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面,顾拥川刚要从车上下来,又被一把拽回去。
“今天小妹妹换病房,你这么着急干嘛?”季邵点着烟问。
“你别抽了,我一会儿上楼找他去,身上有二手烟算你的还是算我的?”顾拥川上手就给季邵的烟掐了。
“那凭什么你能上去,我不能上去?”季邵也没抢,反而掐着顾拥川的脖子。
顾拥川一把弹开他的手掌:“你别狗叫了,你上去算什么事?”
“怎么不算了?两家关系这么亲近,我和他才是亲戚,你顾拥川都算不上好吗?”季邵平心而论,季家就是比顾家更近,“再说了,谁帮你找到李新博?谁第一个冲进去抱唐誉?我啊!”
顾拥川摆了摆手:“我警告你,你别威胁我。”
“别逗了,我威胁你,你能怎么着?我连唐弈戈都不杵。”季邵的父亲和唐舜可以掰腕子,更是亲上加亲,“唐誉是在我怀里断的气,在救护车上是我看着医生抢救他。我护着他眼睛一直没给他合上眼皮,我不让他死不瞑目!现在你把我一脚踹?”
“咱们之间本身就是一脚踹的关系?不然你以为呢?”顾拥川反手掐住季邵的脖子,“在小宝出院之前,你别去看他。”
“呵。我真怕你。这又不是咱俩带着糖糖一家三口出去玩儿的时候了?”季邵直接在他虎口上咬出一个虎牙的牙印。
“嘶……”顾拥川收回手,开门下了车。虎口冒出了血珠,他用拇指擦掉,盘算着一会儿去打个狂犬疫苗得了。但是他也心知肚明自己拦不住季邵那个疯狗,他肯定会找机会上楼看唐誉。
这些日子,他们作为唐誉的竹马,一直忍住了没申请近身,就是为了把宝贵的机会留给小宝的家人和白洋。好不容易转入了普通加护病房,他们心里才算尘埃落定。
病房门口站着不少人,有辛苦多日的护士医生,还有傅乘歌他们。顾拥川顿时想起自己出生前的一段圈内惊闻,水叔那年出事,当真是国内专家会诊大显神通,所有医护工作者的努力加起来,才从阎王爷手里抢了笔,抹掉了“水生”的名字。
这次看,也差不多了。顾拥川连连谢过门口的医护人员,挨个儿握了握手,再进病房,大家来得都比他早。
“你现在想吃什么?”傅乘歌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问。
“我现在吃不了。”唐誉摇摇手,用眼神劝他别哭了。
本身就不爱吃饭,这些天傅乘歌吃下的饭量和鸟食差不多,好不容易长肉又没了。陆卫琢也是眼下乌青,看着唐誉受伤的左耳劝道:“别着急,好好养着。爷爷说了,等你好了再陪他下棋,他等着呢。咱们这些人里面他最喜欢你。”
“替我……谢谢爷爷。”唐誉又笑了笑,这次连陆爷爷都惊动了,自己太让人操心了。
顾拥川先环视一周:“怎么就你们几个?”
“石头他们出去买水果了,小宝刚才说想吃苹果。”傅乘歌解释。
“他能吃吗?”顾拥川直接看向了白洋。
如果唐誉不能吃,也防不住他们心软给他。但白洋不一样,小宝在白洋面前哭出五彩缤纷的鼻涕泡来,白洋这个狠心的家伙也不会给他。
白洋抬起手:[现在还不能吃,再过几天遵医嘱,看看能不能吃苹果泥。]
“就是,咱们得听医生的话。”顾拥川还是相信白洋的判断,谁让他们对唐誉都没有底线呢。话音刚落,唐弈戈就拎着一篮子的红苹果进来,抬眸扫了一眼:“拥川,白洋,你俩出来一趟。”
怎么还叫我呢?白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顾拥川出去了。唐弈戈停在病房门口,先看白洋:“你记住,现在,不能给唐誉吃苹果。”
[我知道。]白洋比。
“不管他怎么撒娇求你,你都不能给他。最多削几个苹果放在床头柜上让他闻闻,一口都不许吃。”唐弈戈特意强调,而且这件事只能让白洋执行。唐誉要是求自己,自己保不齐也给。
[明白。]白洋点点头。
“很好,看住他。”唐弈戈再看向顾拥川,“季邵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现场?”
嗯?季邵谁?又是一个陌生名字。白洋这几天像新鲜海绵一样吸取着知识,但还是记不住庞大的信息量。现在唐弈戈提的这个人,不会就是那个白毛吧?
顾拥川已经想好了对策:“他半路碰上了我的人,所以直接跟着去了。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本身我和他也没什么交情,他帮小宝还是因为是亲戚。”
嗯?这话有点耳熟,自己以前也说过。白洋装作不懂地听着。
唐弈戈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季邵那边少沾染,他作风不行。再说你爸和他爸也势不两立,别给自己找麻烦。不过……既然他帮忙了,咱们不能欠这份人情,改天你请他吃顿饭,差不多就得了,也不用太贵的。”
“我懂。其实我也特烦他,真没想到他会去。”顾拥川四平八稳地回答,抬了下金丝边眼镜。
白洋也抬了下金丝边眼镜,这话越听越耳熟了。
唐誉今天倒是高兴,要不是体力不支,他真想和大家好好聊聊。但医生不让他支棱太久,不一会儿就先请竹马团回去了,只留下护工和家人。唐爱茉和唐禹怕白洋吃不惯医院的饭菜,两人一起出去打包,前脚刚走,后脚水生和唐尧就来了。
“二大爷,二大妈。”唐誉的床被阳光普照,像批了一床金色被子。
“你别动。”水生拎着东西进来,先和白洋打了招呼。白洋站在一边观察他们,唐尧是唐誉爸爸的亲哥,可两个人的气势真不一样。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你看,水儿他连夜找出来的,今天给你带过来了。”唐尧从水生手里接过口袋,“洗过了,还晒了两天太阳,干干净净!来!二大爷给你盖上!”
唐誉还以为是什么,定睛一瞧,居然是自己的百家被。
“怎么翻出这个了?”唐誉的被子上多了一床小被子。当年他百日宴,竹马团和小舅舅每个人贡献布料,姥姥亲手缝了百家被。其中小舅舅所占布料最多,一半都是他的,剩下的才是竹马分。
“这个能保你平安,盖上辟邪。”水生特别信这套,“我还把小铃铛缝上去。”
唐誉没听到铃铛声,但伸手一摸就摸到了。金铃铛早已氧化,肯定没有当年的成色,但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形状,多明显,就是小猪模样。
“有这个,我放心。”水生拍拍他的肚子,小宝是白洋跪下求回来的人,那白洋的铃铛肯定也能保佑他。爷爷的钟声经历了25年,终于成为了唐誉的金钟罩。
唐誉攥着小铃铛,一时间许多话堵在心头,半晌才开口:“李叔那边……”
“我会处理,这些你别操心了。”水生重新挑起大梁,“还有,陈念国是当场击毙,已经确认死亡,从此之后没有人再能伤害你。”
唐誉点点头,偷偷瞥了眼白洋。听见没?以后你也别伤害我了。
“但是还有许多收尾的工作,我还想搞清楚当年谁给他改名换姓,不揪出来我不踏实。”水生又染上愁云。
“不用了,已经过去太久,没必要。”也没法子追究。唐誉动动脑袋就知道这件事多难,查起来又是多么大的工作量。
“总之啊,你就放心吧,二大爷不会让你白白受这几刀。”唐尧从床头柜上拿了个苹果,“你吃不吃?”
不是,这么生猛的吗?这能给他吗?白洋吓得刚要拦下,只见水生已经提前投去谴责的目光:“二哥你别闹了,小宝吃不了。”再扭过身,面色严肃地开始翻旧账,“小宝,有的事情你真的不能做……”
完了完了,事情大了,开始秋后算账了!唐誉抱着自己的百家被抠手:“唉……当时……”
“你的邮件我到现在都不敢点开。”水生现在想起来心都揪痛,怎么能回想呢,那差点就是小宝留给他的绝笔!
“二大妈我错了。”唐誉乖乖认错,又看向二大爷,你倒是救救我啊!
然而这件事唐尧也不站他:“你别看我,我唐二怕过什么啊?你那邮件我也没点呢!”
“你小声点儿。”水生又投去谴责的目光。
“哦……我知道错了。二大妈二大爷你们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唐誉使出了当家绝活必杀技,撒娇。一招鲜吃遍天,家里没人能逃得过去。
果真,他这样说完之后,水生和唐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温和起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再也不提。等到他们离开,唐誉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拍拍床边:“你坐,离我近点儿。”
白洋面无表情地坐下,看不出心里所想。
“我想闻闻苹果,你给我削苹果吧?”唐誉虚弱地提要求。
白洋拿起一个红苹果,用果皮刀熟练地操作起来。忽然他抬起头,对着唐誉比划:[你和那个温焕到底怎么回事?]
好可怕,今天是什么难逃法网的日子么?要不我再在ICU里续一个月吧……唐誉只庆幸自己现在还有一个孱弱标签。
[你俩是不是有事?]白洋早就想问了。平时记性不太好,翻旧账的时候特清楚。
“你听我解释……”唐誉闻着日思夜想的苹果味,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水果,平时绝对想不起来吃,但生病久了第一个就想它,“我和温焕……确实早就认识。”
很好。白洋手里的苹果皮断了。
唐誉抿了下嘴唇:“别多想,是……网上认识。”
[你俩网聊啊?搞网恋那套?]白洋停下来。
“不是,是……我小时候,不能出大院,哥哥们都去上学,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突然有一天转到温焕家那边……看到温焕的保姆在打他。他是温家的私生子,保姆嫌弃带他被人看低。他……没吃没喝,我就帮了一把。”唐誉尽量短地解释。
白洋这才开始削苹果。
“后来,该入学的年龄,他家没有给他办理,我就又帮了一把。他……私生子不好过,特别是分资产的家族,他哥哥姐姐恨不得弄死他。不过……他不知道我是谁。”唐誉把手搭在白洋的膝盖上,“你可以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嗯,过几天我再看。]白洋自己啃了一口苹果,又比,[为什么只有我没有邮件?]
全家有,竹马有,体院兄弟有,估计连温焕都有!白洋一想到自己没有就浑身难受。
唐誉抠完手开始抠金猪铃铛,视线明显目移:“人家,舍不得你嘛。”
白洋捏住他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为什么骗我,让我帮你选照片当遗照?]
“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想要,我现在给你写一封信。”唐誉咽了一口唾液,看床头柜有医生留下的圆珠笔,便伸手要够。
白洋先一步站起来,抢夺先机,一把拿起圆珠笔,当着唐誉的面把圆珠笔掰断!
完蛋,这是火大了,要骂人了。不过现在白洋说不出话,唐誉相信他的攻击性会下降不少。
[你现在给我写什么?写将来你再出事的话,给我留下多少房子和财产,好让我快快乐乐衣食无忧的好好活着吗?你脑袋里都是苹果泥是不是!正常人能想出这种话?]
唐誉顿时惊住了,看着白洋飞速比划都快出现残影的手,把小被子往脖子上拽了拽:“你……手语好强。”
[盖什么盖!]
白洋一把撩起百家被,丢在了唐誉的床尾:[全世界都有你的邮件,就我没有是不是?你要是真出事了,你考虑过我怎么想吗?上大学的时候我还觉得你聪明,我还以为自己智性恋呢!所以我就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活该我挨了一刀又一刀!你还敢偷偷留遗像!]
唐誉没了被子,慢慢转向病房门口。
病房的探视玻璃外面,唐尧、水生、唐爱茉和唐禹都在。
[救我,他好强。]唐誉比手语。
4个人同时把脑袋收回去,当作没瞧见白洋那打手印一般的手语速度。几秒后,唐尧才开口:“以前家里总是让我当恶人,每次在家族群里都推我出去批评小宝,以后这个工作就交给白洋吧。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干了!”
“留遗书这件事确实要说一说。”唐爱茉也微微点头。
“白洋那孩子心里有数,他骂完了也是他自己哄,咱们当长辈的别插手。”水生说。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大人一插手就变味儿了。
病房里,白洋把这辈子能用上的手语都用上了,一点都没耽误他输出,一双手比嘴皮子还厉害。等到他数落完,又继续给唐誉削苹果,唐誉见雨过天晴,便拍拍他的膝盖:“别气了。我腿酸,帮我揉揉吧。”
白洋放下苹果,擦了手,走到唐誉的床尾。这些天打点滴打得多,再加上总躺着,唐誉的腿脚有些水肿。白洋挽起袖口帮他揉,从脚后跟一路揉到了膝盖,再小心翼翼地按揉回去,耳边是唐誉的碎碎念。
“过两天,等我再好些,我把我身边的人际关系告诉你。”唐誉慢慢地说,“你不用怕认不清他们,我告诉你。”
[不着急,你先养着。]白洋抽空比。
就在这时候,病房门被唐爱茉推开了,一进屋就说:“那个……小宝啊,一会儿有人来看你。”
“谁?”唐誉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就是妈妈那个闺蜜……的女儿,王婉晴。”唐爱茉悄悄给儿子使眼色。
王婉晴?唐誉心里升起一级警戒状态,指腹为婚女嘉宾来了!要不我还是在ICU里续个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盖上我心爱的小被几!
咩咩:盖什么盖?
第132章 公开亮相
进入唐誉的生活,比白洋预想中复杂得多。
“王婉晴的父亲叫王经纶,他妻子叫虞韵,上学的时候是我的好闺蜜。”唐爱茉怕白洋不认识,所以一一介绍。
唐誉盖着百家被,思索着要不要睡一觉……
“虞韵这次陪着女儿一起回来,就是想要见一见糖糖。不过我们两家的家长已经见过面,不谈婚事。”唐爱茉话音刚落,手机响起,“人已经到了,我下楼接一下。没事,以后就当多个朋友,我们都说清楚了。”
这话肯定是专门解释给白洋,白洋等阿姨离开病房,扯了一把椅子坐在唐誉的床边。
唐誉的眼睛缓缓闭上。
白洋把他的眼皮扒开。
“突然好困啊。”唐誉哼哼,“我是不是加药了?”
精神类药物让他嗜睡,但医生也是不得不加。真正的疾病不是几次心理辅导就能解决,除了疏导,更重要的还是吃药,遵医嘱。但现在唐誉是伪装嗜睡,不然就显得他像个渣男,指腹为婚上门要债。
[你和那个姑娘,以前见过面吗?]白洋问。
唐誉眨了眨眼睛,没想好怎么回答。真是的,白洋手语怎么这么流利?别人为了对象学手语都是浪漫,到了自己这里就是双语问责。谁说体育生没有第二外语?白洋这不仅是第二外语,还是个“小语种”!
行了,一看唐誉那眼睛眨起来,白洋就知道他俩以前见过。行,唐誉,你有种。
“见过,小时候见过。”唐誉轻声回答,“她妈妈……和我妈妈是闺蜜。”
[经常串门?]白洋又问。
唐誉又眨了下眼睛。
白洋都想拔他眼睫毛了。
“偶尔吧。上次见她的时候,我读学前班。”唐誉撒谎。其实虞韵阿姨出国之前,两家人经常一起吃饭。
白洋再次读出了他的伪装,敢情自己找了个京圈联婚烫门?
“后来她们就跟着王叔叔出国了,这不是……刚回来。”唐誉开始使用必杀技,“绵绵我心口好疼,你帮我揉揉吧。”
[我可不敢给你揉。]给白洋10个胆量也不敢碰,只因为左胸口的伤口太过触目惊心。就算将来愈合,左胸口和左手也永远留下了伤疤,再难磨灭。
[坏绵绵。]唐誉也和他打手语,如果说这是白洋的第二外语,那就是自己的母语。他挺喜欢这种感觉,像加密通话,偌大的世界里只有他们看得懂彼此。
刚刚将手放下,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唐爱茉引着一位姑娘进屋了。白洋从床边站起来,给她们放开位置,原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没想到这一刻还是完美破防。
其实有男人喜欢唐誉,白洋一点都不奇怪。换句话说,自己眼光这么高都没逃过唐誉这把刀,唐誉要是没人惦记简直不正常。可问题是……这一次来的王婉晴实在级别太高,就是白洋最欣赏的那类女生。
“感觉怎么样啊?看你气色还需要养一养。”王婉晴也不见外,手里同样拎着一个果篮。但果篮里的水果就比苹果果篮高多了,一看就是精心准备。
白洋瞧瞧地看着这位指腹为婚,酸意一滴滴从心脏挤出来,像挤压柠檬汁。他猜得到王婉晴一定好看,但除了好看还有一份气质与众不同。这一刻,白洋理解了言情小说里的女主回国,冲击力不是一星半点儿。
“还,还好。”唐誉上次见王婉晴还是初中,忽然间变成大姐姐了?
“婉晴听说你住院了,说什么都要来看看你。”唐爱茉也很喜欢她,但是这不是自己儿媳妇啊,自己儿子喜欢“男媳妇”。所以对内对外都有一份客气。
“谢谢,替我向虞阿姨和王叔叔问号。等我好了一定当面拜访。”唐誉斟酌着用词,“这位是……”
他刚刚看向白洋,当务之急就是做介绍,没想到王婉晴先一步说:“这位就是白洋吧?你不会以为我还不知道吧?”
风吹草动哪里逃得过这些人的耳目,王婉晴进屋就猜到这位是谁了。唐誉有些不好意思,把小被子往上拽一拽:“嗯……”
白洋见王婉晴的手伸过来,率先上前一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唐誉在两人交握时解释:“他最近有些上火,所以不能说话,见谅。”
白洋也点点头,这个失语症可真是麻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医生也没推测出具体的日子,总说让他克服心理障碍。但心里到底哪儿障碍了,白洋说不出。
“没关系,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是你了,我妈妈也上火了。”王婉晴认真异常,母亲好闺蜜的儿子被人绑架,妈妈都在家喝了好几天的清火汤了。
白洋点了下头,看向唐誉。唐誉即刻翻译:“他说谢谢理解。”
“你俩倒是心有灵犀。”王婉晴看到床头附近有一张椅子,但她没坐,唐阿姨都没坐呢,小辈没理由先动,“唐誉啊唐誉,上次见你的时候你马上要中考,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嗯?中考?白洋捕捉到关键词。不是学前班吗?唐誉你15岁还没从学前班毕业吗?干多大的工程你留级成这样?
刚撒的慌就这样水灵灵被揭穿,唐誉攥着金猪铃铛就像攥着护身符。“啊,是啊是啊。”
“我记得你那时候还没我高呢。”王婉晴长得早,一直都比唐誉高半头。
“啊,是啊是啊。”唐誉恨不得现在也没她高。不过看她坦荡轻松的模样,想必二大爷那指腹为婚之事不会再提。
“所以,你说咱俩的婚事怎么办?我可是专门回国来相亲的。”王婉晴憋着坏笑问。
唐誉“唉”了一声,护士姐姐们为什么不现在冲进来给他打两针?
“逗你的,知道你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们办婚礼别忘了请我。”王婉晴逗一下就收,但态度也很端正,“不过嘛,两家有婚约在先,我看上的可不是你,是你家的优良传统。再说了,我家配你家,不算丢人吧?”
“不算,不算。”唐誉松了一口气。
“唐家的情种应该不止你一个吧?你那么多堂哥、表哥,表伯、表叔,你姥姥当年可是三朵金花,姥姥大姐和二姐家的儿子们我都得相个遍,总得让我看看吧?”王婉晴自然是奔着这件事来,到了适婚年龄,只会在爸妈看中的家族里寻找合适男子,因为自己在外头相中的,不可能更般配。
“那多得是,这个你放心……我唐家最不缺人,现在光是单身汉就能列个花名单。”唐誉忽然生出一份骄傲,别看我年龄最小,但是我结婚最早。
白洋只觉得王婉晴很特立独行,但是细想又特别聪明。唐家这种离婚率为零的情种世家,找谁都可以。
“唐麟除外。”王婉晴冷不丁地拎出唐老三来。小时候就他神神叨叨装唐麒,太中二了。
“这个我去安排吧,家里人多,你一天相一个都成。”唐爱茉当年也是这种思路,基本上把大院的适龄男子相了个遍。相亲那时候就看唐誉爸爸像个开屏的鹦鹉到处嘚瑟。
好不容易送走了王婉晴,唐誉的体力槽再次归零,看着缓缓走近的白洋说:“我就知道你要骂我了。”
[懒得骂你,你先睡觉。]白洋看他眼皮沉重,这回是真困。等睡醒了再收拾他。
“那你把我手机给我,我给你变个……魔术。”唐誉伸手要手机。
[只能玩3分钟。]白洋严格控制他的手机时间,心里却不经意地打鼓。水生和唐尧现在还在追查当年帮陈念国改身份的人,这件事是不是真过去了?或许是捅在唐誉心口那几刀太过残酷,白洋至今都做着噩梦,好像没醒来。
手机到了唐誉手里,白洋也看不出他捣鼓什么。唐誉的一指禅一开始还挺快,渐渐就慢下来,等到他放下手机的时候眼皮已经撑不住,声音也带上了困倦的鼻音。
[现在,变魔术。]
唐誉对着白洋比完手语,好似用手指下了一道命令,玩的是他自己的手机,魔术却在白洋的手上。接连不断的新消息吵醒了白洋安静的机子,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一声接着一声。白洋疑惑地拿起手机……
唐景和:[欢迎新成员,我是糖糖的大舅,唐景和。]
唐舜:[我是他大爷,欢迎欢迎。]
唐姥姥:[我是姥姥啊。]
唐锦炫:[好好对我们小宝啊,不然我就嘿嘿嘿。]
白洋只看清这4个人,手机屏幕就像点入了什么直播间,刷屏一样往上翻。一个接一个的唐家人冒出来,有些人是白洋认识的,有些人还没见过面。白洋目瞪口呆地看着家族群的群名——唐唐一家人。
“你怎么把我拉进群了……”白洋抬头问,这有点太突然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个睡着的唐誉,手机已经从掌心滑脱。左耳的伤口不能压,唐誉偏向右侧,半张脸朝着白洋,呼吸均匀绵长,是睡着的大号洋娃娃。
白洋怎么能想到魔术就是这个,他之前从来没有进过家族群,因为他没家,爸妈两边人都少,联系就更少。他进的群只有体院的,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一排看下来好几个,谁知道第一个加入的家族群就如此庞大,让一向擅于社交的白洋成了小安静。
唐尧:[为表诚意,我发个红包,白洋你收一下,你不收小宝肯定不高兴。]
唐尧第一个发了红包,数字吉利,出手大方。唐家人紧随其后,长辈的红包都比较大,辈分越小,红包给的也越小。可是等到6个哥哥都把红包发完了,白洋也没点开其中任何一个。
唐爱茉:[收吧,不然小宝要怪我们了。原本应该先正式见面再给,但现在计划有变,先让小宝养身子。]
白洋还是没收,那么爱财的一个人,第一次面对红包雨按不下去手指。他懵了,更无所适从,在几百人的群里口若悬河,现在一句话删了又删,不知道该怎么发。手机变得火热,看一眼屏幕就要在掌心自燃,白洋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些人,看着他们聊天,看着他们叮嘱自己别让唐誉玩手机,第一次发觉……怪不得每次过年过节,唐誉都急着回家。
原来他要回的那个家,是这样的。
床上,唐誉已经进入了疲倦熟睡,自然不知道后续。但睡着之前他想,从此之后,这个家里又多了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了,真了不起。
最后白洋也没收下红包,还是第二天唐誉醒来,赶在时间期限之内给收下了。白洋需要养,不能让他兜里没钱,不然他就要去跳擦边。
等到唐誉被医生允许下床走动那天,他的订制轮椅也到了。轮椅由谭玉宸亲自扛上来,在白洋眼里像个复杂的移动城堡!
“来试试啊!”谭玉宸扶着唐誉慢慢走过来。
虽然伤口已经拆线,但经过此事唐誉算是元气大伤,走两步就累,还总是气短。脸色仍旧苍白,又不敢大补,只能慢慢养着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走不动的一天,从床上走到洗手间,中间都要休息一次,洗澡都要人搀扶,还不能洗时间太久。
“我自己来。”唐誉坐在轮椅上大喘气。
“你什么都自己来,那我干嘛的?”谭玉宸蹲下帮他搬腿,两条腿都搬到了轮椅踏板上。两个人脑袋顶着脑袋研究轮椅,白洋忽然心里一紧,走到走廊里,控制不住地给水生发消息。
白洋:[陈念国那边查清楚了吗?]
他又做噩梦了,梦里陈念国的脸反复浮现。唐誉没留下什么ptsd,白洋精神紧绷到不行。
水总:[查到了一位,这件事我找你细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有情况?]
白洋:[没有,我就是问问。尸体那边是您亲自确定的吗?]
水总:[是,我和二哥一起去的。]
那就好。白洋相信水生和唐尧两个人的判断,就算陈念国的脑袋开花了,修补之后他们还是能辨认出仇家。
而病房里,唐誉已经掌握了操控要领,按下了前进按钮。推背感顿时出现,整个轮椅就像魔法世界里的金扫把,代替了他的双腿。呼啦一下,他从床边飞到了门口,回过头还对着玉宸笑了笑:“这个配速好,我在试试其他的。”
说完他一转头,看到了低头走近的白洋。
“不好不好,一级警戒,后退后退。”唐誉手忙脚乱地按着,恨不得一秒钟缩回床边。突然间他的轮椅不动了,轱辘在空转,一双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唐誉抬头,只见季邵顶着一头高调的白毛,大晴天还戴着一副墨镜。
“上午好啊,小宝。”季邵拖着长音说,切,顾拥川不让我来,我能听他的吗?
几分钟后,唐唐一家人群收到了白洋的今日汇报。
白洋:[唐誉刚才私自驾驶自动轮椅,试图在走廊超速飙车。]
白洋:[已骂。]
唐家人纷纷奉献了大拇指表情,盛赞白洋的标准行为。唐尧更是高兴地发了个红包,自从白洋来了啊,他在群里冒泡的时间都多了,要不然爹妈总让自己当坏人。
白洋:[来了个白毛,非要让唐誉靠在他胸口醒盹儿。]
季行溪:[啊……那是小邵,我侄子。]
唐弈戈:[把他蹬出去。]
时间一晃而过,白洋也习惯了融入唐家,虽然很多人不曾见面也有了亲切感。唐誉习惯了坐轮椅,偶尔也下地走一走,避免小腿萎缩。很快就到了湛天宇过生日这天,唐誉出发前接了个电话,一只手还拿着他给白洋写的人脉关系图,方便他以后认人。
结束通话之后,唐誉对白洋说:“今天湛天翔也去。”
[他是湛天宇大哥?]白洋问。
唐誉嗯了一声:“两兄弟面上合,私下没多少交情。湛天宇过生日,据我所知,他大哥从来没参加过。这次他去了,应该是奔着我来。”说完之后,唐誉从轮椅走下来,一只手伸向了白洋:“扶我上车吧,没关系,我们一起。”
他还是那么虚弱,唇色也没有那么健康,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但唐誉知道自己必须要去,这是打破自己“已经死了”谣言的关键,同时,也是他带白洋一起参加活动的首次露面。
以前都是白洋带着他参加体育比赛,像导游一样讲述着各项目的区分以及流程安排。现在咱们反过来,到我的世界看看吧。
生日宴会安排在露天草坪上,湛天宇从昨天就盯着场地布置,生怕错漏,免得第二天照顾宾客不周。况且他大哥还破天荒地来了,尽管不是奔着他。
现在他走到湛天翔身边,卷起打火机点烟:“哥,你说唐誉真会来?”
“看看吧。”湛天翔借着火儿,“万一像前两年陈家那样弄个替身,咱们也得能看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被组会折磨的我……
湛天翔:也有可能是替身。
公主:我这张脸上哪儿找替身?我不会给白洋玩替身文学的机会!
第133章 家有悍夫
湛天宇嗯了一声,两年前陈家弄替身,主要还是因为分财产。陈家的掌权人去世七八个月,光是私生子和私生孙就好几个,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
如今唐誉还在不在,关系着水生安保系统的名誉和立足。一旦唐誉没了,那谁家还能重用水生旗下?
“大哥,我年龄小,不知道陈念国的事,真有人非要追杀唐誉吗?”湛天宇转而又问,虽然见着大哥也是牙根痒痒,但面子上他永远是好弟弟,因为永远跨不过去他大哥的位置。
退一万步讲,他能分到股份,也是大哥点了头的事,否则他和他妈妈也拿不到这么多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有哪个家庭能平分?兄弟姐妹手足情深不假,但该争的时候也没人让步。
湛天翔怎么会看不透这小子,所以专门等他站稳了才分给弟弟几口吃。“当年……事情闹挺大,唐誉一出生就被下了追杀令。那时候帮陈宗岱的人也多,看看吧,估计这回应该没什么事了。”
“那就太好了。”湛天宇点头,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和唐誉聊上。原本是自己当主角的日子,结果眼瞧着要被大哥抢风头。
车里,唐誉正在喝营养液,左手拿东西还不稳,差点洒在裤子上。白洋腾出一只手帮他扶着,眼睛要被那狰狞的洞穿伤烧熔。他记得唐誉有一次被A4纸划了个小口子,哼哼唧唧矫情了半节课,非让当时正在训练的自己逃练,给他买指定品牌的创口贴。
一道小小的伤口,被唐誉形容得像马上要截肢。真遇上了事情,那一刀穿过去,唐誉又不觉得疼了。白洋经常会冒出不人道的念头,他没有唐誉高洁神圣的家教,他就想把陈念国和陈宗岱的尸首拉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真难喝啊,我不想喝了……”唐誉喝不惯,也看不懂白洋阴暗的心理活动,抖着左手把营养液推回去,“你帮我喝一半吧?”
[你自己喝,我不帮你。]白洋盯着他进补,少喝一滴都不行。
“坏绵绵。”唐誉低头一笑,转而又问,“我给你的那些图表,记下来了吧?”
谭玉宸负责开车,老大坐在副驾,车辆平稳行驶在道路中间。不同的是,反光镜下头晃着崭新的车挂。金镶玉,帝王绿,前有“出入平安”,后有“招财进宝”,光线照射泛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饶是白洋这种顶级奢华爱好者,也觉得它太豪了。但是……他没法说自己不喜欢。
[我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记得下来。]白洋干一行就爱一行。
“要不我再给你做一个ppt吧?ppt比较直观,也是我拿手强项。”唐誉说一句话就要歇歇。
[你拿手强项?你多少ppt都是我润色过的?心里没点数吗?]白洋都不想揭穿他。
“那你多少ppt是我加工过的?有一次都要开公开会了,您那ppt拷进U盘,华丽丽的4kb,还打算脱稿演讲呢……”唐誉反驳,“但凡您给ppt里插个图片,也不至于4那么大。”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吵不过你?]白洋拍拍他肩膀,让他看自己手语。
[不要用自己的小语种,挑战我的母语。]唐誉快速而优美地打起手语。
正好是个红灯,谭玉宸叼着AD的吸管摸了一把车挂,天灵灵地灵灵,保佑保佑,这辆车以后可千万别出问题。
天气晴朗且微风,湛天翔特意站在能看到地面停车场的接待入口,对于小弟的朋友们是一概不问。不一会儿,他的特助过来,告诉他会所放行的安保刚才已经确定过了,有几辆车开进来,其中就有唐誉的车。
“确定吗?”湛天翔和他爸一样多疑。
“车牌号是。”特助回答。
车牌就是另外一份身份证,每一位特助的脑海里都有资料库,一串车牌背后就是一个人。就在两人谈话的功夫,刚刚谈论的几辆车缓缓驶入停车场。
不仅是湛家兄弟,连同今天到场的小嘉宾也停下了社交活动,放在唇边的酒水来不及咽下就回了头。他们也没搞清楚湛天宇怎么和唐誉认识了,因为他哥都没认识呢。
会是唐誉吗?每个人心里都存着一个疑问,等待着车子停下。
最好停的几个车位专门留给了唐家,车一入场,停车场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向那几个车位,收了裹着绸缎的隔离锁链。戴着白手套的调度往前挥手,唐誉那辆连号的车不歪不斜地进了车位,停得板板正正。
众人屏住呼吸,特别是湛天翔。唐誉到底死了没有,今天就该有个答案。
第一个下车的人就是谭玉宸,今天穿了工作装。他一把拉开车门,老五从另外一辆大车卸下轮椅,推到了玉宸打开的车门口。还没见人出来,后排另外一面的车门打开,跳下一位穿白西装的男人。
金丝边眼镜,全白的服饰。湛天宇一眼认出这就是白洋!问题是,唐誉呢?搞这么大的阵仗,主角哪儿去了?
众人所望的黑色车门内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儿,白洋现在门口和他比了下什么,随即才伸出了一只苍白的左手,缠着绷带。那只手紧紧握住了白洋的手,里面的人低头一弯腰,才出现了清晰的轮廓。
一只黑皮鞋落在地面上站稳,湛天翔等待那人抬起脸。
唐誉还没抬头就被白洋接管,半搀扶半挪地坐上了轮椅。“也不用这么小心吧……”
[你现在有直立性低血压,还是注意一些。]白洋都不敢让他久站。
“也不是经常晕,你们太夸张啦。”唐誉坐下整了整领口,“你瞧,人家过生日都有宴会,到现在你都没和我说生日快乐呢。”
[等你好了我再说。]轮椅由老六推着,白洋一边走一边和唐誉“说话”。不是他不说,而是前阵子唐誉状况不好,反复多次。白洋真怕说完了他就踏实了,到时候……所以就不说,让他心里总有个事牵挂。
“那礼物呢?北哥说你给我准备了礼物。”唐誉今天还给湛天宇准备礼物了呢,总不能空手来。
[不是都给你了吗?]白洋反问。
“你只是给了我奖牌和奖杯,谁知道你以前给没给过屈南,万一体院小狗人手一份呢。”唐誉偷笑。
[那你还我吧。]要不是场合不对,白洋真想瞥他一个大白眼。
“我不,我留着,我谁都不给。”唐誉理直气也壮,现在翻身做主人,“可是北哥说……你还给我准备了一份别的礼物,什么时候给我?”
白洋想了想,现在唐禹好了,也是时候找个郑重的场合交给他。[等你那个基金会忙完,我给你。]
“不许骗我,骗我的人要长几十斤纯脂肪。”唐誉太懂拿捏白洋,对跳高运动员来说长胖就是他的噩梦。说话间,轮椅已经被推到草坪签到处,湛天宇等待时间刚要迎上去,没想到还是让大哥抢先。
“好久不见,有失远迎。”湛天翔占了地理位置的优势,离得近所以率先伸出了右手。
“好久不见。”唐誉这才抬头看他,也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表示友好的握手就是最好的开端,说明唐誉买这个账。湛天宇上次见唐誉,还是一次公开活动里,两人就是碰个杯的交情。如今怎么能看着他弟弟占上风?
“这位就是白洋?”和弟弟最大的不同,就是湛天翔从来不低看核心人物的身边人。水生也好,白洋也好,唐家人又不是傻子,能走到他们身边去,就说明了真金不怕火炼的分量。
白洋也伸出了手,点头微笑。上次和湛家见面他略显拘束,这次有了提前准备,已经如鱼得水。
“真是一表人才。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以后可能还有机会再见。”湛天翔说。既然“唐誉不在人世”的谣言不攻自破,那么白洋身为水生接班人的事也已成定局。不管他和唐誉是怎么好上的,这个人比唐誉还不能招惹。
语毕,湛天翔主动走到了唐誉的左边,跟着轮椅一起前行。但他的话题还是抛给了白洋:“听我那个不懂事的弟弟说,你嗓子上火了?”
“我这次生病都是他照顾,为了我上火。”唐誉替白洋开口,他也是大事化小,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陈念国重伤致死,可摆在明面上只能是“生病”。
“改天我请个老中医,给他把把脉。终于治疗上火更适合咱们国人的体质。”湛天翔先把橄榄枝抛给了白洋,“上回是我弟弟照料不周,还请见谅。”
走在后头的湛天宇内心五味杂陈,什么话都让大哥说了。
“没关系,他年龄还小。”唐誉也精通话术,说湛天宇年龄还小,那意思就是上回确实有点幼稚。
“回去我好好教导他。是我爸太宠他了。”湛天翔回头招了一把手,“小宇,过来。”
终于轮到自己,湛天宇小跑两步,到唐誉面前被他大哥按着脖子鞠了个躬。
“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他将来会长大的。今天他过生日,咱们开心就好。”唐誉说话也是打太极,看似轻飘,实则四两拨千斤,又扭头看向了右侧,“你推我吧,玉宸推我推太快。”
谭玉宸已经尽量放慢了步伐,啊?啊?我这还快?
白洋心领神会地接过了轮椅的推手,接管了唐誉。
马上就到人多的地方了,当然要白洋推着。唐誉此时此刻的骄傲心情抵达了巅峰,智性恋就是要找志同道合又一点就透,自己和湛天翔那两句话的交涉,已经绕了两三个弯子。
白洋也在回味,怪不得唐誉能当诡辩的金牌四辩,他的生态环境就是每句话背后都有中译中。湛天翔摆家族大哥的身份,说湛震天太宠爱湛天宇,无形之间就是点明弟弟只有宠没有实力。要是深交,还是选择他更为首选。
唐誉听懂了,开始推拉,既没有直接站队兄弟俩的其中哪个,反而告诉湛天翔,你弟弟会长大,我暂时没想好二选一的结果。而且今天你别再问我这个事了,过生日就是过生日,开心就好。
换言之,你再试探,我就要不高兴了。
“唉……这么说话,你会不会听得很累?”唐誉将脑袋往后靠靠,巴不得直接靠在白洋的小腹上。
白洋只是笑。
“你别笑了,我知道你怎么想。你是不是觉得打官腔特好玩儿?爽死你了吧?”唐誉怀疑白洋就是放错了地方的种子,他要是在这个环境长大,绝对已经成材。
草坪布置妥当,男男女女散开社交,但大家的余光总会有意无意地滑向最中间的那一面桌子。今天他们都是湛天宇邀请的人,能见到湛天翔已经是捞了好处,没想到还有隐藏款ssr,把唐誉也见上了。
“白洋,来,你嗓子不好,喝热茶吧。”湛天翔亲自给他们拿饮料,“唐誉你现在大病初愈,喝红枣水行不行?”
“我听他的,他是我老板。”唐誉指了指身后。
“呦,怪不得呢。”湛天翔将惊讶压在心间,唐誉和当年的唐尧叔叔,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白洋轻轻地掐了一把唐誉的发尾,把红枣水接了过来,自己先尝了一口温度,然后才给唐誉。
“你是怕水有问题?”湛天翔对白洋的警惕心再次惊讶,“放心,我们湛家不会让唐誉在我家公开场合出问题,今天的饮食和饮料都是我家私厨,我、我妹妹、我弟,咱们吃喝一样。”
“当然不是怕水有问题,他是怕我烫着……”唐誉把过长的鬓角往耳后卷卷,露出挂着助听器的右耳。自己要是在这场合出事,湛天翔是第一个怕死的人。
“开玩笑呢,别当真。”湛天翔忽然看到杯垫上的号码,“我弟弟今天还要搞抽奖呢,一会儿就开了,每个奖项都有现金拿。你们记住号码,一会儿听听彩头。”
“你弟……挺有创意。”唐誉拿起杯垫看了看,他们是08号。
“他啊,小时候在洛杉矶长大,14岁才回国,确实和洋人学了点好玩儿的。”湛天翔看着在前头上蹿下跳的湛天宇。
白洋一听,那湛天翔防备心很重啊,湛天宇在国内出生,上小学就丢出去,14岁的时候,他这个大哥已经崭露头角,才允许弟弟回国。果然,这种家族哪怕是血缘关系也会耍心眼,越了解越觉得唐家干干净净。
“其实他小时候,差点儿就回不来了。”没想到湛天翔脸色一变,“我那时候天天担心他长大,我甚至想过……只要他不回国,我就给他钱,让他一辈子吃喝玩乐。但如果他非要回来……”
这一瞬间,唐誉和白洋好像都在湛天翔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你现在在忙什么呢?”湛天翔话题一转,看向唐誉。
唐誉拍了拍白洋搭在肩膀上的手:“在搞基金会,虽然没那么声势浩大,但乐在其中。希望将来我们的足迹可以遍布亚太地区,如果有可能,再往外走一步。”
“你能办的事情,一定是常人办不了的,我相信你。开幕的时候别忘了给我一份请柬,我去捧捧场。”湛天翔忽然间招了下手,“我那边来了几个朋友,我过去招待一下,失陪。”
“你忙。”唐誉点了下头,目送他离开。他刚走没几步,白洋忽然到他右侧打手语:[他刚才的意思是对他弟弟动过杀心?假的吧?]
“你也看出来了?好聪明啊。”唐誉微微点头,又摇头,“但我觉得……他是夸张了,防范和排斥绝对有的,但肯定没到最可怕那一步。”
[那他为什么这么说?]白洋问。
“亮出自己的阴暗面,其实是社交最快最直接的方式,他明牌了,请我随意。”唐誉逐字拆解。
[那你打算怎么办?]白洋眉心一皱。
“当普通朋友接触就好,不入局,不着相。”唐誉学着姥爷的话,“在这个圈子里,宁愿多一个不清不楚的朋友,也别多一个清清楚楚的敌人。因为朋友虽然不会时时刻刻帮你,但仇家是时时刻刻想弄死你。”
话音刚落,前头的礼仪小姐喊出了08号为特等奖。还没开始分蛋糕,场面已经抵达了小高潮。唐誉把桌上的杯垫送到白洋手里:“上去替我领一下,给你什么你都拿下来,能不能拿走,我再筛选。”
白洋肯定不愿意离远,但玉宸和老大都在唐誉身边,这种场合也只有他上台代替唐誉最为合适。等到他往前走了,唐誉才擦了一把虚汗:“玉宸,帮我找口甜的,我累了。”
“早就不让你来了嘛!”谭玉宸却不动,“等咩咩回来我再走,要不然他骂我。”
“你们怎么这么怕他啊?你瞧我,我就不怕……”唐誉摇摇头,再定睛一瞧,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士已经站到两米之外,眉眼颇为英俊,手里还端着一杯香槟。
“久闻大名,有兴致喝一杯吗?”男人见到有保镖,很有眼力地停住脚步。再往前恐怕就要被按下了。
等他说完,唐誉低头在轮椅扶手上找着撤退按钮,你千万别过来,白洋他骂人很厉害!家有悍夫!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我都不想说你的ppt……
咩咩:封你为ppt仙人。
第134章 创飞所有人
这种状况,唐誉早有预料。
当年二大爷为了给爱人一个正式的身份,90年代在北京大饭店办了出格的事,给了水生一个宏大的婚礼。当年二大妈想要赶时髦,在王府井第一家麦当劳结婚,二大爷坚决不同意。
他在位于东长安街的地方和爱人喝了交杯酒,宴请宾客。北京饭店东接王府井,西临天安门与故宫,可见唐家对这门婚事的重视,也是对水生这个“二儿媳妇”的认可。
但当年唐尧算错了一步。他以为自己将水生昭告天下就万事大吉,从此再无远忧近患,外人不扰。然而在别有所图的人眼里,这场婚礼的意义就是宣告了唐二的出柜。
他还喜欢男人,这不是又多了一条路子?结果就是婚后的干扰更多了,更有甚者直接找上了水生。
只因为水生没有家族背景,在国内他和唐二的婚姻根本不作数。现在这个困扰也落在了唐誉的头上,哪怕他带着白洋参加活动,公开露面牵手,举止亲密,在其他人的眼里也只是宣告了他唐誉喜欢男人。
白洋?没背景的无名小卒,没有家族支撑,其实是一个随时可以换的符号。哪怕白洋没了,唐誉身边还可以出现黑洋、粉洋、红洋……
只是唐誉没想到事态发展会这样快!白洋才刚离开,一转眼就急转直下,这……等他回来不得一通手语输出?
“不好意思,我们少爷现在不喝酒!”谭玉宸也看出了唐誉的手忙脚乱,真是的,这种人啊,赶不尽的。没办法,势力和身份象征永远是通行证,像唐誉的妈妈唐爱茉,唐麟少爷的妈妈季行溪,哪怕她们根本不管老公,也没人敢撬走唐家和季家的女婿。
“我知道,我没想他喝酒,只是想……认识认识。”英俊男人自然明白,唐誉还坐着轮椅,想来被陈念国重伤。他拿着酒杯而来,只是一个开场白的说头,到底这场对话能不能继续下去根本不在这杯酒上。
“我们少爷……”谭玉宸当然要帮唐誉挡住,终于明白老爸当年为什么那么烦恼,他肯定没少帮水总拦住这样的人。然而话音刚落,眼前穿着黑西装、坐着黑色轮椅的唐誉化身一道黑色闪电,以原地起飞的速度冲刺出去,朝着那英俊男人去了!
不好!谭玉宸差点发出尖锐爆鸣!
老大原本已经挡住半个身位,根本不可能让陌生人靠近。下一刻他半个身位被轮椅撞开,唐誉从他面前闪现而过,好似照直弹射出去!
而轮椅上的唐誉在推背力的作用下紧紧靠着椅背,腰背挺直了,转瞬间撞上了陌生男人的大腿!
不仅撞上了,还把人给撞飞了!但飞得又不彻底,那人眼明手快,为了站稳不飞出去反而俯下身来,两只手压着轮椅的推手,整个人压在了唐誉的身上!
香槟塔的左侧白洋正在领奖,手里的08号杯垫刚递给礼仪小姐。5层高的生日蛋糕刚从玻璃房里推出来,还没离近就已经香气扑鼻。白洋不喜欢过生日,但是不耽误他看别人的蛋糕。
这么大的蛋糕,得多少钱啊?
估计要五位数。白洋先算计钱,又开始犯职业病,计算这里头多少卡路里,换算成体育运动要跑多少米。等到明年唐誉再过生日,自己要不攒钱给他来一个?
习惯了一向从现实角度出发,白洋是觉得这么大的蛋糕没有任何性价比,充其量就是一个惊喜。但想起唐誉那张脸,白洋又明白了什么叫“烽火戏诸侯”博人一笑的含金量。
今天唐誉参加生日会,湛天宇自然而然要把特等奖颁给他,司仪这边都是提前通好了气。白洋想着无非就是现金了吧,没想到礼仪小姐打开盒子后,金闪闪的金条摆了一整条。
“恭喜您,白先生,这是给您和唐誉先生的特等奖。”礼仪小姐点头微笑。
这能收吗?白洋看着这烫手的山芋,唐誉生态圈的基本法则他还没玩转。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众人的惊呼声打断了他的犹豫,白洋下意识就往唐誉的方向看去,不管是谁出事,他都要第一时间确认唐誉的安全。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唐誉的电动轮椅创飞了一个男人,还顶着那人朝这边急速飞驰!
“唐誉!”惊慌之下,白洋喊出了声音。
嗓子瞬间打开了,白洋也不知道哪里发出来的声音,肺部和声带好似黏在了一起,肋骨内侧的震感十分强烈。说话时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动态视觉捕捉着弧线的角度,好似他在赛场上认真规划眼前的起跳路线那样惊心动魄。
唐誉完全看不到眼前的路,他就能看到一个人被他顶着往前。慌乱中他肯定按错了按钮,要不然就是胳膊肘压到了哪里,把轮椅变成了喷射包。刚好还是一个下坡,唐誉就这样在加速度的“绑架”下不断前进。
风呼呼地吹着。
一个急转弯,屁股下的轮椅又经历了一场半圈旋转,惯性下唐誉差点又飞出去。白洋已经牢牢攥住了推手,被拉扯成紧随其后一个踉跄,脚下磕碰好几下都没刹住。这几秒里白洋脑海里已经闪起了预案,要不然直接把轮椅掀翻了吧。
掀翻才能停下来,反正唐誉身上有个人,摔不着他。如果继续往下冲,冲进人堆里才是大麻烦。
“我来!”谭玉宸在关键时刻赶上了,一把捞住了扶手。
“你扶稳了!”速度猛然下降,白洋也顾不上其他的,把左腿伸到了轮椅的左侧胎前。
黑色的轱辘卡住白洋的脚踝,夹着他的腿又前行两三米才停顿,就差碾出电光火石的火花。白洋毫无知觉,另外一只手按下了手刹,轮椅这才算稳稳当当“降落”。
而被唐誉创飞的人就没那么好运气,轮椅停了他没停,后仰起身后跌跌撞撞再倒,一屁股扎进了今天的巨型蛋糕里!
还好,停下来了。白洋这才松了一口气,用几乎半跪的姿势往前移了移:“你没事吧!”
唐誉还在惊慌中,谁知道电动轮椅真能飙车啊!但是他更惊讶于白洋的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真的是白洋说出来的。
“你看我干什么!问你话呢!”白洋一脑门子的火气,早知道电动轮椅有危险,“怎么回事啊?”
“我……我……”换成唐誉吞吞吐吐,总不能说我一不小心把准备撬你墙角的野男人给创飞了吧?我帅不帅?
“到底怎么回事?轮椅失控了吗?”白洋开始收腿,但是裤腿被轮子碾进去了,第一下没收回来。
“你……你……你能说话了?”唐誉只想立即站起来,刚才太过惊心动魄他都没想到白洋会用腿给他刹车。腿刹的代价是什么?显而易见,轻则流血,重则伤筋动骨。白洋的膝盖到现在还没养好,再让他伤了脚踝,那不是要他的命么?
他那样高自尊,要是真的坡脚了,这辈子他都不出门。
“你别动,我来!”谭玉宸一眼看出唐誉准备起身,但现在他有直立性低血压,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老大和他一起抬起了轮椅,白洋才把左腿收回来,白色的裤腿碾出道道车辙,右膝盖也因为拖拽而蹭破了布料。
“我看看,让我看看。”唐誉弯腰检查,他好像都看到血了。
“你别动了,到底是不是电动轮椅失控?”白洋嘶嘶喘气,现在还不觉得疼,就觉得脚踝热。他看向六儿,六儿摇摇头不说话,再看唐誉,唐誉也不说。
“好了,咱们算是已经来过,回医院吧,我也累了。”唐誉没了心思,只想着带白洋回去检查。整个生日宴被这一场惊险的场面打乱了流程,蛋糕倒了一半,那个英俊男人浑身都是奶油,被司仪小姐带下去换衣服。
白洋给唐誉掸了掸衣服,忽然间摸了摸喉结。刚才自己是不是开口说话了?
好久没用嗓子,再开腔他有些不适应,听着发出来的声音非常假,不像自己说话。唐誉还在观察他的脚踝,急得对玉宸说:“帮我找一下湛天翔和湛天宇,我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湛天宇先过来,这次终于超过他大哥一次,手里还拿着特等奖:“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走?咱们还没正式开餐呢。”
“我有些不舒服,体力不支了,抱歉。”唐誉的脸色一看就不好,“你的礼物我已经送到签到处,多谢今天的邀请。”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什么时候我再请水叔吃顿饭,表表歉意。”湛天宇掂量着水生和白洋的分量,把手里的木盒子递给了唐誉,“这个是今天你们抽到的特等奖,可不能不要。”
那里头是金条。白洋正准备给唐誉使眼色,没想到唐誉先一步打开了,当着他的面验收似的:“这不行,礼物太重了。”
“不重不重,收下吧。”湛天宇强行让他们收。
白洋还以为唐誉不会点头,没想到唐誉又超出他预料地同意了:“那好吧,我先替你保管,等升值了,我再原样返还。”
“行行行,你先管着!”湛天宇也听得懂话术,这就是要了。这时候司仪请他这位过生日的主人公上台,湛天宇和他们打了招呼才走人。刚走,他大哥湛天翔带着换好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虽然衣服换了,但头发丝上还有奶油的痕迹。
嗯,闻着也香。白洋嗅了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都忘了给大家做介绍。这不,闹出了笑话。”湛天翔开门见山。
“没关系,是我大意了,按错了按钮。”唐誉一听就明白湛天翔是道歉来了,估计他和这位搭讪的认识。
“我应该先给你们做介绍,免得他这么唐突去问你。”湛天翔就是这个意思,他比唐誉大10岁,越是看得懂,越明白暂时不能招惹白洋。水生那面相看着就像时时刻刻拼硬仗的,白洋可不一样,看着就像时时刻刻翻脸告状的,吹枕头风给唐誉。
此时此刻白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闯进了“妖妃”的赛道,还在衡量那条金子的背后代表什么。
“这位是小于,于清光。”湛天翔搭了下身边人的肩膀,“家里的亲弟弟。”
“哦……这样。”唐誉这回伸出手,就当方才的一切没发生过,“于先生,你好。”
“唐先生好。”于清光散发着动物奶油的香味,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白洋听不懂了,湛天翔不是和湛天宇是一家人吗?为什么又来了个家里的亲弟弟?
“本来是打算和你们好好聊聊,但我体力不支,已经累了,所以……”唐誉也不多说,心思已经带着白洋飞回医院。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再聚!下次我做东。”湛天翔也不耽误唐誉的时间,社交就是点到为止,强行搭一定搭不上。等到唐誉一行人离开,湛天翔脸色瞬间就沉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于清光:“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啊。”于清光摇摇头。
“我跟你说过什么?做事不要心急。不管白洋和唐誉怎么着,现在唐誉都在兴头上,不可能换人。他的身边人就像永远招租的广告位,永远会有人扑,不差你。”湛天翔说。
上了车,霸占着广告位的妖妃白洋忽然说:“我怎么突然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回去给你检查检查。我看看腿……”唐誉已经弯下腰。
“你别看了。”白洋已经感觉到流血了,所以不让他低头。
“哼,给我看看腿就不行,你们体育生倒是喜欢看腿。”唐誉戳了下他的大腿,他以前还以为白洋特别不一样呢,直到有一天白洋上着大课,给他发消息,说想看看腿。
“我怎么说话了呢?”白洋还在摸喉结,“你刚才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失控?”
“这个……我慢慢解释。”唐誉打算跳过,又扭头和玉宸说,“金条收好,回去放保险柜。”
白洋抓紧机会问:“这么贵重能收吗?”
“贵重么?”唐誉一惊。
白洋眼睛一眯,呵呵,差点忘了自己找了个有钱人。
“还好吧……”唐誉还是迂回战术,“湛天宇没有手段,收他的礼物不用动脑子。要是湛天翔的礼物,我考虑得就多了。”
“那于清光呢?是不是他亲弟弟?”白洋又问。
“不是。”唐誉意外地否决,“这种话术的意思就是……虽然不是亲弟弟,但是关系很好,几乎是当亲弟弟一起长大,划分阵营,于家是他的朋友。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和‘家里的亲弟弟’又不一样,能带出‘家里’,说明是世家交好,也就是说他再次给我明牌,湛家和于家是交好的,而且于家站他。于清光也是于家愿意扶持的人,如果于家不愿意,介绍的时候就会说‘家里的小弟弟’。‘小’不是辈分,是支持的人多不多。如果是常年定居国外,国内不怎么发展,湛天翔会说他的英文名。在社交场合里没有一句话是废话。”
居然还能这么说?真是有挑战性。白洋忍不住好奇:“那你的那些竹马怎么介绍你?”
“也是‘家里的亲弟弟’嘛,特别亲特别亲的弟弟。”唐誉说着说着话就靠住了白洋的肩头,“好累啊,唉,我想睡觉了……”
白洋欲言又止,原本想问于清光找唐誉到底干嘛,但开口只是:“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你一定叫我。”唐誉放心地闭上眼睛,牢牢地捏住白洋的手。
谭玉宸这回坐副驾,抱着金条盒子,时不时回头瞧一眼。唐誉的头时不时垂下来,白洋用手掌托着他的下巴,一动不动地保持到抵达目的地。一进医院唐誉就醒了,在轮椅上挥斥方遒,安排白洋检查那个又检查这个。
还好,最后就是擦破了皮,有些红肿,扭到了脚踝。
水生带着药膳进屋的时候,唐誉正在给白洋的膝盖上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白洋顿了一下。
“你能说话了?”水生惊喜地走到面前,又忧心地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要需要练习发音,现在发声位置不太好。”白洋能感觉到,“腿,没事。”
“万幸万幸,你俩可千万别再有什么事。”水生把药膳放下。
唐誉放下了碘酒棉签:“二大妈你怎么亲自来了?是不是有事?”
这……确实是有事情。水生缓缓地坐下了:“我和你妈妈在给你们选饭店,考虑着办多少桌合适。但是现在饭店都是满期,最快也要大半年之后。”
什么?饭店?办这么大啊!白洋顿时喉结滑动,口干舌燥。
“还有一些话,我想单独和白洋说,好吗?”水生看向了通往套间客厅的门,“小宝,你先过去等一下。”
“什么话啊还要背着我说?不会是说我的黑历史吧?”唐誉只好委委屈屈地自驾游,缓缓驶入客厅。但是等到他关上门之后,又把戴助听器的耳朵对准了门缝,用收音装置吸纳人的语音。
白洋把裤腿放了下来,他觉得水生一定有很重要的话倾诉,而且……可能不会很顺耳。
“白洋,今天我过来这一趟,主要是想和你聊聊,告诉你和唐家人结为伴侣意味着什么……”水生见他要站起来,又让他坐下,“你觉得意味着什么?”
这么严肃的话题白洋没想过:“意味着……婚姻?”
“意味着一段失权的婚姻,咱们在这段关系里始终是失权的那一方,你懂我的意思吗?”水生微笑着看向白洋,也是看着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撤退撤退!
也是公主:全军出击!!
第135章 赌狗二号
白洋缓缓抬起头来。
门缝外,唐誉的手忍不住抓住轮椅的扶手。
他比二大妈还了解“失权”两个字的意味,正因为了解,才明白它的杀伤力有多么大。人生中很多事情都可以要求平等,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但相反的,唐誉并不怀疑二大妈的动机,他不是为了要吓跑白洋。
他是因为接纳了,才会掏心窝说这番话。
“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意思,那我说明白点。”水生站了起来,“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洋开始思索。水生,唐家的养子,唐尧的爱人,唐舜和唐禹当作亲弟弟疼爱他,以唐弈戈为首的竹马团也尊敬爱戴他。一手创立安保部门,曾经干过堵枪口的壮举,要不是陈念国这件事,他的工作找不出任何漏洞。
“很厉害的人。”白洋非常肯定。
“是,我也认为我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水生目光放远,“我从小离开老家到了北京,陪着三位少东家长大,我的英语是大哥教的,数学是三哥教会的,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功夫是跟着二哥。京城四小龙有我一席之位。当年我父亲把我送过来,听了多少年的骂,说他贪图钱,没远见,不给儿子找个工厂上班非要送到人家的家里当司机。我父亲没什么文化,他就觉得干司机好,能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等我成年,老家那些人又说我家的祖坟冒了青烟。”
“但是我在这段‘婚姻’里也是失权的人,我没有离开的权力。我只有接受,你也是,这就是咱们的位置。”水生转向白洋,“现在你懂了吗?”
白洋微微点点头,水生并不是和他显摆功劳地位,而是要告诉自己,连他都没有办法逃脱差距太大的婚姻弱势,自己也是。
“在国内,我和二哥根本没有婚姻事实,在法律上,哪怕我们相伴至今也是单身人士,他随时随地可以反悔,可以结婚,而我没有。一旦办了婚礼,你就和我一样,今生今世和唐家深度绑定,哪怕唐誉有一天不爱你了,远离了你,你也没有资格提出分手。”水生说。
要不是唐誉了解二大妈的为人和意图,现在他就要冲进去。可二大妈说的是事实,自己不可能脱离家庭,到外面和白洋组建。自己的爱人只能是这条路,被接纳入唐家,成为唐家的一份子。
“你我没有法律保护,你我进入唐家之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们对这份感情的浓度,以及责任。”水生要把所有事情都掰开揉碎给白洋讲,“退一万步讲,如果二哥哪天忽然抱回来一个私生子,或者在外面养了外室,你觉得我能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如果他在外面住着,我仍旧要装作没事,操持好一切,甚至帮他养育孩子。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洋摇了摇头,这题无解。
这就是他和水生要付出的代价。
“我们就像进行一场赌博,赌唐家的人不会变心,赌他们就算变心还有责任,赌他们为了责任和名声不会作出出格的事情。保护你我的不是法律,而是人性,家教,眼界,性情。别人眼里我们就是‘赌狗’,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豪赌,筹码是咱们自身和后半生的日日夜夜。”水生观察着白洋的表情,最后深吸一口气,“以及……永无止境的‘情敌’。”
“永无止境吗?”白洋也在看水生的表情,他没想到水生会说这样直白,几乎就是把这段关系的最短板拿出来,毫无虚假。
唐誉也在这时候想起了今天的于清光。或许在那些人眼里,二大妈的地位和白洋的地位都可以掠夺,只需要抓住二大爷和自己意志薄弱的瞬间。
“永无止境,因为我们没有靠山,我们一张白纸进入唐家,在某些人眼里不匹配,也就没有价值。哪怕到了现在,我仍旧会受到一些人有意无意的挑衅,挑拨离间。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也会遇到。”水生的眼睛里闪过短暂的心疼。
白洋沉默了,想起了今天的于清光。他在自己离开唐誉的下一刻就找上了唐誉,后来又被湛天翔按住脖子道歉,大概就是因为当时他图谋不轨。还真是,自己刚露头,迫不及待的人已经来了。
但是这能怪唐誉吗?怪不了。就如同水生虽然把短板说得那么清晰不留情,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因为他同样晓得唐尧没有做错任何事。
在这片沉默里,水生继续加大了力度,好似他今天就是故意要拆掉这门婚事。“当那些人要找上你的时候,可能会攻击你的家庭,调查你的背景,抄底你的家事……这些……“
水生的嘴唇有些无意识地发抖。
“这些,你都可以承受吗?”水生强逼着自己说下去,“婚前说清楚一切,总比之后你慢慢痛苦要好。如果,你要打退堂鼓,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当过赌狗,我知道滋味如何。你放心,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仍旧会关照你的一切。”
唐誉在门缝的另外一端摸着助听器,心思被一次又一次掀起涟漪,逐渐变成了可以吞没他的狂风骤浪。每个字都没错,背后都是失权。
爱情可以平等,但关系不可能。二大妈当年赌了,现在白洋也上了赌桌。门当户对,背景相当,才是最优之道。而这些摆在面前的事实对白洋的影响更大,因为二大妈从小就在唐家了,他一直都把自身当作唐家的一份子,哪怕没有这段感情他也不会离开。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竞技场闪闪发光的一个人,能接受么?
“你能接受么?”水生同样这样问,门外和门内,他和唐誉有一模一样的担忧,“如果你现在没法下决定,我可以给你3天时间。但是只有3天,爱茉和三哥已经在着手选择婚礼地点了。在这之前还有很多事情,你还要……”
“我只有一个要求。”白洋猛然间打断了水生的话。
他眼里闪过的都是唐誉鲜血淋淋的场景,如果当时没有救回来,他下半生守住的就是唐誉死不瞑目的结局,永无宁静。他不想再从噩梦里惊醒,梦里反反复复循环着陈念国捅进唐誉心口的尖刀,还有被钉死在桌上的那只手。
“你说。”水生点了点头,这样大的退步,提出要求也是应该的。白洋必须为他以后打算,虽然自己没有退路,但水生可以在最大的限度上为白洋保留一条小路。
“给我一把枪。”白洋薄薄的眼皮动了动,淡淡的瞳孔散发出饱含怒意和坚决的目光,一瞬间瞳色好似都变深了许多。
水生目瞪口呆。
“其实,你们是可以弄来的吧?对吧?”白洋一直深信不疑。当时闯进密封房间救唐誉的那些人都是真枪实弹,穿的都是迷彩。
他得有能保护唐誉的东西,不能是一个耳麦,几个保镖。他要无上的杀伤力,哪怕弄伤自己也在所不辞。
水生目瞪口呆的表情在消散,最后变成了理解的轻笑。他抬起手,解开白衬衫上方的纽扣,第一次对白洋正式展示他的伤疤。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吗?”水生摸着放射性的凹陷疤痕问。
白洋盯着那些疤痕,枪伤比他想象得可怕太多。“因为抢救及时?”
“抢救及时是一方面,但不是主要原因。”水生一边说一边走近白洋,“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年陈宗岱手里的那把枪是他自己组装而成,子弹也是他自学组装,所以威力不足。子弹头没能开花,在我身体里没能形成恐怖的空腔伤,反而卡在了我的锁骨上,没能击中心脏。”
说着,水生把白洋的手放在了锁骨上,让他感受武器的威力和无情。“就这样,我昏迷了很多天,几次熬不过去,醒来之后还短暂地失去了视力。二哥从小不信佛,自那天起把家里的佛龛跪遍。”
白洋摸到了,比他想象中还深的凹陷!
“这就是枪的威力,要了我大半条命。你觉得……这种可怕的东西能在北京出现吗?”水生忽然笑了笑,不是笑白洋的幼稚,而是笑他们的一样,“你放心,如果我真能冒着顶破中国法律、藐视社会安定、忽视人民安全这几项弄到一把真正的枪,我不会给你,一定是在我手上。如果有了开枪的那天,扣动扳机的人也会是我。”
那就是没有了。白洋失望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到了这一步,水生才给出了他作为赌狗的经验,展现出赌赢了的笑容。放心吧,唐誉他值得的,他值得你为了他赌一把,你看,我就赢了。
唐誉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助听器,忽然间将脑袋往后抬了抬,用指尖抹掉了眼尾的晶莹液体。二大妈,我早就告诉你白洋他很傻,你瞧,我说对了。
等水生离开已经是晚上9点,他陪着唐誉兴致勃勃地选酒店,看哪个都不好,眼花缭乱没了主意。带白洋回家的日子也定下来,就选在下周五,也是水生精挑细选的黄历吉日。
等到睡前,白洋时不时发觉到唐誉总在看他。“看我干什么?”
“看你也不行?真凶,没得到我的时候甜言蜜语,得到了我之后就凶巴巴。”唐誉靠在枕头上,左手捏着一个弹力球,练习他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的左手指,“那个……你妹妹怎么样了?”
“已经出院了,我给她租了新房子。”白洋坐在床边削苹果,“发生那种事……家里见血,我不会让她回去住。房子就在她学校门口,我原本想让她休学一阵子,她说不想一个人,就回去上课了。”
“哦……她一个人住,害怕么?”唐誉问。
“害怕,所以我找了个家政阿姨陪她,每天帮她做做饭,打扫卫生。我和她说了,不管高考考成什么样我都供她读书。”白洋停下来,“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也不是,还有我呢,还有我家这么多人呢。”唐誉用尾指勾了勾他的手指,“等我好了,让我和妹妹见见面吧。屈南都和她那么熟悉了,我这个准嫂子都没见过面,你觉得合适么?”
白洋拉开床头抽屉,帮唐誉涂淡化伤疤的药膏,笑着问:“你又提屈南?”
“干嘛不提?哦,你和他一起住那么久,和我才住几年?等过阵子我还要上屈南家里拜访呢,谢谢他家替我照顾你这么多年,然后和他爸妈打好关系,没事就去蹭饭,就喜欢看他气冒烟的样子。”唐誉的腰杆子也算是硬起来了,曾经最不想见屈南,现在恨不得天天招摇。
还有那些体院的小狗,都给我闪开,体院真正的嫂子来了。知道屈南为什么一直看我不顺眼么?因为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对了,明天下午你陪我去个地方吧。”唐誉又开始磨白洋,“再过阵子我还想回壹唐上班呢,你陪我回去。”
“行行行,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白洋把苹果切成小块儿,塞进唐誉的嘴巴里。
第二天下午,谭玉宸连同其余的5个兄弟一起出发,浩浩荡荡陪着自家闲不住的少爷出门。白洋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总归不是回唐家大院的那条路。车开过故宫再转弯,白色的华表站得笔直,白洋开始思索回唐家那天穿什么。
到时候见面礼带什么啊?
唐誉就在旁边坐着,好似能看破白洋的一切困扰,时不时拍拍他的膝盖。不一会儿车子再次拐弯,驶入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白洋下车就问:“去谁家?”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诶呀,你抱我下车,我还要坐轮椅呢。”唐誉伸手,还嫌他接得慢。
白洋搀扶着他上轮椅,还顺带攥了一把唐誉的指尖。自从元气大伤,唐誉的手就没怎么热起来。现在他推着轮椅,在唐誉的指引下来到了B3层的电梯,谭玉宸先一步按下了上行键,等待门开。
“见谁啊?”白洋还是好奇。早知道见人,今天就捯饬一下发型。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唐誉还是那句话。
进入电梯之后唐誉按下了数字6,耐心等待电梯门再次开启。白洋猜想这可能是他哪个竹马的家,应该不是长辈的家。
电梯门打开,一梯两户,白洋推着唐誉往左转,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扇大门。
“按铃吗?”白洋看到了指纹密码锁上的门铃。
“我来吧……扶我起来。”唐誉现在还没有力量自己站起来。
白洋虽然疑惑,但还是扶着他的手,将唐誉从轮椅搀扶起来。唐誉先是迈下脚踏板,踩实了脚步才开始走路,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带着白洋走到那扇门前。
黑色的指纹锁上方有一个摄像头,下方是按键。唐誉重伤的左手伸出去,没有触碰指纹识别,反而伸向了九宫格按键。
4,1,9。
8,1,5。
“唉,有些人啊,设置密码都不知道带别人生日,非要带上自己的最佳成绩,真是不懂浪漫。”唐誉笑着拉开那扇门,“芝麻开门,咱们家。”
咱们家?白洋站在门之外。
门之内,是还未装修的大平层,有他这辈子都割舍不下的落地窗。
唐誉靠住门框喘了喘,看着发呆发愣、眼神发直的白洋。寄人篱下这么久,这就是咱们家。
作者有话要说:
赌狗一号水生:如果二哥在外面有别人……
二大爷:啊,行了,行了,我招谁惹谁了?
第136章 小小的老子
距离他们的幸福,只差一步。
这最后的一步就是“回家”。唐誉从出生就不缺房,就像自带房产证来的,第一个本就是香山别墅。但房子在他心里一直就是房子,和“家”无法挂钩。他的家是家人。
所以他对白洋有诸多不理解。他们上大学的时候白洋就在看房价,看地段。等两个人决定一起租房,白洋流露出的情绪再也无法掩饰,他对房子有着超出常人的狂热和迷恋。
租房合同是白洋去谈,签合同的人也是他。然后就是颇为紧凑的置办家具和搬入,唐誉主打一个拎包入住,等到某天下课后白洋给了他一串钥匙,告诉他:“晚上过去看看。”
他们心照不宣又拧巴异常,明知道租房同居意味着什么,就是不肯说出口。他们都清楚那意味着两个人有了个不属于体院也不属于原生家庭的地方住,哪怕是租来的房子。
那算是他们的第一个窝。从此之后两人在窝里灌注了彼此的感情和岁月,到现在都没有退租。
“老破小那边,如果你要是也舍不得,就一起买下来。”唐誉碰了碰白洋的手指。并不是刻意展示财力,而是他想买断那一段独属于他们的时光。
老破小就是一颗时光胶囊,冻结着点点滴滴,只要回去就能随意调取。唐誉也不舍得将小窝完全放弃,又说:“这样以后我陪你回体院看看,晚上咱们还有地方住呢。”
“啊?”白洋还没缓过来,脑海里被那一面仿佛看不到边际的大平层落地窗占据。神志又被唐誉的话拉回老破小,那些日子里,他真的觉得自己有家了。
“扶我进去看看嘛,我都要站不住了。”唐誉将手放在他的手里,当年买房的时候是他和白洋最不稳固的时期,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脾气就是针尖对麦芒。按理说他俩不合适,每天睡醒了睁开眼,两个人都恍惚迷糊一下。
自己怎么和他谁一起去了!自己看上他什么了!
但饶是如此,唐誉还是中邪了一样买了房,买了就没再动过。他也不懂在执着什么,在等待什么,只不过心底的声音不能忽视,让他无法视而不理。
白洋伸出右臂好让唐誉扶稳,第一次走进视野如此开阔的大房子,手心都开始发烫。6个保镖跟在后头,谭玉宸负责推轮椅,怪不得当年唐誉非要买房,敢情是婚房啊。
所以,欠我那20万啥时候还?谭玉宸都怀疑唐誉把这件事完全给忘了!
“坐北朝南,风水也找人看过,旺事业,家平安。”唐誉买房子不可能随便,就算是在好小区里面挑选也要看看风水,宁可信其有,“使用面积一共321平米,一梯两户,目前是五室三卫两厅,带一个小平台。”
白洋每个字都听懂,合一起又听不懂。多大?几个房?
“主卧带衣帽间,还分出了两个衣帽间,其中一个给你放奖牌和奖杯,剩下的那个给我放手表。”唐誉歇了歇才开口,“有两间房……可以打通,变成一个健身房。只是可惜……”
白洋还在震惊当中:“可惜什么?”
“可惜房屋高度有限,没法让你玩儿跳高。但如果你非要架跳高竿,房屋高度3米16也不至于架不起来。”唐誉捏了捏他冰冷的手指尖,摸过他虎口的细小密集的伤疤,“剩下的房间你想怎么装?”
“我?我?”白洋像又一次失语,唐誉和自己聊什么呢?房屋装修?健身房?跳高竿?
“就是问你啊,不然我问玉宸么?”唐誉噘嘴。
谭玉宸欲言又止,少爷你能不能在精装之前,把钱先还了?
“我……我……我不知道。”白洋这才跟上了唐誉的思维。他真的不知道,因为从前他永远都卡在买房这一步。关心房价、焦虑首付、在二手房里找、又不敢看期房,只要他下手了,给他个毛坯都心满意足。因为那代表着从此之后他有了个稳定的地方住。
水生昨天和他讨论“失权”婚姻,白洋虽然感同身受,但毕竟他和水生的成长经历不同。当他听到水生说,办完婚礼就意味着完全进入唐家,白洋心里漾起一丝微妙的错觉。
说得就像他本身有家似的。
水总,您看我,有自己的家吗?
我哪儿都没地方去,唯一的归处就是体院,长大了也不能再回屈南家里借住。我家户口本死到就剩我一个了,连翻页的资格都没有,一整本就剩我白洋一个。我已经没有原生家庭了,死的死,死的死,哪儿能让我栖身?
可是唐誉呢?白洋现在看着那双精神明显虚弱但眼神仍旧闪亮的深目,很想问问唐家的户口本到底有多厚?两个家族加起来又有多大?会不会是所有人都在一个本儿上,唐誉与户主的关系是不是“之孙”或“之外孙”?
良禽择木而栖,白洋也想降落。
“快想啊,现在该提上日程了。”唐誉小幅度地晃了晃白洋的胳膊,“婚礼可能在明年的年中,留给咱们装修的时间不多了。你喜欢什么风格?”
我喜欢什么风格?白洋再摇头。
“那这样吧,我请装修公司拟定方案,咱们选出一个最满意的来。”唐誉对白洋唯一还没了解透彻的区域就在这里,他不知道白洋喜欢什么样的家。当一个人漂泊太久,家就不再是盛放收纳自我的归处,而是一个强烈的执念。白洋的执念在他手里,也就成为了他的执念。
但除了这个,唐誉还有其他的惊喜。我明白二大妈的无奈,我也能预见你之后的无奈,所以,我让步。上位者必须考虑到下位者的生存环境,不然就不配“上字”,否则就和凌驾没有区别。
太爷爷都是这样说的呢。
“以后我的工资会直接打到你的工资卡里,明天我就办好关联,我赚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就不用担心我在外头花天酒地了,好吧?”唐誉上交财政大权,既然整体失权,那么他们的小家就放权给白洋,“你可以在我手机里安装定位软件,在我身上偷偷放一个我不知道的跟踪器,最好是连玉宸都不知道的。这样你就不担心他和我串通一气。”
谭玉宸原本还沉浸在少爷感天动地的爱情里,一瞬间清醒过来。你不要带上我啊,到时候他急了是先骂我还是先骂你?
“晚上我们小家的门禁是晚上10点,没有特殊原因,我不出差。如果你有特殊原因需要出差,我尽量陪着你一起去。我和朋友出门聚会给你报备,陪你回体院,陪你培养妹妹。我的每一笔消费都关联你的手机号,每天花了多少钱你都清清楚楚。”唐誉只能想到这么多,再多的,以后再慢慢补充吧。
在“如何爱人”这个课题上,唐家还没有失败者,百年记载,战绩可查。
“我每个月零花钱只要2000块,吃喝都在公司,车马费不算。其余的都是你的,你高兴了就多给我发点儿,不高兴了就扣费。哦对了,这里不包括我的着装费用,因为订制衣服的钱早就给过了,年付VIP客户。”唐誉看着白洋那傻傻的眼神,好像看到了高中时期的他。
谭玉宸心里一惊,那以后……自己岂不是要找咩咩报销了?少爷你就2000块,没钱了别啃我啊。
“等我带你见完家里人,我们一起去上海订衣服。之后改衣服还要再回去两三次,等详细的信息敲定咱们就不用再去了,好么?”唐誉见白洋总是不说话,便推了下他的金丝眼镜,“你要是同意的话,可以先点点头。”
白洋还在茫然,茫然之后眨了眨眼睛。
他听见了什么?跟听梦话似的。唐誉就这么一连串说出来了,放在普通家庭里都很难办到的事情,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白洋的心又一次变成了悠悠球,唐誉就是操纵线路的那个人。他的手把自己的心反复抛上落下,最后又稳稳地接住。白洋跟着悠悠球来回来去颠倒,最后化为一体,在唐誉的掌心里跳动。
最后他点了下头,成吧,全世界哪有自己这么幸运的赌狗。唐誉不愧是社交高手,他敢在赌桌上明牌,跟不跟就是别人随意的了。
我跟了,你看着办吧。白洋又点了下头。
“坏绵绵,点个头还要考虑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唐誉又噘嘴。
“不是,我……你让我缓缓。”白洋整张脸上就太阳穴那里发热,显得他像大脑过载。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他熟悉的声音,紧跟着进来了两位,走在前头的人穿低腰牛仔裤,大夏天配皮夹克,低领T恤挂着一副墨镜,一过来就把唐誉给抱住了。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干嘛不告诉我!”纪雨石手疾眼快,扶稳了唐誉。
“我怕你俩不在家,到时候再跑来跑去。”唐誉低头任摸任掐脸,又给白洋做介绍,“咱们对门的邻居就是石头哥,还有……咳咳,我‘嫂子’杨兴。嫂子,这位是我爱人,你们没见过,我隆重介绍一下,白洋。”
嫂子?白洋看过去,杨兴比纪雨石还高呢。纪雨石是个黑皮,杨兴是个冷白皮,俩人站一起像奥利奥。恐怕不是“嫂子”,而是“哥夫”。
“你好,听小石头提起过你,一直没机会见面。这下方便了,以后都是邻居。”杨兴一开口就是低音炮,伸手和白洋交握,“你们可算来了,石头他天天念叨对面还不动工,可把他急坏了。”
“等等,这是你俩婚房啊?”纪雨石瞬间看向唐誉。好你个唐小宝!当初你让我帮你找房子,我还以为你是特别想和我住得近,敢情我忙前忙后就是给你俩结婚做铺垫?
“是……明年,明年就办事了。”唐誉在哥哥们面前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年龄小小,没想到却是竹马团里第2个办婚礼的人。当年石头哥和兴哥办了超跑婚礼,他和白洋还是要稳当一些。
既然大家都碰上了,晚上一行人干脆一起吃饭,就在纪雨石和杨兴的家里。几杯红酒下肚,纪雨石还在内心感慨,好你个唐小宝,偷偷买婚房可太不讲义气!
接下来就是请人设计装修方案,唐誉大撒把,什么都让白洋来看,他仍旧要当拎包入住的那个。只不过他和设计师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就是不留客房。除了他和白洋的大主卧,其余的房间都不放床。
不然就白洋那个脾气,指不定哪天就有体院兄弟来留宿。他要把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没有床我看你们那些体院男大怎么睡?
又过一周,在唐誉的执意要求下,重返壹唐终于提上了日程。这天是水生和唐尧一起送唐誉和白洋去,爱茉和唐禹刚好又出差,下车的时候白洋反复看了看唐尧的那张脸,和他曾经的感悟一样……这确实是一张写满了风流债的脸。
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让水生受了多少委屈,居然能让水生说出“私生子”来。
等目送两个孩子和保镖上楼,唐尧将后视镜掰过来,摸了摸下巴问:“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白洋他怎么盯着我看?”
“没有啊……人家干嘛看你,要不就是二哥你没刮胡子。”水生目移看向窗外。
欢迎仪式比唐誉想象中还有盛大,门口拉了气球门,轮椅刚下电梯,张伯华的一大捧花就送过来了:“小唐总!欢迎您回来!”
“谢谢。”唐誉接过鲜花,香得他想要打喷嚏。
“咱们壹唐的员工日日夜夜盼着您呢!有您这样优秀又富有远见的领导,壹唐一定会越来越好!做大做强!”张伯华口吐莲花,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盛赞了唐誉之后又盛赞白洋,一路上嘴巴就没停。
唐基德红着眼圈站在轮椅旁边,几次三番想开口“要个说法”,又没舍得问。他看到了唐誉哥手上的伤疤,狰狞的血肉已经说明了一切,唐誉哥是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大家不用……这样麻烦,都开始工作吧,咱们壹唐接下来还有很多大项目,我希望……能够带领大家,一起赚钱。”唐誉说说歇歇,高大上的词他会说,但对于员工而言,领导的大饼不如一起赚钱。
员工们陆陆续续回到原有工位,白洋的位置给他保留着,没动。唐誉仍旧在SVIP办公室,杨宇文就在他屋里。办公室被汤萤和婉君收拾过,有鲤鱼,有鲜花,有发财树,桌上还有白洋小组送给唐誉的一份礼物。
现在两个小组彻底变成了一个大组,白洋虽然上班来,但已经不再处理壹唐的工作。他要尽快熟悉新工作,电脑里满满当当都是水生发给他的预案ppt。
安保系统诸多预案的模型都源自于唐誉,唐誉的生长线就是预案的发展线。在这一套系统里,白洋仿佛倒退了25年,从唐誉出生看起。关于客户怀孕后的运输问题,关于客户生产时的紧急状况,关于小朋友客户的幼儿园保护……
白洋变成了一个模具,这个模具就叫做“焦虑型人格”。而水生的预案相当于给这个模具里浇筑水泥,逐渐成型。
唐誉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很勇敢地主动报名“小海豚班”去学习游泳,结果被坏孩子推到水里。导致夜里高烧不退,从此不敢下水……白洋看完了一个预案,喉咙有些发干。
他从抽屉里拿了一根烟,到吸烟室去抽。他以前还笑话过唐誉是旱鸭子,唐誉那张死嘴当时怎么不解释?他为什么不说?他哪怕泄露一个字,自己也不至于笑话他什么。谁说自己这张嘴天下第一硬,唐誉才是那个嘴硬哥。
等到他抽完烟回来,就看到唐誉的轮椅停在他的工位旁边:“你干嘛去了?”
“抽烟啊。”白洋嚼着口香糖说。
“你能不能戒烟?抽烟不好……哼,我把你的烟都没收。”唐誉起身乱翻,把白洋工位上的抽屉来来回回翻遍,最后居然一无所获,“你把剩下的烟藏哪儿了?”
“我要是能让你找到,那才叫稀奇。”白洋见婉君和小奇都在憋笑,“你快回屋吧,一会儿他们给你做工作汇报。听话,听话。”
就知道催我。唐誉被白洋推回SVIP办公室,心有不甘的他立马换了个手机铃声,打算黑化。杨宇文这时候把工作报告发了过来,按部就班地问:“谈山灵女士的会议在下周一,温焕客户的见面在下周五。英国草花戒指项目组的联系人下午可以视频会议,您应该不用翻译吧?”
“不用。”唐誉看着日程表。
“据我所知,草花戒指这个组织,是非盈利的。”杨宇文提示,“您要和他们合作?”
“先谈。”唐誉点了下头。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白洋发来的消息:[你中午吃什么?]
哼,现在知道问了?我不回。唐誉继续浏览电脑里的邮件,争取一下午解决十分之一的积压邮件。两分钟之后,他的手机如愿以偿得响了起来。
“小小的老子脾气爆,惹我的人都别想逃。我一口把你的头咬掉,我看谁还敢和我叫……”
杨宇文听着唐誉的手机铃声,无奈地推了下镜框。这一对卧龙凤雏算是让自己碰上了。
“喂,干嘛?我在忙,有事请和我的特助说。”唐誉摆起工作范儿。
“都3分钟了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日子过不过了?”白洋小声地问,“你中午吃什么?”
“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吧,我可是很忙的人。”唐誉得意洋洋地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之后,他看向了杨宇文。
杨宇文转过头去,不看他。
“文秘书,我想交给你两个工作。”唐誉开口。
兄弟别搞。杨宇文只好问:“您请说。”
“第1个,你,去搞清楚白洋都把烟藏哪儿了,然后详细地告诉我。”唐誉下命令。
杨宇文惊愕地看向他:“如果您想要辞退我,其实可以更体面一些。”
“第2个。”唐誉揉了揉咕叽叫的肚子,“我中午想吃宝屋餐厅的鳗鱼饭和鹅肝手卷。”
“so?”杨宇文不懂地问。
“手头有点紧张,你能不能先帮我付了,然后我再还你。”唐誉笑了笑。
杨宇文笑眯眯地站起来:“唐组长,我还是更喜欢您一掷千金的豪迈。”
话是这样说,但上司的要求杨宇文也不能反抗。宝屋又不接外卖,他只好出去跑一趟。谁想到刚偷偷溜到电梯门口,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哪儿去?”白洋把他的脸掰了回来,“唐誉让你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大爷:好冤枉,被老婆造谣!
公主:早知道说一个月两万零花了……
第137章 霸总不霸总
要不是杨宇文知道白洋和唐誉的关系,就白洋这个暧昧的姿势、这个下意识触碰的劲儿,他还以为白洋要和自己干点什么呢。
“白组长,你怎么出来了?”杨宇文又往后瞅了一眼。唐组长要是这时候看见了,那自己这个打工人可说不清楚,里外不是人。
“你干嘛去?”白洋不跟着他的话题跑,这时候从SVIP办公室出来,肯定是唐誉外派他。
“你先把手放开吧,咱俩太近了吧?”杨宇文叹气一声,白洋他真是运动员出身,从来不拿肢体动作当回事。估计在上大学的时候也是和队员们搂搂抱抱,现在掰自己的脸就和掰门把手一样方便。
白洋完全没体察到杨宇文的推测,松开手看看窗边:“过来说。”
杨宇文多希望他直接把自己扣押,走到窗边刚要开口,只听白洋问:“你抽烟吗?”
“偶尔,很偶尔,上班不抽。”杨宇文顺着他的手看向他裤兜。
就这种极度防范又超绝敏捷的人,我怎么去给你找藏烟地点?唐组长你都摸不到,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摸到?万一我真在白洋身上摸到了,你又不高兴……
“那就抽一根儿。”白洋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根烟来。在职场上给烟了代表很多事,但无外乎就是两大派,要么以后混个烟搭子,要么拉拢拉拢。杨宇文又不是不明白,接了白洋的烟,心眼子一转。
“唐组长让我帮他出去买点东西。”杨宇文就说了,反正得罪不起,不如靠住大树。再说了,白洋可不是好惹的面相,惹唐誉生气不算什么,这位才是重量级,时时刻刻能吹枕头风的模样。
白洋已经猜到,但还是问:“买什么?”
“宝屋的鳗鱼饭和鹅肝寿司。”杨宇文都没吃过宝屋呢,唐誉当点心吃。
“就这么点儿?”白洋看看手表,不到饭点呢,这也不是唐誉的标准饭量,大概就是……他现在恢复饮食,肚子里的馋虫压不住。
“点儿?这不挺多的吗?”杨宇文刚才上网搜了,鳗鱼饭挺大一盒。那寿司也是手卷,鹅肝厚切,老大一个。
“没事……他让你买你就买。”白洋挥了挥手,意思是你可以去了。
然而杨宇文一动不动。兄弟你也别搞,都给我烟了,你读懂我的眼神了没?
“你怎么还不去?”白洋真没读懂,干嘛?唐誉除了吃宝屋,还有别的让你买?
“他……没给我转钱。”杨宇文说。我辛辛苦苦读重点大学,总不能贴钱上班。
白洋一怔,唐誉是不是根本没计划怎么花2000块的意识?按照他的消费水准,他一天就能吃2000的东西。
“回来我给你。以后他让你买什么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同意了你再去。”白洋说完又不放心,把六儿叫了过来。
谭玉宸在工位上玩着手机,思索着那20个达不溜到底要不要,而且按照他对少爷的了解,2000块绝对不够他吃,没准从明天开始就要啃自己的钱包。“我来了,怎么了?”
“你开车送文秘书去一趟宝屋,亲自看着他们打包,再原封不动地送回来。”白洋秉承安全第一原则,给六儿安排工作。
“可以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谭玉宸把手机收好,带着杨宇文进了电梯。白洋目送电梯门关上,回头的时候就发现SVIP门口有个脑袋嗖地缩回去了。
唐誉快速架势轮椅回办公桌,等着白洋进屋。不一会儿,白洋两条腿跟迈T台步似的进来了,带刀侍卫般关上了门,拉上了百叶窗。
但是唐誉不慌,他拥有长达7年的反拿捏经验和捉羊技巧,提前开口镇压:“呦,白组长可真悠闲,刚才还和文秘书那么亲密,都上手摸上脸了?”
“你少带歪话题。”白洋严肃的表情没绷住,一下子笑破防。
“哼。”唐誉继续加大力度,“反正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以为我眼睛长这么大是摆设?白洋,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些毛手毛脚的习惯改改?咱俩都订婚了你还不老实……”
“那你说说,我怎么不老实了?”白洋走他面前去,手指顺着领带往下戳了戳,“我毛手毛脚到底是造福谁啊?上大课的时候你都爽成什么样了?”
“我……我那是迫不得已。”唐誉的脸瞬间红透,但仍旧摆出要和他算账的架势,“你不要先看我爸和我像,又觉得二大爷和我像哦。今天在车上我都看到了,你老盯着二大爷看。”
我那是在设身处地感受水总的处境!你二大爷年轻时候的风流债肯定一整本儿,都给你二大妈整魔怔了。白洋啧了一声:“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
“刚才还摸杨宇文的脸,你不知道……他上次和我说,其实和他最合适的人是你,不是我。”唐誉是坚决的糖白党,这辈子磕不了双羊一口。
“怎么,不是你,你还挺惋惜?”白洋将腿动了动,分跨大腿,直接坐在了唐誉的大腿上。
唐誉顿时不吭声了。
透明镜片夹在他们的眼窝中间,被蒙上一层白雾。
好久都没做了,
唐誉脑海里闪过这一个想法,而且仅此一个。
一个浅浅的接吻迅速结束,白洋原本凉薄的眼睛深情起来,充满了冲突性。“一会儿吃饱了好好干,去,给我干个霸总回来。”
“就这么哄我?太简单了吧?”唐誉按住他的大腿根不让走。
“我还有几百个预案没看呢。”白洋在唐誉的眉心弹了一下,“你说……你们唐家那么多霸总,怎么到你这里就基因突变?”
“你把我生活费多添加一个0,我马上霸总起来。”唐誉的小心思开始转动,开始琢磨着如何提高私房钱限额。那天开口的时候是他太马虎,再加上对生活开销花费没概念,现在终于有了实感,2000都不够自己一顿饭。明明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一天就没了,剩下的29天吃谁?玉宸么?
“想要多多的生活费,就要好好表现,说不定晚上你用美色诱惑诱惑我,我就答应了。”白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是不是傻……小时候那些坏孩子推你,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为什么不找老师?”
唐誉知道白洋爱翻旧账,没想到直接翻他开裆裤时期的旧账。“我,以德服人。”
“没看出你服谁,被推倒了就四脚八叉躺在地上望天,依我看,诺贝尔和平大奖就该给你。”白洋可不干,他小时候上幼儿园,别人打他,他把人家胳膊咬到缝针去。
“主要是……唉,哥哥们和小伙伴都在一个幼儿园,我被欺负了,他们肯定要打架,我不想让他们着急。”唐誉掐着白洋的侧腰,怀念着把这里掐出淤青的感觉,“说正经的,你能不能把烟戒掉?”
“等我抽不起那天,就戒烟。”白洋从唐誉身上站起来,又忍不住搓了几把他的面颊,这才离开办公室。
一个多小时后杨宇文和谭玉宸才回来,但就如同白洋所言,这点也就是唐誉填填肚子。他伺候唐誉饮食起居,除了唐誉家里人,自己最知道他吃到几分饱是什么体现。午饭自然不能让唐誉跟着他们吃盒饭,专门给唐弈戈做饭的徐姨再次忙碌起来,开着她饱经风霜的鱼头车突突突地来了。
“这些都是你平时爱吃的,我还给你弄了一杯奶茶。”徐桂兰骄傲地说,谁也别想在她面前饿着!
“谢谢徐姨,我吃不了这么多,一会儿和大家伙分分。”唐誉揉了揉肚子,已经提前吃过鳗鱼饭和鹅肝卷,应该吃不下了。
半小时后,徐桂兰拿着被小宝吃得空空如也的餐具,满意地离开了壹唐拍卖行。
现在唐誉还在休息期,不能劳累,吃完饭他就被白洋推进了休息室,强行按倒补午觉。白洋则按照医生吩咐帮唐誉按揉小腿,现在手法已经相当专业。原本预定下午3点半就下班,没想到壹唐提前来了一位客人。
谈山灵女士,居然没有预约就来了。
“让她进来吧,反正我也没有大事,别让人家白跑一趟。”唐誉完全不拿总裁范儿,依照标准流程,哪怕总裁时间空余,没有预约也不能进办公室。
虽然已经通话了几十次,但这是唐誉和谈山灵的第一次见面。前台小姐先对她进行了安检,谎称这是金宝大厦的规定。谈山灵倒也无所谓,长得很富态,任由安检器在身上划拉。等到她被杨宇文引到SVIP办公室,先是惊讶万分:“小唐总?”
“是我。”唐誉笑着点点头,身后站着白洋和谭玉宸。
“您比我想得年轻很多。”谈山灵更惊讶的是……原来小唐总是一位残疾人?
“您也是,请坐。”唐誉引她到沙发上,“我以为咱们会按照日程表见面,没想到您突然光临。”
“我不怕您笑话,以前我是自己干实业,到哪里都是硬闯。有时候女人不闯就闯不出来,很多人一看你是女的,都让你等等。”谈山灵摇摇头,“今天刚好路过,我想着看看咱们壹唐什么样就上来了,是不是打扰您了?”
“没有,哪里的话。您也看到了,我们壹唐的占地面积不大,上回春拍会的成交量、交易额名列全市第四。”唐誉特意卖了个关子,“可是前三名的公司规模,都比我们大上十倍不止。”
言外之意,实力在此。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才选择和您合作。”谈山灵也明白大行根本不会搭理她的事,“我还听说,您和英国草花戒指那边有联络?刚好,以前我游学的时候在组织里做过公益先锋。”
“那咱们真是聊到一起去了。”唐誉的两只手就交叠地放在大腿上。
在白洋眼里,我天啊,唐誉真是干不了太霸的霸总。
“能否透露一点?”谈山灵笑着问。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非盈利项目,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唐誉看向办公桌,白洋顺势把桌上的文件夹递给他,唐誉又给了谈山灵,“打算进行一次跨过艺术交流会,主要针对年龄为16岁以上的艺术爱好者。”
谈山灵简单地翻了翻:“考前教育?”
“可以,如果合作愉快,将来我们壹唐可以发展出这一块未知领域探索。但先行之道是为艺术家提供更多的发展平台、交流机会、买卖市场。艺术虽然是超越金钱的存在,但最后必须落实到金钱上,我们不能让艺术家们饿肚子。”唐誉说。
“不错,这个想法挺好,也挺……”谈山灵停住了。
“理想化,对吧?我知道,我都明白。”唐誉原本就是顶着满头理想泡泡的人啊,“现在的生态环境太过畸形,这不对。从理想化出发,往现实化发展,尽最大化交易,这三步要稳扎稳打,一步都不能错。而且……这只能找一个理想化的人来干。”
谈山灵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因为她也是一个理想化的热心肠,当年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她也会义无反顾参加艺考。
“那您真是天生的慈善家。”谈山灵给出最高评价。
“不,我不是,我是后天的。”唐誉微微地点了点头,“我在艺术村见过太多狂热麻木的眼神,后来我帮他们办画展,他们每个人的学历都精彩得吓人。如果连他们这样的艺术家都买不起大白,那么,艺术要怎么发展?”
“只有真正纯粹和不缺钱的人,才会考虑艺术的发展。比如你。”谈山灵把文件夹还给唐誉,“也比如我。算我一个,有好事大家一起干。”
“求之不得。”唐誉这才伸出右手,请谈山灵和他交握。他不是不会当冷酷霸总,而是不愿意。谈山灵没有预约硬来,他自然不会傻到主动握手,但两人既然谈得来,商场的朋友就多一个。
又聊了半小时谈山灵才离开,唐誉今天的工作算是彻底结束。可是白洋那边还有点尾巴没解决,所以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绵绵下班。等着等着,唐誉又开始动脑子,怎么把每月零花钱变成20000……
想着想着,灵感来了。
唐誉拿起手机,阔别多日,他再次登陆了[汪汪掀被]ID。
这可是难得可贵的好机会,两人的第一次零花钱大战即将开始,自己不能输。一会儿我就把[汪汪掀被]甩他脸上,严厉地质问他为什么在外面擦边,给别的男人扭来扭曲,还靠着墙面顶胯。
是身上痒痒么?身上痒痒你不知道找我?
到时候白洋一定手足无措,自己拿捏着他的话柄直接控场,再提出20000这个小数目,他必定不能拒绝。
唐誉看着手机屏幕里撩T恤下摆的[偷偷藏不住钱],稳了,优势在我。
“我搞定了,走吗?”忽然间白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唐誉一个惊慌,啪一声,把手机扣在办公桌上。
嗯?怎么回事?白洋拧着眉头走过去:“你看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优势在我!
也是公主: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第138章 经典口味
要不说运动员反应快呢,白洋第一反应就是唐誉干坏事呢!
俩人这些年吃过的嘴子比吃过的盐还多,做过的爱比做过的人还频繁。智商虽然不能经由体液交换而继承,但意识上可以抵达高度的默契。
特别是唐誉那张权威的浓颜脸蛋出现一些偷偷摸摸的神色后,白洋就要开始警惕,这小子肯定没憋好事。
“看什么呢?”全国万里挑一的冠军运动员两步上前,白洋在几分之一秒内归化了他的进攻弧度和假动作。右手虚晃一招像是要抢手机,唐誉的小猪蹄就跟着他的右手起飞,这时候他的左手再来一个回手掏,短时间内将热腾腾的手机按在桌上!
“没看什么!”唐誉大吃一惊,可恶,体育生就是花招百出。但事态危机,关乎重大,于是他的左手迅速出击,带伤的手背压在了白洋的左手上。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谁没读过?还没上学我就听姥姥讲完了。
事实对自己有利就强调事实,规则对自己有利就强调规则。现在事实和规则都对自己不利,就把水搅浑,让白洋看到手背的伤痕。攻心为上,这样他还舍得用力掀开自己的手么?他不能了,他只会心疼。
白洋还真没动,不为别的,确实顾忌到唐誉的伤口。洞穿伤太不好养,外头的疤痕总是提醒他这只手的血肉筋骨差点被砍断。
“你左手好了?”但不动不代表白洋不追究。
“没有,没有好呢。”唐誉压住他,“现在我是小臂发力,手指没有那么灵活。”
“那你告诉我你看什么呢?”白洋不太适应唐誉的见外,因为两人上大学的时候就公开了彼此的手机。现在唐誉怎么突然不让查手机了?莫非七年之痒到了?
“我看……我随便看看,给你挑礼物呢。”唐誉拍了拍白洋的手,“想给你一个惊喜,如果你现在看了的话,再收礼就没有惊喜了。你确定要看?”
“我确定。”白洋可不想惊喜变成惊吓。
“你真确定?我可是准备了一个非常惊喜的礼物,你确定不要了么?”唐誉准备诈他,空城计当初怎么诈他就怎么诈。左手稍稍松开了些,唐誉装作满不在乎,云淡风轻。
然后下一秒白洋就把手机掀了过来。
唐誉脑海里拉响警报,空城计失败,准备金蝉脱壳吧!汪汪掀被今晚估计没有被子了!
此时白洋立在桌边,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真空穿小皮衣的擦边男。擦边的路数他全了解,舞姿不用太精准,主要是用力,最好震感强烈。上身也无所谓,下半身最好穿紧一点或者轻薄的裤子,跳之前最好逗一逗,别显得像小女孩儿。
总之他能想到的路数,手机里那个狐媚子也想到了,还附加表情管理。
唐誉他背着自己……看擦边男?白洋一时半会儿没把唐誉这个人和这个行为有所联系。
砰!一记清脆的拍桌声震起,发起人正是唐誉:“哼,你是不是在外面当擦边男呢!让我抓住了吧!”
谁先开口谁有理,唐誉准备站在道德高点对绵绵指指点点,趁着他一头雾水的时候拿下话语权:“我已经都知道了,你可别想抵赖。[偷偷藏不住钱]是你吧?经过我的严格调查和取证,你的每一个擦边视频都已经被我下载。现在趁着我没生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拧起的眉头越来越明显,白洋看着屏幕里那个明显比自己年轻、比自己腰细的同行。尽管该男主播戴着口罩,也不难看出他长得挺不错。
挺可爱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白白的。敢情唐誉好这口?
“没话说了吧你?”唐誉继续质问,白洋这是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傻了吧?
白洋的眼睛眨了眨,回过神来之后心情相当复杂:“你……你现在是换口味了吗?”
“什么?”唐誉看向了屏幕,屏幕里的舞男刚好露了个香肩。
怎么回事!我不是看[偷偷藏不住钱]么!人怎么变了!现在手机屏幕都做得这么敏感么?比白洋的超绝高自尊还敏感?怎么往桌子上一拍就换人了?双11的淘宝页面跳转都没有这么快!
“你现在……喜欢这口?”白洋指了指屏幕。嘶,看不出来啊唐誉。
“不是!”唐誉再一拍手机,你可以怀疑我的动机,但是不能怀疑我的品味!
“那……”白洋舌根酸酸的。
“我现在是质问你,不是你质问我。”唐誉可不敢让他搅混水,否则全唐家人都要找他算账,百年荣光,情种世家,决不能让人误会!
索性唐誉破罐子破摔地解释:“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有一次无意间发现你在网上跳擦边……”
“你怎么会‘无意间’发现我呢?无意间下载了软件,无意间搜索了关键词?”白洋又皱了皱眉毛。
“那……肯定是有人告诉我,某网站上出现疑似体院白队的身体,那颗朱砂痣是万万抵赖不了。”唐誉也动手动脚,戳了下白洋的胸口剑突,“我也没想到真是你啊,但谁有我了解你,化成灰我都能看出扭腰那人就是你。我刚才没看别人,我在看你,你突然间进屋也不敲门,页面自动更新。”
白洋半信半疑的,拿着唐誉的手机开始研究,仿佛他就是一只刚刚下山的猴子,没见过人类的电子工具。看着看着,他才点进用户资料,发觉了非常眼熟的ID名——汪汪掀被。
好家伙,敢情是你啊!白洋憋着一口气问:“你干嘛在网上骗我?”
“我要骗你详细信息,是你做错在先好不好?”唐誉眼前晃过无数舞蹈画面,真不知道看着浑身硬邦邦的白洋那么能扭动。
“所以……你还不小心关注了几百个擦边男?”白洋顺手点进了唐誉的关注列表,都不用一一点开检查,光是从头像就可以分析出主页是干啥的。
“我关注擦边男是为了做戏,不然你怎么相信我?”不对劲,唐誉觉得不对劲,明明是自己有理在先,为何局势开始调转?
“还都是薄肌男人?”白洋随手点开了四五个,五六个,七八个……
“因为我口味专一,我只喜欢传统口味,太猎奇接受不了。”唐誉看着眼前的薄肌擦男,“白会长,解释解释吧,你怎么回事?”
“还[汪汪掀被]?你能掀得动几床被?”问到这里,白洋不自觉紧缩的眉心才算开始舒缓。
唐誉拒绝了他的嘲讽:“你态度端正点儿,现在是我质问你。体院那些兄弟知道你的这一面么?他们知道平日里对学弟学妹关照有加的白会长,私下玩这么野?”
“我也不算野啊,这不都穿着衣服呢吗?你关注这么多是不是都看完了?”白洋反正不觉得他擦,只要没脱光就ok。
“你还顶胯,什么舞蹈动作需要那么顶?形状我都要看出来了!就算没有朱砂痣,我看一眼也能看出是你的!”唐誉又瞥了一眼他的双腿中间。
“你是3D打印机吗?专门打印鸡?”白洋又不是不懂怎么和唐誉吵架,吵大道理肯定没戏,但是……说点儿荤的,他接不上。
“你……”唐誉果然卡了壳。
“还看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我平时往左放还是往右放?现在咱俩就赌一把,赌赢了给你发100块零花钱。”白洋说。有时候不是他故意逗唐誉,而是唐誉这种人太好玩儿了,体院没见过。那些臭小子开黄腔比自己还快,哪里见过唐誉一听就脸红的?
唐誉先是耳朵泛了红:“我才不在乎100、200的……左边吧。”
“呵呵。”白洋往前一步,把手机还给他,又抓起唐誉的手按压在双腿中间,“错了吧?这个月扣100块。走了,回家。”
“你以前明明都放左边的。”唐誉还想挣扎一番,无奈被白洋亲手推出了办公室。唉,第一次零花钱事变告以失败,不仅没有提高上限还扣了100,再接再厉吧。
两人现在仍旧住在医院,主要方便唐誉时不时的复查和笔录。陈念国已死,但后续工作还在继续,包括水生的调查。晚上唐誉刚刚安排好下周的工作,周四基金会剪彩,周五就要见温焕,周五晚上正式带白洋回家。
下下周,和谈山灵深入交流一次,带上草花戒指方的英国顾问。
下下下周,和二表哥接洽,进行归国文物交接仪式。
一切井井有条,填充着唐誉的生活。等到明年的春拍会,他还希望能看到余婉君在上头落槌,不愿意有任何一个人的热爱落空。手指在键盘上打着字,唐誉的肚子又咕叽一声,有点饿了。
明明已经吃过晚饭,但唐誉还觉得差了一口,便拿起手机发给同在医院检查的玉宸:[玉宸,我饿了。]
谭玉宸今天复查,接到唐誉的消息就开始动心眼:[那我去楼下食堂给你打饭?]
唐誉少爷:[我想吃rolling的瑞士卷。]
活爹,您的余额经得起这么吃吗?谭玉宸尽量不明显地提示:[有点贵吧,那个是瑞士卷里的劳斯莱斯……]
唐誉少爷:[你帮我买,我想吃。]
天啊,谭玉宸只好认命:[好好好,你吃什么口味?]
按照唐誉以前大手大脚的习惯,那绝对是all in口味,但现在状况特殊,只能忍痛割爱:[那……经典口味吧,我先吃一个。钱你先付,下个月我给你。]
看到消息,谭玉宸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少爷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种苦,要是让唐姥姥知道宝贝外孙吃瑞士卷都如此抠搜,那该多心酸?于是等谭玉宸买回来,照旧是all in了口味,大几百扔出去,算是请客。
“买这么多?我吃得完么?”经济基础决定意识高度,唐誉居然都觉得买多了。
“相信自己,你能。”谭玉宸不敢小看他的饭量。
“我一天吃一个,慢慢吃,省着吃。”唐誉都开始计划经济了,用他的精神宏观调控大手规划着得来不易的高级甜品。睡前他就吃了一个经典口味,洗漱完毕后开始挨家挨户视频,和全家人说晚安,等一通忙完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小时,又饿了。
要不然再吃一个吧?把明天那份提前吃掉?
唐誉侧卧在床上,修长的双腿弯成了金针菇的形状。几分钟后他听到浴室门响了,白洋的脚步声朝床边靠近,碰了碰他的后腰。
“干嘛?”唐誉饿瘪了。原来老天早就给了他预示,[偷偷藏不住钱]是自己啊!
“想什么呢?”白洋揉着他的后腰问。
“不能吃那么多,我总可以想想吧?我在幻想那个巧克力口味的瑞士卷什么味道。”唐誉咽了咽口水,“虽然经典口味也很好吃,但别的味道也确实诱惑着我……”
“别想了,转过来,你的经典口味来了。”白洋又戳了下他的腰。
什么口味?唐誉半信半疑地转过身,白洋下半身裹着白色浴巾站在窗边,水珠没有擦干净,在他腹部的薄肌上若隐若现,隐隐勾人。而这种状态显然就是要干点什么……深入交流的行为。
“怎么了?傻了?”白洋一只膝盖压到了床边上,脸蹭着唐誉的颈侧往下拱,一直拱到了左胸口。浅粉色的伤疤突兀地存在着,白洋呼了一口热气,湿润地舔上去。
“等等!”在理智没有告急之前,唐誉还是推开了白洋!
白洋疑惑地抬眸:“不想做?你不用动。”
“不是,我是说……你的装扮根本不是我的经典口味,我想看你换皮肤。”唐誉从侧躺改成平卧,一只手放在枕边,敞着睡衣的胸襟看他。美人计他擅长,蛊惑白洋志在必得。
“换什么皮肤?”白洋的一只手撑在枕边,这世界上能逃过唐誉蛊惑的人一定很少吧?
“就是你的……最经典皮肤。”唐誉早就想看了,对某些事非常有执念。刚好,前几天白洋把他现代城衣帽间的东西都拿了回来,里面有不少珍藏的高级货。
“我想看你穿着高中时期的队服,戴着金牌,好么?”唐誉半眯着眼睛,一副即将失神的迷离神往,“就是屈南见过的那套皮肤,我刚好错过的那个时期。白主席,你要不要满足我一次?屈南搂着那时候的你拍过照片,我见都没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一个亿买帝王绿。
也是公主:呜呜呜可恶,巧克力口味到底好不好吃?
第139章 爱吃脐橙
白洋真不懂,唐誉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和屈南较劲儿。
“你在床上总提他干嘛?增加情趣呢?”白洋被眼前的美色迷得说不出重话。
“就提,谁让你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岁岁月月,谁让你以前为了他揍了我一拳?”唐誉指了指下巴,“这儿还记着呢。”
此言一出,唐誉就知道这一把稳了。其实白洋真挺好拿捏,虽然软硬不吃,但他有一颗善于被诱惑的心。以前多少次两人吵架,唐誉不愿意给他台阶下,回到老破小洗个澡,光腿穿着白衬衫在客厅晃悠一圈。
尽管所有的神色都藏在眼镜片之后,但仍旧躲不过唐誉敏锐的内心。搞体育的就是这一点好玩儿,给点儿鱼饵,他们真上钩啊。
白洋就不说话了,确实当年那一拳是自己揍出去的,不管因为什么,唐誉的助听器都被打飞报废了。再加上“汪汪掀被”关注了那么多擦边账号,同行竞争压力已经挤压到白洋的头顶。那个圆眼镜的可爱男生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杏仁眼,娇小听话……
主要是,还比自己年轻。
运动员可是年龄焦虑最严重的几种人之一!白洋没想到退役之后还有此等苦恼!
“你就给我穿一次嘛。”唐誉在他腹肌上摸了又摸
原本他天生唇红齿白,受重伤之后,嘴唇的颜色就没有那么明显。白洋直上直下地看着他的面庞,脑海里再次浮现一个词……白雪公主。
几年前,他们陪着体院的小情侣们去上海迪士尼玩,从来不敢一起抢房间,装作彼此不熟悉。其实,白洋有过小小的私心,那间白雪公主的主题房间能不能让出来,让真正的公主住一住?
头发像乌木一样漆黑,皮肤像白雪一样白皙细腻,嘴唇像鲜血一样鲜艳。饶是白洋对所有的迪士尼公主都不感兴趣也忘不掉这句话,放在唐誉的身上刚刚好。如果唐誉真丢在森林里,他也有本事和小动物做朋友,对着小麻雀唱个曲儿。
但这些话白洋从来都没说过,他可以偷偷摸摸陪着唐誉睡楼下的沙发,在兄弟们卿卿我我的时候偷偷溜走,陪着唐誉再打卡加勒比海盗项目,陪着他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开出隐藏的大结局。
结果这个运气真让他们碰上,命运也给他们开了个隐藏版的大结局,柳暗花明。
等到白洋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自己都把队服给穿上了。
现代城的衣服都放在套间的衣帽间里,白洋多少年没碰过这身队服,穿着都觉得太装嫩。他真不明白唐誉爱它什么,以前就说过让自己在床上穿队服,非要玩点运动员play……
什么毛病。白洋从衣帽间走出来,观察到刚才还金针菇状侧卧、想象巧克力口味瑞士卷的唐誉双眼发亮。
因为一直没剪头发,唐誉的头发和回国时期相比已经长了许多,额前碎发有如神助,向外弯曲成八字刘海,衬得他眉眼触目惊心得隆重。但是他却觉得此时此刻的白洋更胜一筹!
果然,白月光的杀伤力谁也抵抗不了,美人计的关键词不是色,而是渴望被视线的触动。
“过来。”唐誉勾了勾手指头,好像在叫高中时期的青涩少年。
“你真……我服了你。”白洋朝前走去,白色的队服在他身上体现了时间在雕刻。
唐誉目不转睛地看着,呼吸都慢了好几拍,喘气声好明显。他看过白洋的高中照片,对比来看,白洋变了。
高中时候他比现在黑得多,也瘦。肩膀比现在窄些,两条锁骨在肩头顶着,凸棱着,喉结就是躁动的催化剂。头发比现在打得碎,天天训练也没时间打理,还没学会装模作样那套,白色的跳高背心穿在身上晃晃荡荡。
空气都可以轻薄他,在他背心里作穿堂风。短裤里面穿着黑色长款训练服,避免跳高生走光。白袜子和破破旧旧的跳高鞋永远搭档,谁也别想拆伙。膝盖和肩头总是打着肌贴和膏药。
现在,队服在白洋身上,虽然还是晃晃荡荡的,但明显小了一号。
白洋关上大灯,只开着床头的白灯,一步就跨到了唐誉的身上。坐在唐誉的大腿上,一只手撑在唐誉的床头,白洋给他的睡衣解开两颗纽扣,用眼神当作润滑,看到哪里都是一片惊喜。
“你长大了。”唐誉摸了摸他,不知道是夸他,还是损他。
他也是对着曾经看不清楚未来的白洋说,你长大了,恭喜你,真的很不容易。大学四年加研究生一年半的训练,肩膀宽厚了不少。抽条期你瘦得可怜,一低头就能看到明显的颈椎骨,还总是和屈南拼盒饭,两个人吃不吃得饱?
思念和爱一样,滞后性浓烈得吓人。唐誉的手顺着腰线摸到白洋的肚脐上,抚摸他平坦又完美的腹肌,既有情欲又有酸楚。
当我想心疼你的伤口时,却知道你的伤疤已经结痂掉落,那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白洋难得的没有开口怼他,弓着精彩的后背,低下头和唐誉亲在了一起。大腿肌肉不断放松,无法制止一样往下再往下。他弄乱了唐誉的发型,又不用隐忍潦草生长的爱意,有时候又发自内心讨厌唐誉太性感,但身体又诚实得太辛苦。
用舌头堵住唐誉的嘴,不让他吭气,大概就是白洋最擅长的事情。唐誉的手也不让白洋吭气,在床上他们没有强弱,只有势均力敌的“沆瀣一气”。一块放在兜里的金牌被唐誉搜了出来,他皱着浓眉的眉,专情地比划着,结果就如愿以偿给白洋戴上了。
染上了欲,白洋专情得吓人。唐誉满意地笑起来,揉起他耳后的皮肤。这些年他们吵了几千个理由,唯独没吵过的,就是“你不专情”。谁也没再看过别人,谁也没时间分心,说彼此不懂爱吧,却干了爱的一切。
“你就非要看这个?”白洋肯定觉得难为情。他还没在床上接受过加冕仪式,戴上去的一瞬间就开始浑身发热,再联想起曾经的颁奖,视觉感强烈的背德感产生脑回路,他算是明白唐誉这个xp的嗨点在哪里。
“奖励我们的传奇扭腰王。”唐誉的睡衣已经全部敞开,转眼间脖子就落了吻痕,“白队,你在网上给别人扭,在床上也得给我扭。”
“你怎么不夸我是传奇打桩王?”白洋也笑了,俯下身认认真真地亲吻他的疤痕。该说不说,疤痕都好看。
疤痕都不舍得让唐誉难堪。白洋闭上眼睛,好似亲吻着唐誉的心脏。受过伤的地方已经成为了唐誉的弱点,除了医生之外,唐誉对这里异常敏感,甚至不愿意家里人触碰。好像从此之后多了一个开关,碰不得,碰就疼。
白洋刚刚压上去亲的时候,唐誉立刻颤抖了一下。
灵活的舌尖在明显硬于周围皮肤的疤痕上“抚摸”而过,唐誉受不了,一把压住了白洋后脑勺。他回想起刀子落下的瞬间,金属的气味和鲜血的气味其实非常像,一时之间分不出来。只有摸着白洋的头发才能让他抵抗惨烈的记忆。
“是不是很丑?”唐誉过一会儿睁开了眼睛问。
白洋没说话,只是更加顺滑努力地舔舐伤疤每一处,体温给体温加温,气味和气味缠绕。唐誉尽全力地忍耐着,头躺在柔软的枕头上,后仰着,眉心出了一层活色生香的汗珠。
“丑个屁!”白洋忽然开口。他平时都不敢让唐誉做华丽的造型出门,巴不得天天给唐誉弄顺直低马尾。唐誉是全世界最没脸问这个问题的男人。
就是这一句话斩断了唐誉所有的顾虑,在调情的笑声中他扶稳了白洋的腰,在白洋再次沉下身体的瞬间勾住了他的裤腰带。
“好像高中时期的你在我身上晃。”他牢牢地压着白洋的大腿,“屈南知道不得气死?”
“你再提他,下次我就当着他的面和你做。”白洋咬住了唐誉的皮肤。
唐誉疼得全身再次一颤,但立即笑出声:“不做我看不起你。”
“闭嘴!”白洋收紧小腹核心,力量集中在腰腹部。唐誉的手开始不老实地拽他的短裤,金牌在胸口左摇右晃,白洋抬起头,深深凝视着他。
“扭一个嘛。”唐誉指了指被吻红的胸口,“我现在起不来。”
“你给我等着吧。”白洋咬了一口他的下巴,“等新房装修好了,我在落地窗前头干你。”
唐誉又笑起来,知道这是同意了。没问题啊,自己身体不好,新房装修完毕还有大半年,只要吃准了白洋心软,还不愁吃不了白洋?
床头灯给他们披上了一层人造的月光,白洋脱到只剩下背心和金牌,全部体重都压下来。墙上的影子黏在一起,连在一起,难舍难分。他像是在唐誉的身上滑,每一块肌肉都调动起前所未有的柔韧性。
唐誉闷哼了一声,忍不住捏捏这边,掐掐那一边。顶级运动员的肌肉真没的说,看着硬,摸着柔软,像是硅胶外面裹了一层细腻的绒布,顺手一摸就触及纵深。他再抬起头看,体院受人欢迎的白队喉结滑动着,滚动着,律动着,眉心微蹙又毫无克制。
理智没法回笼,脐橙是一种非常好吃的水果。
唐誉也皱着眉,伸手拽住了白洋胸口的金牌带子,好似拽住了一根缰绳。
万马奔腾,彻底失控。擦边男跳舞算什么,擦边男擦枪才是动真格。
唐誉只能继续沉沦,无论是他还是白洋都无法停止,主动权已经完全被白洋掌控。背心遮盖面积本身就不多,露出他线条完美的上臂,青筋写满了性张力,明明是能把整张床就掀翻的人,明明是能以一打十的人……
核心有多稳,人就有多稳。白洋两只手压在床头上吻唐誉,腰肌一再而再地收紧。光是看墙上的影子唐誉就心满意足,但他还是抽空拿起了手机,点开了视频录像的功能。
“白队,看着镜头。”唐誉又拽了拽带子。
“狗东西,你等着吧。”白洋一摇晃,发梢的汗珠就落在了手机背面,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每一个细节都被唐誉保留下来,留在了他的加密相册里。这就是他的白洋,不会说软化,不会甜言蜜语。曾经的青涩和现在的熟透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两张面孔完美重叠,唐誉录着像,心甘情愿地原谅了他的不懂爱。
谁见过这样的白队?眼神炙热汹涌,汗水灌满了腰窝,修长的小腿、笔直的跟腱一绷就直接开全自动,不知餍足又体能充沛。唐誉无法抵抗,他相信别人也无法抵抗。
屈南啊,我还是赢了你太多太多。
唐誉拿着手机的手也绷出了青筋,汗水流进他的眼睛里,最后扔掉了手机把白洋上半身拽下来,喘着粗气,捏着白洋的脖子和他接吻。
等到两人结束已经到了下半夜,一通胡闹,明天又要洗床单。一想到这件事,白洋又不好意思起来,偷偷摸摸把床单撤掉,扔进了洗衣机。烘干的时候他再回去看唐誉,唐誉悠闲地靠着床头,双手捧着一个巧克力味道的瑞士卷小口小口地吃。
“你倒是挺会享受……”白洋给他盖了盖被子。
“我饿了嘛,我长这么高基础代谢很高的,你吃不吃?”唐誉把瑞士卷递白洋嘴边。
“不吃,你吃吧,我不爱吃甜食。”白洋摆了摆手,看着唐誉吃。在唐誉低下头的一刹那,白洋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渣男,很像那种……把人家骗上床干了仨小时,只给一个瑞士卷的臭男人。
“这多少一个?”于是白洋问。既然那么好吃,再给唐誉买几个。
“我不知道,两个……一百多?”唐誉猜。
“我操……”白洋脱口而出,“两个就一百多,这里头的镀金含量比我金牌还高吗?你下次饿了直接啃我金牌行不行?”
“这是玉宸给我买的,不用走零花钱的账。”唐誉腾出一只手摸着白洋的头发,咩咩乖起来也是好乖。
摸着摸着,白洋哼哑了的嗓子清了清,朝着唐誉翻手掌:“上次你不是说,可以让我看看你和温焕的聊天记录吗?给我,我看看。”
啊!真的看?唐誉嘴唇还沾着奶油:“我……我俩聊天记录可多,别怪我没提醒你,看起来可费劲。”
“费劲我也看,我看看你俩聊什么。”白洋说着话先把自己的手机扔过去,我看你的,你也随便看我的,手机不分彼此,永远没有保留。唐誉只好磨磨蹭蹭交出了手机,只见白洋快速地点进了企鹅号……
“呦,你俩这企鹅标识,比手机号还长呢,真不容易呢。”白洋眯着眼睛笑了笑。
唐誉抓紧时间把最后一口瑞士卷给吃了,不然一会儿咩咩该不让吃了。
“友谊的巨轮,饭搭子,学习搭子,运动搭子,互赞之友,空间小窝,夜猫子,摸摸头……”白洋像报菜名一样往外吐露。
唐誉嚼嚼嚼地看着他。“很正常吧?你和屈南没有么?”
“没有。”白洋斩钉截铁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最近比较敏感。
今天又是被上级骂emo的一天……
公主:吃饱喝足,睡大觉。
咩咩:解释一下你俩的摸摸头。
第140章 眼皮跳
屋里一下子好安静。
唐誉和白洋对视着。
糟了,他居然没有和屈南聊出友谊的巨轮,但是自己和温焕不仅聊出来了,还续上了!
这事闹的,白洋不得炸了啊?唐誉短时间内抽丝剥茧地分析了一通问题严重性,最后试探问道:“你为什么不和屈南聊巨轮?”
“因为我们没事的时候不在企鹅号上找对方谈心。”白洋说。
“那你们肯定也有其他的标识吧?认识这么久了,又是青梅竹马,你俩不会什么都没有吧?”唐誉不太相信。
“我俩平时不聊那么多,我俩连火花都没擦出来。”白洋面无表情地说。
完大蛋了!唐誉怎么算得出他和屈南完全不聊标识啊?这东西不是哪怕今天没得说,也要点开一下续上的么?更何况他和仓鼠有的聊。
“你和温焕,这么有话聊?”白洋开始笑了。
笑里藏刀。唐誉揉了揉肚子,反正我吃饱了,你也不能让我把瑞士卷吐出来:“嗯……就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随便聊聊就能聊出稀有的‘100句话要说’?这需要每天和好友互发大量消息吧?”白洋问,“你是以为我们体育生不玩这些?我手底下带出来的兵光网恋就一个排。”
唐誉抠了抠手指。
“不许摸猪蹄。”白洋下令。
唐誉便把两只手放好,开始进行下一波的顽强抵抗:“就是……有一段时间,温焕他的情绪非常不好,我得好好开导他嘛。他是私生子,爸妈哥姐都不疼,我怕他心里难受。”
“是吗?我看看你怎么劝他……”白洋开始浏览“小猪”和“仓鼠”的聊天记录,真不明白他俩怎么就聊成了巨轮。根据他的经验所谈,体院但凡续上巨轮的那几位,不是异地恋就是网恋,不然男生谁没事干弄这个?
倒不是男女刻板印象,主要是……白洋不弄。他一想到自己没事和屈南续个火花,聊个巨轮,就觉得他俩变味儿了。虽然平心而论俩人都不直,弯得像洗车店门口的充气超人,灵魂都是一站三道湾,还在一张床上睡过好几年……
可是,他俩对彼此的身体,比直男还直。
唐誉虽然吃饱喝足,身上还被白洋用温热的消毒纸巾擦得干干净净,喷得香香的,但心情就堪比他时时刻刻危机的零花钱余额,稍有不慎,一分不剩。索性他开始观察白洋的眉头,只要眉头不皱得太夸张,应该不会有大事。
“你看完了么?”他摸着白洋的小臂。
“怕我看啊?”白洋睨他一眼。
“怎么可能?我俩清清白白,不信你就查!”唐誉举起手指,对天发誓。
白洋压下他的右手,用不着他拿这个发誓。老天自有老天的公道,唐誉都死过两次了,别和上天硬刚。但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还是不负众望地皱了起来,言语中也略微刻薄:“呦,他这么离不开你呢?”
“还行,还行。”唐誉老实地点点头。
“怎么下午吃个饭还得问问你啊?至于吗?”白洋反问。
唐誉解释:“以前晚饭之前你也问啊!”
“废话,那是因为老子要按照你肠胃的喜好去超市排队买纯天然的排酸肉和纯绿色的有机蔬菜!回家撅着屁股给你做饭!我不问你吃什么我怎么做?”白洋就想不明白温焕干嘛不自己拿主意,“一个鸡公煲和一个黄焖鸡米饭,很难抉择吗?”
“难。有时候我也这样,两个我都想吃。”唐誉点头。
“那为什么他扭头又去吃麻辣烫了?如果他决意吃麻辣烫,他问你这么多干什么?”白洋追问。
唐誉目光摇移两次,又摇回来:“好朋友之间是这样的。”
“我和屈南怎么不这样?如果我懒得去食堂打饭,我只会让他帮我随便带个饭回来,不管带回什么我都会叫他‘义父’。”白洋说。
“你和屈南也玩父子?你们体育生怎么这样啊?咱们俩床上那一套你不要用在别人身上。”唐誉坐直了些。
白洋又把他推回去,让他靠着:“别转移话题,咱俩在床上是‘爸爸把你弄得爽不爽’,和屈南是‘谁不带饭谁是逆子’。”
说完,白洋拧开床头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两口,明明是透明无色无味,尝起来却有点酸。怎么这么酸呢?唐誉给水里下什么了?
他继续低头查看,两个人就像连体婴那么聊,从国际形势聊到今天的天气。白洋不禁怀疑温焕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朋友,所以整个人就死磕一个小猪网友。
“他还想让你跳槽呢?”白洋看着看着就气笑了,“他事业刚刚起步,还想着养你?”
“他……还好啦。”唐誉模棱两可地回答。上次骗温焕自己要出差,所以暂时不能联系。等到身体状况允许之后唐誉就立马和他联络了,从来没断联的温焕快要从可爱仓鼠气成战斗形态,恨不得立即就把小猪安排过去。
“我一个月给你开10k,包吃包住五险一金,你就当我生活助理,以后再也不用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出差……”白洋念了出来。
唐誉默默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要是让温焕知道自己每个月零花钱2000,他会跳起来打白洋的脑袋。那小身板儿,白洋一拳一个。
“还要给你过生日,给你弥补生日礼物,要和你面基?”白洋微微笑。
“好朋友是这样子的啦。”唐誉摸着白洋的手笑,“而且!而且他知道我有男朋友,我什么都告诉他!他知道咱俩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咱俩的真人。”
“真的假的?”这倒是让白洋满意不少,最起码嘴里的酸意消退一半。为了看看唐誉是怎么和温焕说的,白洋也懒得一点一点找,直捣黄龙在聊天记录里搜索“男友”关键字。
唐誉瞪大了漂亮眼睛,白洋他查手机为什么这么熟练?他到底是暗自排练了多久?上来就搜记录?
关键字搜索结果无边无际,显然唐誉没有骗人,他经常和温焕聊爱情。只不过白洋刚刚松开的眉心这回拧成了死结……
仓鼠:[你男友对你这么不好啊?他为什么总陪着朋友,不陪你?]
仓鼠:[男友不就是提供情绪价值的人吗?他有病啊!]
仓鼠:[分!直接你分!我再给你介绍好的,男友换得快就不会难过!]
仓鼠:[好想打死你男友,太可恶了!]
仓鼠:[我这人一直劝分不劝和,你俩从大学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反对,他太不在意你了。男友不能只贪图你身子,不然就是纯炮友!]
仓鼠:[什么?你俩又好了?你怎么这么恋爱脑?什么叫‘其实他对我也挺好的’?改天我找你男友聊聊!]
“你……从大学就和他聊我了?”白洋指了指自己,温焕口中万劫不复的男友。
唐誉先展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我刚和你在一起就告诉他了。”
“是不是没少和他骂我?”白洋也笑了笑,“劝分不劝和,温焕没少劝你分手吧?”
“那我不是没分嘛,哪次没被你哄回去?就因为我总是不分,温焕都快把我骂死了……”唐誉顺势靠在白洋的肩头,“他还说我是恋爱脑。我出国读书的那些日子他以为咱俩再也不好了,结果我一回国,就告诉他……和你旧情复燃,把他气够呛。”
白洋也不知道该不该翻这个白眼,想不到那天温温和和的温焕私下这么尖锐,还想要打死自己?
“别生气了嘛,大不了以后咱俩也巨轮,咱俩把所有的标识都打开,到屈南面前显摆去。”唐誉开始发送糖衣炮弹,把白洋一只手塞进睡衣的里侧。哄吧,赶紧哄,趁着现在自己有虚弱debuff,趁着白洋还在贤者时间,比较平静。
“你俩还准备面基呢?你俩真的很像网恋。”白洋越琢磨越酸,男生之间也能这样?
“等我鼓励他猛追陆卫琢之后,就和他面基。到时候咱俩一起。”唐誉给他吃定心丸,“温焕喜欢的人又不是我,他从小就暗恋陆卫琢那个人机男神。”
“不了吧,我就不参与你和他的面基了,我怕他跳起来打死我。”白洋又想了想陆卫琢的模样,呵呵,心里一阵看戏的感觉。暗恋谁不好,偏偏暗恋他,你痛心也应该。
要是放在平时,唐誉太清楚白洋的脾气,绝对不是一句两句能哄好。现在白洋总要考虑他的精力和体力,必定会有一场激烈的秋后算账。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吧,拖到自己完全康复的一日,唐誉就准备面对白洋的炮火!
时间一晃而过,周末过去了,周一唐誉和谈山灵正式面谈,周三正式启动了“灵山基金会”。
启动仪式在艺术中心的主会场,这不仅是唐誉的第一个大项目,也是白洋第一次在水生的远程操控下执行现场保护工作。豪华的大厅,红毯欢迎各路媒体,大屏幕上的那幅画就是《灵山》,它代表了很多艺术家的经历和遭遇,背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像仙境。
“下面,欢迎谈女士和唐先生上台,为我们基金会按下启动按钮。”主持人有请两位主办,让出了台面的位置。
白洋站在2层,一身雪白的正装。他压住耳麦:“玉宸,控制一下A入口的人。”
“明白。”谭玉宸侧移5米,顺着A入口往前走了两步,稀释人员流动密度。
站得高看得远,白洋负责掌控,每一个保镖和安保的位置都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注视下,唐誉缓缓地走下了轮椅,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掌声热烈,闪光灯比人类眨眼的频率还高,白洋又用耳麦调控最前排的两位保镖,让他们请闪光灯往后退一步。
唐誉自然看得懂现场的一举一动都在谁的掌控之下,他骄傲地看着楼上的爱人,那才是白洋应该在的地方,越高越好。他不要白洋再被人看低,要高高的。
“首先,欢迎现场的媒体和嘉宾,我们的心情十分激动。”谈山灵先发言,已经有些哽咽,“创办艺术基金会一直以来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曾经差一点就当上了一名艺术创作者,但就差一点点,我与艺术擦肩而过。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深造,但是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手,让更多的人走到前面来。”
“基金会的使命由我和唐誉先生共同定下,创作者赋权和创作平等是我们的第一追求。而艺术交易量的包容性增长是我们的目标。”谈山灵请唐誉往前一步,“在以后的岁月里,基金会将会在国际合作中深入教育与领导领域,我希望我们的努力,可以遍布亚太地区,勃勃发展。”
说完,谈山灵示意唐誉抬起话筒,该他发言了。
唐誉深吸几次,看着楼上的白洋,此时此刻他不再惧怕任何创伤,穿上白西装的白洋就是他最亲密的保护罩。
白洋也在深吸气,看着楼下的爱人。他亲手给唐誉放在头顶的理想泡泡开始发光,或许唐誉是对的,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要创造一番大成就,一直以理想先行、与理想同行,这不就是最大的成功吗?
在这个领域上,唐誉已经一马当先,他值得一块金牌。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想说的话和谈女士一样,这个基金会是我们的共同心血,今天就要正式启动了。以后肯定还有诸多的困难,但我们都会克服。人生就如灵山这幅画,它从大山里来,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坎坷和痛苦,最终以完美的形象展示在世人面前。艺术圈和创作者一直以来被冠以‘理想化’的标签,而且是贬义。那么,我们的工作是什么?”唐誉问。
白洋虽然一字不落地听着,但更关注现场的调度,时时刻刻看着左右的环境。
“我们的工作其实非常现实,就是帮助创作者在营养的土壤里进行创造。贫瘠的环境能够培养艺术,但养不起艺术家。这就是现实。”唐誉落了地,理想和现实已经变成了一体,就如同他的理想化和白洋的现实化,打磨完毕,他们没什么不一样。
“理想的事情我们做,现实的事情我们也做。今日开始,灵山基金会正式启动,欢迎大家,也欢迎我们。”唐誉往右侧点了点头。
谈山灵很少公开哽咽,但是当她摸到红色按钮时,就如同十几岁的自己再次拿起了鲜红的颜料。
“注意彩带下落,各方向防火。”在众人欢呼的一刻,白洋在保护唐誉。
当两人同时按下红色按钮,早已布置好的悬空彩带开始喷射。夹杂着金色和红色闪片的彩带从天而落,在鼎沸的掌声中飘落唐誉双肩。唐誉左右环视,每个方向都有手拿灭火器的人,一看就是白洋的手笔。
毕竟彩带是可燃物,他永远不那么放心。
唐誉抬起头,在如雨的彩带和闪片中和白洋对视,洋洋洒洒中彼此凝视。冥王星好像突然间来到了他的面前,拽动着唐誉的轨道,两颗星星完成了相互成就彼此,还要在宇宙中纠缠亿年。
“很好,细节考虑得非常周到。”远程操控的水生也在按住耳麦。这是白洋的第一次单独带队,他怎么可能放心?白洋的预案ppt他看过几十次,现场也有十几个人听他调度。
新手能做到这个程度,水生也不知道该夸白洋天生就是这块料,还是他太在意小宝。越看越满意,水生看着镜头里的小宝情不自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宝从小就很好,长大了连找对象都找得这么合适。接下来就是等他带着白洋回家,周五晚上,白洋就正式成为一家人。
周五这天,唐誉居然比白洋醒得早。
这不太合理,他的生物钟怎么敢挑战白洋?可是就这样奇妙,五点钟他突然间就醒了过来,心口和右眼皮扑通扑通直跳。
奇怪,怎么眼皮跳成这样?唐誉揉了揉眼睛,难道是因为中午要先接待温焕?怎么会跳得这么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
温焕:白组长人不错。
得知真相的温焕:白洋不行!
咩咩:有本事单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