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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枪声不停。

    张英山和韩帆藏身的木墙已经被射的千疮百孔,两人伏低身子,悄悄摸到黑心老板的修理铺后面。

    这个修理铺足够结实,到现在也只有几个小孔而已。

    只是,他们依旧只能被动挨打。

    对方的火力实在太强了,根据韩帆的判断,这个时候他要是把头伸出去起码脑袋上会被开出四个孔。

    “兵王,他们的子弹大概什么时候会用完?”张英山轻声道。

    韩帆无奈地提起嘴角:“他们第一次装弹的时候我看到了,估计他们每个人还有五六个弹匣。”

    五六个弹匣,足够把黑心老板、黑心店,连带他们俩一起打成肉渣。

    张英山默默拿起他的五四式,静静听着传到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有人从他这一侧悄悄靠近。

    他忽然向前飞扑,同时转过头,果然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站在侧面,此人打算只露出一条胳膊,对着屋后进行扫射。

    张英山突然冒出来让他一惊,没来得及调整枪口位置,胸口就已经多了一个洞,哗哗向外流血,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传只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扑通”闷响。

    干掉了一个,可是对面还有十几个。

    如果他们一拥而上,拿枪对着屋后扫射,他和韩帆就算穿着防弹衣,也难逃一死。

    张英山的遗嘱一直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刘智勇知道。

    他只是有些遗憾,隔了这么久,那份遗嘱始终没有更新一下,有些话一直在他心里,没有说出来。

    如果死后能再重生一次,再遇见娇娇就好了。

    身旁的韩帆喃喃道:“早知现在,我应该刚才路过诊所的时候把身上的钱都捐掉。”

    忽然,响起一阵“啪啪啪啪啪啪”的密集炸响。

    仿佛大年三十晚上小区里的鞭炮声。

    谁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放鞭炮?

    “鞭炮”炸完之后,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就连盗猎团伙那边也没了动静。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开枪!”一个森冷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张英山和韩帆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异:“王雪娇???”

    只见旁边那条进镇子的道路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一百多个衣着各异的男人把本就不宽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一把枪,款式型号各异,刚才是他们对着天空鸣枪。

    空气中的硝烟还未散去,淡淡的青色笼罩了整条街。

    那些男人像被分开的海水那样,向左右两侧让开,王雪娇的黑色高筒皮靴踩在沙石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有一个盗猎者动了一下,王雪娇漫不经心地举着一把高仿冲锋枪,用子弹对着他脚边的沙地划出一个圈,冲他笑笑:“下次再动,就打头了。”

    她慵懒地勾了勾手指:“去,把他们手里的喷子给下了。”

    十几个人,对一百多个人,刚才蛮横嚣张的盗猎者也呆若木鸡,全身僵硬,任由别人把他们身上手上的枪和刀都卸走。

    她看见韩帆和张英山,冲他俩招了招手,让他们到自己身边。

    看着他俩脸上被木屑擦伤的血痕,王雪娇眉头紧锁:“啧,连我的男人都敢打,你们是真不想活了。来,把他们捆上,晚上拿来喂我的狗。”

    此时,为首的男人叫起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只是路过贵宝地,无意冒犯,是是是他们啊,不是,是是那两个条子先开的枪,兄弟们只为自保!”

    什么?小杨他们先开的枪?

    王雪娇的瞳孔骤然紧缩,卧槽,他们那破枪,哪能打得过他们啊?

    “条子?哪呢?”王雪娇的语气依旧慵懒,最后的尾音却带着一丝微颤。

    离小杨和他的同事最近的几个人闪开一条道。

    王雪娇看见小杨俯趴在地上,他的同事被两个杀手用枪顶着头,脸上满是泪痕。

    “哎,放开放开!”王雪娇急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边的警察跟我,是一伙的~快快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哦~”杀手们秒懂,跟她一伙的警察,那就是道上兄弟的保护伞啦~

    顶在脑袋上的枪撤了。

    有人将小杨的身体抱起来,只见他左胸口上一个大洞。

    王雪娇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冷了,双手从指尖开始发麻,一直凉到胳膊肘:“他死了?”

    “没血”一个杀手疑惑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探了探他的颈动脉:“没死,晕过去了。”

    “呃???”王雪娇十分困惑,那么大个洞,没出血,也没打死?这什么枪啊?

    七七式也不会这么差。

    杀手伸手按了按小杨的胸口,摸出来两个圆形铁盒。

    一个是蓝的,一个是黑的。

    现在,这两个铁盒连在一起,把它俩连在一起的,是一颗已经变了形的子弹。

    是铁盒挡住了子弹。

    但是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在心口,还是让他的心脏瞬间供血不足,导致了晕厥。

    王雪娇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到手心都是冷汗。

    她拍了拍另一个警察,笑道:“哎,兄弟,我这还有事,你先把这哥们儿领走,我还得忙一会儿,有空一起喝酒~”

    这位同志现在有点懵,他先误以为小杨牺牲了,心痛得像被揪起来,刚才听说小杨只是晕过去了,才有心思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认识王雪娇,那个被误会复辟而被带到派出所来的女人,后来她经常到派出所喂金雕,跟所里同志们的关系都不错,跟总是板着脸的邢所关系也很好。

    他一直以为王雪娇只是剧组的女演员而已。

    一个女演员,怎么可能招唤来这么多带着枪的男人。

    其中有些脸,非常眼熟!

    绝对是在所里贴通缉令的墙上出现过!

    他那一瞬间有些恍惚,想起自己当年加入派出所的时候听邢所说的话:“我们这里地广人稀,一个人要管一大片地方。很多在外面犯了事的人啊,都喜欢往我们这边跑。说我们大西北的警察没用,根本抓不到人,到了大西北就安全了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现在平时都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的通缉犯,就这么直白地戳在他眼前,而且还他妈的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这个杀手可能觉得自己这一百块钱拿得心里有点不踏实,主动提出:“老板,这边离诊所还有点路,给他搞辆车吧?”

    这里唯六的车,就是盗猎团伙的那六辆吉普。

    王雪娇点点头,那位贴心的杀手抱起小杨,把他送到吉普车里去。

    然后,他发出一声惊呼:“哎我日他个王八球球的!”

    吉普车里都是盗猎团伙打来的金雕的尸体,满满当当,把杀手都吓了一跳。

    “收获不少啊~”王雪娇笑笑,“既然你们送到我这来,那我就笑纳了!”

    被绑起来的男人叫道:“你不能动,那是孟老板的货!!!”

    “孟老板?很厉害吗?我应该认识他吗?”王雪娇似笑非笑,她摆摆手,让那个警察赶紧开车把小杨送到诊所。

    那么大的冲击力,说不定肋骨断了。

    “你敢动孟老板的货,他他他跟你不死不休!!啊”

    王雪娇的靴子重重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的威胁塞回了喉咙。

    “不死不休是吧,呵呵,有趣,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我不死不休。”王雪娇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最后一下是又重又狠的耳光,他脸一下子被打歪过去,迅速出现了五个红色的巴掌印。

    男人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到底是谁?”

    王雪娇摊开双手,揶揄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警察呀~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去跟你的孟先生说,你的货被条子劫走了,说不定,他会对你网开一面哦~你就是打这样的主意吧~哈哈哈。”

    她的笑声肆意张狂,连带着旁边的杀手们也忍不住一起狂笑:“对~我们都是警察~~~”

    王雪娇招招手:“来,兄弟们搭把手,把这几个傻逼送到我的合作伙伴那里去,我跟他们认识那么久了,也该帮他们升升职了,对不对啊~”

    杀手们欢呼:“对!”

    看着照片上的通缉犯竟然从吉普车上押了十几个捆得结结实实的盗猎者下来,就连见多识广,感觉这辈子不会再有什么新鲜事的邢川都懵逼了。

    那些通缉犯还喜笑颜开地祝他升职加薪。

    坐在吉普车上的王雪娇冲他挤挤眼睛,扬起一个微笑,大声说:“老邢,把钱给我。”

    她说的钱,是那十万块,那钱是九出十三归跟夏厅借来的,她可不敢放在旅馆里。

    平时有事的时候,都放在派出所里,由邢川看管。

    众杀手们看着穿着警服的人,拿着一捆钱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给了余小姐。

    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的身份不够高,平时见着警察就要跑,什么勾结啊、收买啊,都是他们跟别人吹牛逼时的素材,哪真见过。

    而且,别人都是给条子钱,这怎么是条子给她钱?

    卧槽卧~~槽卧槽盐湖镇的天到底是哪片云在罩着。

    到了镇上,该给钱散伙了,王雪娇指着小丁饭店大声说:“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吃饭,吃饭的时候发钱!”

    “好!!”

    王雪娇冲张英山使了个眼色,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又闭上眼睛,歪着头,做睡觉状。

    张英山会意而去。

    小丁又一次迎来客流高峰,她正愁来不及做这么多菜,王雪娇冲她挤挤眼睛:“从食堂搞点来就行。”

    “啊?哦”

    不多时,张英山回来了:“来来来,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顿!”悦ɡē

    他和韩帆亲自把所有的酒瓶子都打开,为大家倒上。

    王雪娇先按说好的,一人分一张。

    有人拿着钱以后,刚想起身走了。

    王雪娇又扬着剩下的钱:“今天高兴!我想玩个小游戏,谁赢了,就能多抽一张,赢得多,抽得多!!!”

    这下可没人想走了。

    小丁的店里闹得沸反盈天。

    开始有人往桌上趴,王雪娇指着他大笑:“哈哈哈,这才喝几口就不行啦!”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往下倒,有人感觉到不对劲了:“这酒有问题!”

    一定是那个姓余的女人!

    他恨恨望向王雪娇,发现王雪娇早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不是她?

    此时,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口罩的男人走进来,抬起王雪娇的下巴:“孟先生托我给你带句话,敢截他的货,你还早得很。你们都得死。”

    五分钟后,在小丁饭店里吃饭的杀手们全都一动不动了。

    王雪娇站起来:“来得真巧。”

    男人把口罩摘下来,是邢川,他冲王雪娇一笑:“我演得还行吗?”

    第112章

    小丁从盐业公司食堂搞到了饭菜之后,就被接到邢川通知的老丁给扣下了,不让她掺合进来。

    王雪娇等邢川一到,便跟张英山和韩帆一起回招待所,隔着窗户看热闹。

    剩下的事情都由邢川负责解释工作。

    从饭店门口进来数十名穿着便衣的特警,他们每人手里像批发似的拎着好几条闪亮亮的“银手镯”,挨个给躺在地上的杀手们戴上,紧接着,他们一人一个,将被药放倒的杀手们被横七竖八地抬上车。

    引擎轰响,装满杀手的大车调头回去,直奔向灯火明亮的省会。

    目送警车离去,王雪娇对张英山说:“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还在想要是他们不来的话,我还得找绳子给他们系上。”

    照她的想法:这么多杀手,而且还有通缉令上的人物,多半得移交到市局。

    张英山去医院搞“昏睡红茶”,顺便通知邢川摇人,市局的人开车过来,就算一路超速飙车,也得五个多小时。

    没想到才两个多小时,市局的车就来了。

    市局接到邢川汇报,得知有百来个杀手齐汇于盐湖镇,当即开会讨论应该怎么处理。

    最初的想法是从重从快,市局应该请求武警部队支援,把这么多杀手一拨搞掉。

    经过李局深思熟虑之后,最后这个想法还是被否了。

    盐湖镇的情况跟那些以宗族为团结力,全村都违法的地方不一样,镇上还有几千个普通百姓住着,派出武警可能会误伤他们。

    所以,市局决定派出特警,趁着夜色进入盐湖镇行动,按照镇派出所提供的杀手住址,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些杀手都有枪,而且不少人手上都有人命,他们漠视法律与道德,他们心狠手辣,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百多人啊!

    跟一个连的人数差不多了。

    他们的火力甚至也不输正规部队。

    特警同志们在知道任务目标和对手情况时,便猜测自己将要迎接一场穿巷钻楼、枪响炮炸的激烈恶战,他们都做好了光荣牺牲的心理准备。

    结果,车子刚拐到“盐业公司欢迎你”的大牌子下面,就看见当地派出所的同志推着自行车冲他们招手:“这边这边。”

    几辆车跟着全身上下除了铃当不响,什么都响的二八大杠,到了“小丁饭店”。

    派出所的同志捏闸、停车、支脚撑,一点都没有紧张和迫在眉睫的样子,等带队的特警大队队长我下车,他往饭店里一指:“喏,都在这了。”

    特警同志们沉默地围着饭店,宽敞的大厅里摆了十几桌,桌上有剩菜,有酒瓶。

    有人趴在桌上,有人躺在地上,有人似乎摔倒后,想爬起来,结果刚摆了一个姿势,就睡着了,还有人好像是站着站着,就摔倒在一边的啤酒瓶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都有呼吸,简直就像饭店大屠杀现场。

    同志们原本想着的刀光剑影,子弹横飞的场面,变成了大型“抬猪”现场。

    除了少掉一个称重环节,跟卖猪简直一模一样。

    特警们:“……”

    兵不血刃就能完成任务确实很好,就是这个与预判的落差有点大。

    特警大队长虽然满心疑惑,不过还是先谈正经事要紧:“都在这?还有没有漏网的?”

    邢川:“应该都在这了。”

    没有一个认真努力的杀手会拒绝“站场就能得到一百块钱”的诱惑,有钱不赚不是好杀手!

    只要耳朵没聋的,全都去了。

    耳朵聋的他也干不了这行。

    据说甚至有正在拉屎的,都努力夹断了赶过去,生怕自己错过一百块。

    “你是怎么把他们都聚到一起的?”特警队长不解。

    为什么杀手会一起跑到这里聚餐,这个饭店的菜有这么好吃吗?

    邢川能说什么,说他敲锣打鼓告诉杀手们“来啊来啊,小丁饭店大优惠,进门就送一百块”吗?

    虽然,好像确实如此。

    “具体都是省厅事先布置的计划,我们就是听命行事,其他多的事,也不好问。”邢川憨厚地笑着说。

    省厅亲自布置的计划,那就是有一定密级了。

    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人,懂,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特警同志们抬完“猪”以后,就这么回去了。

    小镇的夜晚,依旧安宁祥和,岁月静好。

    等警车彻底消失,王雪娇站起身:“你们在屋里回顾一下今天的行动里面,有什么该反思和总结的经验教训,我先去看看小杨还喘气不。”

    经过检查,小杨什么事也没有,昏迷了两个多小时后,他就自己醒过来了。

    由于让他住进来的医生是外地专家,现在专家回去休息了,本地那位大夫和护士都不知道应不应该让小杨回家,于是决定让他继续在病房里住着。

    小杨有幸成为小诊所升级换代之后,病房里第一位,也是现在唯一一位病号。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护肤有利于身心健康。”前来探病的王雪娇手里闲得很,把玩着替小杨挡子弹的两个铁盒:“质量真好,这子弹都没打穿耶。”

    看着“救命恩人”,小杨感慨万千:“等我回家,要把这两个铁盒供起来。”

    “别,供万紫千红就行了,那是小丁送的。”

    小杨琢磨了一下,悟了:“好,我把百雀羚供在心里。”

    他又嘿嘿地笑起来:“邢所来看我的时候,也拿着它们看了半天,说要用所里的公款给大家一人买两个,以前巡逻和出任务的时候都带上。”

    王雪娇愣了一下:“为了防弹吗?那不是应该穿防弹背心?”

    小杨无奈地摇摇头:“哪有那个条件,连县公安局就两件,谁冲在最前头谁穿。”

    不仅仅是防弹背心,就连枪支也很缺。

    化隆枪在全国都有名,他们的生意那么好,好像随便谁想要**,都能搞两把,揣身上。

    然而,需要枪来维护治安的人却用不起好枪。

    警察队伍的经费是当地财政负责,绿藤市不算穷了,前几年办一个大案的时候,要防弹衣没防弹衣,要冲锋枪没冲锋枪。

    最后是曾局去找部队借的防弹衣,找军工厂临时加急生产出来的冲锋枪。

    那还是经济实力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号的绿藤,大西北的情况可想而知。

    “没有就没有嘛,以前也没有,难道案子就不破了嘛?”小杨倒是充满了革命乐观精神,“再说,有防弹衣,也会打到头,打到腿的嘛,这个嘛,就看运气,运气好,怎么都死不了。”

    他把玩着两个铁盒:“看,这个子弹,瞄得那么准,有什么用!”

    看得出来,那颗流弹是很想当主角的,按照它的弹道,应该会直接穿过小杨的心脏,结果它拼尽全力,也只穿透了三道铁皮加两层护肤油脂,在距离第四道铁皮还差两毫米的时候,力道已竭,无奈地停下了。

    只给小杨的胸口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圆形痕迹,边缘略显青紫,医生给他照了个X光,骨头完全没事,小杨挺开心:“我脑袋撞在门框上都比这撞得重。”

    话音刚落,就听到走廊里响起着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小丁说话的声音:“请问杨青在哪个房间?”

    小杨忽然把手里啃着半个的苹果往王雪娇手上一塞,将那两个铁盒猛地藏进枕头下面,人往床上一倒,裹上被子,眼睛半睁半闭,做半死不活的虚弱状。

    王雪娇:“……”

    门开了,小丁轻手轻脚又急切地走过来,她看着王雪娇的姿势,眼神有些迷茫。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王雪娇架着的二郎腿都没来得及放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看起来不像是探病的,倒像是来挑衅的。

    “你别急,他没事。”王雪娇赶紧把腿放下来,想把手里的半个苹果扔垃圾筒,想想还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饭盒里。

    小杨缓缓抬起头,似乎非常努力地拉起一个微笑,声音虚弱:“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明天明天你还要开店呢。”

    王雪娇:“……”

    真会演!

    果然把小丁给吓到了,小杨一向都是活力满满,她哪见过他这气息奄奄的样子,急步上前:“都这样了,还叫没事!让我看看伤口!你别乱动!让我看看!”

    小丁来之前,听说小杨胸口挨了一枪,但还在医院,她就已经根据电视剧脑补了小杨是如何死里逃生的,比如子弹是擦着心脏过去的、比如子弹离心脏只差一厘米、比如小杨的心脏正好长在右边

    但是不管怎么样,就算人没死,身上肯定也被开了一个大洞啊!

    在胸口开一个大洞,得多痛啊。

    以前盐湖派出所有一个资深警察胳膊上挨了一枪,人是被拉到西宁去治的。

    如果按照以前,小丁绝对不会上这种不走心的当。

    然而,阴差阳错,最近小诊所正好改造升级完毕,镇上的人都说镇诊所的条件不输西宁。

    所以,她完全不觉得小杨胸口被穿了一个大洞,人却还在小镇诊所有什么问题。

    王雪娇打算悄悄地溜走,给这两个小情侣留点空间。

    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见小丁疑惑道:“怎么他们都没有给你绑绷带?”

    下一秒,就是“哧拉”一声,暴躁小丁上手把小杨的病号服给扯开了。

    “叭~~~哒哒哒”,是塑料钮扣掉在地上,还弹了三下的声音。

    小丁困惑地伸手去按了按小杨胸口那一块红色的圆形:“这是什么枪打的?还没我被锅砸到严重。”

    下一秒,房间里响起“叫你吓我,叫你吓我”的娇嗔咆哮,还有枕头打在人身上发出的“嘭嘭声”。

    小杨大叫:“救命啊,袭警啦!余小姐,救命啊。”

    你叫余小姐,跟我王雪娇有什么关系,毫无义气的王雪娇拧开门把手,飞快地跑了。

    门关上那一刻,她听见房间里又响起“快放开我,讨厌死了!”“你答应不生气,我就放开”。

    噫

    第二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

    制革区的人们从水中拎起要鞣制的皮革,羊肉面店的老板手脚飞快地为客人们端上一碗又一碗的面。

    上学的孩子们三五成群地擦过王雪娇身边,他们抱怨着今天又要单元测验,讨论着昨天动画片里的剧情有多惊险刺激,不像他们的生活,就在上课、作业和糟心的考试中轮转,平淡无聊还烦人。

    王雪娇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这个小镇昨天晚上差一点就要变成子弹横飞,血肉四溅的惊险刺激,不由莞尔一笑。

    刺激什么的,还是去有安全保障的游乐园去找吧。

    王雪娇回到羊胡子的院子看了一眼,除了被褥之外,屋子里的东西基本都没有动。

    杀手们还把柴油发电机的油加满了,并额外多买了一桶备用油,就放在发电机旁边。

    哎,这多不好意思,房租都交了,还送这么多油。

    王雪娇把柴油发电机和油送给镇诊所,让他们在停电的时候可以自行发电,免得孕妇生孩子生到半截,还得摸黑生。

    除了被盗猎者打烂的无人修理铺之外,受伤的单位还有招待所,他们是住后结账,杀手们被警方带走,房间里的东西也被做为证据带走。

    他们没有付房钱!

    不过招待所也是盐业公司旗下的第三产业,差这几块钱的账不算什么。

    黑心老板被县里的市场监管和派出所联合处罚,不过就算不处罚,他也不敢再往路面上撒钉子挖坑了,被那么多枪指着头这种事情,足够让他记一辈子。

    有晚睡的人向小丁打听消息:“小丁,听说昨天有好几个人从你们店里被抬出去了?是怎么回事啊?”

    小丁一律按照邢川帮她编的理由回答:“有一帮外地来的人,他们自己带的自酿酒,每人起码喝了有十瓶,我拦都拦不住,没事,都送医院去了,听说是喝得太多,酒精中毒了。”

    “哦”

    “酒精中毒”的各位杀手们在西宁市局里醒来。

    早早倒下的人十分惊恐,以为自己被条子逮了。

    一直撑到“孟先生的人”进来之后才倒下的人则十分迷茫,他们记得自己应该是被道上的人算计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进了警察局。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个故事:由于他们劫了孟先生的货,遭到了报复,他们就要被孟先生的人干掉,然后英勇的警察出现,与对方进行激烈交火,他们才有命坐在市局里被审问,而不是站在奈何桥上等喝汤。

    市局的同志们一个一个对比他们的身份和相貌,感慨万千,一百多个杀手,有四十七个人身上有通缉令,其中最早的一张通缉令是1984年发出的,跑了七年,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被警察抓住了,谁知道,一百块钱就让他原形毕露。

    有三十五个人身上也背着案子,剩下的有背行政处罚的,至少也是曾经进出过派出所。

    西宁市局就连扫黄查赌都没有一次性入住过这么多卧龙凤雏,真正是喜迎丰收。

    李局长正乐呵呵地看着初步汇报,桌上的电话铃忽然响了,接起电话,对面是绿藤市局的曾局长,他是来道贺,顺便再谈谈各种条件的。

    “哎呀,老曾,你先不要急嘛对,人是抓到了,不过,最大那个中间商还没有被抓到,整个证据链都不够完整嘛主席不是说过吗?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们还有一个罪魁祸首没有抓到,现在谈这些是不是有点早?”

    这话就有点耍赖了。

    王雪娇提供的那份名单已经让整个青海,乃至于全国的盗猎产业链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如今阿拉伯的王爷们要支付极高昂的价格,才能从存货仓库里买到一只。

    如今就一个孟先生没抓到而已,他又不是孟德尔,难道他还能让盗猎者和销售者杂交出什么新品种,并大肆繁殖吗?

    何况王雪娇不仅抓出了盗猎团伙,还把那么多张通缉令给清了,算下来,李局今年的打击目标都超额完成了。

    偏偏他就抓着那一个孟先生不放,非得说这事还不算完,谈合作互惠的条件还太早。

    如果是别人,曾局长都不会这么客气,但是西宁是重要的交通要道,把异地办案快速通道谈下来,对绿藤市未来非常有帮助。

    像这次的四十七个通缉犯之中,有两个是绿藤市发出来的通缉令。

    这两个案子,都是上一位刑侦支队长在任时发生的,影响恶劣,性质严重。

    他追查了五年多,中间还收到过其中一个通缉犯寄来的明信片,嚣张地问候他全家。

    由于这两起大案一直没有结果,市局没少挨百姓的骂,说他们无能,全市那么多警察,连两个人都抓不到。

    别人光荣退休那天,都是喜笑颜开的参加欢送仪式,只有他愁眉不展地对刘智勇说:“要是这两个案子看不到凶手被抓,我死不瞑目。”

    如今这位前支队长的身体已经很不好,时不时就会陷入长时间的昏睡,偶尔醒来也是糊里糊涂,妻子儿孙都不怎么认得。

    前些天曾局去看他的时候,他却忽然醒过来,抓着曾局的手问:“云祥,那两个案子有结果了吗?”

    周围的同事们都看得心酸难过,有经验的人猜测,这就是回光返照,他真的没几天了。

    能不能给移交手续提个速,尽快结案,让这位老刑警在离开之前了无牵挂,就得看李局这里是不是肯帮忙加个班了。

    一大清早,大哥大响起。

    王雪娇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

    听筒那头便传来曾局长慈爱的声音:“喂?是雪娇吗?”

    瞬间把王雪娇给吓醒了。

    这是曾局长第一次亲自打电话过来。

    她猜想曾局一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嘱咐他们三个人。

    为了避免她转达的时候出现表达错误,或者她的理解错误影响办事效率,她抓着大哥大跑去了韩帆和张英山的房间,叫他们一起来聆听局长大人的重要讲话。

    曾局首先肯定了王雪娇的功劳,然后对她最近的辛苦进行慰问,最后提出要求:“西宁这边说还有一个中间商孟先生没有被抓住,所以有很多事情的流程没法推进下去,希望你能继续协助西宁市局,把漏网之鱼,绳之以法。”

    “啊?他们还不满意啊?”王雪娇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悲悲切切,哭哭啼啼:“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曾局长连声安慰道:“你说得没错,是他们太贪心了!所以,我不要求你一定能做到,当然能抓到最好!要是抓到那个姓孟的,我一定要让西宁市局专门为你写一份报告,一定要他们说明如果没有你,这事就办不成!”

    “我看他们是不会写的。”王雪娇哼哼唧唧。

    谁家写报告请功不是给自家人写,哪有给外地人写的,哪怕王雪娇是他们主动要求借调的特情,王雪娇知道曾局一向很能为自己人争取利益,不过依旧觉得这次他是在白日做梦。

    曾局长语气舒缓:“没关系,没关系,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对了,你现在的档案还在天金派出所。”

    王雪娇:“???”

    所以呢?

    怎么突然提起档案的事?

    曾局长郑重道:“这次,我打算为你报二等功。”

    “那就报呗”王雪娇知道二等功有多难评上,她觉得自己干的事还不够资格,所以,这分明就是曾局长给她在墙上画的大饼。

    “西宁市局的李局答应我,如果能把那个中间商抓住,他们就一定会写这份报告。”

    “我想你应该知道,二等功很难拿,如果涉及到跨省大案,而且在大案中起到关键作用,并且受到合作单位的高度认同,那成功率就高多了。”

    曾局长动情地说:

    “以前绿藤市,不,应该说整个汉东省,没有一个普通女民警拿到二等功。拿到二等功的女警察,最低也是派出所副所长那一级,我们很多新来的女同志啊,就会觉得女警是绝对不可能在一线工作中有所建树的,想要得到荣誉,只能靠熬资历,工龄不够,再努力都没有用。如果你的二等功能审批下来的话,对年轻的女同志,是一个不小的激励啊。”

    李局写不写这个报告,其实影响不大,这次的案子是由部里直接牵头往下推进的,而且夏厅知道王雪娇在其中起到的巨大作用,只要王雪娇别出什么岔子,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搞太多违规操作的事情,就稳了。

    只不过,这次确实有求于李局,所以,曾局得把这份来自兄弟单位的报告说得重要一点。

    王雪娇虽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不过她对曾局的作事风格已经有了清楚的认识:“曾局,您用激将法的时候,就不能稍微把话术包装一下,稍微柔和一点,隐晦一点,不要痕迹那么重?”

    曾局不以为忤,语气依旧柔和的像在哄孩子:“呵呵呵~小王同志~你想太多了,像你这么聪明的小同志,激将法怎么会对你有用呢?啊,不过,你也不要压力那么大,实在做不到,就算了嘛,反正是他们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挂了电话,在一旁的韩帆都听傻了:“这是曾局?是替身吧!是假的吧?他给我们下任务的时候,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全都是直接安排,哪有这么客气!居然还是商量的口气。”

    王雪娇:“可能因为我的档案还在天金派出所?你们已经是他的人了。谁钓到鱼以后,还给鱼打窝啊。”

    嘴上说绝不会被老曾的激将法激到,但是老曾说的“省内史上第一个以普通民警之身拿到二等功的女警”这么一个大饼,真的诱惑到王雪娇了。

    省内以普通民警的身份拿到二等功的男警察有十几个,无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洒热血,起步就是像康正清那种肠子流出来都要去追贼的水平。

    男女之间的平均体能差别相当大,所以不管是派出所还是市局,都不会安排太多的女警察出外勤。

    不直面危险,就很难拿到功勋。

    要是能在档案调到市局之前,把这二等功拿下来史上第一个耶

    张英山看着王雪娇迷离的双眼,知道她已经被大饼迷了心窍,拔不出来了,不由感叹:“曾局不愧是曾局。”

    “这个死老头子,可怕极了。”王雪娇长叹一声,决定吃下他的大饼。

    韩帆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个姓孟的在西宁,我们离西宁三百多公里,你要亲自跑一趟吗?”

    问题是跑过去也不能怎么样啊。

    他们市局的人在得到消息后肯定也没闲着,要是已经把孟先生所在的位置已经排查到了,他们不就自己上门去抓了吗?可见是没找着。

    整个西宁市区七千多平方公里,她要上哪儿去找这个孟先生?

    总不能像这次一样,大喊“来了就给一百块”,孟先生就来了吧?

    以孟先生的交易量,就算喊“来了就给十万块”,他也不会来。

    “大概,可能应该不用去西宁吧。”王雪娇也没什么好主意,大脑一片空白。

    不如打个电话给西宁那边,听听他们有没有从盗猎团伙那里审出来什么有趣的东西,找找灵感。

    哼,反正电话费是曾局掏!

    盗猎团伙的审讯记录显示,他们至今依旧坚定地认定自己是被姓余的女人黑吃黑了,抢了他们的车子和猎物不说,还把他们绑了送给条子,这么做的原因一定是为了成为珍稀动物的唯一供货商,赚到更多的钱。

    因为他们老板孟先生以前也干过这么几回,让他们手上猎物随便就增值了30%。

    除了骂“那个死女人”之外,他们还供出了孟先生的大哥大号码,那是一个外地号,登记的购买人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年痴呆症患者,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显然是代购了。

    信息就这么多。

    至于孟老板平时住在哪儿、经常去哪儿、真名是什么,统统不知道。

    货物最终的运送地点也不知道,每次都是到了西宁市内,再打电话,确认最终路线,会送到哪里都不一定。

    可以说,西宁市局手上的所有线索就这么一个大哥大号码,和“孟先生”三个字。

    这算什么线索?

    号码可以弃用,孟先生也可以变成孔小姐。

    何况这次整个大西北的盗猎行业被一锅端,那么大的事,那个姓孟的肯定知道,在风口浪尖上,他还敢露头吗?

    西宁市局的同志们都悲观地认为:起码得等他下一次出手,才有机会抓到他了。

    王雪娇觉得倒也未必:“要不,先给他打个电话?要是他肯接电话的话,就跟他聊聊呗?”

    接电话的同志们都很茫然:啊?啥?打个电话跟犯罪份子聊?聊啥?

    王雪娇:“就让他来找我?”

    听到王雪娇的建议,西宁市局的同志们觉得这位特情同志一定是被曾经的巨大成功冲昏了头脑。

    一人一百块,骗到了一群杀手。

    就觉得同样的招数,也能让另一个犯罪嫌疑人也上当。

    怎么可能!

    “打电话给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他肯定会有戒备的。”

    王雪娇听着对面传来的反对声音,懒洋洋地说:“那你们是不打算抓他了吗?”

    “怎么可能!”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

    王雪娇:“那就是没有了?反正都没有别的办法了,要是打一个电话就能惊到他,那他现在早就惊到了。再说,惊到就惊到呗,难道他将来还洗手不干了?真不干岂不是更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破罐子破摔?”

    西宁市局的同志们:“……”

    中国有句古话:话糙理不糙。

    但是你这话也太糙了吧。

    憋了半天,有一个弱弱的声音提出抗议:“怎么就破罐子破摔了?就不能找一个好听点的词吗?”

    什么时候了,还挑字眼,用什么词很重要嘛?你们领会精神不就行了吗!

    王雪娇骄傲地表示:“我,蛮夷也!不会找好听的词!就这么决定了,我这边打电话给他,要是能把他引出来,你们负责出人把他搞定

    还有,答应我们曾局的事别忘了,不然我就穿上花衣服去你们市局,吹着笛子把你们局里最有能力、最帅、最漂亮的人都勾引到我们绿藤去!”

    在旁边听着的李局长:“……”

    老曾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浑不吝的女特情的?

    牛吹出去了,怎么把孟先生骗出来,又是个问题,王雪娇盯着刚才记下来的号码,跟韩帆和张英山商量:“你们俩跟那帮盗猎的相处时间最长,会说他们的话了吗?”

    韩帆摇摇头。

    “哦”王雪娇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那车盗猎的人跟他俩的交流方式是子弹对射,都没说过几句话。

    要不去问问邢川?

    就是麻烦一点,邢川在所里上班呢,要骗人还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演。

    张英山开口:“我试试,我听过他们说话,发音规律和这里差不多,可能会略有出入。”

    “嗯等下,先让人判断一下。”

    电话打到市局,负责审讯盗猎者的同志表示:“很像了,几乎听不出什么差别。”

    “准备好了吗?”王雪娇拿起大哥大。

    张英山点点头,开始拨号。

    响了三声后,对面接起电话:“喂,谁啊?”

    “老板,我,贾三儿啊我们的货,让人给劫啦!!!”张英山痛哭流涕的调调简直演得维妙维肖。

    对面传来一声怒喝:“什么!!!妈的,什么人敢劫我的货!”

    张英山的声音都在发抖:“她她是个女的她说武长庆向你问好”

    “啊?操他妈的武长庆!不是说那个狗杂种已经死了吗?!他妈的他还会问好?”

    王雪娇接过电话,声音悠然高傲:“姓孟的,你听着,别以为我们家长庆死了,你欠他的,就可以一笔勾销,他死了,我还活着,你怎么对付他的,我就怎么对付你,那车金雕,我已经替你卖了,一只一百万呢~六十七只,呵呵呵你就当是给长庆赔罪吧。”

    “操!”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发暴躁。

    他今天早上刚接到消息,说阿拉伯的王爷们已经把金雕的价格从二十万抬到了一百万。

    他还在傻乐呢,寻思着这帮同行被抓的真是时候啊,他一车金雕,凭空涨价涨了五倍。

    他都已经想到挣来的钱怎么花了,结果就接到张英山的电话,告诉他,他的六千七百万被人劫走了。

    孟先生愤怒地将手中玻璃杯重重砸向墙边,“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王雪娇哈哈大笑:“好听好听,来来来,再多摔几个,我喜欢听~”

    坐在一边的韩帆努力憋着笑,幸好王雪娇是我们这一边的,不然能被她这张嘴气死。

    孟先生越来越愤怒:“你拿了我的货,就得扒层皮!”

    “哦~我就在西宁,来呀,说说,怎么扒我一层皮?我好害怕哦~”王雪娇笑嘻嘻地问。

    孟先生咬牙切齿提高嗓门:“你他妈的今天要是能把货从西宁运出去,老子跟你姓!”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再打过去,关机。

    王雪娇:“……”

    什么嘛,原来是没电了

    本来王雪娇的梦想是他会提出一个合作方案,约她去什么地方见面,聊聊冤家宜解不宜结,聊聊反正武长义已经死了,不如我们俩合作,哪怕不谈合作,纯约架呢。

    什么人啊!

    除了发火还是发火素质真差。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位孟先生还不知道跟他说话的是警察,还有机会。”王雪娇捧着脸,盯着大哥大。

    王雪娇打电话给西宁市局,对接头人说:“我有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让市局的人穿着便衣,开着普通的货车,装上警察和枪,跟在吉普车后面,看看孟先生打算用什么手段阻止她运货出去。

    过于简单粗暴,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想法能成功。

    促成市局愿意派人派车配合这件事的所有理由就五个字:破罐子破摔。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吧。

    好歹干点什么,哪怕是失败了,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等曾云祥来谈条件的时候,可以把他的狮子大开口给堵回去。

    吉普车从市区以正常速度行驶至沈家寨,这里是出城口,有一个检查站,出了检查站,就可以上省道,前往南方各地。

    有很多车在这里等待检查,想要冲卡是不可能的,除非能把挡在前面的七八辆车一波推走。

    检查人员在吉普车里搜搜检检,什么都没有发现,正当他挥挥手,想让吉普车走的时候,检查站的负责人忽然从里面走出来:“等一下。”

    这位已经很少亲自参与一线工作的负责人在吉普车上又摸又看,敲敲打打,最后掀开一块看似原装的钢板,在钢板下面藏着整整一排金雕标本。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指着司机:“下来。”

    看着周围严阵以待,手持**械的人,司机完全没有反抗,乖乖跟着往旁边的办公楼里走。

    在检查站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他看着司机,冷笑一声:“你就是武长庆的人吧?”

    司机缩着脖子,好像十分害怕,用本地话叨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运货的。”

    男人不以为意,得意地拨通王雪娇的大哥大:“贱人,你的人已经落到我手里了我的货,也回来了连武长庆都斗不过我,就凭你一个女人,也想”

    他话没说完,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

    他刚想站起身,刚才还畏畏缩缩司机骤然暴起,伸手按住他的右肩,用力将他的肩膀关节卸下,他左手飞快探向后腰,又被司机拧住手腕,向反方向一拧,传出清脆的“卡”,司机从他的后腰掏出一把已经上了膛的五四式。

    此时,门口冲进来四个穿着便衣的男人,将孟先生死死按在地上。

    他不服气地用力挣扎:“你们放开我!是那个臭婊子叫你们来的吧,她给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不,三倍!!!”

    “老实点!”

    “不许动!”

    孟先生奋力挣扎:“你们他妈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老子孟铁行!你出去打听打听,整个西宁,我是老大!我手下有两千个小弟!像你们这种小喽罗,来一个我整一个,来俩个我干一双!你们跟着武长庆的小老婆能有什么出息!”

    完全没有受过忍笑训练的人笑出声,并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认识它吗?”

    他看着对方亮出的警官证,一点都不带怕的,反而大声讥笑道:“你这证件也做得太假了!下次要做找我做!我能买着真的!我告诉你们,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情妇,被人包养的,现在她男人死了,她屁都不是,你们不如弃暗投明,跟着我”

    来人懒得跟他再多说话,把他押到车里,往回开。

    这一路,孟铁行的嘴巴也没闲着:“是不是把我往那个女人那边送?告诉你们,对我客气一点,等她知道我是谁,就老实了”

    车上的同志们都挺想听听他还能说点啥出来,心照不宣地没塞着他的嘴,就当随车单口相声听。

    一直到押着他的车开进公安局,孟铁行叨叨一路的嘴巴这才不出声了。

    他大张着嘴,半天没合拢,他双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头上那闪闪发光的警徽,以及停在院子里的警车和穿着警服往来的人们。

    许久,孟铁行才吐出一句话:“操,还是她牛逼,连市里的条子都收买了?!”

    押送他的警察感到了巨大的侮辱:“谁他妈被收买了!”

    审讯之后,大家才理解他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警方被收买,而不是被特情人员阴了。

    人自己干过什么事,就会本能的把别人也往同样的操作上想,孟铁行的生意做这么大,一直没出过事,靠的就是收买了沿途几大检查站,以及某些地区交警中队的负责人。

    别人的车还得弄点别的东西一起运,稍加掩饰,他的车只需要稍微挡挡,意思意思,不要太露骨,就能顺利运到。

    至于孟铁行为什么那么暴躁易怒,王雪娇随便说两句就上头,原因都在尿检结果里:甲基**阳性

    简单来说,就是“溜冰”溜嗨了:海洛因是镇静剂,冰毒是兴奋剂,抽上头的人就是他那德性。

    公安抓走了孟铁行,纪委带走了出城检查站的负责人,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只有王雪娇在担心:把孟铁行抓了之后,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走私交易保护动物不是死罪,吸毒也不是死罪。

    所以,那个孟铁行是不会死的,以他的情况,也不会被关单间。

    看守所里的人有的罪轻,有的罪重,甚至可能直接判无罪释放。

    跟孟铁行同屋的人说不定很快就出来了,她余小姐在盐湖镇干过的丰功伟迹,不是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两边消息一对,还能不知道“余小姐”其实就是警察的卧底吗?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孟铁行被关到看守所当天,就已经憋不住把自己被“武长庆情妇”害了的事情跟同屋的人说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连“武长庆情妇”的大哥大号码也说了。

    巧的是,在盐湖镇被抓的杀手们也在看守所里,他们没少逼逼关于那一天的事情。

    放风的时候大家闲扯,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都想知道这个“武长庆情妇余小姐”到底是哪路豪杰。

    同屋的人中有一个罪行较轻的好事之徒,关了一阵子就取保候审出去了。

    他一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查证听来的这个神奇故事,最容易查的就是孟铁行报出的手机号码的主人到底是谁。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高贵的手机靓号,是汉东省知名大毒枭“肥狼”重金购买。

    买下之后,他没有怎么用过,就转赠给了来自金三角的余小姐。

    据说,这个余小姐手眼通天,关系网遍及黑白两道,极其凶残。

    她养了一只膘肥体壮,腿长身粗的凶猛大狗,站起来比普通女人还高,得罪余小姐的人,会被她剁碎了喂狗,号称“犬决”。

    甚至余小姐自己都吃过人,被不止一个人看见,还报警了,后来余小姐使了一些手段,这事在游墅派出所的出警记录上就变成了误会,但是懂的都懂,水太深,不方便说太多。

    综合收集来的各种信息,再结合孟铁行在看守所里毒瘾多次发作的情况,整个事件和余小姐这个人的形象已经完整了:

    余小姐卖的东西长得像盐,所以委托跑运输的武氏兄弟帮她运货,他们只是正常的合作关系,被“溜冰”溜坏了脑子的孟铁行误以为余小姐是武长庆的情妇。

    孟铁行跟武氏兄弟不对付,经常劫武氏兄弟的车,这次不小心劫了装着余小姐货的车,发现里面装的东西是冰毒之后,孟铁行把货扣下,自己抽上了。

    余小姐前来兴师问罪,她的两个男宠反倒被孟铁行的人打伤,据说伤得特别严重,两个人的脸都被劈开一条大口子,破相了。

    余小姐为了替男宠报仇,雇人抢了孟铁行的货。

    孟铁行晚上给余小姐雇的人下药,把百来号人迷晕后想要全部杀掉,警察及时出现,反倒救了杀手们的命。

    余小姐设计把孟铁行抓住送到警察局,而不是直接杀了他,是因为要让孟铁行进看守所。

    在看守所里,孟铁行一定会遇到那些被他弄进来的杀手们,杀手们可以亲自报仇,这比孟铁行无声无息死外面,更能让他们感到痛快。

    那两个男宠的脸被【菜刀/柴刀/西瓜刀/电锯/斧子】劈开,小白脸少了一个鼻子,小黑脸少了一只眼睛。

    虽然他俩已经毁容,但讲义气的余小姐依旧不离不弃,将他俩养在身边,正是因为她是个念旧情的老板,五千多亲卫队都愿意誓死效忠。

    结论:余小姐对自己人真好!讲义气!

    对于道上人士的脑补,目前王雪娇一无所知,她还在烦恼身份可能暴露的可能性,浑然不知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已经变成了对竞争者和反对者极其凶残,对自己人超有义气的大姐大。

    作者有话说:

    非得跟警察约架的罪犯2018年黑龙江的金燕龙

    第113章

    法外狂徒余小姐在盐湖镇上呼风唤雨,还不用上班,是因为与她签合同的大老板恽诚去了下面更小的镇子,包括矿坑镇,进行参观考察。

    矿坑镇很快就要全部搬迁出去,投资盖医院没有必要,其他的自然村又实在太分散,连电力供应都不能保证,也只得做罢。

    回到盐湖镇,恽诚看见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三人,以及狗剩在小镇旁的草地上玩扔棍子的游戏,笔直的棍子飞出,狗剩便迈开小短腿追寻而去,找到棍子后再兴冲冲地叼回来。

    “余小姐~”恽诚向王雪娇挥手打招呼。

    王雪娇满面笑容地也向他挥了挥手:“恽董一路辛苦啦。”

    恽诚向他们走去,身后的几个保镖要跟上,恽诚抬起手指,轻轻挥动一下,几人便在原地站定不动。

    王雪娇在狗剩剩耳朵旁边低语:“看见没有,好好学学!叫你站住就站住,不要站住的时候还乱摇尾巴。”

    狗剩剩:“呜?”

    恽诚看着被王雪娇抱着的狗剩,友好地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它脖子上戴着的地球仪。

    不料刚才还乖巧可爱的狗剩突然变了脸色,对着他龇牙,并发出凶恶的“呼噜噜”的声音。

    王雪娇赶紧搂紧狗剩,把它放在地上:“去找小白和小黑玩去吧。”

    狗剩转过屁股,颠颠地奔向张英山和韩帆。

    “它不喜欢别人碰?”恽诚问道。

    王雪娇摇头:“不是,它不喜欢别人碰它脖子上的那个地球仪,除了我之外,谁碰就要咬谁。”

    “哟,这么凶啊。”恽诚笑道,“这几天我不在,你们都在忙什么?”

    老板查岗来了!

    “给诊所帮帮忙,他们除了医疗水平有待提高之外,还有一些流程还没有建立”

    王雪娇把这几天自己只干了不到半小时的事情,丰富化、扩大化,听起来每天都忙得要死。

    这是一位合格的互联网大厂员工的基本素质。

    恽诚点点头,望向韩帆和张英山:“他们俩呢?”

    “陪狗玩。”

    反正他俩的人设就是她的男宠,还要什么自行车。

    恽诚表示理解,语气里似乎还有点羡慕:“被宠爱着,什么事都不用做,也不用考虑,只要享受生活,真好。”

    “是啊。”王雪娇微笑应和着。

    心里却不以为然:把自己的命运完全挂靠在另一个人的喜怒上,好个屁。

    “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们今天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王雪娇笑容灿烂:“明天见。”

    既然明天要走,今天应该跟在小镇上相处过的人打个招呼。

    一圈“再见”说下来,王雪娇最后走进了派出所,派出所里只有邢川一个人。

    王雪娇抬腕看看时间,原来已经是中午,看来是都吃饭去了。

    “邢所,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邢川看着她,问道:“是回绿藤吗?”

    王雪娇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出自己要去哪里。

    特情人员的工作总是神秘莫测,邢川也不再追问,初见时,他觉得这就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还有点抽抽,不然也不能因为假扮皇帝给进来。

    现在,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少女意外靠谱,她的胆子大得惊人,带着一百多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去救警察,还顺手把他们都给处理了这种事情,真的是他想都不敢想,他也不能理解,那些人怎么会那么信任她,难道这就是书里写的人格魅力?

    邢川笑着对她说:“要是有机会的话,记得回来看看。你喂过的那只金雕,回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会在地上走几圈,发现没有肉了,就飞走,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这里已经不会再有羊肉了现在连喂过它的人都要走了,也许它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

    听邢川的语气有些不舍和遗憾,王雪娇笑着说:“就当天上飞过的每一只金雕都是它呗~”

    “你说得对。”邢川点点头。

    王雪娇看见在他的办公桌玻璃台板下压着好几张黑白照片,她一眼认出其中一张照片,在那个叫元元的女孩子家里供着,那是元元的爸爸。

    这件事,也一直挂在王雪娇的心上,那一百多个杀手落网的时候,她拜托西宁市局的同事们一定要好好搜一搜他们身上和他们携带的行李。

    有没有人用着一把在扳机上方有一道刀痕的七七式手枪,问一问他们在这两年的行踪,有没有人来过盐湖镇,参加盗猎活动。

    可惜,所有人都查问遍了,就连一个杀过四个人没被人发现的罪犯都招供了自己的罪行,却没有一个人与元元爸爸之死有关。

    也许,那个人已经死了,这种地方,什么死法都是有可能的。

    也许,那个人就在这一百多个人中间,只是他早已把那把枪扔了,毕竟,在化隆什么高仿的好枪买不着,随便一把就比破七七式强。

    王雪娇无声地叹息,她也不想再问其他人到底是怎么牺牲的,如果又是像元元爸爸这样的情况,她会忍不住记在心上,事情一件一件的增加,却不能销案,这会让她非常难受。

    “老邢,我走啦。”王雪娇挥挥手,转身走出派出所。

    在她身后,邢川沙哑的声音响起:“一路平安。”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车队就出发了。

    这是王雪娇第一次见到恽诚真正的排场,一共十五辆车:

    前三辆是开道的车,上面坐着荷枪实弹的保镖;

    恽诚坐在第四辆,卫健和导演助理坐在第五辆,王雪娇和张英山、韩帆以及轩辕狗剩在第六辆,跟组编剧和摄制组在第七辆大车上;

    后面是装物资的厢式卡车:第八辆是各种设备和器材,第九辆是帐篷、被子、厨具等等各种生活设施,第十辆是各种食物,第十一辆是燃料;

    第十二辆是医疗车,里面的设备看起来比普通120齐全多了,王雪娇觉得这车上的条件足以直接做手术。

    最后三辆是押尾的保镖车,以及照顾日常生活的厨师、电工以及可能有保姆这种身份的人吧。

    车里的物资们加在一起,足够让盗猎的人在山里住三个月。

    不过,恽诚肯定不是来亲自盗猎的,厢式卡车进不了无人区的野地,随便一个坑,它就会陷下去,只能在铺好的路上走。

    看来,车队会根据原定计划,顺着青藏公路向前走,至于是不是到格尔木为止,这就要到了地方再说。

    王雪娇望着窗外,偶尔会看到屁股上有两块白色毛皮的动物成群结队的往前蹦跳,那是藏羚羊,现在是它们繁殖的季节,它们会赶到太阳湖繁育下一代。

    不知道那里的盗猎者还有多少

    忽然,车队停下了。

    “余小姐,我们要休息一会儿!”司机恭敬地对王雪娇说。

    “嗯,辛苦了。”

    从车上下去的工作人员开始搭帐篷,王雪娇不解:“不是说休息一会儿吗,是还要顺便睡一觉?”

    现在才早上十点,睡午觉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司机回答:“那个是厕所,男左女右。”

    “这么讲究?!”王雪娇震惊。

    等王雪娇进去了一趟才发现,里面更讲究,排泄物都是被收集起来的,而不是让它随地乱淌。

    理论上说,这么做确实更环保,毕竟人类的排泄物里,不知道会带什么寄生虫、病菌之类能造成严重危害的东西。

    难道恽诚真就是来一路捐捐捐,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王雪娇对张英山小声说:“在我的时代,我也来过几次,大家都是下了车,男左女右,天宽地阔,只要能站得住的地方,都是厕所。还从来没这么讲究过。”

    张英山:“要是有别的车路过怎么办?”

    王雪娇神神秘秘地说:“伸出双手,把脸挡住。”

    张英山一愣,继而顿悟,不禁笑出声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王雪娇正想着,就看见恽诚向她走来,面带微笑地问道:“今天早上起那么早,现在累吗?”

    “不累,在车上已经睡了好几觉啦。”王雪娇微笑道,“恽董真是太讲究了。”

    她指指那两个活动厕所:“这边的藏民都是就地解决的,你还准备这么多东西。”

    “藏民已经在这里生活很多年了,是这个环境的一部分,我们是外来者,会带来很多这里本来没有的东西。”恽诚向她笑笑,“我可不想成为毁灭玛雅帝国的元凶。”

    王雪娇知道他说的是欧洲人去南美的时候,带去了天花、麻疹、肺结核以及等等

    “恽董的医疗计划里,还有给这边的孩子接种疫苗吗?”王雪娇问道。

    恽诚点点头:“嗯,有的。”

    他又继续往前走,与其他人交谈,王雪娇发现工作人员里有好几个人拿着正式出版发行的地图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以为他们是在讨论根据计划应该去哪里吃午外饭。

    走近一听,才听见他们说地图与实际道路对不上号。

    这太正常不过了,手绘地图就是这么迷离。

    2006年青藏铁路全线通车,王雪娇2007年跟朋友们自驾过来。

    根据新出版的地图,那段青藏铁路应该跟青藏公路相距至少十几公里,而实际上,王雪娇站在公路上,就能清楚地看到铁轨下面垫的石子是白还是黄。

    至于那些细碎的小路,那更是想也别想,就是一片纯纯的空白。

    王雪娇他们当时也没多想,反正就一条大直路,照着走就是了,难道还能迷路迷到珠穆朗玛峰不成?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迷路。

    但是恽诚的工作人员似乎不打算像她和小伙伴那样浑浑噩噩度日。

    他们从车上取下了一个三角架,三角架上还架着一个挺大的机器,那个机器上面有一个镜头。

    王雪娇不认识它,只认识它上面刻的几个英文leica

    徕卡

    徕卡相机嘛,听说过。

    可是,长成这样的相机,她真没见过。

    她不动声色地走回张英山和韩帆身边,低声示意他们往那边看:“他们架着的是什么玩意儿?”

    韩帆脱口而出:“测绘仪!”

    第114章

    测绘,简单来说,就是把地表的各种自然地理要素和人工设施的数据、形状以及等等都记下来的一种行为。

    包括但不仅限于气候、村落、居民、土质、水井以及可容驻兵力。

    最早在中国偷摸测绘的是日本人,从1872年开始测绘,到1931年,一个叫中村震太郎的人在东北非法测绘被枪毙,史称“中村事件”,1931年9月17日还在走外交途径聊这事,第二天,就是九一八事变了。

    总之,非法测绘是一个挺严重的事情,王雪娇唯一的疑惑是她所知的非法测绘人员,都是拿着手持的便携式测绘装备,恽诚这大张旗鼓的,是不是也太嚣张了。

    “你们在看什么呀?”编剧跑过来凑热闹,这个叫于文靖的妹子也是一个好奇宝宝,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想去看看,照她的说法就是收集写作素材。

    王雪娇指着那几个正在测绘的工作人员:“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那是相机吧?拍照?”

    果然,于文靖也不认识测绘仪。

    尽管鬼子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在中国搞非法测绘,但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没有真正见过,也不觉得在公开场合拍拍照片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现在就连《测绘法》都还没有出台,得再过几个月,然后明年才实施。

    如果不是王雪娇学习过“如何快速挣到无须纳税的五十万”教程,如果韩帆没有在野战部队待过,如果张英山不是整天鬼鬼祟祟盯同事而自学了很多特务小技巧他们也不会对非法测绘的事情有什么特别敏感的反应。

    不过就算他们有反应,现在也干不了任何事情。

    大哥大那是一丁点信号都没有,包括在有五六户人家聚居的小村落里。

    他们有了矛盾,亲族靠长辈调解,不亲的人靠手里的武器调解,只要倒下一个,矛盾就解决了。

    从沿途要经过的地区来看,估计能有那么一丁点无线信号的地方,也就格尔木了也没准格尔木都不行。

    一望无际的荒漠,测绘的人连掩饰都不掩饰,王雪娇也不掩饰,就站在旁边看,她看到仪器上还有一行数字,应该是测绘仪的型号TC1610,看起来很高级,居然还有操作菜单,还搭配着软件。

    “厉害啊。”王雪娇发自内心地感叹,“像电脑一样。”

    手里举着一根棍棍的工作人员挺得意地告诉她:“这可是去年才出的新款,特别好用,比我以前用过的简单多了,以前都得自己记,这个只要记在电脑里就行。”

    嗯嗯,看着就很贵,多么适合被打劫啊~

    在这里测了几个点后,负责生活的工作人员收拾厕所帐篷,他们分工发配合得像流水线一样,很快车队又继续开拔前行。

    一个半小时后,车队又停下来,这次的理由是吃午饭。

    依旧是负责测绘的工作人员跑出去测测测,负责生活的工作人员搭帐篷、支炉子,这边的海拔高上去了,就连烧水都用的是高压锅,不然煮不开。

    王雪娇让懂行的韩帆抱着狗剩,以遛狗之名,去看看那帮人到底在测什么东西,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寻龙分金看缠山”,还是研究导弹往哪里打,或是怎么破坏地基路面。

    狗剩围着测绘仪的三角架转了一圈,非常满意,抬腿撒了一泡尿做为标记,强势宣称“这是我的了”。

    工作人员烦死它了,不过打狗也得看主人,他们知道狗剩是余小姐的爱宠,他们也只能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宝宝不要乱动它哦,这个不是玩具。”

    韩帆抱起狗剩,就像个遛狗大爷似的,勾着脑袋看热闹,目光充满了清澈的天真,时不时还问一些很傻的问题,就好像完全不懂的外行人。

    厨子们在做饭,高压锅能做的菜有限,全是炖煮的,王雪娇实在看不上它们,就随便来了两勺土豆炖牛肉,浇在米饭上,凑合了一份盖浇饭。

    最不挑食的是韩帆和狗剩,王雪娇看着韩帆吃饭的样子,感觉他企图通过吃,把恽诚的活动经费吃光。

    路上的行进速度不快,几乎两三个小时就要停下来,有时候是为了休息上厕所,有时候是说风景好,适合拍宣传片,让王雪娇去换了衣服,去拍两张。

    不管哪一次休息,他们的测绘仪是一定要出场上班。

    认真,真是太认真了。

    做正经地图测绘的部门要是有他们这么认真,九十年代的纸质地图也不至于经常错误连篇。

    一整天都在坐车,而且周围的风景十分单一,王雪娇闭上眼睛睡一觉,再睁开眼睛,还宻为车子没动,其实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照这速度,今天晚上只能住帐篷里去了。”王雪娇非常不满的嘀咕。

    下午四点多,车队前方是一圈小山坡,司机告诉王雪娇他们:“今天晚上我们住在这。”

    说是山坡,其实最高也就五六层楼那么高,有一汪水被土坡环着,水边的沙土上凝结着白色的盐霜,是一个小咸水湖。

    车队住这里有一个优势,肯定没有风,不会半夜飞上天。

    不然咸水湖早就被沙土埋了,王雪娇也看不着它。

    不止是恽诚的车队有住在这的想法,看起来,很久以前就有人这么想了,这里竟然有一个大招牌,招牌上用白漆刷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修车、加水加油、住宿、炒菜。

    车队往里开,先经过一排用破木头和破轮胎凑合起来的围墙,接着里面出现了房子。

    房子的风格毫无风格,就是随便拿水泥糊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一个屋,有两层,看风化的程度,大概已经在这里有好几十年了。

    屋子旁边是延伸出来的破木棚子、破彩钢房子、地上堆满了成色新旧不等的汽油桶、轮胎。

    破木棚子里住的是几只山羊,它们听见车子的声音,向外探头探脑。

    离它们不远的地方是一个铁架,铁架上是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山羊身体,血还没干。

    房子侧面还停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车子,有卡车、有大客车、有中巴、有小车,甚至还有几节小火车的车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来的。

    这些车子的外观都被夹着沙子的风,磨光了油锈,金属部分也锈得不成样,车牌上的数字都几乎看不清了

    两层楼的门口放着几把木椅,椅面上全是灰,也不知道多久没人坐了。

    “汪汪汪!”一只被铁链拴着的大狼狗冲着车队龇牙咧嘴,走来走去。

    “呀~狗狗~”于文靖一下车就欢快地往大狼狗那边跑,被王雪娇一把拉住:“小心有狂犬病。”

    于文靖自信非常:“我跟所有的狗狗关系都特别好,不管是哪里的流浪狗,都从来没有咬过我。”

    王雪娇摇头:“你怎么知道这条狗也这么想,要是它把你咬了,你打算上哪儿找狂犬疫苗去?”

    尽管于文靖还是不以为然,不过她不敢得罪王雪娇,就远远地站在那里看。

    她撕开随身携带的香辣牛肉干,扔了一块过去,那条狗向前快走几步,低头把牛肉干吃掉了,大概是把它吃美了,整个身子伏在地上,啊呜啊呜,认真嚼着,刚才那股凶劲荡然无存,嘴巴叭唧叭唧的,跟爱吃蛋黄派的草原狼没什么区别。

    “呜汪~”狗剩也跳下车,它气势汹汹地向大狗所在地扑去,像一团黄色的毛球。

    它脚下生风,烟尘四起,眼中燃起了滔天战意,以前于文靖的香辣牛肉干都是特供给它的,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跟它抢牛肉干。

    当狗剩剩冲到离大狗还有五米远的时候,大狗霍然站起,眼睛盯着这个同类。

    勇敢狗剩不怕危险,继续向前冲。

    还有两米,王雪娇厉喝:“停下。”

    还有一米五,狗剩停下了。

    轩辕狗剩同志有着高高的灵魂,还有高高的技术,就是它的整个物理身高,都没有这只大狗的腿长。

    它勇敢地对着大狗叫了两声,大狗向前猛然一扑,轩辕狗剩四爪在地上猛刨,跌跌撞撞地调头就蹿,逃到王雪娇身后躲起来。

    大狗脖子上的铁链绷得笔直,恼怒地冲轩辕狗剩叫了几声。

    屋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眯着眼睛走出来,他看着有五六十岁,穿着一整张羊皮做的袄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额头上的皱纹极深,就像所有被风沙吹了几十年的本地人一样。

    打量了许久,他操着口音浓重的方言问一个正在搭帐篷的工作人员:“你们今天住这里啊?”

    “是的。”

    “你们要点撒嘛?”

    “不用,我们自己都有。”

    “不加油?”

    “不加,我们自己有。”

    “吃饭呢?我们这边有现杀的羊肉,香得很嘞。”

    “我们都带了。”

    “不吃也不喝?”穿着羊皮袄的男人盯着他:“那你们得付钱。”

    “什么钱?”

    “停车费。”

    说话的功夫,有几个人从屋里出来,一人拿了一块黑乎乎的脏抹布,对着车身使劲擦。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跑到一个人身旁,说了几句,那人是恽诚的助理万央,他向“羊皮袄”走来:“要停车费?多少钱?”

    羊皮袄扫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千。”

    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什么?!”

    “你们这么多车,到我们家,吓到我的狗,还有好多垃圾,不都是我收拾?我们还提供擦车服务咧,一辆车五十块,不然你们就停到外面去!”

    羊皮袄挥手赶他们。

    “这地方是你的吗,你就收钱!”工作人员不服气,大声叫道。

    羊皮袄看着他,冷笑一声:“是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老天说了算了,你们停外面,谁都收不了你的钱!”

    屋子旁边那些废弃的车子里传出动静,三三两两的人从车子里面钻出来,有人手里提着撬棍,有人手里拿着斧子,还有人手里提着一把老式的长筒猎枪。

    加在一起大概有十几个人。

    飞沙扬起,伴随着向他们靠近的幢幢黑影,王雪娇脑中跳出四个大字龙门客栈!

    王雪娇早就猜到了,能在这种地方做生意的人,绝不是良善之辈。

    她在各种“老少边穷”地区见过的要钱手法数不胜数,武的、半文半武的、武的都有。

    武的就是设卡拦车直接要,不给钱就动手打打杀杀。

    半文半武的就是起个名字,比如“今天是XX节,是XX大神的寿诞,你们刚巧过来,就是跟XX大神有缘,留下点钱,大神会保佑你们的。”

    什么,不给钱?哦,那说明你们还不了解这位大神,别走了,咱们好好聊聊,不聊到自愿给钱,是走不了的。

    文的,就是这个院子的操作手法,不主动凑过来,但是路过的人如果要凑过来,那就是各种高价等着。

    这个山坳的位置十分完美,位于两个相隔六百多公里的镇子之间,除非一早五点就从盐湖镇出发,并且马不停蹄一路狂奔,才能在下午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镇子。

    像他们这样中间时不时就停一停,歇一歇,起码得得开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才能到。

    而且,大多数车子的油箱是撑不了这么久的。

    除非像恽诚一样,有一整辆补给车,否则一定会进来补充燃料。

    进来就是挨宰。

    不愿意挨宰,他们也不强迫,那就推车推三百多公里到最近的正规加油站。

    目前车队里忙前忙后的都是负责生活的工作人员,看着就憨厚老实。

    还有于文靖和王雪娇,以及好几个城里的姑娘,越看越好欺负。

    其中两个胖子,不知是不是打劫到的钱,能分给他们的提成最高,就他们两个最积极,已经走到王雪娇和于文靖身边了。

    这两人满脸横肉,凶相毕露,外套敞开,露出巴掌大的护心黑毛,肚子大得好像倒扣了一口炒菜锅。

    手里各自提着一根一米来长的铁棍,眼睛死盯着王雪娇和于文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个胖子伸手要去摸于文靖的脸,于文靖吓得腿发软,想跑,可是两只脚怎么都不听使唤,好像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绝望的扭过脸,闭上眼睛。

    忽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一股力量将她拖开几步,她踉跄几步,是王雪娇,她将于文靖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后,毫不犹豫地掏枪,对着其中一个胖子的脚下开了一枪,以示警告。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身上都有佩枪,那么大一个玩意儿,根本藏不住,要是不说,等到让恽诚自己发现,还麻烦。

    她早就坦坦荡荡地告诉恽诚他们仨都有枪的事情,说自己曾经遇到过强盗,这枪是防身用的。

    恽诚不以为意,还夸她是女中豪杰,并表示可以送她威力更猛的枪。

    现在掏出来,她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鸣枪示警又无所谓咯~一会儿把弹头捡回来,方便张英山写报告。

    谁承想,子弹打在坚硬的砂石上,反迸起来,打中了胖子的腿,鲜血一下子就从弹孔里喷了出来,他惨叫一声,捂着腿坐在地上。

    王雪娇:“……”

    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怎么这也能打着!

    这这这这不能怪我啊,是你们家这地不好,正经人家的地面哪以让子弹反弹起来的!

    另一个胖子再怎么也没想到王雪娇手上有枪,他怒吼一声,抡圆铁棍,要对王雪娇的脑袋打下去。

    王雪娇想也没想,就要开第二枪,在鸣枪示警之后,他还动家伙,就算一枪把他打死了,也算正当防卫,有理有据。

    结果,铁棍抡到半空中,就定住了。

    “诶?”王雪娇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撤回一记铁棍。

    看着胖子惊恐的眼神,王雪娇转过头,只见恽诚的保镖们整整齐齐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衣,戴着墨镜。

    他们手中端着的枪,又长、又粗、新崭崭,闪亮亮,就算在黄昏的光线下,也能看出他们的枪比本地人手里那几支老式步枪高级很多。

    只要三四支,就能把他们都打烂了。

    看到保镖们手里的枪,客栈的伙计们顿时从门口的大黑狗,变成了木棚子里的小山羊,温柔和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万央拿出五十块递给“羊皮袄”,脸上带着微笑:“今天晚上要打扰了。”

    “羊皮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嘿嘿嘿,你们好好休息”

    他向后退了几步,急急钻进屋里。

    那十几个出来撑场子的人,一见老板都跑了,离得远的那几个也钻回车里。

    现在就只剩下两个手持铁棍的胖子,他们面对黑衣保镖大军,紧张的头上直冒冷汗,腿上有伤的胖子都不敢喊疼,他拄着铁棍,脸上挤出尴尬的笑,一点点向后挪:“误会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王雪娇开口:“没别的意思?那你们拎着铁棍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我我们”身上完好的胖子将铁棍立在地上,围着它又扭又贴,完了还摆了一个魅惑的造型:“就想问问你们要不要看民族舞。”

    不行,太辣眼睛了。

    王雪娇:“不看,滚!”

    两人如蒙大赦,互相扶着跑回小火车的车厢里,隔着车窗,依稀能看到里面摆着的生活用品,原来他们是把车厢当成房子了。

    专业团队的动作就是快,不一会儿,帐篷搭好了,饭也做好了。

    王雪娇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叫声:“嗷呜呜呜”

    像狼嚎,又像狗叫。

    王雪娇低头看了一眼狗剩,狗剩嘴里塞满了肉,睁着两只黑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可能是那只大黑狗在叫吧?

    过了一会儿,于文靖端着碗回来了,刚吃饭吃到一半,她端起碗来,说要去喂狗,说那狗太瘦了,好可怜,一定是平时都没有什么东西给它吃。

    “刚才是那只狗在叫吗?”王雪娇问道。

    于文靖摇头:“不是啊,我还以为是狗剩在叫呢。”

    狗剩剩只到自己的名字,兴奋地抬头看着她。

    “你又不吃我喂的东西,看我干什么呀?”于文靖笑眯眯地看着它。

    狗剩甩甩尾巴,对着王雪娇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

    王雪娇拍拍它的头:“还吃再吃,你就是不是狗了,你是小猪狗。”

    “呜”狗剩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哀怨地扒拉着王雪娇的脚。

    吃完饭,王雪娇决定去找找那个叫声的来源,于文靖也是这么想的。

    她拿了一块带肉的骨头,想送给新狗狗做为见面礼。

    两人带着手电筒,围着屋子绕了一圈,没有看见疑似狗的东西。

    狗剩忽然对着一个黑漆漆的角落发出“呜呜呜”的叫声,那个角落里响起王雪娇刚才听到的“嗷呜呜呜”。

    王雪娇和于文靖蹲下身子,拿着电筒向角落里照过去,只见一只脖子上拴着绳的灰色小狗蜷缩成一团,趴在彩钢板下面。

    于文靖对着小狗挥动手里的骨头:“小狗狗~”

    小狗动了动尾巴,没有过来。

    于文靖想凑过去摸摸小狗的头,想起王雪娇的警告,还是算了,她把手上的肉骨头扔到小狗身边:“给你吃。”

    “这不是狗,是狼。”两人的身后忽然响起韩帆的声音。

    “啊??你怎么知道是狼是狗?”于文靖偏过头,看了半天,完全看不出来。

    王雪娇回答:“上竖是狗,垂尾是狼。”

    于文靖夸张地张大嘴:“哇你也知道?你懂的好多哦。”

    “这是一个笑话啦。和珅跟纪晓岚斗嘴的野史。”王雪娇详细给她解释这是个谐音梗:“侍郎是狗,尚书是狗”。

    “其实这个笑话也没错。”韩帆指着那只已经站起来吃肉的小狼崽的尾巴,确实是垂着的,而狗剩剩的尾巴则是卷卷地竖着。

    于文靖来回看了几遍:“学到了!”

    “它好可爱哦,我能摸摸吗?”

    韩帆阻止:“别摸,野狼身上有很多种寄生虫,会影响大脑。要是一会儿它妈找来,闻到它身上有你的味道,可能会把它咬死,或者是抛弃它。”

    于文靖:“啊,这么凶的吗我不摸了。”

    刚才小狼崽叫得那么凄惨,可能是真的饿了,现在吃了一块骨头,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吃完晚饭,工作人员又井然有序的开始收碗。

    王雪娇看着他们,对张英山感叹:“这是我以前一直想要的生活,想自己动手的时候,可以动手做事,不想动手只想躺着的时候,也有人能帮我动手,不会躺一晚上起来,发现池子里的碗还等着我。”

    “后来呢,你的梦想实现了吗?”张英山问道。

    “算实现了吧,我有钱了,有个钟点工住我们家小区,每天早上,她在送另一个雇主的孩子上学之后,正好能来我家,把我家里打扫一遍。然后~被男同事说我不是好女人,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做。”

    张英山困惑地看着她:“不是有人做了吗?”

    “嗯,他觉得我这样没有家的温馨,他在家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沙发上面,看着老婆干家务,这才是家的味道。我说我也喜欢躺在沙发上看别人给我干家务,是不是老婆不要紧,结果他就说哪有贤惠的女人是像你这么想的。”

    张英山笑道:“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他,贤惠女人确实不会这么想,废物男人才这么想。再然后,公司倒了,我跟他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说不定他老婆就爱做家务呢,人各有志嘛。”

    院子里很快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这里坐着很多人吃饭。

    车队有发电机,几盏大灯将整个扎帐篷的区域照得通明。

    王雪娇看着一动不动的帐篷布,嘀咕道:“今天晚上不是报有大风嘛,风什么时候来啊?”

    “不来还不好?”张英山想起上次王雪娇飞上天的旧事,心有余悸,要是那次风走得太快,王雪娇是从两三米的地方直接砸下来,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稳稳地接住她。

    “这不就是怕睡到半夜,它突然来了,把我们的帐篷吹走嘛。”王雪娇冲他哼了一声。

    一个工作人员听到,他笑道:“不会吹走的,我们扎的很结实,而且这个位置是避风的。”

    那确实,不然也不能跑过来。

    风,不来。

    月,没有。

    有工作人员在打牌,王雪娇又不喜欢打,过于无所事事,她在院子里转悠。

    对了,羊皮袄进去的地方,不是写着“小卖部”嘛。

    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卖。

    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和韩帆两人走进“小卖部”,用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屋里挂着一只昏黄的灯泡,几乎没有什么光亮,看起来还不如寺庙里供的大粗蜡烛亮。

    “羊皮袄”刚进来的时候,生怕外面那群人冲进来跟他为难,结果压根没人过来,人家都自己忙着自己的事,外面叮叮当当的切菜做饭,支帐篷聊天压根没想着要找他晦气。

    时间久了,他心里才松下来,出去,还是不敢出去。

    在屋里又待着无聊,便打开收音机听短波广播。

    王雪娇进来的时候,收音机里正响着单田芳那标志性的声音:“员外爷,我们回来了,雨墨一听,员外爷,咱这儿哪来的员外爷”

    “这段我知道!是白玉堂扮成穷鬼遇上颜查散。”王雪娇轻声说。

    “羊皮袄”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得一激灵,发现是二话不说,掏枪打人的女魔头。

    立马跳了起来,向后急退了几步,身体紧贴在墙上,好像王雪娇是进门抢劫的:“屋里东西你随便拿,别打我。”

    王雪娇:“……”

    算了,跟他这种开黑店的人,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就这样吧。

    王雪娇问道:“你们屋后面拴着的是狼崽吗?”

    “是,这边的狼总是过来偷羊,隔几天就来,我们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出去打了好几次,都找不着它们,就寻思着逮着狼崽子,把它们引过来,一次打完得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羊都快被他们吃完了。”

    现在狼还是不招待见的动物,不仅不是国二,甚至还有专门为它而生的“打狼运动”,牧区更是开展有奖猎杀活动。

    所以王雪娇什么都没说,在小卖部里认真看货。

    屋里像模像样的摆着几节玻璃柜台,只是就连柜台上的玻璃,都布满被沙子刮花的划痕。铝合金和玻璃的夹缝处也布满了灰尘和细沙。

    柜台上头吊着着几条长长的花哨塑料物体,是用塑料袋包装的旅行装二合一洗发水,居然还是力士牌的。

    王雪娇觉得这里不可能有这么高贵的东西,哪怕“羊皮袄”确实把它卖出了真力士洗发水的价格。

    再仔细看看,确实不是真力士是LUX,这个是LVX,只是带了一点花体,一般人看不出来。

    一旁的货架上还有汽水,雪碧!

    认真瞧瞧,哦,云碧,“云”是繁体,看着像雪。

    还有香烟、打火机、电池等等杂货,从包装上的印刷来看,它们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王雪娇估计这里唯一的真货,就是桌上那一把用报纸垫着的炒花生,闻着还挺香。

    转了一圈,实在是毫无购物欲望,王雪娇拉着两个男人正要转身出去,收音机里单田芳的声音突然变调了,继而很快变成了“滋拉滋拉”的电流声。

    “起风了,我们快回帐篷。”韩帆说。

    铁架子上垂下的几条粗大的铁链在风中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小卖部上挂着的铁皮招牌像一片树叶,不住被掀起,落下,与水泥墙壁碰撞,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地面上细碎的砂石被卷起来,打在铁皮上、木墙上、玻璃上,发出不同的声音。

    原本坐在外面说话的人们纷纷起身,准备回去避风。

    有人不小心把手中的水杯打翻,洒在他刚才坐着的椅子上,那一小滩水已迅速凝上了一层灰壳,等他伸手去抹一把的时候,竟已经成固体了。

    当初摄制组用的,完全就是行军帐篷,最下面不是扎实的,与外面相通的,主打一个凑合防风,防不了一点沙。

    恽诚他们用的帐篷高贵太多,帐篷的顶、墙、底,是一个整体,有三道门,再细的沙石,也能被挡在外面。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住在一个帐篷里。

    铺床的人非常体贴,给他们铺了一个大~~通铺。

    大通铺就算了,上面用玫瑰的干花瓣摆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并且摆了用毛巾叠出来的鸳鸯三只。

    讲究大酒店的新婚房间里也会这么玩,不过人家叠出来的是鸳鸯交颈。

    可能三只真的实在没办法交颈,所以,现在搞的是鸳鸯开会。

    三只鸳鸯呈“品”字形,包围着正中间的玫瑰花干花瓣。

    王雪娇拎起一只鸳鸯:“我感觉这三只是在讨论这堆花瓣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看看这床能分开吗。”韩帆被闹得十分尴尬,迫切要求远离这两个人。

    分不开一点,铺床的人拿来的就是完整的大垫子,王雪娇无奈扶额:“可怕极了,就算是夫妻,也未必非得睡在一张床上啊。真是”

    张英山也颇为无奈:“我睡中间吧。”

    王雪娇与韩帆同意。

    好在被子是分开的睡袋,不然,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然后,王雪娇在床铺边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温馨提示:这种睡袋是可以把拉链完全拉开,然后与其他的睡袋拼起来,变成一张大被子。

    谢谢你,不需要。

    韩帆还是觉得有点尴尬:“要不,我睡炉子那边去。”

    “凑那么近,小心半夜烫着,哎,没事,又不是没睡过火车卧铺。”王雪娇对此十分看得开。

    想到火车卧铺,韩帆心态平和了许多。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穿过附近山坡上的小孔洞,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呜~~呼~~咻~~~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砂子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像下冰雹,几乎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韩帆、张英山和王雪娇三人进来之后,就对帐篷进行了一次大检查,寻找帐篷里面没有放窃听器、偷拍设备以及等等。

    确定安全之后,三人就坐在铺好的垫子上,讨论今天看到的东西。

    毋庸置疑,非法测绘肯定是不被允许的行为。

    不过他们现在在没有信号的地方,恽诚又人多势众,现在发难就是纯属找死。

    王雪娇:“不管他测了什么,雇主是谁,总归是要把数据传出去的,我猜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会放心交给别人传递的,他肯定会亲自带出境,所以,就算到了格尔木,我们也还有机会。”

    “我还以为他只做走私和倒爷,没想到还干间谍。”韩帆摸摸下巴。

    王雪娇打开地图:“他干这行反正不用去工商局固定营业范围,当间谍也不用考从业资格证、年审、继续培训就干着呗。咱们看看他到了格尔木有几种出境的可能”

    去东部城市直飞美国,有可能。

    北上蒙古俄罗斯,或是西去各位斯坦,都没必要,

    往南去尼泊尔、印度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不管是去东部城市,还是南下,格尔木都不是最终目的地,拉萨才是。

    拉萨去东部的航线多,也是往南方诸国的陆路口岸起点。

    反正在这个年代,是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一架私人飞机把恽诚抬走的。

    王雪娇点着地图上的格尔木:“我猜啊,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去拉萨,在拉萨跟我们散伙。”

    “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是到拉萨,格尔木到拉萨难道他就不拍了吗?”韩帆不明白。

    王雪娇微微一笑:“怕我拒绝。”

    韩帆还是不理解:“你不是都答应去格尔木了吗?格尔木到拉萨一共也没几步路。”

    “什么没几步!比从西宁到格尔木还要多好吧!万一他说要去拉萨,我不答应呢?去格尔木,说起来还是在青海省内,听起来近一点,要不了几天就能回,而且,会给我一种有退路的感觉。”

    已经竣工的青藏铁路第一期就是西宁到格尔木,如果王雪娇死活要走,也能有火车可以坐,不必在危险的公路颠回去。

    王雪娇摆摆手:“现在想这些没用,也可能到了格尔木,他找着别的理由去拉萨,不需要我了。哎,这都不重要。”

    张英山想了想:“他不是美籍么?他怎么能进西藏?”

    “美籍是咱们的消息,说不定他到时候能忽然拿出资料,证明他只是持有绿卡,并不是入籍。那不就能进了么,再说,这是摄制组,不是去旅游,如果自治区邀请他进去拍摄风光宣传片,难道还有谁还敢拦着不成?”

    王雪娇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反正,起码一直到格尔木,都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想今天应该是我到格尔木之前最后一次开枪了。”

    正经事讨论完,韩帆躺下了,顺手拆开了属于他的那只鸳鸯,把毛巾盖在脸上:“我要睡了,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声音都小一点。”

    “你弄个白毛巾盖脸上干什么?怪吓人的。”王雪娇伸手把毛巾扯下来。

    韩帆夺过毛巾盖回去:“我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好吧,既然你坚持。”王雪娇耸耸肩。

    王雪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落实,她凑到张英山身边,摊开手掌:“你看,我把子弹壳捡回来了耶~这样写报告是不是会更好写一点呀~”

    张英山没抓子弹壳,反而抓住她的手指尖,用右手轻轻在她的掌心拍一下:“你故意的,你可以拉着于文靖往后退几步,那些保镖就在后面,不开枪也什么事都没有。”

    “我不是,我没有,你冤枉我,呜呜呜~”王雪娇假哭。

    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娇滴滴模样,哪怕知道她是装的,哪怕知道她就是想让自己写报告,张英山心里也不禁酥酥痒痒,像被猫抓的一样。

    他努力硬起心肠,扭过头:“开枪的时候开得那么痛快,你自己写。”

    王雪娇悲伤地轻轻叫了一声:“狗剩剩~”

    躺在火炉边正在睡觉的轩辕狗剩竖起耳朵,微微抬起脑袋向她望去:“呜?”

    王雪娇招招手:“过来。”

    轩辕狗剩摇晃着尾巴跑过来,王雪娇抓起它,塞到背包里:“我的命好苦哇,怎么遇到了这么铁石心肠的男人。他不爱我了,收拾东西,回扬州!”

    “呜?”只露出半个脑袋的轩辕狗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地看着王雪娇。

    张英山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无可奈何:“最后一次了啊,要是习惯什么事情都用枪解决,我真怕你回去以后,也改不掉,到时候就不是写报告的事了,会有很多人围着你,一遍一遍的被审查,审查组的人会疑罪从有,彻底怀疑你的忠诚和动机到时候我又没办法替你去受罪。”

    确实是不必要的开枪,只是王雪娇看着那个恶心男人想调戏于文靖,没忍住,她已经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一时冲动,一时冲动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嘿嘿嘿。”见他松了口,王雪娇搓着手手,陪着笑脸,伸手给他揉肩膀:“辛苦辛苦。”

    见张英山的嘴角还是绷着,她伸手去拉他的嘴角,结果绷得更紧了。

    她越凑越近:“别那么小气嘛。”

    额头顶到张英山的额头:“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伸出小指,勾在张英山的小指上:“我保证,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英山的表情略有松动,不过还在努力维持着坚毅的外表。

    王雪娇在他耳边低语:“要不,我给你按个印?”

    忽然,一个促不及防的吻重重贴在张英山的嘴唇上,柔软的舌尖在他还来不及张开的嘴唇上扫过,一触即分。

    简简单单的触碰,让张英山脸上的毛细血管,加上静脉和动脉,瞬间亢奋起来,一直延到耳朵根。

    为了严肃气氛而故意绷紧的嘴角,已经半开半合,带着一点水光,张英山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变成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呀再有下次,你自己写!”

    “好嘞!”王雪娇开心地把狗剩从背包里抱出来,“我们不用离家出走了,乖乖去睡觉吧。”

    韩帆忽然坐了起来,或者说,是弹起来,看起来不像是被他俩刚才那个吻给吓的。

    王雪娇诧异地看着他:“咋啦,怎么突然病中垂死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外面有声音!”韩帆眉头微皱,努力从分辨刚刚他的耳朵捕捉到的一点动静。

    王雪娇疑惑:“真有客从何处来?”

    她屏息凝神认真地听,可是除了呼呼鬼叫的风声,还有砂石“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她什么都没听出来。

    不过她相信兵王的判断,韩帆说有,那一定是有。

    王雪娇:“人?”

    韩帆摇摇头:“是与风声很相似的声音。”

    风声其实是有频率的,由弱到强是风来,由强到弱是风去。

    终于,王雪娇听到了,混杂在风声中的“呜呜呜”声。

    声音不一样,不止一只。

    那就不可能是被拴在门口的大黑狗发出来的。

    “不会是小狼崽它妈来了吧”王雪娇压低声音。

    韩帆点点头:“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他们距离关着小狼崽的地方也就十几米,要是狼崽它妈是带着家人们一起来替娃报仇雪恨的,只怕他们会跑进来。

    风声越来越小,帐篷上也不再传来砂石敲打的“啪啪”声。

    “它们要来了。”韩帆说。

    过强的风会干扰狼群的嗅觉,如果是逆风,母狼的呼唤也未必能传到小狼崽的耳朵里。

    似乎从远处传来有什么东西踩在沙石地上声音“沙沙沙”,这声音很分散,果然,来得不止一头狼。

    只怕小狼崽的左邻右舍全来了,“羊皮袄”的计划实现了,只是不知道他把狼都招来了,能不能搞定。

    不然,这么多只狼,“羊皮袄”不仅不能给被吃掉的羊报仇,现在羊圈里那几只都未必保得住。

    那只黑狗应该没事狗跟狼是表亲,未必有性命之忧,可能狗会被狼看上,按倒之后进行生命的大和谐,明年收获一个真狼狗。

    “嗷呜~~~”

    这次王雪娇听清楚了,绝对是一声清晰的长啸,声音是从旁边的小坡上传来的。

    在小屋后面的角落里,响起了小狼崽的回应:“嗷~呜呜呜~~”

    狼群动了,它们挟着带有腐肉味道的腥风,从土坡上往下冲。

    被拴住的小狼崽越发的燥动不安,想要向母狼跑去,脖子上的铁链骤然绷直,让它无法再向前一步,只能大声发出长啸:“嗷~~呜呜呜~~~”

    下一刻,狼嚎声此起彼伏,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只狼。

    看门的那只大黑狗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不仅不叫,更是伏下身子,藏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狗剩剩也感觉到了威胁做为一只出色的警犬【学信网无登记,培训班在读中】

    它想要参与战斗,它兴奋地“呜呜呜”转圈圈,甚至不住的刨门,想出去跟狼群决一胜负。

    王雪娇急得举起拖鞋,狗剩剩吓得飞奔逃向背包,并一头栽了进去,只露出两条短短的后腿在空中扑腾。

    王雪娇把狗剩剩装在结实的防水包里,一会儿要是帐篷被狼群攻破了,她可以背着狗剩就跑。

    院子里开始有人类的动静了。

    王雪娇听见有人爬到了车厢的顶端,已经锈透的车厢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狼群越来越近了。

    近到王雪娇都能听见有几只狼喷着粗重的鼻息从她的帐篷旁边跑过。

    张英山和韩帆都已经掏出手枪,王雪娇将子弹上膛。

    如果说刚才的反思,只是后悔自己有点冲动,在意识形态方面缺乏端正的态度。

    现在,她是从物质的角度反思了。

    要是那一枪不是打在地上,而是让它留在弹匣里多好,多一颗子弹,多一份安全感。

    “啪啪啪!”有人率先开枪了。

    狼群被枪声刺激,也加快了脚步,沙石被狼爪掀起,不知多少只狼齐齐发出嚎叫:“嗷嗷嗷~~”

    从枪声的频率来看,这小院里的人选择“文的”方式开黑店,是有原因的。

    他们的枪是真不行,枪声很不密集,隔一会儿,才响一声。

    要么是穷的缺子弹,要么是那种老式枪,打一枪要拉一下拴。

    屋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趴在炉子后的地上,避免被飞舞的流弹打中。

    王雪娇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轻轻贴上来,转头看见是张英山,他将自己的身体遮挡住王雪娇,又怕压疼了她,双腿和双臂使劲支撑着身体。

    “别这样,你要是被打死了,我岂不是一辈子要活在愧疚里。”王雪娇拍拍他的的胳膊。

    张英山微笑地看着她:“你才不会,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你很快就把我忘记了。”

    王雪娇见他油盐不进,恼怒道:“哎,你说对了,你今儿要是中一枪,我就立马跟韩帆结婚!”

    韩帆:“啊???”

    第115章

    韩帆是什么人!

    他是坐以待毙的人吗!

    他不是!

    他翻身压在张英山身上:“这么玩是吧,好好好,我来替你们挡着,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人一份,谁都跑不掉!再给我写一份给老天爷表功的,落款写儿子张英山,儿媳王雪娇!我为儿子儿媳挡子弹,老天爷高低让我混个阎王当当”

    “去你的,想得美!下去,重死了。”

    韩帆一点没留劲,两百斤的人肉完全压在张英山的身上,他不仅得支着自己,还得支着韩帆。

    狗剩从旁边的背包里探出头,看见人类叠在一起,看起来很好玩,它也欢欢喜喜地蹦出来,跳到韩帆背上,用力蹦跶了两下。

    好好玩哟~

    张英山:“……”

    帐篷外,风声、狼嚎、枪声,在空旷的荒漠中混在一起。

    不过没有持续多久,另一阵更加强势的枪声响起,“啪啪啪,嘭嘭嘭”

    很快便结束了这一切,天地间,只剩下风声。

    是恽诚的保镖团们出动了,本地人跟野狼之间的恩怨他们不管,不过影响到恽诚的安全,他们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余小姐,你们没事吧?”有人站在帐篷外,恭敬地询问。

    王雪娇大声回答:“没事。”

    那人便走开了。

    王雪娇转过头:“行了,赶紧下来吧,让别人看见,我们仨这算什么关系?我被我自己的男宠绿了么?”

    三人站起来,检查了一下帐篷,很好,没有一颗子弹打进来,他们的枪虽然老旧,不过准头还是很好很强大的。

    王雪娇拉开帐篷门走出去,只见好几个人从盐湖里打水,把地上的狼血冲洗干净。

    旁边堆着几具狼尸,“羊皮袄”正指挥着两个人把其中一具狼尸挂在铁钩子上,准备将它开膛破肚。

    “这群狼都杀光了?”王雪娇问道。

    经历了狂野狼群的洗礼,以及见证了铁血保镖团的强劲子弹雨,“羊皮袄”现在看王雪娇也是慈眉善目,客气了许多:“没有,就打死了几只,还有一只头狼,剩下的就跑啦。”

    “头狼长什么样?”

    “就这个。”他的脚尖踢了踢一只半截尾巴的大灰狼,体型比旁边几只要大一圈。

    “吃什么长这么大!”王雪娇感叹。

    韩帆:“狼群里的头狼,都是最强壮,也是最聪明的,能带着整个狼群攻击捕猎,是整个狼群的主心骨,它一死,狼心就散了,队伍不好带啦~”

    说话就说话,他还骄傲地挺了挺胸,曲了曲胳膊,让胸大肌、肱二头肌、背阔肌显得更加健壮。

    张英山压低声音对王雪娇说:“他被我跟了三条街都没发现,要不是他差点被诈骗,我看不下去出现阻止他,他还是不知道。”

    “嘶,被诈骗?他?”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骗子了!”韩帆不服气:“就算是骗子,那么冷的天,下着大雪她趴在地上,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王雪娇懂了,是韩大善人又在大发善心了,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没错,就是骗子。”王雪娇拍拍他的肩膀,“你离头狼又远一步。”

    一个男人套上了塑料围裙,拎起一把剔肉尖刀,刀身半圆,锋刃雪亮。

    他将刀子在磨刀石上荡了几下,伸手试了试,便将刀尖对准狼尸的下巴,就像拉开拉链一般的轻松,只破开皮,没有削破肉,也不知道干了多少回,相当熟练。

    “狼皮好哇!可惜他们打得太狠了,全是洞”老头看着狼皮上数个大洞,有些遗憾,“不然做成狼皮褥子可好了。”

    “那只小狼崽不杀吗?”王雪娇问道。

    “羊皮袄”摇摇头:“不杀,留着跟狗配种。”

    外面的血水被打扫干净之后,恽诚才迈步从帐篷里面走出来。

    他的帐篷比王雪娇的更大,里面有五六个人,一个个穿得像在公司开会,帐篷里甚至还摆着桌椅,桌上一台电脑,旁边放着一个黑块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帐篷的气味,真的是班味儿冲天。

    王雪娇看着那台电脑,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远程视频会议的场景:

    “能听见吗?”

    “我们这边能看到,你们呢?”

    “请XX分部先汇报一下本季度的数据下一个是谁”

    然后就是大老板狠批某分部为什么没有完成计划,居然打不过竞争对手:“宁可输给其他国家的,也绝对不能让26的人抢了!”

    哦,多么痛的回忆

    见王雪娇往他的帐篷里张望,恽诚笑道:“你在看什么?”

    “那个黑铁块是什么?给电脑供电的吗?”

    恽诚微笑摇头:“不,那个是卫星电话,如果你有事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可以用。”

    “哇!卫星电话诶!”王雪娇是真的惊讶,她知道卫星电话源于马斯克要搞的星链,然后好奇地往前查,才知道摩托罗拉公司最早在1987年就在布局铱星计划,1997年投入商用,1999年宣布计划倒闭,倒闭的时候,还有几个客户没找着,无法通知,其中几个在沙漠,还有几个在南极。

    其他国家现在其实也已经有了海事卫星和飞机通信,只不过都没有投入商用领域。

    不过恽诚么,他的采购路径又不是1688,他能搞到什么东西都不稀奇。

    羡慕,狠狠的羡慕,他怎么什么都有。

    继想打劫他的测绘仪之后,王雪娇还想打劫他的卫星电话。

    说话间,本地人已经把狼皮完整的剥下来,放在台板上,连声可惜:“七个洞,只能做垫子了。”

    他又抄起刀,将狼肚子剖开,心肝肚胃流了一盆:“这是给大黑吃的~”

    想了想,他问王雪娇一句:“你那只狗要不要也一起吃点?”

    王雪娇笑着摇摇头:“算了,它要是吃上瘾,回去以后,我上哪儿去给它找狼心狼肝吃。”

    “哎,还是你们城里好啊,我们这边的狼凶得很,去年吃了五百多只羊,一百多牛马”他一边说,一边从盆里拿出狼的内脏,切成块,准备喂狗。

    他拿起狼胃,手上顿了一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挥刀将狼胃切开,露出一只惨白的人手,那是一个男人的右手,人手上的皮肤被胃酸腐蚀掉了一部分,无名指上还戴着一只挺大的宝石金戒指。

    王雪娇:“它们其实,还吃了多少人?”

    “这”连本地人都有点懵了,就算是狼群,也不会没事袭击成年人,最近又没有什么严重的天灾会导致狼群的野生食物减少。

    难道这人是半夜出去遛达,遇到了饥饿的狼群?

    王雪娇找了个钳子,把那只手夹起来,凑到眼前看。

    不是看手,是看手上的戒指,那枚戒指上镶着一颗挺大的红宝石。

    藏区也有很有钱的人,他们身上戴的蜜蜡、红宝、绿松石大的好像能砸死人。

    但是它们的优点就大而已,镶嵌工艺和切工是肉眼可见的粗糙。

    本地人就欣赏这种粗犷的美,做精细了他们还觉得没劲。

    戒指指环上不是纯素,还刻着一些叶片的纹路,王雪娇做为一个出色的五谷不分选手,坚定地认为那是冬瓜的叶子。

    “不是冬瓜,是莨苕。”张英山回答。

    “更条是什么东西?”王雪娇闻所未闻。

    张英山解释道:“你不是喜欢看圣斗士嘛,十二宫门口的那些柱子就是柯林斯柱,希腊人会用莨苕纹做为装饰,象征着智慧与艺术、旺盛的生命力,还有再生与复活。”

    王雪娇想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难怪圣斗士打来打去都打不死,原来是有大柱子的祝福。”

    “如果是莨苕纹的话,那大概说明这戒指不是中国产的?”

    不过,不是中国产的,也不能说明什么。

    沙俄宫廷以使用欧洲货为荣,现在他们解体之后,有本事的老贵族全蹿了,没本事的小贵族为了吃口饱饭,变卖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产也没什么问题。

    再一层一层的流到这里来进狼肚子,也不是不行。

    从戒指身上能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

    可惜这只手上的皮肤已经没有可以研究的地方了,不然还能猜猜这只手到底是外地来的大款,还是大款不小心丢了戒指被本地人捡到。

    杀狼的人也很眼馋这枚戒指,可惜戒指现在在王雪娇的手里,并且,她看得十分入迷,应该是看到眼里长进心里,不会再吐出来了。

    再看看狼身上的七个那么大的枪眼儿,他失去了一切的世俗欲望,心如止水,继续切狼肉。

    见王雪娇看得认真,恽诚问道:“余小姐不害怕吗?”

    “啊?为什么要怕戒指?不是挺好看的吗?”王雪娇的眼睛一直盯着戒指,完全没有多想。

    恽诚:“……”

    敢情她是一点都不在意戒指是被戴在什么东西上面。

    “很多人都会害怕看到死人、残肢,余小姐真是”他很想说“见钱眼开”,最后还是换了一个词:“与众不同。”

    这残肢有什么特别吗?

    比起她在瓦拉纳西看的恒河浮尸差远了好吧。

    没有巨人观、没有尸蜡化,上面没有苍蝇没有蛆,就平平凡凡一只手。

    王雪娇眉毛微扬:“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可怕呢。恽先生,你见多识广,能不能看出这是新东西,还是古董啊?”

    她把夹着断手的钳子交给恽诚,恽诚接过看了一眼,原本随意的眼神微微一变,变得凝重而认真。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接着把目光从戒指移向断手的伤口。

    “这只手是从活人身上咬下来的。”恽诚说。

    王雪娇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平静地“哦”了一声。

    刚才韩帆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说伤口上有生活反应。

    恽诚继续说:“这个戒指的主人可能还活着。”

    “哦啊,这样啊”王雪娇听出他的意思你不能把这枚戒指据为己有。

    “那我们要找他吗?”王雪娇问道。

    王雪娇是真心想找找这个人,这破天气,这鬼地方,人被狼咬掉了一只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以他手上戴的这戒指显示的富贵程度,他应该是那种哪怕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也想要坚强地活下去的那种人吧。

    对于自己有坚定求生意志的人,王雪娇是非常乐于帮他一把的。

    然而,这话落到恽诚的耳朵里,他只感到了王雪娇相当丧心病狂,一副看上了人家的戒指不想撒手的意思

    不找到主人,就等于没有主人。

    恽诚甚至怀疑,要是在荒山野地里遇上伤残的主人,她会不会给他来一枪,助他早登极乐,这戒指就算遗产,她笑纳了。

    他想起列英奇把王雪娇推荐给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她是个福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你们的目的一致,她的运气肯定也会分给你的。”

    “她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只要你的钱给到位,她的目的就跟你一致了,她拍戏的时候从来不嫌水冷嫌风大,缩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拍,很敬业。”

    人么,哪有不爱钱的。

    这个道理,恽诚不是不懂,只是他不知道花钱能把王雪娇的节操下限推到哪一步。

    他需要王雪娇以宣传大使的身份,进入一些禁区,用她的眼睛来观察里面的人、建筑,甚至路边停着的车挂着什么车牌。

    他过去收买过不知道多少个国家的人,偶尔有那么几个坚贞不屈的,剩下的只有“得加钱”,或者是增加附加条件“你得帮我弄到XX”。

    像王雪娇这种眼睛里只看得见戒指,看不见残肢的女人,他只在特别穷困的战乱国家见过。

    在那种地方,枪炮是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他们见惯了死亡,尸体对他们来说,跟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区别。

    残肢上的戒指,就好像草地上的一百块钱。

    捡到钱了,谁会在意一百块钱下面的草长什么样。

    虽然不知道王雪娇经历过什么,不过只要她有所求,就好办。

    不怕有原则,只怕没爱好。

    本来他还担心王雪娇和她的两个男宠想法太多,不受控制。

    现在看来,他们的想法竟然如此淳朴,只喜欢金钱珠宝首饰这种浮于表面、简单易得的东西。

    这就好办了,送钱比起东南小岛上的二逼想要他把卫星发射基地给炸了简单。

    以他们三个人的见识,支付给他们的费用不会比收买哥伦比亚的市长更高。

    王雪娇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让恽诚产生了巨大的误解,她只想见见这个戒指的主人,顺便问问他这个戒指是哪里做的,还能不能弄到这么大颗的红宝石了,看起来好漂亮~

    恽诚已经看完戒指和手了,还没有把戴着戒指的残肢还给王雪娇的意思。

    王雪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戒指,一副担心恽诚会私吞的紧张样。

    “这个,还是放在冰盒里吧。”恽诚还真的不打算还给她了。

    王雪娇:“那戒指不会被冻坏吧红宝石是热带矿石,会不会被冻裂了。”

    恽诚:“……”

    虽然,红宝石确实是缅甸、泰国、斯里兰卡出的最好。

    但是,为了占有戒指,非得说热带宝石会被冻裂,未免也太过份了。

    “死人戴过的不吉利,我与斯里兰卡的宝石商关系不错,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订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送给你。”恽诚微笑地看着王雪娇。

    王雪娇不觉得死人戴过的有什么不吉利,皇室贵族的珠宝不都是一代一代往下传的么。

    不过人家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硬要拿,就崩人设了,会影响后面的工作。

    “好吧。”王雪娇悻悻道。

    两人讨论红宝石戒指归属的时候,那边切肉的人已经把内脏和肉块分切好了,一部分喂狗,一部分端到外面的地上。

    眼见拿戒指无望,王雪娇果断转头跟着端肉的人出去看热闹。

    “这是要给谁吃?”

    “喂鹰的。”

    王雪娇:“为什么喂它们?不怕它们来抓羊吗?”

    男人把盆子放在地上:“不怕,狼会跳到羊棚子里面,雕不会,雕能抓的羊是有数的,它们能抓老鼠,还能抓狼。金雕多的地方,狼就少。”

    “哦”王雪娇想起了曾经在盐湖镇派出所住了几天的那只金雕,最终因为一时忍不住追鸡,而暴露了行踪。

    这个故事对她很有教育意义:想当一个成功的卧底,获得最大的利益,必须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也莫名怀念起那只雕来了,想见见它,然后大声嘲笑它~

    天上来了好些食肉的鸟,鹰、隼、雕食物充足的时候,大家和谐友好,你不争我不抢,各自占据着一大块肉,硬嘴壳在肉上面啄啄啄

    过一会儿,又有一盆肉端出来。

    本地汉人嫌弃狼肉不好吃,只要狼皮,狼肉和内脏全部倾情大赠送。

    王雪娇也拿起了一块,对着还在天上盘旋的鸟身上砸:“下来一起吃啊。”

    那只鸟本来就要下来了,被王雪娇砸了个正着,它气冲冲地向王雪娇俯冲下来。

    旁边的人惊呼一声向旁边跳开:“小心,快让开!”

    王雪娇向旁边让了一步,大鸟落地,那是一只金雕,它扑楞着翅膀,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王雪娇,迈着两条细杆腿,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在她面前站定,瞪着她。

    “吃啊,这么多呢,不吃就被别的鸟吃光啦。”王雪娇催它快吃。

    那只金雕还是一动不动,旁边的张英山开口:“这不会就是你养过的那只吧?”

    “啊?不会吧?”

    “试试就知道了。”张英山跑回帐篷,把韩帆的洗脸盆拿出来,这洗脸盆的花色跟盐湖镇派出所用来盛肉喂雕的盆一样。

    他把狼肉放在洗脸盆里,拉着王雪娇往后退了几步,果然,那只金雕就肩膀一耸一耸地走过来开吃了。

    “应该就是它,金雕四月会从低海拔往高海拔的地方飞,然后在高处筑巢产卵。”张英山说,“它的前进路线跟我们一样,这一路应该都会看到它。”

    王雪娇指着金雕:“我跟你说啊,这是我最后一次喂你啊,你是野生动物,不是走地鸡,有点骨气好不好,自己抓狼吃!”

    金雕:“叽叽叽~”

    “叽也没用!”王雪娇等着金雕把最后一块肉叼走,便收盆回去。

    金雕似乎对她也没什么留恋,见盆子走了,伸出翅膀,用力扑打,直冲云霄,不见了。

    “你们背着我出去玩!”韩帆对于脸盆被征用没有意见,他非常不满的是王雪娇和张英山又见到了那只金雕,但是没有叫他。

    王雪娇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这不是看你跟狼崽玩得难舍难分嘛,不好意思让旧爱横插在你和新欢之间,到时候,一眼就认出你脸盆,对你不离不弃、千里相随的大金雕要去抓可可爱爱、失去母亲、对你全心依赖的小狼崽,你向着谁?!”

    韩帆张了张嘴,露出纠结的表情。

    “是不是~我都是为了你好。”王雪娇拍拍他的肩膀,“早点睡吧。”

    这一晚,狼群再也没有来过。

    第二天又是一早就出发,整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昨天晚上喂鸟的地方残留了一些带着血迹和残肉的狼骨。

    “电视剧里遇到狼群都起码能演大半集,咱们在屋里听个响就没了,还得是火力猛才行啊。”王雪娇感叹道。

    昨天晚上参观了保镖团火力配置的韩兵王,羡慕得眼睛发出绿光:保镖团用的武器也太好了吧!

    这是外军使用的枪支,国内的军工厂有仿品,即使是仿品,在他们部队里,只有特别拔尖的那一帮人才有资格用。

    “现在化隆的仿制技术有这么好了吗?这种枪都能仿得几乎一模一样。”韩帆眼巴巴地看着保镖团一人一把,提着上车。

    “不是仿的,原厂原装。”恽诚的声音从三人的身后传来。

    王雪娇脱口而出:“那一定很贵吧。”

    恽诚有些意外:“余小姐在意的是价格?”

    “那还应该在意什么?质量?”王雪娇天真无邪地眨巴着眼睛。

    “你就不好奇,这么多枪是从哪里来的吗?”

    王雪娇认真回答:“买的呗,难道是偷的抢的?”

    恽诚:“……”

    “嗐,不就是水货么,现在从南海区什么运不进来,国内路面上跑的洋车,有一大半是水货。我上次帮别人弄了一辆原厂出的豪车,价格只有国内的十分之一,有本事的都买水货,没本事的才在国内买正价。”

    恽诚笑笑,点点头,算是理解了王雪娇为什么对这么多走私枪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在入境之前,就对现在的治安形势略有耳闻,所以才会配备这么齐全的保镖团队和私人服务团队,确保在完成交易的过程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恽诚观察了王雪娇好几天,知道她以一人一百块钱的价格雇了一群杀手去救男宠,还知道她差点被人寻仇,是镇派出所早就盯上这群杀手,才会及时上报。

    那些拉拉杂杂的爱恨情仇,恽诚并不关心,他就确定了一件事:余梦雪及其男宠,肯定不是警察,哪个国家的警察都不是。

    哪有警察花钱雇杀手的。

    加上她的那些传闻,恽诚对“余梦雪”的判断是:“她应该跟贩毒、走私的人都有些来往,但是能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如果余梦雪的身份真的那么高贵,她就不可能只带着两个男宠在大陆晃来晃去。

    就算她能搞定一些通道和关系,也不能保证下面那些散兵游勇都认识她。

    如恽诚,他就绝对不会有机会去临时召唤杀手们,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恽诚不在乎余梦雪的身份是不是那么高贵,他的能力和关系已经足以处理可能遇到的事情。

    他对余梦雪唯一的预期是不要给他惹事,不要给他添乱,不该关心的事情不要关心。

    身家特别清白的人容易正义感爆棚,会去主动找警察举报,把他的事情暴露出去。

    身家过于不清白的人容易让警察主动上门,把他的事情暴露出去。

    恽诚只想平平静静地拍点照片、测点数据,再把它交给需要它的人,并不想被公安、交警、消防、缉毒、食品卫生以及等等追在身后跑。

    余梦雪这种不黑也不白的灰色地带,正适合他,需要的时候,她会配合摆脱警察,避免把她自己的事情给抖出来。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很喜欢枪啊?”恽诚看着韩帆。

    韩帆老实地憨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特别喜欢。”

    “安迪,给这个小兄弟拿一支过来,算是我送给小兄弟的见面礼。”

    王雪娇脸色一变,冲恽诚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到旁边来,轻声又急切道:“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怎么?”恽诚不知道自己的示好之举,怎么就要了王雪娇的命了。

    王雪娇用眼睛瞟了一眼还在帐篷里面检查是否有东西遗漏的张英山:“这个送枪,那个怎么办?我上哪儿找跟枪价值差不多的东西送给小杰?”

    恽诚:“他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要是憋在心里不说呢?”王雪娇摇头。

    “那,一人一支?”恽诚本来只想送一支,既然她这么说,现在想要撤回一个赠送的许诺也来不及了,那再送一支也无妨。

    王雪娇惆怅:“可是我也不知道小杰喜欢哪一种啊。”

    恽诚:“那让他们自己去挑?”’

    “那怎么好意思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王雪娇非常无奈地接受了好心亲友硬塞给孩子的红包。

    五四式换成西塔系列,原本只能装七颗子弹的枪,现在装上了十九颗。

    男宠都换上了好东西,主人怎么能没有。

    王雪娇企图拿一个手雷,被张英山握住了手腕,对她摇摇头:“没有练习过,会炸到自己。”

    两个总是互相争风吃醋的男宠,在拒绝王雪娇拿起大型杀伤性武器方面,达成了共识。

    王雪娇只能哼哼唧唧的拿了一把柯尔特蟒蛇,左轮好,左轮妙,左轮打人不卡壳。

    临走还没忘记,顺一把子弹。

    车队出发,周围的景色与昨天一样,满眼都是光秃秃的山。

    开出几十公里,前面有一个在地图上没有的岔路,头车往里一拐,继续前行。

    周围的景色从一眼能看到天际的大平原,变成了连绵起伏的山,山顶上还厚厚一层积雪。

    现在的道路相当粗糙,只能看出来地上确实是被人为弄平整了,其他的,没有柏油,没有水泥,也没有护栏。

    看起来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路,司机忽然打了一下方向盘,王雪娇促不及防地倒在张英山身上:“怎么拐弯了?”

    司机微笑回答:“没路了啊。”

    等车子再往前开了一点,王雪娇才发现侧面不是路,而是悬崖,她所以为的“路”,其实是对面山体的颜色,与车轮下的路颜色一模一样,一丁点色差都没有。

    王雪娇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视频,是一辆车子的摄像头拍的:周围环境跟这里差不多,也是没有植物,只有土。前景主明明是一个发卡弯,但是对面过来的一辆小车,笔直笔直地直冲下悬崖。

    据说车是自驾游的外地人,上四人全部死亡。

    当时有人传说是司机睡着了。

    现在看来,也许是车速太快,司机不熟悉路况,跟自己一样,也是误把对面的山当成了路的一部分,直接下去了。

    “在这里开车,没有一点本事是真不行。”王雪娇感叹之余,还顺便夸了一下司机。

    她又问道:“这个路口进去是什么地方?”

    地图上,它就是一片空白,连湖、河的标志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跟着头车走。”司机以前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它不在地图上,不管是运人还是运货,都不会拐进来。

    又往前开了一小段,像昨天一样,停车休息,上厕所的上厕所,搞测绘的搞测绘。

    王雪娇走了几步,觉得有点不舒服,胸口像有东西压着,呼吸有点艰难,腿也重重的,好像抬起来都费劲。

    根据她的经验,这里的海拔绝对超过了三千八百米。

    张英山还活着,韩帆已经倒下了。

    这个不幸的同志是在大平原上当的野战军,没有在高原上干过。

    强壮的肌肉,巨大的肺活量,以及刚才下车的时候,得瑟地蹦跶了几圈,耗氧量过大。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后脑异常胀痛,刚才还吐了几口,把早饭吐出来了。

    直到此时,韩帆都不知道自己这叫高原反应,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昨天晚上出来没有加衣服,被风吹得受凉了。

    王雪娇跟他说:“头痛正常的啦,你看我的跳跳糖的袋子也鼓起来了,平平凡凡的颅压升高而已。”

    不信邪的韩帆按下了打火机,火苗摇摇晃晃,他气若游丝:“不缺氧啊。”

    “你已经变成傻子了,这火要是灭了,咱们早玩完啦!”王雪娇夺走他的打火机:“来,跟我做~慢慢的~呼~吸~呼~吸~”

    调匀气息后,韩帆的脸色略好,只是头疼依旧,王雪娇拿出一个白色的纸包,对着韩帆晃晃,问道:“要不要来点?”

    她在盐湖镇的时候在医院买了一点阿咖酚散。

    巧了,阿咖酚散是白色的,粉末。

    靠在车头旁边休息的司机转头往车里看了一眼。

    韩帆无力地抬头看着她,坚毅地摇头:“不,大小姐,我,我可以再忍忍。”

    “来一点吧,能帮你解除痛苦,进入极乐。”王雪娇摇晃着纸包。

    韩帆抹泪:“你不要再考验我了,吸上它,我就是个废人了,我是不会让那个小白脸抢走我的地位的!”

    “……”王雪娇欣慰道:“好,不愧是我的人,痛得受不了再找我。”

    “你怎么样?”王雪娇走到车尾,与张英山并排站在一起。

    “胸口有点闷,还好。”张英山把自己的大羽绒服张开,替她挡着风。

    “头痛吗?”

    张英山一腔正气:“我是不会让那个小黑脸夺走我的正宫之位的!”

    王雪娇笑倒在他怀里,这两个人越来越会演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恽诚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张英山颇有些幸灾乐祸:“我们俩没事,有些人快不行了。”

    王雪娇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别乱讲话。”

    张英山搂着王雪娇:“让他躺着吧,你有我就够了。”

    恽诚对两位男宠明里暗里的拉踩行为见惯不怪了,就当没听见:“我们有氧气瓶,他要是很难受的话,就把氧气瓶推过来给他吸一点。”

    “好。”王雪娇赶紧答应,总不能真的让韩帆一路硬挺着,反正整整一大车的给养。

    测绘结束,车队继续前行,海拔总算降低了一些,王雪娇的体感是已经降到了两千八以下,复活的韩帆拿着铅笔在空白的地图上勾勾画画,把这条路以及周围的山坡和植被都画出来,然后盯着看,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东西。

    上午十一点半,车队再次停下。

    在一个山坡下面,有一片被木头栅栏包围着的草地,草地上有一个压力井。

    栅栏里面是几十头羊,一些牛,还有几匹马,右侧的栅栏有几片木头已经碎了,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山坡侧面有一扇草率的小门,这门就是用原木切成片钉住的,没有上漆。

    恽诚的助理过去敲门:“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

    屋里传来微弱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恽诚、助理进屋,王雪娇也紧跟着进门。

    屋子不小,但是很暗,没有电灯,唯一的光源是在正中间摆的一个火塘,火塘里烧的是羊粪。

    火塘上面吊着一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吊锅,黑漆漆的,锅里熬煮着糊糊,闻着味道,应该是朴素的青稞制品。

    没有任何装饰的土墙边的地上铺着羊皮,上面躺着一个人,人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已经看不出本色了。

    地面上有不少暗色的滴落痕迹,助理用手电一照,是暗红色。

    躺在床上的人低声:“是我的血。”

    “你受伤了?”恽诚问道。

    那人无力地点点头:“被狼咬了。”

    助理掀开他被子,看见他的手被布胡乱的包着,齐腕处往下,空荡荡。

    看来,他就是狼腹中那只手的主人。

    现在他已经气息奄奄,要是恽诚的车队不来,他就死定了,助理急忙出去叫随队的医护人员进来抬人。

    王雪娇仔细打量着他,这人看起来是个牧民,衣着跟这里的其他牧民没有太大的区别。

    屋子里看不出来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王雪娇心里疑惑,一个单身的牧民,还穷得住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大一个红宝石戒指的?

    他是被人抬出去的,除了少了一只手,身上还有多处被狼咬伤抓伤的痕迹。

    王雪娇在床铺边有一把老式猎枪,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在枕头边还有一把已经砍卷刃的匕首。

    昨天晚上,院子里的人一共有五把枪,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有效驱逐狼群。

    是靠恽诚保镖团的强劲火力让狼群留下了七八条尸体之后,他们才走的。

    就这一把枪他居然只是丢了一只手,没死?

    王雪娇想不明白,难道是狼吃饱了撑的,出来没事干遛弯消食的时候遇上他的?

    那辆医疗条件超级厉害的移动医疗车正在忙碌,医生关上门,把里面变成了手术室,对断腕进行紧急处理。

    医生出来说:那只手在狼胃里待的时间太长,神经和血管已经接不回去了。断腕的伤已经做了处理,这里的天气寒冷且干燥,让感染的进程放慢了不少,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身为医疗援助项目的宣传大使,王雪娇按照要求,摆拍了一些内容,虽然她对这个人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有些疑惑,不过,零散在大草原上的牧民不能得到及时的医疗救治的情况也确实存在。

    拍的时候,王雪娇也顺便看看在这种地方独自生活下去的可能性。

    在大城市里能独自生活,是因为有各种足够先进的基础建设和生活设施,不想做饭了有超市有饭店,不想做衣服能买,拧开龙头就有自来水,按下开关就有电,拧开煤气灶就有火,这边有什么?

    草地上的井是按压式的,王雪娇试了一下,一条胳膊操作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吃力和麻烦。

    点火做饭倒是问题不大,但是他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收入来源了,他有车,一辆小破皮卡。

    但是一只手开车指定是不行了,他失去的还是右手,挂档都没法挂。

    看来,只能帮人帮到底,把他送到城市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待着。

    处理伤口的时候只做了局部麻醉,完全包扎好之后,恽诚便拿着冰盒找到他。

    男人看了一眼放在冰盒里的手,闭了闭眼睛:“谢谢。”

    王雪娇对他说:“你在别的地方还有亲戚朋友可以投奔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了,都没有了。”

    “那你跟我们的车队走吧,你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恽诚温和地说。

    男人坚定地说:“你们不用管我,我可以。”

    王雪娇劝他:“身体健全的人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独自生活下去都十分艰辛,何况是少了一只右手。”

    “留在这里,我还有房子,还有羊,跟你们走,我能去哪里呢?城里的房子我根本住不起,喝水都要钱,养羊也不让,其他的牧场都已经有主人了,我要怎么生活?”男人死活不肯。

    其实他说得挺有道理,电视剧《山海情》里就有展示过,留在原地半碗饭半碗沙,搬出去,可能连那半碗饭都没有了,所以前面的搬迁工作那么难做,那还是成建制的搬,他这一个人,没亲没故的去新地方,压力挺大。

    要不是因为他断手上的那个红宝石戒指,王雪娇就信了。

    她不继续劝他搬了,转而问:“你不是还有一个红宝石戒指吗?那个要是卖了的话,足够你在城郊买一套房子,养羊也不成问题,要卖羊的话,走走就到了,总比在这边好。”

    “你们动我那个戒指了?!”男人大怒,眉毛倒竖,十分愤怒。

    王雪娇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嘛?”

    那戒指一直在断手上,要是拿下来,就根本戴不回去,男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对不住,我有点冲动了。我在这里住了很久突然说要搬真不知道要去哪里”

    王雪娇追问他为什么会挑选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住。

    他这才说起自己的过往。

    他叫林知,是跟着参加三线建设的父母一起过来的,本来这里也是要做为核武器研发基地建设,但是后来发生了事故,所有人都被埋在了地底,包括他的父母,还有他喜欢的姑娘。

    有一些幸存者离开了,他万念俱灰,不想走,只想在这里放羊,陪着父母和爱人的尸骨度此残生。

    那枚戒指,是一位苏联专家留给林知父亲的。

    中苏蜜月期,林知父亲曾与苏联专家共过事,他们撤离的时候,那位专家非常悲伤和遗憾,对林知的父亲说:“不管上层的决定是什么,我们之间的友谊永远不会改变,就让这枚戒指,做为我们友情的见证。”

    所以,这枚戒指不管值多少钱,他都不会卖的。

    林知指着窑洞:“这里,就是当年唯一留下的房子,这里是给我和同学临时上课的地方,我爸说,新学校很快就会盖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到有玻璃窗的地方上课了,可惜什么都没了。”

    他轻轻一声叹息,就什么也不说了,火盆里时不时爆出“噼啪”的响声,整个窑洞里气氛凝重到压抑。

    王雪娇看了恽诚一眼,恽诚缓缓开口,也在劝说他,这么恶劣的环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跟自杀没什么区别,狼群来过一次,就会来第二次,到时候他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他的父母和爱人在地下有知,也不愿意他这样。

    又说自己可以帮他跟有关部门联系,为他找一个安身之所。

    好说歹说,林知终于同意明天跟着车队一起走往城里走了。

    韩帆和张英山主动留在窑洞里,帮林知收拾东西。

    其实他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只有几件衣服、羊皮、老式猎枪和锅、刀子。

    墙上还贴着一份1963年的初中期中考试排行榜,三十多个学生,成绩好的好,差的差。

    王雪娇饶有兴味地从头看到尾,没有找到林知的名字。

    林知说自己是下一个月才插班进来的,没有赶上这场考试。

    王雪娇觉得很有意思,快三十年,考倒数的小同学要是踩着点结婚,都能当爷爷了,成绩却还在这里挂着丢人现眼。

    “我能把它带走吗?”王雪娇指着那张排行榜,林知点了点头。

    张英山与王雪娇交换了一个眼神。

    前面他说得那么深情,追忆这个追忆那个,结果就因为自己不在这排行榜上面,就可以随便让陌生人带走?可是,这上面不是有你其他同学的名字吗?也足够睹物思人了。

    三人说收拾,实则为搜查,不过,确实没有找到什么痕迹。

    跟组编剧于文靖也进来了,她兴冲冲地拉着王雪娇:“我捡了一块很漂亮的石头~”

    “有多漂亮?”王雪娇伸头看了一眼。

    她神神秘秘地摊开手,露出一小块石头,它黄不黄,绿不绿,纹理如一块一块磊叠在一起的小方块,昏暗的窑洞里,那块石头发出绿色的隐隐幽光。

    王雪娇对各种漂亮石头都很喜欢,除了会让她送命的。

    “哎嘛!快扔掉!!!这石头有放射性!”王雪娇惊呼。

    于文靖不信:“什么放射性,我怎么没感觉?”

    国内有人防课,在课上都教过原子弹爆炸后的辐射会对人体产生怎样的危害,那叫一个皮破肉烂,全身的细胞都受到冲击,整个人就是一滩血肉泥。

    她已经握了一天了,什么事都没有。

    “剂量还没到啊,等你死了就晚了!”王雪娇指着门口:“扔出去!”

    恽诚听见她们的声音,过来问情况,得知她们争执的内容后,恽诚表示:“测一下就知道了。”

    他让助理拿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过来,刚开始王雪娇还没认出这是什么。

    当于文靖把那块石头往上一放,盒子发出了“滋滋拉拉”的声音。

    王雪娇倒吸一口凉气:“盖革计数器。”

    江湖传说:盖革一响,爹妈白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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