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承载两个人的重量, 陷得很低,南惜感觉自己像被海绵包裹起来。随着他呼吸游走,海绵也柔软地颤动, 像被搁在一艘小船上, 摇摇晃晃。
施展不开的男人抱她进房间,从两米的边缘一直滚落到中央。
褥子里有她的香味, 令他失控着迷。终究没忍住,从酒店送的盒子里拆了一只。
看着女孩同样迷乱的双眼,贴着她,于无声黑夜里着急忙慌地叩了门。
第二天醒来,南惜眼睛都有点肿。
今天是日常跟拍, 不会太累,但她不允许自己的颜值打折扣。
空腹灌下一杯黑咖啡,对着镜子用美容仪按摩许久,脸和眼睛都消肿了,才通知工作人员进来化妆。
她穿了一套美拉德色系的复古风, 搭配网纱宽檐帽,像外国旧电影里的富家千金。
池靳予衬衫配马甲, 十足十的绅士。
可南惜早已知道,绅士只是他的虚假表象。
今天的日程有骑马项目, 南惜不放心别人眼光,亲自挑了一匹白马。
工作人员在架机位, 南惜和小白马互相熟悉。池靳予站她旁边,见近处没人, 搂着她腰低声问:“还疼吗?”
南惜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眼神示意他闭嘴。
“怕你一会儿不舒服。”男人耐心解释,“虽然只进去一点, 但——”
她迅速抬手捂住他嘴。
脸颊红晕被藏在精致的妆容下,但耳朵瞬间变了颜色,凶巴巴:“再说我割了你舌头。”
“抱歉。”见她这么有劲儿,相信她是真没事,池靳予笑了笑,附到她红透的耳边,肆无忌惮:“下次我只做,不说。”
南惜拧了他腰一把,这人却压根不怕疼。
紧接着她也被捏了把腰身,耳边声音更低沉滚烫:“惜惜很软,我很喜欢。”
她知道他说的不是腰。
摄影师走过来,南惜没机会再和他算账,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在外人眼中却像眉目传情,摄影师笑着咳了咳,说:“这表情不错,一会儿来几张,你再捶捶他胸口,那娇气劲儿噌就起来了。”
刚接这单的时候,摄影师听说是一对刚认识不久就联姻的少爷千金,担心得几宿睡不着。怕两人没感觉,不配合,偏偏又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做好了此行艰难的心理准备。
可昨天一天下来,意外地顺利又出片。
俊男靓女,干站一块儿都是风景。女孩儿镜头感像专业模特,男的虽然看起来高冷,也不太会拍,但十分配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重复几次也没不耐烦。
重要的是,两人既恩爱又默契,哪像刚认识不久?说是谈了几年的情侣他都信。
摄影师交代几句后,池靳予伸手要扶南惜上马。可她没等他扶,脚踩马镫一甩就上去了。
还回过头,得意地冲他扬了扬眉。
男人宠溺地望着她笑,像摄影师说的那样,站到她前方牵住马。
马上马下一个对视的目光,就自然流露出暧昧撩人的气息。
摄影师没说话,按下快门。
南惜骑着马在草坪上溜了一圈,拍下十几张单人照,然后池靳予坐到她背后。
蓝天白云,绿野苍山,马儿缓缓前行,他拥着她,虔诚的吻落在她发间,额头。
树林里光线涌动,马蹄浅浅地踢踏溪流,他抬起她脸颊,深深地吻住她唇。
晚上,他们去坐了那艘与泰坦尼克同年下水的蒸汽船。
暮色还没有降临,两岸风景笼在橘粉的晚霞中,蓝湖雪山,视野澄净,船舱里传来老爷爷的吉他旋律和充满岁月味道的歌声。
南惜站在栏杆边,鹅黄裙摆, 格子发巾,及腰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相机里一张又一张,记录下她比晚霞更璀璨的笑容。
拉着工作人员从船头拍到船尾,楼上拍到楼下,南惜忽然看不见池靳予的身影。她匆匆和摄影师说了声,穿过人群去寻找。
直到走廊外一个侧眼,她看见原本老爷爷唱歌的船舱里,一身白色西服的男人抱着吉他。
望向她时,唇角勾起温润的笑容,手指在琴弦上扫开第一个音符。
并不熟悉的旋律,是她没听过的歌。
当他随着节奏张口时,也是她没听过的那种腔调:
“Heart beats fast.
Colors and promises.
How to be brave.
How can i love when i'm afraid to fall.”①
正宗英式腔的英语,却带着种浪漫懒散的调性。
她从来不知道他唱歌这么好听,他还会弹吉他,连拨弦的动作都那么洒脱迷人。
“I have died every day waiting for you.
Darling don't be afraid I have loved you.
For a thousand years.
I‘ll love you for a thousand more.
Time stands still.”②
高音是空灵通透的,压低的尾音带着醇厚的气泡感,湖面光线暗下来,他却好像照亮了一方,耀眼得令人心颤。
歌词直白露骨,她不敢深想,只能沉浸在他充满质感和男性魅力的嗓音里。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周遭雷动的掌声中,他对着话筒,望着她,纯正英式腔卷着磁沉的回音,透过窗户,如晚风湖水般围绕住她:
“For my wife.”
在游客们的起哄中,池靳予把吉他还给老爷爷,走出舱门,目不斜视地迈向她。
周围欢呼迭起,她的头发被风卷到他身上,裙摆也是,还有那对收不回的痴迷目光。
他享受她的痴迷,低头亲吻她的唇。
所有祝福和喝彩,都被敬业的摄影师收录到花絮。
南惜原本不喜欢当众这样,但今晚就像着了魔,配合他,甚至主动回应他。
在异国他乡,来自不同国籍的陌生朋友,各种语言的祝福,给了她一种全新的感受。
这个清凉如风的夜晚,湖光水色,船影摇曳,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特殊记忆。
*
第二天上午,摄影师发了一部分原片过来。两人颜值都是无死角扛打型,除了色彩和光线,基本不需要大修。
南惜投在电视屏幕上欣赏着,给她选中的幸运儿都安排好归宿。
“池靳予,你看这张。”
“嗯。”
“这张放在老宅房间吧,蓝天和光线都拍得好好,你那屋子太沉闷了。”
许是中式房屋特有的庄重感,加上常年无人居住,让她有那样的感觉。
池靳予轻轻拥住她:“好。”
“这张适合放在你办公室。”南惜指着两人并排而立,侧头对视的一张,“比较正经。”
男人从善如流:“嗯。”
“这张这张!”南惜激动地指了指屏幕上策马狂奔的她,那时他叫了一声,她回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这张我好喜欢!要做成大海报,贴在龙湖山庄的墙上。”
池靳予笑了笑:“家里也可以贴。”
他说的是和府街,他们的家。
“你不觉得太夸张吗?”南惜翻到下一张。哪有男人愿意在自己家贴一张超大号女人照片的?
顿了顿,她说:“朋友去你家作客,还以为你追星。”
“是我们家。”池靳予难得和她较真,捏住她下巴转过去,盯着她眼睛,表情严肃地纠正。
“知道啦,我们家。”南惜笑着拉住他手。
男人反手握住,语气认真:“我不觉得在家贴一张你的海报有什么问题,我也不追星,我只会贴我老婆的照片。或者是我们的合照。”
“合照就算了。”南惜突然想到什么,笑出声,“你不觉得爸妈他们之前拍婚纱照,做那么大相框挂在床头很土吗?”
池靳予跟着她笑了声:“是很土。”
那会儿大人结婚都那样,家家户户,有钱的没钱的,全国上下高度统一赶潮流。
事实证明,所有的潮流都会过时。
南惜不喜欢赶潮流,简单而经典,才能历久不衰。
某种程度上,她和池靳予有点像。
“那就贴你的照片吧。”男人稍一低头,唇瓣印在她前额,“不着急,慢慢儿选,也许后面会拍出更喜欢的。”
“对啊,我们还要去丹麦。”南惜贴着他下巴仰起头,满脸期待,“有童话世界。”
“嗯。”
“马耳他有什么好玩的?”最后一站有点陌生,南惜没怎么听过。
她在美国念大学,对欧洲国家了解不深。
“那是地中海的一个小国家,只有三个岛屿组成,可以看到地球上最纯净的蓝色海水,还有那里的建筑风格,像油画一样,你应该会喜欢。”
看不见贝加尔湖的蓝冰,就带她来看最漂亮的海水蓝。
她好像领会到他的意图,猝不及防,眼眶热起来。
窗外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山巅的白雪也被阳光照射得熠熠发光,是只属于大自然的原始色彩。
置身其中,好像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喧嚣,只剩下他们两人。
池靳予看着她被阳光笼罩的半张脸,白里透着粉,她好像很容易脸红,年轻女孩的皮肤迎着光还能看见细小绒毛。
昨天在蒂卡波约翰山脚下,他也从这个角度看过她。
那会儿正好飞过去一只信天翁,摄影师说那是爱情鸟,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忠贞不二。
他记得当时,怀中女孩似乎是下意识地,幽幽地说了一句:“但人不会。”
同样的阳光洒在屋内,他又想起那句话,手指轻轻撩开她耳侧垂落的几根发丝,低声问:“惜惜,你相信信天翁吗?”
女孩抬起眸,茫然的光坠进他眼中。
他望着她,一字一顿:“我是说,你还相信爱情吗?”
第42章 第 42 章
南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许是他的目光太真诚,让她把那一瞬心脏悸动的感觉,差点错认为动心。
她从一片混乱的大脑中奋力抽出一丁点理智, 把自己牢牢包裹。
“我只相信看得见, 摸得着,能亲手掌握的东西。”南惜把双手摊开在腿上, 垂眸弯唇,眼神平淡地看着,“婚姻法不保护爱情,没有任何法律为爱情撑腰,所有伤害爱情的行为, 都没有成本。”
这是池昭明教会她的。
享受一个女孩真诚的信任和喜欢,享受她付出的整个青春,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背叛。
有道德污点又怎样?被千夫所指又怎样?他不会真的被钉在耻辱柱上,像坐过牢的人那样有一个永远的档案污点,伴随他一生。
很快, 这个无情的世界就会忘掉他曾经做过什么,伤害过谁, 发过的誓道过的歉全都是狗屁。
她相信一世忠诚的信天翁,但无法再信任人心。
有时候人有心, 其实是一件悲哀的事,当一只鸟多好。
池靳予望着她过分冷静的模样, 眼底夹着沉痛,嗓音艰涩:“惜惜, 也许爱情不是虚无缥缈的, 你试一试,也许握得住。”
“谁知道呢。”南惜轻笑一声, 手指抓了抓空气,“我不想过得那么复杂,也不愿意想那么多,开心就好啦。”
“好。”他握住她手,一根根扣紧,压着极低的气声,笑容勉强却无限纵容,“开心就好。”
让南惜开心,其实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她轻易就能被哄开心。
下午,他陪她去给姐妹们买纪念品,看到有一整条街可以逛,就兴奋得边跑边跳。
她的阈值很低,总给人一种单纯好骗的错觉,好像对一切都不设防。
但池靳予知道,她只是很宝贵自己的情绪,不愿意被无关紧要的东西打扰她快乐。
她有底线,就像池昭明那晚荒唐,触碰到她的底线,就会毫不留情被割舍。
她留给他的机会和尊严,是横在他们上空的一把刀。随时手起刀落,不再有藕断丝连的可能。
“这个好不好?”南惜拽拽他,“池靳予,你来摸摸这个毯子。”
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手指搓揉感受了一下:“正宗的新西兰羊毛,不会出错,选颜色素净些的。”
“噢。”南惜笑了笑,一边念叨一边挑选,“祁书艾要米白色的,乔安安要驼色,薛嬗要斑马条纹……宜琳姐不要这个,还有……”
池靳予扶着购物车,好奇她脑子里居然能记得每个人要什么,都不用看备忘录。
这种人情类的东西他一向不记,也或许是因为他没什么朋友。
他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深邃了些。
南惜叫来一个服务员,用娴熟的美式英语问:“请问一下,kiwi鸟玩偶在哪里?还有你们很火的那个猪皮零食。”
服务员热情地帮她指路,还向她推荐皇后镇旅游必带的冰箱贴,和一个本土护肤品品牌。
南惜跟人聊着聊着就走了,全然忘记身后还有个帮忙推购物车的老公。
池靳予无奈地笑着跟上。
最后除了给朋友们带的伴手礼,南惜还选了一大堆冰箱贴,并且加上了店里一个中国员工的微信。
她效率太快,池靳予甚至没发现她是什么时候跟那人接上头的。
中文英语无缝切换,还带了许多他听不懂的词——奇奇怪怪的,似乎还有毛利语,应该是这些纪念品的专有名词。
中国小姐姐帮她买单,看向她身后推购物车的男人,挤了挤眼睛:“好帅啊,你男朋友?”
池靳予第一次插上话:“是老公。”
“太幸福了。”小姐姐把东西打包好,直接递给池靳予,“祝你们旅途愉快哦,需要什么微信我,都可以给你寄。那套洗护一定要试试,超好闻的!”
“嗯,谢谢啦。”
走出店,池靳予侧过头认真地问她:“什么好闻?”
“她推荐的一款沐浴露,本土牌子。”
“那今晚试试。”
“……”
他堂而皇之地凑到她耳边:“给我闻。”
众目睽睽,人来人往,南惜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腰,然后被他整个人搂住。
女孩的娇嗔和男人低沉爽朗的笑,久久回荡在维多利亚风格的异国街头。
买完纪念品,私人飞机直接开往丹麦。
南惜在飞机上睡着的,到哥本哈根时也没有醒,池靳予直接抱她进酒店。
第二天又是童话风拍摄,南惜也准备了四套衣服,上午一套,下午两套,晚上拍夜景再换一套。
童话大师笔下的小木屋,彩色花朵点缀了木框窗台,也飘落在层层叠叠的头纱之上。
女孩低眉垂眼,他温柔地为她戴上花环。
花环是池靳予亲手编的,她一直带到阿美琳堡宫,搭配她的粉色纱裙。
古堡森严,她却笑得比花朵还灿烂,仰头吻上穿白西装的男人。
街头的黄色巴士入镜,他们手牵着手说笑,摄影师随手咔一张,满意留存。
管风琴教堂是婚纱照主场,南惜换了法式风白色婚纱,抹胸设计,修身纤长,没有蓬蓬的裙摆,只有鱼尾上星星点点的珍珠和钻石,光泽灵动。
午后的教堂色彩柔和,哥特式长廊立柱,红砖堆砌的旋转楼梯,独一无二的绝美穹顶,都留下两个人浪漫的记忆。
晚上,南惜穿了红色丝缎吊带裙,左肩带上,是池靳予亲手为她别上的玫瑰花。
头发没有多余装饰,蓬松慵懒地随着新港码头的晚风飘逸。
酒吧和咖啡馆混合的香气萦绕鼻尖,还有随夜色席卷而来的咸湿海风。
路过小美人鱼铜像,南惜让他为她们合照。
背靠大海,拥抱她短暂相信的童话世界。
女孩张开的手臂和五指,飞扬的裙摆和秀发,无声勾挠着他的心。
池靳予放下相机,走过去,将她柔若无骨的身躯捞入怀中,低头深吻。
她主动环住他脖颈,仰着头,吹动的发丝和裙摆温柔地包裹住他。
酒吧歌手唱着不知名的西语哥,轻懒悠扬的音调,空灵,飘忽,如那一瞬间难以捕捉的心动。
当晚,南惜用了新沐浴露小样。池靳予将她摁在被窝,问里面是不是加了料。
她昏昏沉沉,无意识用力揪着枕头,嗓音轻颤:“什么?”
他没说那两个字,只是哑声告诉她:“有一种合香,叫春宵百媚香。”
“回家我们试试。”
南惜紧咬着唇,用被子蒙住脸。
月光透过木质窗框,碎珠般撒了一地,女孩娇柔的嗓音也像散落的珍珠,断断续续,夹着哭腔。
“池靳予……”
“嗯?”
“你不睡觉吗?”
“先哄你睡。”
哪有这样哄的啊!
第二天早上,南惜不负众望顶了对浮肿的眼睛。
好在他们启程去最后一站,没有拍摄,池靳予给她找了个墨镜戴着。
上飞机后,再一次呼呼大睡。
这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到马耳他,南惜激动地去走街窜巷。
这个面积还不如港岛大的小岛国,果然像池靳予说的一样,是无比浪漫的油画风格。
长年被海风侵蚀的房屋略显陈旧,但五彩斑斓的窗户让视觉惊艳,沿着步步爬升的台阶两旁无限延伸的居民区,有种沧桑的,耐人寻味的故事感。
当地人有说英语,也有一些听不懂的语言。池靳予告诉她,马耳他母语源远流长,可以追溯到古老的迦太基语。但后来这里被阿拉伯人占领,才慢慢掺入了阿拉伯语的成分。
而现在英语普及率很高,过来旅游,也没有什么语言障碍。
婚纱照拍得差不多,来这边主要是旅游,加上一些日常随意的旅拍。
节奏彻底慢了下来。
他带她去看了全世界最蓝的海水,乘着小船,在那片蓝色中享受地中海午后的阳光。小船开进悬崖下的海中洞穴,记录下各种五彩斑斓的蓝色。
傍晚,坐在街边的彩色椅子上,池靳予为她开了瓶酒。
向下延伸的台阶一直到海边,海水和天空被染成晚霞一样的色彩。
南惜托着腮,品尝这种口味新奇的酒,突然抬眸问他:“这是当地的酒吗?味道好特别。”
“不是,从皇后镇带来的。”他修长指骨端着酒杯,侧脸也是晚霞映出的颜色。
南惜睁大了眼睛。
这人居然偷偷从皇后镇带了酒,她完全不知道。看着男人云淡风轻的表情,南惜嘟嘴娇嗔。
池靳予无奈笑了一声。
她自己可以有秘密,但他瞒着她做小动作,她就要生气。
这样的飞扬跋扈不讲道理,他却很受用,一丝宠溺从嘴角顿生。
“这酒,产自新西兰的一种葡萄。”他与她碰了碰杯,娓娓道来,“原产地在法国卢瓦尔河谷,但后来,新西兰也成了主要种植地。”
“这种葡萄果香丰富,酿成酒有种独特的酸味。”
南惜兴致勃勃又抿了一口:“好像还有苹果味。”
“嗯。”
她忍不住喝了很多,细品这杯酒层次丰富的口感,眨眼问:“这酒叫什么?”
男人望向她,慢悠悠说了个陌生词汇:“Sauvignon Blanc.”
暮色四合,带着凉意的海风迎面飘来,混杂着酒香窜入鼻,她好像瞬间有点醉。
男人灿若繁星的眼,让周围灯光都黯然失色。
南惜痴痴望着,心脏无法抑制地失衡。
终于在某一刻,心跳如海浪撞击礁石的力道,撞晕了她的大脑。
是身边人骤然靠近,情话耳语般的嗓音,低沉缠绵:
“中文有个很美的名字,叫长相思。”
第43章 第 43 章
无数个瞬间, 南惜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无法用言语解释,甚至有种荒诞的错觉——会不会,他爱她?
可心底一个理智清晰的声音告诉她, 不要当真, 不要沉沦,不要过分解读, 自我攻陷。
所以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朝他笑:“名字也很好听。”
“是。”他似乎原本也没指望什么,唇角弧度依旧温柔,只是望着她的目光更为浓郁,“和今天的月色很配。”
南惜抬起杯子,轻轻和他的碰了碰:“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这些天, 很开心。”她十分真诚地望着他。
池靳予低头,用满口酒香封住她唇。
良久,才贴着她额头睁开眼睛:“我会一直让你开心,不要再说谢。”
心潮涌动,她喉咙哽了哽, 低声:“嗯。”
他握住她手,温热的掌纹紧紧相贴:“今晚还有个开心的节目。”
南惜眼皮微颤:“什么?”
他的唇轻轻印在她额头:“换身衣服, 带你去。”
衣服不是她带的,原先也没有准备这时候再换。
回到酒店, 池靳予打开衣帽间,原本空荡荡的中央过道, 赫然挂着一件浅紫色晚礼服。
轻薄的蛋糕形设计,既有层次又不嫌臃肿, 裙身依旧是她的喜好, 星星点点缀着亮片。
吊带和前襟整整两条,以及玲珑纤细的腰线, 均由切割成心形的钻石无缝排列而成。
“怎么又是吊带?”南惜佯装抱怨地努了努嘴。
男人从身后覆上:“要听实话吗?”
“要。”
耳朵被轻啄了一口:“因为方便。”
“……”
南惜换上礼服,简单补了一个妆,搭配上耳环便出了门。
原本还想挑项链,池靳予说她的吊带和前襟都很闪,不需要项链。
商务车把他们带到海边。当看到远处的大邮轮时,南惜隐约有了丝预感。
下车到码头,邮轮上景象终于映入眼帘。
那里一片灯火通明,宛如盛典,热闹的笑声和欢快的歌曲,点缀了这个岛屿祥和的夜晚。
南惜挽着他胳膊向前走,呆呆望着,嗓音被海风吹得缥缈:“这是做什么?”
他放缓脚步,走上台阶,亲自弯腰提起她稍长的裙摆。像个周到的绅士,为他唯一的公主服务。
“谢幕仪式,或者说,是新的开始。”
走上邮轮,所有目光都跟随他们而动。惊羡,祝福,笑容和掌声,和海面上的皓月繁星一起落在身上。
瞬间她有种荒唐的感觉,这艘邮轮,或许承载了整个马耳他岛的居民。
穿过万众瞩目的甲板,在宫殿般豪华的大礼堂,池靳予握着她的手,和她跳了一支开场舞。
舞曲是他在皇后镇的蒸汽船上唱给她听过的,《A thousand years》。
她在网上查到,这首歌是一部经典电影中男女主角的婚礼曲目,背后是吸血鬼与少女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她很意外,他这样的人也会看爱情故事。
舞会在主角的预热后真正开始。
“你真的把所有人都请来了吗?”南惜看着对面黑漆漆的海岛城市,只有零星点点的路灯。
但在他们置身的露台之下,大礼堂和甲板上,全都是欢快舞动的人们。
男人搂着她腰,呼吸落在她香气馥郁的头顶:“愿意来的都来了。”
哪能不愿意?
比泰坦尼克还要豪华的大邮轮,免费提供米其林级别的晚餐和夜宵,取之不尽的美食美酒,这是对许多人来说,或许一辈子仅有一次的奢华体验。
而他就这么不计成本地邀请了一整个海岛的外国居民,只为让她站在这里,享受这满眼的热闹?
南惜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
她看不懂他。
只觉得此刻从身后抱着她的男人,或许能和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交流一下昏君心得。
“开心就好,不要多想。”他搂紧她的腰,嗓音温柔,“看那边。”
南惜抬眼看向漆黑的城市,刹那间,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来。
她的心脏跟着每一簇灯光颤动。
一个城市,不,一个国家的夜晚为她而点亮。
这个偏安一隅的海岛小国,或许从来没这么疯狂过。
一朵又一朵烟花窜上夜空,也只是给这场全民盛典,添上不轻不重的一笔色彩。
脖颈贴上一抹冰凉。
南惜从烟花璀璨中分神,低下头,忽然被那颗水滴形紫色钻石闪了眼睛。
她抬手摸了摸,是温热的,不知在他兜里被捂了多久。
南惜抿唇笑起来。
不让她戴项链,原来是悄悄准备了礼物。
“喜欢吗?”扣好后,重新搂住她腰身。
是她最中意的颜色,她眼眶微热地点点头。
男人呼吸渐渐往下,有意地,在路过的每一寸燃起火苗,最后烧至她耳边。
“老婆。”
南惜攥紧了手指:“嗯……”
他轻轻掰过她脸,四目相对,唇瓣相贴,每一个字都很认真:“今晚我要。”
她颤抖着垂下目光,不自觉咬紧的唇,很快被他用呼吸顶开。
沁凉海风不知疲倦地吹过,却无法给这片空气降温。
她知道,今晚不会再降下来。
双脚离地悬空,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男人用胳膊推开的舱门又被他用后背关上。
奢华的顶层卧室没有开灯,只有海面上的蓝色月光,带着凉意洒在玫瑰花铺成的软褥。
继而照亮女孩雪白的肌理,乌黑散乱的长发,攥紧被单的手指,濛濛的眼和粉调的脸颊。
她娇气地抱怨他沉,池靳予将她转过来,她靠在他身上,轻盈的体重让他来承担。
粼粼闪闪的紫色轻纱和一小片丝绸都被无情扔开,她失措地缩了缩肩膀,听见他哄:“坐起来。”
她按着他肩膀,艰难地把自己撑起来。
要这样吗?
她有点害怕,眼神带着求助。
池靳予握着她腰,往身前带了带:“不是那儿,过来。”
过……哪里?
她脑中晃过什么,看着他精致贵气,不染尘俗的脸,没敢确认那个荒诞的想法。
男人含笑望着她惊诧的眼神,温柔肯定:“嗯,过来我这儿。”
许是月色误人,海浪声侵袭了理智,让她胆大到令自己难以相信。她缓缓地往前挪去,一串丝线被寒光照得晶莹剔透,沿着他衬衫门襟,最后被他用温柔的呼吸接住。
绛红指甲深深地嵌入真皮软包。
她再也听不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月光不见了,黑夜也不见了,脑海中烟花璀璨,五彩斑斓,最后仿佛陷入一个空白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只剩她坐在柔软又温热的海水之上,孤立无援。
她绝望得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声嘶力竭,直到有人抱起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哄:“乖乖,别哭。”
南惜睁眼看见他目光,浓到化不开的墨色将她吞噬,她察觉到什么,不敢出声。
安抚的呼吸从额头到眼睫,到鼻尖,落在双唇,另一边浅浅试探,更像一种预告。
顷刻,他把自己的肩送到她唇边。
她眼中水花弥漫,张口咬下。
紫色钻石被汗水浇灌,浸湿,却愈加璀璨夺目。
楼下衣香鬓影,笙歌不断。
银白月光铺满沉寂的海面,浪随风起,一层漫过一层。被海浪拍打了一夜的礁石,终于迎来熹微的晨光。
*
南惜是在空中醒来的。
睁开眼,早已不是那间奢华船舱,是无比熟悉的陈设,她已经在返回国内的私人飞机上。
此前记忆一片空白,停止在混沌迷乱之间。
单人沙发里看书的男人听见动静,坐过来:“醒了?”
“嗯。”她脑子还迟钝着,一翻身,牵动腰以下所有骨头散架似的疼。
眼眶一下就红了,控诉的目光抬起,咬唇盯向那人。
池靳予笑了笑,对她的指责照单全收。
昨晚他的确失控了些。
“还难受吗?”手指穿进她头发,力道轻柔地安抚,“怕你太累就没叫醒你,直接登机了。你可以再睡。”
“我是猪吗我还睡?”她嗓音又娇又烦,“我饿了。”
他俯身亲她:“想吃什么?”
“凤梨酥焗大虾松鼠鱼金箔冰淇淋。”她一口气说了一堆这里不可能有的。
池靳予看着她耍脾气的娇纵神色,宠溺失笑,捏捏她鼻头:“乖,凤梨和虾饺好不好?冰淇淋只有普通的,要什么口味?”
“随便。”她拒绝交流,卷着被子翻过身去,又吃痛哼了一声。
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那种事对男人没一点影响?只有她,半死不活地瘫在这里,连腰都直不起来。
池靳予让空姐拿餐食过来,喂她吃了。
吃完她还是气不过,嘟哝道:“不公平。”
池靳予正用湿巾擦手,笑着回头:“什么不公平?”
南惜上下打量他:“你真的不累吗?”
他又不是机器,装个马达就能一直动,就算是机器马达,工作一整夜也得休息吧?
何况是那样的频率和强度。
他怎么能容光焕发,不见一丝疲惫?
男人探究地看她几秒,领会到她脑子里的小心思,笑了笑,脱下外衣外裤,作势要掀被。
南惜脑门一嗡,警铃大响:“干嘛?你走开——走……”
她没能阻止他躺进来。
甚至没出息地,再次落进他怀里。
“我也很累,需要休息。”迎上她半信半疑的目光,池靳予顿了顿,煞有介事:“我也疼。”
南惜视线往下落,感觉他在扯淡:“你疼什么?”
“看哪儿呢?”他笑了笑,“我是说背上疼,昨晚一只小野猫挠的。”
“……你才野猫。”
她就多余问这句话。
池靳予笑了笑,手伸进被窝。
腰被他按摩得很舒服。
场面一下子温馨下来,南惜舒服地躺在他怀里,想起昨晚一些细节。
她莫名心尖一颤,抬头看他:“池靳予。”
“嗯?”他连一个单音节都温柔。
她手臂环过他腰,掌心柔柔地贴在他背后:“你这里……为什么那么多疤?”
第44章 第 44 章
他手上动作并没受影响, 南惜还是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藏在那双色泽微沉的眼中。
没等到回答,她猜到一种极大的可能:“是……你爸爸?”
那些疤纵横交错, 类似鞭笞或棍棒的痕迹。
“别胡思乱想。”他云淡风轻地勾着唇, 仿佛满身伤痕的不是自己,眼神反而在安慰她, “小时候一场意外而已。”
南惜心口像被狠狠地一刺,轻微哽声:“疼吗?”
男人目光浓郁,手掌握紧她的腰。
南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透过她,看得很远很远, 有种回溯时光的错觉。
可当他开口时,那种奇异的错觉如烟消散:
“太久了,不记得了。”
隔着衬衫,感受不到那些凹凸不平,她好像明白为什么, 之前无论多亲密,他都没在她面前脱过衣服。
除了昨晚, 情浓失控,什么都让她看光了。
“吓到你了?”他表情认真地问。
她摇头。
男人亲了她一口:“害怕就别看, 不喜欢也别看。”
南惜眼眶热了热,捶他, 急切地想否认什么,嘴唇却只能笨拙地咬住, 抗议, 恼恨思绪卡壳的自己。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她的头放到胸口, 继续按摩她酸疼的腰和腿,手指温柔而绅士,不该碰的地方一点没碰。
南惜舒服得困意袭来。
半梦半醒,迷糊间,软软地唤他:“池靳予。”
“嗯?”一道缱绻气声。
“我没有害怕,也没不喜欢……”
她只是,有点心疼。
第一次心疼男人,这种情绪太陌生,以至于她不知所措,难以分辨。
但还是理清了。
她心疼那时被伤害的他,也心疼如今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不愿袒露伤口的他。
“不要觉得难看。”她抱紧他的背,“真的,一点都不难看。”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嗓音变得越来越轻,像云雾一般往上飘,“无论如何你都很好。”
浓烈的情绪在他眼底汹涌,似乎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
他无法再冷静地继续,手指离开她腰侧,握着虚空攥紧,闭上眼,无声地自我消化。
过了很久很久,才重新睁开,眼底浓郁的墨色只剩下薄薄一层,低声唤她名字:“惜惜。”
“嗯……”女孩的回应轻柔缥缈,像梦呓。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你这样,不怕我爱上你?”
温热呼吸熨烫他心口,如丝缕一般均匀,无声。
男人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垂下的目光却温柔,在她头顶落下一个不惊扰的吻。
*
私人飞机直接到浙江,他们下榻在乌镇附近的一个江南风小院。
拍摄的婚服,是聘礼中那套专为她而定制的宋制婚服,提前三天用专机从北京运过来,再由专人打理好,等着拍摄当天使用。
这还是南惜第一次见到这件衣服,下聘那天只听祁书艾激动地说过,后来就和所有聘礼一块儿运回龙湖了。
没想到实物比她在古装剧里看 见的还要华丽,震撼,满身金绣和珍珠。
她的婚服是红色里裙和外披,墨绿色广袖。而他的是红色圆领长衫,胸口绣盘龙,也有与她呼应的许多珍珠。
旁边桌上放着真金和珐琅打造的凤冠,池靳予小心地拿起来,似乎才意识到问题:“会不会太重?”
“会。”南惜“噗呲”笑了,“你做个假的就好了呀,也就拍照戴一次。”
男人语气很认真:“我怎么能给你戴假的?”
珍珠是真的,金子也是真的,手工织就的宋锦,料真价实。
哪怕只拍照用一次,他也不会给她用假货。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只剩下感动,主动仰起头。
他温柔地接住她唇。
设在水榭的卧室,三面环湖,竹床周围层层叠叠梦幻的浅绿色纱幔。
交叠的人影掩在纱幔中,一只脚时不时探出帐外,皮肤太细腻,太过紧绷,露出雪白肌理下青色的血管。涂着火龙果色猫眼甲油的脚趾蜷到极致,摩擦着床沿轻晃,泛出粼粼如水波的光泽。
帐内音浪迭起,嫣红指尖紧扣着男人后背尚未愈合的那片痕迹,暗红血痂被划开,又添了一道道新的浅红色。
……
第二天,贯穿乌镇的整条河道被包下。
装饰华美的乌篷船船头,是大红喜袍的俊朗新郎,和他珠翠华服,明艳动人的新娘。
游客们纷纷围观起哄,祝福这场陌生人的婚礼。
穿过石拱桥,粉色花瓣缤纷如雨,温柔地落了全身,她清澈明亮的笑容也落在他眼中。
码头候着的仪仗队,男男女女,都穿着宋制汉服翘首迎接。
他们在簇拥中下船,拉着牵巾,并肩入户,拜堂,红色绣球垂在中央轻轻地摇晃。
偶尔对视一眼,仿佛盛着万千情意,像浪漫话本里终成眷属的才子佳人。
她想要的只是婚纱照,他却送给她一场盛大的水乡婚礼。
*
回京后,正式婚期临近,很多东西要开始准备。为了方便,南惜暂时住回龙湖山庄。
池靳予有空便过来龙湖看一看她,但他太忙,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少。
最近她有点恹恹。
祁书艾休息,带了她最爱的茶饼过来玩,南惜吃几口就放下,说不如以前的好吃。
“我觉得没区别啊,一模一样的。”祁书艾认真品了品,“你味觉出毛病了吧。”
“不知道。”南惜盘腿窝在懒人沙发里,惆怅地耷拉着脑袋,“可能我自己出毛病了。”
祁书艾挑眉:“什么症状?说来听听。”
“没有精神,心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好吃。”南惜苦恼地抠着美甲上的小钻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婚前焦虑啊?”
“你这不太像焦虑。”祁书艾一脸认真,“更像相思病。”
“……什么东西。”南惜瞪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最近见不到他所以没精神?”
“胡说。”
“妹夫那么帅,又对你好,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祁书艾觉得顺理成章,“这样的男人,女人一般都扛不住。”
南惜眨眨眼:“我一般吗?”
“……”祁书艾嘴角一抽,“是,您可不一般,公主殿下。”
南惜确实有点想他,这点她必须坦然。
但想念可以是因为习惯,可以是依赖,也可以是别的。
甚至单纯地,只是想和他睡觉。
地中海邮轮上那晚,乌镇水榭那晚,体验感都不错。
后来她不止一次回想起网上那句话——
会很爽。
事实证明,天赋是不会被轻易浪费的。除了时间太久,一切都堪称完美。
大白天想得她一阵燥热,南惜深呼吸冷静了下,决定出门。
和祁书艾去做spa按摩,头发护理,几乎全套流程,除了美甲。
她还没选好婚甲款式。
躺在spa床上眯了一觉,醒来,给池靳予发微信:【在忙吗?】
池先生:【不忙,在候机。】
南惜眼一亮:【要回北京啦?】
他这两天在青岛出差。
池先生:【嗯,十分钟后登机,怎么了?】
南惜:【快帮我选选!】
她发过去十几张美甲图片。
那边过了很久,似乎认真看完每一张,才回复:【一定要这么长?】
南惜:【长的好看呀!】
池先生:【嗯,夫人喜欢就好。】
南惜皱皱眉:【你不喜欢?】
池先生:【喜欢。】
【不过我背上还没好。】
【没关系,婚礼前能好。】
南惜想起那两天她指甲挠出的血印:【……】
【还疼吗?】
池先生:【不疼。】
【你还疼吗?】
南惜咬了咬唇。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但没有证据。
空气里流动着暧昧,谁都没说话。
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安静十几秒过后:【好了,我登机了。】
他引用了其中一张她发的图片:【这款不错,个人意见,你可以考虑。】
南惜笑着把那张挑出来,单独发给美甲师。
早早吃过晚餐,祁书艾送她回家。
红灯最后几秒没赶上,车停在斑马线前,祁书艾端起咖啡嘬了口:“四个伴娘,我,三姐,安安,宜琳姐不当,你得在薛嬗裴锦姗和顾月满中间再选一个。可千万别选薛嬗啊,她处处想压你风头。”
南惜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唇,看手机:“她能压得了再说。”
“妹夫的伴郎选好了吗?我看他朋友少,肯定不会让池昭明凑数的,除了那个又吵又渣的薄慎还有谁?”
“亦铭哥好像打算帮他忙,他俩认识,实在要缺人,四哥和南禹辰借他好了。”
祁书艾忍不住笑出声:“他混得可真惨,伴郎都要问你借。”
“无所谓啦,正常。”
红灯转绿,拉风的F5本该第一个冲出去,旁边一辆改装过的马自达,里面坐着个染黄毛的小伙子,挑衅地瞥了她们一眼,比祁书艾的超跑先冒出个头。
祁书艾哪能让他得逞,一脚油门,百米加速瞬间展现出顶级超跑的优越。
马自达也拼命踩油门。
还没过十字路口,两辆车已经较劲几个回合。
祁书艾见怪不怪,对付这种人游刃有余,眼看就要到对街,马自达突然一脚急刹。
祁书艾看向他前面,果然一辆电动车瞎了眼似的快速横穿。
她也赶紧踩下刹车。
紧接着,南惜感觉到车子一震。
“……被追尾了?”
“我去看看。”祁书艾叮嘱她,“你别下车。”
“好。”
正好池靳予发微信过来,问她今晚在不在家,南惜低头回消息。
祁书艾下车一看,她的车尾被撞瘪,而后面那辆迈巴赫,前保险杠水灵灵地裂了。
人民币碰人民币,下场都很惨。
这是她最心爱的F5,还没满俩月,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泼妇骂街,望向对方车主:“您怎么说?”
“小姐,您那脚急刹也太急了。”穿西服的中年大叔急得额头都冒了汗。
祁书艾见他这样,就知道是个司机,问:“你老板呢?”
大叔看向路边,那儿站着个个高腿长的西装男,一股子精英味儿。
背对着他们打完电话,才走过来。
祁书艾嘴角一抽。还真是冤家路窄。
薄慎也许不认得她,但他那些好事儿她清楚得很,平生最看不上这种流连花丛的公子哥,而且订婚那天,他在邻桌真的好吵。
祁书艾毫不掩饰鄙夷的目光:“追尾全责,您报保险吧。”
“这位小姐,您在十字路口跟人飙车,导致后车追尾。”薄慎居高临下望着她,顿了顿,“等警察过来,谁的责任还不好说。”
“要不是您离我太近会这样吗?开车没有常识吗?”祁书艾指了指旁边车道,“是那辆电动车突然窜出来,别人怎么没追尾,就您追尾了?”
薄慎看一眼后面混乱的车流,因为这里车祸,大家都在纷纷变道。
他凉飕飕扯了下唇:“堵一条道还不够?”
“你——”
“我赶着去开会,没时间跟您掰扯。”薄慎抬手看了看表,对司机说,“你留在这儿等警察和保险,按规矩处理,有事儿打我电话。”
司机一脸苦笑:“……好的。”
走之前,薄慎留下一句:“大小姐,车技不好可以请个司机,以后千万别飙车,最好就别上路,害人害己,耽误事儿。”
南惜和池靳予打着电话,见这么久祁书艾没回来,不放心下去看看。
只看见薄慎匆匆钻入出租车的背影。
“什么情况?”她问。
“那个又吵又渣的。”祁书艾撇了撇唇,眼刀射向那辆远去的出租车,咬牙切齿。
“薄慎?”
“哼。”祁书艾牙都快咬碎了。
交警鉴定完毕,事故责任最终五五分,双方合计了下,各自修各自的车,薄慎那边报保险,赔她一对车灯的修理费用。
车没法再开了,都拉回4S店定损,池靳予从机场直接来接人。
没有司机,他亲自开的库里南过来。
祁书艾坐在后座。
她依旧恨得牙痒痒,见到池靳予,忍不住向他吐槽:“妹夫,您那位朋友真能个儿啊。”
池靳予已经知道和她撞车的是薄慎,皱了皱眉:“他怎么了?您说。”
“不仅撞我车,还讽刺我,好牛的口气。”
池靳予二话不说拨了个电话。
几秒后,车里响起薄慎的声音:“喂?”
池靳予:“你撞了我表姐的车?还讽刺人家?”
薄慎一愣:“你哪儿冒出来的表姐?”
“夫人的表姐。”
“……”
池靳予淡淡地兴师问罪:“你说说,怎么着吧。”
薄慎:“她急刹车。”
“你讽刺人。”
薄慎无奈笑了:“哥,我赶着去开会突然整这出,我不能急吗?ok,我确实态度不好,麻烦你替我跟她道个歉。”
“人在我车上,你自己说。”
“……”
薄慎这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二世祖,什么时候跟人低过头?
池靳予了解他:“说不出口?那请人吃个饭。”
“你听听你在讲什么?我出钱给她修车灯还要请她吃饭?”
“薄少。”池靳予很少这么叫他,语气严肃,“和女士斤斤计较,在女士面前大呼小叫,是很没风度的行为。”
“……”
五一婚礼,只剩下不到一周了。
送祁书艾回家的路上,南惜坐在副驾驶,总觉得隔绝掉后排,他们之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在扩散。
离开澜心苑1幢,池靳予无声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摩擦,十指相扣,车内放着首法语歌,轻懒中涌动着暧昧。
“今晚也要回家?”他低声问。
南惜抿紧唇:“嗯。”
婚后就要彻底住到丈夫家,爸妈希望她这几天好好待在娘家,连祁景之那个大忙人,工作日晚上也会回龙湖。
平时大多只有保姆和帮佣的庄园,因为她婚期将近,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他是要送她回家的,但这次没直接回家。
车停在三环外,一处幽静无人,漆黑空旷,似乎是废弃的院子。
“这是哪儿……”南惜声音有点紧张。
“下半年准备重建的工厂。”他解掉安全带,俯身过来,“放心,没监控,也不会有人。”
南惜猜到他意图,受不住他直接开始的节奏,咬唇嘤了一声:“你要在这……”
“想你了。”她的安全带也被解开,炙热的嗓音在耳边哄,“乖,到我这边来。”
驾驶座向后滑动,她同时往下滑。中途搂着他脖子,挂着他浑身绷紧,眼里噙着水光颤了颤。
“坐好。”他轻轻握住她腰。
南惜整张脸埋在他肩头,牙齿已经嵌入他结实的皮肉,背上刚掉痂的地方又出现新的血痕。
“别怕。”呼吸贴在她耳后,温柔地哄,“慢慢来,可以的。”
温水煮青蛙才最可怕。
小时候她要学很多东西,除了她喜欢的音乐,还有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书法。
那会儿教她写字的是个国内顶尖书法家,胡子白花花的老爷爷。温和慈祥,耐心又细致,哪怕她真的很笨拙,也一直夸赞鼓励。
“惜惜很聪明,一定能写好的,我们再来一幅,好不好?”
“乖,再下来些,好不好?”
她总是被鼓励着突破极限。
尝试新的字体,新的写字的姿势。
每每以为自己做不到,再往下坚持一些,原来可以容纳更多可能性。
横竖撇捺,组合成基础的字体都不算难,她五岁时就能写一手不错的隶书。难的是行书灵动的技法,和草书有如龙蛇的变化无常。
猜不到下一刻的方向和力度,永远处于被动。
南惜见过他写的赵体,规整中依稀能窥见一丝行草的纯熟功力。
笔下苍龙遒劲,势如破竹,或轻或重游刃有余。可以深入幽境浓墨四溅,也可以浅探慢移,藕断丝连。笔在他手里,柔软洁白的宣纸跃然他眼中,任他肆意挥毫泼墨,染成他想要的模样。
车前镜悬挂的两只情侣羊驼,是在新西兰买的纪念品。车身晃动,一白一棕两只羊驼时而紧贴,时而分开,前一秒好像越震越远,后一秒又用力地亲在一起。
漆黑的车内达到前所未有的温度和湿度,水蒸气凝结在窗玻璃上,变成雾色,彻底隔绝了内外视野。
没多久,被一道纤弱的手影划开。
指尖颤抖,指甲里嵌了血色。
有人的背上惨不忍睹,但就像是鼓励他继续的勋章。
濒临昏厥的那几秒,她听见耳旁喑哑的嗓音:“乖乖,等我。”
下意识地,又一口咬下去,男人像被激怒的兽,完全没办法怜香惜玉。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打碎,嚎啕哭起来。
她的眼泪被他亲掉,他嗓音像被加了层滤镜,哑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也性感到不可思议:
“……好了。”
“乖,不哭了。”
“对不起。”
“再咬我一下?”
“这里也给你咬。”他看向自己心脏附近。
南惜抽噎着,往那里砸了一拳头:“谁稀罕了?硌牙。”
他胸腔震动着笑了,把人搂进怀,向后梳理她又乱又湿的头发。
打开顶灯,看着女孩逐渐平缓着呼吸,脸颊的绯红也逐渐褪去,心里骤然开始犯愁。
失策了,也失控了。
弄成这样,还怎么送她回家?
被岳父岳母看见,怕以为自己女儿进了狼窝,要运气不好碰到祁景之,后果更麻烦。
“老婆,你几点要回家?”他轻声问。
南惜不多想,随口回答:“十二点前就行。”
爸妈不管这些,她和姐妹朋友们出去玩,也没有很早结束的。
男人眼底浓郁了些,把她头发拢到背后,摩挲她脸颊:“找个地方洗澡?”
顿了顿,给她一个正经理由:“这样回去不好交代。”
南惜深以为然,答应了。
就近找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池靳予从后备箱拿出一件他的薄风衣,下车就给她穿上。
从头到脚,遮住她被揉得惨不忍睹的裙子。
她走得飞快,想赶紧去房间洗澡,忽然被人按住肩膀捞回去。
面前是大理石台阶,他弯了弯腰,把她身上及脚踝的大衣下摆提起来些,一如那天,在邮轮上帮她牵礼服裙摆。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弯腰,她眼眶微热,勾唇笑起来。
电梯里,南惜说要和她身上这条类似的裙子。
池靳予给酒店经理打电话,让人送一套过来,然后看着她裹在大衣里随着音乐节奏下意识摇动的身躯,想,他们能在酒店待两个小时。
整整两个小时。
他又要了一次,哄她一起洗澡,磨磨蹭蹭,腻腻歪歪,十一点多才出来。
到龙湖山庄地库,南惜没急着下车。
监控是祁景之公司的高科技玩意儿,效果太好,连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幸好库里南的隔音更好。
她压低嗓音:“你背上……记得抹药。”
“嗯。”男人笑着倾身过来,看了眼她的包,“你那里也记得抹药。”
南惜羞恼地瞪他。
头顶的灯骤然熄灭,他目光格外透亮:“下次就是洞房花烛夜了,我会很想你。”
“还说。”南惜红着脸瞄向他背后,“婚礼那天你都好不了。”
他眼神露骨,话也不遮掩:“我期待日日好不了。”
还想日日……南惜作势要打他,被握住拳头,骤然贴近。
呼吸交融,入夜的嗓音极致温柔:“等我来娶你回家。”
第45章 第 45 章
回到房间, 南惜发现包里不仅有他买的一盒药膏,还多了一张黑卡。
她拍照片发过去:【?】
池靳予应该在开车,半个多小时才回复:【密码你生日, 没有限额。】
南惜已经洗过澡, 刚护完肤。她把这张尊贵无比的黑卡放在梳妆台上,托腮沉思了一会儿。
她不缺钱, 不喜欢用男人的钱,池昭明也只送过她礼物,没送过卡。
她讨厌这些公子哥儿养女人似的行为,拿了别人的副卡,感觉自己也就像那个人的附属品, 她不喜欢那样。
对方好像猜中她心思:【不是副卡,是新的。】
【知道你有,但这是我送给夫人的新婚礼物。】
南惜噗嗤笑了出声,手指在屏幕上欢快跃动:【那就勉强收下喽。】
池先生:【对了。】
南惜:【嗯?】
池先生:【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内饰?】
南惜迷惑地眨了眨眼。
对面紧接着发来一句话, 隔着屏幕燎热她耳朵:
【不打算洗坐垫了。】
【正好换成你喜欢的颜色。】
南惜嘴角一抽。
想什么呢?难不成以后每次都要换?
池先生:【下次不在车上。】
他似乎总能隔空猜中她心思。
【那个姿势,你好像不舒服。】
……
也没有不舒服, 只不过太深了。
可她哪好意思说,咬了咬唇, 回复:【哦。】
池先生:【很不舒服吗?】
南惜捂脸冷静了会,敲字:【……没有。】
池先生:【还可以试试?】
南惜:“……”
池先生:【你觉得哪方面需要改进?】
他是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谈论这种事情的?
南惜咬咬牙:【池靳予。】
【我现在不想跟你聊这个了。】
池先生:【好, 那下次边做边聊。】
南惜:??????
她摔开手机直接去睡觉。
另一边,池靳予很久没收到回复, 知道她八成是害羞装鸵鸟了。笑了笑, 把手机揣兜里,下了车。
Maryee二楼隐约还有亮光, 唐意工作很容易忘掉时间,所以他也习惯这么晚过来。
顾客都不知道这栋楼背后还有扇门,但要较真起来,这扇门没什么用处。
他直接绕到胡同里,开锁,踏上那段没有防盗网的长长的台阶。
深夜寂静,脚步声提醒了楼上的人。口鼻掩在口罩里,温柔漂亮的眼抬了抬,看见窗外经过的熟悉剪影,没说话,继续对着笔记调整配料比例。
“妈,又不睡?”
满屋的烘焙用具,半成品摆台,光烤箱炸锅就七八种,一整面墙挂满亲自设计的甜品照片,书柜里全都是有关烘焙的书,其中几本,还是唐意以笔名出版的。
“知道叫我妈,还轮不到你管我。”唐意对他态度冷冰冰。
男人面色温和如常,又郑重地唤了一声:“尊敬的唐女士。”
唐意淡淡瞥他一眼:“不好好陪老婆,来我这儿做什么?”
“她最近住娘家。”
“哦,空虚寂寞了。”
“您能别对我这么刻薄吗?”
“你能别往我这儿跑吗?看你闹心。”
“……”池靳予随手拖了只板凳到空处,坐下。
唐意晾了他一会儿,忙完这波发现人还没走,脱下围裙,洗了手,到茶吧台接水:“喝什么?”
“不用了。”
唐意真就没给他倒,自己兑了杯温水。
靠在茶吧台边的一面空墙上,撩眼看他,语气不咸不淡地说:“挺好一姑娘,你要是上心,就别让你们家乌七八糟的人去烦她。”
“嗯,知道。”池靳予双手交握,门口的风吹进来,他恍惚闻到指尖残留的香味,笑了笑。
“婚礼……”
“婚礼我不去。”
两个人同时开口。
唐意两手托着杯子,懒散地靠在墙边:“你们池家的事儿我不掺和,那些人我也不想见。婚礼就是个形式,你俩要是真能过好,婚礼当天我在不在,都没差别。”
“好。”池靳予点了下头,表示理解,“那等这阵忙完,正式带她来见您。”
唐意喝了口水,下巴指向门口:“没事儿你走吧,一男的深更半夜留我这儿,像什么话?”
池靳予无奈:“妈……”
女人直接端着杯子抬起手,送客的姿势。
他笑着扯了扯唇:“行,晚安。”
出门前又补了一句:“我叫人给您走廊封个网,再换把智能锁。”
“用不着。”
“没商量。”
“……”
*
婚礼日期定在五月二号。
前一天晚上,南家亲戚和伴娘们都在龙湖山庄过夜,家宴无比热闹。
长辈们在院里闲话家常,年轻人一边布置新娘房间,一边商量明天怎么为难接亲的伴郎团。
池靳予那边找齐了另外两个伴郎,南清煜和南禹辰不用去帮忙凑数,铆足了劲儿出招。
“让他从南门口跪着进来。”
“卧槽你小子真损,跪三公里人得废了吧?”
“娶媳妇儿不断条腿怎么够诚意?”
“看清楚断哪条,别毁了小公主下半辈子幸福。”
“你们真他妈有毒!”
卧室里一阵疯狂哄笑。
祁书艾拍桌子喊:“气球呢大哥们?叫你们来唠嗑儿的?南禹辰,你小屁孩跟着聊什么黄色话题?”
南禹辰笑得鹅叫,突然被祁书艾吓出个嗝来,连滚带爬去拿打气筒。
布置房间的体力活交给兄弟们,祁书艾和南映雪当指挥,南惜坐在阳台的藤椅里敷面膜,和池靳予打视频电话。
他在忙着最后一遍梳理明天的婚礼流程。
南惜大概知道有哪些步骤,但没研究那么详细,明天全程听现场督导提醒就好。
池靳予说她只需要负责美,其余交给他。
他记下了所有细节和准确时间,对于这场婚礼唯一未知的,就只有伴娘团为难他和伴郎的招数。
为了防止南惜告密,她们甚至也不告诉她。
南惜觉得很冤枉,自己看起来像是对男方情深意切到出卖姐妹的样子吗?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池靳予笑了笑。
“她们藏得可严实了。”南惜努努嘴,“反正明天你做好准备,如果有那种太过分的环节,就直接砸钱好了,不许在我婚礼上没有形象。”
“比如?”
“比如穿芭蕾裙跳舞什么的,俯卧撑什么的,我不喜欢,我的新郎必须天下第一帅。”
“吻你脚算吗?”
“……”南惜脸一热,“说什么呢?”
他神色很认真:“穿鞋不是要吻脚?”
“不准。”南惜嫌弃地瞪他,“你亲完脚,仪式上还要亲嘴。”
“我亲完你那里也亲过嘴。”
南惜懵了一秒,脸瞬间红成大虾背:“池靳予!”
他只是说了句实话,没想她这么大反应,笑着清咳了一声,言归正传:“放心,明天我一定注意形象,太过分的让他们挑战。”
南惜“噗嗤”笑了:“你也会出卖兄弟啊。”
“权宜之计。”他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娶到老婆,让老婆开心最重要。”
南惜猝不及防地心尖一抖,眼皮也被他盯得发颤。
咬了下唇,笨拙地转移话题:“我觉得她们一定会考你的,身份证号结婚证上有,你自己记一下,一会儿我把别的信息,还有我喜欢的东西整理出来发你一份,你今天晚上……”
“不用了。”他眉目温和,眼神笃定,“我知道。”
南惜一愣:“你知道?”
“嗯,我都知道。”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老婆,我已经很了解你了,不需要系统记忆。”
“……”南惜莫名的脸颊又一热,强行把思绪拉扯开,“那,明天会有很多媒体,你没关系吧?”
她庆幸结婚这件事够复杂,一个话题绕进死胡同,永远有下一个话题解救她。
“没关系。”他笑了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自然要昭告天下。”
南惜眨眨眼:“我想问个问题。”
“嗯?”
“你为什么……从来不让媒体公开你自己?”
对面男人眼眸微垂,沉默了几秒,才重新看向她。
“惜惜,我不想骗你。”他说。
南惜怔了怔。
池靳予望着她,每一个字都无比真诚:“我不想随便编一个假话敷衍你,但是目前,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真实理由,能给我点时间吗?”
这是第一次,一个人把“难以启齿”表达得如此真诚,她心尖又不争气地颤了下。
“我就是随口问问。”南惜表情轻松地弯起唇,“你想说再说,不重要。”
但她好像把天聊死了。
她似乎起了一个氛围很奇怪的话题。
池靳予叮嘱她几句,两人就切断了视频。
第二天天没亮,南惜被祁书艾和南映雪一左一右架着胳膊从床上薅起来。
“几点啊?”她闭着眼睛,还想继续做刚刚那个梦。
南映雪按着她脑袋前后左右一阵猛摇:“三点半了,起身。”
“三点半起身做咩?你搭错线啊?”南惜扯嗓子大喊,“我要瞓觉!”
祁书艾一边开门招呼化妆师进来,一边说:“还有不到八个小时,你的亲亲老公要来接你,二十八家媒体要来拍你,你今天有六套衣服要换,而且所有的照片和视频都可能会上网上杂志,所以,您该起来化妆了吗大小姐?”
南惜一秒清醒,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完蛋,怎么眼睛有点肿?
她欲哭无泪地望向南映雪:“三姐,我是不是肿了?”
南映雪打量了一下:“没事,我去泡咖啡。”
南惜被摁在化妆镜前一个小时,化完精致的妆容,和伴娘们拍完晨袍组照,接着被摁回去,盘复杂的中式发髻。
她不喜欢秀禾,出阁装选了明制婚服。
吸取乌镇那次的经验,她特别嘱咐凤冠用假的,要不真怕被压出颈椎病来。
第四个伴娘选的是裴锦姗,没定顾家的。
虽然顾月满跟她们一块儿玩,但祁家和顾家向来没什么交情,裴家走得更近一些。
妹妹裴柚也跟着来了。
看着化妆镜前明艳照人的南惜,裴柚眼睛都直了:“惜惜姐好漂亮,好像仙女。”
裴锦姗揉揉她脑袋:“自信点,就是仙女。”
裴柚一脸向往:“我以后也要穿这样的。”
“柚子你才几岁?就想嫁人了?”祁书艾嗑着瓜子笑她,“姐姐跟你说,嫁人一点儿都不好玩,等你长大就知道了,男的大部分都不行。”
裴锦姗捂住自家妹妹耳朵:“别给她灌输这些。”
乔宜琳严肃道:“这叫反诈骗教育。”
“我知道的。”裴柚拉开裴锦姗的手,表情认真,“我没说我要结婚,只谈恋爱不就好了?恋爱开开心心,结婚鸡飞狗跳,我懂,到时候我找个大帅哥办婚礼玩儿,反正我就是觉得有意思,只要不领证,男人骗不到我的钱。”
一屋子二十多岁的姐姐们惊掉了下巴。
做完出阁造型,要和亲戚和伴娘们拍照片。
比起在化妆椅上度秒如年,拍照是南惜喜欢并享受的环节,时间过得无声无息。
不知道谁突然叫了一声:“接亲的来了!”
屋内转换成另一种风格的嘈杂。
之前是激动,现在带着明显的慌乱。
“南禹辰!去大门口盯梢!”
“快快快,要出去的赶紧出去,堵门了!”
“好家伙,今天非得让那帮人脱层皮!”
“千万别把魏亦铭当成自己人!他今天是伴郎!”
“卧槽他个叛徒!一会儿就整他!”
“整死他!”
南惜被扶着坐到床上,祁书艾和南映雪守着,不准她再动。
另两个伴娘出去了,好像外面还有什么环节,南惜问祁书艾:“你们到底要玩什么?”
已经到这当口,祁书艾不再瞒着她:“楼梯上铺满了气球,一会儿让他们踩上来。”
南惜狐疑:“就这?”
祁书艾“噗呲”笑:“踩破一只,学一声狗叫。”
“……”
南惜嘴角抽搐,来回看她俩一眼:“哪个大聪明想的?”
祁书艾和南映雪互相指对方。
南惜绝望了,一颗心水灵灵地碎到地上。
她的婚礼要变成狗叫现场,难看死了。
突然,堵门的南清煜接了个电话,表情骤变。
祁书艾:“咋了?”
南清煜:“妹夫和一个伴郎反应快,直接冲电梯间去了。”
南惜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还好,她的新郎逃过一劫。
“他和谁?不会是魏亦铭吧?”
“卧槽叫那小子逃过一劫!”
南家兄弟们忿忿不平。
南清煜:“不是亦铭,是他那个好兄弟,薄少。”
“行,只要魏亦铭那小子没逃。”
“叫他当叛徒,当狗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 笑出鹅叫。
只有祁书艾暗地里差点咬碎了牙。
南映雪听说他俩结的那梁子,安慰道:“没事儿,幸好我们做了两手准备,出电梯照样没好果子吃。”
南惜一颗心又悬起来:“你们还有节目?”
“不然呢?这么便宜池靳予和薄慎?”祁书艾哼了一声。
南惜:“……”
你记恨薄慎别牵连我老公啊。
伴娘团在电梯口到卧室的地面上摆满了手脚卡片,手卡只能用手按,脚卡只能用脚踩,每张都不许略过。
南惜不敢想那幅群魔乱舞的画面,要不是脸上带着妆,她真的会捂脸痛哭。
她的婚礼啊……
“来了来了!”乔宜琳从门缝钻进来,嘭地关紧,身强力壮的兄弟们迅速堵上。
祁书艾激动地大叫:“宜琳姐!录视频了吗?”
薄慎出糗的视频她要留着笑一年。
“录了录了,超劲爆!”乔宜琳眼睛冒光,“大型撒支票现场,我这辈子第一次见。”
“……”祁书艾咬牙切齿爆了句粗口,“艹。”
千算万算,没算到池靳予这厮为了娶老婆,是真能下血本啊。
门外的人正被起哄着唱歌。
南惜是听过池靳予唱歌的,但这里很多人都没听过,起初看好戏的心态,到后来彻底惊呆。
伴郎团早料到会有这招,带了吉他,伴着吉他弦轻扫出的悠扬旋律,男人醇厚磁沉的嗓音透过门缝,也叩着床上女孩颤颤巍巍的心脏。
“我爱你就像风走了千万里从不问归期,
像太阳升了落去无论朝夕,
我爱你就像云漂了千万里都不曾歇息,
像白雪肆虐大地茫茫无际……”①
知道是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他才会唱这么直白露骨的歌,南惜还是忍不住心跳越来越快。
女生尖叫,男生起哄,里面外面的人都疯狂起来。她的耳朵却本能过滤掉那些嘈杂,只能听见他声音。
不像原唱那么欢快激昂,他温柔细腻节奏舒缓地,更像两人之间娓娓诉说的情话。
“我爱你就像飞蛾扑火那样的无所畏惧,
像故时黄花堆积风吹不去,
我爱你就像江水连绵不绝永不会停息,
像荒原野草重生燃之不尽。”②
顶不住的姑娘们率先开了门,红包漫天洒进来。
南惜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穿着红色圆领喜袍的新郎,风姿翩翩,乌纱帽簪了金色花朵。
他今天所有装扮都是为了配合她。
伴郎团也被迫穿了长衫,个个都是京城贵公子圈里拔尖的姿容和仪态,撑得这身芝兰玉树,无可挑剔。
平时见惯了的姑娘们都不禁多看几眼。
祁书艾盯着薄慎,小声嘟哝:“狗东西,穿得还挺像个人。”
南惜差点憋不住笑了,摄影机怼着,她赶紧管理住表情。
伴娘们原以为前两关就能整垮伴郎团士气,后面没准备特别整蛊的节目,只简单问一些问题。
太复杂怕误了吉时。
南映雪手里拿着小卡片,每张卡片里写一个问题,给池靳予抽。
这个环节必须新郎本人完成。
第一个问题:倒背新娘的手机号。
南惜眼神抖了抖,怎么上来就这么难?
她还在紧张兮兮攥着手指,池靳予已经流利地背出来。
完美过关。
第二个问题:说出十个对新娘的爱称。
太肉麻,太多了吧……南惜臊得不敢抬头,只能感觉到落在头顶的炙热目光。
他每说一个,都像在她心口落了把柔软的小锤子。
“惜惜,老婆,夫人,乖乖。”
他只有那种时候才叫她“乖乖”,南惜咬着下唇内侧的肉,忍不住娇嗔地看他一眼。
四目相对,空气暧昧地流动,他嗓音更温柔了些:“宝贝,亲爱的,公主。”
这些她都是第一次听,耳朵不争气地发烫。
“honey,my love。”
顿了顿,他俯身靠近她,棕眸深邃的底色牢牢攫住她颤抖的心:
“bb。”
最后一个词,分外低沉地散在空气里。
南惜听不见那些起哄声,脑袋里无限回旋的,都是他那句耳语呢喃般的:bb。
一直到他们开始找鞋,她才恍惚回过神来。
其中一只找得很快,另一只却像人间蒸发,上天入地都没找到。
伴娘团明确表示不可以翻衣帽间和柜子,能发挥的地方实在有限。
“有VIP服务哦。”祁书艾扬了扬手里的红包,“大红包黄金vip,解锁大范围,一张支票白金vip,解锁小范围,四张支票钻石VIP,直接给鞋,带新娘走。”
伴郎团稍微对了个眼神,池靳予点头应允。
魏亦铭管着红包,从里面拿出四张支票朝姑娘们走来。
停在乔宜琳面前,毫不犹豫地塞她手里:“在哪?”???
一屋子人惊呆。
“卧槽!你给谁呢?”
“眼瞎吧你,只看得到宜琳?”
“魏亦铭你痴线啊?”
“傻子没睡醒吧?给伴娘!”
支票已经给出去了,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魏亦铭只能维持镇定的神色,望着乔宜琳又问了句:“在哪?”
乔宜琳如梦初醒,指了指左侧床头柜。
婚鞋被卡在踢脚线上,恰好是墙壁床柱和床头柜中间的角角。
这谁能找到?
当时祁书艾着急忙慌塞进去,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凑巧。
乔宜琳返过神来,下意识瞄向魏亦铭,对方在和新郎说话。
她舒了口气,把支票递给祁书艾:“你们几个分。”
而池靳予在床前俯身弯腰,轻轻握着新娘白皙柔嫩的脚,放进那双红色的刺绣婚鞋。
有人起哄要他吻脚,他惦着她的话,恍若未闻。
穿好一双婚鞋,唇瓣虔诚地印在她额头:
“老婆,我们回家了。”
第46章 第 46 章
龙湖山庄的主楼气派庄严, 略厚重的老钱风。
客厅挑空十米,巨大的法国古董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左右两条玉石铺就的双旋楼梯围拢延伸至二楼, 栏杆黄铜镀金, 光亮可鉴。
一对新人相携走下楼梯,新娘一手被新郎牵着, 另一只手抬着扇子半遮着脸庞,回眸对视,彼此眼中温柔生光。
婚服拖着巨幅手工刺绣裙摆,有四分之一台阶那么长,身后伴娘加上兄弟好友, 足足十二人帮忙抬着。
她走得很慢,手心微微濡湿。
男人侧过头低声问:“重吗?”
怕步摇缠到头发,南惜不敢轻易摇头,垂着脑袋小声回答:“不重,假的。”
今天当新娘子, 不仅走路慢,连说话都格外软糯乖巧些。
池靳予感觉到她的小心谨慎, 弯着唇握紧她手:“我说衣服。”
他送她的两套中式婚服都是真金实料。
南惜抿了抿唇:“还好。”
拍婚纱照那些重工礼服,她都穿着跑来跑去一整天, 早习惯了。再重,肩膀也挺得笔直。
“别紧张, 我牵着你。”
“嗯。”
客厅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亲朋好友和媒体。
瞿敏英穿着金色旗袍坐在沙发中间,两人先给她敬茶。
原本就看不上池昭明, 希望孙女嫁回港岛的瞿敏英, 对这个后来居上的新任孙女婿十分满意,笑呵呵连叫了三声好, 送给池靳予一个大红包。
里面鼓鼓囊囊的不是道具,全都是百元钞票。
接下来南俊良夫妇,喝完女婿茶,也笑眯眼给了红包。
彩带礼炮迎着他们坐上婚车。
加长幻影开道,花团锦簇的十几辆劳斯莱斯风风火火地驶出龙湖山庄。
车里,南惜看着池靳予那三个大红包,不禁噘了噘嘴。
男人望向她笑:“怎么了?”
到那边要给田蕙云下跪敬茶,想想她就不开心,但像他们这样的家族,礼数是不能废的。
池靳予这么骄傲的人,给她父母和奶奶下跪也毫不犹豫,她不能太任性。
“那边我说好了,不用跪,你给她端杯茶就行。”池靳予握了握她的手。
南惜不可置信地抬眼。
他笑了笑:“红包照给。”
南惜脸一热:“……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把三个大红包都放进她手里,“我妈虽然不来婚礼,但她还是记挂我们的。你就算要跪,也得留着跟我去见她。”
南惜“噗嗤”笑:“要带我去见你妈妈吗?”
“当然了。”他抬手想捏她鼻子,看着她脸上精致的新娘妆,作罢,“等办完婚礼,还有大红包。”
南惜眼睛瞬间亮起来:“那我也有三个红包了。”
池靳予把她的手握紧,连同那三个红包:“是六个。”
南惜抱着红包,看向他格外精致的脸庞。
他平时没化过妆,除了拍婚纱照。但今天日子特殊,为了和她的新娘妆登对,也让化妆师修了眉毛,抹了素颜霜。他唇色好,是自然的肉粉色,没有上口红。
“你嘴巴颜色有点淡。”南惜突然认真地说,“一会儿下车让化妆师给你涂一点,拍照好看,不然和我站一块儿太明显了。”
男人目光灼灼望着她:“淡吗?”
南惜点点头。
“倒不用这么麻烦。”
“嗯?”
池靳予低下头,淡色的唇贴上她两瓣嫣红,轻啄,浅吻,掠走她唇上的色彩。
小心翼翼地,没弄花她妆容和唇周。
呼吸交融,目光缠绕,他的手伸进外衫,搂紧她腰,调情一般的低声:“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一定是因为这身衣服裹得她燥热难当,因为今天的气氛,她越发不禁撩,红着耳朵娇滴滴哼了一声。
男人笑着又吻她一下。
“……你别亲了,口红要没了。”南惜僵着脖子想往后退。
“不会的。”他手掌贴着她后脖颈,牢牢禁锢,“再多亲会儿,越来越好看。”
“……”歪理。
他分走她一半的口红,才终于满意。
下车时,两个人彻底一模一样了。
看着池靳予唇上多出的颜色,有人心知肚明,有人默默揣测,也有人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姐夫,你在车上涂口红啦?”
南禹辰话音刚落,被他四哥冷笑着瞪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捂了捂嘴。
一边走向不远处红绸花朵围绕的池家老宅大门,一边不死心地小声问南清煜:“大佬,噉我做咩?”
南清煜对他的智商无言以对:“……痴线。”
婚礼声势浩大,不少邻居都在附近张望,停满胡同的一长串劳斯莱斯,和堪比画里出来的一对新人。除了应邀的媒体,还有手机相机不停歇的快门声。
但今天,一切都被主人家默许。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老宅大门。
这些除了在港岛就是国外的少爷千金,对传说中古色古香的帝都建筑只有一个文字概念,但也就不动声色地观察,没表现得太没见识。
只有南禹辰年纪小,沉不下气,一扇垂花门看得他嗷嗷叫:“卧槽,好劲啊!”
今天的老宅所有门廊都挂满红绸,所有栏杆都贴了喜字,院子里团团簇簇的玫瑰花,比平日更漂亮。
南清煜白他一眼:“别给你姐丢人。”
“fine.”南禹辰敛眉收声,不再东张西望。
穿过两扇门,就到了二进院主楼。
池苍山和田蕙云今天都穿得喜庆,池苍山一套藏青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田蕙云则穿了紫色长裙,贵气精致。
池昭明今天倒低调,站在自家热情迎接的亲戚堆里,沉默不语,泯然众人。
池靳予二婶给女方来客端茶倒水,请大家坐。南惜被引到三楼精心布置过的那一间房,化妆师帮她补妆。
口红被蹭掉得明显,化妆师眼尖,憋着笑,第一件事就给她补口红:
“等会儿把口红和镜子装包里,伴娘拿着,有需要您就自己补补。”
就差直说新郎咋那么猴急。
南惜脸一阵燥:“……不用了。”
等会儿不会再给他亲,太丢人了。
连南禹辰那臭小子都能看出来,很多人一定也看出来了,说不好明天就会有媒体爆料,丢人丢到全中国。
刚想着,那人就从门口进来,南惜隔空嗔他一眼:“你不下去陪他们聊天吗?”
池靳予坐到她旁边:“陪他们干什么?陪你。”
南惜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握住。
化妆师假装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专注地给她补气垫,整理头发和发饰,嘴巴却翘得快要压不住。
谁能想到传闻中的池家掌权人,在老婆面前这么温柔又黏糊?
池靳予无比认真地看着她脸,似乎对女孩子化妆很感兴趣,直到化妆师收起气垫,转眼望向他:“新郎口红颜色有点重了,改改吗?”
南惜:“……”
“没事,就这样。”池靳予准备起身。
南惜拽住他:“不行。”
虽然不愿意,池靳予还是被逼就范,擦掉从她那儿蹭的口红,换了更合适的色号。
婚礼督导上来催了,说吉时快到,两人乘电梯下去敬茶。
敬完茶,南惜收了两个大红包,不比池靳予那三个薄。
五个红包全在她小包里揣着,满载出门。
婚礼主场不在京城,在池靳予的一座私人海岛上举行。所有宾客用他事先备好的专机运过去。
新娘新郎坐私人飞机。
南惜以为还是出国拍婚纱照那架,却发现机型完全不同。整个机身圆墩墩的,十分可爱,外面做了粉嫩梦幻的涂装,画着鲜花和戒指,动漫风的新娘和新郎,似乎是专为婚礼准备。
“你又买飞机了吗?”南惜惊讶地问。
“嗯。”站在登机的悬梯前,男人云淡风轻地说,“这架是送你的。”
“……”南惜整个脑袋空白了一秒,混混沌沌地跟上他脚步。
直到差点踩到裙子,才回过神,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南惜穿得太复杂,婚服里里外外好几层,环佩叮当,珠翠满头,破天荒地两人独处,他却不可以抱她吻她,池靳予有点不习惯。
他只有握着她的手聊表慰藉。
“办完婚礼,我们要不要在岛上住一阵?”男人抬起她的手,亲了亲,“那边风景很美,也没人打扰,适合度蜜月。”
“好啊。”南惜仰起脸,头上珠翠晃荡,美艳华丽,“只要你有空,我在哪都行。”
“工作我都安排好了。”他温柔地笑,“接下来的时间,只陪你。”
南惜看着那双清亮又深邃,只盛了她一道身影的棕眸,目光缓缓移动到那双浅粉的唇,情不自禁地靠上去,小啄了一口。
步摇晃到脑后,腰身也被炙热的手臂围住。
“口红带了吗?”他问。
“带了……”
他搂紧她,没让她躲开,再次沾染那瓣香甜。
“什么味道的口红?”他用舌尖扫过她唇,尝了一口,哑声,“好甜。”
南惜眼底都泛了水汽,嗓音格外娇:“没味道啊。”
他笑着用手指抬起她下巴,小心翼翼,不蹭到她的粉底液:“那是你甜吗?bb。”
从耳朵到全身,顷刻间酥了一片:“你跟谁学的?”
“岳父大人。”
“……不学点儿好。”
“不喜欢?”他吻了一下她耳朵,“不爱听?”
南惜红着耳朵,哼了一声:“……随你。”
南俊良宠老婆从来不避着孩子,她和祁景之从小吃这口长大。虽然每次老爸对老妈bb来bb去,听得耳朵起茧烦得很,但这话从情人嘴里说出来,就没有不动听,不心软的。
她总算能理解那两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腻歪了。
是真上头。
一个多小时,飞机进入降落阶段。
从舷窗外往下看,是湛蓝无垠的大海,远处海天交接,依稀可见一座岛屿轮廓。
“是那里吗?”南惜激动地回头问他。
“嗯。”
“你的岛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取名字。”池靳予从背后环住她腰,“以后叫惜惜岛吧。”
“好俗气。”南惜被他不走心的取名方式逗得笑出声来。
男人也笑,缠绵呼吸落在她耳边:“没关系,我就喜欢俗气。”
第47章 第 47 章
飞机降落在海水环绕的私人小岛上。
这里基本保留着大自然原始的模样, 上下五层的临海别墅,是整座小岛上唯一一座建筑。
庭院靠海的一边,有一面大大的无边泳池。
今天的庭院无比热闹。
南惜在房间里换婚纱改妆, 早来岛上玩耍的亲戚家小孩进进出出, 围着新娘子打转。
在外面忙碌的家长抽空喊:“你们小心点,不要弄脏婚纱!”
这婚纱虽然看起来简单, 可一针一线,都是世界顶级设计师亲手缝制的。
贵不在华丽,在量身定制,将比例勾勒得无比完美的版型,和不用裙撑就能自然垂顺而蓬松的天价锦缎。
面料自然发出的柔润光泽, 名贵的质感,不再用任何夺眼的装饰,也漂亮得让人心惊。
胸前和裙摆微微的海浪形设计,高贵中带了一丝俏皮。
“姨姨好漂亮!”
“妹妹,你要叫舅妈。”
“舅妈, 我想看你的耳环。”
“哇,这个项链好美呀!我要妈妈给我买!”
叽叽喳喳的小孩子, 南惜竟没觉得烦,许是今天心情好。还从随身的首饰盒里挑了一只小圈口翡翠镯, 给池靳予的小外甥女戴上。
孩子妈妈是池靳予小姑家的表姐,过来找人, 知道孩子戴了她的翡翠镯,边教训着边要还给她。
“没事儿姐, 送给晴晴了。”南惜笑着说。
“这怎么好意思……”
“圈儿小, 我戴费劲。”南惜握着晴晴的小手,晃了晃, “买的时候就喜欢这口糖色,但圈儿不合适,现在也没那么喜欢了,这颜色挺适合小朋友的,让她戴吧。”
“谢谢舅妈没?”表姐揉着女儿的头。
晴晴之前就谢过,又乖乖谢了一次。
婚礼仪式在十二点零八分。
乐队开始演奏起浪漫舒缓的曲目。
所有人屏息望向那片紫玫瑰花墙,蜿蜒十几米,在水晶地毯两边勾勒出海浪的形状。
听说婚礼前晚,专机空运来三十万朵海洋之歌玫瑰,一百多名工作人员彻夜忙碌,直到凌晨,才筑起这些完美梦幻的花墙。
新娘穿着简约的抹胸缎面婚纱,穿过花墙款款走来。裙摆只点缀零星的立体花朵,没有复杂装饰,没有铺满全身的钻石,却让这片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盛大花墙,也瞬间沦为她的陪衬。
花墙尽头,那人深邃如海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黑色西服沉稳而安静,却盖不住眸底如潮汹涌。
路不算长,对两人来说却分外煎熬。
当她的手终于放到他掌心,碰到那片滚烫热意,心尖眼眶也一阵久违的热意。
这场婚礼没有司仪煽情的主持,他记得她讨厌那样,说在台上像两个木偶一样尴尬。
乐队演奏的每一首曲目都是池靳予亲自挑选,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司仪串词更能烘托出气氛,和他此刻的心情。
伴着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两人挽着彼此的手,望着彼此温柔的目光,一步步走向人群,穿过人群,到达只属于他们的终点。
阳光明媚而闪耀,在背靠大海的泳池边缘,紫藤花架投下一片零碎却温暖的阴凉。
池靳予接过话筒,亲自致辞,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当众讲这些话,就连公司年会,他也从不上台演讲。
但他的婚礼,他不愿任何人代劳。
台下掌声雷动,他缓缓转身,面向他绝美动人的新娘。
温润嗓音虔诚而坚定,裹卷着浪漫的海风飘向她耳朵:
“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但你的未来,我想完完整整地拥有。”
台下突兀的两声哄叫,是男方宾客区活泼的公子哥。从没见过池靳予这样,一个个眼里都冒光。
但他丝毫没有被干扰,所有目光和注意力依旧只落在他的新娘身上。
“我给你我全部的忠诚,信任,尊重,疼爱,任何你想做的事,我都陪你一起。我会让你永远都像今天这么漂亮,幸福又浪漫。”
“我只有一个期望,与你携手并肩,不离不弃,白头到老。”他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望进她眼底,“惜惜,你愿意嫁给我吗?”
以前她不信,两个人真的能从二十多岁好到八十多岁,可这一刻,看着男人专注热烈的目光,她几乎要相信,他们能白头到老。
鼻尖酸意被她压住,眼眶温热也忍回去,在亲朋好友期待的眼光下,摄像机前,她保持最明亮璀璨的笑容,点点头:“我愿意。”
喝彩声压过《Lover》的旋律,他们双手交握,为彼此戴上此生唯一的婚戒。
沾染了海风与阳光的唇,虔诚而温柔地吻住她。
如此光明正大,众人呼叫的场面,他不忍放过,缠绵火热地吻了很久。
直到女孩濡湿的手心在他胸口轻轻推拒,才意犹未尽地停止。
“姐夫!厉害啊!十分钟!”南禹辰不要命地起哄。
南清煜嫌他丢脸,赶紧把他拉下去。
仪式结束,南惜换了件粉紫色敬酒服。
上半身挂脖款式,做了古典立领,中间是钻石拼接的盘扣。手工刺绣花纹精致,满满的钉珠和碎钻往轻纱裙摆上蔓延。
这是今天的第四套衣服,下午送客和晚宴还各有一套。
小姐妹们为了看完她所有裙子,都留到晚上,最后一班飞机回北京。
*
半夜起床,撑着最好的状态累了一整天,终于送走所有宾客。
南惜穿着今天最轻薄的一件裙子,红色吊带晚礼服,躺在泳池边的沙滩椅上看星星。
海浪声迭起,夜风很轻,除了这栋别墅,和头顶的星月,远处没有一丁点突兀的亮光,与世隔绝的一切让她觉得十分解压。
池靳予放好一缸热水,过来抱她去浴室。
圆形浴缸面朝大海,两个人泡在一起,看着广袤无垠的星空,时不时抿一口红酒。
屋里没开灯,边上燃烧的龙凤烛烘托出新婚夜的氛围。
但南惜觉得他们今晚应该不会再做。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温热胸膛从背后贴上来,那双手精准寻到她酸软疲累的位置,她舒服地哼唧了声,男人满意轻笑,力道适中地帮她按摩。
南惜坐在他前面,玫瑰香味的泡沫之下,两双腿交叠,他一只手揉着她的小腿肌肉,另一只到底闲不住,肆意使坏。
她口中的声音逐渐盖过水面波动的声音。
浴缸旁边有柜子,池靳予拉开柜门,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柔软身躯扶着他手臂,夹着淡淡哭音:“你怎么这里也放……”
“不止这里。”他没多解释,低声哄,“乖乖,翘起来点。”
南惜咬紧唇,面前没有能抓的东西,只好把他手臂抱在胸口,又不知给谁提供了便利。
水面下严丝合缝,玫瑰香味的泡沫不断被挤到浴缸边缘,溢出。
月亮越挂越高,漫天繁星依旧闪烁,海浪不知撞了礁石多少个来回。
那对龙凤烛燃到底,水也洒出了半缸。
月亮缓缓行至西边,被一抹晨光淹没。
南惜醒来时,不知道已经几点了。海岛上除了日升月落,好像感受不到时间。
别墅里也没有任何钟表。
这应该是他度假的地方,隔绝尘世,也摆脱了时间的束缚,回到人类最原始自由的状态。
南惜从落地窗看见前院泳池里翻动的人影,不自觉弯起了唇。
相处越多,越觉得这个人特别,似乎总有新的惊喜等待她发现。
南惜去衣帽间选了套素净的白裙,慢悠悠洗漱,下楼,在厨房吃完他热在保温板上的早餐。
到前院时,男人刚从泳池出来,抹了把脸,抖落一身水珠。
这里没人,他只穿了条泳裤,平时掩在衬衫西服中的身材一览无遗。
即便更香艳的都看过,南惜还是仓促地挪开目光,脸颊燥热。
真的太明显了。
穿着泳裤都那么明显。
池靳予拿了条毛巾擦身上的水,走过来,她不动声色地埋头刷手机。
直到这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把毛巾围在腰上,搂过她:“看什么这么认真?”
“昨天的新闻。”南惜忍不住瞄一眼他的八块腹肌,小心脏一晃,敛眉定了定神,“……你照片网上传疯了。”
“哦。”他没有太大反应,轻轻拨着她的头发玩。
“京城池家掌权人绝美侧颜首次曝光。”
“商界大佬吊打娱乐圈第一人……祁景之要看到这条,肯定气死了。”
“@恒硕娱乐,周年庆晚宴求老板上镜。”
女孩忽然收声,池靳予好整以暇地扫了眼屏幕:“怎么不继续了?”
“……”南惜娇嗔地瞪他一眼,扭身要进屋。
男人从背后抱紧她,高大身影压下,头靠在她肩头,隔着她的手握住她手机。
刚运动过的呼吸格外炙热,喷洒在她本就敏感的耳后:
“耗资二十亿举办婚礼,池家掌门人宠妻无度,商业联姻甜蜜收场?”
“数字不太准确,不止二十亿。”
南惜耳朵快被他的呼吸灼烧起来,他不紧不慢,继续点评下一条新闻:
“婚礼现场热吻八分钟,新郎迫不及待……少了,十分钟。”
南惜仰起头,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
那只胳膊很快被捏住,柔软倔强的手指攥入他指缝。
“私人海岛彻夜狂欢?”迎上她又娇又凶的眼神,池靳予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这条对了一半。”
“是夜夜狂欢。”
“……”
第48章 第 48 章
不出她所料, 还真有八卦媒体写了他在婚车里就迫不及待和她亲嘴的小道消息,甚至拿一张根本看不清内容的婚车侧面照来看图讲故事。
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媒体,并没有掀起多大风浪。
主流媒体发布的新闻都被严格审核过, 没出现什么令人尴尬的内容, 公开的照片也没有把她拍丑。南惜都看了一遍,放心了。
突然, 她视线凝在一条热搜上。
“京城中央5.2亩地被神秘人买下?”南惜猛吸了一口气,“我的天,5.2亩!”
这要在别的地方不算多惊人,龙湖山庄的面积就有几十亩,她也看过许多苏州当地三四千平的院子。可那是寸土寸金的京城中央, 天价不说,关键是难有那么大地盘。
南惜想起祁书艾那次传的小道消息,当时她不信,却没想到是真的。
真有人一家家跑,去买那三四条街的所有院子。
太夸张了。
“哪里来的暴发户?”她看完那条微博, 竭力冷静下来。
池靳予递给她咖啡,表情不动声色:“能买下这些, 应该不是暴发户。”
南惜一脸认真地端着杯子望向他:“郡王府那地段,5.2亩, 京城除了你和我哥谁还有那个实力?”
池靳予清咳一声,垂眸抿咖啡。
“肯定不是祁景之, 他不傻。”南惜理智分析,“那里又不能开发大型商业, 除了私宅就是小会所, 根本没多少利润可言。就算地段好,有稳定客源, 和这个买地成本比起来,简直就是在烧钱玩。”
男人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始终没看她眼睛。
“池靳予,你要当心了。”南惜突然凑过去,贴近他。
向来镇定沉着的男人,目光难得抖动一下:“……怎么了?你猜到是谁了吗?”
“一定是个超级有钱,富到难以想象的人。”
“……”
南惜一脸严肃,夹着隐隐的担忧:“你要当心你在京城的地位不保。”
池靳予愣了一秒。
这脑回路实在叫他啼笑皆非。
男人侧过身,牵住她手,抬起她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说:“放心,你的地位很稳固。”
南惜“噗嗤”笑了,作势要咬他手。他灵巧躲开,绕到后脖颈,往自己面前稍稍一带。
然后低下头亲她。
南惜没想到他竟然会开船。
小码头停着辆私人游艇,大概能容纳十人左右的船舱。里面设施齐全,冰箱里早早备了食物和饮料。
今天海面无风,日光和煦,正适合开着小游艇出去玩。
南惜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喝着冰镇气泡水,无比惬意。
到达四面广阔的深海区,池靳予把游艇停下,从舱里拿了盘水果,坐到她旁边。
没有任何遮挡的蓝天白云,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无垠海面,南惜靠在他怀里吃着水果,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无限延伸下去。
以前她闲暇时爱逛商场,爱和朋友蹦迪跳舞,喝酒玩乐。
朋友在一起总觉得人越多,越热闹越好,可是跟他在一起,她希望人越少,越安静越好。
最好是现在,连一只海鱼都看不到,仿佛整个地球上只有这片海,这艘船,她和他。
他喂她吃水果,低下头亲她,两人说一些有的没的,闲话,情话,他肆无忌惮,贴着她耳朵说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字眼,她羞恼嗔他,再被火热的唇封缄,被哄到头晕脑胀。
突然她手机响了响,是出门前定的闹钟,提醒她补涂防晒。
南惜回到船舱里。
海面上没有遮挡,她把露在外面的胳膊腿每一寸都细致地抹匀,吸收,再叠加一层。
今天穿的吊带有点低,肩胛骨那块要反手去涂,有点费劲。
舱外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推门进来:“需要帮忙吗?”
“帮我涂一下背。”南惜把那管递给他。
池靳予坐到她身后,手指撩起她脖颈那块的头发,然后挤了些防晒霜,从脖颈顺着往下涂抹。
微凉的膏体被男人掌心熨热,竟和她自己涂抹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南惜感觉他的手更热了,也逐渐越过 肩胛骨那条线,她忍不住吸了口气,去抓他的手。
慌慌忙忙,扑了个空,反倒被一条手臂圈着腰,整个人倒向他,被稳稳地环抱。
她的头被抬起来,两人脸颊错落着方向,他唇瓣贴着她鼻尖,而鼻尖轻蹭她嘴唇。
纤薄的裙子已形同虚设。
南惜知晓他意图,按住他手,轻颤咬唇:“洗手……”
他安抚地轻啄一口,抱起她过去,把她放在洗手池边缘。手臂环过她纤细腰肢,一边急切地掠夺她呼吸,和丝丝缕缕水果的香甜,一边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残留的防晒霜。
洗手液香气弥散,又随着水声逐渐淡到消失,他才终于被默许,打开那片温暖馨香,土壤润泽的小花园。
洗手池边是料理台,简易的,台面不大,虽然南惜只坐了一小块边缘,但上半身不可避免抵在玻璃上。
池靳予用手掌垫着她的头,被她后仰的力道挤压,放松,再无意识更重地挤压,指骨和皮肤被磨得泛红。
她极力蜷缩着莹白的脚趾,脚跟深深嵌入他后腰的骨骼缝隙。
四下寂静,玻璃和台面隐隐规律地响着,为两人交织的呼吸声,放肆低喃的情话在伴奏。
唇贴到耳边:“渴吗?”
“嗯……”
她艰难出声,不自觉拉了长长的音调。
池靳予轻笑着抱起她,一只手托着,腰也没闲。南惜骤然用力搂紧他,眼底溢出的泪花蹭到他肩膀,又很快覆上一层牙印。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他把水端到她嘴边,缓了缓,让她喝一口。
南惜刚咽下去,一阵海浪又扑过来。
后来喂她喝了好多次水,还是干,她像被晾在沙滩上晒着,整个人干到离谱。
男人抬着她下巴,收回看向两人之间的浓郁目光,沉哑嗓音钻入她齿缝:“怪不得,喝再多也流出来了……”
她是躺在游艇的沙发上回去的。
看着远处海平面,层层叠叠油画一般的晚霞,没有力气起来拍照。
*
“今晚我要休息。”
吃完饭,南惜无比严肃地对他说。
日日夜夜,她真的会受不了,蜜月也没有这样的。
“好。”他意外地很好说话,“叫声老公,今晚放过你。”
这有什么难?
她还附送了一个脸颊亲亲:“老公最好啦。”
男人掰过她脸,印在她唇上:“再叫一声。”
“老公……”
“以后天天叫?”
“不要。”
“为什么?”
“那还怎么和你谈条件?”什么都满足他,自己就彻底没有后招了。
池靳予失笑,咬了她唇一口:“我是那种没有节制的人?”
“你有吗?”南惜眨眨眼,一副你撒泡尿自己照照的讽刺神情。
男人目光变得危险:“你想不想在餐桌上……”
“啊!”南惜忽然捂住耳朵,“我听不见听不见——”
说着,起身溜得飞快。
池靳予无奈望着她背影,宠溺地勾了勾唇,他要真想,她以为自己能逃掉?
有无数个瞬间他真的很想,作为一个自诩能克制的男人,这么多年,唯独在她身上失了控。
但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发泄的工具。
他不能放任自己为所欲为。
吃完饭,南惜去楼下影音室看电影,他搂着她,小桌上点了根绿檀线香。
清心寡欲的干净木质调,让昏暗空间没那么暧昧,引人遐思。
可后来还是忍不住亲到一块儿。
池靳予给自己找了充足的借口,怨她片子没选好,长达八分钟的亲密镜头,画面唯美,声声交叠带着回音,在狭小空间里不停勾缠他心头的火,这叫一个新婚燕尔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忍?
他摁着她在沙发上来了一回,南惜哭哭啼啼,用脚拼命地踢他后腰:“我要跟你分房睡!”
殊不知这话多激将人,她被转过去,很快连哭都没力气哭。
“分房睡?”沙发突兀地一声响,压过女人几乎碎掉的嗓音,“bb是认真的吗?”
她整个人软下去,又被捞起来紧紧抱住,后背贴着他胸膛,跟着片尾曲的节奏打颤:“不是……”
“不是就好。”发狠的嗓音和力道像惩罚,让她记住某些话带来的严重后果。
但他没有真的索求无度。
把她抱进浴室,帮她洗了澡,他便没有回房间,而是去楼下泳池游了一个多小时。
回来她还没睡,躺在被窝里刷手机。
池靳予俯身开了床头灯:“关灯玩手机太伤眼睛。”
南惜不看他,噘嘴哼了一声。
男人笑着揉揉她脑袋,转身去浴室冲澡。
她虽然挂脸生气,可当人香喷喷暖呼呼地钻进被窝,搂过她腰时,还是乖顺地偎进他怀里。
“老婆辛苦了。”他低头亲在她发心,“明天钓鱼给你吃,想吃烤的还是红烧?清蒸?炸鱼块?”
大半夜的,胃里馋虫被他勾起来,脸也挂不住了,嘴角上翘:“我要吃炸鱼块,炸得酥酥的,不用吐鱼刺那种。”
“好。”他抬手关灯,脸埋进她头发里,“睡吧,晚安。”
南惜不得不承认,每次做过之后,睡觉都格外香甜。
第二天醒来,从头到脚,身心舒爽。
池靳予起床早,依旧不在房间,床头柜上压着张纸条。
【夫人早安。
饭在餐厅,我在后院。】
南惜忍不住笑出声,拿起旁边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可爱的噘嘴表情。
吃完早餐,她便推门进了后院。
后院一面朝海,一面朝森林,院内种满了各色玫瑰花。
男人穿一套黑色休闲装,在靠海的那面,并没有发现她过来,十分专注地往一根粗圆木料上打钉子。
旁边是已经固定好一半的秋千支架。
昨天游艇上她随口说了句,如果能一边听海一边荡秋千就好了。所以一大早,他亲自来这里做秋千。
南惜眼眶温热,站在门口安静地看。阳光洒在他微微汗湿的刘海,整张脸和脖颈都泛着水光。
每次她随口提起的话,不经意看过的东西,他似乎都会记在心里,帮她做到。
她不禁矫情地想,如果娶的是别人,他也会这样吗?
那种可能性想得她心尖像掐碎了一只柠檬,汁水无孔不入地渗进去,酸得要命。
在她见惯的浮华圈子里,池靳予显得太过真实。
会送她二十多亿的婚礼,也会像一个普通丈夫一样,亲手做饭,亲手为她打一架秋千。
这种没有晚宴,没有高定,没有万众瞩目,挥金如土的日子,平静淡然,与世隔绝,以前做梦都不会想过的生活,她竟希望能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不知何时,池靳予终于发现她。把支架的最后一根木料固定完毕,在旁边水池洗了手,过来。
他身上还沾着木屑,没抱她,只摸她的头:“早饭吃了吗?”
南惜笑得眉眼弯弯:“红豆包好吃。”
他轻轻捏了下她脸颊:“等会儿去给你做鱼。”
“不着急,我刚吃呢。”南惜仰头亲他下巴。
“秋千上想要什么花?紫藤?月季?”
她惊讶睁眼:“还有花吗?”
男人笑了笑:“现在种,明年就能爬起来。”
“那一定很漂亮。”南惜脑海里想象着画面,顾不上他衣服上的木屑,靠到他怀里,“你好厉害哦,会做秋千,还会种花。”
“我还会做别的。”呼吸爬到她颈侧,滚烫,“也会种别的。”
那里有他昨晚留下的小草莓。
南惜羞恼地捶他胸口:“大白天你正经点。”
“嗯。”男人亲了亲她额头,“你坐着晒会儿太阳。”
屋檐下放着把藤椅,南惜坐在里面晒太阳,玩手机,他继续为秋千忙碌。
吃完午餐,她窝在后院阳光房里睡了一觉,醒来依旧天光大亮。
看手机,居然四点半了。
秋千已经圆满竣工,还铺上了软垫,池靳予正在给玫瑰花浇水。
她悄悄拿手机拍了张背影,忘关声音,男人目光被引过来。
“睡醒了?”他放下浇花的水枪,笑着走近她,“晚餐想吃什么?我去做。”
“酸菜鱼火锅。”
“好。”
南惜跟去厨房,看他准备食材,娴熟地处理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青鱼。
过去二十多年,她从来没觉得一日三餐,睡觉发呆也并不无聊。
南惜侧靠在料理台上,问:“我可以把你照片发在朋友圈吗?”
这方面,她一直挺有边界感。所以当初领证官宣,她只发了结婚证壳,没有拍有照片的内页。
但后来池靳予朋友圈发了合照,她竟也没觉得冒犯。
生活照意义特殊,她想着还是问一问。
“可以。”男人答应得利索,“记得说这是你老公。”
南惜失笑,手指戳戳他胳膊:“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公?”
池靳予顺势朝她低下头:“叫一声?”
“……”
“好吧,没关系,晚上会让你叫。”
她直接给了他小腿一脚。
小岛的夜晚极致静谧,不停歇的只有海浪奔涌与风吹树叶的声音,偶尔传来一两声海鸟清鸣,像一种突然的惊喜。
南惜坐在秋千上,面朝大海,月色星光笼了一身。
“是你想要的感觉吗?”男人站在后面,帮她轻轻地摇着。
“嗯。”她闭上眼,享受耳畔拂过的风声,带着大海的气息,和丛林玫瑰的香气融合到一起,“池靳予,我好喜欢。”
秋千缓缓停下,没有再摇。
再次睁眼时,她被身后俯下的男人噙住嘴唇。
绵软香甜的呼吸纠缠到一起,海风花鸟都沦为背景和陪衬。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的霸道与温柔。
“要不要在这里试试?”他捧着她的脸,低声问。
南惜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池靳予坐到秋千上,把她抱在身前,摁进怀里,用呼吸和掌温驱散她的不习惯和紧张。
“没事的。”他贴着她耳边宽慰。
南惜着急地按住他手:“会不会被看见……”
“这座岛这片海都是我的,谁能看见?”他反握住她,牵过来,让她感受到自己,“放心,我的鱼不会出去乱说。”
“……”
南惜听见窸窣的响声,是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她咬了咬唇,懊恼自己又被摆一道。
原来这男人早有预谋。
海浪与树叶声中,秋千架轻轻地响动起来。
练过舞的骨骼柔软,腰肢折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她双脚搭在秋千靠背,拖鞋在脚尖挂着,良久被甩开一只,落到草地上。另一只继续悠悠地晃。
“还要不要荡秋千?”男人哑着声问她。
蜷缩的脚趾短暂松开,另一只拖鞋旋转着,砸到草地,低软嗓音打着抽:“不要……了。”
“专为你做的,不喜欢吗?”男人脚踩着草地,把秋千座椅往后蹬了一大截,她感觉到略微分开,咬住唇。耳朵被熨得发烫:“那我会很伤心。”
话音未落,他双脚离地,秋千从高处落下。
荡到最低点时,南惜快哭出来,一边捶打他,一边发出颤抖的声音:“老公……”
她在求他。
“乖,再叫。”
“老公。”
借着单摆运动和重力的作用,他以逸待劳:“喜欢和老公荡秋千吗?”
南惜咬着他肩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他再蹬一脚草坪,把秋千扬的更高,任她在怀里又颤又哭。
月光粼粼,照在草尖新生的露珠上。
那里刚下过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
翌日,南惜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院内依稀有捶打的声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想起昨晚,南惜把旁边那只枕头拿过来,用力暴揍了几下。
花样百出的臭男人。
可随即又觉得挺香,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软软的,抱在怀里很安神。
南惜暗骂自己没出息,把枕头扔回原处。
下楼吃过早餐,发现他在后院的阳光房里,坐在一方矮桌前。
南惜打开门,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桌旁炉子里燃着炭火,桌上木板依稀刻着许多小字,他正把一张铜片夹起来,放到炭火上方烘烤。
“做什么呢?”南惜好奇地走过去。
等看清那些木刻的字,瞬间脑袋嗡嗡。
这是……婚书?
“打成铜版,保存的时间更久一些。”他耐心等铜片烤软,“也更有意义。”
南惜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那块浮雕清晰的木板,每一个字,每一处花纹,就连手印的形状也和那张婚书一模一样:“……你刻的吗?”
“嗯。”他笑了笑,“这两天难得有闲,能静下心来做点事儿。”
旁边还有张蒲团,南惜忍下鼻尖酸意,挨着他坐下。
刻了一上午字,他身上都是干净而浓厚的木香,她不禁靠近了些。
池靳予索性把右手绕过她肩,抱在怀里。
她小幅度仰起头,身子不敢动:“我这样会影响你吗?”
“不影响。”软化的铜片覆在木板上,他拿着一把皮锤,从头至尾小心敲打,把浮雕的字体轮廓印上铜片。
两人调整了一下姿势,她完全坐到他怀里,聚精会神地看。
这样的过程很解压。
直到铜片临摹出大致轮廓,他换把小锤子,安静的片刻,南惜忍不住嘟哝出声:
“池靳予,你还有什么不会?”
他低下头,呼吸掠过脸颊,落到她唇上:“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会。”
“那你可以会生孩子吗?”南惜眨了下眼,“我怕疼,怕身材走样,而且听说生了孩子会……”
“这个我没办法。”男人放下手里的工具,轻声打断她。
南惜哼了一声。
她只是刚好想到,顺嘴一说,知道这件事无解。
她挺喜欢小孩,现在不急,但未来一定会要的。哪怕不结婚,她也曾想自己生一个小女孩,像玩芭比娃娃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
可现下有一个男人,会和她一起承担生育这件事,她没法不在乎此人的态度。
池靳予握她的手,被她躲开,还犟了犟身子,想从他怀里出来。
“惜惜。”他感受到她的脾气,抱紧她,低声,“我还没讲完。”
她挣扎的力气稍稍软下。
“如果我说我没那么喜欢小孩,怕你会觉得我冷血,但这件事我确实没执念。”
南惜眼皮颤了颤,不可置信地凝视他。
男人表情真诚,没一丝哄骗的痕迹:“我说过要不要小孩,什么时候要,都由你来决定,不是为了让你答应结婚而骗你的。”
“如果你也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要,两个人过一辈子不是更自在?我没有非得传宗接代的想法,如果一个孩子出生不被父母欢迎,那他的出生就是个悲剧。”
“但如果你喜欢,我试着和你一起爱她(他)。”
“至于你害怕的那些。”他牢牢握着她的手,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放心,我倾尽所有,也会让你少吃一些苦。”
南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吸了吸鼻子。
这是她想要的态度。
她从来不排斥生一个她喜欢的小孩,只担心遇上一个不负责任的孩子父亲。
“池靳予,我喜欢小朋友。”她半撒娇半认真地盯着他眼睛,“先说好了,你有个心理准备。”
“好。”他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不许嫌弃我怀孕发脾气,嫌弃我长胖,嫌我事多,我说什么你都要照做。而且要注意你的态度,不准让我有一点点点点的不舒服,否则我要回娘家,告诉我爸妈还有我哥——”
他低头亲她:“好。”
南惜顺势捧住他脸,一字一顿无比严肃:“也不许不喜欢我的宝宝。”
男人低笑一声,侧头衔住她噘起的唇,温柔纠正:“是我们的,bb。”
南惜心尖一颤,走神间被他灵巧探入。
不久前喝过的桂花奶香,轻易被掠走一半。
第49章 第 49 章
两人在岛上待了将近半月, 快到母亲节,才意犹未尽地返回京城。
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去4s店取车。
池靳予的库里南,终于换了套定制的紫罗兰色内饰, 特殊材料的座椅垫, 不仅舒适透气,还防水防污。
4S店经理一本正经地介绍, 并说防水性能是池先生特别交代时,南惜悄不做声地耳尖发烫。
座椅垫防水……干脆点她大名得了,这脸面不如不留。
送她回家后,池靳予还要回公司处理工作,晚上和一个重要的合作商吃饭。
果然, 一回到北京这个繁华的大笼子,人就要被迫忙碌起来。
南惜也收到几场晚宴和朋友聚会的邀请。听说她度蜜月回来,一个个都按捺不住。
以前都是她朋友,和想巴结祁景之的关系户,现在还多了池靳予那边的。
她问他这些人怎么处理, 池靳予回了个电话,详细告诉她每个人所牵涉的利益关系。
最后除了一场值得出席的慈善晚宴, 剩下的她全推掉。
至于母亲节礼物,他让她去藏宝阁挑一样, 以两人名义一起送。
可南惜嫌弃那些天价古董不漂亮不洋气,说自己买, 到时让他蹭个名头。
第一次有人嫌弃他那些宝贝,池靳予失笑:“那就辛苦夫人了。”
南惜突然想到什么, 欲言又止, 但还是挂了电话。
刚想问要不要给他妈妈也买礼物,可她还没正式见过婆婆。
他那么忙, 不一定多久才安排见面。
但在给祁玥买下那款包时,她还是让柜姐留了只不同颜色的,也包装成精致的礼盒。
*
南惜前脚答应祁玥,母亲节回龙湖吃晚饭,后脚池靳予便问她,那天要不要去见他妈妈。
时间尴尬地撞到,两人一商量,决定中午去他妈妈家,晚上回龙湖。
第一次见婆婆,也是婚礼后第一次出现在家人面前,南惜想和他搭套情侣装。结果翻遍他衣柜,除了深色系衬衫和西服,就是白衬衫。
南惜不想穿深色,也不想穿白色,她看好一条鸭蛋青色连衣裙,是婚礼那次南映雪从港岛带来的礼物。
“你什么时候有空?”她还是穿了那条连衣裙,从衣帽间出来,鼓着腮帮子问他。
池靳予发现她不是很开心,笑着捏捏她下巴:“怎么了?”
“给你买几身衣服。”南惜没和他玩闹,时间不早了,匆匆把他往衣帽间推。
过了会儿,男人声音从门内传出来:“我穿什么?”
南惜嘟着嘴把口红盖盖上:“随便。”
反正怎么穿都是乌鸦色,她一个人独美好了。
池靳予挑了件藏青色衬衫,没有搭外套和领带,比起工作日简单随便很多。
南惜虽然嫌弃他衣服少,色调单一,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就算披麻袋也好看。更何况是剪裁考究,量身定做的衬衫。
往跟前一站,美颜暴击,什么小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库里南的新内饰她很喜欢,温柔内敛的紫色,主驾驶和副驾驶也多了一对安全带护肩套,一白一黑的情侣款小熊。
第三只小熊放在副驾,是一个棕色的玩偶抱枕。
南惜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和她抱过的所有抱枕感觉都不一样,她转过头问:“这个是什么做的?好舒服。”
不像海绵也不像乳胶,很特别的触感。
池靳予笑了笑:“还记得你的床垫吗?”
南惜恍然大悟。
“和你的床垫一样,特别定制。”
他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嗓音却带着格外温柔的意味,尤其是“特别定制”这四个字。
南惜心尖颤颤的,清甜掠过,像裹了蜜。嘴角也压不下,凑上去往他脸颊亲了一口。
“开车呢,别闹。”话虽如此,他却也捉住她手,拿到唇边,呼吸温柔地印下。
南惜眨了眨眼:“你这样不会被扣分吗?”
“不会。”那只手伸过来,放到她大腿往里摩挲,“这样也许会。”
“……”抓流氓啊。
南惜把他扔回去,软声呵斥:“双手握方向盘。”
“遵命,夫人。”男人好整以暇地勾着唇角,手懒懒搭上。
没多久,车开进一片别墅区,联排花园洋房,开发商统一设计的外观,每户看起来都差不多。
池靳予停在其中一扇不起眼的院门前,从储物格里拿了把遥控钥匙,按下按钮。
电动车库门打开,里面的感应灯同时亮了。
南惜看到一辆熟悉的浅紫色smart,愣住。
等池靳予停好车,她才回过神来,艰涩出声:“这是……你妈妈家?”
“嗯。”男人笑着解开安全带,把车钥匙递给她,“拿着,我去后面取东西。”
南惜带给婆婆的包和其他礼物都放在后备箱,池靳予一手拎了,另一只手要牵她,始料未及地被躲开。
他侧眼,看见她埋着头一言不发。
“生气了?”他转而去搂她腰。
这次她没有挣开,倒想听听他怎么解释。
池靳予搂着她进电梯,摁下一楼:“你先见了她,还姐妹相称那么开心,我不想扫你的兴。后来一直忙婚礼,你也没再提过,我更没机会说了。”
“借口。”南惜瓮声嘟哝,“你就是心虚。”
“是。”他没有否认,“拖得越久越心虚,越怕你生气,也越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来坦白。想着无论如何,今天你见了就会知道。”
顿了顿,他郑重道歉:“对不起,我应该一早告诉你的。”
南惜哼了一声:“我接受你的道歉,但还是生气。”
“没关系。”池靳予握住她手,嗓音温柔包裹住她,“你生气是应该的。”
她虽然生气,但不会在婆婆面前甩脸子。
见到唐意的时候,还是乖巧大方地收了红包,改口叫人。
一桌菜都是唐意亲手做的,好巧不巧,她全爱吃。
南惜知道,肯定是有人提前告诉婆婆她爱吃什么,不经意瞄了眼身侧的男人,在他看过来时,又傲娇撇开。
她原本打算生气一个月,看在他这么用心的份上,先减掉三天。
唐意的家虽然在联排别墅中毫不起眼,却内有乾坤。
小花园里什么花都种,如今正是春夏交际,各色绣球锦簇在花坛,爬满墙的月季也是不同颜色,还有渐变的,和双色相间的花瓣。
满满一架子多肉和仙人掌,每盆都被修理成刚好完美的形状。
祁玥在家也养多肉,南惜知道有多难,才能把几十盆多肉同时养得这样精致。
池靳予在前院接一个工作电话,南惜赏花的时候,唐意端着两杯咖啡过来,递给她一杯。
“谢谢……妈妈。”叫出口还是有点别扭,她难得露出腼腆神色。
“没关系,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唐意下巴往前院抬了抬,“不用管他。”
南惜“噗嗤”一笑。
“要不是这个臭小子,我还真想和你做姐妹呢。”唐意毫不掩饰对自己儿子的嫌弃。
南惜早就发现了,池靳予和他妈妈之间的相处,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氛围。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母子关系。
唐意抿了口咖啡:“我本来就反感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则,为什么孩子一定要听从父母,女孩儿长大了就得嫁人,生子。尤其像我们这种家庭,一辈子只能在丈夫身后,成全他的事业,名声和地位。”
“可当初空有年轻气盛,没有资本反抗,只能接受家里的安排和他爸结婚。”唐意甚至不愿提起那个名字,扯了扯唇,“后来又有了他,我的人生就彻底变了。”
南惜目光颤了颤。
想起在岛上他说过的话:如果一个孩子出生不被父母欢迎,那他的出生就是个悲剧。
那时她没多想,只是对一个男人能有这种觉悟而感到意外,这会儿却觉得,心脏好像突然被扎了一下。
“小予和他爸不一样,他对你是用了心的。”唐意握住她的手,低下声,像闺蜜间的悄悄话,“可是他对你再好,你也要最爱你自己,永远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知不知道?”
南惜没想到第一次听这话,是从婆婆嘴里说出来,愣了下,眼眶微热地点点头:“好。”
喝完下午茶,带了两盒唐意亲手做的甜品——一盒给他们,一盒给南惜父母,两人启程去龙湖山庄。
路上,南惜抱着熊抱枕埋头看手机,不说话,只有车载音响不知疲倦孤独地唱着。
池靳予知道她还在生气。
歌单仿佛也在迎合沉默的氛围,一首《认错》结束,下一首是《我有罪》。
南惜撇唇腹诽。
花样百出的老男人,她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哄好。
今晚的龙湖山庄格外热闹。
南惜婚后第一次回家吃饭,既是母亲节家宴,也是为她补办的回门宴。
爸妈哥哥,舅舅舅妈和祁书艾,小姑姑父,除了在外工作念书和港岛南家的几位,京城所有近亲都到齐。
今天是中式晚餐,十个人围着花厅的奢石圆桌,上座一如既往空着。
那是留给外婆的座位。
开席前,舅舅亲自夹了一大碗菜,堆成小山丘,恭恭敬敬地放在上座面前。
酒是池靳予倒的,双手握酒杯洒到地上。
自从外婆两年前病逝,这是每次家宴的惯常流程。
“妈,开饭了。”舅舅望着那碗小山丘笑了笑,“第一次见孙女婿,开心,多吃点儿。”
做完这些,所有人才能拿筷子。
外婆生前家教严格,宴席上小辈都不怎么说话,偶尔长辈问,才回答两句。
爸爸舅舅和姑父聊着生意场上的事,祁景之和池靳予如今掌管公司,也就参与了进去。
除了祁景之,这位初来乍到的新姑爷倒是所有小辈中最轻松自如的。
一边从容不迫地输出观点,一边还给南惜剥了两只螃蟹。
蟹黄蟹肉肥嫩鲜美,蟹腿肉也一点没碎,所有蟹壳整齐干净地摆在盘子里。这人剥起螃蟹来,和他讲话一样条理分明。
没过多久,装着虾肉的碟子也被摆到南惜面前。
祁景之摘掉手套,扬了扬下巴:“螃蟹性凉,少吃。”
池靳予面色如常地给自家老婆倒了杯热茶:“没关系,前阵子吃鱼太多,降降火。”
说到前阵子,某人把他妹妹骗到私人海岛上,孤男寡女朝夕相处半个月,祁景之牙齿都快咬碎:“我妹嫁给你,你天天就只给她吃鱼?”
“景之。”祁玥警告地瞥他一眼,“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掺和什么?吃你的饭。”
祁书艾憋不住笑出声来:“姑姑,他酸呢,您给他也找个老婆。”
祁景之眼神冰凉地扫向她:“祁书艾你找抽是吧?”
“别,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祁书艾递了只螃蟹给他,“祁总,您需要的是这个。”
舅舅清了清嗓子:“艾艾,没大没小。”
祁书艾啧了声。
家里只有老爸最奉行奶奶那套封建规矩,小辈们一个个在他面前气都不敢喘一个,什么年代了都。
“你也老大不小了,总窝在家里不像话,还是得找份事儿做。”舅舅看了眼祁书艾,突然想起来什么,望向池靳予,“小予,你那天那个伴郎,是铂锐资本的薄慎吧?”
池靳予抬眼回答:“是。”
“艾艾和惜惜一样,是在宾大学的金融,你帮忙问问你朋友那里有没有合适的职位?”舅舅笑了笑,“我这闺女不成器,毕了业就没正儿八经工作过,随便做个助理啊,秘书之类的都行,耳濡目染的,慢慢儿学。”
“爸,我不要。”祁书艾快炸了,“我就是去扫大街,去捡垃圾,睡大桥底下我也不去薄慎那儿当助理!”
“那我就给你安排相亲。”舅舅沉下声,“工作,结婚,你总得选一样,二十几岁的人了,成天在家待着无所事事,像什么话?”
南惜感觉到祁书艾颤抖的情绪,差点要脱口而出,她有百万粉丝的法律科普号,她不是在家待着无所事事,被祁书艾用力按住手。
另一只手被池靳予轻柔地握住,男人表情谦和地望向舅舅:“我试着帮您问问,但不一定能成。您知道,铂锐总公司今年有两个事业部合并裁员,京城这边怕是很难。深圳和国外的分公司刚起步,兴许会缺人。”
“深圳和国外不行。”舅舅拧眉摇头,“女孩儿家,不要跑那么远。”
祁书艾嘲讽地扯了扯唇。
“算了,这件事暂且搁置。”
南惜握着祁书艾的手,松了口气。
饭后在台球室,祁书艾一杆开球,差点把好几个球撞飞,咬牙切齿地说:“家里公司给祁盛,还管我这管我那,凭什么?凭他头上没几根毛啊?”
祁盛是祁书艾亲弟弟,刚二十岁,在哈佛商学院读书。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也是祁铮属意的继承人。
旁人都羡慕祁大小姐出身优越,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压在盛芒之下的微弱烛光有多辛苦。
后来她彻底收起了自己的光,甘愿被人取笑嘲讽,把不学无术发挥到极致。
南惜接下她失误的场子,一杆清台,被苦哈哈埋怨:“我都这么惨了你不能让让我吗?”
“对不起。”南惜双手合十,表情抱歉又可怜,“下次肯定让。”
“我呸。”祁书艾气笑。
打了几局,两人都觉得饿,家宴只要有舅舅在,她们向来吃不饱。去厨房找陈阿姨要夜宵,芝麻糯米小圆子,香甜软糯,各炫了一大碗。
九点多,祁书艾一家准备离开,祁景之下地库去送。
祁玥回头问自 己女儿女婿:“你们回去吗?”
“我今晚就住这儿。”南惜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晃着小腿,看了眼池靳予,“他回去。”
祁玥怀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转。
南惜不想让父母知道她和新婚丈夫在闹脾气,面色平静地解释:“这边离公司太远了。”
“无妨。”池靳予挨着她坐下,握住她手,对着祁玥和南俊良笑了笑,又温柔地望向她,“老婆不用担心,我习惯早起,来得及的。”
南惜知道他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真君子,却没想到他能堂而皇之地当着爸妈的面死皮赖脸。
“我想爸妈和哥哥了,要在这边多住几天。”她表面微笑,暗地里咬牙,“你还是回去吧。”
“那我更要陪你了。”男人亲昵地搂住她腰,“哪有让你一个人住娘家的道理?”
祁玥朝丈夫使了个眼色,南俊良顿悟,两口子相携上楼去了。
客厅只剩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二人。
楼梯上两道目光消失,南惜瞬间板起脸:“你想干嘛?”
“留下来。”
“行吧。”她知道赶不走他,冷淡敷衍,“您爱留留,爱睡哪睡哪。”
男人无视她态度,依旧弯着唇:“不睡你房间?”
“想得美,我房间不给男人睡。”南惜哼一声,去抠腰上那只手。
却反而被他箍得紧紧的,呼吸俯下来贴近:“那我不是男人。”
南惜懵了懵,无比震惊地睁大眼。
“我是你的人,你让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池靳予郑重其事地望着她,“但我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你上哪儿都得带着我。”
“……”南惜头一回见识到他胡搅蛮缠的功力。俗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自知斗不过,直接推开他起身上楼。
池靳予一双大长腿,毫不费劲地跟着。
南惜的房间他第三次进。
第一次是送喝醉酒的她回家,被她腻腻歪歪勾了一身火,第二次是接亲,满屋子气球彩带,缤纷艳丽,却只有她最好看,人声鼎沸里他只能注意到她。
第三次便是今天。
卧室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干干净净。
女孩儿长期居住后特有的馨香空气,被他这个不速之客混进一丝阳刚的味道,有种微妙的,奇异的愉悦感在心口震荡。
这次他不用再尴尬离开,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睡在她床上。
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堂堂正正的名分,肆意入侵她的领地。
南惜去衣帽间拿完衣服,锁上浴室门洗澡,全程没和他交流。
池靳予在沙发上坐着等,一会儿,陈阿姨敲门,递给他一套新睡衣,说是大小姐吩咐的。
男人接过来道谢,回头看了眼雾气弥漫的浴室玻璃门,笑了笑,攥紧手里这团柔软的布料。
像他软到一塌糊涂的心脏。
睡衣是真丝的,和她结婚之前,池靳予很少尝试这种,他更习惯偏厚实的纯棉质地。
南惜不喜欢光着睡觉,哪怕做完爱,也要穿一件睡衣。
最近他越发对这种又软又轻薄的布料上瘾,这样抱着她睡的时候,会有贴得更近,更严丝合缝的感觉,抚摸她的触感也更清晰。
归根结底,他并不是对这种布料上瘾。
南惜洗完澡直接躺进被窝,刷了会朋友圈,听见浴室门重新打开的声音,手机被她麻利地塞进枕头下。
身侧床褥塌陷时她已经闭眼,营造出睡着的假象,一片熟悉的温热从背后贴上来。
手臂环在她腰间,抱紧。
“老婆。”
她没说话。
“知道你没睡着。”池靳予看着她额角带一丝自然卷的绒毛,眼底温柔在黑暗中静静流淌。
她睡着后的呼吸频率他太熟悉。
他对她的了解,甚至已经超过自我认知。
“给你做了一个小礼物,本来没打算当道歉礼物。”他掌心热度从她的腰,逐渐挪到她手腕。
南惜感觉到手腕上的冰凉,眼皮颤抖地睁开。
表扣正被他扣上,清脆的金属声伴随着她双眼被表盘上那圈紫色钻石猝不及防地闪到,而略微凌乱的呼吸声,在黑夜中清晰而突兀。
“好了。”池靳予牵起她手腕,到唇边亲了亲,“现在想想怎么罚我。”
南惜紧抿着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灼热逡巡到耳边:“你知道怎么罚我最难受。”
南惜咬了咬唇,内心短暂挣扎几秒后,闷声命令他:“……下去。”
“好。”随着一个喑哑的字音,他钻入被子。
蚕丝薄被中间拱着座小山,在昏暗光线里不断地扭曲,变形。一片湿透的藕粉色布料从边缘探出来,再逐渐滑落到地毯上。
被抓皱的真丝枕套,又被表盘上的钻石划出凌乱破碎的痕迹。
一如空气里婉转低柔,破碎到毫无章法的声音。
半夜零点,卧室依旧温暖芳香。
南惜洗过澡,拥着新换的干净被子,而池靳予坐在窗户边的沙发里。隔那么远,她都能感觉到他满身寒气。
插在莲花底座中的金丝奇楠袅袅地冒烟,她在浓烈的沉香味中昏昏欲睡,心却静不下来。
虽然现在已经五月中旬,但龙湖山庄地处幽静,气温比市里低几度,晚上山中也向来很冷。
他欣然受罚,只取悦了她,自己乖乖去冲凉水。这会儿暴露在深夜的冷空气中,也不多穿件衣服。
整间卧室只有香顶那一点红光,南惜对着窗户看不见他表情,忍不住轻声开口:“喂。”
男人气声低低柔柔的,像是害怕惊扰了夜色:“怎么还没睡着?”
南惜攥紧被子,说:“你过来吧。”
“我身上冷。”
“坐着更冷。”一瞬间,她把自己哄好了,也或许她早就被他哄好了,“……我批准你进来。”
黑暗中,清亮的眸光一闪:“那我是不是该谢主隆恩?”
“少贫嘴。”南惜瞪他。
冰冷的身体小心探入,盖着一截被角蓄热,等稍暖起来后,才向她靠近。
南惜最终还是落到他怀里。
她的体温被他汲取,引燃他的零碎火星,变作燎原的烈焰把一切摧枯拉朽地席卷。
许是今晚两人都缺了些什么,要用不断攀升的体温来填补,那团火愈烧愈烈,焚尽了理智。
将近凌晨一点,明天还要去公司。
池靳予从来没这么疯狂过。
“池靳予……”昏暗中指甲刺进他后背,又添了新痕。
“嗯……”低沉绵长的一道气音,近乎满足。
“我是说准你进被窝……”
不是哪里都能进。
男人笑声沉哑,没有半点认错反省的意味:“那下次记得说清楚。”
第50章 第 50 章
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感觉到紧挨着的熟悉体温, 南惜脑子一嗡,推了推旁边的人。
箍着她的手臂微动,上下眼皮难以掀开, 嘶哑嗓音黏糊糊贴着她:“怎么了老婆?”
“你不是要去公司?”她抬手揉他的脸, 试图把他揉清醒,“快点起床。”
两只手被他一并薅住, 连同整个人摁回胸口:“请假了,睡。”
“……”贴住男人紧实的胸肌,南惜大脑宕机好几秒,“你请假了?”
“嗯。”气声从鼻子里冒出来,熏热她耳朵。
池靳予请假?
她敢想象祁景之藏着个白月光, 乔宜琳和魏亦铭有一腿,都不敢想象池靳予这个工作狂会请假。
“别乱扭。”男人用腿压住她,“我现在很困,还不想做。”
南惜想起昨夜盛况,她不知道折腾到几点, 但依稀天边已经泛红光。
龙湖视野开阔,她的房间正好能看日出。
“春宵苦短”这个词, 在接近天亮的那一刻具象化。她记得那会儿他抵着她,两股温热涌出, 同时颤抖的时候,他呼吸贴着她耳边, 低哑气音也在颤抖:“乖乖,能再来吗?”
可是她太困太累了, 没法再来, 他抱着她洗最后一次澡的过程,脑海里完全没印象。
池靳予似乎又睡着了, 呼吸沉下来,温热均匀地喷在她脖颈,南惜听着他的呼吸声,也安稳地睡了个回笼觉。
没人敢催他们起床,陈阿姨知道姑爷并没有出门,叫厨房随时备着早饭。
结果直到中午,两人才终于出现。
祁玥早上离开前提醒过陈阿姨,说小夫妻可能闹了什么不愉快,南惜才突然要住回娘家,让她稍微注意点儿,有什么情况知会一声。
看这两人一觉睡到大中午,牵着小手甜甜蜜蜜下楼的样子,哪像闹了什么不愉快?
陈阿姨高兴地给两人盛午饭,顺嘴问:“大小姐今天回市里吗?”
“不回。”南惜边喝着牛奶边说,“我要住几天,陪爸爸妈妈。”
陈阿姨看向池靳予:“姑爷呢?”
男人无比自然地搂着她腰:“我陪她。”
陈阿姨翘着嘴回到厨房,拿手机给祁玥发消息,汇报情况。
【好了,看样子没事儿了。】
【姑爷还要陪大小姐住几天呢。】
祁玥:【那就好。】
【这些天多做点儿滋补的。】
陈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我懂我懂。】
午觉是睡不着了,池靳予还得去公司,南惜下楼送他。
上车前,她认真帮他整理领带:“你以后不许这样了,哪有老板带头请假的?还是因为……”
南惜抿了抿唇,瞪他一眼。
要被人知道是这样的请假理由,她在圈子里以后没法混了。
“因为在老婆身上起不来床?”男人低声接过她话,“人之常情,不丢脸。”
“我丢脸。”南惜用力扯他领带,“我怕被人说是妖精……”
话音戛然而止,他低头亲了她一口。
唇瓣一触即离,棕眸深邃地攫着她目光:“你不是吗?”
南惜还想要反驳,腰被搂着贴住他:“你就是勾我魂的妖精。”
“自己没定力,还怪别人。”她轻哼。
“是,我没定力,我做梦都想死你身上。”
这人大白天鬼话连篇,南惜脸一阵爆热,把他往车里推:“你赶紧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没事儿,你那里欢迎就好。”
“……收声啦你个咸湿佬!”南惜气昏头,用粤语骂他。
他虽然不懂,但也知道不是好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贴到她耳边:“晚上见,bb。”
“bb咩啊,就知道bb。”南惜哼了声,用力甩上车门。
有本事学粤语讲给她听。
爸爸为了讨好妈妈有多努力学普通话,当年可是人尽皆知。
*
下午祁景之回来得早,从地库上来时,南惜正在客厅点香。
池靳予习惯焚香,车里也随时带着,怕她无聊,拿几盒出来给她玩。
一斤几万几十万的珍品香,南惜点着当玩具,这根闻闻不喜欢,灭掉换另一根。
这些香池靳予平时都宝贝得很,尤其是沉香老料子,高纯度龙涎,一些绝版料子烧完就没了,以后有钱都买不到。
“小小年纪整这些。”祁景之望着她扯了扯唇,“你别被他骗到深山老林修仙去了。”
“你个俗人懂什么。”
“我是俗人,就他高雅。”祁景之用力薅了一把她头发,“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有了老公看我就嫌是吧?”
“是你老看不惯他。”南惜抓开他手,“你给我老公留点面子,我就不嫌你俗。”
“啧,吃里扒外。”
“他才不是外人。”
祁景之扭头往楼上走,南惜突然想起来什么,跟上:“哥哥!等一下!”
“干嘛?”
“我看看你衣帽间。”
祁景之警惕地回头:“你想干嘛?”
“我知道你有很多新衣服。”南惜望着他,一脸认真,“你都穿不完。”
“……”祁景之嘴角一抽,“想抢我衣服,给你老公穿?”
“就穿几天,最近好忙没时间买衣服,回市里就给他买。”南惜把他往衣帽间推,“他那柜子全都是乌鸦色,看腻了。”
“你在内涵我什么?”
“自作多情,我没说你花蝴蝶……”
之前她把要送给祁景之的衣服给池靳予穿过一次,刚好合身,所以动了这念头。
池靳予是那种注重生活品质,但物欲并不高的人,衣服不多,只是各种场合足够穿。
祁景之不一样,蜜罐里泡大的公子哥儿,爱玩爱花钱,爱打扮折腾,各种名牌高定,衣服手表堆积成山。
南惜觉得他实在浪费,很多衣服买来就挂着,没穿过。
她让管家严叔推了辆推车来,看上一件,往里扔一件。但凡池靳予没穿过的颜色,全都一股脑往推车里扔。
“你等等,那柜子别动,都是我宝贝。”
“南惜,你不要太过分,你哥的钱不是钱吗?”
大少爷眼里钱就是废纸,南惜嫌他矫情,不理他。
“抢我衣服养你老公,你可真干得出来。”
“我数三声,你不停手我动手了啊。”
“三——”
南惜打开下一扇衣柜门:“来,揍我。”
“……”
祁景之光嘴上说,哪敢真拿她怎样,这宝贝疙瘩少根汗毛爸妈能把他生吞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牌高定一件件被土匪扫荡。
“你不说他就穿几天?用得了这么多?”祁景之没脾气地靠在衣柜门上。
“不是得拿过去挑吗?”南惜义正辞严,“你以为你这些衣服他全看得上?”
“艹,老子衣服给他他还挑?”祁景之气笑了,“您老公真金贵啊。”
“谢您夸奖,也就比您金贵得多。”
“……”
晚上,池靳予在餐桌旁吃饭,祁景之恨不得吃他。
偏偏这人一脸单纯无害地望过去:“怎么了哥?饭菜不合口味吗?”
祁景之瞥了眼桌上,甲鱼汤,爆炒腰花,山药枸杞排骨粥……
冷嗤一声,夹了一筷子生菜:“我怕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胡说八道什么?”祁玥瞪他,“那个苦瓜汤,红烧萝卜是给你准备的,火气那么大,好好儿给我降降火。”
祁景之仰头灌了口冰水。
吃完饭,南惜和南映雪接视频。
池靳予去帮祁玥侍弄了会儿花花草草,回到客厅,瞥见落地窗外抽烟的祁景之。
山庄寂静无边的夜色,衬得他背影有点寂寥。
池靳予绕过大门,走到那片屋檐下。
祁景之知道他来,掸了掸烟灰,没看他。
但对方伸手时,还是递了根烟过去。
池靳予把那根烟伸到他面前。
祁景之“艹”了一声:“你大爷。”
嘴上骂骂咧咧,不情不愿给他点了烟。
“我妹不喜欢烟味儿。”祁景之手里夹着烟,语气凉飕飕,“你小心今晚不让你进屋。”
池靳予看他的眼神也微凉。
“是吗?她不会这么对我。”字里行间都是炫耀,“原来你一直就这待遇?”
“……”
“我算看出来了,在家里你算这个。”池靳予抬起没拿烟的那只手,比了比小拇指。
祁景之气笑了,一飞腿旋过去,池靳予灵巧躲开。
半晌,祁景之看着他,轻嗤了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多谢。”
“……你当年没这么不要脸。”
“惜惜不喜欢没趣的人。”
“真喜欢她?”
池靳予勾起唇,轻烟随着呼吸飘散:“她是我老婆,这辈子唯一一个。”
“那顾鸢呢?”
空气短暂凝滞。
池靳予用手指弹了下烟,一截白灰落下,望过去:“关顾鸢什么事?”
“她不是跟你去英国?”祁景之全程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
池靳予皱眉:“谁跟你说她跟我去英国?”
“你用不着心虚,我没那么缺心眼儿,告诉我妹去给她添堵。”烟头扔到地上,昂贵鞋底踩着那点火光,慢条斯理地碾,“记得你自个儿的话,她是你这辈子唯一的老婆,你眼里,心里都只能有她,否则当初你欠我的,我连本带利找你算。”
看着他转头离开,池靳予匆忙叫住:“祁景之,她不是跟我——”
“无所谓了。”大门推开,他走了进去。
*
池靳予回房间时,南惜已经洗完澡,窝在窗户前的懒人沙发里看时尚杂志。
即将发布的夏季新款,每条都不错。
听见开门声,她两眼发光地转过头:“你回来啦?”
“嗯。”他从她背后俯下身,搂住她脖子,“喜欢哪条?给你买。”
“你抽烟了……”南惜皱眉。
“陪你哥聊天儿抽了半根。”他淡淡解释,“放心,我没烟瘾。”
南惜攥起拳头敲了他胳膊几下,表情严肃:“你不要被他带坏,我讨厌……”
他用唇堵住她,轻轻地,一触即离:“知道,你讨厌烟味儿,我马上去洗。”
南惜“哼”一声:“洗干净再来抱我。”
“好。”
池靳予洗得很认真,三遍沐浴露冲干净,刷了几分钟牙,漱口水漱了六次,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没一点烟味,才换上和南惜同款的情侣睡衣。
香喷喷的体温再次笼上来,南惜仰头吸了吸,噘嘴接应他微湿微凉的唇。
呼吸交融间,被他从懒人沙发上抱起来,双双滚落到软褥中央。
柔软鲜嫩的玫瑰花苞被温暖衔入,整朵花都在风雨飘摇中颤动。而那侍弄花朵的人,始终勤勤恳恳不懈怠半分。
花瓣上露珠成串滴落,很快又凝结了新的,侍花人耐心等着花苞长大,粉嫩花瓣在眼前绽放开。
而那只艳丽动人的花妖,就躺在一片纯白中,肌肤透着与花瓣一样的粉色。
“bb你看,在欢迎我。”一沉,一,顶,肆意享用他精心喂养的花。
……
第二天早上,南惜也早早醒来。
她献宝似的把一夜之间被填满的衣帽间开给他看,里面全都是祁景之没穿过的,被她薅来的五颜六色的衬衣和西服,还有一个柜子挂领带。
池靳予看着眼前盛况,总算明白昨晚饭桌上祁景之为何那副吃人的表情了。
不过祁景之不是那种会在乎身外物的人,凡是能用钱买到的,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想着两人之间真正的症结所在,池靳予默然皱了下眉,当南惜拽着他手问喜不喜欢时,他复而勾起唇,神色宠溺地搂住她腰:“喜欢。”
南惜勾着他脖子晃晃:“那今天穿我挑的。”
他摸摸她头发:“好。”
向来只穿深色衣服的池靳予,今天难得穿了套浅咖色西服,内搭白衬衫和奶杏色马甲。
衬衫领口穿过金色的方块领针,露出的灰棕色领带上,有星星一般的浅蓝色块点缀。
他不太研究穿搭,从没尝试过全身超过三种颜色,西服衬衫购买订做时全部由设计师搭配好,成套放在衣柜。
可她就随随便便拎出来几件单品,搭在一起既有层次感,又不显杂乱,一眼望去满满的高级,人也瞬间年轻了几岁。
池靳予看着眼前正帮他挑选袖扣的妻子,一种夹杂着温暖的惊喜在心底流动。
跟她结婚,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南惜挑了一对镶方钻的金色袖扣,仔细帮他戴上,整理好袖子,领带,裤脚,然后围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转了一圈。
什么玉树临风,谪仙下凡,配这幅画面都显得苍白俗气。
南惜洋洋得意地拿手机拍了一张,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幕。
池靳予上前抱她,左手捏捏她鼻头:“满意了?”
南惜用手机抬起他下巴,眼睛笑成两弯月牙:“你可要一直这么帅,让我随时都养眼睛。”
池靳予笑了笑:“就满意我的脸?”
南惜眨眨眼:“当然了,池总这张脸媒体都说了——商界大佬吊打娱乐圈第一人。”
“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他低下头,灼人气息贴近她耳朵,“你会对我的服务更满意。”
“……又来。”南惜红脸推他,“吃早饭去公司了,今天不许请假。”
男人牵着她的手,放到唇边:“遵命,夫人。”
池靳予平时上班,都是直接从高管专用地库坐私人电梯。早上员工上班高峰,他不喜拥挤。
今天却破天荒让司机把他放在大厦门口。
总裁一改万年不变的穿衣风格,前台接待的员工一时没反应过来。
远远第一眼:身材真顶一男的。
衣品也好。
走路沉稳又有气场。
油光锃亮的棕色皮鞋,一看就很贵。
等人走近,那张帅到没朋友的脸猝不及防地直接撞到视网膜上。两人呼吸瞬间凝滞,甚至忘了微笑鞠躬。
直到对方主动打招呼,浅淡温和地点了下头:“精神面貌不错,保持。”
“……”
听到门禁打开的声音,两名前台才猛回过神,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声音洪亮:“池总早上好!”
“早上好。”他笑着走进去。
路上遇到的所有员工都一边恭敬地招呼,一边暗戳戳观察他。
都知道最近老板变化很大,对员工和颜悦色,手下有人犯错也格外宽容。群里正疯传他昨天在高层会议上看着手机,露出一瞬间温柔笑容的偷拍照片。
工作上他向来古板严苛,以前在公司几乎不笑,也从不穿除了深色以外的衣服,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庄严。
最近不仅笑容多了,脾气好了,今天甚至还穿了套浅色系西装。
员工们都不敢抢电梯,等老板进去后,乖乖等下一班。
直到一身斐然贵气的老板亲自按住开门按钮,向他们淡淡撩眼:“都不着急打卡?”
“上来。”
一群人战战兢兢地排队进去。
池靳予第一次和员工们一起坐电梯,并不拥挤,因为都不太敢靠近他,自觉隔了段距离。
他若无其事地抬手摸了摸领带,又整理那熨帖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袖口。
电梯里太过安静,有社牛员工壮着胆子搭讪:“池总这身衣服真帅,看着像年轻了十岁。”
话落,他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也接收到所有同事幸灾乐祸的目光。
都怪他太紧张,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什么年轻了十岁,这不明晃晃埋汰池总年纪大吗?真是找死只需要一张嘴。
正等着这位传说中的冷血老板问他部门工号姓名,再恩赐他人事部一轮游,对方却望着他温和地笑了笑:“谢谢,我夫人挑的。”
天地良心,他还没死透!谢谢夫人,救苦救难活菩萨。
他热泪盈眶地继续拍马屁:“您夫人眼光真好。”
老板眼中笑意更浓:“你眼光也不错。”
还没到晨会时间,公司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老板今日份浅色套装是夫人亲手挑的。
老板在电梯里和颜悦色地夸奖一位技术部员工,理由很扯淡,因为拍对了夫人马屁。
*
南惜在龙湖住到五月二十日。
当天晚上,池靳予说给她准备了惊喜,两人就收拾收拾回市区了。
车停在后院,别墅看起来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一草一木,一盏灯都没有变。
南惜狐疑地观察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不知道他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池靳予接收到她探究的眼光,笑了笑,牵住她的手往前院走。
随着他们靠近的脚步,鱼池和湖边,假山上,郁郁葱葱的银杏树冠上,翘角屋檐,桌椅浮桥,全都亮起粉红色的灯。
假山上最漂亮,灯光勾勒出起伏连绵的山尖,往下呈现出渐变的颜色。
院门右侧的八角亭和下沉广场也换了格局。
亭前多了她喜欢的紫藤花架,下沉广场中央原本放茶桌的位置,竖着一大颗灯光闪烁的爱心。
走近细看,才发现灯光只圈出外层轮廓,里面全都是新鲜饱满的海洋之歌玫瑰,一朵挨一朵,像在争相热情地绽放。
“我只会这些俗套的东西,不要嫌弃。”男人侧头看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润,“老婆,520快乐。”
南惜吸了吸酸胀的鼻子,憋下眼眶一阵热意,转过来抱住他腰:“不俗套,我很喜欢。”
喑哑气声压下来:“给点儿奖励?”
南惜“噗嗤”一笑,仰起头,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浓郁的玫瑰香散在鼻息,温热蒸腾在唇齿间。
满院粉色的氛围灯也照不亮什么,反而烘托出别样的气氛。
失控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
他现在真的会随身携带,无论何时何地,总能摸出来一盒。
南惜羞恼嗔怪,又啼笑皆非,咬着唇缓缓坐好,眯眼再睁开,眸子里瞬间泛水光。
他没有给她调整的时间,紫藤花架被晚风吹着,花叶发出规律的响声,为院子里的流水潺潺轻柔伴奏。
满眼玫瑰色灯光在晃动。
京城晚高峰,院外车声不停,隔墙偶尔经过陌生人聊天,南惜搂着他肩膀求他:“去屋里好不好……”
他贴近她耳朵:“叫我。”
“老公,我想进屋。”
他抱着她站起来,一步一步,肩膀被咬得更深,背后逐渐划出更多血痕。
穿过客厅,到电梯间的走廊中央,池靳予停下脚步。
一切都短暂停下,时间也好像静止了。
南惜暂时平复了呼吸,松开咬紧他的牙齿,空旷走廊里只有一道低醇喑哑的嗓音,像魔咒绕到她耳边:“bb,睁眼,抬头看。”
南惜睁开雾气迷蒙的眼,看过去。
原本靠在墙边的博古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占满整面墙的照片。
照片上女孩纵马驰骋,正听见爱人的呼唤,回眸一笑,万物失色。
“喜欢吗?”他轻声问着,往上,一动。
南惜眼眶瞬间更红,眼底雾气更浓郁,又感动又骂他:“喜欢……坏蛋。”
他抱着她走过去,没有进电梯,而是停在她自己的巨幅照片前。
“喜欢就好。”手掌垫着她的背,贴在墙上,为她预热那块新的阵地,嗓音像夹着细小砂砾,低哑,温润,却磨人,“我特意做了防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