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4

    第51章 第 51 章 “拿刀刺我的那个,就是……

    余笙回首, 看见周衍慌张的表

    情,门外还站有更多人。

    她没有在游戏里,而是真实的世界。

    一霎那, 余笙晃了神, 手上抵住女人手腕的力气松下来。但下一秒她本能地反应过来, 陈婉清不会放过她,对方的力道一分未减。那把刀会插进她的肩胛骨里,剖开组织,直达深处。

    她还是低估了陈婉清癫狂的程度。如果说过去的施压、胁迫、言语羞辱是出于对囊中之物的掌控欲望,那陈婉清现在的眼神是真的想用刀捅死她。

    时间过得那么慢。

    余笙始终没有等到身体传达的疼痛信号。

    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刀,比游戏主角更加好看的手。

    余笙看见沿着刀锋渗出来的红色, 比虚拟世界里更亮,色彩更饱和。恍惚间,她听见黏稠的血液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包厢外的人声混乱起来,不知谁喊了句:“报警!快点报警!”

    “叫救护车!这里有人受伤了!”

    余笙呆呆地看着那把不锈钢的定制餐刀掉落在地上,周衍反摁住陈婉清的手,快速将人按倒在餐桌上。

    一桌的美食餐盘被震得稀烂,花瓶被碰倒, 水散得到处都是。奶酪也被压成泥巴, 粘在女人狰狞的面目上。

    余笙的身体止不住哆嗦,但她没有哭,就像在纽约那次一样。人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下是哭不出来的。

    她慢慢抬起头, 看见周衍腥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肮脏的脸,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陈婉清脸贴在桌布伤,发出痛苦的惨叫。

    外面的人接二连三地涌了进来。两个男服务员帮忙制服住肇事者,陈婉清的五官因为愤怒而变形,目光狠狠地剜着余笙, 不像在看女儿,像在看仇人。

    周衍腾出空,回头望向余笙。

    他的小姑娘就站在那儿,受到惊吓的小脸惨白,睫毛犹如琳过雨的蝶翅,眼神虚渺茫然,彷佛置身另外一个世界。

    周衍走过去。他现在右手满掌心的血污,碰不了她,他只能用腕骨抵住她的后脑勺,把人往怀里带。

    余笙嗅到熟悉的气味,被巨大的安全感包围住,那张防跌落的大网还是接住了她。心脏仿佛被割得四分五裂,眼泪泄洪般涌出来。

    周衍的手还在滴滴答答。

    一个路过的女服务生想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让他擦拭下手上流血的伤口。

    周衍摆手示意不必,他下巴抵在余笙头顶,不断安慰重复道:“没事了。”

    “都过去了。”

    “我也没事。”

    “以后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警察和急救人员很快到达现场,挨个询问相关人员。

    在医生帮周衍处理伤口的时候,余笙就在旁边看着,攥着他完好的左手。

    万幸餐刀不够锋利,虽然割得深,但没伤到筋骨。消毒清理以后,医生用纱布把周衍上好药的右手包起来。

    余笙不敢碰他的手,只能泪眼婆娑地问他:“疼吗?”

    周衍摇头,嘴角掀起一个温柔的笑:“没那次疼。”

    余笙不知道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次指的是纽约,尖锐的手术刀真的插进了他的肩膀,那种痛不欲生、骨肉分离的感觉至今历历在目。他哪怕废掉右手,都不要小姑娘受那种苦。她已经在地狱走过一遭,再多一丁点儿的痛都会把她扯入深渊。

    如果余笙今天在这出了事,他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最后周衍和陈婉清被一起带去医院走了遍流程,进行伤情鉴定。整个过程中余笙跟木头娃娃一样,全程被他牵着哄着走。

    到了警局,余笙在审讯室里做笔录的时候始终神情恍然,说不出完整的话。她脑子里画面控制不住地闪回,不光是陈婉清拿刀刺她,还有纽约那个朝她开枪的黑衣人。

    女警察不断安慰她,得知余笙有双相情感障碍后,问了一句:“你有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吗?我通知一下。”

    余笙缓过些神,抿嘴,过半天才张嘴说出三个字:“不用了。”

    女警察以为她是不想要家里人知道她出了事。

    没想到女孩的下一句:

    “拿刀刺我的那个,就是我的监护人。”

    女警察震惊到无以言表。

    余笙花了很长时间终于断断续续复述出当时的情景。

    结果周衍呆在审讯室里的时间比她还长。

    她坐在警局大厅里的金属长椅上,长久地愣神。女警察递给她一杯热水,告诉她周衍那边还要一会儿,因为犯罪嫌疑人也受了伤,肩关节和手腕两处脱臼。

    余笙双手握着纸杯,满脑子都是陈婉清恐怖的脸和恶毒的眼神。

    见周衍迟迟没有出来,余笙担忧起来,他会不会因此受到惩罚。

    他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怎么能留下污点。

    大厅里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来,又不像是来报案的。

    余笙听见熟悉的汪汪声,她不自觉往门口一瞅,看见五一笑得灿烂如花的狗嘴。

    牵着五一的是一位年迈的老人,站那儿很有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姿态,细看两眼,周衍的五官和老人有几分相似之处。

    旁边那个中年男人余笙见过一面,上次来家里接五一的刘叔。

    周宗国走过来坐到余笙旁边的位置,把五一交到她手里,和蔼地问:“你是余笙吗?”

    “阿衍让我把五一带过来陪你。”

    “我是他爷爷。”

    惶恐和无措交织在一起,她没有做好面对他家人的准备,尤其是他现在还因为她受了伤。

    余笙低下头,不敢接话。五一在她脚边不停扒拉转圈,前爪搭在她腿上,站起来比她的头还高。

    周宗国看人闷头不说话,想起周衍提过小姑娘有心理疾病受不得刺激,出这么大事,铁定被吓惨了。

    于是周宗国出声安慰道:“我问过了,就手上挨了一刀,没什么大事,过阵子就长回来了。”

    “他个大男人,这点痛都受不得,以后怎么成家立业独当一面。”

    中途有领导赶过来接待,询问周宗国需要怎么处理。

    周宗国声音浑厚,语气却淡:“正常流程,都是普通人。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领导关切地问余笙,几句话都不见她开口。

    周宗国好言解释道:“家里小辈怕生,这会儿受了惊。你也甭问了,接下来该走什么流程继续走,我们配合就行。”

    接警大厅里又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身穿经典灰色的西装,系着领带,表明陈婉清的家属身份后,男人被允许进去探视。

    他正巧和出来的周衍擦肩而过。

    周衍一出来,看见余笙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以为她还在哭,走过去蹲下来和她平视。左手屈起指节,他的手冰冰凉凉,从她断眉滑过碰到她的眼皮:“不怕,我们回家。”

    余笙扑到他怀里。

    “这位就是受害人。”一位老警察带人过来,指了指头埋在肩膀里的余笙。

    周衍回头。看见老警察旁边站着一位穿戴整齐的男人。周衍的手还梏在余笙的后颈,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肩膀上。

    陈茂本来还在公司开重要会议,突然接到母亲沈玉兰电话说小妹陈婉清在外用餐的时候无故伤了人,已经被带去警局,要求家属到场。

    他是律师,在大学出于兴趣选修过刑法。沈玉兰让他赶紧去警局看看怎么回事,两个老人随后就来。

    “周先生?”陈茂认出是周衍,内心翻起惊涛骇浪,“请问你是受害者家属吗?”

    陈茂负责的核心业务领域是商业与并购,和周衍接洽过几次。对方背后代表的集团是他们律师事务所目前最大的客户。公司上的还是小事,现在的重点是那个受害者是不是也姓周。

    手心里渐渐汗涔涔,陈茂不知道怎么陈婉清好端端吃个饭,捅出来这么大个篓子。

    “对。他是。”余笙突然从周衍怀里抬起头,她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二舅

    陈茂。

    “笙笙?你怎么在这?”陈茂万万没想到是余笙,一时间脑筋打不过弯,更搞不清楚状况。

    从陈茂进警局开始,甚至没有发现余笙的存在。他注意力一心一意在里面的陈婉清身上。这个外甥女常年在国外,几年见不上一次。即使这阵子回国,家庭聚餐的餐桌上也安安静静,可有可无,所以他进门时候也轻易将她掠了过去。

    余笙终究还是说不出“我妈想杀了我”这句杀伤力极大的话。

    她低头,语气平静:“警察不是说了吗?我是受害人。”

    陈茂愣在原地,表情如同即将腐烂的香蕉,褐斑慢慢爬上去。

    周衍伸手盖在余笙的眼睛上,她的睫毛犹如潮湿的小扇子上一样扑棱在他掌心。周衍强迫她转过去,俯在她耳边说:“我来解决。”

    然后周衍看向坐在长椅上的周宗国,微微点下头:“爷爷,你先带笙笙出去。”

    余笙牵着五一,跟在周宗国和刘叔后面出了接警大厅。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小雨,细密的雨丝在空中织起一张看不见的网,兜住了灰蒙蒙的天。

    刘叔帮她撑伞,余笙在雨伞下面往回看,大厅里站了个她的亲人,更里面的房间还有一个。

    要伤害她的,忽略她的,是她血缘一脉相承的亲人。而帮她挡刀的,是她一直想保护的人。安慰她,带她离开的,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余笙漠然地收回视线,跟在后面出了门,

    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

    “周先生”

    按理说陈茂这会儿代替陈婉清先道个歉,但受害者变成余笙,他反而讲不出话来。

    周衍低头看着手上白色纱布,再抬眸,眼神里彻底失掉温度:“陈先生供职的律所好像没有刑事案件这块的业务吧。”

    “那我觉得你刚好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可能需要咨询下懂行的同行。”

    他把“刚好”二字咬得很重。

    陈茂搓了下手心的汗:“笙笙她我能跟她讲两句吗?”

    周衍笑了笑,像往常商业洽谈时一样礼貌温和:“作为合作伙伴,你不是有我的联系方式吗?有什么事你联系我就行。”

    然后他猛地拉冷语调:“她应该不想见你们任何人。”

    第52章 第 52 章 1028

    周衍从警局出来, 没打伞,身上淋了层小雨。他打开SUV后座的车门,一坐进去, 余笙立马贴过来揪住他的袖口。

    周宗国从后视镜里看周衍一眼, 问:“回老宅住吗?”

    周衍拒绝道:“不回了, 她认床。”

    余笙受了巨大刺激,不能再去陌生的环境呆着。

    周宗国点头,目光挪开:“一日三餐我差人给你送过去。我跟你爸通过电话了,他今天要来,我拦住了。后面几周你也不用去公司了。”

    “谢谢爷爷。”周衍把手机备忘录里的一长串注释复制粘贴给了刘叔。

    刘叔将车开到目的地,下车前, 周宗国叮嘱了周衍最后一句:“照顾好人,照顾好自己。”

    …

    一整晚,余笙虽然躺在床上,但时常惊醒翻过身叫他名字,手伸过去确认他还在旁边:“阿衍。”

    周衍会重新把她搂住,像哄婴儿一样轻轻拍她后背。余笙的膝盖收到胸前,缩成一小团。

    中途有一次她像是忘了现在在哪个城市, 她迷糊地拉着他的手指, 问他:“周三,我是不是有早上八点半的课?你能送我吗?我好像要迟到了。”

    再过一会儿,她又清醒, 小心翼翼地碰下他被纱布包住的右手,呢喃道:“阿衍是不是很疼?”

    直到窗户外面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很快上班族就会起床,从四面八方的地铁口涌出来,城市的零件们开始照常运转。

    余笙的睡眠终于被施舍回来, 她沉沉地睡过去。

    周衍的左手从她的腰上跨过去,贴在她的皮肤上,慢慢游到那处不均匀的表面。

    那块丑陋的疤,属于她,也属于他。

    *

    余笙是被噩梦吓醒的。

    梦里的女鬼从黑暗的地下室楼道里爬出来,掐住她的脖子,然后用刀狠狠地戳下来。

    她抬手想要抵抗,也看清楚女鬼的脸,卷曲的长发下和陈婉清一模一样的五官。

    余笙坐起来,大口喘气,半湿的刘海紧紧贴在断掉的那截眉毛旁边。

    她急匆匆地翻身下床,拖鞋也忘了穿,冲到电视屏幕下方的柜子,哗啦一下抽开。

    因为用力过猛,抽屉里原本立得整整齐齐的游戏盘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颤巍巍地倒下。

    余笙急切地在里面翻找。

    周衍不会忘记任何东西,他一定把所有的游戏盘都带回来了。

    周衍走到她背后,往她肩上披了件开衫:“找什么?”

    余笙不回答,把游戏光盘挨个抽出来查看,五颜六色的盒子散落一地。

    在最角落里的位置,余笙终于找到了想要的做过记号的深色封面的包装盒。她咔嗒打开塑料扣,把圆形光盘拿出来。

    余笙把手放在光盘两侧,随着力道的加大,光盘逐渐弯曲。但在材料快要因为应力过大而发生断截的顶点,余笙松开了手。

    六年前的游戏剧情穿越时空进入她的噩梦。

    但如果不是它,昨天她没法预料到陈婉清的举动。

    她放弃了试图掰碎梦的源头。

    周衍从她手里抽走反光的圆片,放回塑料盒。他默不作声地帮她重新收拾好散在地板上的东西,按照日期像积木一样搭回去。

    周衍关上抽屉,对她说:“先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遛五一。”

    在餐桌上,余笙把碗里的米粒和菜用勺子翻来覆去地捣,直到两者像年糕似地融为一体。这是她焦虑的体现。

    反复重复某个动作是一种常见的心理调节方式。焦虑往往来源于失控感,而重复动作是可以自己控制的,从而让人获得短暂的掌控感。

    遛狗变成余笙的出门动力,她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要让五一每天吃到爪不奇诺。所以即使没有那么多力气,她坚持让周衍和她走到两条街外的星巴克。

    接下来几天,余笙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这在遇见周衍之前的人生里从未发生过的事。外公、外婆、两个舅舅轮流给她打电话和发消息。

    话题以关心余笙的近况开始,然后在她的沉默中以劝解结束。

    “那个是你妈妈,你真的要看你妈妈坐牢吗?”

    “她带了你这么多年,这个年纪进去怎么受得了?”

    “你也没有受伤对不对?”

    余笙坐在阳台上仰望天空,这座和伦敦一样工业化的城市上空不会有星星。这个微妙时候,她开始理解到,世界并不是绝对的黑和白,大多数是或好或坏的灰。

    外公和外婆会关爱孙女,也会关爱女儿。老人念叨“家事和为先”,他们无法在手心手背之间作出抉择。

    但余笙可以。

    她在周衍的陪伴下,回了一趟陈家。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撩开了衣服的下摆,露出年轮一样的伤疤。她轻而易举地阐述了被陈婉清掩盖过去的事实。

    余笙没有哭,也不打算祈求同情或者道歉,而是平静地说曾经恶毒的愿望:

    “我在很早以前就诅咒过,她会下地狱。”

    “现在终于应验了。”

    “所以我也不会出具谅解书。”

    *

    在周衍的建议下,余笙分别给小安、张姨和方菡发过消息,然后拔掉了手机卡。

    他把那张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锁在柜子里,一起锁进去的还有余笙大部分的游戏盘,准确

    来说十六岁以上才能玩的游戏都被锁住了。剩出来的游戏盘不过寥寥几张。

    周衍收起钥匙,和她解释:“等过一段时间你才能玩这些游戏。”

    余笙非常不情愿地同意了他的做法,短时间内她确实不适合再碰心爱的恐怖游戏。

    没有游戏,余笙失去了绝大部分娱乐活动。她坐在书桌前看书,又看不进去,一天拆五本塑封膜,五天看不完一本。

    无聊滋生躁意,她变相开始找周衍的茬儿。卧室的灯开得太亮,泡澡的水温度不够热,五一的零食又买错了。

    这种行为每过三天会消沉下来,因为每过三天会有医生上门,帮周衍换药。

    余笙在看见那道歪歪扭扭的伤口,她觉得无理取闹也不可取。

    当余笙稍微安静下来,周衍会问她要不要玩游戏,但不是那些锁起来的游戏。

    他拿出一副扑克牌陪她玩21点,余笙连这个都是在游戏DLC里学的。一开始余笙还胸有成竹,她在游戏里一直牌运好到逆天,每次都快速赢得牌局。

    但她强大的运气到周衍这儿好像不管用了。余笙每输掉一局就会跟他生气,然后进入找茬的循环。

    “周三,你肯定作弊了。”

    “我运气怎么可能这么差。”

    “再来一次。”

    …

    周衍没有告诉她,他是故意的。21点表面看运气,但归更到底是数学和记忆的游戏,余笙在这两个方面都没有技能点。所以他保证自己能赢。

    因为他非常享受她持续性找茬的状态,像他刚到伦敦时候两个人的生活状态一样,她到处使唤他。

    这样的余笙远好过她坐在窗台边长久地,空洞地发呆。

    *

    有一天下午,周衍照常翻开她手里的第四张牌,说:“你又没赢。”

    余笙不想理他,她这么多天赢他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她盯着他的下巴,发现另外一件事:“周三,你很久没有刮过胡子了。”

    周衍单手完成不了这项任务,他诱哄她:“那你帮我。”

    卫生间里,余笙把绵密的泡沫打圈抹在他的下巴上,但她看到银光闪闪的刀片,脱口而出:“你没有电动的吗?”

    浆水口的老年人理发店都不用这种过时的东西了。

    “没有。”周衍把刀片展开放到她手里,“习惯用这个,有种我在手术台上的错觉。”

    “我不行,我会手抖。”余笙退缩了。

    “你不会。”周衍抓着她执刀的手,抬到他脖子的高度,“很简单,和削苹果一个道理。”

    在周衍的指导下,余笙缓慢地结束了这项工程,青色的胡茬被她刮得干干净净。但她在收尾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出了点小意外。

    他冷冽的下颌线多了条道细小的伤口,血珠子冒出来。余笙赶紧去医药箱里找创口贴,贴在他下巴上。

    周衍抓过她的手,吻在她手背上,笑道:“你看,我就说不难。”

    余笙瞪了他一眼,转头收拾卫生间乱七八糟的台面。

    晚上,周衍在沙发上抱着她,递给她一通打开免提的通话,交待她:“不管对面说什么,你只需要说好。”

    余笙稀里糊涂地接过手机。

    那端的人询问:“还要再加吗?”

    她下意识听从周衍的指令:“好。”

    掺杂电流声,拍卖师的声音模糊地响起:“现在是Jackson的电话委托,880万。”

    余笙握住手机,难以置信地看向周衍。

    他微笑着跟她做了个口型:“好。”

    代理人继续询问:“还要再加吗?”

    “再加?”

    “加?”

    …

    余笙只会说一个“好”字。

    背景音的数字快速上升,余笙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I'm selling it at twenty-one million to Jackson's client. Last chance.”

    最后一锤定音。

    "恭喜您,号码1028。"

    余笙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那个数字翻得太快了,虚无感飘飘然。她的脑袋倒在他腿上,失掉全身的力气:“你买了什么?”

    1028是她的生日。

    周衍的手又从她衣服下摆钻进去,触摸到细腻的皮肤,回答她:“你的新小提琴。”

    余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应该说,等到了以后给你个惊喜。”

    但她还是说出难过的话:“我现在拉小提琴特别难听,经常走调。”

    这个价格的琴只能出自意大利制琴世家利斯特拉迪瓦里家族,每一把琴都有名字,能拥有斯琴的大多是享有盛誉的小提琴大师。余笙不在此列。

    “这不重要。”周衍低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狭长的桃花眼,“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拉琴的时候,它就在旁边。”

    替代掉那把被他藏起来的小提琴。

    第53章 第 53 章 掌心里的红绳

    周衍在拘留所里单独见了陈婉清一次。

    带他去探视房间的警员告诉他, 那个女人有精神病,平时说话多多少少带点癫,前天还跟同一个房间另外一个女犯人起了冲突, 差点给人头皮都揪下来。

    打开哐当当的门, 周衍看见坐在椅子上穿着灰色的陈婉清, 女人被手铐铐住的双手在桌面上扭来扭去。

    “认识我吗?”周衍拉开椅子,坐在陈婉清对面。

    陈婉清不屑地打量他两眼,嗤笑道:“你谁?”

    周衍举起右手,摊开在桌上,又问:“现在呢?”

    几天前,余笙刚陪他去医院拆了纱布, 伤口愈合得七七八八,他的掌心里像长了条红绳。

    陈婉清看到他右手中间蜿蜒的一道浅红,视线停顿一会儿,挪到他脸上,像在辨认什么。

    当初她派人偷拍过余笙和那个男人的照片,虽然没拍过清楚的五官长相,但眼前人的气质跟照片里倒是相似。

    等确认过来后, 女人弯下腰, 嘴脸止不住上扬,哈哈大笑道:“你就是余笙的姘头啊?她是付了你多少钱?连刀都舍得给她挡,现在干你们这行的都这么敬业了吗?”

    令她意外的是, 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羞辱的话而恼羞成怒,而是低下头轻轻地笑出来。

    周衍重新抬头,报出信息:“我姓周。”

    “怎么?这么喜欢她?真拿我当丈母娘,还要报家姓啊。”听了他的话,女人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大, 以前精心保养的脸现在没了肉毒杆菌和玻尿酸的支撑,跟骷髅似地彻底垮掉,笑容生出来的皱纹僵直又丑陋。

    “全国这么多姓周的…”

    周衍打断她,利落地报出名字:“周衍。”

    陈婉清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还在记忆里搜寻。

    “我刚从美国回来。”

    “在那边犯了桩大事,圈子里应该都知道吧。”

    周衍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表情沉静,语气也淡,像真的在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却一句比一句惊心动魄。

    “不可能。”陈婉清像触电一样,举起被银手镯钳制的双手,猛猛地砸向桌面,她站起来双眼通红地盯着对面椅子上的男人,一下又一下砸在桌板上。

    “不可能!”

    “不可能!”

    巨大的声响动静引来了门口警员的注意,警员冲进来,重新制服住陈婉清,责怪周衍一句:“不都跟你说犯人有精神病,怎么你还刺激她?”

    周衍只是安静地微笑。

    陈婉清被警员摁住,半张脸贴在冰凉的桌板上,身体扭得跟八爪鱼没两样,发了疯似地喊叫:“我他妈有精神病证明。你的手那点东西连轻伤都算不上!我不可能去坐牢,我坐牢又能坐多久?你以为我会被关一辈子吗?”

    周衍低眸凝视女人癫狂到变形的脸。

    这些话律师早转告给他,陈婉清的精神鉴定显示确实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近两年长期服用各种药物。这种情况下,犯人大概率会被减刑,即使

    往重判也蹲不了几年。

    但周衍觉得陈婉清到现在没认清现实,他叹口气后啧一声:“有病就得治。”

    陈婉清终于停下大喊大叫,仿佛预见什么,血红的眼睛像是要把人千刀万剐。

    周衍缓慢地结束了他今天该说的话:“余笙不想再见你,不过我会替她履行孝心。接下来几十年你住院的费用我会全部负责,并且让精神病院给你配备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看护。”

    他依旧微笑着,看着身着制服的警员架住陈婉清的胳膊将人带离了房间。

    等房间里空下来,周衍的笑容才凝固住,脸上又恢复淡漠的冷,像对猎物失去了兴趣。

    他低下头,听见走廊远处传来梆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

    周衍迈进家门的时候,手上拎着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余笙在大理石桌面的茶几上玩拼图,她最近新发现的娱乐活动,整整一千块的拼图。五一趴在旁边的地毯上陪她。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余笙转头,抱怨道:“你怎么去这么久?周三,这都快四个小时了。”

    她肚子快饿扁了。

    周衍把纸袋放在桌上,解释:“今天店里人特别多,路上还堵车,我开车到店里就花了一个小时,排队又排了一个多小时。”

    余笙狐疑道:“现在他们家生意这么好了吗?”

    周衍替她掰开一次性筷子:“可能又有什么网红去打卡宣传了吧,反正人特别多,队伍都排到下个路口了。”

    余笙半信半疑地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拼图,接过筷子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外卖盒里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美味在嘴里炸开,余笙口齿不清地问:“回来路上没堵车么?小笼包还这么热乎的。”

    周衍面不改色地继续撒谎:“回来路上故意绕圈路,把那条主干道避开了。”

    避免余笙再问,他绕到另外一个话题上。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约了后天有人上门来取。”

    余笙点头:“收拾好了。”

    大部分收拾整理的工作还是周衍完成的,余笙只会在旁边当监工,适时地提醒他要用泡沫纸把她的游戏机多包两圈,免得在邮寄途中损坏。

    她的东西看似装满了三个大纸箱,实际上里面只有毛绒玩具和游戏机,以及厚厚的一摞游戏光盘。

    他们打算在月底返回伦敦。

    *

    周衍需要去公司做最后一次交接,周宗国让他今天晚上带余笙回老宅吃饭。

    余笙没有拒绝,周衍便带她一起去了公司。

    高楼大厦二十六层的一间会议室。

    周衍把纸面合同从长长的会议桌上推到余峥嵘面前:“你应该知道,你们公司其实还有两个有力的竞争者,远比你们经验多。”

    余正嵘怔怔地看着周衍,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公司为这次竞标做了很多努力,虽然知道另外两家公司资历更深,他们中标的希望微乎其微,但能和天恒集团合作,以后在行业内会有更多机会。

    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余正嵘带着助理尚姗婷在上京已经周旋了大半个月。

    “最近余董事长的前妻好像被爆出是精神病吧,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连我都刷到新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余董事长因为这个才抛妻弃女呢。”

    余正嵘担心周衍认为自己私生活作风不正,会取消这次合作,赶紧解释:“我跟我前妻已经离婚小半年了,她之前精神状态挺好的,不知道离婚后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我是有个女儿,不过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才刚回来。我还专门在沪市给她留了几套房子…”

    “余笙不想要你的东西。”周衍淡淡开口,打断他的长口空谈。

    “什么?”余正嵘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怎么能知道自己女儿的名字。

    “我说,余笙不想要你的东西。”周衍重复一遍,“不然她之前去沪市,就跟着你签字办手续了。”

    “至于原因呢…”周衍的目光落在余正嵘旁边的尚姗婷身上,女式西装下的肚子已经微微显怀。

    他讽刺道:“余董市长应该最清楚。”

    “你跟笙笙什么关系?”

    余正嵘急切地问,要是余笙搭上了周家这条线,他哪用费那么多功夫。那个向来安静的女儿居然连这个都不说,余正嵘心生几分怄气。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周衍把一支万宝龙的签字笔放到余正嵘的面前,慢慢转动笔,像在转动命运的指针,“你只需要知道,她不想跟你再有关系就行了。”

    “这个单能落到你们公司头上有我的私心。你当初送余笙去英国。现在这份合同可以为你带来的利润,应该是那些钱的几十倍。”

    最后周衍挑明目的:“签字,这个合作是你们公司的。但余笙以后跟你没关系了。”

    余正嵘握着笔的手捏得死死:“笙笙是我女儿…”

    周衍的食指抵在签字栏那块空白:“你要是能早几年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她应该会挺高兴。”

    …

    余笙在周衍的办公室等得无聊,索性下楼到处转悠。午觉休息时间的CBD区域,挤满了下楼寻找咖啡因的白领们。

    余笙找到一家评分很高的精品咖啡店,店员向她宣传了店内的新品红丝绒蛋糕,现在有买一送一的活动,她原本打算买六块,现在还是买六块。

    余笙一手拎纸盒,一手按下电梯。

    电梯来得格外慢,背后等电梯的员工越来越多。

    终于等到叮的一声,黑色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笔直的“1”,电梯门打开。

    余笙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余正嵘和尚姗婷。

    她没有和两个人打招呼,任由两个人如同幽灵一般擦肩而过,她和午休结束着急回工位的员工们一块挤进电梯。

    余笙小心翼翼地护着纸盒里的蛋糕,担心蛋糕被挤压变形。等一会儿她会冲回周衍的办公室,兴奋地问他:“周三,你要不要吃蛋糕?是新出的口味噢!”

    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瞬间,余笙漠然地抬起头,和站在外面余正嵘对上了目光。

    这是父女二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54章 第 54 章 “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

    下班的高峰时刻, 环线内堵得一塌糊涂。

    等红灯的时候,周衍用余光瞥了眼副驾驶上坐立不安的余笙。

    如果说上次在警局的见面是意外,那这次便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他的家人。余笙知道, 周衍心中爷爷的地位远超过父亲。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在警局看周宗国有点眼熟感, 以前在电视上见过。

    上一次被陈婉清带去“见家长”多多少少给她留下了阴影。

    一想到这个, 余笙转过去问周衍:“万一你爷爷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可能。”周衍直接否定了她的话,“而且,笙笙,你现在才开始紧张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我…”余笙生出一份恼,如果周衍现在不是在开车,她指定要踹他一脚。

    见她垂头丧气地埋下头, 周衍说:“我爷爷只有三个孙子,懂了么?”

    俗话说“隔辈亲”。没能抱上孙女,应该是周宗国一生中为数不多的遗憾之一。

    带给周宗国的礼物也是周衍帮忙买的。

    在余笙有限的买礼物经验里,来回只有那几个华而不实的牌子,不适合送长辈,她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个名堂,最后还是拜托他。

    周宗国在门口等候二人已久。

    周衍牵着余笙, 手指在她掌心里刮一下:“叫爷爷。”

    “爷爷好。”余笙硬着头皮叫人, 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周宗国从她手里接精致典雅的礼品袋,瞥了眼孙子,没拆穿他, 而是对余笙笑笑:“你比阿衍有心,他来看我从不来带东西。”

    他钟爱的这个茶叶品牌,家里上上下下,只有在他身边长大的周衍买得出来。

    周宗国看出来小姑娘挺紧张,一直拽着周衍的手。但比上次见面鲜活, 在警局那次跟丢了魂似的。

    饭桌上,周宗国跟关心小辈一样,问了余笙些问题。

    以前在哪儿上学。学的

    什么。在上京呆得习惯吗,没提半句她家里的事和上次警局的见面。

    余笙一一回答过去。在牛津上的高中,又去伦敦学小提琴。上京除了风比伦敦大,其他都好。

    周宗国点头:“牛津是个好地方,地方小底蕴深。以前阿衍的奶奶在牛津大学留过学,学的历史。”

    余笙偷偷瞄旁边的人,周衍从没跟她提过这回事。

    周宗国又问周衍:“后面什么打算?”

    周衍:“先去伦敦呆着,余笙还要上学,我去管欧洲那儿的活。剩下的,等她毕业再说。”

    “挺好。”

    …

    余笙吃饭的小动作也被一览无余,勺子挨着从饭粒上压过去按扁,碗里的清炒虾仁快捣成虾滑了。

    周宗国望着在鱼肉里摘刺的周衍:“你倒是会惯着人。”

    周衍低眉一笑:“那要是我,现在早被罚去站墙根儿。”

    余笙听不懂两个人的哑谜,懵懂地扒碗里的饭菜。

    晚饭过后,周宗国把一个厚厚的红包交给余笙,又吩咐刘叔从楼上拿下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余笙:“你收着。”

    余笙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觉得小小的盒子烫手,转过去求救似地看周衍。

    “爷爷给你的,就收着。”平时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这会儿胆子比兔子还小。

    周宗国正色纠正周衍的话:“红包才是我给的。这个不是,这个是阿衍他奶奶给的。”

    “指明要留给她孙媳妇儿。”

    余笙感觉手里盒子的温度更高了。

    周宗国把二人送到门口,笑眯眯地余笙说:“下次回京,再来玩。”

    余笙坐回车里,系安全带的时候还盯着深色的小盒子,她认真问旁边的人:“我现在能打开看吗?”

    周衍握住她按在安全卡扣上的手,捏一下手背,哑声笑道:“给你的,你想什么时候打开都可以。”

    余笙把手抽回来,小心翼翼地像掰开贝壳一样掰开小盒子,里面的东西比珍珠更白更耀眼。

    一只带点糖色的羊脂白玉镯子。

    黄金有价,玉无价。余笙不懂玉镯的好坏,但看得出眼前细腻的籽料白玉比那些珠宝拍卖会宣传册上的封面藏品还漂亮。

    “太贵了,我要不起。”余笙说话带哽。

    周衍这会儿还逗她:“你刷我卡往家里成堆搬东西可不这么讲。”

    “那怎么一样…”

    周衍拉她入怀,吻在她发顶,慢慢往下,从鬓角到断眉,最后到她耳边:“没听爷爷说吗?这只手镯我奶奶留给孙媳妇的。”

    他把那只镯子拿出来,掼在余笙细细的手腕上。和顶级的羊脂白玉一对比,她手腕上五彩斑斓演绎春天的手链也黯然失色。

    “只有你能要,只有你要得起。”

    余笙最后还是把手镯取下来放进盒子里收好。她冒冒失失惯了,以前首饰就常丢,几万手链丢了随意买,但独一无二的镯子不行。

    合上小巧的盒子,余笙耸起鼻音,说:“周三,你嫌我花多了。”

    “没有。”

    “就有,你刚刚自己说的。”余笙转头盯着他。

    “那不是嫌弃你。”周衍正准备继续解释,却听见余笙的下一句。

    思考方式和他南辕北辙,话说得却硬气。

    “周三,我现在花你钱是天经地义的。”

    周衍的喉结上下滚动,道:“对,天经地义。”

    余笙越说越理直气壮,:“所以你不能嫌弃我。当初说好的,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余笙又说了一长串话,数落他前几天干什么都不让着她,但越到后面声音越低,她的情绪从高涨到低谷只需要短短几秒。

    “阿衍。”

    她分明叫他名字,但又像在和自己说话。

    “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没有家了。”

    周衍解开本来系好的安全带,俯身过去,压她在椅背,凶狠地吻。余笙因为捕捉不到氧气,生理性的泪水淌出来,周沿着液体的流痕亲过去,跟她讲:“瞎说。”

    “你还有我。”

    “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

    *

    警察和社区人员又来找了余笙,但不是为了陈婉清那档子事。

    社区人员把资料摊在余笙面前,耐心跟她说:“我们收到警方那边的通知,你之前的监护人现在不具有完全行为能力,所以不再符合监护人的条件。”

    余笙在信息系统里危险性评估为0级,属于病情稳定的那一类,没有明显精神症状,社会功能也处于良好。

    “所以现在你需要更换新的监护人,你还有其他亲属吗?”社区人员问她。

    余笙侧目看了坐在她旁边的周衍一眼,转过来盯着白纸黑字的一摞资料,沉默下来。

    社区人员指到资料中间的一栏,向她建议道:“如果你父亲还在的话,他可以履行这个责任。因为系统记录里面你的情况不严重,只需要偶尔定期随访就可以了,不会太麻烦”

    不等对方说话,余笙插进话:“那他可以吗?”

    她指着周衍问。

    社区人员看向周衍,男人看起来也很年轻,于是问:“他是你哥哥吗?兄弟姐妹的话,只要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就可以。但是最好还是你长辈。”

    “不是。”余笙否认,但下半句话卡在嘴里,她撒谎的能力远没有周衍娴熟,但是她计划把谎言很快变成事实。

    “他是我配偶。”

    余笙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底儿,手指扣在周衍的手腕上,紧张起来指甲嵌进了他的皮肤。

    刚在社区人员指的那一条,余笙看清楚了。

    按顺序:

    (一)配偶;

    (二)父母、子女;

    (三)其他近亲属;

    社区人员诧异,愣一会儿才问:“你们结婚了吗?”

    余笙年纪那么小,怎么看都不像是结了婚的样子。所以刚才社区人员才误以为周衍是她哥哥。

    周衍礼貌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能先跟她聊聊吗?”

    “当然可以。”社区人员感觉两个人表现有些奇怪。

    周衍把余笙拉到书房。

    书房地板上之前堆着余笙的几箱子阿贝贝,但前几日已经被人取走,如今在去伦敦的旅途上。房间一下子空落落的。

    门关上的一刹那,周衍把人抵在墙壁上。刚才客厅里冷静的模样被剪碎,现在眼神深不见底,他暗哑地说:“你不用这样,我有其他办法,可以把你的病例撤下来,改成心境情感障碍的大类,你一样可以正常生活,去医院看诊问药。”

    他怕余笙不要他,也怕她的话是一时冲动。

    周衍想等余笙完全准备好那一天,她做什么都慢吞吞的,需要特别长的时间,他愿意等。

    但怀里的小姑娘这会儿仰起头看他,瞳孔亮晶晶的,分明清醒,嘴里念出刚刚资料上写的章义:“监护人是被监护人负有监督和保护责任的人。”

    “阿衍,我不怕别人说我生病。”

    “你要好好保护我。”

    周衍的头搁在她肩膀上,鼻子蹭在她脖颈。余笙感觉他整个人重量都压下来,她手放在他坚实的胸膛前想推开他,但颈侧又痒痒的,手使不上力。

    “人还在外面…”余笙又推了下他。

    “好。”周衍放开她,还在承诺她上一句话。

    好好保护她。

    从书房出来,余笙对社区人员说:“那我把监护人改成他。”

    社区人员点头,把资料装进文件夹,完成这次随访行程的任务:“那看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带齐资料证件,尽快过来办手续。”

    人走后,周衍拉过余笙的手,吻过她每一根手指:“现在去吗?”

    余笙愣了下:“去干嘛?”

    “你要的证件还没办。”周衍提醒她。

    余笙抵抗不住手指根缝间的湿意,缩回来,弱弱地说:“马上五点了,早下班了。”

    周衍重新把她捞回来:“那明天去。”

    余笙想跑,找个借口:“我要喂狗,五一还没吃晚饭。”

    “才五点。它可以再饿会儿。”

    “我不行。”
图片
新书推荐: 饲养恋爱脑蛟龙后 灿霜雪 在三国争霸的日子[基建] 如何充分利用捞来的男人 今年一起看雪吧 信息素说我喜欢他 失忆美人被迫跟前夫he了 召唤华夏神明后我杀疯了 炮灰反派,但攻了男主 江湖群英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