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 南惜收到池靳予消息,她的定制床垫完成了,和她想要的那款润肤乳一起, 上午就会送到云宫。
清闲无事的一天, 给新床垫配上新买的四件套,房间里换上和润肤乳同款味道的香氛。
——某人特地为她准备的赠品。
池靳予这个男人真的怪会拿捏她。不仅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还附送额外惊喜,让她这个吹毛求疵的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然而出差行程突然提前,南惜当天晚上没见到他,订好的晚餐送到家里时,池靳予已经坐在去德国的私人飞机上。
他发来一张电子邀请函。
南惜:【?】
池先生:【明天有个拍卖会, 本来想带你去的。】
南惜明白他意思:【想要什么?】
池先生:【6号,乾隆御用古董屏风。】
【拜托未婚妻小姐了。】
【有几样珠宝我觉得不错,看得上顺便带回去,作为送你的礼物。】
这话说的,拍个珠宝像吃顿饭买杯奶茶一样轻松。
南惜笑了:【预算有上限吗?】
【没有。】
南惜抬手托住微微热的脸颊:【不怕我用太多?】
【没关系。】
【你愿意用, 是我的荣幸。】
心跳频率失控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突兀。
*
第二天下午, 南惜化妆时接到余沭阳电话,他已经到云宫的地下车库。
池靳予这次出差把助理留在了北京, 拍卖会陪她一起去,负责所有手续办理及付款。南惜除了欣赏和挑选, 举一举牌,什么都不用操心。
加长宾利慕尚驶入会场停车区, 在一大片豪车当中也格外醒目, 如王者一般的存在。
南惜下车时,不少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她眼神没有半分停留, 走在余沭阳前面,八公分的镶钻绑带高跟鞋如履平地。
这是一座私人庄园,听说主家是法国人,这次拍卖的古董有一些也是流落出去的国宝。
包括池靳予想要的屏风。
她没问他拍下来做什么,但她有一些猜测。
路上,南惜随口问了句,余沭阳和盘托出:“去年有一个康熙年间的八宝铜镜,圆明园的珐琅壁画,老板都拍下来捐赠给博物院了。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怎么能留在那些人手上。”
这下好,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代拍,没想到肩负如此重任。
但也破天荒觉得自豪。
递出邀请函时,脊梁骨都比平日挺得更直一些。
最近社交平台涌现出许多可能要打仗的传言,网友们都说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哪怕真有那天,一定不会甘心躲在后方,举着菜刀锄头也要上。
但如果真有那天,她相信池靳予这样的中国男人,也一定不会是卷款出逃的那个。
他大抵是散尽家财,也要给国家多浇筑一道铜墙铁壁。
进入会场后,频频有男士朝她张望,其中不乏认识她的公子哥儿。
她和池昭明的婚事已宣布作废,那些人都看到了希望,蠢蠢欲动。
毕竟和南家联姻,对所有家族来说都是助力,都指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能得公主垂青下嫁。
余沭阳被一个老板叫过去谈项目,南惜端了杯香槟,正想和池靳予说她到了。
可手机还没掏出来,酒杯突然被碰了碰。
她抬头一看,面前站着施家老三施廷昱。
这人大她三岁,在美国留学时和池昭明玩过一阵,那会儿南惜也在。
后来施廷昱毕业回国,就没怎么联系了。
也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奈何他们家老大不争气,施廷昱虽然爱玩但经商能力尚可,施老俨然把他当继承人培养。因此眼高于顶,瞧不上池昭明这种不学无术的寄生二世祖。
现下池昭明被踢出局,他立马凑上来。
“好久没见了惜惜。”这人一张口就自来熟。
南惜被他喊出身鸡皮疙瘩,表情却不变:“施公子,好久不见。”
施廷昱俊眉朗目朝她笑,颇有几分风流贵公子气度:“我在南山新开了个马场,惜惜如果有空,不妨过去玩玩儿。”
“好啊,谢施公子美意,我得闲会去捧场的。”她一只手抬着雪白如玉的胳膊,另只手懒懒拎着高脚杯,给个面子随意应下,没打算真去。
施廷昱人精,哪能看不出她在敷衍:“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明天?我请个假,亲自在马场恭候。”
“耽误施公子工作,我罪过不是大了?”南惜抬手低眉捋了捋头发,掩下一阵不耐的神色。
“有什么工作能比你重要?”
“……”啧,这男人真油腻。
“聊着呢?”二号选手上前勾住施廷昱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望向南惜的目光却直勾勾的,不遮不掩:“这不是小公主吗?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
南惜压根不记得他谁,迷茫地眨了眨眼。
施廷昱:“瞅你这话,惜惜什么时候不漂亮过?”
那人反应也快:“我意思是一天比一天漂亮,不行吗?”
没人不喜欢被夸,南惜抿完一口香槟笑了。
就这么看着他们演。
“行,就是听着太假。”
“哎你最近不是刚包了个小模特儿?”
“我哪有?”
“昨天去帝景开房我都见到了,啧,那腰那屁股……还得是你啊,眼光真绝。”
“别胡说八道,那就一朋友,喝多了我送她一程。”
“什么朋友搂搂抱抱的?”
“都说是喝多了!”
施廷昱当着南惜的面被揭老底,脸色难看得要命。赶紧望向她,讪讪地解释:“真就一朋友……”
“哦,没事儿。”南惜云淡风轻地说,“池昭明都和朋友上过床了,朋友嘛,我懂的。”
施廷昱:“……”
“失陪。”她戏也看够,笑了笑,转身就走。
二号选手屁颠跟上来:“小公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裴锦程,在西景科技实习,那次和太子爷一块儿吃饭……”
南惜脑袋被他嚷得发晕。
圈内确实有这叫法,但都是朋友间开玩笑,什么小公主太子爷的,听着就尴尬。
但她的确想起来了,这位是裴家最小的公子,刚毕业一年,被他老爸塞到祁景之那儿学本事。
祁景之不喜欢关系户,但裴老曾是恩师,不好不给面子。
表面上供着,背地里苦他久矣。
南惜偏过头看了一眼,淡淡地:“哦,我知道。”
“听说小公主喜欢长得俊的,你看我怎么样?”裴锦程走快两步,站到她面前。
南惜看见聊完工作朝她走来的余沭阳,端着杯子指了指:“要不你联系我助理吧,最近找我的太多,有点儿眼花,你可能需要排排队。”
裴锦程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瞬间目瞪口呆,舌头打结:“这这,这不是……”
池靳予虽不公开露面,但余沭阳作为他助理,算是圈子里的红人。
都知道见他如见他老板,放在过去那是大内总管般的存在。
就连裴锦程这种年纪尚小,尚未参与家族企业的公子哥儿也知道他。
南惜留下裴锦程独自凌乱,领着余沭阳进拍卖厅。
快开始了,大家陆续落座,亲眼见这两人一起进来的,几乎都和裴锦程同样反应。
所有脑袋都扭过来,跟随着两人到前排贵宾席。
池靳予虽然人没到,但他的目的达到了。
后知后觉的南惜给他发微信:【池先生,你有点狡猾。】
他回得很快:【嗯?】
装。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演什么聊斋。
南惜只扔过去一个字:【哼。】
请他自行体会。
池先生:【没办法,觊觎我未婚妻的人太多,怕你嫌烦。】
【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南惜努了努嘴,回复:【我哪儿敢呀。】
招数虽烂,效果却显著。这些人暗地里猜测她与池靳予的关系,哪怕不能确定,也不敢再随意招惹她。
南惜帮他拍下6号屏风,还看上了一条鸽血红项链,也一并拍下。
余沭阳去处理后续的时候,南惜去了趟洗手间。
贴满花砖的法式洗手间,挺符合主人浮夸的腔调。
对着镶金的椭圆镜,她侧头检查了一下妆容,抬手摸了摸耳垂下的雪花坠子。
旁边的水龙头打开,南惜闻到一阵香,转头时那人也正好看过来。
乔宜琳抽了张纸巾擦手,姿态优雅地朝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南惜也望着她笑:“确实很久了。”
乔家这位姐姐真是挑不出一点儿不好,漂亮知性,温柔大方不粘人。
也就是喜欢去夜店看猛男而已,偶尔左搂右抱喝喝酒,又没太过分。
他们男人玩得更花。
可惜祁景之看不上,要拒绝人家,到现在也没谈过女朋友。
空长了副浪荡公子的皮囊,一个西景科技都忙不过来,还得负责集团事务,从头到脚散发着单身汉和打工人的双重怨气。
“跟那家伙分手之后,你倒是越过越滋润了。”乔宜琳转过身面朝着她,“传说中那位怎么样?真是又老又丑啊?”
南惜尴尬地扯了扯唇。
乔宜琳会错意,叹了一声:“你可千万别委屈自个儿,要实在看不上圈儿里那些,就等等我六弟。他还小,假以时日好好培养,以后一准儿是个贤夫。”
南惜憋住笑:“乔安宸?他才三岁呢姐。”
“三岁多好,性格没养成,我想让他长成啥样就啥样。”乔宜琳说,“你喜欢哪种老公?我照着模子给你养。”
“那倒是不必……”
早年两个人关系好,后来因为乔宜琳先去瑞士留学,而南惜奋战高三,联系得少了。再后来乔宜琳追祁景之,被拒绝得有些难看,那会儿她恼羞成怒,也朝南惜发脾气,放狠话,两人就默契地断了来往。
池昭明出事那次,是近一年来她们第一次说话。
南惜笑了笑,让她宽心:“没外面传的那么夸张,池先生长得挺好看。”
“好看就行。”乔宜琳往这边凑凑,压低嗓音,“那方面呢?”
南惜眼皮一抖:“啊?”
“不是听说他不行么?”见南惜表情呆滞,乔宜琳拍拍她肩膀,小声劝:“这件事很重要,知道不?两个人哪怕不相爱,床上合得来也能好好儿过,但如果这方面不行,你得守活寡啊傻妹妹。你现在觉得没关系,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长年累月谁能受得了?”
南惜脑袋里一阵突突,像神经在被拉扯。
她勉强弯了弯唇:“行,我知道了。”
*
回家路上,南惜坐在宾利后座,手里捧着鸽血红项链的盒子。
红宝石在昏夜里照亮眼睛,唤回她出走的思绪。
她抬头望向前面:“余特助。”
余沭阳一边开车,一边恭敬回应:“南小姐请讲。”
她知道余沭阳不仅是工作助理,也是私人助理,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池靳予也经常会找他。
应该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虽然不太合适,可南惜实在不知道还能问谁:“那个,你家老板以前谈过恋爱吗?”
余沭阳回答得果断:“我跟着老板这些年是没谈过,但以前我就不知道了。”
南惜斟酌了一下词句:“那他有没有……固定的,或者不固定的那种……伴侣?”
“哈?”
“就是那种啊。”两个人年龄相仿,南惜和他聊起来也没什么芥蒂感,“很多人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但是也需要纾解压力,释放一下,你懂的。”
“那可不兴啊我的大小姐。”余沭阳笑出声,“您把老板当什么人了?他从不乱搞,我保证,说谎了天打雷劈。”
南惜捧着下巴,思索着,小声嘟哝:“可是他都快三十了……”
“什么?”
“哎呀没什么。”南惜懊恼地甩了甩头,“你好好开车吧。”
她总不能直接问,你家老板是不是不行?
余沭阳应了声,继续平稳地往前开。
南惜回到家,把项链放进珠宝柜,洗完澡,卸了妆,换上柔软纤薄的睡裙。
正在新床垫上无比享受地滚来滚去,微信响了。
她拿过来点开。
池先生:【没有过性伴侣,身体健康。】
【我指的是那方面。】
南惜吓得手一抖,不敢回复。
【当然,如果你仍有顾虑,可以提前给你婚检结果。】
【也可以写进婚前协议。】
南惜把爆红的脸蒙进被窝,捶了捶床。
什么就写进婚前协议啊他有毒吧……
冷静片刻后,她还是决定给自己挽尊,打字的手在冒汗:【我不是那个意思……】
池先生:【不是吗?】
【没关系,这很正常。】
南惜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但他一句“这很正常”,不可否认安抚到了她。
想起乔宜琳那番话,要结为夫妻的两个人,关心这方面的确正常。
她好像不需要因此懊恼。
清除脑子里的杂念,她笑着发了一句:【谢谢。】
池先生:【谢什么?】
南惜抿住微微弯起的唇,整个人陷进柔软被褥里:【谢很多。】
谢谢他始终平静的包容和理解。
无论她如何焦虑,浮躁,无所适从,都能因为他一句话而安定下来。
【或许你担心的事,有更便捷的验证方法。】
南惜盯着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不太懂:【什么?】
池先生:【等我回来。】
第22章 第 22 章
南惜不知道他所谓更便捷的方式是什么, 现下也只能等他回来。
于是道了晚安,关灯睡觉。
梦中有海浪滚滚的声音,贴在耳边, 她整个人轻盈地摇晃, 像在云端,又像在海面。
眼前白茫茫, 雾蒙蒙,什么都看不到。
身体是从未有过的感觉,炙热酸胀,携着潮水般的痒和麻。若有似无的电流窜遍全身,集中在无法言说的一处, 越来越湿润。
好累,但醒不过来。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高高低低的不成调,那么柔软,飘忽, 像被层叠的海浪挤压出来。
最后云雾散开,她才看清楚手里捧着的那张脸。
溢满汗水, 一改平日的冷静,温雅, 如烈火席卷的猛兽在她视野里轻晃。
南惜猛睁开眼睛,心跳一声声快要连成线, 把胸腔震得疼。
这个梦太离谱,太可怕了, 简直像真的。她依旧有被撑开的酸软的错觉。
白天真不该听乔宜琳瞎说, 更不该冲动地去问余沭阳,害她潜意识里对这件事上了心, 才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梦。
南惜心烦意乱地起来,忍着不适到卫生间,无比嫌弃地把身上衣服全扔进洗衣机。
包括看起来像已然被洗透的那一小件。
冲完澡冷静过后,她睡不着了。
总觉得卧室有股味儿,虽然被香氛压着,依旧能闻到。
她把窗户大开,让风涌进来,扭头去了东边的花园露台。
五点多的北京城,已经有环卫工人在打扫街道。南惜眼力好,隔很远也能看见那一件件反光的工作服。
她知道和许多人比起来,生在这样的家庭多幸运。如果硬要拿有钱人的烦恼来说事,未免太不知好歹。
整个城市都寂静无声,思绪不受任何干扰,抛开白天那些迷人眼的繁华,她清楚知道这段婚姻的未来依旧无法预测。
你永远只能看见一个人当下的样子。
但池靳予这个人,似乎……值得她去赌一赌。
故宫后的夜空逐渐从漆黑晕染出红光。今天有云,那点红光被夹在云间狭窄的缝里,只剩一条模糊的红线。
随着故宫琉璃瓦上的金光褪去,显现出古建筑原有的色彩,天彻底亮了。
太阳已经挂得很高。
云层遮挡,没看到日出。
*
南惜记得池靳予上次去德国出差,也是很多天。说好的“等他回来”,就一直等到周末。
这天是约好的聚会,她和祁书艾穿了新买的同款姐妹装,一块儿去。
攒局的人还算懂事,没叫池昭明,倒有几个池昭明的朋友。圈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这种情况无法避免。
但那天拍卖会的事情早已传开,苍蝇们都不敢往她身边凑。
她现在是被打上池靳予标签的人,这帮大小姐公子哥和她说话,都不禁带上几分谦逊,连搓个麻将都有人给她喂牌。
南惜玩了几圈,觉得扫兴,下桌和祁书艾打台球去了。
“以后不必应郭少的局了,没意思。”祁书艾见她游刃有余的飒爽姿势,竿无虚发,笑了笑,“他本来就是个墙头草,看人下菜碟儿,以前你跟着池昭明,他一口一个弟妹叫得亲热,背地里还说过你笨,池昭明那点事儿他可一早知道。现在有了池靳予,看他这反应,给个机会他乐意阉了自个儿给你端洗脚水。”
南惜手撑在桌台边,往那边瞄了一眼:“听说他刚进家里公司,新官上任,跟着他爹的那批元老都不服,嫌他年轻没经验。估摸着是想做出点儿成绩,给那帮老古董看看。”
“想攀关系抄近道儿啊,那也不看是谁。”祁书艾扯扯唇,“池靳予的关系凭他也够格?”
南惜认同:“没点儿能力,又看不懂形势,只知道一股脑往上凑。”
最后一竿利落地击出,黑8稳稳落袋,她撩开头发弯起唇:“九球顺序也不能乱来,是不?”
祁书艾笑着勾住她肩膀,点她鼻尖:“是啊我的小公主,真帅。”
今天这个局她不喜欢,没打算待到太晚。
某人像心有灵犀似的,八点刚过,就发来一条微信:【在哪儿?】
南惜走出包间,穿过长廊,如有预感地站到电梯厅的落地窗前。
这里楼层不高,正对着会所后院的露天停车场,被几盏大灯照得亮如白昼的水泥地上,停着辆熟悉的棕色库里南。
车门边那道清晰的黑色人影,隔着那么远,依然耀眼夺目,清贵挺拔。
她没有回复微信,而是下了楼。
晚风中轻盈的丝绸裙摆摇曳飞舞,却绕不过她细长如玉筷的小腿。
时而纠缠,时而散开,雪白和浅紫,高跟鞋清脆的响声,仿佛交织出一首旖旎的深夜舞曲。
钻石在耳垂下方粼粼地闪,映照唇间那一点嫣红。
柔软绮丽,教人迷醉。
她走到他面前,望着那双染了墨色的瞳 笑盈盈:“直接过来的吗?”
“嗯,刚落地。”池靳予搂了搂她的肩,指骨绷紧,像压抑着什么,“上车。”
南惜坐到副驾驶,看他绕过车头再进来,黑色身影携着夜晚清冷的风,又很快被他的体温驱散。
车门关上,他偏过头看她,南惜察觉到目光迎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从储物格里拿出个小盒子。
精致的红色纸盒,被透明膜包裹着,高级感的烫金花纹,印有德语和英语。
南惜接过来,看出是香水。
“送我的吗?”她笑着问。
“嗯。”男人目光始终温润地落在她头上,“听说这个国内买不到,带回来你试试。喜欢的话下次多买点儿。”
她曾经跟祁景之出差,蹭他的私人飞机去玩,知道他们这种人出差有多忙。
绝不是想象中的吃喝玩乐带旅游,连时间都要靠直起直落的私人飞机来压缩。
只有比较清闲的时候,祁景之才会不慌不忙订航班,或买个高铁去看风景。
南惜化妆间里有太多香水,进口的,国产的,网上各种小众手作,多到这辈子都用不完。
可眼前这瓶不一样。
男人低头问她:“喜欢吗?”
她仰起头,浅亲了一下他脸颊。
目光盈盈对视,她的唇被他衔住,柔软相贴,从微凉到滚烫。
赶在气氛变质之前,他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平复呼吸,抵着她的唇哑声说:“先送你回家?”
“好。”
车融入夜幕,有人眼底的黑色比夜更浓。
*
进屋之前,南惜几乎忘了那个梦。
可当炙热的体温袭来,将她围拢包裹,唇齿间抵入薄荷的清香,如痴如醉,头脑轻盈得快要飞起来时,又突然想起那个梦。
那个潮湿滚烫,引燃夜晚的梦。
而始作俑者就在她面前,好像随时要失控重现。
呼吸太热太急,箍在背后的手臂太紧,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他的掌心依旧迷恋地陷进腰窝,裙子被掐出无法复原的褶皱。随着他掌心越来越烫,南惜本就模糊的思绪也更加涣散。
从玄关被他抱起来,中间那段就像断了片,记忆中只有彼此火热的纠缠。
一阵停歇后,她已经坐在他腿上,意识缓慢地回笼。
柔软沙发承托两个人的重量,深陷进去。他无处安放的长腿伸到茶几洞里,往日的儒雅温润荡然无存,只剩一副懒散不羁的皮囊。
指尖拂开她脸颊边几根调皮的发丝,掠过她的耳垂和颈侧,像带着电流窜向她后背。
继而拥住她,嗓音分外喑哑:“要验证吗?”
南惜微垂着眸,看他额角手臂绷出的青筋,无声吞咽的喉结,白皙肌理中间浮上的一层淡红。她脑中好像晃过一点头绪,却没抓住,反应慢半拍:“……什么?”
“你担心的事儿。”他手掌稍一用力,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落向她耳畔的只剩薄而沉的气音,“可能还需要你帮个小忙。”
南惜猝不及防倒向他怀里,背后的掌心很烫,脸颊被掰正的时候,唇也被烫住。
浓郁的棕眸像晕开了墨,无限贴近,沉寂又危险地笼罩过来。
池靳予没再说话,盯着她躲闪的眼,颤抖的睫,脸颊耳根迅速抹开的红,逐渐牵引她软嫩却僵硬的手指……
最后还是没舍得让她做什么。
如果真叫她帮了忙,眼下却不能回报。
不是没法,是没到时候,太冲动会吓到她。
浴室水声盖过一些其他的声响,南惜双臂撑在岛台上,默默喝着冰镇柠檬水。
她提前给他也倒了一杯。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洒声终于停歇,一阵短暂安静后,水龙头又响了一会儿。
所有声音像梦一样朦朦胧胧的,不真实。
南惜呆望着手里的杯子,鬼使神差地张开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拃,往上挪,又一拃……
天爷,好像比她的杯子长……
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用力甩了甩头,又灌下一杯冰镇柠檬水。
池靳予裹着浴袍走过来时,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气,满头湿发自然垂着,滴落的水珠都仿佛要瞬间凝结。
他脚步停在岛台对面,没让这身寒气靠近她。
可即便隔着一米半的岛台宽度,她依然敏锐察觉到男人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哪怕浸着冷,也叫她心口发热,咚咚直跳。
南惜故作镇定地瞥了眼杯子:“要不要换杯热的?”
“没事。”池靳予端起柠檬水,一饮而尽。
她给他找了套男装,是准备送给祁景之,但还没来得及送的衬衫和西裤。两个人身材相近,居然像量身定做。
等他换好,十一点过了。
记得那天在酒店,他就是十一点左右离开,南惜试探着问:“你该走了吧?”
他身上寒气散得差不多,走上前搂住她腰,掌心依旧迷恋地陷入。
长指伸进她绸缎般的发丝,缠着,绕着,像在刻意沾染她的香味。
眼尾轻撩,嗓音倦懒,带几分磁性的沙哑:“今晚不走行吗?”
第23章 第 23 章
南惜脑袋里嗡嗡响, 杂乱无章的念头像弹幕飞速飘过。
不走是什么意思?
要过夜?
怎么过夜?
他不会是想那个……
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身体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从未如此歇斯底里地尖叫。
本来她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年少无知被人忽悠看的片也打了码。可正因为年少无知被忽悠, 片里那个肥胖如猪的男主角给她留下了深刻阴影, 从此再不看那种东西。
虽然如今网络言论自由,简直堪称知识的海洋, 她不至于什么都不懂,有点了解,但不多。谁曾想就这么略过理论阶段,身体力行地“验证”了。
她依旧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只知道从尺寸上来讲, 她的杯子略逊一筹。
不久前掌心灼人的温度和触感,依旧在脑海里挥散不去,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会坏掉的。
不行。
至少今天,绝对不行。
她需要冷静,需要很多心理准备。
说好的没订婚不留宿呢?臭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
“开个玩笑, 吓到了?”含笑的呼吸落在头顶,吹热她紧张的头皮和发丝, “早点休息,记得问一下叔叔阿姨明晚得不得空。”
南惜懵了下:“干嘛?”
“见家长。”
“……”
他摸摸她的头, 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那一刻,她的心脏也跟着震动。
*
池靳予别墅的藏宝阁多年来第一次开门迎客, 薄慎早知道有这么个宝地儿,到如今终于亲眼所见。
琳琅满目的古董珍玩, 无一不考究。外面那些人怕是做梦都想不到, 这屋里随便一件宝贝,都可能比和府街地段加上整个院子房子更值钱。
“我去……”
“操……”
“太过分了吧, 这也有?”
“老兄你干脆开个博物馆得了。”
作为一个自诩新潮的男人,薄慎对这些上了年头的玩意儿不感兴趣,他只喜欢车,限量超跑四十几辆停满车库,比祁景之还夸张。
但没有人能对池靳予这满屋子宝贝无动于衷。
这可是白花花明晃晃的钱,富可敌国的经济实力。
“赶紧的,给你老丈人送点儿什么?搬完我撤了。”薄慎此刻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比他有钱,言语间带着不耐烦,“我受不了这刺激。”
池靳予指挥着他一样样往出拿,直到塞满库里南的后备箱。
“可以了。”他说,“这次就这些。”
薄慎挑了挑眉:“我的呢?”
池靳予看了他一眼,带他回去挑礼物。
“算了,你这些老古董我都用不上,和我家风格也不搭。”薄慎花十几分钟才逛完,最后看见一条挂在水晶盒子里的翡翠平安锁,眼一亮,“哟,这挺漂亮,给我没出生的侄子侄女儿……”
“这个不行。”池靳予沉着脸按了下顶部开关,透明的水晶盒表层瞬间雾化,里面东西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薄慎嘴角一扯:“小气劲儿。”
最后挑了把南宋宝剑回去镇宅。
*
今年三月过得太快,山庄草坪上的绣球花开得无声无息。几天不见,五颜六色应接不暇。
短短一个月,她经历了被劈腿,被嘲笑,也被心疼被人安慰。
二十年的感情划上句号,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就像这些越冬后生机勃勃的春草和绣球花。
南惜上午就回龙湖了,告诉爸妈今晚池靳予会正式拜访。
祁书艾下午过来,祁景之也没有加班,破天荒在家吃晚饭。
七点刚过,库里南驶入山庄大门,熟门熟路地开到地下。
一行人在客厅等着,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神色各异。
祁玥笑盈盈,南俊良脸上看不出什么,眼神却泛着光。毋庸置疑,对这个准女婿都挺满意。
南惜假装淡定,祁书艾欣赏美男毫不掩饰。
至于祁景之,算是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
他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想让那人太得意。
自从南惜决定嫁给池靳予,当哥哥的夜不能寐,极度内耗。
怎么可以他一个人内耗?他得拉着始作俑者一起。
得不到大舅子认可,够某人苦恼一阵的。
池靳予身后还跟着不少人。余沭阳,池家老宅的管家汪叔,还有几个帮忙搬东西的小伙子。
精挑细选的古董珍玩,成箱的高端保健品,还有女孩儿用的护肤品,丝巾,几个大果篮,全都包装精美,整齐摆放在宽敞的电梯厅。
等这些价值连城的见面礼全卸了货,为首的男人风姿翩翩,态度谦逊:“叔叔阿姨,大哥,表姐,一点儿小礼物不成敬意。”
祁景之双手环胸靠在墙边:“这也没有给我的啊。”
“大哥别急。”池靳予笑了笑,回头,电梯门再次打开。
六名壮汉抬着个超大号纸箱出来,膝盖颤抖弯曲,小腿手臂紧绷,额头都沁满了汗,把纸箱小心翼翼地放到地面。
“新研发的VR设备,全套黑金顶配版,不对外发售。”池靳予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大哥觉得如何?”
祁景之嘴角抽了抽,不能否认对这东西感兴趣,但嘴上不饶人:“池总,您这是礼物还是下马威呢?”
还送他公司的竞品,真大聪明!
“景之,差不多得了,大少爷一片心意,你什么态度?”祁玥瞄向自家儿子,“两家公司就非得你死我活的,不能取长补短,一块儿进步吗?以后都是一家人,你那臭脾气收敛着点儿。”
“是,妈,您说的都对。”祁景之扭头往客厅走。
一行人也紧跟着去客厅。
祁书艾挽着南惜胳膊,贴着她耳朵小小声:“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下聘。”
南惜抿唇憋着笑,侧头瞄了眼右后方的男人。
他看起来比上班更正式,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梳上去用发胶固定,露出饱满的前额。
仿佛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光滑熨帖,没一丝褶皱,胸前还夹了一只哑光钛金色领带夹,袖扣也是相同材质,口袋里方巾叠得棱角分明。
有长辈在,他与她隔了一米多距离,但在她回头时,目光就这么毫不掩饰地凝到她脸上。
南惜仓促转回去,脸颊好像被他的眼神烫热。
祁玥请客人入座,说了好些场面话,一番寒暄后,池靳予直入正题。
他抬手示意,余沭阳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婚前协议一式两份,还有四份复印的,分别发给祁玥夫妇,祁景之和祁书艾一同阅览。
“我知道话说得再满,现在各位都未必能信我,这些算是我的诚意。”他旁若无人地握住身边女孩的手,“一部分和惜惜商量好的,一部分是我自己加的。”
“如果犯原则性错误,自愿净身出户,包括但不限于出轨,家庭暴力等等。”祁书艾一目十行,很快凌厉地发问,“‘等等’的说法太模糊了,还有,出轨取证难这个是众所周知的,家庭暴力也很难界定,一般都会被划为情感纠纷,到时拿着协议上法庭,我们惜惜都讨不着好。”
池靳予勾了下唇,耐心提醒:“表姐可以看一看补充条款。”
南惜闻言,也去找补充条款,没找到,池靳予帮她翻了几页。
这份协议她只提过一些自己想要的条款,没管其他,也还没有看过成品。
只见那一行小字写着:也包括刑事犯罪,涉黄赌毒。出轨解释权归甲方所有,如有和异性|交往导致甲方感到不适,皆可定性为出轨行为。家庭暴力解释权亦归甲方所有,乙方不得有异议。
这下,祁景之看他的眼神都不禁带了点钦佩:“这意思我妹说你出轨就出轨,说你家暴就家暴,您就不给自己留条活路了是呗?”
他敬他是个勇士。
“大哥言重了,这只是我的诚意,不代表事情会发生。”池靳予看着南惜微怔的表情,握紧她手,“我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妻子和家庭的事儿,同样,她也不会用得上这些条款。”
“行。”祁景之翘着腿,把看完的协议扔到旁边,“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祁书艾无语:“您变脸可真够快的。”
“霸王条款,谁傻谁不签。”祁景之略带兴味地看向那两人,“池靳予,我妹要你家产就一句话的事儿,你可想好了。”
男人云淡风轻勾着唇,接过余沭阳递的钢笔,在乙方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
然后把笔放到女孩手心。
钢笔还残留他手心的温度,南惜握了握,手指僵硬,脑袋有点懵。
祁景之说得已经十分明白。从她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池靳予就把他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她。
手里的笔好像有千斤重,落不下去。
她甚至有种错觉,池靳予是不是特别爱她,才能失去理智做出这种脑子发昏的事情。
现在哪个男人婚前不是算得明明白白?生怕让对方占了便宜。更何况他这种身份,这样的身价。
池昭明他妈请高人做的财产公证,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
直到温热掌心越过后背,落在她肩膀,带几分安定的力量:“还有问题吗?”
“……没有。”南惜摇头,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份协议稳赚不赔,她没道理不签。她也不是那种道德败坏,存心要害他的人。
一份协议,一个保证罢了。
南惜略微发汗的手握紧笔杆,工工整整写下名字,也和他一样按了手印。
池靳予初次拜访就备了厚礼,祁玥也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并初步定下双方家长见面议亲的日期。
南惜今晚不回云宫,在家陪陪父母,临行送他到地下车库。
其余人都没跟来,给小两口独处的时间。
池靳予知道地库有监控,便只是把她拉到怀里,手掌如往常握住她的腰,没有亲。
但不可避免用了些力。
南惜感觉到了,嘟嘴抱怨:“那么喜欢掐人家腰。”
每次接吻不仅嘴唇要遭殃,腰也不能幸免,今早醒来那块儿都青了。
她合理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嗯。”男人棕眸璨璨地发光,肆意勾着她眼神,“很喜欢。”
“……哼,男人。”南惜半娇嗔半鄙视地说,“都喜欢身材好的漂亮的,以后我要是胖了,你敢嫌弃试试看。”
“我也会老。”他毫不掩饰地盯紧她目光,认真得不行,“到时你嫌弃我试试看?”
南惜忽然被他逗笑了。
她仿佛看见一对老头老太太,白发苍苍,牙齿掉光,池靳予佝偻着背,还在他的院子里钓鱼喝茶。
男人捏捏她脸颊,宠溺地勾唇:“笑什么?”
南惜仰头望着他眼睛,心一下子平静下来:“这次感觉……是真的要结婚了。”
“是。”池靳予握住她手,温柔又强势地牵到嘴角,炙热的呼吸落到她指尖,吻下,像一个虔诚的印记,“南小姐,你要嫁给我这件事,不能反悔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南惜洗完澡, 发现祁景之在二楼露台上吞云吐雾。
露着胳膊腿,拖鞋扔在一边,桌上摆着瓶喝掉一半的轩尼诗李察。
大半夜穿这么少, 一个人在外面抽烟喝酒, 是怕死得不够快。
她披了件小羊绒睡袍下去。
推开玻璃门,冷不防被冻得一哆嗦。
祁景之听见声音, 没回头也知道是她:“还不睡?”
“在屋里都闻着你抽烟了。”南惜故意嫌弃地说。
祁景之笑了笑,把剩的一小截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又端起手边的酒。
一副懒散颓废样。
只见过他白天精致得跟大明星似的集团员工,和圈儿里那些芳心暗许的大小姐,一定想不到他还有这么烂泥似的一面。
“不是我说你。”南惜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 “熬夜的项目能不能健康点儿?你去打游戏也比抽烟喝酒强吧?”
“熬夜还要健康?想什么呢?”祁景之抿了一口,侧眸凝视着杯子里晃动发光的澄清液体,似乎在探究看起来如此平常的东西,为什么能叫人醉,“我又没打算长命百岁, 这把骨头能熬到从旁支里选个不错的接班人,我任务就算完成了。到时候我要是进医院, 麻烦您高抬贵手签个放弃治疗,让我早死早超生。”
他吊儿郎当的拿命开玩笑, 南惜实在听不下去,一巴掌呼他脑袋上:“闭嘴。”
祁景之漫不经心笑着, 指旁边:“坐。”
南惜愤愤地哼了声,隔着小圆桌坐下来。
祁景之没再搭理她, 继续自斟自酌。
大半瓶下肚, 他看上去一点没醉,身形依旧挺拔, 手依旧稳,只不过眼中星星点点的,不知道是什么光。
南惜试探着伸手:“我尝尝……”
“喝你的RIO去。”祁景之直接把酒瓶拿走,放到他那侧地面上。
“……”
南惜觉得她结婚这件事,可能刺激到祁景之了,但她直觉并不是因为池靳予。
他对池靳予没那么恨,顶多是同行对手之间亦敌亦友的惺惺相惜,要真成一家人,也是能好好相处的。
他和池靳予同岁,今年二十九了,算虚岁已经过三十。爸妈不是没想过给他介绍女孩儿,但他明确表示不打算结婚。
不是暂时不想,是不打算,现在及以后都不打算。
南惜双手抱膝,歪着头,声音从鼻腔里闷闷地挤出来:“哥。”
男人被烟酒浸润的嗓音带着潮气和嘶哑:“嗯?”
她盯着这张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侧脸,莫名觉得现在的他特别像某些韩剧中忧郁卑微的深情男二。
是的,深情。
她从没在祁景之身上看见过的深情。
“你是不是……”顿了顿,南惜鼓起勇气问,“有什么忘不了的人啊?”
时间和空间短暂地凝滞,几秒后,她听到一声嘲讽似的嗤笑:“电视剧看多了吧。”
南惜把头枕在胳膊上,风吹得她闭上眼,困意滚滚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
这次两家人见面议亲,比之前要顺利得多。
当南俊良说南惜的嫁妆有两份,京城祁家一份,港岛南家也会出一份,价值不言而喻。
池靳予甚至不用他多加提点,主动保证聘礼不会少。
“三书六礼,不会亏待南小姐半分。”
自始至终没一句讨价还价,全是诚意。
池昭明没来,他也没那个脸来。
田蕙云作为池苍山的妻子还是露了面,许是想起当初自己儿子议亲时的唇枪舌战,再看如今和和气气的场面,脸色越来越挂不住。
她出身寒微,没什么格局气度,在她看来儿女议亲就是双方博弈,哪有人不为自家利益着想的。男方希望以最低的成本付出,女方希望得到更多,讨价还价是惯例。
哪想到池靳予完全不按正常套路,对方要什么,他不仅爽快答应,还上赶着给更多。
她还不知道婚前协议的内容,否则定会觉得池靳予要么疯要么傻,或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如果他再主动点儿,连将来孩子都姓南,那就是带着全部身家当赘婿。
以田蕙云的脑子只能想到这儿。
她不会明白一个男人如此大费周章,是心之所向,势在必得。
就算前方还有障碍,他给的这些都足以让这场婚姻排除万难,修成正果。
商人趋利,祁家和南家都会盘算。
他终究是最好的那一个。
无论如何,南惜只能嫁给他。
*
祁书艾没想到她这次结婚这么迅速。
双方家长吃个饭,就把订婚领证办酒席的日期都敲定了。
“联姻哎姐姐,您以为还是校园恋爱,一步一步慢慢来么?”
南惜笑了,从桌上拿起一只桃花酥——像桃花似的精致面点,由外向内晕染渐深的桃粉色,形状捏得饱满圆润,中间用干桂花点缀出花蕊。
“那你俩到哪步了?”祁书艾满脸八卦地挑了挑眉。
南惜脸一热,低下眸,假装认真品味美食。
祁书艾却没打算放过她:“我不会看走眼的,池靳予那种男人表面上好像无欲无求,骨子里绝对闷骚。”
顿了顿,望着她眨眼睛:“到底哪步了?除了接吻还有更过分的吗?摸过没?尺寸如何?”
南惜臊得把一只桃花酥塞她嘴里:“你别说了。”
祁书艾咬一口拿下来,笑得合不拢嘴:“南惜,你竟然会害羞,你以前跟那谁在一块儿都不会害羞的!”
南惜瞪了她一眼,警告她闭嘴。
和池昭明恋爱期间她好像的确没有过这种反应,一定是因为池靳予太流氓了。
大几岁的老男人段位就是高,跟他比,池昭明简直就是个小男生。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祁书艾恢复正色,“成年人之间的相处必须得有性吸引,你跟那谁明显就没有,能长久才怪,学校里拉拉小手得了,结婚生小孩儿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而且你俩不合拍,不来电,他才会出去找别人。”
南惜托着腮,无比认真地说:“就算有一天我跟池靳予不合拍了,我也不会出去找别人。”
“当然了。”祁书艾用力咬一口桃花酥,像在嚼着某人的肉,“池昭明就是个没品的烂货,谁跟他一样?”
南惜:“如果有那天,我会跟他离婚。”
祁书艾:“啊?”
“啊什么?”南惜淡淡瞟过去,“我不认同老一辈那种结了婚就得一辈子绑在一起的说法,凭什么呢?最喜欢的裙子我都只喜欢两个月,实在没信心说我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眼里只有他,从二十几岁到一百岁都不会厌烦。”
祁书艾突然清了清嗓子。
南惜没懂:“你喉咙怎么了?”
祁书艾拼命挤眼睛,她还是没理解。
“当然了,我现在不能说我喜欢他,顶多就是……觉得两个人挺合拍的,他对我好,我也愿意跟他待在一块儿。但如果有一天彻底没感觉了,离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祁书艾满脸不自然,意味深长地插了一嘴:“你看啊,池先生长得那么帅,身材又好,对你百依百顺,身家性命都给你了,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怎么会想到离婚呢?像他这样的完美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要珍惜。”
“……你突然怎么了?”南惜嘴角一抽,“祁书艾,你鬼上身了?”
祁书艾生无可恋地捂住脸,破罐破摔,也破了音:“表妹夫,你倒是出个声儿啊,我帮不了你了。”
南惜脑袋里一嗡,脖子一截一截地转过去,比机器人还要僵硬。
这家网红店向来人多,她们临时起意,没订上包间只能坐大厅,而池靳予就站在她们这桌斜后方,与她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似笑非笑的棕眸深邃得望不到底,不透露一丁点情绪。
他浅淡地勾唇,目光从她脸上移到祁书艾那边,征询意见:“介意拼桌吗?”
他后面还跟着余沭阳。
“当然,没问题。”祁书艾麻溜坐过来,挨着南惜,把另一面留给池靳予和余沭阳。
池靳予坐到南惜对面,扫码加了几样菜。
他从来不进网红店,总是人爆满,要排号,对他这种习惯约私房菜,享受高端定制服务的人来说很不友好。
只是听南惜提过这家店几次,就想着来试试她喜欢的。
没想到这么凑巧。
接收到某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南惜如坐针毡。偏偏他坐下就和祁书艾聊实事,聊法律,淡定如常,更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地。
南惜觉得他应该还是不高兴了,否则不会不和她说话。听那两人聊得如火如荼,她嘴里都泛着酸涩,眼前精致漂亮的面点也不香了。
她没再吃一口,默不作声地喝苦荞茶。
直到新加的菜品端上桌,他把每样都往她这边推了一点。
南惜感觉到他沉默的示好,才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目光。
心里却还在想自己那些话,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男人眉眼微弯着,端方持重透着点温柔,亲手把特调的蓝莓酱浇在她面前的雪花杯中。
他动作仔细,浇得均匀,像加过滤镜的富士山。
竹节般修长温润的手指轻轻拿起金色花瓣勺,在山头挖了一点蓝色的冰雪,送到她唇边:“尝尝?”
第25章 第 25 章
南惜鬼使神差地张口。
奶味冰沙混着蓝莓酱, 不难吃,也不惊艳。果然网红店不适合口味挑剔的人。
南惜不挑剔口味,更挑剔颜值, 但她知道池靳予很挑剔, 于是抬眸看了眼对面。
池靳予在和余沭阳说话,嗓音压低, 可能是交代工作,余沭阳听完点头离席。
祁书艾见另一个灯泡走了,也忙不迭站起来:“我去洗个手。”
席间只剩两个人,南惜低眉垂眼,小口抿着蓝莓酱。
池靳予不遮不掩地看她, 目光如有实质。直看到南惜实在顶不住,硬着头皮抬起头:“池先生。”
“嗯。”他双手指尖交叉,懒懒地搭在桌面,上半身朝她微倾。
南惜受不了他过于直白的目光,被盯得发烫:“我解释一下……”
“不必。”男人视线专注, 依旧凝在她头顶,“我就是那种, 结了婚就想一辈子绑在一起的人。”
南惜感觉心脏被用力敲了一下。
“对我来说,婚姻不是一时冲动, 是经过深思熟虑,确定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他望着她, 每一个字都无比认真,“相扶相持, 白头偕老。”
顿了顿, 他嘴角几不可见地轻扯:“至于你所说的‘感觉’,我不认同, 但可以尊重。”
她的心脏快要被捏皱,指尖颤抖蜷缩:“什么意思?”
“如果真到那天你想分开,我也不可能绑着你。”他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她面前,“白头偕老是我的愿望,不是束缚你的枷锁,惜惜,我只要你快乐。”
大脑就像被抽了真空,剩下一句——
我只要你快乐。
强烈而虚幻的失重感袭来,又被什么柔软地托住。她溺在那片深海般的棕眸,和他平淡却真挚的字眼中,明知被困,却不想挣扎。
她也有很多话想说,却僵硬得开不了口。
她想说人和衣服毕竟不同,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或许会彼此厌烦,或许会磨合得很好,又或许,假如他们足够幸运,将来也可能会有爱情。
白头偕老不是束缚她的枷锁,也是她对这段婚姻的期许和愿望。
但她没有足够的信心,他们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去走。
她只能给自己预想后路。
如果真的不够幸运,她希望双方能体面潇洒地分开。
鼻尖泛酸,她深吸一口平缓下情绪,故作轻松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菜?”
池靳予笑了笑:“不是。”
但他没吃。
南惜瞧他倔强得很,也没拆穿:“这里人好多,太吵了,我知道有一家安静的日料店。”
男人勾唇看她:“你想去?”
南惜表情认真地点头:“嗯。”
“那就去吧。”说着,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他已经扫码付款。
南惜讪讪地把手机收回。
他又叫服务员拿几个打包盒,把没吃的肉类都装起来。
南惜诧异地盯了他好久,直到走出餐厅才听到解释:“有几只野猫经常跑进院儿里。”
南惜笑着打趣:“没报警吗?”
池靳予微怔了下,旋即也想到当初被抓的无人机,笑了笑:“那怎么能一样?”
南惜看着被他分类装了好几个盒子的剩菜,想起他细致地挑走葱姜蒜,沥干油和料汁的动作,心内一阵淙淙的暖流。
也不是对所有入侵者,他都那么冷酷无情。
那些误闯入他家的小猫咪,一定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吧。
*
南惜说的那家日料店,其实是商场顶楼人均三四千的私房。
她猜想那种人均几百,吃完一身油烟味儿的店他都不喜欢。
这下果然对了他路子,虽然饭量依旧不大,好歹算正常吃了一顿。
祁书艾发过信息,说吃饱了先回家,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走之前,南惜依旧没见到余沭阳,问:“余特助呢?”
“他 有事走了。”池靳予把打包的饭菜放后备箱,回过头,目光带着揶揄:“怎么,你希望他在?”
“不是。”南惜被逗得脸热,扭身麻溜地钻进副驾驶。
男人进来的时候,她正把胳膊抵在车门扶手上,手背支着微红的脸颊,低头看屏幕。
不经意扫到微信界面,池靳予很快挪开目光,启动车子。
南惜回完消息,看了眼通行缓慢的停车场。这会儿正高峰,车子也要排队出去。
但前后车都自觉离他们很远。
池靳予漫不经心地往前挪,听见副驾驶女孩的嗓音:“那些猫每天都去你家吗?你把它们养起来啦?”
“没养,也不是每天来,可能在别地儿找不着吃的就会来。”
南惜笑出声:“它们知道你会喂它们。”
“可能吧。”池靳予回头看她,眸底生光,“要不要碰碰运气?”
南惜疑惑地眨了下眼:“啊?”
“去看看,今天会不会来。”
胸腔毫无预兆的一阵鼓噪。
他是在邀请她……去他家。
南惜握紧了手机,以微微硌痛的感觉转移注意力。表面镇定如常,笑着点头:“好啊。”
别墅进车的是另一扇门,不在路边。南惜记得几年前还没有这条林荫车道,现在直接通向别墅后门。
她东张西望,奋力思索的模样被池靳予看出来,男人淡淡解释:“这是条市政路,但的确是我出的资金。当时请人看过风水,说后门开在这儿比较好。”
可惜开在这儿没有路,所以顺便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市中心修了条路,方便自己也造福别人。
南惜在心里替他补充,嘴角不禁抿起来。
属于池靳予的世界,以前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她认识的世家公子哥儿都是砸钱玩车,包美女邮轮旅行,出国念书放飞自我,最后无奈地联姻,继承家业。
祁景之是个例外,但他骨子里也爱玩,只不过不玩那些伤风败俗,害人害己的东西。
至于修路和捐古董这些事儿,在她印象中,是爸爸爷爷辈的老企业家才会干的。
池靳予顶着这么张足以称霸娱乐圈的精致小白脸,干这些老气横秋的事儿,还真挺……
南惜忍不住“噗嗤”笑了。
挺可爱的。
“偷偷笑一路了。”池靳予把车停稳,才转过来悠悠地看她,“笑我么?”
南惜哪敢承认,忙不迭摇头,脸上表情也收敛:“小猫咪在哪里?”
“不知道来没来,去看看。”他下了车,从后备箱拿打包的食物。
后门进来的景色很陌生,和那天完全不同。又是夜晚,墙角茂盛的竹海被洗墙灯照亮,偏暖的灯照不出竹子原有的色彩,乍一看还有点阴森。
池靳予没特地开灯,后院大片是黑的,她只能沿着他脚印,踩那条一米多宽的鹅卵石步道。
步道两边有感应灯,是复古石灯的造型,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维持几秒后熄灭。
一直走到主楼侧面宽宽的雨披下,南惜就着最近那盏石灯,看见四个青花瓷图案的空碗。
碗中有猫咪吃过的痕迹。
池靳予把这些碗套起来,拿到台阶下的水池边洗净,再放回原先的位置,盛上那几盒丰盛的晚餐。
南惜蹲在旁边,手掌托腮:“当你的猫真幸福。”
“不是我的猫。”男人笑了笑,语气温和,“附近也有人喂它们,这些猫吃百家饭,不认主。”
南惜自己都没发现,她看他的眼神炙热了些:“那你还对它们这么用心。”
明知道养不熟。
“养不熟也无妨,不指望它们做什么,这些流浪小动物自己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他好像听到她心里的话,笑着看过来,攫住她带有温度的目光,“偶尔让我这院子热闹点儿,就足够了。”
心底像置了一口沸腾的小锅,滚烫不安分。
“池靳予。”她近乎失神,“你很孤独吗?”
她脑海里盘旋着魏亦铭形容他的字眼。
此刻在这方屋檐下,和风掠过,树叶擦响,恍惚还有身后鱼群游弋的水花声。岁月静好,他的孤独却莫名具象。
“怎么这样问?”他稍稍低头,温热呼吸擦过她额前碎发。
南惜顶着一阵晕乎和酥麻,仰起头,望进他眼睛:“因为你好像……和家人都不亲。”
被家人宠大的南惜不能感同身受,只能想象如果没有那些宠爱,她会怎么样。
想得她心口有点疼。
“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望着她无比认真地开口。
“可是……”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所有疑问都陷入温柔的唇齿间。
男人手掌从肩头滑落,寸寸逡巡,最后停留在令他迷恋如狂的腰窝。
蹲累了,就坐在门口台阶上,将怀中女孩侧着搂紧。
台阶很缓,男人微屈着双腿,导致她坐得略高。由于重力她不自觉低头,被吻得更急更深。
后来一口气接不上来,她懊恼地推了推。
男人扶着她后脑,抵着唇齿,喑哑嗓音夹了点儿坏:“还不会换气?”
“……会一些了。”南惜红着脸,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他双肩,快速捶了好几下,“你懂不懂循序渐进?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对耍流氓这种事无师自通吗?
后半句她没好意思说,池靳予却读懂她抱怨的眼神,轻轻捏住她下巴,仰起头,温柔烙印。
断断续续亲了几下,开始梳理她脸颊散落的发丝,摩挲她耳垂上的淡粉珍珠。
夜色浓郁,他眼底逐渐汹涌。
这次南惜坐他腿上,滑到底,清楚地感觉到了。比她的脸颊更烫,还硌人。
都怪裙子穿得太薄,好尴尬。
但她不能说。
池靳予也没在意这个,仿佛压根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只是把她摁得更紧些,覆在腰上的手掌也格外烫。
“你刚刚说,当我的猫很幸福。”他话音低得如同耳语。
南惜整个人又酥了,细若蚊蝇地应了声:“嗯。”
“当我的老婆也是。”他握紧她的手,缓缓相扣,目光如星河璀璨,“惜惜,我会让你幸福。”
第26章 第 26 章
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浑身血液如潮水上涌,冲昏了头,各种凌乱的思绪在她有限的脑容量中碰撞, 如喷薄四散的烟花。
最后, 所有感官里只剩下无法忽略的滚烫,没头脑地说了一句:
“你那里……还好吗?”
男人一瞬失神, 旋即无奈地附到她耳边,像生怕这话被夜晚听了去:
“放心,坏不了。”
低沉气音拂过耳垂,南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后悔。脸颊被轻捧着转过去, 灼热的呼吸再次贴近。
她吃过的柠檬糖香味已被他彻底沾染,随着呼吸熨热千万倍,温柔地奉还给她。
忽然,小腿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她浑身僵硬地叫了一声。
池靳予放开她, 低头看向始作俑者——
一只竖着长尾巴的瘦小橘猫,刚用尾巴蹭过她小腿, 又抻着小脑袋,用粉嫩的鼻头小心翼翼地嗅她。
“你想看的猫来了。”男人笑着拢顺她肩头散乱的头发。
南惜低下头, 橘猫正在嗅她的脚,呼吸温热但很轻盈, 不凝神很难发现。
嗅完她,再去贴贴池靳予的时候, 这猫明显胆大自在得多, 看来已经很熟悉他。
男人眼底现出温柔,轻轻敲了下碗边:“咪咪, 这儿。”
橘猫踩着优雅的步子过去,嗅了嗅,埋头开吃。
没多久,屋檐下又多了两只猫,一只异瞳小白猫,一只乌漆嘛黑的土猫。
吃几口,溜达过来蹭蹭男人的腿,撒娇让他摸两下,满意了,再去吃。
南惜一直相信猫有灵性,人但凡携一丝戾气,都会让这种天生警惕的动物避之不及。
能让猫放下戒备的,骨子里一定良善温柔。
三只小猫吃饱饭,翻着肚皮在草坪和台阶上舔毛。南惜感觉男人的身体也平复下来,搂着他脖子小声说:“我得回家了。”
“好。”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南惜没有躲,甚至微微仰起头迎接。
她发现她已经习惯这种不着痕迹地,自然渗透到细枝末节的亲密行为。
或许祁书艾和南映雪说的没错。池昭明只适合一起玩,而像池靳予这样的男人,才适合结婚。
送她到云宫,池靳予没打算上楼。一来时间不早了,她该歇息。二来失控过几回,他已经对自己的定力十分有数。
婚期将近,现在不是玩火的时候。
他内心不接受婚前实质性行为。
站在地库的入户厅前,他握住她手,南惜自然偎到他身前,仰着头眨了眨眼睛:“明晚表姐给我办单身party。”
“嗯。”这在圈里算惯例,他欣然应声,又问:“在哪儿?”
“Uins,在青岛路,乔宜琳新开的酒吧。”
男人眉心肉眼可见地拧了拧,逐字缓慢地重复:“乔宜琳开的酒吧?”
“你这什么表情?”南惜笑了,“别乱想,正经酒吧,宜琳姐只是股东,平时她妹安安管着的。”
乔安安是个本分姑娘,池靳予听完神色放松了些:“几点结束?我接你。”
“不用了,可能要玩过转钟。”南惜主动用额头蹭蹭他下巴,“有表姐在,没事的。”
男人呼吸掠过她额头,抬起她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你的酒量能玩过转钟?”
“你怎么知道我——”话说一半,南惜懊恼地咬了下唇。
两次醉酒都被他知道,真丢脸。
下一秒温热侵袭,他耐心吻开她咬住的唇瓣。
几分钟后,喘着气分开,他搂紧她腰,用力地贴向自己:
“转钟我也去接。明晚手机充好电,结束打我电话。”
“好吧。”南惜忍不住弯起唇,鬼使神差地轻啄他一口。
男人手指穿进她发间,侧头狠狠地吻下来。
直到她再次呼吸困难,两手混乱地捶他胸口,才餍足地贴着她说:“晚安,未婚妻。”
他低头看向女孩红肿而潋滟的唇,是他自己的杰作,也是对今晚不进她家门索要的补偿。
十分满意。
“……晚安。”南惜捂住快烧起来的脸,转头一溜烟跑进大厅。
回到家,站在玄关发了好一会儿呆,收到他微信:【到家没有?】
她把脸贴在柜门上冷却几秒,才回复:【嗯。】
池先生:【那我走了。】
【早点睡,明天玩得开心。】
南惜:【好。】
脑子像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操控,闪过的每一个画面都有他。
南惜给自己放了缸热水泡澡。
玫瑰精油的芳香融进皮肤和呼吸,浴室里还播放着凝神静气的《大悲咒》,雾气中却频繁出现一张熟悉的,帅到没天理的脸。
南惜不停地质问自己:我是什么很花痴的女人吗?
池靳予长得帅是没错,比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都帅。但她清楚他们是联姻,不能对他产生触及灵魂的感情。
止步于面子,最多到身体。
仅此而已。
泡了半个钟的澡,她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
这男人真会享受,自从换了他帮忙定制的床垫,睡眠质量直线提高。
哦,除了做*梦的那一次。
南惜瘫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逐渐跟自己和解了。
到目前为止,只是她的身体欣然接受了他。脸红心跳,是对于帅哥的正常生理反应。
身体和谐跟爱情无关,否则也无法解释那么多不谈恋爱却持续有伴侣的人,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她也可以。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
她想到一些难以启齿的东西。
长叹一声,把手机从枕头边捞过来,打开某个被她当做搜索引擎的社交软件,输入:
【中国男人多大比较正常?】
看了几条评论,她心想中国女人吃点儿好的吧,平均五六也太离谱了。她一个没吃过猪肉的都觉得很可怜。
于是删掉重新搜:【男人太大了会怎样?】
点开最热笔记,一条高赞评论写着:会很爽。
“……”南惜可耻地,脸红了。
但那条评论下也有条高赞回复:【这得看情况,很多姐妹就不适合哦。恕我直言,技术不好可够受的了,还不如mini版。】
这条回复明显更中肯。
南惜把手机塞回枕头下,凭空生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悲壮。
翻来覆去,就这么在内耗中睡着了,预料之外的一夜安稳。
第二天,祁书艾早早过来,两个人一起做美甲,化妆,挑晚上穿的裙子。
四月初夜晚还冷,但酒吧里会热,南惜挑了件深紫色吊带战裙,外搭黑白灰自由拼色的羊绒大披肩。
她背太薄,披肩绕了几圈,整个人依旧轻飘飘一片,看着随时能被风吹走。
流苏错落在腰际,拢不住那截盈盈细腰,每动一下都是勾人心魄的袅娜风姿。
祁书艾抱着手臂靠衣柜上,啧啧两声:“某人就躲家偷着乐吧。”
祁书艾不是个男人,但她能想象如果是个男人,在床上握着这把腰,怕是那会儿死了都愿意。
*
Uins,开在青岛路最繁华的位置,周围不少本地人爱吃的老字号餐馆,正宗烤鸭,地道早点和小吃。
上个月底,就在这些朴素老店铺中间,平地起了个复古风清吧。
深色原木为主调的装修,辅以风格独特的艺术漆,所有灯和装饰品都是老板手作。
这个老板指的是乔安安。
乔宜琳对这家清吧的贡献除了钱,就是流水般的帅哥驻唱。
无法,毕竟让乔宜琳插手太多,就未必还能是清吧。
今天全场消费祁书艾全包,凡路过的都能去讨杯酒喝。
因此池昭明也没被拦在外面。
他进去的时候,南惜正被几个朋友簇拥上台,和驻唱小帅哥说了句什么,小帅哥耳朵泛着红,羞涩下台。
池昭明呆呆望着,许久没回神。
直到酒保问他要什么,才恍惚应声:“随便吧。”
他坐上高脚椅,目光始终落在台上。
吊带裙是他不让穿的,酒吧是他不让独自进的,爵士舞,也是他早就不让她跳的。
但今晚的她如此洒脱自由,舞台上的追光灯都不及她闪耀。
田蕙云说她太漂亮,家世也太好,不易拿捏,要从恋爱时期让她习惯听话。控制她的社交圈,不要有太多朋友,控制她的生活,不准玩那么多花样,以后她才能安心在家当个金丝雀,永远飞不出笼子。
池昭明都快忘了,曾经她在朋友酒吧跳一支舞,那位朋友的直播号一夜涨粉二十万。
他亲手逼迫她变成寡淡无味的样子,然后嫌弃她寡淡无味。
那句“喜欢她乖”说了无数遍,到头来,还是被这样的她吸引。
台上女孩舞姿利落,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声扭腰摆胯,却没有半点风尘气,帅得全场尖叫。
池昭明在尖叫声中头疼欲裂,心如刀绞,酒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
而另一边,无人打扰的楼上,木质窗台花枝缠绕。隔着一抹春日的粉,眉眼如精雕的英俊男人将所有热闹尽收眼底。
他独立于热闹之外,神色浅淡,酒也喝得少。可当南惜拨着凌乱的发丝走下舞台,殷勤的异性一个个围上去时,眼底瞬间铺满暗色。
藏着狠劲的指骨握起镶满钻的瓶身,仰头灌下一大口龙舌兰。
第27章 第 27 章
今天是为她即将结婚而举办的单身party, 都知道她名花有主,仰慕者们希望又落了空。虽然忍不住还想往她身边凑,但言行举止不敢过分, 凑来凑去, 都是祝福她觅得良缘,百年好合。
池靳予一直坐在二楼包厢, 看着南惜身边一波又一波男人,手里酒瓶快要见底。
余沭阳印象中,老板总是儒雅淡定的,哪怕喝酒也只浅酌,且只有开心时才喝。
他太理智, 深知酒精会放大情绪,从不在郁闷时碰酒。
这是第一次,余沭阳见他一晚上喝光一瓶。
楼下那一波又一波男人,像一群应聘面首的在公主跟前晃,连余沭阳都看不过眼:“老板, 您要不要下去……”
正牌未婚夫,什么时候出现都合情合理。
“不用, 说好不干涉。”最后一点酒被他仰头咽下,“抽根烟, 你帮我盯好,有事儿打电话。”
像有预感似的, 薄慎那盒卡比龙他今天带在了身上。
余沭阳面色复杂:“好的。”
看着那道略显落寞的背影,余沭阳摇了摇头, 无声唏嘘。
向来藐视人间的自家老板拿起苦情剧本, 他一下子很不习惯。
但还是兢兢业业守在窗户边。
心说今晚这场子都是熟人,北京城里哪个男的女的敢欺负她呀。
也就自家老板, 还没当上老公,就操上老爹的心了。
*
南惜没想到今晚池昭明会来。
被他拦在吧台前的时候,好心情一下败光。
这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走路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南惜眼见他要扑过来,嫌弃地躲闪。
池昭明扑在一个女孩身上,被狠狠推开:“臭流氓你干嘛!”
醉成烂泥似的男人失去平衡力,连女孩的力量都招架不住。
倒地时,旁边的高脚椅被他撞翻,额头磕到,红了一片。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两眼通红地望向南惜,带着哭腔:“宝贝……”
南惜踩着八厘米高跟,不为所动俯视着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随时打算冲上来帮忙的护花使者。
酒精刺激着情绪,难过被无限放大,池昭明痴痴望着她,像个乞丐般奢求怜悯:“别嫁给我大哥,好不好?”
“南惜,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再也不看别人了……我知道错了……”
“我们青梅竹马,你真的忍心抛下我跟别人结婚吗?”
祁书艾拨开围在南惜身边的护花使者,站到她面前,冷笑:“说青梅竹马的是你,劈腿的也是你,合着好事儿都该让你占了?你小子扪心自问,这些年我们惜惜够迁就你了吧?给你脸还真当自个儿有了?池昭明,识相的滚远点儿别过来碍眼,否则我让你哭都没地儿哭。”
旁边不少人拿手机在拍视频,南惜不想闹上网,神情冷淡地抱着胳膊,居高临下:“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拖你?”
“走吧池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是啊,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有胆儿跟你大哥理论去,告儿他抢你老婆。”
“兄弟,这话可不兴说啊,二少爷先跟人滚床单的,冤有头债有主。”
“所以说这年头玩儿什么都有风险,男人啊,老老实实的吧。”
“振作点儿啊少爷,天涯何处无芳草呢?虽然你还真找不着比南小姐更好的了,认命吧,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那小明星其实也还不错?”
……
一群男男女女肆意哄笑,全然不顾池昭明感受,把他脸面踩到了尘埃里。
南惜不再瞧这个丧家犬似的男人一眼,转身回到舞池中央。
离开他,她依旧是被万人簇拥的耀眼公主。
南惜酒量比之前好了许多,今晚还陪朋友们划拳,被罚了几杯才开始醉。
她玩得特别开心。
最后实在撑不住,烂泥似的瘫在沙发上,祁书艾给她盖上披肩让她睡,自个儿继续玩。
“霍二,你玩儿赖——”祁书艾一只脚踩到桌上,指着那个满身潮牌叮当响的少爷,“罚五杯!”
被叫“霍二”的少爷懒散躺着:“不是三杯吗大小姐?”
“我说五杯!你喝不喝!”
“喝喝喝——真服了你。”
霍二仰头灌下一杯,倒第二杯,二十万美元一瓶的白兰地洒出来,一桌人眼睛都不眨。
都是钱多没处烧的主儿。
当霍二倒第四杯的时候,突然“卧槽”一声,直接把瓶子摔桌上。
其余人随着他震惊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瘫在沙发上的南惜被一袭高大身影挡住,一眨眼,已经到对方怀里。
玉削般的一张俊脸,在酒吧变幻的灯光下始终深邃,每一个角度都无可挑剔。
池靳予用西装裹着她,女孩纤瘦的身子在他结实有力的臂弯中显得更轻更薄。他搂得很紧,仿佛生怕被吹走。
这桌都是南惜的朋友,池靳予给面子,一一用眼神打了招呼,最后看向祁书艾:“我带她回去了。”
祁书艾点点下巴:“好。”
目送他们离开视野,静默中才终于有人开口:“这谁啊?帅死了。”
祁书艾双手捧杯喝了口酒:“废话,能抱她走的还有谁?”
桌上接了七八只下巴。
“卧槽?池靳予?”
“大佬长这样?”
“这不比老二帅多了?”
“谁说他年纪大长得丑的?戳瞎双眼吧卧槽!”
“而且他看惜惜的眼神好温柔啊。”
祁书艾感兴趣地抬了抬眼:“是么?”
“是啊,那会儿就觉得池昭明没那么喜欢她,眼神不会骗人的。不过惜惜满脑子都是那贱男,小两口的事儿我们又不好多说。”
祁书艾若有所思地朝门口瞄了眼:“那你觉得这位呢?”
“咦惹,眼神都快化水了好吧。”说话的小姐姐夸张地抖了身鸡皮疙瘩,“绝对爱!爱死了的那种!”
祁书艾垂下眸,边喝边笑:“但愿。”
*
南惜浑身软绵绵的,坐不稳,池靳予直接把她放腿上,让她在怀里靠着自己睡。
余沭阳从后视镜里一看,长针眼似的撇开,清嗓子问:“池总,去云宫还是和府街?”
“龙湖。”
余沭阳诧异了下,但还是乖乖开车。
这么好的独处机会,竟然送她回父母那儿,余沭阳着实不懂。
一般来讲,小说里女主角喝醉了在男主角家过一夜,无论发不发生什么,第二天感情都能有所升温。
再说了,也不是没去过。
余沭阳心里杂念太多,眼睛就止不住往后视镜里瞄,猝不及防和池靳予对上。
他讪讪。
池靳予毫不留情拆穿:“你最近挺八卦。”
余沭阳呵呵笑:“哪有。”
“如果觉得助理这份工作太无聊,我可以调你去分公司当娱记。”池靳予眼神冰凉地瞥他,“现在把眼珠子从我未婚妻身上挪开,好好想想要不要换工作。”
“我错了池总,我贼喜欢这份工作。”
“不要带方言。”
得,开始揪他毛病了:“池总,我是觉得您要不把她放旁边,系个安全带,我开稳点儿就是了。龙湖还远着,您要抱一路?”
“你我他仨的,没教你怎么说话?”顿了顿,“开车吧,我没关系。”
余沭阳彻底收声。
路有点堵,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池靳予就这么抱着她,一动没动。
甚至怕自己胸肌太硬,怕让她睡得不舒服,把一只手横在胸口,托着她脑袋。
余沭阳没再出声,只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是在老板身上从没见过的。
他只能想到一个尽量贴切的形容——好像抱着全世界,满足而又小心翼翼。
到龙湖已经十一点了,严叔候着,从电梯间给他带路。
一路七弯八拐来到南惜的卧室,他没有太多心思去观察陈设,只闻到女孩房间特有的味道,连空气都又甜又香。
把人放上两米大圆床,对身后的严叔说:“她喝得有点多,夜里可能需要人照顾。”
严叔笑笑:“大少爷放心,我着人去叫陈阿姨了。”
“好。”池靳予帮她捋捋额上的碎发,手指僵硬不舍地收回来,“那我就……”
话音未落,一双柔软的手抓住他,翻了个身,压进被子里。
“……”
严叔立刻低眉垂眼,转身退出去,还帮忙掩上房门。
“惜惜。”池靳予俯身靠近她,小声地唤,“放开我,我该走了。”
“你去哪儿?”南惜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醉醺醺地嘟哝,“你不陪我睡觉么?”
“惜惜。”他无奈,“我们还没结婚,我不能陪你睡觉,乖。”
“那现在结婚——”南惜抓紧他手,半点没要放过他的意思,“叫我哥把民政局搬过来。”
池靳予听着她说胡话,只觉得可爱,当下也不急着走了。
左右她父母哥哥都不在家,他便也放任私心,多待会儿。
“睡觉觉。”南惜笑得满足,握着他的手摁在胸口。
这是她平时侧身睡觉的习惯性动作,像抱抱枕一样。
可现在抱的是男人的手。
那忽然紧贴的柔软触感,令他浑身血液猝然奔涌。
他克制了很多次不曾逾矩的手,就这么被邀请到令人神往的地方。和想象中没什么差别,又胜过想象万分。
他闭上眼,深呼吸几次,还是没能压住浑身燥热,熟悉的冲动往腹下聚集。头脑中充斥着嘶吼咆哮般的声音,是蛰伏在身体里的那头猛兽,仿佛随时要破笼而出。
可深醉中的人毫无察觉。
她似乎觉得热,连吊带裙都嫌碍事,抱着他的手拽了拽领口。
很快,更热的东西覆了上来。
丢弃理智的那一瞬间,池靳予得到解脱。
属于两个人不同的酒味混杂到一起,生出令人迷醉的甜。
是熟悉的感觉,南惜凭着本能回应他。可当那只被邀请的手化为主动,她反而推拒起来,潜意识里不习惯这样被触碰。
那里还没人碰过。
深紫色绸缎丝带落到胳膊上,在拉扯中滑得更低。
呼吸也越发的热。
她第一次睁眼,头脑还不清醒,看到的也只有模糊影子。但越过纤薄布料的温热,略微粗糙的掌纹肌理毫无阻隔,她眸底泛着盈盈水光,嗓音可怜:“你欺负我……”
“嗯。”一片温软贴着她,哑声笑,“不行吗?”
她再次被掠夺呼吸,说不出话。
而他完全掌控着节奏:“你说不行我就走。”
说着,他的手收回来,唇也离开她。
南惜舍不得那阵热源,和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醉酒的神经格外虚弱,许多情绪都被放大到极限。
就连撒娇,都柔软到不可思议:“别走……”
“那我能欺负你吗?”他的唇递到她耳边。
就当他也醉了,不管不顾,放任自己做个小人。
“一点点。”她牵住他手,糯声,“不能太过分。”
他掰过她的脸继续亲她,手掌沿着肩膀缓慢挪移,拂过钻石项链的吊坠,回到刚才的位置:“这样呢?过不过分?”
她沉默首肯。
酒意夹着潮气,烘得满室温热,人也彻底没了神智。
南惜双手环在他脖子上,昏昏醉醉的,口出惊人:“他们说我身材很好。”
“嗯。”男人沉声笑着,滚烫呼吸落进她耳朵,“他们只能说,但我可以……”
随即动作代替了语言,惹她娇嗔:“池靳予!”
这一声似乎很受用,男人嘴角笑意更浓:“就这样,以后叫我名字,不要叫池先生。”
“哼。”她假装生气,却半点唬不到人。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呼吸再次被搅乱。
连窗外麻雀都睡了,他还在不知疲倦地做那件令他着魔的事。
“困了吗?”察觉到她昏昏欲睡,池靳予停下来,望着她半睁半闭的眼睛。
由粉嫩被摩挲到嫣红的唇嘟起来:“嗯……”
“睡吧。”他用手掌挡住她眼前的光,再俯身过去关掉台灯,只余门缝漏进来的一缕光线。
听着女孩逐渐均匀的呼吸,低下头,眼神落向昏暗中那座突兀的小山丘。
哄她睡觉的代价,意料之中脱离了掌控。
出门时,他带走她的披肩挽在手臂上。
那只手拿着手机,无比自然地抬着胳膊肘,青松般挺拔的身姿,沉稳矫健的步伐,不泄露一丝遮掩尴尬的痕迹。
依旧儒雅,清贵,叫人挪不开目光。
两个帮佣小姑娘端着盆正要跟陈阿姨进屋伺候,忍不住回头看,又相视一笑窃窃私语。
“真帅。”
“是呀是呀,跟大小姐好般配。”
陈阿姨清了清嗓:“都机灵点儿,弄醒大小姐有你们好果子吃。”
*
订婚宴就在4月上旬,时间紧,衣服是家里请江南大师过来赶工现做。
当天要用的首饰来不及再订,池靳予陪她去店里看。
还是T&A那家店,南惜脚步停在店门口,想起当日偷看他的光景,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锁好车的男人走过来,搂住她腰。
南惜偎在他臂弯里说:“我以前在这儿见过你。”
“那真巧。”他意味深长地低下头,“我也见过你。”
南惜仰头时落入满目星河,不由怔了怔:“……你记得我?”
“这么漂亮的姑娘,很难不记得。”这人嘴甜得游刃有余。
大白天大街上,南惜被他逗脸红了,扭头一溜烟窜进店里。
依旧是店长亲自接待:“南小姐,按您的要求为您选了几套,您放心,都是新款,线上线下都还没开售,和总部打过招呼了,一旦您定下,全国停售。”
这批是节日主题款。
T&A擅长的除了概念故事,还有中国古典节日的融入,从战略上也算迎合了如今国潮盛行的风气。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①。”男人低 声念着,拿起丝绒盘中最醒目的发簪,“上巳节?”
“先生好眼力。”店长惊喜地睁大眼睛,“这把簪子的设计灵感就来源于这首诗,您还是第一个直接看出来的。”
“马上要三月三了。你说节日,我自然想到上巳节。”池靳予温和解释,指了指另一套,“这个呢?”
南惜嘴角浅浅地勾起。
他从来都这样,对服务人员也礼貌耐心,不轻蔑,不高傲,是浸到骨子里的绅士气度。
只要他想,便能让任何人如沐春风。
店长也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大佬并不那么难伺候,越发自信地侃侃而谈:“这套是以芍药为原型设计,取自古时男女互赠芍药,表达深情的典故,很适合南小姐在订婚礼上佩戴。”
池靳予神色很满意,点了点玻璃橱窗,果断下决定:“这套要了。”
南惜微微一愣,抬起头:“我还没选。”
“你选你自己喜欢的。”男人勾住她肩往怀里带,“这套我送你。”
南惜自然靠过去,看在旁人眼里便是你侬我侬,眉目传情,当众撒狗粮。
店长笑得合不拢嘴:“先生对南小姐真好。”
她就差补一句比之前那个强多了,可为了饭碗,有些话只能烂肚子里。
南惜选了池靳予最初看的那套,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中意那把发簪。
明明不是她以往的风格。
店长精心打包后递给池靳予,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南小姐,我真为您高兴。”
她不清楚豪门纠葛多复杂,也无法想象豪门少爷工作起来能有多忙。只知道那位池家二少从未陪南惜来买过首饰,就连订制婚戒,也只是抽空来量了个指围。
可这位呢,清雅端方,谈吐不凡,最重要的是眼里有她。
如果没看错,这位眼里全是她。
*
上巳这个节日挺生僻,也许曾经在课本里见过,但南惜已经没印象。
从店里出来,她上网查了查。
原来还是古代的情人节呢,真浪漫。
某百科说,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写的就是上巳节,可见她的语文早还给老师了。
池靳予居然还能念出来诗,而且是她贫瘠的记忆中确定没学过的诗。
南惜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心想他的脑构造到底多奇特?
也对,这位不折不扣的真学霸,在牛津大学都是能排上知名校友榜的人物。
南惜最近偷偷考古过他,网上除了没有他照片,没有涉及隐私的信息,关于他在学校里的牛逼事儿可不少。
金融学法学双学位,就连现在的本行,科技和智能化相关的一切全都是自学成材,但有接触过的行业大拿说,完全是top名校博士级别的水平。
那些传言歪曲他容貌侮辱他人格,却没有一句敢拿他金光闪闪的真实履历说事儿。
他牛逼得像一个神话。
上一个在南惜眼里被供上神坛的还是魏亦铭,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加个位置。
“怎么了?”车开着,池靳予只稍偏了下头,短促地看她一眼。
“没事。”南惜摇摇头,笑容随着手机铃声一顿。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她皱起眉,摁掉没接。
又打来一次,还是没接。
“谁?”池靳予把车拐进路边一家饭店的停车场。
南惜烦躁地呼了口气:“应该是池昭明,这两天总换号骚扰我。”
男人若有所思地勾着唇,车一把倒进车位,熄了火。
南惜看向不远处精致气派的欧式宫廷风建筑:“要在这儿吃饭?”
池靳予解开他那侧安全带,深浓目光看过来:“可以吗?”
“可以啊。”南惜眨眨眼,“就是太早了,还没到饭点,要不去逛……”
一片阴影压过来,吞下她剩余的字眼。
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这样亲,就能瞬间搅乱她神智。
可是他更过分。
手掌逾越她腰间的界限,作势要像那晚一样……
南惜伸手去挡,被他握住,唇齿衔着揶揄低笑:“我知道,前挡能看见。”
他不会在这里真的造次。
当那通电话再打来时,池靳予替她按下接听。
谁都没说话,车内只有池昭明兴奋的喊声:“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以及,女孩被用力掐着腰,被灼烫着娇嫩肌肤,被肆意侵占而无意识发出的娇哼。
池昭明如有察觉,嗓音沉下来:“你在做什么?”
南惜开不了口,甚至没办法自主呼吸。
她几乎要被一整个吃掉,池靳予从来没这样亲过她。又急,又深,故意咬痛她,吮麻她,好几次快要抵到喉咙。
直到手机被他拿起来,放到耳边。
南惜靠在他肩头匀着气,面颊绯红,眼里泛水光,像被妖精吸干的可怜人类。
“你有事儿吗?”男人语气毫无波澜,嗓音又带着难以遮掩的性感,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刚发生过什么。
池昭明在电话那头颤抖地呼吸。
“找你大嫂有事儿吗?”池靳予冰冷重复,每个字都像利刃,扎向他,“她现在不方便,和我说。”
第28章 第 28 章
电话猛地被掐断。
南惜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人崩溃的模样, 她实在搞不懂池昭明现在一反常态表深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和池靳予已经要结婚了。
他们没在这家店吃饭,池靳予转头带她去了家私房菜。
最近接连两次吃日料, 南惜坐在榻榻米上, 支着头问他:“你很喜欢日料吗?”
“不是。”男人抿了一口玄米茶,望向木窗框外绿意盎然的春景, “吃点儿清淡的,降降火。”
南惜小心脏仿佛被敲了一下。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也抿了几口茶,恍惚领会到什么,小心撩眼看过去:“那你是……介意池昭明吗?”
“我介意他做什么?”男人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地迎上她目光, “他对我没有威胁。”
是。
无论从哪方面,池昭明都不够他看的。
而像他这种人,理智,持重,身居高位, 胸有丘壑,怎么会沾染争风吃醋这种凡间情绪。
是她想法太幼稚了。
南惜捧着杯子垂下头, 默默品茶。
有点儿酸。
*
池南两家订婚宴包下了帝景整座贵宾楼,除了受邀亲友均不得入内。
媒体仅有恒硕集团旗下一家, 负责拍摄的物料也仅供收藏,不得外泄。
对于隐私保护这块, 池靳予向来严苛。
南惜为了能多睡会儿,头天晚上就和祁书艾住在酒店。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 早已候着的化妆师才进来帮忙。
订婚礼服不算复杂, 方领设计,前襟是红色云锦裁剪出的浅V造型, 衬出脖颈修长优雅的线条,精致的锁骨,和领口若隐若现的小性感。
整片织成的红色云锦从衣襟延伸到下摆,盘踞着金线和真钻刺绣的凤羽祥云图案。
自腰间垂下的璎珞坠子,是池靳予送给她的明代宫廷御物。
衣袖和裙摆采用奶白色浮光锦,在暗光下也如水波粼粼,静影流动。
首饰是那天和池靳予共同挑选的那套,复古设计,好像为这身礼服量身定制。
巧了,明天正是上巳节。
祁书艾趴在窗口,看见保安和仪仗都准备好了,酒店外甚至拉起了警戒线,啧啧两声:“你说说啊,表妹夫这么好的外形条件,换了别人巴不得媒体天天绕着他转,满世界营销,没准儿还能带动集团经济呢。他倒好,把自个儿捂得严严实实。”
“每个人想法不同吧。”南惜笑了笑,未置可否。
池靳予和她说了,婚礼当天会给一些主流媒体放权,允许正规照片和视频流出。
毕竟这是一场堂堂正正,万众瞩目的婚礼。
她也是他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子。
“他们几点过来啊?”祁书艾对着手机屏幕给自己抹口红。
“九点多吧。”南惜点开池靳予发给她的流程表,“九点十八到楼下,二十八过来,送聘礼,婚书,敬茶……好多步骤哦,订个婚这么麻烦。”
“没办法啊,讲究人。”祁书艾啧了声,“现在很多家庭都不订婚了,拿了证就办婚礼,池家比较传统喽。不过也好,这样说明他们重视。”
“呀,快九点了呢。”南惜瞥一眼手机左上角,从镜子里看化妆师,“我头发还要多久好?”
化妆师不慌不忙笑了笑:“马上,最后一根发簪了。”
发簪是当初池靳予拿在手里那只。
南惜看着它稳稳地插入发髻,无端想起那句诗来——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
奇怪,她竟然也记得了。
九点十八,祁书艾在窗口看见劳斯莱斯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入帝景大门。
贵宾楼门口下车时,也一阵密密麻麻。
池家亲戚来了好多人。
南惜这边人也多着。
昨晚她睡得早,没见到,但都在酒店下榻了。
从港岛赶来的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小姑姑父,五叔五婶,大哥三姐四哥,六弟南禹辰,还有重磅登场的南老太太,和一些来凑数的旁支亲戚,站一块儿也是黑压压一群。
老太太起了床,就拄拐过来看宝贝孙女。
八十高龄的南家前任主母瞿敏英,身体康健,步态优雅。
今天穿了件金色旗袍,脖子上戴着南惜送她的八十大寿礼物——祖母绿钻石珍珠项链。
南惜见到奶奶万分亲切,红着眼过去抱住。
如今奶奶没有她高了,身子骨也不硬朗了,白发苍苍,走路还得拄拐。
小时候南惜坐在她肩上,能绕南家花园走几十个来回。
“太靓喇。”她忍住鼻头酸涩,笑弯了眼,“阿嫲今日系最靓嘅。”
瞿敏英笑得合不拢嘴,似乎想摸摸她脸,又怕弄花她妆容,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停在她耳边:“靓咩靓,阿嫲老喇……孙女都要嫁人喇。”
南惜努了努嘴,娇嗔:“嫁人咗都系阿嫲嘅孙女。”
“阿嫲~”祁书艾受不了房间里煽情的气氛,也怕南惜情绪上来花了妆,凑过去,用蹩脚的京味儿粤语对瞿敏英撒娇,“仲有我呢,我都系阿嫲嘅孙女。”
“是是是,你们都是。”瞿敏英换了普通话,摸摸祁书艾的头,“艾艾也长高啦,什么时候结婚呀?”
祁书艾:“阿嫲我不结婚~”
“不结婚怎么行呢?女孩子家家的,结了婚才有依靠。”瞿敏英还是老一辈思想,苦口婆心地劝,“艾艾喜欢什么样的仔?阿嫲帮你找,阿嫲认识好多后生,都和你年纪差不多。”
得,这样下去她订婚宴得成相亲会。
南惜赶紧拦住奶奶:“阿嫲,佢哋要上嚟嘞。”(他们要上来了。)
“好好好,快啲准备。”瞿敏英总算停止介绍。
南清曜敲了敲门,走进来扶住瞿敏英:“阿嫲,佢哋上嚟嘞,去睇?”
瞿敏英笑弯了嘴:“扶我去。”
南惜不急着出场,叫化妆师给她补一遍妆。
祁书艾先去刺探敌情,回来后拍屁股坐到沙发上:“决策失误,今儿应该让他们直接送你家去的。”
南惜没懂,从镜子里看她:“什么?”
“那——么长的聘礼单。”祁书艾边说边演示,绕着墙跑了一圈,“要运回龙湖,您等着慢慢儿来吧,还都是古董易碎品。”
“古董?”南惜关注点不在这儿,“没有给我的漂亮裙子和首饰么?”
“有啊,一箱黄金首饰,一箱钻石拍品,一箱翡翠,两套高定中式婚服——一套宋制一套明制,有你喜欢的珍珠装!还绣真金的。另外几箱就不值当说了,Hermes,Dior什么的高定裙子珠宝包包之类的,不咋值钱,都是玩具。”祁书艾啧两声,“你家老大粗略算了下,天文数字。他要不是把家底儿都搬给你了,这家伙,富可敌国,深不可测。”
“不会吧。”南惜心里没底,“他应该没南家有钱?”
祁书艾对她的关注点十分无语:“大小姐,你还真是……”
“好了?”见化妆师收手,南惜对着镜子左右侧侧脸,检查了一下妆容,完美。
手机正好亮了,是池靳予发来的消息,她笑了笑:“出去吧。”
所有人都在等着的今日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早就听说过南惜的美貌,或在社交平台见过她照片的客人们,依旧为本人气质而惊艳。
包括第一次见她穿这身礼服的池靳予。
她发间戴着熟悉的簪子,略微失神的男人忍不住笑了。
他亲自上前去接她。
周遭的祝福和吉祥话都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他们只看到为了今日特意打扮过的对方,连眼底的光都更缠绵浓烈了些。
翡翠和金镯在她腕间碰撞出叮当声,那只手被他坚定地握住,走向桌案。
纸花礼炮砰砰响起,像漫天花雨落在两人头上,身上。
站到布置了大红喜字的桌案前,被两家亲友围在中间,南惜听见自己心脏失衡的跳跃。
她本来不易紧张的,什么场面都见过,无论走到哪都习惯被所有人围观欣赏。可今天实在很奇怪,被那些人看着,她会紧张。
现场督导是池家聘请的,很有经验,到她边上一步步温和提醒,指导。
但其实不用她做什么。
需要送花的是准新郎,池靳予手里拿着为她特选的紫色玫瑰——海洋之歌。
这种紫色玫瑰背后有一段古老的北欧传说,有人说花语是陪伴,也有人说是珍惜,但毋庸置疑,它有一层绝对浪漫的含义——只爱你。
南惜接过花,看着池靳予从池家小朋友手里拿过戒指。
这戒指她提前见过,作为订婚戒,是池家代代相传的宝物。
他选在这样的场合将传家宝送给她,而婚礼当天,她会戴上自己喜欢的定制婚戒。
男人温热的手握住她因为紧张而发凉的指尖,轻揉了揉,再把更凉的翡翠戒指缓缓推进去。拥抱她,唇落在她耳侧,嗓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准备好了吗?”
南惜鼻头有点酸,回握他的手:“嗯。”
写着订婚书的大红卷轴,池靳予亲自展开,平整地铺在她面前。
订婚书上的的金色小字像打印出来一样,是赵孟頫体,但运笔中也带着极明显的个人风格。
她知道不是打印的。
这幅字比赵体更飘逸,却不减精到的笔力和严谨的字体结构。两边角落还有手绘的花叶和鸳鸯鸟,笔触精细,栩栩如生。
写这幅字,画这些画的,一定是个严于律己,遵礼守节,却心有丘壑,内底温柔的人。
南惜不自觉望向身边,得他温润一笑:“怎么了?”
“没什么。”她心中已有答案,勾着唇拿过笔架上的毛笔,轻轻沾了一点金墨,然后回头对池靳予说:“我不会写赵体。”
池靳予收到她眼底带着撒娇的求助,顿时明了,她不想毁掉这幅完美的字。
笑了笑,众目睽睽之下从背后拥住她。
满室惊呼和叫声中,他执着她右手,在订婚书上果断落笔,一丝不苟地签下她名字。
和誓词的字体一模一样。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①
南惜目光上移,忽然落在这行誓词,脸颊一寸寸烫起来。
刚才尽看他写的字了,怎么没发现这个誓词……有点不正经。
可能不是他选的吧。
南惜默默舒了口气,在他之后沉着地摁下手印,听媒人说一大串礼成的吉祥话,和亲朋好友的喝彩和掌声。
当一切尘埃落定,心脏倏然静下来,所有的紧张都离奇消失了。
手被握住,她怔然抬头,跌进一片不见底的深邃。
大堂喧闹,池靳予只看着她。
她也只听见他声音。
“天地为证,日月为名。”他眼中摒去所有繁华,独留一个她,“惜惜,我会待你好。”
第29章 第 29 章
天价聘礼单摆在迎客长廊, 来的这些显贵富豪,都不免驻足欣赏池家的财力,和池靳予对未来太太的偏爱。
南惜也在门口迎宾客, 池靳予怕她累, 亲自给她搬了把椅子,没人的时候坐坐。
没多久怕她饿, 着人去拿糖和巧克力。
又过一会儿,看见她摸手臂的动作,便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这一切都被自家媒体的镜头记录下来,也被来往宾客津津乐道。
“想不到池先生是个情种。”
“是啊,对太太体贴着呢, 什么时候见他这样过?”
“真是眼珠子都黏人身上啦。”
……
席间类似的话语不断。
哥哥姐姐们第一次大张旗鼓来京城,看酒店的京式装修很新鲜,四处逛了逛,才回宴厅。
路过时南映雪走到她面前,手指勾了勾她的耳坠子:“好靓哦bb。”
南惜平时没少被夸, 这会儿破天荒有点害羞:“三姐……”
她下意识瞄了眼旁边的男人。
“你好,妹夫。”南映雪大大方方叫人, 还朝南惜使眼色,“型到爆啊细佬。”
南惜知道有摄像, 尽量管理着表情轻轻瞪她:“三姐,人家大你两个月。”
她讲的是普通话, 南映雪明白过来,这位新妹夫听不懂粤语。
于是也换了普通话:“娶狗随狗, 辈分随你啦。”
池靳予搂着自家未婚妻肩膀, 笑得和和气气:“三姐说得对。”
南惜:“……”你听懂了吗就对?
南映雪把这位妹夫打量一番,皮囊气质都很满意, 望向窗边,偷看许久的南清煜和南禹辰像被抓包的小学生一样讪笑。
南映雪严厉地瞪眼:“做咩啊?过嚟。”
俩社恐动作一致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情不愿挪动脚步。
然后拘谨地打招呼:
“姐夫好。”
“妹夫……好。”
南清煜比南惜大几岁,但比池靳予年轻,还一身学生气,站在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这声妹夫叫得他心虚。
南禹辰倒是不虚,撩眼,近距离欣赏起美男来。
——不愧是南惜这颜狗能看上的货,果然不俗,如果在港岛,怕比他大伯年轻时还招蜂引蝶。
心里想着,南禹辰憋不住说出来:“五姐,大佬鬼咁靓,唔安全,睇住啊。”
池靳予是真听不懂,没在装,搂着她肩膀的手重了重,眼神示意求解释。
南惜清了清嗓,假装镇定:“他夸你帅。”
“是吗?”池靳予目光存疑,但没和她较真,笑着看向南禹辰,“六弟过奖。”
南禹辰:“……”我说你招蜂引蝶呢。
被南惜一瞪,老实了。
大哥南清曜性格沉稳,又大他们许多,和弟弟妹妹玩不到一块儿,唯一能和他讲几句的祁景之今天也忙着帮衬酒席。
偏偏出门前被瞿敏英下令看好他们,只得跟着。
此刻他安静挺拔地立在窗边,倒也不局促,反而有股生人勿进的高冷范儿。
池靳予和南惜说了声,走过去打招呼。
这是在场平辈唯一比他年长的,他今天兜里揣了烟,但不是什么人都给。
精致烟盒递到南清曜面前,语气不卑不亢,也不失谦逊:“大哥。”
“嗯,恭喜。”南清曜勾唇颔首,从盒子里拿了一根。
池靳予扭开打火机盖。
蓝色火舌飞舞,引燃一阵馥郁香气。
烟雾随着南清曜的低笑声,弥漫在两人之间:“池总亲自点烟,我是第一个吧?”
池靳予也回一声笑:“是。”
南俊良不抽烟,祁景之又不待见他,短短人生三十载,南清曜果真是第一个由他亲自点烟的。
“看得出来,你很钟意老五。”南清曜用语直接,“但愿你永远能像今天这样待她。”
“大哥放心。”池靳予目光诚恳,语气坚定,“婚书是我亲手所写,我会为每一个字负责。”
南清曜面容和嗓音一样温润,眼神却深不可测:“漂亮话都会说,我且看。”
“你知道老五在家有多宝贝,祖母最疼爱的就是她。我们南家的掌上明珠,嫁了人也不允许受委屈。否则京城再远,我也会来。”
男人轻轻摩挲着打火机表面的拉丝纹路,片刻后,认真看向南清曜,字字落地有声:
“人前人后,我以她为先,这是我能给大哥的保证。”
“只要我池靳予还在这儿,全世界都委屈不了她。”
看着南清曜思索的神情,略微松动的眉,他了然轻笑:“当然,北京一年四季都很美,随时恭候大哥,希望我有机会尽地主之谊。”
“心领了,这次就算了。”南清曜弹弹烟灰,笑意真切,语气随意了些,“明天飞巴黎,一个月schedule都是满的,能赶上婚礼就不错。”
说着看了看聊得火热的弟弟妹妹:“他们会待到weekend,麻烦你照看下。”
“好,大哥放心。”
“Anyway,恭喜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
祁书艾在宴厅招待朋友们,陪聊天。南惜京城的朋友她都认识。
池昭明坐在男方宾客区闷头嗑瓜子,田蕙云站边上和他说着什么,看表情像在劝他哄他。
“今天好歹他大哥订婚,脸拉那么长给谁看?”乔安安鄙夷地哼了声,看向祁书艾,“不过他也真好意思来,死渣男。”
一句死渣男,整桌人纷纷附和。
京城这些名媛千金虽然暗自也较着劲,比美比有钱,比谁的包包裙子更贵更稀有,但对于渣男,分分钟达成统一战线。
薛嬗抬手看着红艳艳的真钻美甲,今早刚做的,一身礼服也闪瞎眼。
明知是参加订婚宴,也不怕抢了主人风头。
但说起话来是真不留情:“当场给他大嫂下跪助兴呗,珠玉在手不知道珍惜,活该喽。”
“池家又不是小门小户,掌权人和未来主母的订婚礼,缺了谁都不像话。”乔宜琳靠着椅背打游戏,香槟色纱裙优雅又松弛。穿得低调,唯独左手的蓝钻戒指不菲,彰显着身份,“池昭明和他妈开不开心,对池家的面子来说重要吗?就是踩着刀片儿淌着血都得来。”
乔安安点头认同她姐:“也是,他俩合起来都不如大少爷一根脚指头。”
“这话不合适了乔安安。”祁书艾笑得十分讽刺,“能比吗?你这是侮辱我妹夫。”
乔安安假装忏悔:“对不起啦,我胡说。”
乔宜琳一边看上一把游戏战绩,一边用指头戳她脑门:“傻子。”
“姐!”乔安安嘟嘴嗔怪,突然看到什么,眼睛一亮拽她衣服,“景之哥!他过来了过来了!”
乔宜琳半个眼神都没给,又开一局游戏:“撒开,关我屁事。”
祁景之刚应酬完生意上的朋友,看见祁书艾和几个熟人在这边,顺道来打声招呼。
眼神掠过乔宜琳,面色如常:“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乔宜琳笑了下,接着打游戏。
乔安安目光一直在两人中间打转,知道乔宜琳追过祁景之的几个朋友,表情也都意味深长。
但两个当事人毫无波澜。
祁景之对每个人都客气有礼,更熟的调侃两句,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乔宜琳指头如飞,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直到祁景之走了,乔安安仍不死心地问:“姐,你真放弃他了?我还以为你欲擒故纵。”
乔宜琳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颜狗啊。”乔安安自信足够了解她,“景之哥比你那些男模小鲜肉可帅多了。”
“我觉得也行。”祁书艾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宜琳姐,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外边儿尽管彩旗飘飘,留个正宫名分给我哥就行。”
乔宜琳:“你确定他是你亲表哥?”
“谁知道呢。”祁书艾煞有介事,“毕竟豪门很容易抱错小孩儿。”
一桌人听懂她玩梗,此起彼伏地哄笑起来。
临近开席,乔宜琳关掉游戏去洗手间。
宴会厅闷得慌,她打算等开席再进去,找了扇通风的窗户口。
冤家路窄,祁景之在那儿抽烟。
乔宜琳本打算扭头离开,但已经被祁景之看到,较劲似的,反而不想走了。
倒是祁景之拿着烟转身。
“哎。”乔宜琳表情很没趣,“躲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祁景之低头看了眼烟雾缭绕的指尖,没多解释。
“别拿自己当个宝啊,我是对你见色起意过,但也没喜欢得要死要活。再说了,我玩儿男人有原则的,心有所属的我不要。您这白月光亮堂堂的,我怕闪着我眼睛。”
祁景之把烟头碾灭了,扔进垃圾桶,笑了笑:“那我得多谢你,没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我对传八卦没兴趣,损人不利己,傻子才费那口舌。”乔宜琳啧了声,“那么多弟弟我都疼不过来。”
祁景之面色复杂地望着她:“作为朋友多嘴一句,你还是正经找个男朋友,别玩儿过火。”
“谁说我没男朋友了?”乔宜琳见不得他这副劝人回头是岸的得道高僧样,胜负欲上来,“我男朋友比你高比你帅,比你聪明。”
顿了顿,看向刚被他扔烟头的垃圾桶,意有所指:“还没有不良嗜好。”
“哦?”祁景之兴致盎然,“这么好的男朋友,不带出来给大伙儿瞻仰瞻仰?不是你风格。”
“他……很忙。”
“哦。”
“人家特别特别……忙。”在对方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乔宜琳越说越没底,一转头,看见拐角走过来一男的。
挺括的英式西装,修长身材,如玉温润的一张脸,淡淡一瞥,整个人耀眼得发光。
“亲爱的,你不是说今天没空吗?”乔宜琳娇笑着扭过去,挽住那人胳膊,把对方硬拽到祁景之面前,“隆重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祁景之淡笑的表情,像在看戏:“您男朋友贵姓?”
乔宜琳嗓子眼噎住。
临时拽的演员她哪知道人贵姓?祁景之这厮故意的吧?
“不用介绍了,我认识。”祁景之微微转身,朝男人伸出手,“表哥,好久不见。”
乔宜琳:“……”
她好像被装进一个盒子里,四面嗡嗡地响,满眼密密麻麻的尴尬。
直到有高跟鞋的声音靠近,是今天的主角,准新娘子南惜:“奇怪了,我刚看见他往这边来的呀。都要开席了,找个卫生间找不到,怎么在北极混成个路痴,呀……”
突然发现窗户边对峙的三个人,她倏地挽紧自家未婚夫胳膊,挥了挥手:“表哥!宜琳姐!”
“叫错了。”祁景之在后面吊儿郎当地环着胸,“这是咱表嫂。”
南惜:“……”哈?
全场镇定第一的池靳予,搂紧呆愣愣的未婚妻,代替她郑重地改口:“表嫂。”
第30章 第 30 章
一行人往宴会厅走时, 南惜拉着祁景之蛐蛐他:“你怎么混得和池昭明一样惨?”
祁景之扯唇:“我怎么了?”
“你要叫宜琳姐表嫂!”
“……”祁景之被她的脑回路整无语,“我又不喜欢她。”
南惜眨眨眼:“那你喜欢谁?”
“去,找你老公去。”祁景之懒得搭理她, 一把将她推到池靳予旁边。
男人稳稳搂住她腰, 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推疼了没有?”
祁景之:“……艹。”一对比一对辣眼睛。
按照惯例,应该两家亲戚一块儿坐, 但今天人实在太多,就把长辈和晚辈分开了。
这样年轻人喝酒聊天自在些。
池昭明今天成了边缘人物,埋头吃菜,一声不吭,菜似乎也不合口味, 吃到一半就闷声离席。
众人看着他背影交头接耳,回过头再给主角送恭贺敬酒。
祁书艾坐在南惜旁边,背后那桌是男方朋友们。说朋友也算不上,除了一两个关系密切的,其余都是充数的公子哥儿, 让场面热闹些。
池靳予没那么多朋友。
其中一个男的笑声最大,祁书艾嫌弃地问南惜:“那谁啊?”
大拇指朝后指了指。
南惜看了眼, 小声回:“你说薄慎?”
“怪不得。”祁书艾对这名字有所耳闻,撇撇嘴, “又吵又渣。”
南惜“噗嗤”笑了。
她和薄慎不熟,满打满算见过一面, 大部分印象来自真假难辨的传言。
有了池靳予的前车之鉴,她不轻易拿传言说事儿, 不好评价, 于是没接这个话题。
“你别说,亦铭哥和宜琳姐还挺配的。”祁书艾若有所思地望向女方宾客第二桌。
那桌都是南惜的朋友, 魏亦铭来太迟,亲戚两桌都满了,他不介意,直接去那边。
反正吃完饭又得赶飞机,没人聊天正好省时间。
旁边坐着乔宜琳,但两人几乎零交流。除了转桌面时凸出的盘子边差点碰倒乔宜琳的红酒,魏亦铭帮她扶了下,乔宜琳淡定说谢谢。
南惜也由衷评价了句:“是挺配。”
“还得是宜琳姐啊,不蒸馒头争口气,连这位高岭之花都敢惹。”祁书艾啧啧两声,“也是,放眼满京城都只有她敢泼咱哥一脸酒……”
乔宜琳那天喝多了,表白表得声泪俱下,可祁景之非但不为所动,还叫她理智一点,并坦言他们绝无可能。
乔宜琳那会儿很执拗,对 他的的确确付出过真心,一时酒精上头,加倍委屈,骂他高高在上榆木疙瘩,直接一杯酒泼过去。
那事儿当天就上了热搜,甚至压过娱乐圈当红小花的婚讯。
乔宜琳因此一战成名,从不温不火的乔家二小姐,成为全京城唯一一个泼了太子爷一脸酒,还全身而退的女人。
祁景之对她有歉意,但也仅止于歉意。
“对了,你今晚是不是要去池家老宅住了?”祁书艾小小声问她。
南惜脸颊莫名生热:“就今晚去一下,走个过场,结婚后到他那儿住。”
池靳予婚前就不住老宅,婚后更不用。
这点她很满意。
祁书艾挤眉弄眼,暧昧地对手指:“那今晚你们俩……”
南惜羞恼,在桌下戳她腰。
“哎别别别。”祁书艾怕痒往另一边躲,马上又凑回来,“我纯好奇嘛,妹夫个子高,腿长手长的,听说这样的男人都天赋异禀,你到底摸没摸过?”
南惜瞪她一眼:“……别提了。”
祁书艾嘴角抽抽:“情报有误?他很小?”
“……”
“不会吧,中看不中用?”
“不是……”南惜捂了捂脸,抵到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祁书艾听完,整个人像被静了音。
十秒钟后,毫无预兆地笑喷。
南惜小声提醒她:“都看着你呢,别笑这么猥琐。”
祁书艾尽力忍住,趴到她肩上,勾着另一侧拍了拍:“姐妹,幸福啊。”
南惜无力望天花板。
幸不幸福的,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
池家老宅对南惜来讲不算陌生,从小到大来过很多回,但之前都是跟着池昭明。
中规中矩的京式合院,面积却比普通胡同里的四合院大许多。
主楼在二进院内,共三层楼。南惜知道池昭明住二楼,他曾经带朋友们在二楼影音室打游戏。
那会儿有人对三楼感兴趣,爬了半截楼梯,却被一扇上了密码锁的重型木门挡住。
朋友回去问池昭明情况,后者阴阳怪气地说他那位大哥性情古怪有点毛病,人都不在国内,还把自个儿房间锁得密不透风,把自家人当贼。
南惜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诋毁中,对素昧谋面的池靳予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还是那个院子,头顶一方漆黑夜空,檐铃声声伴着水波轻扫太湖石的声响,偶有鱼儿跃出水面翻腾,南惜握着身旁人的手,心境却恍如隔世。
“若你不想,不用和他们打照面。”池靳予紧了紧她的手指,像在安抚。
“没关系。”南惜笑了笑,“我们就从这儿进吧。”
池苍山和田蕙云在一楼大厅低声谈事,看见他们,田蕙云僵硬地一笑,收声。
池苍山倒是面色如常。
无论南惜嫁给谁,终究还是他家儿媳妇。今天订婚宴他可算挣足了面子,无比慈祥地看着南惜:“回来了。”
“叔叔。”南惜礼貌叫人。
表面功夫做完,池靳予没打算多留:“爸,我带她去休息。”
儿子态度依旧冷漠,池苍山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去吧,房间刘姨收拾干净了。”
“嗯。”池靳予应了声,牵着南惜去电梯间。
拐角时南惜听到阵凌乱脚步声,紧接着田蕙云的声音:“你怎么才回来啊?上哪儿野去了?唉我去,这一身酒臭味儿——”
“甭管我。”池昭明大着舌头烦躁出声。
电梯门关上,噪音被隔绝在外。
上三楼竟然要刷卡,南惜再次见了世面。想起那道上锁的门,心里还是酸涩居多。
曾经不懂事人云亦云,如今想想,是他小小年纪父母分开,父亲又娶了新人,有了弟弟。他在这家中最不好过,却还要遭受诋毁污蔑。
南惜不禁抱住他胳膊,靠得更紧些。
男人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怎么了?”
“没事。”南惜笑了笑,看向电梯门打开后,满目古朴的房间风格,“哇……”
池靳予一边牵着她走,一边解释:“前年这院子装修过,我没让他们动我这儿。”
所以这层楼还保留着他小时候的样子。
雕梁画栋依旧精致,只不过颜色不复光鲜,但比起楼下和院里过于明亮的色彩,这里的复古陈旧更有韵味,也更符合家的感觉。
卧室简单布置过,但毕竟不是大婚,没弄得太复杂,只添加了一些红色元素的小装饰,床品也换了红色。
实木床顶垂下来的红色纱幔,瞧上去太有氛围,太过暧昧了些。
南惜咬唇看着,脸颊也被它映红。
“今晚你睡这儿。”旁边冷不丁传来一句。
南惜转过头,微愣:“那你呢?”
“这一层都是我们的,不止一个房间。”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捕捉到女孩瞬间松懈又慌忙掩藏住的微妙表情,嘴角笑意更明显,“惜惜,有些传统也是陋习,今晚我让你住过来,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明天去祠堂会方便一些。”
订婚后在男方家过夜,用意不言而喻。说得好听,试试两人合不合拍,不行还来得及退货。但多少女孩就稀里糊涂怀了孕,没领证没办婚礼,男方欢天喜地。
南惜是觉得无所谓,多少人恋爱都同居了。她也没那么傻,提前备了套套。
用不上也好。
她还需要一些心理准备。
送走池靳予,她美美地去浴室洗澡,冲去一整天下来的疲惫。
祁书艾为她准备的新睡衣也是红色,布料柔软又喜庆,可当她抖开那一团,脸上表情一截截凝固。
这……tm……是人穿的吗?
祁书艾脑子有大病。
就算她今晚真要和池靳予那啥,第一次就穿这样,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不幸中的万幸,半透明纱裙外还有一层正常的缎面真丝睡裙。
听见有人在敲门,南惜应了声,把外层睡裙穿好,腰带迅速打了个蝴蝶结。
池靳予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个冒热气的小碗:“刘姨煮的安神汤。”
南惜愣了愣,眼神在问为什么会有这个。
男人笑着解释:“那天在你家,不小心听到陈阿姨和下人说你最近睡眠不好,易梦魇。这是我用过的方子,效果不错。”
南惜没多想,接了过来:“谢谢。”
微苦的味道萦在鼻间,她拧拧眉,闭眼仰头一口干了。
池靳予接过空碗,不知从哪变出颗水果糖。
南惜眼皮怔怔一颤,拿糖时触碰到他指尖,熟悉的温度,她心口却忽然被烫到,身体也莫名燥热。
一定是这房间气氛太暧昧,太让人想入非非。
她凝神在舌尖的甜味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被那股似是而非的旖旎搅乱心神。
等她吃完糖,池靳予才出声:“那我走了?”
“嗯。”
见她没打算挽留的意思,男人眼底稍现出挫败,最后无奈低了低头,温热气息拂过她前额:“不亲一下么?”
南惜抿紧唇,耳朵瞬间被身后帐幔染了色。
池靳予笑着吻上去,温柔地挑开唇缝,肆意勾走她舌尖水果糖的香甜,和残留的那一丝苦。
两股味道混在一起,最后只剩下甜。
真丝缎面太滑,蝴蝶结在细微的摩擦中散开。男人中途让她换气,抵着她额头睁开眼,目光被无声牵引着,往下移。
这一眼差点要了他命。
南惜感觉到对方乱了一阵的呼吸,被危机感冲昏了头,急忙解释:“表姐买的,不是我……”
声音被吃掉,人也被摁着后腰紧贴过去。
皮带扣是凉的,但很快热了。
“一个人睡怕不怕?”急吻中他哑声问她。
她被皮带扣硌得想哭,又被堵着唇,只能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不……”
他提前忏悔,并深深地鄙视自己。
然后把所有的道德,尊严,面子和底线,全都碾碎。
他扣着她后脑,不给她一丝躲闪余地,滚烫气声落在她耳边:“惜惜,我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