实了，这让牧遥不禁想起来，他以前租的老式公寓是要居民们自己去上报水费的，最开始的时候是每家每户轮流充当统计员，后来可能是觉得太麻烦了，他们就推举出了楼下一个老奶奶当统计员，牧遥一开始还觉得这种事还要麻烦老人，实在太不应该。
结果房东却暗搓搓的告诉他：“有什么不应该的？你不是付过跑水费了么。”
牧遥当时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还是房东看他傻呆呆的，就小声告诉他，原来老奶奶每次给他们算“跑水费”，都会稍微多算两三块，而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毕竟统计这个本来也很麻烦巴拉巴拉，多花两三块钱就当老人家的跑水费了巴拉巴拉。
牧遥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也是：“………………”
他倒不觉得老太太每个月多收个两三块钱有什么不对的……收水费本来就挺麻烦，要是谁不在家的话还要多跑几趟；他也不会发出“何不食肉糜”的感慨，说什么“两三块钱够干什么的谁稀罕”，楼下老太太好像是被儿子接到城里居住的，没有退休金，为人非常节俭，他们这楼上住了二十多户人，凑个几十块钱就够老人买一大堆青菜鸡蛋下面条的。他只是……
他只是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迟钝，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多交了钱吗！
……不过这的确也能看出来年龄带来的代沟，或者说，是刚刚步入社会的学生仔，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之间的价值观差异了……
当年他买个菜还会被多要钱呢，现在谁要是能从他身上坑走一分钱，那得是多不容易啊！
牧遥摇摇头，他还是找了个大喇叭给熊长老：“瑞尔镇最近修了路牌，从幼崽园的院子往后走，小爪……就是翼龙兽幼崽，它的巢穴前面那片空地是我们平时看电影的地方，现在大家也习惯在那里聊天了，熊长老可以去那里做演讲。”
熊长老拿着一个边缘生锈的铁喇叭，一脸难以置信的走了。
……
牧老师最后还是和阿奇、铂尔几个大孩子一起把两只壮硕的年轻白羽叽叽鸟杀了，放血拔毛一气呵成，最后所有的幼崽都跑出来了，有人烧火有人添柴，活生生一副“穷人孩子早当家”的群像图。
不过和这句听着有点心酸的话不同，幼崽们都乐呵呵的，牧老师老早就说过之后会开“烹饪课”了，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阿维老师的帮助下，成功猎到了三只蹦蹦兽——牧老师夸奖了幼崽们一番：三只蹦蹦兽都很肥美呢！红烧成一大锅，大家吃得满嘴流油~
然后牧老师就想要开烹饪课了，他的理由也很好：“以后你们在野外打猎，总不能生吃吧？”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从来没有让幼崽碰过火，厨房对于幼崽而言还是挺危险的，不管是烧热了的油还是那两口能把幼崽直接放进去的大锅。可他们幼崽园的小崽子们却听到心里去了，总是问什么时候开烹饪课。
牧老师指挥他们把叽叽鸟肉块和姜片，料酒，酱油等放在一起抓一抓，先腌制个半小时，他们又趁这个时间处理叽叽鸟血，铂尔和斐还把叽叽鸟身上最漂亮的一把毛扎在一起做了个毽子，他们在院子里比赛谁踢得最多，输了的人没有叽叽鸟腿吃。
等到牧老师把叽叽鸟肉块放进油锅里炸的时候，幼崽们又围过来了。他们穿着小围裙，戴着小套袖，听牧老师讲鸡块先过一遍油，这样表面是焦焦的，上色的同时味道也会更香，然后加入一种巴巴里安特产的红辣椒（说是巴巴里安特产，是因为牧遥不知道别的星球有没有这样的辣椒），这种辣椒样子像小米辣，味道却要温和很多，所以每次放辣椒的时候，牧遥都会很豪爽的大把撒下去。
好像辣子鸡这样的家常菜，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做法，牧遥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宗，他这边还在炒着辣子鸡，另一边阿维已经拖着一口猪回来了。
牧遥就把翻炒的工作交给眼巴巴看着的阿奇：“要小心哦，不要把菜炒出去，也不要糊锅哦。”
阿奇认认真真地炒起来，现在已经炒出了浓浓的香味，因为鸡肉是先炸过一遍的，很快就炒熟了。他学着牧老师的样子从锅里夹出一块肉——
然后就发现自己旁边突然多了一群嗷嗷待哺的小脑袋。
阿奇：“……去去去，还没好呢，都让你们现在吃完了，晚上怎么办啊？——我？我就是尝尝味道，牧老师做菜的时候也会尝味道。”
一边说着，他夹起一块金黄油亮的叽叽鸟肉，填进自己嘴里。
一旁的幼崽们嫌弃地脸都皱起来了：“——噫！！！”
85 爱他
等到炖的浓浓的猪蹄子, 排骨汤，用蒜苗炒的猪头肉，和爆香的辣子叽叽鸟肉丁一个接着一个出锅, 发得鼓胀软绵, 金黄可口的玉米面饼也煎成两面焦脆，内里松软的状态时, 熊长老终于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猛灌水，原本只是领口处汉湿的背心现在已经彻底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了, 牧遥赶紧把熊长老请去浴室——幼崽园的前任园长罗宾逊夫妇到底是具有正常需求的星际人, 整个园子别的地方都修得潦草，只有浴室有模有样，似乎是为了防水，防潮，浴室里还贴了瓷砖, 修了下水道, 还留了两个空的香薰盒子, 上面的标价是一百星币, 盒子表面上宣传语写的是“一盒能用一百天”。不过之后牧遥还在储藏间发现了几盒没有用过的香薰, 同样是一盒能用一百天，不过价格已经是五十星币一盒了。
看来最初罗宾逊夫妇的经济还是比较宽裕的, 只是没过几年就开始消费下滑了。
牧遥自己对于气味不太敏感，可能是因为他是个纯人类的缘故？似乎兽人继承了原始种魔兽的嗅觉, 敏锐地很。之前他就发现了，勤劳的阿维老师和幼崽们都不愿意去照料大蒜，反而是椿宝这个年纪最小的纯人类幼崽很喜欢大蒜——因为椿宝觉得蒜苗长得很快, 割完一茬还能有一茬，于是在他小小的脑袋里, 大蒜就成了怎么都吃不完的食物。
椿宝最喜欢这种食物了！
所以他对大蒜就格外用心，每次浇水的时候，都会认真地观察蒜叶子有没有发黄，土里有没有杂草、虫子。
牧遥自己并没有用罗宾逊夫妇留下来的“保质期五年，一盒能用一百天”的香薰，阿维对于享受似乎也没什么兴趣。不过今天园子里来了客人嘛，牧老师也少不得展示一下自己的待客之道~
他把下午烧好的水加上井水，接了满满一大桶，又把香薰拆出来放在小小浴室的窗沿上，准备好毛巾，请熊长老先去洗个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找不到换洗衣物，熊长老是身高一米九，体重二百斤的壮汉，牧遥自己就不说了，就连阿维的衣服他也不好穿进去……
最后还是聪明的牧老师想了个办法，他让熊长老把衣服脱下来，趁他洗澡的时候帮他把衣服也洗了，然后放在厨房的炉子边上烘烤。幼崽园餐厅在另一个方向，熊长老洗完澡可以出来穿衣服，也不怕被幼崽们看到——幼崽园可还有女孩子呢，牧遥是很重视幼崽们的性别意识和隐私意识的。
熊长老被这样对待反而很有种受宠若惊的意思，他连连摆手，说自己自从到了巴巴里安，就再也没有过过这么“小资”的生活，在巴巴里安大家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就算他在白土镇是个镇长，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照顾他的！说着说着熊长老还感慨起来，认为自己没来巴巴里安的那段日子实在太腐败，太堕落了！他甚至还专门雇佣过钟点工帮他打扫卫生，这种生活方式是不对的！是应当被唾弃的！
慷慨陈词之后，熊长老便把自己的衣服“嗖”得一下抢走了，嘴里喊着“我趁着洗澡的时候一起把衣服也给洗了然后放到厨房烘干就行牧老师您不用担心我！”就冲进了浴室。
然后在关上浴室门的那一刹那，熊长老才终于长长出了口气——刚刚牧老师一走过来，那位“阿维老师”立刻也跟得了信儿一样的踱过来了！
虽然“阿维老师”并没有故意彰显他和牧老师之间的亲密关系吧，看熊长老是很清楚的：往往原始种等级越高的兽人，就越是有领地意识，这种领地意识不仅仅体现在他们对自己的住宅会格外的看重，对自己的势力的保护欲-望也格外强盛，还体现在他们对于划归在“领地范围内”的人也具有格外强烈的保护欲。
他们帝国的小皇子在这里似乎已经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体育老师”了，而这里又恰好是一所幼崽园，成年人类对待幼崽总是会更加宽容喜爱一些，小皇子待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久而久之爆发出强烈的领地意识是再正常不过了。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似乎小皇子对幼崽们还好，还能板着一张冷脸“训话”，一对上这位牧老师，那眼神……
就跟传说中的巨龙看到金山似的。
那传说中敢碰巨龙金山的人最后都怎么了来着……？
熊长老抖了抖——他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完全没必要掺和小年轻人的感情世界……年轻人嘛，都这样！他能理解！完全能理解！
熊长老摇着头，嘴里哼着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爱听的小曲儿“我怀念我们热恋时光~两个人并排走在喧闹的街上~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可我们只能看得到对方~”，然后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没跑调！
……
不过到了晚餐的时候，熊长老就完全放松下来了。
他一手摇着牧老师扎的蒲扇，一手拿着餐具和幼崽们一起抢食物——呜呜呜！好好吃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他老熊昨天还说要减肥呢，现在只能推迟到明天了！
熊长老捞住一只炖得透透的，上面的皮肉颤巍巍，好像一用力就会掉下来的猪蹄，脸上的笑怎么都藏不住：就在五分钟之前，熊长老还有点嫌弃这猪蹄呢，大多数星际人不爱吃动物的脚，因为做不好总觉得有味道，而且骨头太多，感觉没有吃头。
不过也有些兽人唯爱吃动物的脚和内脏，有的兽人很喜欢腥味，甚至会买一些魔兽的心肝肺之类的用清水煮一煮就当下酒菜吃掉。
但熊长老对后者同样不敢苟同——只用清水炖煮，那味道简直了！要是口味再重一点，用的是魔兽的大小肠……邻居闻了都想报警！
但熊长老今天吃到的却并不是清汤寡水，腥臊熏人的猪蹄膀，而是牧老师用白豆（巴巴里安的一种豆，牧遥吃着觉得很像芸豆，给咩咩公主和小咩咩吃了，咩咩公主和小咩咩都活蹦乱跳，证明无毒），小葱，花椒，葱姜片等等材料炖出的“低仿蹄花汤”，说是低仿，是因为他以前吃的蹄花汤里好像还会放豆豉，五香粉之类的，不过巴巴里安物资不丰富，也就不能太讲究了。
就这，熊长老已经连喝了两碗汤！
——先喝汤是因为老先生一开始还记得自己约莫要减肥，想说晚上就不多吃了，喝点汤垫垫就算了。
然后……哦，这浓香的滋味，这稠密的口感，汤汁顺着喉咙流下去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他觉得自己那忙活了一天，紧缩成一团的胃都舒展开了！
然后他咕嘟咕嘟就把一碗汤喝光了，等他的意识回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连喝两碗，甚至已经开始吧唧吧唧地啃猪蹄。牧老师给他们没人发了一个小碗，里面放了些蘸料，以熊长老对食材的了解程度……他只能看出这里有酱油，有葱花，有辣椒油和白芝麻，等他把猪蹄蘸进去，吃了一口才发现还有醋，挺解腻的。
肥肥的，胶质感满满的猪蹄里也有肉，只是和其他部位的肉不一样，蹄子上的肉也更嫩，更滑，一口下去两种感觉，这层次感不就出来了~
牧老师看熊长老陶醉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真的很像抱着蜂窝的黑熊，他忍不住想笑。但又觉得这样想很不礼貌，连忙转移话题：“熊长老，要不要放些香菜？这个有的人吃不惯，所以就没有往您碗里放。”
熊长老吃肉吃得开心，对蔬菜的好感度就下降很多了，他谨慎的叉起一香菜叶子，放进嘴里。
熊长老：“……呕……”
这什么味！吃着怎么跟洗洁精似的！
熊长老捂住嘴，他没想到牧老师居然还爱吃这么奇怪的菜！
但他反应越大，周围的幼崽们笑的反而越开心，原来幼崽们也有爱吃香菜的和不爱吃香菜的，双方无法互相理解，牧老师就说：“很多人在成长过程中喜好会改变，牧老师以前也很讨厌香菜，但现在却越来越喜欢了。”
结果爱吃香菜的幼崽就说不爱吃香菜的幼崽很幼稚，有的幼崽明明讨厌香菜的味道，但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成熟”，就硬着头皮吃。
现在看到熊长老这样一个成熟的成年人都不爱吃香菜，幼崽们当然很开心了！
熊长老在幼崽的你言我语中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心中有些郁闷，可是再让他去吃这个奇怪的香菜，那是万万不能够。他看向牧老师，牧老师的蘸料碗里放满了葱花香菜，令人咋舌。
然后……他又把眼神移动到“阿维老师”的身上。
只见“阿维老师”对着香菜，微微皱眉，似乎也是不喜欢的，但他看了牧老师一样，就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一口肉带着蘸料放进口中，咀嚼之间已经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了。
熊长老：“………………”
86 熊长老
一顿饱餐之后, 熊长老躺倒在前院的藤椅上，这椅子被做成了大型摇摇椅的形状，熊长老一开始还担心这种椅子太幼稚呢——自从他六岁之后, 就再也没有坐过这样的摇摇椅了！
他们家其实并不是军人世家, 父亲和母亲都是普通平民，但他小时候刚好流行什么“军事化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他妈也被人忽悠的买了一整套《军事化教育儿童规则书》，整天用上面给的方法约束年幼的熊长老。
而让熊长老最痛心的就是, 他小时候最最最喜欢的“摇摇马”就这样被妈妈送人了。
当然, 妈妈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你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玩这种幼稚的玩具了。
时隔多年之后再见到和摇摇马很像的摇椅，熊长老突然回忆起童年时失去了摇摇马的那个下午，他哭了很久，觉得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妈妈丢弃了。
牧遥当然不知到熊长老丰富的童年经历, 他只是震惊的发现熊长老怎么用猛男落泪的表情对着一个休闲竹椅呢？
难不成一个椅子还能勾起他老人家什么不好的回忆？
那这就有点尴尬了……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再次出乎他的意料……正在牧遥盘算着要不就先把摇椅推到一边？换成正常椅子的时候, 熊长老居然带着一脸怀念的神情坐下去了！
熊长老身体后仰, 胖胖的身材沉在椅子里, 显得格外惬意, 他甚至发出一声舒坦的喟叹：“啊……这就是……童年的气息……”
牧遥：“……”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熊长老：“……咳咳，我们还是, 说正事吧……”
……
根据熊长老的说法，他是于三四天之前在黑暗森林巡逻的时候, 发现了一枚看起来痕迹很新的魔金碎片。
魔金这两个字一出来，牧遥还没有什么反应，阿维就立马严肃起来了——星际每年都会对普通人进行安全意识的教育, 但由于各地区执行能力不同，最终也就只能止步于在人群聚集的广场公开宣讲, 或者是在社区的公告栏上张贴相关的公告。这些安全教育主要包含对最近出现的诈骗套路，某些地区出现了犯罪分子等等的介绍和警告，以及常见的污染问题，安全隐患等等。
牧遥作为幼师专业的大学生，魔金距离他太遥远了，所以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魔法金属”……好像有种益智玩具就叫魔金来着？
和他不同的是，阿维在军校上学时期选修过“星际历史公害事件”这门课，其中，魔金的危害尤其大，在军队造成的影响也很坏，所以还专门开了个专题去讲。他记得教授还说过：“虽然现在帝国已经禁止制造和使用魔金了，但是人的贪婪是无法禁止的，我们一定要时刻警惕，阴暗处滋生的邪恶……”
——帝国还有很多管不到的地方。
比如说巴巴里安。
比如说……萨克岛。
但如果是巴巴里安的话……为什么是黑暗森林？为什么只有黑暗森林？如果巴巴里安的东半球也有人在使用魔金的话，阿维一定会有所察觉。
他立刻想到了，在黑暗森林的西边，还有西半球，神秘的巴巴里安西半球……虽然普通人都知道巴巴里安是分成三个部分的，东半球，黑暗森林，西半球，而只有东半球是“适宜人类居住”，虽然目前没有客运飞艇能来东半球，但货运飞艇仍然可以降落，而且帝国每年发布的“禁止进入”地区中，东半球也未被列入进去。
这样看来，黑暗森林和西半球的危险等级是一样的。
但其实在手册上，对于两者的描述却有着细微差别。比如说黑暗森林是“因其自然环境过于恶劣，不适合人类生存或者探索，如果有人误入且遭遇危险，星际方面将不予派出救援。”
但是到了西半球是“请帝国公民珍爱生命，不要探索危险区域，对于有证据表明失踪在巴巴里安星球西半球的公民，将于一年后将其状态改为‘死亡’。”
帝国法律中，一个人失踪八年家属就可以选择把这个人的状态改成“死亡”，而如果对方是在雪山、大海或者其他无人区之类的地方失踪的话，两年之后就可以去申请了。
当然，大部分的家属对于亲人还是有幻想的，对于他们而言失踪远比死亡更能接受，所以愿意去申请的人很少很少。
阿维说：“这种申请不是强制的，所以帝国也有一个专门的信息库来记录‘失踪人口’，如果发现失踪者还活着，也会联系家属前来辨认。”
可是对于巴巴里安西半球的失踪者，显然就没有这样的脉脉温情了。
牧遥摇摇头：“西半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阿维沉声说：“看来，我们之前都把西半球想得太简单了。”
没有几个人会对着这样一本手册刨根问题，更别说地点还是偏远的巴巴里安。就连阿维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还是他刚从光脑里找到的资料。
他对熊长老说：“一般只有军事基地……才会有这么严格的控制。”
熊长老刚想反驳说不对吧，军事基地虽然控制严格，但也不会像西半球这样藏着掖着啊。他很快又想到了萨克岛，星际海盗……
熊长老长叹了一声，他隐姓埋名地跑到巴巴里安来，就是想要远离各种纷争。但没想到越想躲事就越躲不掉，以前他就听说过，某些星际海盗之所以能那样猖獗，人家上面都是有人的，甚至在世道比较乱的时候，帝国的部分地区都会被星际海盗管辖，成为一片“私人领地”。
如果西半球并不是他们原本想象中的无人区，而是被星际海盗控制所以不许外人进入的话……
熊长老有点不解：“但是，在巴巴里安这样的星球，他们能做什么呢？”
这样一颗星球，农业尚未开发，工业基本没有，服务业……可能没有几个被服务对象愿意来到这里吧。难不成星际海盗们就窝在西半球搓魔金？这可是个大工程啊，魔金的工艺还是挺复杂的，淬炼过程中需要的各种原材料更是五花八门，而如果工人没有收到培训，操作不规范的话，也可能引起大爆炸。
所以帝国之前禁止生产和流通魔金，才会那么容易——要是这玩意儿很容易得，随便一个家庭小作坊都能做，那就屡禁不止了。
阿维说：“他们也许的确在利用魔金，但魔金并不是重点。也许……他们正在用魔金做更加邪恶的事情。”
熊长老就更想叹气了：“也许吧，唉，总之这段时间可能要不太平了，瑞尔镇距离黑暗森林是最近的，我听说你们平时也会去黑暗森林里面寻找食材……能不去还是不要去，或者千万别单独进林，至少和朋友们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对了，如果最近发生什么异象，或者是在黑暗森林里发现了什么奇怪东西的话，不要碰，拍照留证……等等，你们有照相机吗？”
牧遥得意地点点头：“之前去集市的时候，和格雷格说了一声，让他帮忙买个拍立得，他帮我买了两台，还有一大堆的胶卷。”
星际时代的拍立得相机从技术上讲早都被淘汰了，不过还有一群死忠粉爱好者。拍立得最大的缺点是胶卷太贵——可是在巴巴里安，胶卷贵已经不算什么毛病了。
“那太好了！”熊长老说：“你们要及时拍照，对了，今天我和你们说的话，一定要告诉镇子里的其他人，确保每个人都听明白……唉，我真担心瑞尔镇的居民们，他们不知道魔金和星际海盗的厉害……”
……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时，熊长老就离开了，他说白土镇最近不仅在修桥，其他各种事也很多。不仅如此，白木镇现在也归他管，他一个躺平了很多年的镇长，突然要代管两个小镇，愁的人都要瘦了。
然后以此为理由，强行从牧遥这里买走了两只烤好的嘎嘎鸟。
牧遥：“……”
熊长老就像是担心牧老师会后悔一样，拎着两只用柳条穿好的、油滋滋肥嘟嘟香喷喷的烤嘎嘎鸟飞也地走了。
牧遥：“……”
牧遥最后也只能来得及大喊一声：“熊长老——！回去吃烤嘎嘎鸟的时候——！别忘了——！配大葱和黄瓜啊——！！！”
熊长老的身影随着他的呼喊声已经消失不见了。牧老师摇摇头，担忧地说：“如果熊长老吃到最后觉得很腻的话，那绝对不是我厨艺不精！”
阿维左手拎着靴子，右手拿着板刷，他准备深入黑暗森林——黑暗森林的深处有一种黑色的淤泥，有一定的腐蚀效果，所以他准备在靴子外面刷一层特殊的鞋油。他熟练地刷着鞋，就好像他从小就擅长各种劳动似的。
听到牧老师的话，阿维安慰他说：“放心吧，小遥，我觉得熊长老……就算干吃一大锅五花肉，都不会觉得腻的。”
87 小爪的奇妙冒险
阿维带着小爪, 在黑暗森林里整整溜达了一天，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阿维先去后院冲了个凉，又打了一桶水, 去给小爪冲洗。
牧老师抓住一切机会教育幼崽：“看到没有, 你们阿维老师这样就是有责任心的表现，他带着小爪出去做任务, 回来的时候就会帮小爪洗澡！”
可是帮小爪洗澡并不是什么麻烦事，相反的, 即使是最文静的小布鲁也觉得, 小爪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魔兽！他们最喜欢和小爪一起玩了！
小爪身上的鳞片是渐变色的，尾巴尖、四肢的鳞片都是纯黑色，再往上是深蓝色，一直过渡到头顶，它头顶上的翎羽则是流光溢彩的金色。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成年, 所以小爪头上的金色翎羽还是穗状的, 不够结实, 活动起来一颤一颤的。
不过等它成年之后, 金色的穗状翎羽会逐渐变得坚固结实, 像是两把薄薄的利刃，这是雄性翼龙兽炫耀的资本, 雄性翼龙兽求偶时会摇晃脑袋上的翎羽，这两片翎羽当然是越大越好。
雌性翼龙兽的长相则更加低调一些, 她们的体型会比雄性稍小一圈，因而飞行速度更快，和同族雄性相比, 雌性翼龙兽更像是迅猛而精准的刺客，它们的头顶上并没有竖起来的翎羽, 而只有几片飘带一样的“绶带”，仙气飘飘。不过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雌性翼龙兽的“绶带”尾端的小绒球会爆开，散发出剧毒的粉尘。
而有时候，雌性翼龙兽被雄性翼龙兽纠缠的烦躁了，也会爆出剧毒粉尘——当然，翼龙兽是具有很强抗毒性的魔兽，能够轻而易举杀死一头山象的粉尘，也只能让翼龙兽打几个响鼻，虚弱个两三天也就好了。
对于翼龙兽这种强大的魔兽，真正麻烦的还是日常护理，这可不是简单的洗刷就可以的。
牧老师说：“千万不要以为帮助翼龙兽洗澡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哦。翼龙兽是很骄傲的魔兽，如果头上的翎羽或者绶带脏了或者破损了，他们就会很受伤害，甚至出现自残行为。而在自然界中，由于年龄和其他因素，即使是强大的翼龙兽也可能会无法保护自己。”
小布鲁说：“我听爸爸说过，高等魔兽就像人类一样，对于自己的外貌是很在意的。”
阿奇皱着眉说：“魔兽居然也这么矫情……”
牧老师揉揉阿奇的脑袋：“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今天阿维老师带着小爪去了什么地方，黑暗森林里是有很可怕的瘴气，和生着许多寄生虫的沼泽的……”
的确，阿维老师到现在也没有带幼崽们进过黑暗森林。他也说过，以幼崽们的实力其实已经可以进入黑暗森林了，但那并不是个唯实力论的地方，幼崽们一天还改不掉丢三落四、马马虎虎的坏毛病，他就一天不会松口。
一开始阿奇阿晴几个大孩子是不服气的，他们觉得水獭三兄弟实力很一般，巴尔师父更是怎么都算不上强大……可是他们都能在黑暗森林来去自如诶！
阿维老师却不为所动，只让他们多观察巴尔师父和水獭三兄弟。结果，有一天阿奇就看到水獭大哥从黑暗森林出来的时候，头顶的毛都秃了，水獭二哥的腿也破了个口子，淌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血蝇乱嗡嗡地围着他。
最后水獭二哥倒下来，还是水獭大哥和水獭小弟把他抬回去的。
这可太吓人了，幼崽们回去找牧老师，牧老师就带了一些熏肉和咩咩奶去探望水獭三兄弟。回来的时候，牧老师说：“……不是什么大事。”
“水獭二哥进森林之前，忘了给自己绑腿。他们平时进林子都要把裤腿塞进胶鞋里，然后再用绷带在接口的地方绑一层，因为黑暗森林里会有一些叶片锋利的植物，它们长得低矮，看似不足为据，却能够钻进衣服的缝隙里划伤皮肤。”
“接下来就会吸引来血蝇，血蝇叮咬之后会散发出更加浓重的血腥味，这种血腥味又会引来更加强大的魔兽。”
牧老师说：“水獭三兄弟已经进入过黑暗森林很多次了，按道理讲应该非常熟练才对，可就算是他们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只是没有紧紧地用绷带绑腿，居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而在黑暗森林里行走，他们不仅要做好前期准备，还不能大声说话——因为会招惹来强大的魔兽。不能吃饭喝水——因为最好一直掩住口鼻，防止吸入小虫子和真菌的菌丝等等。还不能上厕所，有一些食腐的魔兽对于臭味非常敏感，而这些魔兽并不介意吃上一顿没有腐坏的食物。
那之后，幼崽们都变得稳重起来了。
牧遥一边感慨于幼崽真是一天一个样子，一边又觉得……真想把他们之前犯傻的模样都留下来啊！明明都还是小屁孩，傻傻的才可爱嘛！
但是考虑到巴巴里安的情况，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快点长大。
熊长老的到来让牧遥心中笼上一层阴霾，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自从来到巴巴里安，已经过去好几个月的时间了。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天比较辛苦之外，之后他的工作和生活一直都挺平稳，尤其是阿维来了之后，他连幼崽偏科的事情都不用去考虑了。
不过，阿维迟早会离开的……
一开始留在这里的时候，阿维说过他是想好好考察巴巴里安的风土民情，前段时间牧遥也问过他要考察到什么时候。阿维沉思了一会儿说，他认为巴巴里安是非常有价值的星球，由于还没有成为帝国的版图，巴巴里安才能保持现在的自然和淳朴。所以巴巴里安现在是最有研究价值的星球。
阿维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申请一直留在巴巴里安。对了，牧老师准备在这里支教到什么时候？”
牧遥想了想说：“至少再待两三年吧，不过等过两年椿宝他们也长大了，我准备去给他们申请学籍，巴巴里安目前还没有户籍制度，我听说前两年颁布了一个新的政策，说受教育是星际公民的义务，如果因为户籍问题无法上学的，可以申请单独的学籍……”
“在巴巴里安的其他小镇上，可能也有孤儿，或者虽然并不是孤儿，但同样无法正常上学的幼崽。我想如果到时候能成功申请学籍的话，也算是帮他们探探路。”
阿维说：“好，你放心，牧老师，我会陪你到那时候的。”
牧遥就想说不用啊，没必要啊，你也有你的前途云云。可惜大道理还是抵不过那点小心思，如果阿维走了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果然还是趁着阿维还在的这两年加把劲，存点钱看能不能雇佣一个正经体育老师吧。
阿维似乎也知道牧遥的难处，他提了个很贴心的建议：“其实，我们退伍之后有不少人转业并不顺利的，如果能来幼崽园当个体育老师的话……”
牧遥立马懂了：“要是你真的有这样的同事，那一定要介绍他来我们绒宝幼崽园啊！咱们幼崽园只要连着两年有稳定的五名以上的学生，就可以申请初级幼崽园了，那时候就更加有福利保障了！”
他还想绞尽脑汁地再说点自家幼崽园的好处，就看到阿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你放心，我们的觉悟是很高的，只要幼崽园能保持现状……我到时候一定会介绍一个实力，资质，人品，相貌都和我一样的战友过来，好不好？”
牧老师将信将疑，实力资质人品就不说了，相貌是什么鬼？
阿维老师露出“靠谱”的神情：“幼崽们需要早早树立优秀的审美意识，体育老师当然不能过于丑陋。”
这说的……也对……吧？
就是没想到阿维老师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牧遥一直以为对方根本不在意相貌呢。
就比如说现在。
牧老师在和幼崽们讲如何帮助小爪做清理，以及如果自己在黑暗森林受伤、感染，要如何清理、维护自己的健康安全等等。最后看了一眼手表，发现阿维怎么还没有回来。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说：“阿维老师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结果还就这么巧，他一说到这阿维就回来了，这人脱了衬衫，上半身只穿了个背心，裤子也挽到膝盖：“是啊，今天小爪失误了，所以帮他清理的时间就有点长。”
牧老师疑惑：“小爪失误了？严重吗？不会受伤了吧！”
阿维老师：“不严重。就是之前小爪他们族群占据的地盘，现在被一群火龙兽抢占了，那群火龙兽为了标记领地，在上面排泄……嗯……然后小爪一不小心踩进去了。”
牧老师：“……”
阿维老师：“小爪当时就崩溃了，翼龙兽是非常爱干净的……我一直在安慰它，真可怜啊。”
牧老师：“……”
牧老师决定换一个话题：“我们还是聊聊你在黑暗森林发现了什么吧……”
88 黑暗森林的植物们
按照阿维的说法, 他这次进入黑暗森林，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发现——不然他也没时间优哉游哉地去洗小爪。
阿维开玩笑似的说，他一进去黑暗森林就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的巴巴里安北半球已经进入盛夏, 正午的高温灼热地烫在脊背上，他还以为现在还是春天呢。
阿维老师提问幼崽：“同学们, 春天的魔兽会怎么样啊？”
幼崽们齐声回答：“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冬眠的魔兽刚刚醒来, 成年的魔兽会在春天集中求偶。高等魔兽会在春天重新划分领地, 所以春天也是最混乱、最危险的季节——”
阿维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你们说的很对，所以，我们在春天的行动也要格外小心。我昨天发的巴巴里安野外魔兽图鉴讲义看完了没有？”
幼崽们：“……”
这次就只有小布鲁倔强地举起手：“阿维老师，我看完啦。”
学霸到底是学霸，就算这个学霸才五岁, 他也是愿意拿出娱乐时间去读书, 甚至还能过目不忘的勤奋型天才。
阿维老师：“……”
阿维老师摸摸小布鲁的脑袋：“不要一直看书, 小心伤眼。”
其他幼崽立刻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小布鲁。
——和外出狩猎, 实战演习比起来, 幼崽们对于读书写字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不管是打架，还是和魔兽作战, 他们都能感受到自己在迅速进步，可是在读书写字上……他们的进步可就没有这么快了！
但幼崽们还是很乖的, 他们虽然不爱读书，却也并不逃避，平时牧老师布置作业的时候, 幼崽们最多也就撅撅嘴，该做作业还是会做的。
只是身为体育老师的阿维老师发下来的作业嘛……
幼崽们悲愤表示：为什么体育课还会有作业啊！！！
这事要是发生在任何一个外星星球, 阿维老师都要被家长委员会挂上黑名单，可惜……这里是唯一的规则是没有规则的巴巴里安，绒宝幼崽园的幼崽们也只能继续接受来自体育老师的作业冲击了。
阿维老师对其他幼崽们说：“要多读书，多思考，多学习记录，这是需要做一辈子的事情。像你们现在这样是不行的。”
幼崽们看着小布鲁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更加“不友善”了。
——凭什么在你那里就是“少看书小心伤眼”，到了我们这里就变成“要多读书”呢？！
眼瞅着这气氛就要往“霸凌”的方向走了，阿维老师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添了把火：“小布鲁，以后你就是体育委员了，由你来督促大家学习。”
小布鲁：“……好。”
他都有点恍惚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当上体育委员……
其他幼崽也恍惚了，但阿维老师接下来又说明后天会组织一场考试，卷子是阿维老师自己出的，范围是那本“巴巴里安野外魔兽图鉴”，形式是开卷考试……听起来挺美好吧？可是那本讲义足足有四五十页，他们连目录都还没看完呢！
幼崽们哀嚎遍天地往外走，椿宝拽着小布鲁走在最后面。
牧遥和阿维就看到椿宝在拼命地小心地拽小布鲁的袖子：“布鲁！布鲁！我也要参加考试吗？！”
椿宝还小，倒是没必要早早接受应试教育的摧残……阿维老师刚想开口，就听到椿宝贼贼的说：“布鲁，你可不可以帮我补习啊？”
阿维老师只让他监督大家，倒是没说不让开小灶……小布鲁迟疑了。
椿宝明显是师承牧老师，看到好处顺杆就爬：“那布鲁就先给我划重点吧！我听牧老师说的，考试之前要先划重点！”
牧老师还真说过，划重点似乎并不是什么作弊行为，小布鲁这就被古灵精怪的椿宝给忽悠进去了：“可……可以的吧……”
他们俩在后面叽叽咕咕，前面的同学们也都听到了，纷纷要求分一杯羹：“布鲁呀，那你也帮我们都划上重点吧！”
“嘘——小声一点，要是阿维老师生气了怎么办？”
“阿维老师不会生气的吧……划重点可是牧老师说得诶……”
“阿维老师肯定不会生牧老师的气啊！你们在胡说什么！”最后，是莉莉给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
幼崽们便信服地走了，留下牧老师和阿维老师面面相觑。
牧老师哭笑不得：“他们把我说的好像恶霸一样！”
阿维老师大惊失色：“小遥怎么会这样想？当然是因为小遥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我才从来不会和小遥生气啊！”
牧老师细细一品，觉得这话挺奇怪的：“那你以后要是生气就说明我做错了？”
阿维老师不知为何，感到了比独自一人面对一群星际海盗时更强的危机感，而他的反应速度也比那时候更快些，几乎是本能地回答说：“不会啊。”
“——小遥是不会出错的，要是我对小遥发脾气的话那一定是我不好！”
牧遥：“……嘶……你这么说的话……”
怎么好像更加不对了？
……
幼崽们划重点划得头晕眼花，早早地就睡觉了。牧老师和阿维老师却不能这样优哉游哉，他们铺开一张白纸，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讨论现在的情况。
牧遥先标出了几个镇子的位置，阿维则是把黑暗森林的大概边线给圈出来，他说：“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今天并没有去到黑暗森林的另一边，我的路线大致如下——”
“我们沿着瑞尔镇旁边的小河，一路探入黑暗森林。这里，我在这棵树上刻了记号，这条路会经过三棵未成年的奠柏，相对比较安全。”
牧遥点点头，他听阿维科普过，奠柏这种恶魔植物未成年和成年时期几乎是两种植物，未成年的奠柏就喜欢欺负欺负小型魔兽，或者是昆虫，成年的奠柏枝条遍布方圆十米范围内，每天不定时发疯，狂喜乱舞地吞噬一切靠近它的倒霉蛋。
而成年的奠柏也更加狡猾，更善于伪装，大部分恶魔植物会散发甜腻的气味，这是为了引诱猎物，不过也有些比较聪明的魔兽会躲开。而成年的奠柏只会散发普通木香，闻着完全无害。反而是未成年的奠柏更甜腻一些，阿维说：“这是因为未成年奠柏主要以昆虫为食，所以会模拟能够吸引昆虫的花果香味。”
三棵未成年奠柏，既无法捕捉人类这样的“大型猎物”，又能营造出一片没有昆虫的空间，怪不得阿维说这条路很安全呢。
再往前走一百多米，就是一颗非常非常巨大，可能二十个人手牵着手围着都抱不过来的“巫婆榕树”，这种榕树堪称最温和的恶魔植物了，但却有个可怕的名字。
阿维说：“巫婆榕树的名字来源于树洞，每一颗巫婆榕树成年之后，它们的树干上都会有一个直径一米以上的大洞。”
“第一个发现这种恶魔植物的冒险家认为这很像是童话故事里巫婆的洞穴，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不过后来人们才发现巫婆榕树的树洞几乎没有攻击性，有很多小型啮齿魔兽选择在里面安家，巫婆榕树就和这些小型魔兽共生——这些小生物会储存很多食物，而巫婆榕树会收取一些食物作为报酬。”
这倒是挺有趣的。
阿维又说：“在一些地区，人们会把巫婆榕树当成‘好运树’，就好像有人会把硬皮扔进许愿池一样……也有人把谷物放进巫婆榕树的树洞里，祈求好运平安。”
牧遥：“啊这……”
好家伙，这是在星际时代，才会被称作“巫婆榕树”，这要是在他上辈子的世界，这榕树说不定就是“菩萨树”。
只能说，这还是因地制宜吧……
绕着榕树走上半圈，会看到阿维画的第二个记号，然后往九点钟方向走……大约三千米之后，就是小爪族群之前的领地。这期间会经过两个毒蜂巢，其中一个是半埋在土里的，如果在黑暗森林看到表面上布满小孔，半埋在土里的“巨蛋”，可千万不要手贱去碰！
牧遥认真地记下——他听说有种土蜂会把蜂巢坐在地上，不过那种土蜂可没有黑暗森林里的毒蜂那么厉害。
阿维憋着笑说：“小爪太兴奋了，直接扑下去，然后就……”
牧遥：“小爪当时一定气疯了。”
与其说是气疯了，不如说是太过于震惊，所以彻底失去了行为能力。不过小爪还是很“敬业”的，它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水塘，在里面简单冲洗一番之后，就示意阿维“可以继续往前走”。
阿维相当感动，并且承诺等任务结束，一定给小爪洗个痛快。
然后他们继续朝之前的方向直走，很快便发现一处陡峭的山壁——可以直着爬上去，但那样太累，如果拨开山壁上的藤蔓，就会发现有一条窄窄的山洞，这很可能是老山魈留下的，不过里面已经没有什么生活痕迹，说明老山魈也离开很久了。
山魈的身上有臭腺，他们在哪里生活，哪里就会变得臭烘烘。魔兽的嗅觉比人类更敏锐，所以这个横贯了整个山壁的洞穴，里面居然连一只蝙蝠都没有，保持着干燥洁净……
就是有点臭。
阿维是捏着鼻子走完的。
他还算好了，小爪是连进去都不愿意，甚至连刚刚阿维给它洗澡的时候，小爪都全程嫌弃。
好吧，可能是……有亿点点臭。
89 体育老师上文化课
这座山很高很高, 很宽很宽，很长很长，和整个黑暗森林融为一体。
阿维在“隧道”里面记录着步数, 他走的不算快, 步幅也一般般，一共走了六千步, 蔡成功走出山洞。
然后，他就来到了黑暗森林山脉的另一边。
“黑暗森林山脉”是阿维给这座山起的名字,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这山的学名叫什么。至于为什么叫山脉……主要是因为从山洞走出来之后, 他才发现群山远没有结束。
这里的山体居然是绵延相连的，只能看出大致走势和黑暗森林一样，不过看不出具体的头尾位置。
阿维就继续往前走……
他这次走得可真远啊！听着就跟越野马拉松似的，不过这毕竟是在黑暗森林，所以危险性也更高。就连阿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说, 因为他之前并没有去过山壁的另一边, 所以必须小心探路。他一共尝试了五个方向。这五个方向都是牧遥这样的普通人也可以攀爬上去的。
当然, 阿维说得就更加好听一点, 他说的是“即使没有接受过训练, 也能轻易攀爬”。
不过爬上去只是第一步，具体能不能在上面活下来, 还要看这条路的生态环境。阿维前四次尝试分别遇到了吸血鬼蝙蝠巢穴、食尸鬼洞穴，伪装成沼泽的巨型鳄鱼, 甚至还有常常在奇幻电影里出现，不过现实中几乎没有人见过的巨蟒林。
阿维就在地图上把这几个地方画出来：“这几条路是死路，除非长了翅膀, 不然不要硬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
牧遥仔细地记下了——阿维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以前蛮阿爷也提过, 他说有的人实力很强，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就这样的人往往死得最惨，因为他们只会一味蛮干，往往在他们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身边就已经遍布危机了。
牧老师只是有点后悔：“我是不是应该和你们一起上体育课？”
现在整个幼崽园里，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只有他了吧？就连椿宝还会跟着学习装死和逃跑（……）呢，他这个做园长的反而什么都不会啊！
阿维本想安慰他，但又觉得现在形势不好，如果能学到一些逃生技能的话也是好事，就鼓励他说：“小遥，其实我们在军中，第一课并不是战斗而是自保。大多数兽人容易热血上头，要先让他们冷静下来。”
“真正的战士是珍视自己的生命的，他们知道自我的价值。就是因为知道自我的价值，所以才能尊重他人的价值。”
“逃跑不是一间丢人的事情，小遥，我们接下来要尽量把镇子，把我们的幼崽园给武装起来……”
牧遥：“？？？”
牧老师听到这里，还以为阿维的人设变了，怎么突然从幼崽园体育老师变成了基地悍匪？！还要把幼崽园给武装起来——阿维老师，就连星际海盗都说不出这样的话你知道吗？
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自家幼崽肩上扛枪，手上拿雷的可怕场景……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这是什么限制级幼崽园啊！！！
好在阿维老师接下来的话终于变得正常了，他说，所谓的武装是防御性的，而不是攻击性的。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为幼崽园申请大批武装，更不能让幼崽们短时期内掌握热武器的使用（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语气甚至还有点可惜），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修防御工事，壕沟，地道，连接村里村外，各家各户，这样敌人来了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他们可以依靠对地形的熟悉抵抗，逃跑。
牧遥觉得这样也太简单了，可是他听说过，现在很多星际海盗和非法团体手里都有高科技武器的，就像是战争片里面，星际海盗抢劫一个星球，会先进行大范围的轰炸，为了防止受害者求救或者出逃，他们会首先摧毁飞艇站、交通要道，还有信号塔之类的地方。
在这样的攻势下，普通地道真的能起到抵御效果吗？星际海盗们还有无人侦察机，和红外线侦查仪器……
结果他刚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就听到阿维短促的笑了一声：“电影里的……小遥，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真正的战争并不是那样的，我们还是需要因地制宜的。”
他看牧遥的眼神就好像牧遥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看多了中二故事就信口胡说起来。牧遥有点莫名脸热：“……我也没有了解真实战争的渠道啊！”
——这可不是借口，他一个穿越者，两辈子都是平得不能再平的平民，又不是军迷，上辈子也就偶尔看一次战争大片，对于战争的印象基本上就是各种爆炸特效了。到了这辈子……就更惨了，连正经看电影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从格雷格那里买的电影，现在都快要变成“教育片”了，大家观影的时候并不在乎艺术鉴赏，全都在疯狂学习里面的人物如何工作生活呢。
明明是有借口的。
但他就并不想和阿维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阿维面前可以表现得不那么“完美”，他可以无知，可以幼稚，还可以软弱，他当然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当个伸手党：“我不懂也没关系呀，阿维老师讲了不就懂了嘛。”
阿维老师深吸一口气——
他盯着牧遥，毕竟身高差距在那里，他的眼神也是从上至下，突然变得很有压迫性。他的长相本来就偏向硬朗，嘴唇抿起来就更吓人了，好像随时准备爆发——
不对啊？怎么阿维好像生气了呢？牧遥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说的话——没问题啊？
不过阿维也很快就恢复正常，他伸出手，在牧遥疑惑地表情中突然揉乱他的头发：“小遥，明天文化课的时间交给我吧。”
“我觉得……是有必要科普一下现代战争。我们根本不知道西半球的状况，这几天我还会再去探索一番的，如果事情真的非常紧急……我会尽量把你们都送走。”
把整个绒宝幼崽园的人都送到安全的星球去——东贸易星球，或者是蜜林星——不，不行，东贸易星球之前被袭击过，虽然已经开始重建，但有大量民居在之前的战争中被摧毁了，出现了大量无家可归的灾民。
当然，也会就地建设灾民营，不过这些灾民营是给登记在册的灾民们使用的，难免会有管理失调的情况……当地人因为有户籍身份可以查证，但绒宝幼崽园的幼崽们可就没有了。
东贸易星球不行，蜜林星只是一颗农业+旅游星球，安全系数不算高。
如果能把幼崽园的人全都送去军营……
这样当然是最可靠的，可是，这和他以往坚持的“不搞特殊化”价值观不符合……
阿维有点纠结了，他发现自己是如此弱小和无力。也许他本人是很强大的，但是如果加上身边亲朋的话，一个人的强大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短暂的拥抱了牧遥一下，在牧老师的耳边说：“小遥……”
牧老师被热气呵得一哆嗦：“……什什什么？！”
阿维掷地有声地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的！”
啥情况，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牧老师只觉得今天阿维老师可真善变啊，一会儿一个样子，他晕头转向地点点头：“好啊，阿维老师加油，那我就交给你啦。”
……
到了第二天，体育老师阿维成为了史上最有牌面的体育老师——他居然开始占用文化课时间去讲课了！
牧老师坐在台下旁听，总觉得自己这个正牌文化课老师挺没有牌面的。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甚至拿了个本子做笔记。
讲台上的阿维老师讲的也认真，他先简单介绍了星级现代战争的类型，什么全面战争局部战争，什么冷兵器□□等等——是的，现在还是有冷兵器战争的，帝国有一些星球拥有自己的法律，在那些星球内部，人们首先要遵循当地的规则。而有那么几颗极为尚武的星球是允许冷兵器战斗的，一百人以内，持续时间不可以超过三天，之后无论胜负不可以暴力报复——当然，最后这一条很难遵守，所以大家也只是差不多就算了。
台下的牧老师表示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星际时代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星球啊！
阿维又继续说：“不过，会允许冷兵器限时限人战争的星球，科技一般也不算发达，除了拥有信号塔，星防武器之外，这些星球和巴巴里安没有什么区别。我接下来会以这些星球为例，来讲述战争发生在巴巴里安的可能性。”
“首先，因为地广人稀，敌人很难以战养战，他们一般会选择速攻。可是同样因为地广人稀，很难通过几次轰炸就达到封锁毁灭的目的，所以如果想要彻底战胜当地人的话，最终还是要进行近距离的巷战，而帝国军队在这些星球上则是长年累月的进行过治安战。”
“所以允许当地人打冷兵器战，也是对当地风土民情的一种妥协。我想，如果以后巴巴里安会成为帝国的一颗星球的话，也会有这样一段过渡时期。”
“不过帝国的正规军既不缺人才储备，也不缺战略物资，是可以慢慢打，慢慢磨合的。现在盘踞在巴巴里安的邪恶力量显然没有这样的底气，我们最要小心对方狗急跳墙，使用化学或者生物武器。”
90 地道战
阿维老师花了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来讲述星际海盗和其他犯罪分子的恐怖, 其手段之凶残，情节之可恨，影响之恶劣, 足以让人做噩梦了。
不过因为他的讲述方式非常冷静, 非常缺少人文关怀——他既不会详细讲述受害人的心理，也不会跟踪报道受害人后续的情况, 就只是专注于犯罪者的行为，所以听起来反而还好。
牧遥对此的评价是：煽情不足, 专业有余, 非常适合他们幼崽园的课程。就是有点担心幼崽们无法理解。
……当然，可能也就只有他会这么想，换个老师或者家长听到幼崽园体育老师讲什么“孟特星大爆炸”案件，此次大爆炸共计死亡三万零八千九十一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是最近二十年发生的特大爆炸案, 起因是由于化工厂拖欠工人工资, 工头和其他工人受到了一伙恐-怖-分子的唆使……当然, 他们并不知道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 他们原本只是想炸掉工厂里一个早就闲置的库房，既不想伤人, 也不想损害公众的利益。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动手之前, 孟特星的那货恐-怖-分子就已经在当地动过手脚了。”
“只是如果没有工人们的行动，恐-怖-分子原本想要引爆的是另一处工厂，如果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 这件事最终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可惜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巧合。”
阿维老师说：“坏人为了做一件坏事，可能会潜伏在你的身边很长时间, 也可能用花言巧语去欺骗你，也许知道你被他害死的时候，你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那些工人同样被爆炸波及，其中八人死亡，剩下三人也是重伤，在他们口中，恐-怖-分子是他们的好邻居，平时的言谈举止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些工人全都是成年人，平时也是挺精明强干的，可是就算他们也被人哄了，你们还小，论心眼是比不过坏人的，所以遇到事情之后，一定要多商量。我和牧老师在的时候，你就找我们商量，如果我们不在，你们就互相商量，不要第一时间下决定，那很有可能是不明智的决定。”
莉莉举一反三，举手提问：“阿维老师，那我们可以和蛮阿爷商量吗？”
阿维老师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下一秒，阿维老师勉强地做了个表情管理：“……你们可以找小布鲁的父母商量，也可以找巴尔师父……蛮阿爷的话，我担心他们会比你们还不理智。”
是呀！蛮阿爷一看就和理智这两个字没有关系啊！幼崽们嘿嘿嘿地笑了，要是找蛮阿爷，说不定他老人家会带着崽子们去打群架~
阿维老师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想，说到这里你们就已经明白了，面对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我们不可以和他们硬碰硬，一定要有一套我们自己的战术。”
“等到打起来的时候，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他们拥有高科技，拥有先进武器。但他们不了解巴巴里安，也无法得到巴巴里安的人心。而这是我们一定要去了解，一定要去争取的。”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把整个瑞尔镇连起来——用地道的方式。瑞尔镇气候较为干燥，土壤夯实，是适合挖掘地道的，瑞尔镇的外面有一处墓地，奥克斯说那是以前瑞尔镇居民死亡之后镇上的人帮忙挖的墓地，没有修葺，只是普通的小土堆，每个土堆前面会竖立一根木桩——巧合的是，星际人以前修的老墓地也是这样的。所以星际海盗也会认为那就是普通墓地。”
“我们可以多堆出几个土包，然后把地道延伸到土包下面。村子周围有不少大树，其中有几颗大树的树干中空，可以藏进成年人，这种树就是最好的侦查掩体，和狙击点。”
“不过，我还想到了第三条地道出口……但是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我只能说，理论上看起来是可行的，不过到底行不行，还需要我和巴尔师父带着大家走两次再说。”
所以，瑞尔镇的地道战是从绒宝幼崽园开始的。
……其实阿维说的时候，牧遥就有既视感了，这——这不就是《地道战》吗！
他小时候最爱看《地道战》了！明明是军教片，却一点都不无聊枯燥，反而图文并茂，清晰明白。牧遥甚至觉得《地道战》比《地雷战》都好看的多，因为小孩子很难理解地雷的配方，触发方式也听不明白，《地道战》却跟捉迷藏似的，地下足足有三层，每层之间还有活板门，掀开能通行，关上再盖上土就能防水，防火，还防毒。
有些直上直下的通道旁边，还会挖掘出可供人偷袭的小地道，上面钻个孔，敌人还在慢悠悠往下爬呢，自己就可以从这个孔里狠狠一枪戳出去。
地道里还有各种陷阱，水陷阱，木刺陷阱……牧遥小时候光顾着看热闹，还以为这就是高配版躲猫猫，长大一点再回顾的时候，才明白地道本身就是个大杀器。
这还只是地下的部分，地上的部分也很复杂。记得电影里面说过，地面上最重要的就是构成交叉火力。所有的屋子都修出夹板墙，看着只有一层墙，其实里面还有一层空间，人就可以躲在里面侦查或者进攻。
有些房屋的屋顶上要修出阁楼，这种阁楼本身不大，四面几乎封死，只留出足够伸出枪管的观察孔，就能在阁楼里打伏击了。
牧遥记得很清楚，这种阁楼是叫什么“高房工事”来着。在电影里，还是一个特别帅的大哥拎着机枪上了高房工事，然后他就直接用肩膀顶着机枪扫射！太帅了吧！
所以，阿维老师说完之后，牧老师就接过文化课的大旗，把自己的对于《地道战》的记忆讲给幼崽们听。
幼崽们还是爱玩的年纪，黑漆漆的可以折腾敌人的通道对他们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再加上还可以在里面设置陷阱，打造出一个己方如鱼得水，敌人蒙圈茫然的多层多功能地道……只是听着都热血沸腾了！
所以他们立马响应号召：“我们挖吧！”
“我们现在就干起来吧！”
“阿维老师，我们今天就开始挖吧！”
最后还是小布鲁阻止了大家不理性的行为，他挠着头，小声说：“……可是，牧老师说了，地道里是没有光亮的……进去之后如果不小心，我们也会掉进陷阱里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设计一个图纸？”
……是哦。
说到挖地洞，幼崽们踊跃报名，现在说到画图纸，计算地道比例，幼崽们就默默缩回去，安静如鸡了。
……
挖地道着实是一件相当精细的活，有些困难在做之前是发现不了的。
牧遥以前看电影《地道战》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发评论询问：“地道从床下开始，一直延伸到院子外面的驴圈里，这是怎么做到的？稍微偏差一点，出口不就暴露了吗？”
关于这个问题，牧遥觉得以前的工匠是挺厉害的，龟山汉墓是汉朝的墓穴，据说南北两条平行的甬道长五六十米，沿中线开凿最大偏差仅有几毫米，南北甬道之间相距19米，夹角为20秒，精确度令人咋舌。记得他由此去出差，导游还开玩笑地说：“也许古代劳动人民也开发出来了一套先进科技，只是后来失传了，所以我们才觉得这些都不可思议呢。”
地道战是真实发生过，真实使用过，并且确认有用的战术。可惜的是随着科技进步，也没有人去宣传这种朴实的战术了，以至于牧遥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的人民具体是怎么执行这一战术的。
他们现在只能慢慢开发巴巴里安地道战了。
好在巴巴里安的兽人虽然没有点出什么科技树，但也算各有绝学。牧遥拿地道去请教巴尔师父，巴尔师父立刻给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巴尔师父说：“你们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多挖点地道，能防魔兽。最近我们在白土镇施工的时候，听说黑暗森林里又有大批魔兽往外跑了。”
“这些黑暗森林的魔兽啊，那都是在危险环境中拼出来的，一旦到了平坦的外界，立刻就开始撒起欢儿来了。白土镇北边有个小山坡，是白土镇的居民用来养蜂的……结果愣是被一群魔兽给踏平了！那可是一座小山坡啊！第二天早上一看都变成平地了！”
牧遥：“……我的老天。”
他毫不怀疑巴尔师父的话，但他更想知道黑暗森林的魔兽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跑出来——阿维说魔金主要会影响人类，在自然界中，暴露的魔金会快速“衰变”，很快就会失去原本的能量，而魔兽又不懂该怎么保存魔金。
熊长老也是这样说的：“以前也发生过魔金工厂污染泄露的情况，对当地水域，土壤造成了损害，好在时间还短。后来工厂关闭整改之后，当地生态环境也就慢慢恢复了。如果真的要用魔金摧毁一个地方的环境的话，恐怕要长年累月……几十年的时间，才会对当地魔兽和生态链产生较大影响。”
这是否可以说明，黑暗森林里除了出现魔金，还发生了其他事情呢？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巴尔师父，原本想着巴尔师父见多识广，又常常出入黑暗森林，可能会有些发现，却没有想到，巴尔师父在听到“魔金”两个字的时候就愣住了。
他手上还拿着牧遥带来的饼干，呆呆地，像一只被猫盯住的大仓鼠，半晌，他用发颤的声音说：“……牧老师，你说真的？”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巴尔师父惶恐不安地抱住头：“是他们过来了，他们要从黑暗森林另一边过来了！我要去找奥克斯！快点告诉奥克斯！”
他的饼干掉在地上，牧遥心中讶异，赶紧抓住巴尔师父的手，甚至无意识地换上了哄幼崽时用的温柔坚定语气：“没事！巴尔师父，清醒一点！”
“放心，放心，你已经来到瑞尔镇了，”牧老师循循善诱：“所以，巴尔师父，你是知道黑暗森林的另一边是什么的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