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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不过,江湖传闻也就是一个传闻么,中国有句古话:抛开计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那块石头测下来之后,辐射值大概等于做了二十次胸透,不至于特别严重,但是人也不能天天做胸透,还是对身体不好。

    于文靖赶紧把石头扔了。

    “哪捡的?”恽诚问道。

    于文靖沮丧地回答:“就路上。”

    恽诚眉头微皱:“你有没有靠近过照相机和摄像机?”

    于文靖跟过几次剧组坐飞机,知道辐射对胶片会造成严重的影响,她回忆了一下,连连摇头:“没有,我就一直坐在我们的车上,哪都没去。”

    “你刚才坐这了?”恽诚指着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

    “嗯。”于文靖点点头。

    桌上只有一个碗,还有林知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王雪娇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哦~你完了,红宝石遇到辐射会变色。”

    “啊?”于文靖大惊,“不会吧。”

    王雪娇继续吓她:“你以为红宝石为什么是红的?因有金属呀,要是有铁呢,会变得更红,要是有铬呢,红宝石就变成橙色宝石,就不值钱啦~”

    听她说得像真的,于文靖忍不住蹲下身子,仔细盯着那枚红宝石戒指。

    “你们都出去!”林知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屋里的人赶紧离开,身后传来重重的一声关门声。

    “对不起,我我我”于文靖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王雪娇是吓唬她的,红宝石变色哪有这么容易,得有专门的仪器,还有固定的剂量。

    她是想看看,林知对于别人认真仔细观察那枚红宝石戒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果然反应很激烈。

    难道他只是为了父辈留下的戒指可能受到毁坏而紧张?

    也不是不行。

    现在王雪娇对他的一切怀疑都没有依据,人都说了,爹妈死这。

    国家搞的核武器研发基地计划是绝密,传说中有一对夫妻被分别调到核研发基地里,一别数年,两口子对对方所在地方的认知,就只有一个信箱号码,直到一天在马路上碰见,才知道原来两人一直离得那么近。

    林知说原计划的基地塌了,另换新址,这事也无从查证。

    王雪娇也没有别的理由,总不能说就是嫉妒他有一个大红宝石戒指吧,人家也说得有理有据,王雪娇又不可能杀到俄罗斯把那位专家给叫出来做证。

    “今天还走吗?”王雪娇问恽诚。

    恽诚指了指窑洞里面,意思要等他。

    “医者父母心,我既然把他救了,就要救到底,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等死。”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门开了,林知从里面走出来,他像下定决心似的:“我不能跟你们走”

    “为什么?”恽诚看着他。

    林知闭了闭眼睛:“我以后会走的,但不是现在。”

    他向于文靖欠了欠身:“抱歉,刚才我对你太粗暴了,我发现,我对父辈留下的东西的感情,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跟这里告别,否则,就算我搬到城里,我也不会得到安宁。”

    “理解理解”恽诚非常诚恳,“不过,这里平时根本就没有车经过,你的身体情况又这样,如果你想走,根本没办法独自离开。我可以等你告别结束。”

    林知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愣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点点头,转身回到屋里去。

    恽诚的助理又招呼就地扎营。

    上次扎营的时候,那几个搞测绘的扛着仪器奔山上去了,这次那几个人却坐在原处,喝茶聊天。

    难道是这里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反正不能是恽诚没给够他们钱,他们消极怠工。

    恽诚的帐篷已经搭起来了,他和昨天晚上一起开会的人继续进去开会,把拉链一拉,外面站四个保镖,谁都不让靠近,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韩帆跟测绘的人套近乎,张英山则在跟司机们打牌,平时闲聊聊不上的东西,打牌的时候,打着打着就说出来了。

    海拔降下来了,厨子们准备搞点炒菜之类有出息的东西。

    大家都很忙。

    王雪娇能做的事情有限,便不去添乱了,她闲来无事又手痒,就去玩压水井,一下一下的就出水,哗啦啦。

    大概林知伤到手以后,小羊们就没有喝过水,王雪娇玩水,把小羊们都吸引过来,低头叭哒叭哒的喝。

    外面的草已经长起来了,王雪娇估计小羊们看不起羊圈里那几捆低俗的干草,便想带着它们去放。

    “狗剩剩~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看看你能不能当一只成功的牧羊犬!”王雪娇吆喝一声。

    羊一共也就十二只,这边的草原也不大,就算放出去以后,羊不肯回家,大不了她一只一只地给捉回去,说不定还能顺便练成咏春绝技“二字钳羊马”,哎嘿~

    羊群从坡上冲下去,像一团团云朵铺开在青青草地。

    在草地与戈壁交界的地方,有很多像坟堆一样的突起。

    “哇哦?”王雪娇心想,难道林知还是很努力地把父母和女朋友从地底下挖出来,又重新埋这了?

    走近才发现,那些“坟堆”上面长着某种灌木,树下的沙包被密密麻麻的树根包裹。

    严格来说,像被无数干枯的藤蔓,包裹住的坟头。

    其实这就是沙漠中的挡风固沙的好东西红柳,它能凭自己的本事,把这个“坟头”变得有营养,学名“肥岛”,又称“红柳沙包”,让其他植物也能在这里落户。

    这一小片草原能长起来,就是这些红柳的功劳。

    不过王雪娇不认识它们,或者说,她不认识长在地上的红柳,只有“红柳”与“烤羊肉串”联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稍微有点眼熟。

    小羊们跑了一会儿之后,就不跑了,低头miamiamia的吃草。

    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把他们赶来赶去是欠揍行为,王雪娇不想欺负小羊,便让狗剩剩看着它们,她自己跑去看“绑着绳子的坟堆”。

    人,就是不能太闲。

    人闲,就手欠,手欠就会拿一根棍子刨沙子玩。

    王雪娇想看看“坟堆”下面到底是什么。

    蹲在地上刨刨刨,枯枝与落叶。

    继续刨刨刨,落叶与枯枝。

    哎~无聊。

    “汪汪汪。”狗剩剩看见王雪娇手里拿着棍子在空中一点一点,以为是要跟它玩扔棍子的游戏,立马抛下羊群,兴奋地狂奔而来。

    别看它腿短,叫它来玩游戏,跑得比高铁还快。

    瞬息之间就跑到跟前。

    “擅离职守,我代表人民代表党,枪毙你!叭~”王雪娇伸手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

    狗剩剩兴奋地跳起来,伸出舌头在她的食指上舔了一下。

    王雪娇:“你赢了!不是,你是不是也是什么奇怪的男人转世穿到这个世界来了啊!”

    狗剩剩疯狂的摇着尾巴,眼睛盯着王雪娇手里的小棍子:“嘶哈嘶哈~”

    算了,应该只是普通的傻狗。

    王雪娇站起身,随手把小棍子扔出去:“小飞棍来喽~”

    狗剩飞扑出去,奔向小棍棍落下的地方。

    来回玩了几次,王雪娇决定换个方向扔。

    这一扔,狗剩剩没回来。

    它,在一个红柳沙包上,趴下了,神情严肃,一秒从小傻狗切换到警犬轩辕狗剩【努力考证中】。

    王雪娇下意识向窑洞和帐篷区的位置看了一眼。

    一切如常。

    她快步地跑向轩辕狗剩,看见普普通通的一个沙堆,跟她刚才挖的没有任何区别。

    王雪娇拿起警犬轩辕狗剩叼回来的那根木棍,一下一下向红柳沙包的下面挖。

    枯枝、败叶、沙子

    挖了很久,王雪娇吐出一口气:“哎,狗剩,下面还有多远啊?不会要挖到阿根廷吧?”

    趴在沙包边的狗剩,严肃认真地看着她。

    好吧对不起,是我浮躁了

    王雪娇抱着“我倒要看看能挖出个什么”的心态继续往下挖,不会是石油吧?不会是什么西域古国吧?不会挖出个小河公主、楼兰美女吧

    骨头没有挖到,挖到了一滩血迹。

    那滩血早已干涸,只不过这里常年不下雨,植物都得全凭自己的本事抽地下水,偶尔有的几场雨,也不足以破坏这滩被沙石盖得好好的血。

    问题来了这是什么血?

    上回在那个买猪肉的小山村发现尸体的时候,法医告诉过她,人血跟其他动物的血味道不一样,人血特别腥。

    可是它干了,什么都闻不出来。

    法医还说,在显微镜底下看,人血的特征特别明显。

    她就算有显微镜,也不知道什么形状的细胞是人血。

    法医还说,干在衣服上和墙上的血,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人血还是动物血。

    王雪娇也不会这种技能。

    她想了想,从随身口袋里抽出塑料袋,装了几片沾着血的叶子。

    来自超市塑料袋最便宜要两毛钱的年代,也是有一定好处的,下意识地会攒塑料袋,看见干净塑料袋就想往兜里揣,不知不觉攒了不少。

    王雪娇等一会儿就说是自己捡着的,问问车队的医生,他们这么牛逼,应该知道,做出结果,也不会告诉林知。

    “我们轩辕狗剩真乖,真棒,真厉害!警犬队不收你,是他们的损失!你加入警犬队,不是为了证明你,是为了证明警犬队的含金量~”

    王雪娇叭叭叭地夸了狗剩一堆,看看时间,打算把羊赶回去,再过一会儿应该吃晚饭了。

    她站起身,往羊群走了几步,发现没有听见狗剩剩追过来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发现狗剩还趴在原地。

    “怎么?还有?”王雪娇有些疑惑,已经发现血了,难道血的下面还有尸体?听起来不太合逻辑。

    她决定再相信一次狗剩。

    她拿着小棍,继续挖呀挖呀挖。

    这次,只挖了几下,就找到了狗剩趴在那里不动的原因。

    一把七七式手枪,扳机上方的枪身上,有一道被刀劈过的痕迹。

    第117章

    王雪娇掏出另一个干净塑料袋,把那把七七式的枪放进去。

    然后用沙子把她刨出来的坑再填回去,现在天已经渐渐黑下去了,等今天晚上让戈壁的风吹一吹,沙子被挖过的痕迹就会荡然无存。

    羊不想回家,狗剩企图发挥牧羊犬的作用,事实证明,术业有专攻,狗剩剩在牧羊犬的赛道一败涂地。

    比它高得多的小羊们围着它转圈圈,还用嘴巴拱它,像逗小孩一样。

    狗剩像一个刚去学校实习的年轻老师,被不听话的学生们气哭了,它趴在王雪娇的腿上:“呜”

    王雪娇只得亲自动手,拎着一只跑得最远的羊,把它拖回来。

    林知的房子在高处,羊只用力挣扎的时候,就算是平地都拖得费劲,何况要往上走,王雪娇便把张英山和韩帆两个人召唤来帮忙。

    在羊群边,王雪娇低声问:“都打听到什么了?”

    韩帆:“测绘的人认为自己是为地图做修订工作,他们似乎对不同地图对测绘精度的不同要求没有概念,他们现在测的内容都能直接当军事地图用了。不过跟我说话的都是刚工作没多久的人,我看他们测的时候,有两个老的在旁边指导,刚才这两个人在恽诚的帐篷里。”

    张英山:“司机每天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完全是恽诚决定,恽诚用车上手台与头车联系,让他们停就停,让他们转就转。”

    就这几天王雪娇观察的摄制组的行为,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都是拍照片和摄像,你说他们拍大好河山也行,拍地形地貌也没有问题。

    “咩~”被韩帆拎着的羊发出不舒服的声音,韩帆在它耳边低声威胁:“你是不是听见我们说什么了?要是敢说出去,今晚就把你烤了。”

    羊努力挣扎扭动,脚一落地,撒腿就跑,韩帆忙跑去追。

    见三人在草地上跟羊较劲,恽诚下令让工作人员去帮他们,很快就把十二只小羊都抓回了羊圈。

    另一边,晚饭已经做好了,恽诚亲自去窑洞门口敲门,请林知出来一起吃饭。

    林知门都没开,屋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回答:“吃过了。”

    恽诚笑笑:“吃不饱饭可没力气放羊。”

    里面没有再传来声音。

    吃完饭,天还没有黑透,王雪娇找到医疗车上的人,说自己在戈壁上捡到了带血的叶子,不知道是什么血,还是这种植物自己冒出来的。

    “植物怎么会流血?”一个护士笑起来。

    王雪娇认真回答:“会呀,龙血树,南方就有。”

    护士压根不相信“龙血树”这么中二的名字是真实存在的:“我家就是南方的,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家南方哪里的?”

    “佛山。”

    王雪娇漫不经心地回答:“哦,佛山是北边啦。”

    护士:“!!!”

    她一向把粤语区之外的地方都称为北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北佬”。

    王雪娇:“龙血树在海南,还有东南亚和非洲。”

    那确实,比不了比不了,能比海南还要南的,就只有各种岛了。

    医生也没听说过树会流血,他接过王雪娇递过来的叶子:“这不是红柳吗?”

    红柳是不会流血的。

    经过昨天的狼嚎之夜,医生自己也挺好奇叶子上面沾的到底是什么血,他采集血样,放在显微镜下面,看了一下:“是哺乳动物的血。”

    人血和羊血的细胞长得差不多。

    他拿着样本走到医疗车的里面,王雪娇看不到他在忙什么,只听见他在嘀咕:“这血起码是一年前留下的。”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王雪娇好奇。

    “核酸分子都降解了,都看不见完整序列片段。”医生抱怨道。

    王雪娇:“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目前这位医生同志是字面意义上的“吃饱了饭,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解解闷也是好的……

    他在里面琢磨半天,特别认真,仿佛这次测定的结果足够他写一篇论文,发nuture正刊,再顺道发篇cell。

    过了两小时,他出来了:“是人血。”

    王雪娇:“你怎么知道?”

    “PCR仪和测序仪做一下就知道了。”医生说得特别轻描淡写,他很期待王雪娇继续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这样他就可以继续说自己是生物博士,出国后又现学了临床外科,很厉害的。

    王雪娇继续问:“为什么这边有生物要用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医生十分惊讶。

    “咦,因为PCR整个就是一个很搞笑的故事啊,我都听说过。

    研发PCR技术的人,白天用实验室合成迷幻剂,晚上磕自己做的药,在幻觉中看到了宇宙大爆炸,然后他随便写了一下幻觉里看到的理论,投给顶刊,然后发表了,学校看在他发了论文的份上,给了他一个博士学位。

    然后他凭这个博士学位找到了工作,在公司又发明了PCR技术,公司让他快写论文投稿,他沉迷打游戏,一直没写,公司赶时间,就让其他人写了,等他终于决定要写,发现论文已经不新鲜了,一怒辞职,哈哈哈。”

    张英山站在她身后:“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写报告发论文要趁早。”

    他只是想向王雪娇暗示自己能帮她写报告是非常厉害的技能。

    结果刺激到了可怜的医生,他是真的稍微拖延了一下,结果想好的方向就被别人先写了,不幸的是,人家还写得比他好,还深入,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其他方向可写,于是,他延毕了。

    “会写论文有什么了不起,”他板着脸:“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忙别的了。”

    然后重重关上了医疗车的门。

    王雪娇点点张英山的胸口:“你是坏人。”

    满怀着对医生的歉意,两人回到帐篷,与韩帆一起琢磨那个树叶上的人血是什么来路。

    血和元元她爸的枪在一起。

    难道是他的血?

    可是,王雪娇记得邢川说过,元元她爸是在辖区巡逻的时候被盗猎的人打死的,而且遗体就埋在了盐湖镇的公墓里,要是在这里被打中,然后血流不止的一路奔回盐湖镇,只怕他撑不到镇上就死了。

    何况她在地图上看过盐湖镇派出所的辖区,离这十万八千里,民警再怎么巡逻也巡不到这里来。

    王雪娇提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杀了元元她爸的人拿着警枪到了这里,然后又被林知给杀了?”

    在大漠里杀个人,不用很累很麻烦,就可以轻易处理尸体。

    想埋地下埋地下,想切切喂狼喂雕,所有的食肉动物都会欣然笑纳,要不了几天,就只剩下一堆骨头,如果被狼叼到洞里,那连骨头都没了。

    “恽诚是看到了那只断手才跑过来的,或者说,不是手,是戒指。”王雪娇托着下巴:“有没有可能,他和林知是一伙的,戒指是他们这伙人认亲的信物?”

    “不像。”张英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认亲信物,林知为什么突然又说不走了?而且还当着我们的面说,他们在背地里自己商量好不就行了。”

    王雪娇抓了抓头:“嗯那恽诚留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韩帆:“想知道林知到底在这鸟不拉屎,鬼不生蛋的地方琢磨什么?”

    确实,这也是王雪娇想知道的,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到底能干嘛啊?

    间谍么,常规工作就是像恽诚那样的测绘、或是搞策反、煽动,哪怕像有工资拿的BBC那样拍点加灰色滤镜的照片呢?

    可是策反、煽动的目标对象都是人,他在这,只有羊,他能让羊群干什么?参演喜羊羊大电影,输出意识形态吗?

    哦,现在还没有喜羊羊。

    要说拍片,这里本来就是光秃秃的,澳大利亚的艾尔斯石、美国西部也是这样啊,就算拍到这里是一片荒漠,那又怎么样,谁黑谁呢?

    要说测绘,也没什么好测的,论水源,穷得只有地下水,雨季产生的那点水,都没法计算径流。

    论山势,全是小土坡,别说坦克了,就算踩着自行车,普通自行车有点费劲,可是山地自行车绝对能上来。再说,要测难道不应该像恽诚那样测真正的主路吗?那里才是输送兵员的正路,谁从这里走啊。

    难道是研究红柳的生长速度能不能跟得上羊群啃食的速度吗,然后等中国用红柳做防沙\\林的时候,敌特分子投放大量羊群搞破坏?听起来挺有病的。

    再说,这附近的地形这么无聊,像恽诚这样开个车队过来,仔细测测,三四天也就结束了,何至于要待那么久。

    哪怕林知的目标是想打家劫舍,也不如昨天晚上那个小院的地理位置好,那就在主路旁边,一眼就能看到。

    这边要开进来这么多,而且也没个指引牌,谁会过来。

    何况,他就一个人,谁打劫谁啊?

    “我想恽诚一定也不明白。”张英山突然开口,“所以他要留下观察,看看林知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像基因测序那样,两小时就能有结果,很多时候只能静静等待。

    也许等着等着,就能等到结果,像发明了PCR技术的那位神人,明年一月,已经摆烂的他将会意外地被人敲门,通知他获得诺贝尔奖。

    也许等一辈子,都等不到结果,如同市局那堆积如山的悬案。

    当初王雪娇在大市场摆摊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希望摆摊第一天,伪钞集团的人就自己拿好证据,排队来她的摊子前自首。

    现在虽然她还是会把事情挂在心里,不过不会那么着急,而是会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把所有可以努力的方向都想了一遍,确定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努力的了,王雪娇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事已至此,我们出去看星星吧~聊聊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

    余小姐和她的男宠们穿着厚实的外套,爬上约四十多米高的一个土坡顶端,随地坐下,望着头顶一望无垠的星空。

    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王雪娇认出了几个常见星座,然后吐槽:“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星星,他们是怎么做到把这堆星星归成一个星座的,我完全看不出来猎户座像猎户,白羊座像白羊,也不能理解星座怎么就能决定一个人的性格命运了。”

    “算命是胡扯,用星星识别方向还是挺准,我们野外行军的时候有时候遇到磁铁矿影响指南针,就靠星星判定方向。”实用主义者韩帆对星星有非常深厚的感情。

    张英山也在仰头望天:“要是我们也有卫星通讯就好了。”

    王雪娇:“以后会有的。”

    “现在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张英山盘着两条腿,手里端着相机调参数,“倒是足够安全,不行动就不会被发现。”

    王雪娇忽然想到:“你说,恽诚的车上会不会有搜寻无线电信号的设备啊?就是专门用来寻找谁在往外发报的那种。”

    “难说,他至今没有被任何一个国家抓到犯罪的真凭实据,一定是足够的谨慎小心,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我们识破了,其他国家的警察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张英山端起相机,对着下面拍了几张。

    “退一万步说,其他国家负责追踪他的警察和特工,就不能全是酒囊饭袋吗。”王雪娇很遗憾。

    张英山转过脸微笑看着她:“我也非常希望,最好啊,他一到格尔木就露馅,咱们抓住他的把柄,立刻上报,然后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王雪娇:“哈哈哈做梦真好,什么都有。”

    脚下的车队像一条黑色的巨蛇静静卧在地面,一个一个亮着的帐篷像宝石,人们在外面走来走去。

    王雪娇望着那个最大的帐篷:“你说以后咱们能不能拥有一个有前途的窃听器,可以在这里就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吗?”

    其实市局是有**的,只是王雪娇这次出来的任务是抓盗猎,压根没想到还有用得上窃听器的场景,就连最后过来的韩帆也没想过要申请带上。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过敌台?”王雪娇忽然问道。

    张英山:“你是说美国\\之音?”

    九十年代初的美国\\之音的宣传水平,跟三十年后的BBC没什么区别,连宣传内容都几乎一样,不过有不少人真诚相信。

    王雪娇摇摇头:“不是,就是报数字的那种。”

    “哦,我听过。”韩帆举手,“92973同志,请注意抄收,然后就是四个数字四个数字的内容。”

    王雪娇点点头:“就是那个,原来你也听过啊。”

    “嗯,第一次听的时候,我们班的人都企图破译密码,被指导员嘲笑了,说没有密码本是破不了的,要是这都能破,他们也别干了。”

    “是啊。”这种神叨叨的操作,还有007那种,才是王雪娇对间谍活动的启蒙认知,谁知道后面那么多神妙的玩法。

    “也不知道林知把密码本藏哪儿了,我跟流星许个愿,希望密码本自己出来。”

    说流星,流星到。

    天上一道白光短暂划过,王雪娇刚张嘴,那道白光就彻底地消失了。

    后面又过去了三四颗流星,每一刻消失的速度都极快,只够发出两个字:“流星!”或者“快看!”

    根本来不及说出完整的愿望。

    第二天、第三天,林知表示依旧没有与父母告别完毕,还有难舍难分的情愫。

    恽诚也真的一动不动,没有启程的意思,只派出了几辆补给车,从前方的县城里拉食物和饮用水回来。

    其他工作人员,包括负责测绘的人,也全都留在原地,无所事事,打牌聊天。

    摄制组和王雪娇已经把能摆拍的全摆拍过了,硬要再拍下去,就是浪费胶卷。

    王雪娇每天都放羊玩,有机会就在地底下挖来挖去,只是再也没有从沙地下面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连着看了三天的星星,王雪娇也看腻了,她决定干一件有出息的事拍星轨。

    余小姐想要胶卷和电池,随便取随便拿,都不用经过恽诚,摄制组负责人答应了就能拿,让王雪娇自己去拿。

    三人又爬到土坡上面拍星星。

    今天是农历三十,天上完全没有月光干扰,而且,连一丝云都没有,如果是专业拍星星的摄影师,一定会非常高兴。

    不懂行的人就只是来找点事做的,由于使用胶卷的相机做不到拍完之后立马看效果,还得来回多调整几次。

    王雪娇手一挥:“随便造,反正不是我花钱。”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凌晨,整个戈壁一片安静,除了大帐篷之外的帐篷都已经黑了,大家都已经准备睡觉,只有土坡上那三个造作的人还在折腾。

    他们低着头讨论参数应该怎么设置的时候,忽然,王雪娇的眼角余光瞟见了一根亮亮的白线,正从地平线的一头,飞向另一头。

    啥玩意儿这么亮?

    王雪娇下意识向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见在星空之下,有一道飞舞轨迹乱七八糟的白线,白线的一头还在不断向前接长。

    不管了,就当它是流星,王雪娇双手在胸前抱拳,在心里对着白线叨叨:“我要找到密码本,我要把坏人全都绳之以法,我要我们三个都平平安安回家”

    忽然,白线爆开了,整个天空瞬间被白光所笼罩,亮得刺目。

    整个戈壁滩的地面黑了一大片,那是红柳的影子、沙坡的影子、以及所有在地面上的物体。

    这比盛夏正午时的烈阳还要明亮的光很快就消失了,在光芒消失的最后位置,骤然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许多零散小碎片在夜色中向四面八方飞溅。

    王雪娇忽然想起: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隔着那么远,都能看到那个方向的山坡在滑动,往下塌。

    冲击波很快便来到王雪娇所在的位置,大地在抖动,沙丘与红柳也在不住抖动,好像世界末日将要来临。

    三人脚下的地面也在剧烈颤抖,当白光亮起的时候,韩帆就第一个卧倒在地,王雪娇还在看热闹,张英山将她搂在怀中,把她按趴在地上,伸手护住她的头。

    “没事,离我们还有段距离。”韩帆低声说。

    王雪娇回过神来:“那是什么?火陨石?”

    “陨石都是笔直掉下来,或者是一个稳定的抛物线,不会飞成那样。”韩帆否定了她的猜测,“那个看起来像人工发射出来的什么东西。”

    在这大荒漠里,人工会射啥,导弹呗。

    王雪娇知道西北的大戈壁里有很多军事禁区,有不少军事禁区在地图上就是一片空白。

    她第一次知道这事,还是因为朋友玩无人机,哭诉好贵好贵的无人机,飞着飞着,就突然失去信号了,他还企图去找,结果就遇到了穿军装的人把他们拦下。

    一直到2015年,巴丹吉林沙漠还在进行地面武器测试。

    刚才闪过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秘密基地起飞的。

    看着天空中残留着的妖娆白线,王雪娇猜测它应该是使用了钱学森弹道的东风41洲际导弹,那是1985年开始研发,1995年试射成功,2019年才在国庆阅兵式上拿出来的国之重器。

    就真的是因为过于落后,所以可以拿出来展示。

    王雪娇还记得那个“落后的武器”一露面,军迷一片欢腾。

    根据国际常规礼仪,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导弹的研发进度,以及各种参数。

    如果真的是东风41,那想盯的人就更多了,传说使用了这种技术的导弹,是无法半路拦截的,只能在终点等着。

    没有哪个国家想在终点喜迎东风拂面。

    “那个林知,是在这守着蹲导弹数据的吧。”王雪娇小声说。

    韩帆低声:“有可能,1980年东风五号试射成功以后,间谍活动就多了起来,我们那里都不是靶场,还天天培训防敌特渗入。”

    戈壁滩里的试验活动并非绝密行为,毕竟有牧民在里面生活,每次快到日子的时候,靶场附近的镇政府会通过广播通知牧民在几点之后不准进入XX地区。

    每一次测试之前,林知都可以从公开渠道获得导弹计划发射的日期,误差最多两三天,他只要架好仪器守着就行。

    王雪娇:“你们说,恽诚是不是也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导弹实验,才赶过来收集数据的?”

    韩帆摇头:“靶场都有几万平方公里,除非他早就知道确切的着陆点,不然要是走偏了,可能连个响都听不见。”

    恽诚会知道准确的着陆点么?

    不好说,毕竟有那么多身居高位的间谍,透点什么出去都不奇怪。

    “一般都要收集导弹的什么数据啊?”王雪娇问道。

    韩帆回答:“武器测试有的,它都应该有吧,弹道、当量、造成的伤害效果,还有通过残留物分析使用的燃料。”

    王雪娇:“那就是说,他那个小破屋子里,应该有不少仪器?咱们怎么都没见着?埋地下了?”

    埋地下的可能性很大,它们就是一群平平凡凡的金属,没有血,没有火药,也没有毒品的气息,都在狗剩剩的业务范围之外,它完全没有反应也正常。

    王雪娇很想给这片地方来个字面意义上的“掘地三尺”,可惜有恽诚在,这个梦想注定无法实现。她想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把消息上报,让国安来挖吧。

    然后,她想起一件事,惆怅地望着白光与爆炸消失的地方:“我刚才许的愿,它管不管啊?”

    “你许的什么愿?”张英山笑问。

    王雪娇垂头丧气:“算了肯定不会实现的。”

    谁会对着导弹许愿啊哦,也可能有,导弹设计师和负责实验的人,他们肯定会许愿导弹发射成功。

    总之,导弹大概是不会保佑她的愿望。

    此时帐篷里的人也都被强光和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纷纷从帐篷里走出来。

    不过,等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光已经熄灭,地也不抖了,啥也没看见。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三人早已趁乱溜下土坡,还没来得及进帐篷,迎面遇到了被留在帐篷里的轩辕狗剩,帐篷门没有拉好,听到巨响,它被吓得蹿了出来,不知道去哪里转悠了一圈,遍寻王雪娇不着,它也很着急。

    “不要乱吃东西!”王雪娇一眼看见轩辕狗剩嘴里叼着一大块黑色的东西,抬手将黑东西从狗嘴里夺下来一看,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印着莫名其妙的字母和数字。

    “啥啥啥,这是啥!”王雪娇不认得那是什么,韩帆一眼看出:“密码本,先收起来。”

    此时出来的人太多,王雪娇把密码本塞进裤腰里,然后与其他人愉快交谈,聊刚才看到和听到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就连恽诚都从帐篷里走出来了,王雪娇看着他还打扮得整整齐齐,啧,都半夜两点多了,穿成这样,不会是还在加班开电话会议吧。

    嗯,掐指一算,美国现在是白天呢,跨时区工作真辛苦,打算啥时猝死啊?

    “明天还要赶路,大家都早点睡吧。”恽诚的助理朗声对还在叽叽喳喳的众人说。

    有人抱怨道:“本来都睡着了,突然被惊醒,现在根本睡不着。”

    “就是啊,地都在抖,是不是地震啊?”

    让他们睡不着的因素还有激情大讨论,刚才已经从第三次世界大战是不是已经开打,聊到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一个叫钟成功的保镖过来问韩帆:“帆哥,我看你平时的动作像是当过兵,你应该认识刚才那个东西吧?”

    “对啊,我在部队里待过三年,不过没见过,我们就是拿枪的。”韩帆在野战部队数年,训练极其认真刻苦,他虽然没有挂警察的相,但是军人的仪态姿势,那是不可能轻易改掉的,与其否认被人点破,引来麻烦,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钟成功问道:“你原来是在什么部队啊?”

    “工程兵,苦的要命,累的要死,尽在深山老林里钻,什么东西没见过,山崩啊,闹鬼啊,还挖到过大墓和金矿哩!”

    “那很厉害了,有什么特别难修的路吗?”

    “有哇!这条!青藏公路,我修的!新藏公路,我修的!独库公路,我修的!还有好几条战略公路,都是我修的!那些路都是要走兵的!附近有多少藏着起来的兵营!你们都不知道!运导弹的计划,都是四十年前就安排下来的,有人一直在营地里待到死都没出来过!”

    大家听他吹得天花乱坠,都好奇地问东问西。

    他也有问必答,只是有些地方就混过去了。

    别人在看韩帆,王雪娇和张英山在观察着恽诚和他忠诚助理的反应。

    两人似乎对韩帆说得内容特别感兴趣,恽诚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韩帆,似乎是在判断他这些话是吹牛,还是包含真实部分。

    钟成功有意无意地问了很多涉密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地面能承受多大的重力,某条路的路面能不能走坦克,走导弹的车过去之后路面会不会塌之类的。

    这种问法就如同不直接问小区多少钱一平方,而是问物业费多少钱,停车位多少钱,是租还是买、物业提供哪些服务。

    不问人多少岁,而是问哪年参加高考的,刚工作的时候物价怎么样,工资是否能支付得起。

    都是转弯抹角的问法。

    有不少人在直接问的时候,知道义正辞严的拒绝。

    换个姿势,就稀里糊涂的全抖出去了。

    韩帆的说话风格让钟成功都有些摸不准,此人到底是真的知道,还是满嘴胡说八道。

    在韩帆还在吹自己曾经的丰功伟迹的时候,恽诚对钟成功低声耳语了几句。

    钟成功点点头,等韩帆说完,他又继续问道:“对了,不是说退伍包分配工作吗?像帆哥这么优秀的人,肯定能到好单位享清福吧?怎么给余小姐呃做保镖了?”

    “什么保镖!我是她的助理!贴身助理!”韩帆超大声,非常骄傲。

    “包分配的工作有什么好干的,一个月累死累活三百块。你知道余小姐给我多少?”韩帆神秘莫测地伸出五根手指头。

    钟成功:“五万?”

    韩帆骄傲的手指头一僵,撇撇嘴:“怎么可能!不如去抢。五千。”

    旁边有一个跟张英山打过扑克的司机插话:“可是杨杰就是五万啊。”

    “他他他说的是泰铢吧?”韩帆不敢置信。

    几个司机一起起哄:“谁在国内用泰铢啊!就是人民币!五万人民币,他跟我们说的。”

    “对,我也听到了。”

    韩帆一直没跟张英山对过“余小姐给的包养费”,在他看来,一个月给五千已经是惊天动地的高价了。

    谁知道张英山他妈的这么敢吹,一个月五万?!

    你整个人是金子打的还是怎么着。

    他那真实无比的惊愕表情,让众司机觉得自己好像惹事了,第一个开口的司机急忙解释:“可能,可能就是别的国家的钱吧,我也不确定,你别往心里去啊。”

    王雪娇已经听见这边在闹腾,她十分无语,现在,她深刻体会到为什么大公司不允许员工私下互相打听收入的理由了。

    如此巨大的包养差异,韩帆要是不吵不闹,那才是奇怪了。

    韩帆含恨带怨地看了王雪娇一眼,然后向她走过去,他的步伐过于铿锵有力,那气势如同武松提刀走上狮子楼,要手刃西门庆和潘金莲为兄报仇一般。

    “冷兄弟,过来。”恽诚忽然伸手拦住他。

    此时负责生活供应的工作人员为大家准备了一些红酒,热情地端过来,恽诚抬手给韩帆端上一杯:“刚才大家都受惊了,喝点吧,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看着韩帆:“晚上情绪容易冲动,有什么话,喝了酒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韩帆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愤愤把酒喝下,转头回了帐篷。

    每个人都接过喝完,连说不喝酒的人,也被塞给了一杯温牛奶,说可以帮助睡眠。

    工作人员微笑着端着红酒和热牛奶走到王雪娇身边:“余小姐要喝点吗?”

    “好啊,谢谢。”王雪娇接过牛奶,当着工作人员的面一口喝干。

    张英山也端起红酒,将杯中酒喝得涓滴不剩。

    到了帐篷里,拉上门,三人还得把刚才由“私下讨论工资”引发的故事继续演下去。

    恽诚的保镖们在外面听见余小姐安慰气冲冲的韩帆:“对,我是给了杨杰五万,但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韩帆:“他五万,我五千,你是为我好!好在哪里?!”

    “你是我一手从下面提拔起来,你原来是大陆的士兵,别人都是雇佣兵,有多少人看你不顺眼,我还偏偏把你带在身边。他们不就更恨你了吗?”

    “我给你五千,给他五万,就是因为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让他吸引别人的注意,他的父亲是有地位的,别人就算想动他,也要掂量掂量,你不一样,你虽然很能打,可是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如果所有人都针对你,欺负你,你根本防不胜防啊。”

    王雪娇情真意切:“我爱你,所以要冷落你,怠慢你,这样才会让嫉妒的人也远离你,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你真是太让我伤心失望了。”

    外面听着的保镖都忍不住想笑,这么傻缺的理由,那个冷帆不会真的信了吧。

    韩帆:“真的?”

    王雪娇:“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张英山:“大小姐你这么说,我心里也会很难受的啊!为什么我要替他承受这一切。”

    王雪娇幽幽一叹:“唉,你们都是我的翅膀,你们不要再争了,要是再争下去的话,我就谁都不要了。”

    张英山无比深情:“大小姐,你别这样,我愿意拿五万块,哪怕是被其他人针对,欺负,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韩帆:“放开你的脏手,大小姐已经过答应我了,今天晚上和我睡!”

    张英山:“行行行,我都听大小姐的。”

    外面的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精彩纷呈:这个世界疯球了。

    刚开始各个帐篷还有人在说话,半个小时后,所有的帐篷都彻底安静下来。

    “哧拉”,一道轻微的拉链声在安静的夜里响起。

    “嗒嗒嗒”,从一个帐篷里传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慢慢走向王雪娇的帐篷,脚步声在帐篷外转了几圈,便停下了。

    有一个人在轻声在叫着名字:“余小姐~杰哥~帆哥~你们睡着了吗~有事想找你们聊聊,合同金额有问题,只能给原来谈好的百分之十了。”

    三人一动不动,呼吸平稳绵长。

    过了几秒,脚步声走了,移向摄制组的帐篷:“于文靖,你睡着了吗?有事要找你说,你写的剧本不行,没法拍,要全部改掉~~”

    那个帐篷里也没有动静。

    这个人挨着帐篷大点名,不过,没有一个帐篷里发出回应的声音。

    紧接着,几个帐篷都发出了拉开拉链的声音,数个刻意放轻的脚步在地上响起,步伐带着地上的砂石,发出轻微的“哗哗”响声。

    在黑暗中,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不约而同睁开眼睛,在火炉微弱的光中,他们看见彼此睁着的眼睛,同时扬起嘴角。

    王雪娇在公司里逃避喝酒的时候,练习过花样百出的假装喝酒大法。

    韩帆在的部队里经常会喝很多,他不喜欢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能逃就逃。

    张英山则是当年太招人恨了,就算是同事倒的酒,也只能确信不会把他弄死,会有别的什么东西很难说,他根本不敢喝下肚。

    这酒喝下去之后,人应该有什么反应,他们都不知道。

    唯一确信的是一动不动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他们没有说话,同时将他呼吸放轻放缓,仔细听着从外面传来的动静。

    “车不见了。”恽诚的助理说。

    他说的应该是林知的车,那辆原本停在山坡左侧的破皮卡。

    就连王雪娇都没有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走的,也许是在强光与爆炸的时候,它就走了,巨大的响声足以掩盖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之后大家都在热切讨论,也不会有人在意一辆破车和原本就在窑洞里不出来的人不见了。

    “嗡~”

    “嗡~”

    几辆汽车引擎发动,紧接着是轮胎碾压在沙石上发出的声音,呼啸着远去。

    那动静,起码是两档起步,肯定是去追林知的车了。

    引擎声还未彻底消失,沙地上又响几个人的脚步声,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吱呀~”

    窑洞的破门被打开,很快从屋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说:“老板,发报机,还有密码本。”

    怎么还有密码本吗?

    王雪娇有些疑惑,那自己裤腰上插着的那本是什么?

    密码本难道还分上下两册?

    或是原版和修订版?

    总不能还带白金典藏版的吧?

    片刻之后,才听见恽诚的冷笑声:“他效忠的国家都没了,还往哪里发消息?真是可笑。”

    保镖:“他们都是单线联系,也许他的上线已经死了,来不及通知他。”

    “唰唰唰”,是铁锹挖地的声音,还有重物放在桌子上的闷响,他们似乎真的从地里起出了不少东西,让恽诚检视。

    恽诚:“这些设备都不重要,把它们处理掉。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记录下来的那些数据最重要,要是能得到他们,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没过一会儿,那几辆车回来了。

    停车、开门、打开后备箱、一个重物被扔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恽诚含笑的声音低低响起:“又见面了,林知先生,或者,我应该叫你弗拉基米尔先生?”

    王雪娇眉毛微动,听起来是个俄罗斯名。

    恽诚:“现在其他人都睡了,为了不影响他们休息,我们想与你单独谈谈。”

    紧接着,从帐篷外传来了几下奋力挣扎的动静,还有人的嘴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呜呜呜”声。

    很快这些声音都没有了,有四个人步调一致的抬着重东西,向山坡下面走去,没一会儿,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过了几分钟,从风中传来几声惨叫,还有林知在喊什么。

    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有重要消息听不着,让王雪娇抓心挠肝的难受,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有什么是不能让我听的吗!

    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乐嘛!

    一动不动地躺久了真的很不舒服,她动了动腿,想稍微活动一下,防风睡袋发出了摩擦声。忽然,一只温暖的手盖在她的手上,不轻不重地扣在她的手背,手指扣在她的五指之间。

    她转过头,张英山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她,他伸出食指在嘴唇上碰了碰。

    王雪娇无奈地继续躺着。

    没过几分钟,一直都没有人声和脚步声的地上,忽然传来了鞋底与沙地摩擦发出的轻响。

    说明有人始终站在帐篷外面守着,监视着帐篷里的动静,如果有人醒了被他们发现,只怕生死难料。

    真是一刻都大意不得。

    王雪娇将手掌翻过来,与张英山的手指紧紧相扣,从手掌皮肤上传来的温暖和触感,让王雪娇觉得一动不动地躺着,都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人们活动的声音,王雪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不知什么时候枕在了张英山的胳膊上,他也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余小姐,你们醒了吗?”一个声音在帐篷门口响起。

    与昨天晚上试探大家的那个声音是同一个人,王雪娇懒洋洋地发出“嗯~~~”一声。

    然后用迷迷糊糊地声音回答:“啊?天都亮啦?要走了吗?”

    “还没有,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预计一个半小时以后出发。”

    “哦~”

    王雪娇翻身起来,发现张英山的胳膊活动状态诡异,伸手摸了摸:“怎么啦,被我压麻了?”

    “没事,没事。”张英山摆摆手。

    韩帆活了,他看见张英山紧绷的下颔就知道他现在正进入麻木的第三阶:刺痛,像有蚂蚁在皮肤下钻来钻去,被人碰一下都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企图对张英山发动偷袭,被王雪娇中途拦截:“你干嘛。”

    “心痛啦~”韩帆挤眉弄眼。

    王雪娇大声:“我警告你,你再敢动他,我就打死你。”

    韩帆冲她做了个鬼脸。

    王雪娇心念一动,冲他使了个眼色,继续大声骂他:“你也不看看你,你除了能打还有什么优点?粗手笨脚,一点都不会照顾人,你哪点能比得上他,要不是寻刺激,我才不会要你,你还不如狗剩可爱。”

    “我跟了你这么久,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吗!”

    “你本来不就是这样吗!我哪点说错了?!”

    外面的人听着里面鸡飞狗跳,不由偷笑:看来昨天的包养费危机还是没有解决,哎,左拥右抱终不长久,余小姐的后宫失火了。

    过了一会儿,众人先看见小黑脸拿着他的背包和外套,怒气冲冲地从帐篷里面出来,不吃也不喝,径直向来时的路走,看起来像是打算徒步走出无人区。

    有人叫他:“帆哥去哪儿啊?饭在这呢。”

    韩帆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向前走。

    一个保镖上前拉着他:“帆哥,怎么啦。”

    “让我走!妈的,我在这里待着干什么,看那个小白脸给我脸色吗!”韩帆恼怒。

    这个保镖就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问他们睡着了没有的,名叫钟成功。

    他满脸堆笑:“你们的关系不是一向挺好吗!怎么突然就这么生气啊?”

    韩帆气得要命:“本来说好昨天晚上她和我一起,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说今天早上补上,结果她已经睡到那个小白脸的怀里去了!说太累了,欠我的以后再说!这是以后的事吗!她就是偏着那个小白脸!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钟成功也是男人,顿时理解了韩帆的愤怒。

    欲求不满的男人比生理期的女人情绪不稳定多了。

    说起来,让他什么都来不及做的起因,就是放在酒里的药

    “帆哥您先消消气,都是我的错!肯定是我早上把余小姐叫起来,她有起床气,才会跟您发火的,哎,都怪我,都怪我,这边要走到前面有人的地方,要将近六十多公里,您”

    韩帆眼睛一瞪:“才六十多公里,你是觉得我走不了,非得求着她吗?”

    “那当然不是,但是没必要哇,您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太阳晒着,余小姐跟那个小白脸在车里坐着,他们享福,您受罪,您不亏吗。”

    韩帆停下脚步,顿了一下:“反正我不要跟他们坐一辆车!我坐车顶都行!”

    “哪能让您坐车顶呢,我们恽董一直很欣赏你,想跟你聊聊,就是没有机会,您看是否愿意跟我们恽董坐一辆车?”

    韩帆转过头,看见恽诚向他挥了挥手,一脸诚恳的微笑。

    韩帆绷着脸:“虽然余小姐现在被杨杰蛊惑了,但是那个死小白脸不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对我还是挺好的!我绝不会背叛她!”

    第118章

    “怎么能叫背叛呢,这不就是让你们先稍微分开一会儿,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等余小姐冷静冷静,就会想起你的好,到时候,你再给她一个台阶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韩帆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他跟着钟成功转回去,把包重重扔在地上,牙刷毛巾一通招呼,五分钟结束战斗,一转头,看见了张英山,好家伙,他面前摆着一溜怪东西:吉列剃须刀及其配套剃须泡沫、安安黄瓜洗面奶、一罐某种泥巴与颗粒混合在一起的,还有面膜以及等等。

    “娘们儿兮兮的!”韩帆鄙视地抓着牙刷杯子毛巾走了。

    于文靖看着自己携带的物品种类和数量,居然跟韩帆一样,悲伤地问王雪娇:“我是不是被开除出‘娘们儿’的队伍了?”

    “死直男的刻板印象,别理他。”王雪娇冲他的背影哼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韩帆和钟成功坐一桌,钟成功看着他那个起码有九十升,上面还扣着一个盆的大包,好奇地问里面到底有什么。

    “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当兵的时候习惯了,一吹紧急集合哨,白天,三分钟必须到,晚上五分钟必须到。”

    钟成功:“哦,只要不是冬天,我也可以。冬天会慢一点。”

    韩帆“呵呵”笑了一声:“紧急集合不止是穿自己的衣服,还要打背包,放在外面的被子、褥子、大衣、雨衣、盆子,都得在背包里,水壶、枪、子弹带,都得在身上。你也可以?”

    “那不行”钟成功认输,他能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帆哥才是真男人,像那种洗个脸就要二十分钟的人余小姐肯定就是对他一时好奇,阴阳得调和,女人哪能找一个比自己阴气还重的。”钟成功继续拍马屁。

    吃完饭还有一段时间,狗剩以为今天还要放羊,蹦蹦跳跳地跑去羊圈,拱小羊的腿,小羊们也很开心准备出去。

    见它们玩得挺开心,王雪娇对恽诚说:“狗剩很喜欢它们,我想买一只带走,车上好带吗?”

    显然不好带啊!装物资补给的车都是厢式车,怎么带羊。

    恽诚:“我们的车都不好装,羊也没办法跟着车跑。”

    “哦,那我问问林知能不能给我送到格尔木去,我在格尔木等着他。”说着,她就往林知的窑洞走去,娇纵大小姐的愿望一定要满足。

    “前几天,我就已经帮林知联系好了最近县城的住处,今天早上,他说他已经想通,愿意搬走,我的人就把他送过去,一会儿会再回来帮他把羊搬过去,我们来不及再见到他了。”

    “哦。”王雪娇露出遗憾的表情。

    半个小时后,帐篷、桌椅、碗筷,以及各种物品都收拾进了厢式货车,外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出发。”

    今天王雪娇的车上分外宽敞,韩帆在恽诚的车上。

    王雪娇看着恽诚的车,恨恨道:“那么大的个子,心眼这么小,说他几句就跟野男人跑了!”

    车上的司机嘴角努力保持着理性与克制,紧抿着的嘴唇显示出他憋笑憋得有多辛苦,恨不得马上跟同行们快乐分享。

    恽诚旁敲侧击韩帆的来历,以及他是怎么跟余小姐勾搭上的过程。

    “我们工程兵,哪里最苦就去哪里,三年了,除了新兵连摸过枪,下了连队就在拿锄头、铁钎、锤子,叮叮当当的开山修路。我修路修了两年,在高原待了半年多,身体还是受不了,就把我派到西南去,总算是端上枪了。”

    在华北大平原上待满了整个服役期的韩帆把部队里通报学习的那几位高原模范的事迹全拿出来,安在自己身上,把在高原的痛苦说得绘声绘色,听着像真的一样。

    “在边境的时候,缅甸那边的政府军跟同盟军又打起来了,我就是那个时候遇到她的,她那个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衣服破了,脸上也脏脏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她的腿受伤了,不管去哪里,都离不开我~”

    韩帆眼神迷离,陷入美好的回忆。

    他救了孤苦无依的余小姐,把她从混乱的边境带回安全的镇上,然后余小姐的家里人找来,给了他一大笔钱做为感谢费,后面,余小姐还过来找他好几次,他们度过了无数个美好的夜晚。

    退伍之后,他拒绝了为他分配的所有工作,坚定地投向了真爱。

    “其实,我应该知足的,她给我的钱,比任何一个单位都要高十倍。可是,我看着她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怎么心里就这么难过啊”韩帆的脑袋无力地靠在车窗上,忧郁地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荒芜戈壁。

    恽诚安慰他:“只要你能证明你的价值,余小姐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现在她已经抛弃了,我上你的车,她连拦都没有拦,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跟那个小白脸走了。”韩帆继续哀怨。

    “余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韩帆警惕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你可能不知道,余小姐对你的期待是与她并肩发展事业,而不是贴身伺候,你何必在意那个小白脸。”

    韩帆还是很防备地看着恽诚:“余小姐的生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来猜猜,”恽诚微笑道,“余小姐是在中缅边境遇到你的,她还认识龙血树,她家在缅甸?”

    韩帆不语。

    “但是她的皮肤又很白,看起来不像常年在缅甸生活的人,说话口音也不像。”

    韩帆哼了一声:“她又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她从小就被送到英国念书了,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急着要做出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那个小白脸就是会帮她交际,才能上位上得那么快。”

    “哦~”恽诚对金三角几大家族的撕逼故事略有耳闻,他已经大概猜测出余小姐是做什么生意的了。

    “余小姐每次入境找你的时候,是不是都带了很多人?”

    韩帆警惕地看着他:“边民经常随便往来的,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恽诚微笑。

    现在韩帆在他眼里,是贪财、好色、愚蠢,被雄竞失败的懊恼冲得大脑一片空白的傻子。

    接下来,恽诚开始发挥他的特长,说服韩帆应该从哪些方面努力,才能重新获得余小姐的垂青。

    “我能帮助余小姐把生意做到北美,那里比起中国大陆,赚得多,又安全,相信余小姐一定会感兴趣的。”

    韩帆不相信:“要是能做,余小姐早就做了,还等到现在?”

    “亚洲有金三角、金新月,北美有银三角,余小姐就算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她的货如果在质量上比不过银三角产出的话,她想挣美国人的钱确实没有那么容易,去年,美国十二岁以上人群里,使用过一次禁药的人数是七千五百万,华尔街、嘻皮士都喜欢那些让人快乐的药物,那是多么庞大的市场,我相信余小姐想要证明自己的话,一定不会放弃北美市场。”

    韩帆似乎被他说服了:“你能怎么帮?”

    “我跟北美海关的关系还不错,只要稍微把银三角方向来的货挡在外面几天,美加两国的药物价格就能涨三四倍,到时候,余小姐就能轻松获得几倍的利润,而这一切的功劳,都因为有你,是你为我提供了我需要的东西,我才会给余小姐提供她想要的。”

    韩帆纠结许久,终于开口问:“你要什么?”

    后车上的王雪娇有些担心韩帆,恽诚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在国内行动,足见他的有恃无恐和狡猾,韩帆能不能应付得了?会不会暴露?

    张英山握着她的手:“他脾气这么大,留在身边总是个麻烦,走了也好,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

    “你和他不一样他虽然不如你这么聪明懂事,但是傻傻的也很可爱啊。”

    张英山冷哼一声:“他哪里傻,都是装的,听说他在边境的寨子里睡过几十个女人,那些女人都以为他傻,把全部身家都贴给他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王雪娇怀疑地看着他。

    张英山:“我们在边境的时候,半夜还有女人找他呢,我都看见了!”

    “哦,那是帕莎,我知道,是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要瞎猜。”王雪娇轻轻拍了他的手一下。

    张英山幽怨:“每次生意上的事你都带他不带我,是不是觉得我不如他?”

    韩帆只是长得老实、天性善良,以及同情心比较发达,他并不傻。

    根据张英山当初对他的摸底调查,知道他在部队的时候,主营业务是侦察,红蓝军对抗的时候,他扮成当地卖水果的老乡一路摸到了人家蓝军指挥部的门口,收了蓝军指挥官的钱以后,还把人家给俘虏了。

    在他们军中被封为扮猪吃虎第一人,

    一直到他退伍,那指挥官还念念不忘那个卖五块钱的水果,收了他一百块,没找钱就把他给绑了的小兔崽子。

    王雪娇担心他纯属多余,论编故事的能力,韩帆不输给钱刚。

    而且,他还比钱刚多个外形上的优势。

    看起来就是痞子的钱刚就算说的是真话,别人也会有些怀疑。

    看起来憨得不能再憨的韩帆说九真一假的话,可信度爆表。

    相信他一定能忽悠到恽诚,得到想要的东西。

    开车的司机听了一路的狗血八卦,你是不是不爱我,他有什么好,我哪里不行我改我学简直抑制不住分享的欲望。

    终于等到休息,他迫不及待地跟司机班的人凑一起叭叭。

    医疗车上的医生和护士也下来休息透气,他们似乎十分疲惫憔悴,但是这段路上,除了王雪娇找他们验过一次树叶上的血之外,他们整个就是无所事事,甚至连擦伤的伤情都不曾出现过。

    狗剩围着他们四个人的脚转了几圈,然后,摇晃着尾巴趴了下来。

    不明所以的护士蹲下来,歪着脑袋看着狗剩:“干什么呀,想跟我玩吗?”

    她去找后勤车要了一点火腿肠,剥了皮喂给狗剩,狗剩严肃认真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喂过来的火腿肠视若无睹。

    “它不吃别人喂的东西。”王雪娇过去抱起狗剩,“可能你们的脚上沾了它喜欢的小羊的味道,它过来缅怀一下。”

    护士笑起来:“呀,它还这么长情呐?”

    他们身上沾到的血腥味,不用狗剩,连王雪娇都能闻到。

    医疗车的后车门厢门紧闭,看来被严刑拷打的林知没死,还在抢救,这么费力气,不知道恽诚还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信息。

    现在恽诚和韩帆两人还凑在一起,看起来聊得还挺投机,确实不用担心他什么。

    车行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小村子,国道从村子中间划过,将村子一剖两半。

    村子里有十几个用土堆做墙垒起来的小院子,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唯二鲜亮的建筑是路左边的“东北菜馆”,路右边的“川味菜馆”。

    有大玻璃窗,看着挺干净。

    老板娘看见有车队浩荡路过,以为来了大生意,欣喜万分地迎出门来。

    结果车队拐进村子,车上的人下来,支帐篷,架炉灶,完全没打算照顾她的生意。

    老板娘撇撇嘴,又进屋去了。

    没一会儿,王雪娇和张英山走进门,问老板娘:“有瓜子吗?”

    “有。”老板娘拿出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三个向日葵的花盘。

    “这是你种的?”王雪娇问道,老板娘点点头,给她指了指房子后面的一个用塑料薄膜搭起来的小暖房。

    里面用长条花盆种着一些葱、蒜、鸡毛菜,以及还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绿点点。

    饮料也是有的,不过都是王雪娇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牌子。

    三个向日葵花盘五毛钱,老板娘帮王雪娇把花盘里的籽都磕出来。

    “在这里真的能挣到钱吗?”王雪娇好奇地问。

    老板娘点点头:“你别看现在人少,天气暖和以后,有好多藏民去拉萨朝圣,都会路过这里。”

    不少藏民花起钱来的大方程度远超出很多内地人的想象,不然老板娘也不会不远千里从东北跑到这里来开店。

    王雪娇还很好奇老板娘是怎么选定这里开店的,老板娘说自己是跟着亲戚来的,姐夫是军人,姐姐是随军家属,在格尔木市里开店。

    “你不知道,市里现在竞争太激烈了,太累,我不想跟他们挤。”老板娘用塑料袋把拍下来的葵花籽给王雪娇装上,随手系了一下,递给她。

    王雪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么装,会不会回软啊?”

    老板娘愣了一下:“什么回软?”

    王雪娇这才想起,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回软,只会落灰:“没事没事,哈哈哈。”

    “你们今天晚上要住在这吗?”

    “嗯。”

    老板娘有些奇怪:“这边离格尔木就四十多公里了,你们怎么不进城住?”

    “可能不好停车?”王雪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老板娘也没有细究:“这个村子连旅馆都没有,你们晚上睡哪?”

    “有帐篷。”

    “哦”老板娘好心提醒道:“那你们扎帐篷的地方离马路远一点,这边经常有军车过的,一过能过四五十分钟,吵死了。”

    王雪娇:“都是运人的?”

    “运坦克的、装甲车的,运什么的都有。”

    兵力调动也是重要的军事机密,飞机在普通机场降落的时候,需要打开遮光板,在几大军民合用机场,飞机降落的时候,反而要求关闭遮光板。

    不知道恽诚留在这里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昨天能记导弹数据,今天他要数车吗?

    从东北菜馆出来,后勤的工作人员已经把帐篷搭好了,王雪娇在自己的帐篷里没看到韩帆,她把张英山留在帐篷里收拾东西,自己出来找人。

    “冷先生在我的帐篷里。”恽诚微笑道,“你不用担心,他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你想去看看他吗?”

    王雪娇点点头。

    同行一路,这是王雪娇第一次进入恽诚的帐篷。

    他的帐篷真大,在角落里还堆着一些被黑色防雨布挡住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

    韩帆坐在桌边,面对着门,正低头看着一堆纸。

    “看什么呐?”王雪娇笑着凑到他面前。

    韩帆抬头,脸上先是一喜,然后又变得冷冰冰:“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不是有杨杰陪着你吗?”

    “哎哟,怎么这么小气啦,你自己昨天晚上突然睡着了,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我有什么办法啦。”王雪娇推了他一把。

    “要是实在太累了,就不要勉强嘛,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知道韩帆为什么会突然睡着的恽诚,微笑地看着他:“既然余小姐都主动过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总揪着这件事不放,你不是有事要对余小姐说吗,现在就说吧。”

    恽诚的助理把三层帐篷门拉上,几个保镖守在门外,王雪娇疑惑地看着他和恽诚:“要说什么?”

    “恽董想知道咱们手里掌握的一些线路。”韩帆把地图转过去给王雪娇看。

    王雪娇不解:“恽董这是要去哪儿?”

    “余小姐,你的生意在大陆很不好做吧?”恽诚微笑道,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

    王雪娇冷着脸瞪向韩帆:“你都说什么了?”

    恽诚连忙从中打圆场:“不要误会,冷先生什么都没有说,是我从你的一些言谈举止中猜出来的,冷先生只是希望可以帮助你,获得更大的利益。”

    “什么利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王雪娇继续装傻。

    恽诚摊开双手:“我的话你可以听不懂,五亿美元的话,你是否愿意听一听呢?”

    “什么五亿?”王雪娇的态度变得温和下来。

    “每年流入北美的药,至少价值十亿,现在完全由墨西哥、哥伦比亚的人在掌握。余小姐,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他们的手里拿到一些市场吗?以余小姐的魄力,拿下北美市场的一半,完全不是问题。”

    王雪娇眉梢微挑:“你知道得还挺多?你的国际贸易还包括这个?”

    “哦不,亲爱的余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我只卖消息,不从事实业。”恽诚举起双手,微笑道。

    王雪娇:“你能给我什么消息?古柯叶什么时候开始采摘?然后我派直升机去洒百草枯?还是洒橙剂?”

    现在的美国确实是这么干的,他们派直升机往墨西哥的古柯田里洒百草枯。

    百草枯不杀小麦玉米之类的单子叶植,所以对庄稼无害,但是可卡因的原料古柯叶是双子叶植物纲的。

    随便洒洒,足以为把一大片古柯叶一波带走。

    然而,这个绝户计却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不是墨西哥空军对于美国人居然派直升机入侵领空洒农药有所不满。

    而是墨西哥种古柯叶的农民们为了抢回损失,在洒百草枯的飞机走后,立马抢收,他们把带百草枯的叶子立马割下来提炼出来,然后反手卖进美国。

    导致不少美国的“瘾君子”没死于可卡因过量,而是死于百草枯中毒,引起了各种人权组织的强烈谴责和抗议。

    迫使美国禁毒部门不得不放弃这种玩法。

    王雪娇不知道这个手法现在是否已经在使用,反正她也不可能真派出飞机跨越太平洋或者大西洋,到南美洲执行农药喷洒任务。

    听见王雪娇又是百草枯又是橙剂的在乱琢磨,恽诚的内心只有中国的一句古话最毒妇人心。

    她的生意还没进北美呢,按说给她几条贸易线,她就应该很满足了。

    怎么这就惦记着要把整个银三角都给弄绝收?

    他不由轻笑:“余小姐是想把美国缉毒局的活给抢了么?”

    “不然呢?你能让缉毒局听你的,把我的货放进去?”王雪娇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恽诚详细解释:“不需要走官道,只要把几条从墨西哥到美国的主要运输路线封几天,那些人自然会愿意接受你的条件。”

    “美墨之间的道路千千万,你能拦得住?”王雪娇表示不信。

    恽诚微笑道:“拦几天不成问题,边境只是不想抓,不是不能抓。当然,我不能保证把所有线路都百分之百拦截,不过,那也没有必要。如果有一千万人需要,但从边境进来的药物只够供应五百万人的,那剩下的五百万人,就是你的客人了。”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王雪娇坚信他在胡说。

    “我的货应该从哪里进美国?直接登陆旧金山,还是纽约?不还得从墨西哥走,墨西哥人自己的货走不了,我的货还能走?”

    听到王雪娇已经开始聊走货的细节,恽诚笑了:“这一点你绝对放心,我在牙买加有一个私人港口,没有任何官方检查,只要你的货能上船,到牙买加之后,我的船会把货送到芝加哥港。”

    “哦~罪恶芝加哥。”王雪娇微笑道。

    《罪恶芝加哥》是一部最近刚引进中国的美剧,片子里的芝加哥跟哥谭差不多。

    “你说的牙买加的港口,工作人员都是牙买加人吗?”王雪娇问道。

    恽诚一愣,他没想到王雪娇会问得这么细,不过,细点好,挑货的才是买货人,问得细说明她真的有兴趣。

    “是的,不过管理者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

    王雪娇“哦”了一声,脸上露出笑容。

    2021年2月,牙买加金斯顿港口工作的一个傻逼内鬼,把265公斤的大麻,发货发到上海去了。

    那船在六个国家的港口停过,每个国家都收到了国际刑警的请求拦截通知,但都没有拦下来。

    这还得了!

    把上海警察紧张了半天,以为国内禁毒禁了这么多年,居然背着他们出了一个如此手眼通天,能买通六国缉毒部门的大毒枭。

    等查完才发现,就是纯洁的发错货了,没有任何内情。

    至于那六个国家有什么内情,那就是人家的内政了,咱们国家不干涉。

    总之,连这么要命的业务,都能发错货,王雪娇对牙买加人的业务素质持不信任态度。

    看着恽诚对自己的牙买加港口这么自信,她实在忍不住觉得好笑。

    恽诚见王雪娇脸上的笑容,以为她对这项合作很有兴趣,便趁热打铁追问道:“怎么样,余小姐?你用你本来就知道的中国消息,换取北美市场,很划算的。”

    “可是,我只知道的路不多,恽董不怕吃亏吗?”

    恽诚看着韩帆:“只要余小姐愿意把这位冷先生借给我几天,让他把我要的路况画出来,我们的交易就算达成。”

    “他画的时候,我得在旁边。”王雪娇伸手摸了摸韩帆的头,“他是个小傻子,我怕他画了什么不该画的。到时候,要是美国人拿着这份地图,把我的老家给抄了,那我可怎么办呢。”

    恽诚耸耸肩,他不得不承认,王雪娇虽然被男色所迷,但是看人挺准的,韩帆刚才确实跟他说了不少金三角的事情,大多数信息是他早已知道的机密信息,还有一些是连他都不知道的内容。

    如果某位愿意出钱的雇主想平了金三角,这些消息足够他再赚一笔。

    “好吧,把钟成功叫来。”

    恽诚的助理打开帐篷的门出去,过一会儿,钟成功进来了,恽诚说:“你在这里,告诉冷先生,我们需要哪些东西。”

    “是。”钟成功欠了欠身。

    恽诚正要出去,王雪娇忽然开口:“等一下。”

    “什么?”恽诚转身看着她。

    “北美市场我现在看不见,但是他一旦画下来,就是你的收益。恽董,出于商业礼仪,你是不是应该先付个订金?”王雪娇问道。

    恽诚的眼神平静:“哦?我应该支付多少?”

    “就拿林知支付给我如何?他不是普通人吧?我很想知道,他是谁,他会不会对我有用,会不会影响我的生意?”

    恽诚哈哈一笑:“原来是这个,没问题。”

    他带着王雪娇到医疗车,把医生和护士请走,两人上车,外面又站了两个保镖阻止闲人靠近。

    王雪娇看见林知躺在便携病床上,脸上戴着呼吸罩,吐在罩面上的一点点白气证明他还活着。

    “这是怎么了?”王雪娇问道。

    恽诚:“昨天我问了他几个问题,刚开始他不是很配合,我不得不动用了一点手段,他的身体不太好,说得不是很多,就昏迷到现在,我在尽力挽救他的生命,希望他能为我增加一些收入。”

    “他到底是什么人?”

    “克格勃。”

    “哦,那真名应该不叫林知,是叫什么斯基,还是什么夫?”

    “他的名字很长的。”

    王雪娇需要他说出来,与她昨天晚上听见的做验证,遂问道:“有多长?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恽诚笑笑:“没有那么长,弗拉基米尔。”

    “他这长相非常的不俄罗斯啊。”王雪娇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林知的脸型跟欧罗巴人种沾哪一点边,跟本地牧民几乎一模一样嘛。

    恽诚:“他是中蒙混血。”

    那就好理解了,还是蒙古人种。

    当年蒙古多次申请加入苏联,堪比乌克兰多次想加入北约,就是人家不同意,但是用他们的人力还是可以的。

    林知今年五十多岁,他是中苏蜜月期就来了,关系恶化后,专家走了,间谍没走。

    罗布泊核基地管得太严,他始终没能混得进去,但核武器的生产研发基地在青海和甘肃,他和他的同党就在这一带活动。

    主要工作是考察多个与核工业相关的城市和小镇,并且收集武器实验的资料,一直到今天。

    王雪娇心念微动,大概他们也去过矿坑小城,说不定,就是在那附近遇到的元元她爸

    但是,王雪娇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可是,四个月前,苏联不就没了吗?克格勃还有人发工资呐?”

    没记错的话,这会儿全世界的克格勃都应该已经被召回国,失业的大帝穷得揭不开锅,正在琢磨要不要开黑出租养家。

    “是的,他说他没有收到召回的通知,所以,他一直在按照要求收集情报,并且发给了他的接头人,由他的接头人将情报发回莫斯科。”

    王雪娇指了指地面:“他接头人,在这?”

    “不,这里是他的另一个情报站,他收集武器数据,在这里的人收集往来的军车数据。”

    卖别人的消息果然痛快,恽诚毫无压力,把林知的那点事都抖了个干干净净。

    林知没有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王雪娇猜测,应该是想吞林知及其同党收集的情报,如果数据都没有传出去过的话,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他本来能走了,为什么忽然又要留下来?”这是王雪娇想不明白的地方,他本来都已经答应要走了,突然又变卦。

    “因为这个。”恽诚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红宝石戒指。

    那枚曾经被王雪娇用来吓唬于文靖,说她搞来的铀矿石把宝石变不值钱的戒指。

    王雪娇接过戒指,终于看出端倪,她伸出手,在戒圈上的一个突起按了一下,它是可以按下去的。

    再转一转,原来戒圈分为两层,它会转!

    红宝石是假的,它是个镜头。

    “哇哦!!!真好玩!”王雪娇惊呼。

    “这是克格勃的相机戒指,里面装了八毫米的微缩胶片,他拍了不少导弹升空的照片,还有云迹。”

    相当高级,还带可变光圈!

    弗拉基米尔林,之所以突然变卦说要留下来,应该还是于文靖那块矿石惹的祸。

    胶卷怕辐射,被X光扫过的胶卷可能会出现雾、点、横线等等现象。

    他为了确保自己的照片送回去是有用的,所以决定再拍一次导弹的照片,拍完就跑。

    不幸的是,汽车的性能跟人类做数学题一样。

    不行就是不行,打死也不行。

    破皮卡在改装过的越野车面前就是个渣渣,让它先跑三十公里,都被追到了。

    王雪娇看了半天,又掂了掂戒指:“真金的?”

    恽诚有些无语,贩毒的人就是LOW啊!

    这戒指里拍到的那些照片,卖给CIA,能换来几条不受监管的美墨通道,能走多少货!

    她居然只关心戒指是不是真金的。

    不过,当初挑上她,也是因为她只要钱,而不是别的东西。

    贪婪、简单、纯粹,好沟通。

    恽诚礼貌回答:“纯度不高,14K金,再高的话,就太软了,没法做相机。”

    王雪娇眼巴巴地看着那枚戒指:“能给我吗?这个戒指好好玩啊。”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有胶卷吗?”

    王雪娇摸摸下巴:“有钱应该就能搞到吧,我见过不少微型相机,都是用的八毫米胶卷。就是这么漂亮的不多见。毛子的审美是真的可以。”

    “好吧~正好在他家发现了剩下的一些胶卷,你拿去玩吧。”

    王雪娇遂笑纳了戒指和胶卷,戴在手上靠,怎么戒圈这么粗,而且还没法调,只能戴在大拇指上了。

    不开心。

    “在他家还发现了什么?”王雪娇就像贪得无厌的豺狼,还想从恽诚这里扒一点东西下来。

    “剩下的你不会有兴趣的,发报机,密码本,都是军用的,除非你想当叶卡捷琳娜,否则没有什么用。”恽诚觉得自己说了个挺好玩的笑话。

    王雪娇双眼放光:“我可以吗~”

    “哈哈哈,万一呢。”

    恽诚还是把王雪娇带去看昨天收来的东西了。

    那份密码本上面写着的是CCCP,去年圣诞节,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CCCP了。

    上上个月,前任克格勃的高级档案员瓦西里米特罗欣已经带着所有情报和家人,逃向英国,并把他掌握的所有绝密资料都送给了军情六处,以此获得巨额报酬和庇护。

    所以,这套密码本已经彻底废了,新一任政府绝对不会再继续使用。

    别说给王雪娇看,就算是送给王雪娇也没有关系。

    王雪娇把密码本颠倒看了半天,兴味索然地扔到一边:“看不懂,无聊。”

    恽诚情真意切:“余小姐,请相信我,我拿出来与你做交易的条件都是最好的,其他这些都是可有可无,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帮助的东西。”

    王雪娇用力点头:“看出来了,我非常相信你的诚意。”

    “恽董对于文靖捡到的那块铀矿石没有什么兴趣?”

    恽诚摇摇头:“探矿这种事,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再说,铀矿石”

    他耸耸肩,做出向上帝祈祷的姿势:“上帝保佑,我还想多活几年,我可不想全身的骨头发出绿光。”

    “哈哈哈哈哈”王雪娇笑起来,“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晚上整个墓园里就你的坟头最亮,想晚上来祭扫都不怕找不到坟头。”

    “余小姐真是幽默。”恽诚礼貌地跟着扯开嘴角,“我已经展示我的诚意了,余小姐可以放心了吧。”

    王雪娇点点头,恽诚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他用的是打火机也是ZIPPO,王雪娇想起那个被她大方送去的那个。

    现在,她没有打火机了,她很不开心,她想顺一个打火机。

    “既然我们已经定下了约定,就应该写一个契约。”王雪娇一本正经地说。

    恽诚愣了一下,怎么?她还真打算拿着契约去法院告他违约?

    王雪娇继续说:“我们那边信奉火神,定下的契约,要烧一份给火神,算是让神明见证,才能成立。”

    “哦,应该怎么写?”原来是搞封建迷信啊,那就没事了,恽诚只信奉金钱,什么火神水神太阳神,耶稣佛祖观世音,对他来说都一样。

    王雪娇一本正经地写了字据,自己签了名,还让恽诚也签一个。

    “打火机借一下。”王雪娇拿着打火机,“我去找个火盆子烧。”

    然后,她就带着打火机走了一去不复返。

    等恽诚想起这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身为恽董,怎么能叫合作伙伴把打火机还回来,算了,反正他多得是。

    韩帆还在认真在地图上标数据。

    几条重要的西部运兵线路都已经被详细地测绘过了,他们缺的是一些人造建筑物的数据。

    这样才能确定,需要用多少炸药、放在什么位置才能将它们炸毁。

    以及炸毁之后,工兵需要多久将它们修复,以及修复它们的工兵会从什么地方集结。

    万一现在中国的工业实力已经达到可以在一座桥被彻底炸毁之后,立马空投一座新的下来,那不是炸了白炸,还不如想点别的方法。

    恽诚要的数据真细,连水泥标号、钢筋标号、冻土层的处理方案都要关心,难怪他的情报能卖个好价钱。

    韩帆自从学校毕业后,就没这么为数据而痛苦过。

    他想起被分配到统计局的战友,听见他们说季度和年底为各种数据而烦恼的时候,自己大声的嘲笑他们,说自己这工作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抓到和抓到就是0和1,永远不需要为憋数据而烦恼。

    谁知道啊,今天,他出息了,不仅要编数据,还要编那~~~么多数据。

    要不是他在部队的时候认真研究过火力与目标建筑物之间的关系,进而自学了水泥、钢筋、寒冷影响之类的参数,现在他就要因为编不出数据,而被枪毙了。

    那个负责为弗拉基米尔林统计军车的人,居然就是四川菜馆的老板。

    他甚至不是专业间谍,他的身家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中学读到半拉辍学出来打工,在打工的地方结婚生子,赚了一笔小钱就带着老婆到这里来开饭店,孩子放家里当留守儿童。

    他想多赚一点钱,让父母和孩子去县城里生活。

    然后,他就遇到了林知,问他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林知要他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如果遇到军车从门口经过,他记下年月日和时间,以及过了多少辆车,车上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过几天林知就会来一趟,取走他记录的内容,并付给他钱。

    他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军车从我家门前走,又没禁止我看,我能看,人人都能看,我记下来又怎么了?有人愿意为我记的东西付钱不是更好吗?

    王雪娇好奇:“为什么那个姓林的找你,而不找对面那个东北女人?你收费比较便宜?”

    老板不以为然:“她傻呗,说她姐夫跟她说,这些事都是保密的。嗐,保密什么呀,不是说美国佬有卫星吗?在天上一照,什么看不见?还保密。”

    这个想法始终都有,小红书中美大对账的时候,就有美国IP发贴子说想看看中国街头风光,立马就有人哗哗发照片,另一些人提醒不要发了不该发的,发照片的人回复:“就你懂,间谍卫星什么拍不到?”

    晚上,王雪娇又去围观了一下弗拉基米尔林,他还是处于昏睡状态,不是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是恽诚给他推的药液里有镇静成份。

    恽诚打算到了格尔木,找个房子,再把他弄醒:“他的接头人在格尔木,接头人知道的事情应该更多。”

    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王雪娇十分羡慕:“你这能赚多少钱啊?是不是比我卖粉赚得还多?”

    “有可能~”见王雪娇对这行越来越有兴趣,恽诚问道:“你是不是有兴趣?如果你能给我提供有价值的消息,我也可以支付给你相当可观的报酬。”

    “你给我?那我不就成了你的下线了?你还要从中抽取佣金?”

    恽诚笑笑:“如果你提供的消息足够好,你的人要是在北美贩毒被抓,我可以把他们保释出来。”

    “只是保释人?我的货呢?能不能保证都出来?”王雪娇追问。

    “可以,当然可以。”恽诚一口答应,反正现在保证就跟喝水一样,随便保证,难道余梦雪还能跟他立字据,他不能把她的货和人一起弄出来,她去法院告他违约。

    “听起来很不错哦~我考虑考虑。”王雪娇露出了狠狠动心的表情。

    川菜馆老板卖军车调度信息卖得飞快,王雪娇在他店里点了四盘菜,几瓶啤酒,韩帆和张英山热情邀请他一起,几杯酒下肚,他把林知的信息也卖得飞快。

    “店啊,开了五年了,对,一开他就来找我。”

    “不止一个,是两个,他们有时候一起来,有时候只来一个,不过几个月前就只有一个了,说另一个辞职回老家结婚了。”

    “他说他要数军车数量,是他有个兄弟在格尔木开饭店,要是有很多人过去,他就要送一批羊到他兄弟的店里,说他兄弟的烤羊特别好。”

    “他那羊,养得特别瘦,根本不好卖,反正我不买。可能城里人喜欢。反正新疆人是不行的,上次我买了一块,本来那两个新疆人,一个住南疆,一个住北疆,在吵他们家的羊肉才正宗,结果等我做的手抓肉端上去,他们一起来骂我我做那么多年的菜,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烤羊肉串,就是得三块瘦肉中间插两块肥的,把肉串放在炭火上面烤,羊油被烤出来,沾到旁边的瘦肉上,特别香你不懂!烤得好的肥肉根本就不腻!外皮是脆的,里面的肥肉都酥掉了!香!光吃瘦肉有什么好吃的!浪费!要混在一起嚼!哎!哪有你这么吃的!你们城里人真是莫名其妙,都吃肉了,还要减肥,减肥简单啊,你站门口,嘴一张,喝几天的西北风,保准减肥。”

    王雪娇把能打听的事情都打听了一遍,老板连自己腌川味香肠的详细配方都告诉王雪娇了,还跟她保证:要是按这比例做出来的香肠不好吃,你就来砸了我的店。

    本来王雪娇还觉得此人就是为了钱,帮人当间谍调查军车调度。

    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爱说话,还特热心,什么都往外说,顺便又能挣点钱,那积极性就更高了。

    王雪娇怀疑他就是《甲方乙方》里那个什么都爱往外说的川厨原型。

    哎,真是没治。

    今天驻扎在村子里,很安全,不用担心出去走几步会遇到狼,所以,车队的人都在外面转悠。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却在帐篷里待着没有出来,帐篷里响着激烈的音乐,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早上为了“你少睡我一次”这件事引起了严重的纠纷,其他人对余小姐努力平衡男宠们关系而做的努力表示理解。

    三人坐在帐篷里讨论今天遇到的情况,为保密,三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在纸上写字。

    张英山:林知的据点应该有两个人,现在只剩一个了。那滩血是不是林知同伙的?

    王雪娇:有可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知和同伙闹分手。

    韩帆:分赃不均?

    王雪娇摇头:他们也没有什么可分的吧,按理说,他们应该已经有四个月没拿到工资了。

    张英山:他们汇报的对象都不在了,发信息给谁?

    王雪娇:美国。

    韩帆:???

    王雪娇:狗给我叼来的密码本对应的是英文字母,今天恽给我看的,他挖出来的密码本,对应的是俄文字母。我怀疑,林知跳槽了。

    韩帆:恽不知道?

    张英山:也许不是同一个上线。

    王雪娇:恽就是一个接单的外包,不是正式编制,中情局的食堂都不管他的饭,怎么可能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韩帆:“格尔木的接头人,是美?”

    张英山与王雪娇一起点头认同这个想法。

    如果是俄的话,人早走了,不发工资还留在这干嘛,又不是打卫国战争,有信念支持着。

    王雪娇想了想:到格尔木再慢慢摸底。

    笔谈完毕,王雪娇把写过的纸扔进取暖火炉里,看着它彻底化成灰烬。

    王雪娇忽然想起狗剩脖子上地球仪里还放着的名单,现在名单的任务已经结束,她把地球仪打开,把名单也扔进了火炉。

    “哎,这地球仪的空壳好像正好能装得下一个微缩胶卷。”王雪娇把弄来的胶卷放进去试试,果然,正好能卡进去。

    “还得是毛子啊,口红枪是他们的,戒指照相机还是他们的。明明能做出那么多好看的手工,为什么轻工业垃圾成那样。”王雪娇摇摇头。

    张英山的眼睛看着火炉里的纸灰,他觉得纸灰看起来很危险:“不一样。”

    纸灰和取暖的燃料块烧出来的残余物完全不一样,特别明显,明天来收拾帐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们俩给我立字据!”王雪娇突然关掉了正在播放热闹迪斯科的收音机,她提高了声音,声音大到足够让外面的人都听见。

    张英山和韩帆一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王雪娇大声说:“你们要给我保证,以后永远不会再吵架,不要再问我最爱谁!不要再争谁第一,谁第二!你们必须给我写下来,滴血为誓!”

    两人疑疑惑惑地看着她,老实的韩帆真要拿笔和纸写字,被张英山含笑按住手。

    王雪娇抿嘴看着他笑。

    过了一会儿,王雪娇又大声说:“现在你们的誓言都已经被火神看见了!将来谁要是违誓,就会死于烈火之中!”

    早上,收拾帐篷的人果然看见了纸灰,并告诉了恽诚,恽诚不以为意:“金三角那边信火神,定的约要写给火神烧一份,让火神做见证。”

    收拾帐篷的人摇摇头:“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

    继续埋头收拾帐篷,忽然他左眼皮猛跳,遂大喜:“哎呀,我今天要发财。”

    第119章

    车队出发前,王雪娇又去买了一大包葵花籽,没炒没放料的还真香~

    狗剩蹲在一边看,用脑袋拱着塑料袋,强烈要求吃两把。

    “怎么连壳都吃,你看看别人家的鹦鹉,不仅会念诗,吃瓜子还会吐壳。”王雪娇点点它的脑袋,“你要反思!”

    狗剩不反思,狗剩把头伸到塑料袋里,又塞满了一嘴。

    “你家的小狗真好玩。”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狗剩,从厨房里拿来一块肉骨头,喂给狗剩,狗剩不理她,高傲地嚼瓜子。

    王雪娇接过肉骨头:“它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驯得真好,像军犬似的。”

    王雪娇不动声色:“你见过军犬?”

    “嗯,我姐夫在部队里嘛,他说军犬特别懂事,哎,我都想养一只,就是不会驯。”

    王雪娇:“对了,你说你姐在格尔木开店?在哪啊?我去照顾照顾她家的生意?”

    “好呀,就在主路上,特别好找,给你写个地址。”老板娘在练习本上撕了一张下来红星拥军饭店。

    王雪娇将地址收好:“她们家有什么招牌菜啊?”

    “就牛羊肉吧,哎,对了,还有饺子,我姐包的饺子特别好吃,胡萝卜羊肉馅,香菜牛肉馅,都好吃!不过现在这个季节有什么不好说,反正都是时鲜菜,大白菜猪肉馅也是好吃的!”

    “看你说的我现在都想吃了。”王雪娇抓起葵花籽,拉着狗剩:“那我去格尔木一定得尝尝了。”

    车队继续前行,快到格尔木的时候,周围开始出现汽修店、加油站以及等等,肉眼可见的繁荣起来。

    格尔木早在吐谷浑时期就已经有人居住,不过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像样的独立政权,解放后这里成为部队入藏的最佳休整地区,于是变成了兵站。

    光是格尔木的行政辖区内就有十四个兵站,此时的高原兵站条件很差,士兵睡在帐篷里,氧气瓶也只有卫生队才有,实在缺氧缺到难受的人才能去吸两口。

    许多年后的新闻里曾拍摄过兵站环境,意为展示条件艰苦,看着钢筋混凝土的房子,睡觉时人手一个的氧气面罩,曾经在这里服役过的老兵眼露羡慕的光:“现在条件这么好了啊!”

    恽诚过来就是要为格尔木城区和兵站提供医疗援助。

    在《盗墓笔记》大火之后,王雪娇曾经来过一次,并问当地人:“你们这边有疗养院吗?”

    当地人万分困惑:“没有,连树都没几棵,谁会到这儿来疗养啊?”

    同一年,还有一个轻生的女生去可可西里自杀,最后遗骨在荒原上被找到。

    结果网上很多人把离可可西里不远的格尔木城市说得好像鬼城,荒凉残破无人烟,只有狼群与飞鸟,根本不会有人去那里旅游,只有寻死的人才会去。

    王雪娇看见网上评论的时候,正坐在格尔木荒凉的必胜客里,吃着残破的至尊双拼,下午三点的大堂里确实无人烟,到处都是空桌,随便坐。

    现在的格尔木当然还没有必胜客,不过也已经相当繁华,比盐湖镇热闹多了。

    这里有一半的人口是军人,其他的人是随军家属,以及看见商机,过来提供配套服务的商人们。

    根据合同约定,王雪娇到格尔木之后,还有几段宣传片要拍,以及要参与一些会议和活动。

    车队的人先在主干道上的一家大旅馆门口下车,然后车队再开到另一处停着。

    这间旅馆是本地条件最好的一家。

    王雪娇进门之后拍了拍床单:“哇,床上居然没有土!!!”

    “哇,被子不会响~”

    “哇,卫生间里有牙膏~”

    “哇,大哥大居然有信号耶~”

    进来帮她检查房间里是否有窃听设备,以及测试隔音效果的张英山笑道:“才几天没进城,怎么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恍若隔世啊~”王雪娇感叹道,顺手拨了个117,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非常清晰的机械女声:“现在时刻,北京时间10点49分。”

    “哇,手机的声音居然这么清楚耶~”

    张英山提醒:“一分钟一块钱。”

    还是绿藤市局付。

    这个大哥大号码往来的都不是凡人,详细通话信息都会被记录在案。

    不是一块钱花不起,就是怕到时候还得跟曾局解释,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疯了,要花一块钱查时间。

    “手痒。”王雪娇哼哼唧唧。

    对房间内部检查完毕,张英山把韩帆叫进屋,王雪娇拨通市局电话,电话那头的康正清听见王雪娇的声音,声音里都带着欢快:“可算是等到你们的消息了。”

    “路上没信号。”

    王雪娇把路上遇到的事对康正清说了一遍:“我觉着这事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是不是应该找国安?你看能不能找个靠谱的联系人?单是非法测绘这一条,就应该能抓了吧?还有非法记录导弹数据。”

    “这还不容易。”康正清的话特别轻松。

    王雪娇认真说:“得是靠谱的联系人哦,别找着了他的内应,那我就玩完了。”

    康正清的声音充满无奈:“你要多靠谱?国安的老大吗?”

    “哎!能吗!那可以~”

    “想得美!我看曾局都够不着,别说你这边就一个非法测绘和一个记录导弹数据的证据,别的地方非法买卖红头文件的案子都到不了他手上。”

    那倒也是,王雪娇悻悻:“那好歹找一个地区级的”

    现在她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新闻出版总署的铁规定:在网文里,一定级别以上的人不能是反派。

    不然按照现实里被爆出来的那些卖国贼身份,王雪娇是真的谁都不敢相信。

    对她的要求,康正清十分无奈:“还地区级的,你要不要来个军区级的?就会跟我提要求,我连见夏厅,都是在全体总结大会上,远远地看她一眼。你让我跟地区级的国安负责人递消息,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你跟张英山在一起的时间太久,被他带坏了!整天疑神疑鬼的,要是都这么怀疑,工作也没法干了,我是不是也得被你审一遍才行啊?”

    一旁的张英山开口:“那倒不用。我已经查过了。”

    康正清:“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张英山:“不客气。”

    康正清:“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行了,我尽量,行了吧!我帮你转达,上头愿意帮你转到哪一步,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啊!我总不能天天去夏厅办公室门口帮你跪着递陈情书。”

    王雪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帮你缝‘跪得容易’呀~”

    康正清:“滚蛋!”

    恽诚已经出去跟人谈物资捐赠仪式和一些活动的细节,摄制组的人扛着照相机和摄像机去街上,想拍摄一些素材,之后可以用在宣传片里。

    他们看到什么有意思就拍什么,对着马路、商店,还有各种建筑物一能穿拍摄,做为宣传大使,王雪娇自然也得跟着,有需要的时候,就要过去摆几个造型,伪装成街拍。

    拍了没一会儿,有几个穿着军装的人过来制止:“胶卷拿出来,这里不许拍。”

    照相师分辩道:“我没拍你,我就拍的马路。”

    “这条边都不能拍!”

    照相师一脸懵。

    在他看来,我们是来支援你们的,你们应该笑脸相迎,处处配合,怎么还这么强势。

    他还想据理力争,保住胶卷:“你这边也没说不准拍照啊哪里说不让拍了啊?”

    王雪娇看到一个没挂招牌,也没有任何标识的院子,院子门口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戴着钢盔,手中持枪的士兵。

    哨兵枪弹分离制度始于1996年的白宝山案之后,现在,这两人手里的枪必然不是摆设。

    “给他们吧。”王雪娇拉了拉照相师。

    照相师急了:“凭什么啊,他们又没挂牌子,怎么就不能拍了。”

    “我说不能就不能,赶紧的。”

    王雪娇在摄制组里的地位,那有恽诚做为后台保障的,照相师敢跟穿军装的掰扯,却不敢反抗王雪娇的要求。

    他没办法,只得悻悻地把胶卷拆出来,交给他们。

    不仅要交了胶卷,人还要被带走,登记身份、查问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拍这些是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同时还要把照片洗出来,看看他到底拍了什么,是不是有意对着重要敏感位置拍摄。

    一行人都被带进了大院里的保卫室。

    每人发了一张纸一支笔,写清楚情况。

    “这是把我们当犯人审呢!”

    “就是,凭什么啊!”

    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人人爱投诉,处处要避雷的时代,不过这个摄制组的人,大多是从各地电视台、摄制中心出来,他们平时去拍摄,所到之处,哪里不是各单位积极配合、笑脸相迎,从未被这么对待过,哪能受得了这个气。

    眼看着两边就吵了起来,王雪娇从中拦着:“好了好了,你们先别吵。”

    她先对摄制组的人说:“人家也是照章办事,又不是故意找我们麻烦,你们先坐下。”

    再转头对要他们写材料的人说:“我们是来捐赠医疗设备的,这些照片也是用于宣传,要是都给你们,我们也不好交待,你看,要不等照片冲出来,如果没有泄密问题的话,就还给我们行吗?”

    “捐赠医疗设备?没听说。”

    王雪娇还是一脸笑容:“我们是跟马主任联系的。”

    “什么马主任?”

    王雪娇微笑道:“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打吧。”

    王雪娇拨通恽诚的电话:“恽董,我余梦雪,我们在街上拍摄的时候,不知道拍到什么了,现在被带到主路旁边的一个院子里面,可能是一个部队,他们让我们交胶卷,刚才拍了不少街景,要是没了挺可惜的嗯好。”

    她挂了电话,礼貌地说:“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房间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穿军装的人接起电话:“喂?”

    接着上身挺直:“对是七个人是好的”

    他叫来另一个男人:“杨政委电话。”

    听筒又转交过去,说了几句便挂了。

    接完电话,接待者的语气软了许多:“你们的身份已经核实了,没问题,一会儿照片洗出来,要是没有拍到涉密部分,也可以还给你们。你们要拍啊,最好先找宣传部的人陪同,不然会发生误会。”

    “嗯,我们头回来,不知道你们这边的规矩,不好意思啊。”王雪娇满脸笑容。

    出去以后,摄影助理抱怨道:“跟他们那么客气干嘛,我们也是工作,他们自己不挂警示牌,还这么横,就把我们抓犯人一样的抓进去,就应该闹到马主任来,让他给我们道歉。”

    王雪娇摇摇头:“就算我们有关系,也不是这么用的。”

    仗着有后台就特别嚣张的那是什么人啊,是反派,而且还是炮灰级的反派,专门给主角送经验值的。

    王雪娇可不想一脚踏入炮灰反派的行列。

    过了一会儿,恽诚也来电指示,让他们先不要拍,等联系好了再说,大家先自由活动。

    “我们出去走走,看看市里的情况。”

    说着,王雪娇把那枚红宝石戒指交给韩帆。

    韩帆像见了鬼一样的闪开:“干嘛给我,我不戴这种东西。”

    王雪娇拉着他的胳膊硬给他的食指套上:“你戴着,要是看到什么就拍照啊,又不是让你臭美的。这是男式戒指,我戴在手上看着就像是偷来的。张英山的气质也不像是戴这种款式的人,看来看去,就你最合适。”

    张英山在旁边微笑点头。

    韩帆:“我什么气质,怎么就合适了?”

    “大老板的气质啊。”王雪娇偷笑。

    韩帆这魁梧的身板,戴着戒圈粗壮如顶针箍一般的戒指非常的合适。

    感觉是赚了一大笔钱的煤老板。

    对于戒指,韩帆是拒绝的。

    当它是间谍相机,韩帆的态度就端正了许多,欣然接受。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三人第一时间就跑去老板娘给的地址,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非常朴素的招牌,上面写着红星拥军饭店。

    就是这里了。

    现在是午饭时间,饭店上座率却只有百分之五十。

    王雪娇猜想,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以军人为主,军人都有免费食堂吃,所以没有人愿意花钱来吃饭。

    桌上摆着塑封的菜单,四个角都已经卷起来了,感觉已经有了相当久的历史。

    菜单上的菜除了家常豆腐、土豆丝炒青椒、番茄炒鸡蛋、XX炒肉丝之类的家常菜之外,还有酸菜饺子、酸菜血肠白肉锅,以及锅包肉、溜肉段。

    王雪娇叫来老板娘,点了两个家常菜,一个酸菜饺子,一个酸菜血肠白肉,还有一个锅包肉。

    “再加一个溜肉段。”这几天吃的都是最普通的菜,有时候在海拔高的地方,还只能吃炖菜。

    光是看着菜单,韩帆的眼睛里都像要伸出手来。

    老板娘笑道:“你们三位可能吃不了。”

    “才五个菜,怎么吃不了。”韩帆充满自信。

    老板娘打量了他一下,没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第一道菜番茄炒蛋上来了,王雪娇看着那如山一般高的红红黄黄一大盘,叫住老板娘:“后面不会都这样吧?”

    老板娘点点头。

    王雪娇当机立断:“酸菜饺子和土豆炒青椒不要了。”

    “好。”看透了一切的老板娘微笑着回到厨房,对里面的人喊了一嗓子。

    酸菜血肠白肉,一个巨锅。

    锅包肉,有王雪娇大半张脸那么大的猪肉片,二十片。

    三份菜在桌上一放,王雪娇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看着就饱了”。

    她吃了一片锅包肉:“老板娘,你们家是沈阳的吧?”

    “你怎么知道?”老板娘惊讶地看着她。

    王雪娇指了指锅包肉:“放的番茄酱。要是吉林的话,放的是白醋。”

    “你们吃得惯吗?”老板娘问道。

    “吃得惯,我喜欢番茄酱的味道。”王雪娇“咔嚓咔嚓”地咬了两口,这个锅包肉本体的作法,似乎又采取的是吉林风格,片大而薄,外面脆脆的,里面很嫩。

    老板娘走后,韩帆握拳,低声:“白醋才正宗!”

    “嗐,什么正不正宗,吃得惯就是正宗,吃不惯就是歪门邪道。”王雪娇从来不追求什么正不正宗,正宗的肯德基还不如在中国的改良版好吃。

    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三个人从人前吃到人后,饭店始终没有坐满过,十二点三十过后,店里就只剩下他们这一桌客人了。

    倒是斜对面的那家店,从王雪娇他们来,一直到现在,门口都站着不少人在等翻台。

    老板娘无所事事的溜跶出来,跟他们聊天,得知王雪娇是听了妹妹的推荐来的,老板娘大为惊喜:“哎呀,你们还去过她那啦?”

    “嗯,去买了好几个向日葵。”

    “你喜欢吃啊?我这还有好多!”

    说着,老板娘拿出一个大号的蛇皮口袋,里面装着十几个向日葵的花盘。

    “喜欢都拿去。”

    “要不了这么多,一点就行了。”王雪娇拿着花盘往下磕。

    王雪娇望着对面那间人很多的饭店,问:“那边怎么生意那么好?”

    “便宜呗。”老板娘皱着眉头,“价格便宜好多,也不知道他们的肉和菜是从哪里来的。”

    “也可能店面是他们买下来的,不用付租金。”

    餐饮业的净利润率要是没有超过百分之八,那就可以不要做了,累死累活没必要。

    那家不仅菜便宜,要是点菜超过五十块钱,还送四瓶啤酒。

    老板娘觉得他们完全是疯了:“人是很多,但是那有什么用,都挣不到钱,不就是赔钱赚吆喝。”

    王雪娇开玩笑说:“可能他的目标就是把你们的客人都抢走,等你们都没客人,关掉了,他再把价格抬上来。”

    “唉?!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以前这条街都是小饭店,现在就剩四家了。”

    王雪娇疑惑:“哪有四家?”

    “都离得远远的,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

    王雪娇笑道:“那你很厉害啊,能顶得住。”

    “嗐,还不是靠我们家那口子,去他们单位办事的人经常来我这里照顾生意。”

    王雪娇秒懂,1992年的三公消费处于野蛮发挥的状态,再加上部队可以经商,往来的人杂得很,在关系户开的店里消费已经是最基础的联络感情的方式,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加深感情方式。

    这也是她所担心的,如果她上报消息的人就是跟恽诚感情深厚的人,那她真就不知道会怎么死了。

    哎,希望康正清能找到一个正常人。

    王雪娇又问:“他们这店开几年了?”

    “有五六年了吧。”

    王雪娇若有所思:“那是有点久了。”

    就算是“千团大战”、“打车软件”、“外卖软件”烧钱搞补贴最凶残的岁月,也就一年半载,等上市了,他们也就不烧了。

    五六年摩拜单车和OFO都已经完成了从遍布全国,到香消玉殒的全过程。

    谁家店烧钱能烧这么久。

    不过,这家老板娘有关系户撑着,那家店说不定也有。

    要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那家店有问题,就是间谍的点,理由是“我觉得”,别说康正清了,王雪娇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有病。

    “忆楠姐,哟,剥葵花籽呐?”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进门,看见王雪娇和老板娘在对着向日葵的花盘使劲。

    老板娘放下向日葵:“要吃点什么?”

    “鱼香肉丝盖浇饭。”

    “每次都吃这个,也不腻。”

    “忆楠姐做的就是好吃!再吃三年也不腻。”

    老板娘开心地进厨房开火、起锅。

    男人拿起老板娘放下的向日葵花盘,用手拍打起来,王雪娇笑道:“你们认识啊?”

    “嗯。”男人点点头,老板娘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他是我爱人的战友,开飞机的,可厉害了。他还单身呢。”

    “哈哈哈,你说这个干嘛啊,人家旁边有两个这么出色的帅小伙,我算什么。”

    老板娘超大声:“又不是让你横刀夺爱,万一有个妹妹啊、同学啊什么的呢,你这也老大不小了,又不是义务兵,再不结婚,你还真等组织安排啊。”

    “组织安排的有什么不好,我可羡慕老穆了,组织第一次介绍对象,就遇上了忆楠姐,和和美美那么多年,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哎~”

    老板娘端了一盘红通通的盖浇饭出来:“又不是没给你介绍过,你自己挑三捡四的。”

    “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能不挑挑吗,又不是配种,是个活的异性就行。”男人也不拿筷子,抓起一只调羹就把饭往嘴里拨。

    老板娘:“慢点,别噎着,又没人跟你抢。”

    “一会儿还有事呢。”男人努力把饭咽下肚,忽然一眼瞧见了韩帆左手食指上的相机戒指,惊叹一声:“这么大,很贵吧!在哪买的?”

    “北京。”韩帆随口瞎说,“也不贵,才两万多块。”

    老板娘惊呼一声:“两万多块还不贵!”

    韩帆瞥了张英山一眼:“是不贵啊,我一个月就能挣五万呢。”

    “哇,你是干什么的啊。”

    韩帆故作轻松:“做点国际贸易,都是辛苦钱。”

    “哦,那要说英语的吧,我可说不来。”老板娘感叹,有些钱,真的是自己挣不了的。

    王雪娇拿出一个塑料袋,给男人装了小半包:“我看你也挺喜欢吃的,拿点吧。”

    “哎,那我就不客气了。”男人随手把葵花籽塞进口袋,转眼间,他就已经把一盘盖浇饭吃完了,往桌上放了五块钱,老板娘抓起五块“不要不要,你来我这吃饭怎么还给钱呢”,男人撒腿就跑。

    老板娘笑着摇摇头,又坐下,继续剥葵花籽。

    “他叫毕星,家里可穷了,生了五个儿子,吃饭都得靠抢的,总是吃不饱,他说他当兵就是为了能吃饱,干得还不赖呢。就是家里条件太差,女孩看上他的人品和工作,一听说他家的条件,就全部打退堂鼓了,唉!也是真没办法。”

    王雪娇:“是啊,毕竟跟帅气的飞行员谈恋爱是一回事,嫁到家里有一堆兄弟妯娌的婆家是另一回事。”

    “对,我当初跟我爱人结婚,就是看中他是独生子,不用去烦什么兄弟姐妹的一大堆事,太烦人了。姑娘,你嫁人的时候也得注意啊,不然,你都不知道,什么大姑子小姑子,弟媳大嫂的,一大堆破事,最后养老人的时候么,是一个不肯养,分家产的时候一个个积极的不行。”岳格

    老板娘大概是从别人那里听过不少悲惨故事,有感而发。

    王雪娇看了一眼张英山,又低下头,他这个起点孤儿院风格的人,要谈婚论嫁确实相当省事,就是不能说,说出来太地狱了。

    热情的老板娘把那一蛇皮口袋的向日葵花盘都剥出来了,王雪娇拎着两大袋葵花籽从饭店里出来,衣兜里还有老板娘硬塞给她的一听可乐。

    迎面就遇到了恽诚的助理急匆匆跑来:“余小姐,原来你在这,恽董有事找。”

    “他怎么不打我电话?”

    “打了,关机。”

    王雪娇疑惑地把大哥大掏出来,居然没电了:“刚才还有一半呢”

    “请先跟我走吧。”助理客气地说。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三人上了助理的车,驶进一个大院子里,从马路到最后停车,中间路过了三道岗哨,每次都要停车检查。

    司机掏出自己的证件和行驶证、哨兵还要对照车牌号码,再挨个对车上的人脸。

    走进一栋灰色的小楼,大厅的地面铺的是灰色的地板砖,顺着楼梯上二楼,一楼和二楼之间居然还有一面全身大镜,右侧写着三个小字:军容镜。

    “讲究。”王雪娇小声嘀咕,“出门前照一照,是不是就不会被纠察抓住了?”

    韩帆低声:“不能,我曾经被抓过一次,有一只脚没穿袜子,被裤子挡着了,没看见,一走路,被纠察发现了。”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只穿一只?”

    “这不是急着去买东西,忘了么。”韩帆撇撇嘴。

    进了二楼会议室,有十几个穿军装的人,还有好几个人的肩膀上有杠杠和星星。

    有人为双方介绍,王雪娇才得知坐在对面这十几个穿军装的都是文职人员,也就是俗称的“笔杆子”,负责各级队伍的对内和对外宣传工作。

    其中就有把摄制组捞出来的杨政委。

    见到王雪娇,得知她就是拦着摄制组不让他们闹腾的人,杨政委还夸她:“幸好有你拦着,不然闹得太难看,我都不好开口。”

    其实连王雪娇都不明白,摄制组的人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在人家军营里面闹的。

    真是觉得自己特别理直气壮,特别有理么?

    别说他们都不确定恽诚能找着的人到底有多硬,就算确定了,要是跟一线的人闹翻,又有什么好处,县官不如现管,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王雪娇笑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有什么好吵的呢,把事情说开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其他人听见王雪娇这么说,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对她的好感,谁不喜欢冷静理性的人。

    后面几天的合作应该会非常顺利。

    人都到齐了,

    这次恽诚要捐赠医疗设备,提高整个地区的医疗水平,堪称军民共建的典范,非常值得好好地写几篇专题报导。

    恽诚提出想要去各个兵站看看实际情况,以便准确地提供医疗援助,比如给高海拔的兵站提供制氧设备,给缺乏能源的兵站提供发电机组,给只有苦水喝的兵站提供净水过滤设备。

    他非常抱歉地说:“我们的资源也十分有限,不能做到给所有兵站提供全套设备,只能针对性的解决最严重的问题。”

    不用说,大家也都能理解,给所有兵站提供制氧、发电机、净水、药品那得多少钱。

    对于他想去兵站看看的愿望,自然也是可以支持的。

    反正每年部队自己宣传,都会去兵站进行拍摄工作,普通人也能路过兵站,算不得什么绝密的地方。

    一共十四个兵站,目前的计划是一天一个。

    兵站其实不大,如果是在平地,一天拍七八个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随便一个兵站都在海拔三千五往上,人光是站着,就觉得呼吸困难,用正常语速说三四句话,就要喘,更别提扛着机器干活了。

    王雪娇当初接到任务,让她过来的时候,她还跟康正清开玩笑说:“反正我不进可可西里。”

    她不是怕可可西里的荒芜,只是怕它的海拔,要四千五百米左右。

    结果现在要去的几个兵站,也没比可可西里好多少。

    根据她的心得,上高海拔一要氧气,二要头疼粉。

    葡萄糖和红景天只能当安慰剂。

    韩帆这个对高原适应能力比她还差的人,被王雪娇留在格尔木:“你待这,闲得无聊就去那家饭店打听打听消息,帮我遛遛狗。你去要是倒下了,我和张英山都扶不动你。”

    “好吧。”韩帆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清晰的认知,上次倒过一回,实在是记忆犹新。

    第一站是去离格尔木只有八十多公里的纳赤台兵站。

    光秃秃的路,光秃秃的山,开着开着,就看见大马路边,有几个小盒子一样的房子散落在辽阔天地间。

    王雪娇看着那几个用石块垒成的房子,怎么看怎么不结实,她的脑中闪过了《三只小猪》的故事:房子被一吹,飞走了。

    等下车,有人打开门,王雪娇了然,原来不是三只小猪,而是半坡文化。

    这种建筑名叫“地窝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从平地向下斜挖出一个大坑,头顶上是用粗粗细细的树枝加上草土混合物搭起来的屋顶,中间留了一个天窗用来通风。

    负责接待的勤务十分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条件不好,你们从大城市里来的,肯定不习惯吧?”

    “习惯习惯,真挺舒服的。”王雪娇一进门,就飞快站在他们的空心火墙边,留恋不肯去。

    格尔木市内海拔两千八,市区现在最低气温零下十度,纳赤台海拔三千五米,海拔每高一百米,气温就要下降0.6度。

    所以一下车,王雪娇就感觉到温度骤降,再加上一阵一阵的大风,她感觉棉毛衫、两件毛衣、大厚棉袄,加在一起像纸糊的,整个人被风刀给吹穿了。

    能有取暖的地方,还要什么自行车!

    勤务介绍:“这里是后来建的,刚开始,这里只有帐篷,还有几个锅,根本挡不住风,吃饭的时候半碗饭半碗沙,现在这个条件也不好,不过比一开始强多了。”

    这边的海拔还不算高,离格尔木市区挺近,医疗方面缺的东西不多。

    王雪娇关心的是兵站都吃什么,能熟吗,好吃吗。

    恽诚关心的是经过兵站的士兵,冻伤占比、高原反应占比、以及严重程度,是否已经影响到正常生活。

    是否有人会想家,是否会受不了艰苦条件想离开,一般怎么处理?

    做为援助医疗器械的热心人士,听起来他问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涉及到生理治疗和心理治疗,合情合理。

    不过兵站的人是用比较标准的官方话术回答他,在这套标准话术里,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恽诚没有继续追问,拍了一下室内和外景,采访了几个人,在纳赤台兵站的拍摄就算结束了。

    回到格尔木,王雪娇跟恽诚说自己想出去逛逛,不跟大家一起吃了,便和张英山一起出去找韩帆,他还在跟那家店里。

    王雪娇和张英山到的时候,看见韩帆正坐在店里跟老板海阔天空的胡扯,说他的从军生涯,现在韩帆的身份从工程兵,又变成了在南边某个边防哨所的人。

    “我那会儿半夜站岗,实在太困,睡着了不说,一头栽在地上都没醒,还栽得四仰八叉,我们中队长以为我被越南蛙人给杀了,吹紧急哨,整个营区都被惊动了然后还能怎么样,也就两百个俯卧撑,五公里武装越野,还有半只脚站在台阶上站军姿。”

    韩帆喝了一口青稞酒,脸上带着笑,似乎陷入了无限美好的回忆。

    “我朋友来了。”韩帆看见王雪娇和张英山,激动地伸手招呼:“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老班长~黄帮来!”

    “啊?你们认识?”王雪娇有些意外。

    韩帆笑着摇头:“不是,刚认识我们部队里面管老兵都叫班长。”

    黄帮来连连摆手:“可不敢违反《内务条令》。”

    “这有什么,现在不会有人罚我抄一百遍了。”

    王雪娇好奇:“电视剧里好像也是叫班长哎~那应该怎么叫?”

    韩帆解释:“应该称职务,或者姓加职务,或者职务加同志。”王雪娇顿悟:“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是吧。”

    “嗯,要是不知道职务,就称军衔加同志,或者直接叫同志。”

    王雪娇忽然一笑:“知道的这么熟,你到底抄过几遍《内务条令》啊?”

    “不多,加在一起也就一千多遍吧,哈哈哈哈哈~”韩帆同志骄傲地昂着头。

    王雪娇猜测,以韩帆对纪律的重视程度,应该不是他被罚抄,极大的可能是韩大善人被可怜的战友哀求后,替战友抄。

    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三人点了几样需要慢慢煮,细细炖的菜。

    他们坐在店里,一边聊兵站见闻,一边关注着店里客人的情况。

    这店里的菜便宜,来的客人什么身份的都有,有开大车的司机,有军人,有军人家属,还有在格尔木做生意的人。

    他们在吃饭的时候什么都会聊,有些是纯吹牛,有些则颇有信息量。

    大车司机会讨论今天某段路又不让走,等军车过,说某处塌方,估计要两三天才能修好。

    做生意的人则会聊这几天什么货最受欢迎,谁谁谁又赚了一大笔。

    军人和家属们聊的内容就更多了,什么时候出发,估计要待多久,好好照顾孩子老人之类的。

    听了一会儿,王雪娇深刻理解了为什么有一个成功的商业间谍,啥违法的事都没做,就是在某大公司门口开了一个咖啡店,然后每天听公司里的人在咖啡店里免费出卖公司情报,让他赚了一大笔。

    韩帆负责不停的说话,天南海北的瞎吹牛,什么南山打过虎,北海抓过龙,时不时再评点几句时政;

    王雪娇负责悄悄听食客们说话,时不时“嗯”两声;

    张英山负责暗中观察黄帮来,顺便“没错,就是”的附和韩帆几句。

    等菜都吃完,韩帆和王雪娇一起看着张英山,他的观察对象最重要,他这边没问题才行。

    “走吧,结账。”张英山招手叫黄帮来。

    “看不出来。”张英山说,“他一切动作都很正常,没有刻意听谁说话的样子,不过这些对资深特工来说都是基本功,只能在他把情报传出去的时候抓现行。”

    “他传情报,要是缩在家里用发报机,或是电话,我上哪儿抓现行去。”王雪娇十分烦恼。

    张英山:“他就算是间谍,也不可能是高级间谍,而是提供线索的线人。线人想要拿到钱,光有口述的文字信息是不够的,一定会需要有照片,他想要把清晰的照片发出去,就得通过邮寄,或者与人接头,传真机传出去的照片,达不到需要的精度。”

    王雪娇点点头:“希望康正清快点回我电话!我可没空盯着恽诚、盯着半死不活的林知,还要盯老板。”

    大哥大都充好电了!

    康正清联系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来找她,可恶。

    林知不用盯了,这几天为了让他安静,注入了过量的麻醉剂,导致呼吸抑制,缺氧导致了大脑永久损伤。

    目前,他进入了俗称“植物人”的状态。

    从林知嘴里找到接头人的下落,顺便把接头人所知的信息都打包的梦想破灭了。

    恽诚虽然很不满,不过也没办法,每个人对麻醉剂的适应水平是不一样的,由于此前林知被审讯的时候,为了逃避酷刑,装死装晕过好几次,这次他怎么都醒不过来的时候,就连恽诚都以为他只是在装,而没有叫医生过来。

    直到把他整条左臂上的肉都被切光了,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恽诚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林知的接头人对于恽诚来说,只是一个添头。

    有最好,没有也不影响主任务。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测绘西北这条运兵线,可以知道如果印度再次发动挑衅,军队大概多久可以集结到位,并立刻投入战斗。

    现在第七舰队有意维护太平洋第一岛链的稳固,东南小岛上的李某人接到爸爸给的任务,准备闹一闹,但是又怂,怕闹一闹的结果是换身份证了。

    于是,椭圆办公室智囊团需要知道:如果印度和东南小岛同时闹起来,刚刚裁掉了百万大军的中国是有同次出兵的实力,还是会做出取舍,以及如何取舍。

    智囊团能够给出有价值的战略信息,都源于像恽诚这样的人提供的第一手情报。

    恽诚被七八国警察追,还能什么事都没有,自然是因为得到了强大势力的庇护,就算他进监狱了,待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放出来。

    最近他的银三角合作伙伴玩得有点大,还嚣张地没交保护费,几次被美国缉毒局盯上,恽诚这才主动提出合作,想要用情报换取安全的交易。

    在毛熊未死的时候,龙是白头鹰争取拉拢的对象,毛熊要对罗布泊进行核打击的时候,甚至是白头鹰通的风报的信。

    此时冷战的对手已经死了一个,白头鹰把目光从毛熊转向同在红色阵营的龙。

    封闭多年的大陆地区有很多情报需要重新整理收集。

    所以,CIA为他开出了一个不错的交换条件。

    同时,恽诚对“金三角余小姐”的兴趣也是真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万一哪年古柯叶遇到自然灾害,可卡因大幅减产,那么由罂粟提取物来填补空缺也是不错的选择。

    总之,不能影响他赚钱就对了。

    恽诚满怀遗憾地命人把林知拉到城外,随便找个荒地给埋了,王雪娇随便问了一下:“戒指的主人怎么样了?”

    恽诚表示:“放心,他永远也不会向你索要戒指了。”

    晚上,格尔木的主街上已经几乎没人了。

    九点半,各个营区几乎同时响起熄灯号:嘟~~~嘟~~~嘟嘟~~~嘟~~~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有意想看看整个格尔木晚上的治安情况,有没有一些像很多大城市都会有的黑窝,比如聚赌的、聚众看小黄片的、以及看完小黄片的配套服务

    张英山担心王雪娇一个人不安全,王雪娇抱着狗剩:“我带着它,我还带着枪呢,我就不信我一枪打出去,还惊动不了一群人。”

    “好吧。”张英山点点头。

    十点钟不到的格尔木,商店几乎都关门了,只剩下一个杂货铺还在坚守。

    大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如果这是广东或者广西,街边的下水道旁边总会有像小猫那么大的老鼠,或者像北方老鼠那么大的蟑螂,有人路过的时候还会蹿来蹿去,增加一点生活的气息。

    这里连老鼠和蟑螂都没有。

    荒芜

    路灯倒是十分明亮,走一段就会有一个挂着部队番号,或是不挂任何牌子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沉默的哨兵。

    什么都没有,再转,就要转出格尔木城了,好冷,回旅馆吧。

    王雪娇转过身,小跑着往旅馆跑。

    走到旅馆楼下,发现房间里的灯还没开,张英山和韩帆还没有回来。

    他们那一头难道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相信这两人应该不会去赌或是去嫖,或者看小黄片,还不回来,难道是发现游戏机室这么有出息的东西了?

    王雪娇兴致勃勃地顺着他俩去搜索的方向找人。

    忽然,她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王雪娇脸色一变,忙循声跑过去,只见韩帆扶着树,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有血。

    “怎么了?”王雪娇急忙跑过去。

    韩帆低声:“妈的,被人暗算了,有个孙子打了我一枪。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死鬼弗拉吉米尔在他妈的诅咒我!”

    “苏卡不列!”王雪娇下意识地用俄语骂了一句,“敢来就打得他魂飞魄散!伤哪了?”

    “没事”

    王雪娇皱眉:“胡说,你要是没事,那个孙子已经被你捅死了,快说,伤哪儿了?”

    韩帆小声哼哼:“腿你别看!”

    直到张英山被狗剩领过来,韩帆才扭捏地说了真话,子弹擦过了他的屁股蛋,擦掉了一大块皮,肉略有损伤。

    受伤最严重的是裤子,裤子的屁股蛋位置被擦出了一长条破口。

    王雪娇鄙视地看着他:“不就是穿了红内裤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呸!”

    第120章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打了我,我就剥了他的皮!嘶~”韩帆趴在床上,屁股上被纱布包了一圈一圈,像穿了白色蕾丝一步裙。

    包扎完了,韩帆的“翘臀”连裤子都穿不上,他已经悲哀地想到明天自己要是一扭一扭地走出去,会被传成什么样,王雪娇曾经跟他提过的“富婆快乐球”“富婆欢喜棒”大抵是少不了的

    早知道应该像张英山那样,用跟自己真名一点都不沾边的假名字。

    韩跟冷,差得也不是太多。

    听他们一口一个“帆哥,你的屁股怎么了”,也好羞耻啊啊!

    韩帆同志可惨了,他明明有机会用枪还击,却没动手,杀手有消音器,他没有,他这的枪声一响,肯定会惊动周围的哨兵。

    不说真实身份,一个非法持枪的人开枪了,怕不是要惊动军分区,把他关起来反复审问。

    说真实身份,连带着王雪娇、张英山都得被捎带进去,顺便还打草惊蛇,恽诚肯定把证据全销毁跑路,他在国内的同伙、接头人、收买过谁,就再也问不着了,得等到下一次泄密之后,再进行调查。

    但是每一次泄密都意味着经受了一次重大损失,韩大善人对普通人都心有不忍,何况是对他一直为之忠诚的国家。

    包扎是由恽诚的医疗团队完成,韩帆屁股上的还是枪伤,在格尔木,有头有脸的医院都叫解放军XX医院,发现平民身上有枪伤,绝对会问,会上报。

    恽诚前来对韩帆进行真诚慰问:“看到是谁打你的吗?”

    韩帆摇摇头:“是从后面突然过来的,用枪抵着我的头,问了我几句,好像是俄语,我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要不是我反应快,抓着他的手腕,现在我就是脑袋开花了。”

    “俄语。”恽诚看着韩帆手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若有所思。

    “你这段时间要小心一点,他没有得手,可能会再找过来。”恽诚起身离去。

    等恽诚走了,王雪娇低声问道:“还有什么情况?”

    他是在居民楼与荒漠交界的地方被人用枪顶上的。

    那片居民楼里有一个**,有放录像的,有打台球的,还有溜旱冰的,附近的年轻人都喜欢去那里玩,部队里吹了熄灯号,那里还很热闹。

    男青年多了,打打闹闹的事情也不少。

    其实韩帆已经感觉到有人向他靠过来,不过那会儿录像厅刚散场,外面人很多,都挤来挤去的,他也没有多想,结果就被人用枪顶上了。

    “要不是人太多,我连这一枪都不用挨。”韩帆努力解释。

    握着那个人的胳膊肘往左或往右都很容易,为了不伤到别人,只能往地上瞄,结果,就擦屁股了。

    王雪娇:“我懂,我懂。他说的俄语是什么?”

    韩帆所在的部队在东北边防,当时中苏关系相当的不友好,韩帆刚到第一天,就被对面用俄语骂了。

    别的战士都说:“反正也听不懂,你就当他是狗叫呗。”

    韩帆不,他很有上进心,他努力学习俄语,终于在入伍后第六天,能熟练使用俄语的脏话骂人,半年后已经可以与对方骂得有来有回,诅咒对方全家要进卢比扬卡、古拉格。

    为了骂人,他真的很努力。

    结果第八个月,中苏关系在官方层面宣告缓和。

    两边的边防搞联欢晚会,他由于全体战友都承认的俄语熟练,被推出去当友好大使,又不得不学了一点正常人会说的话,在后来的服役期间,还学了俄罗斯各地的方言,虽然不会说,但是能听出来区别。

    韩帆一扫刚才在恽诚面前大呼小叫,哼哼唧唧,忍不了一点痛苦的模样,眼神冷峻,回忆起刚才的情况:“那个人问我:你是谁?我说我是弗拉吉米尔的朋友,他就准备开枪了。他说的俄语的腔调很怪,不像俄罗斯人说的。”

    “像哪的人?”

    “像刚学的,大舌音还没练会的那种,大概是我刚学两个月时候的水平。”

    韩帆苦恼地抓抓头:“可惜我没听过林知说俄语,不然我可以判断一下,是不是被派过来的人都是这个水平。”

    王雪娇也没有什么头绪。

    会问话,说明还有聊的余地。

    听说是朋友就开枪,说明那个人不是林知的朋友大概。

    “你觉得呢?”王雪娇望向张英山,张英山也摇头,信息量太少。

    他唯一觉得不正常的地方还是苏联都没了,他们在努力个什么劲?

    “为了钱,钱都发不出来了。为了信念,国家都没了,他们到底是在为谁工作?”

    王雪娇托着下巴想了半天:“也许是自由职业者。”

    想要中国情报的国家和地区不少,价高者得呗。

    “我猜,他可能就是接头人。”王雪娇说,“就是那种收集情报之后,进行筛选,再发回去的那种。”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间谍,除了策反大人物这种难度和危险系数极高的玩法之外,基本都是通过人力来收集资料。

    一是通过线人的眼睛和耳朵来收集。

    但是吧中国的线人们似乎经常会胡说八道,把一点点小事,扩张到大到惊天动地的地步,比如由于冰冻,导致青菜的价格上涨了一倍还供不应求,就变成了“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仿佛明天就要揭竿而起了。

    等情报部门兴冲冲地部署如何揭竿,结果冰冻天气过了,恢复正常供给。

    菜价回落,前面那些骂天骂地的人瞬间又平和了,什么揭,什么竿?

    拿着活动经费的线人们非常遗憾地表示:时机错过了哇,等下次吧。

    然后,活动经费么~报个假账就全部落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二是通过买卖红头文件。

    然而国内实在是太喜欢把很多东西写成红头文件了,连创建卫生城市,要各个街道如何配合完成,都是下的红头文件,还标个机密。

    情报部门刚开始照单全收,而且是按文件上标的“机密”和“绝密”付账。

    收着收着,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啥啥啥,这都是啥!怎么什么都是红头文件。

    国内自己都多次下令,不得滥发红头文件,不过既然是多次下令,显然是没挡得住。

    曾有新闻曝光某大陆人倒卖红头文件,卖出去几千份,每份才一百多块钱,那已经是大降价之后的结果了。

    为了不让智库们接受太多的垃圾信息,造成信息冗余。

    各个地方都得给安排一个生活在本地的“把关人”,把一眼假的消息,以及怎么看都不值钱的,类似于“国庆假期期间安排好值班,注意关好门窗,防火防盗”这种文件剔除掉。

    “我猜林知早就应该把情报送给他,结果遇到了狼群,所以林知一开始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跟着车队走。

    结果,于文靖捡了个铀矿石,在相机旁边晃来晃去,他不知道会不会对里面的胶卷产生影响,为了保险起见,只能留下来等到新一次的武器实验重拍。

    林知交的数据应该是最没有注水成份,含金量最高的情报了,是把关人最喜欢的品种,结果武器实验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情报还迟迟没有送到,他肯定急了。”

    王雪娇想了想,又问韩帆:“你捅到他哪了?”

    “后背。”韩帆比划了一下位置。

    王雪娇很遗憾:“再往下一点点就是他的屁股了。”

    “我本来是想捅他的腰,但是他比我矮一个头,我一米九四,他最多一米七,就捅到他的背了。”韩帆说的时候,莫名带着那么一点小得意。

    王雪娇:“要是背上有伤的话,他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出来遛达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沉默半晌的张英山忽然冒出来一句。

    王雪娇:“怎么就?”

    “他没有杀成韩帆,就是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会安排其他人动手。”

    韩帆:“那我每天再出去逛?”

    “你都这样了,我来吧。”张英山从他的手上把红宝石戒指取下来,戴在自己的手上,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还行吗?会不会很突兀?”

    王雪娇鼓掌:“好看好看,韩帆戴着像暴发户,你戴着像已经富过三代的百年老钱家族。”

    韩帆愤愤:“你夸他就夸他,还拉着我干什么!”

    “暴发户有什么不好的,一夜暴富,多少人的梦想呐。”王雪娇安慰他。

    韩帆恼怒地扭过头。

    “这里是条件最艰苦的兵站”负责接待的人向摄制组介绍道。

    负责这个兵站的是一个服役十一年的老班长,他一年一年的迎来新兵,又送走其他人,他也想换防到更舒服的地方,但是心里又总放不下这里:“连发电机坏了,都得我来修才能修好,其他人都不会。”

    恽诚还是询问那几个常规问题,顺便问老班长的想法。

    这是他的工作之一,不需要间谍,全世界都知道中国现在的武器装备是什么水平。

    武器重要。

    拿武器的人在想什么更重要。

    如同在阿富汗那些人,穷得要死,谁能想到那个仿佛轻轻踢一脚就塌了的地方,竟然人设不倒,坚持当了那么多年的“帝国坟场”,冷战两极谁都没在阿富汗讨到好去。

    王雪娇静静地听着他把生活上的艰苦当成趣事说,发电机被冻上,拿锤子敲,心里挺难过的。

    再看恽诚,话里有话,想要把老班长心里的不满勾出来,并且放大,想让老班长觉得现在他的日子过这么苦,不是因为自然环境就是这么苦,而是因为被忽视。

    一旦信念崩塌了,就算是锦衣玉食都觉得被亏待了,何况这里真的太苦。

    不过老班长的话让他没有抓到一点把柄,意志是真坚定,毕竟是能在这种地方待十一年的人,要是真有什么忍不了的事,早打报告申请调走了。

    连续拍了几个高海拔兵站,连摄制组的人都说受不了了,希望能休息一两天,调整一下状态。

    恽诚倒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白天采访兵站,晚上开电话会议,一天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王雪娇也不得不感叹,干哪行想要成功的第一条就是身体好,捡垃圾都能比别人跑得快,捡得多。

    事实证明,资本家是不会让人休息的,摄制组说连续上高海拔受不了,那就不上高海拔,就在格尔木,拍机场。

    格尔木机场,军民两用。

    民航一天有两趟,平时机场跑道上空空荡荡,停机坪也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就像一个大操场,跟机场一点关系都没有。

    摄制组的人嘀咕:“怎么这么小。”

    王雪娇:“小归小,好歹是个机场,总比某个GDP排在全国第六,连个机场都没有的城市强。”

    拍摄机场的时候,有一架军机降落,摄制组在文宣干部的带领下去采访飞行员和空管干部,主要聊艰苦环境,如何克制之类的事情。

    王雪娇一直在仔细观察,在采访的人里没有受伤的人,王雪娇甚至还找机会有意无意地碰了碰那些人的后背,对于女士的触碰,这些人完全没有异样反应,只觉得王雪娇只是一个作风奔放开朗的女明星罢了。

    没有一个人露出伤口被拍的痛苦,除非这人天生没有痛觉,不然不会有人被突然碰伤口,还无动于衷。

    王雪娇甚至还建议摄制组去拍空军医院,然而,也一无所获,唯一一个有锋利锐器外伤的,是一个维修工,在修设备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给弄伤了。

    “这上哪儿找去啊”回到旅馆,王雪娇愁得连饭都不想吃,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叮叮叮”大哥大响起,王雪娇接起电话,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是安全部的联系人山水”

    王雪娇当即回复三个字:“骗子,滚!”

    信你是安全部的人,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王雪娇果断把电话挂了。

    她这个号码是肥狼花钱买的靓号,道上很多人都知道,就这么打过来一个电话,说自己是国安的,谁敢信。

    王雪娇立马打给康正清:“你帮我联系的国安是谁?”

    “代号山水,他应该已经联系你了。”

    “这人行不行啊?上来也不报个暗号什么的,听起来很像骗子。他就没有什么只有我们知道的暗号吗?”

    康正清没想到王雪娇对电诈如此敏感,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暗号,问:“你想要什么暗号?”

    王雪娇略一思忖:“嗯,那你跟他说,他要对我说‘钱刚吃年糕’,我会回答‘烫得跳’,他要说‘三楼四楼都听到。”

    “好。”

    过了两分钟,大哥大再次响起,这次打过来的人第一句话就是“钱刚吃年糕。”

    王雪娇:“烫得跳。”

    对面:“三楼四楼都听到。”

    王雪娇这才放心:“山水同志,你好。”

    对面的声音带着笑意:“秦始皇同志,你的警惕性真高。”

    “谢谢夸奖。”

    王雪娇把这一路遇到的事情,包括恽诚非法测绘,总是询问一些敏感问题,以及那个林知的事都汇报了一遍。

    “我们有一个同志昨天被偷袭受伤,我有理由怀疑,那个人是林知的同党,但是,我今天在医院和几个办公室都看了,没有后背有伤的人。”

    山水:“他也许在家里自己处理了伤口,格尔木数万人,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你说林知已经被灭口了?尸体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过,也许我的狗会知道。”王雪娇说。

    林知在医疗车接受治疗的时候,王雪娇的鞋底沾了不少他的血。

    只要先通过车轮印找到埋尸人把林知的尸体带到了什么地方,就能让狗剩闻着血腥气,把人给扒拉出来。

    山水:“我会让这个人自己去找那具尸体,确认他的身份。请把你找到的密码本贴在客似云来大饭店收银台左边桌子的背面。”

    格尔木次日的早报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认尸启事,说在城外发现了一具男性牧民的尸体,如有知情人士,请通知其家属前来认领。

    有一个做服装生意的人认领了林知的尸体,说自己认识他,他没有家人,独自生活,自己与他相识一场,愿意为他收尸和掩埋。

    在殡仪馆的停尸间,其他人都离开了,给服装商人一点与朋友独自相处的空间。

    待确定左右无人之后,服装商人脱下尸体的裤子,从直肠里取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硬币上刻着长城的图案。

    服装商人走出房间,一个小时后,林知的尸体便被火化,成了一捧灰。

    他带着骨灰盒离开了殡仪馆,至天黑后,他找了一棵树,把林知的骨灰埋了下去。

    埋好之后,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服装商人没有说话,无声地将那枚一元硬币交给皮夹克,皮夹克往他的手里放了一叠钱。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两人向不同的方向离去。

    皮夹克男人回到自己家,拉上窗帘,打开红色的灯,右手使劲,那枚一元硬币从中裂开,露出一小卷微缩胶卷。

    胶卷里的内容是导弹飞起的全过程、留下的轨迹云,倒数第一张是王雪娇站在荒漠中的照片,她的拇指上戴着那枚红宝石戒指。

    在他的桌上,传来已经很久没有响起的密电,传过来的是一大堆数字,破译之后的意思是:数据如何传递?

    【我来安排。】

    原本不让拍的某飞行基地突然通知摄制组,涉密的部分已经处理好,可以拍了。

    摄制组便带着设备又赶过去进行拍摄。

    带领参观的人是王雪娇在红星拥军饭店见过的男人毕星,基地领导介绍:“毕星是我们这边的老飞员,现在是基地最好的教官,技术一流,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他。”

    一路上,毕星把基地是如何从一片戈壁滩建设成现在的标准机场,都仔仔细细介绍了一遍,也说了不少空中遇险的刺激故事,听得整个摄制组的人都十分激动。

    然后,他说可以带王雪娇上战斗机体验一下。

    战斗机只有两个位置。

    王雪娇坐前面,毕星坐后面,摄影师在下面拍摄。

    “雪山上的云层真厚。”毕星忽然开口。

    王雪娇回答:“要等风来。”

    毕星:“要喝什么咖啡?”

    王雪娇:“星巴克。”

    毕星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只要钱到位,处处都有我。”王雪娇想起恽诚的人设,决定盗用一下。

    “呵,原来如此。”毕星笑笑,“难怪林知选中了你,恽诚也是和你一样的吗?”

    王雪娇:“不,他是另一边的,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坚持,可能是因为信仰。”

    王雪娇这句话,放之四海皆准,信仰金钱也是信仰。

    不过毕星显然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他嗤笑一声:“国家都没了,还信仰什么?还是林知和你识时务,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

    呃?

    现在轮到王雪娇内心震惊,什么?林知和毕星不是苏联间谍吗?

    这个念头不过在瞬息间闪动,很快她就懂了,同时也解释了她这几天以来的困惑:“为什么会有人给倒闭的公司干活啊?”

    原来人家早就跳槽了。

    想想也对,既然克格勃的高级档案员能跳槽去军情六处,为什么在中国的线人和联络人不能跳槽去中央情报局。

    总不能是因为美元不如英镑香。

    “那个大个子,是你的同伴吗?”

    “对。”

    “为什么你和他都说俄语?”

    “因为恽诚是我们的督战队,他这次就是为了清理门户的,我们可不想暴露身份被他杀了。”

    毕星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是他的人,误伤了那位兄弟。”

    “没事,他不也捅了你一刀,你们算扯平了。他是我的人,只要说清楚了,他不会抓着不放的。”王雪娇替韩帆大度地原谅了毕星。

    两条线上的人遇上,误以为对方是死对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最早甚至能追溯到京剧《三岔口》。

    “那有机会一定要请那位大个子吃饭,我要向他当面赔礼。还是你的运气好啊,身边都是志同道合的人。

    林知可真够倒霉的,同伴是个死心眼,本来这次任务完成,就能拿一笔钱走了,又遇到了另一个死心眼。”毕星对林知的遭遇深表同情,“对了,你是林知的朋友吗?”

    他说的朋友,是问王雪娇是不是林知亲自发展的下线。

    王雪娇微笑道:“当然不是,我是在晚会上认识的领事馆文化参赞,我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深入交换了意见,他对我的一些想法持赞赏态度,我接受了他的邀约。”

    “哦~有意思。”毕星露出了然的一笑。

    虽然,王雪娇不知道文化参赞是不是间谍,不过根据山水的线报,毕星的联络人并不在国内,而是直接传到总部。

    那就是说,就算文化参赞是,跟毕星也是两条线上的人,不管她胡乱栽赃文化参赞对她说了什么,毕星也无从考证。

    毕竟大家都知道的:所谓使节,并不是总是为两国友好而来。

    两国闹翻,使节先蹿。

    如何把那么一大堆文件又快又干净的烧完,是使馆工作人员需要精通的专业技能。

    以及使领馆也不是第一次招降纳叛了。

    最常见的操作,就是某国人突然缺钱了,便走进去,直接说:“我有一份关于XX的情报,你们要吗?愿意出多少钱?”

    毕星自己就是这么“walkin”进门的,他也知道一些关于真心想投诚的人由于表现的太急迫,反而被误以为是假情报而拒之门外,导致错失重要信息的故事。

    所以,他对王雪娇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怀疑,由己及人,他非常理解王雪娇的行为逻辑。

    “那么,以后,就是你接手林知的工作吗?”毕星问道。

    王雪娇伸手将落下的头发别到耳后:“别开玩笑了,如果我能成为大明星,将来能打听到的消息,可比蹲在戈壁滩上一遍一遍的记录导弹数据有意义多了。”

    毕星笑笑:“你很自信么。”

    “那当然,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成功,谁会给你机会呢?没有机会,难道我要破落一辈子不成!”

    虽然毕星坐在王雪娇的身后,不过光是从她耳后的肌肉和语气语调都能听出,她是真的超有自信,跟现在很多女孩子不一样。

    他也听出了王雪娇愿意不择手段获得名利与舒适生活的决心。

    简直就是间谍最爱的策反对象。

    话说到这里,他已经对王雪娇的身份没有任何疑虑了,他又问了王雪娇一个问题:“恽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一路测绘地图,还调查了车辆往来记录,以及各个兵站的人员心态。”

    毕星疑惑:“俄罗斯真的需要那些资料?”

    这个已经被休克疗法玩废了的国家,现在应该自顾不暇吧。

    “其实,我有一个推测,但不确定对不对。”王雪娇故作犹豫。

    毕星:“什么?”

    “他的情报还在递,但递的是现在真正掌握局势的寡头。”

    “寡头要这些干什么?难道他们还想挑起战争?”

    王雪娇:“不,恽诚是一个商人,他的生意在北美受创,欠了国税局一大笔钱,他不想还了。

    现在准备把大头转向欧洲和亚洲,想要中国情报的人不少,他是想用情报买交易通道与合作机会。寡头才是他最好的朋友。”

    “原来如此。”

    本来毕星是想尝试能不能拉拢恽诚跟自己一路的,如今听说他欠了国税局钱,毕星也偃旗息鼓了。

    什么人呐!

    敢欠美国国税局的钱!

    对于这种脑子里只有钱,不顾后果的人,就连毕星也不想招惹。

    从飞机上下来后,毕星又主动给他们做了采访,他想红。

    越是名人,越不容易被怀疑,也越是能得到高价。

    在采访中,毕星说了许多涉密信息,以此展示自己身份重要、级别高,随便说一点就是重要消息。

    别人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恽诚听出来了,他相信毕星一定知道很多机密情报,如果他愿意合作,那么对于他的生意会有巨大的好处。

    他邀请毕星和另外几个看起来似乎容易买通的人参加晚宴,并且叫上了王雪娇和摄制组里的漂亮女员工陪同。

    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可以吃,最豪横的硬菜就是一整只牛头,以及蒸肉、烧肉、烤肉、炒肉没什么花样。

    恽诚十分遗憾:“要是在沿海地区,点的菜就能丰富一点了,想要吃什么都有。”

    “没办法,我们这边就是苦啊。”几人感叹。

    几杯酒下肚,恽诚问起了他们对于转业之后有什么想法,有没有规划。

    “哪有什么规划,分配到哪里就去哪里呗,还是老夏好,娶了个能干的老婆,下半年就能调到鹭岛去了,好地方啊!”

    “他老婆当初看上的是你,你没看上人家,有什么办法。”

    “那能怪我吗!他老婆长得那个样子谁知道她爸运气那么好。”

    “什么运气好,他爸可是’老三届‘,同班同学的名字说出来吓死你。”

    “切,你也是马后炮。”

    “哎~什么马后炮!我早知道了!”

    “放屁,你要是早知道,还能不追?”

    “是我不追吗!天天写诗、弹吉他、送花是她没看得上我!”

    王雪娇听着八卦,脸上努力保持着平静,心里觉得好笑,真是又贪又懒,想走“少奋斗三十年”的路线,甚至都不愿意多打听打听就直接拒了,到现在再后悔,说话间就流出怨天尤人的意思,难怪被恽诚盯上。

    恽诚微笑地听着他们发牢骚,再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牢骚都是心里话,而且一定是以他们的力量难以解决的事情,抓住他们的不满,就可以逐个击破。

    到了毕星这里,毕星居然一丁点怨气都没有,特别的伟光正。

    不过恽诚也不着急,他今天已经感觉到毕星是一个特别想出名的人,想出名,自然就会爱惜羽毛,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会喝两杯酒就昏头胀脑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毕星不仅没有发牢骚,甚至还反客为主,询问恽诚这一路辛苦得过来,都看到了什么风土人情,明里暗里在打探恽诚都收集到了什么情报。

    恽诚笑笑:“大西北的风景真是壮美,就是交通和其他条件都不好,太艰苦了,我要不是有一整个车队提供保障,我都不敢来。”

    毕星回应道:“是啊,路上有野兽,连我们出城都得随身带着枪。”

    他又补充了一句:“野兽都是会吃人的,把人的喉咙一咬,人就没力气了,它们会把人拖回老巢里,慢慢吃。可能过一百年,都不会找到尸体。”

    恽诚微笑看着他:“是啊,所以,我不会一个人出去的。”

    王雪娇看着两人,心中只有一个伟大的梦想: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打起来啊?

    不管你们谁打谁,我王雪娇一定会帮帮场子。

    回到旅馆后,恽诚找到王雪娇:“你觉得毕星手里有值钱的信息吗?”

    “有,肯定有。就是他似乎想直接卖,他想要最大的收益。”

    中间商恽诚不开心了,你们买家卖家直接见面,我还怎么赚钱:“他一定要跟我合作。”

    王雪娇:“哦?你打算怎么说服他?”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恽诚冷笑。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看过《教父》的人了。

    深夜,王雪娇又接到山水打来的电话:“截获在格尔木市区使用美式频段发出的密电,内容是格尔木情报站的人员似乎出现问题,希望总部向格尔木情报站索取更多消息,以便判断送向总部的消息是否真实可靠。发报者用的是林知的电台呼号。”

    “应该是恽诚干的,他在钓出跟他抢生意的另一个间谍。”

    山水有些怀疑:“他们的总部是同一个?”

    “嗯,应该是,也很好理解么,项目组最大的仇人不是另一个公司,而是同公司里的另一个项目组。资源是有限的,同一个成果,谁先交上去,谁先拿奖金。他们的信仰就是金钱,那还不恨不得同事去死。”

    王雪娇问道:“那你们要立刻抓捕毕星吗?”

    “暂时不动,要把恽诚和毕星一网打尽。”

    “好。”

    所有兵站都按照计划拍摄完成了,下一步,就应该是把兵站的视频和数据打包发给金主爸爸,然后坐等领赏。

    打包发送的事情,当然由恽诚亲自来干,他见多了傻缺手下犯病,结果翻车的故事。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会交给其他人办的事情,都是他觉得翻车了也无所谓,至少不会牵连到他的小事。

    拍摄兵站的计划就是他牵的头,再怎么装死,也不可能把自己摘干净。

    本来应该直接去拉萨,再从西藏进入印度,到印度有人接应。

    现在恽诚决定在格尔木再待一段时间,拿到这座兵城更多的情报。

    他借着帮格尔木医院联系大型现代化诊疗设备为名,留了下来,摄制组继续拍医院里的日常,生、老、病、死,算是个纪录片。

    本来王雪娇以为这已经完全没有她的事了,她只需要在格尔木待着,混吃等死,等国安这边收网,她就可以下班回家。

    谁能想到啊,毕星叫她去上班!

    毕星在办公室里接见了王雪娇:“余小姐,我知道恽诚把林知采集的武器试验数据都拿到自己手里了,这是总部要求我这边及时汇总的。现在已经有了六次地面实验,我一次数据都没有交,实在是无法交待。”

    哦,收了经费,但是事没办成。

    王雪娇都要替CIA高喊一声:“RNM,退钱!”

    毕星不想退钱,他坚持想把事办了:“余小姐,我们才是一个利益核心,希望你能帮助我,帮我拿到恽诚手里的试验数据。这次的经费,我愿意与余小姐平分共享。”

    王雪娇冷笑一声:“从恽诚手里偷数据,你看到林知的尸体是什么样的了吗?他不仅会杀人,而且是把人切碎了,一点一点死的。

    我冒险窃取数据,你什么事都不干,就是发送一下?然后你还跟我平分?

    我又不是没有发送路径,你的通道费要这么贵?”

    本来毕星对王雪娇的身份还是有些疑虑,如果她就这么直接接受了任务,很有可能说明她是国安,等拿到数据之后,与他交接的一瞬间,可能就有拿着枪的人把他团团包围。

    如果她坚决不接受任务,则有可能说明她跟恽诚是一伙的,她不能破坏恽诚的利益,所以才不接。

    现在听着王雪娇像连珠炮似地喷了一长串,毕星反倒安心了,这正能说明,王雪娇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

    国安是绝对不会招这种几乎是瞬间触发算账本能的人,如果不是天天琢磨这些东西,反应不会这么快,天天琢磨发财、亏本的人本身就代表着信念不稳定,三两下就策反了。

    毕星对王雪娇说:“我已经拿到身份了,只要这次的任务成功,我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住大房子,享受最豪华的生活,我也可以带你走。”

    王雪娇认识到了,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温柔地对毕星说:“哦不,亲爱的毕先生,您对我可能有一点误解,我喜欢各式各样的男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带走我,如果你要走,请把总部给你的男人全部留下陪我,就可以了。”

    毕星愣了一下:“什么男人?没给我人。”

    “本杰明富兰克林呀,他们没给你吗?没给你,你搁这努力个什么劲啊?”王雪娇嘲讽道。

    那是印在一百美元上的男人,王雪娇这就是摆明了,看不上他,只要钱。

    一直以来,毕星对自己的外貌和身材都有着相当的自信,他认为自己在国内找不到姑娘,只是因为被家庭拖累,等他住上大洋房,开上大豪车,收着安家费,以他的飞行水平,还能继续做飞行员,赚美金,那还不是姑娘排着队求他娶。

    他是真心认为自己给王雪娇开出的条件比收一笔分成强千百倍。

    女人不都是想躺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让丈夫养的么。

    就连忆楠姐那么一个自己开店的女强人,嘴里都念叨着希望爱人早日转业,到东部舒服的地方工作,她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好好陪陪家人。

    结果,王雪娇居然根本不搭理他,满眼只要钱。

    她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利用性别优势。

    女人让男人养着天经地义,男人让女人养着叫吃软饭,出去都抬不起头来。

    毕星企图教会王雪娇正确理解“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我是过来人,我可以告诉你,刚开始你会觉得很刺激,等时间长了,总部不断地给你发指令,要求你拿一些密级很高的信息。

    那些信息几乎完全就是指向你一个人,一旦被国安抓到,就是死刑。

    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做这种事情,压力肯定很大,一夜一夜的睡不着,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太痛苦了,我不忍心让你也经历这样的不幸。

    你身边的那两个男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依附于你,等你的利用价值完了,他们也会离你而去,根本没有一点真心。”

    毕星说得非常真情流露,他想起自己花钱买过的服务,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说得可怜,都是“父赌、母病、弟读书、我第一次”,骗了他不少钱。

    等他声情并茂地说完,王雪娇困惑地看着他:“啊?真心?我为什么要他们的真心?他们就像我的指甲油,今天想用红的就用红的,明天想用绿的就用绿的,要是干了,我就再买一瓶,要什么真心?

    还有,我没有一丁点压力,如果你有,说明你不适合干这份工作。

    真正适合的人,只会乐在其中。

    如果你天天上班像上坟,还是趁早辞职了吧,别不小心把自己给埋进去。

    一句话,你到底给我多少钱!”

    见王雪娇油盐不进,毕星也没办法了,他能给得起的,她一点都看不上。

    只得老实说:“武器测试的情报,他们给我支付三万美元,我给你两万!行了吧!”

    “我还是没看出,我有什么必要经过你这一道啊。”王雪娇对于他居然敢扣一万块的通道费很不满。

    毕星也不想打白工,他想了想:“你留在恽诚身边,是不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东西?”

    “那当然,我要抢先拿到测绘数据交上去,可不能让他先交了,我这几天在想怎么杀了他要不,你直接把他杀了,你的武器数据有了,我的测绘数据也有了。”

    现在,毕星坚信王雪娇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被策反人员了。

    居然有人比他还要贪心。

    刚才王雪娇还说没有必要经过他这一道,想独占所有的经费。

    现在她自己就想美事,让毕星把恽诚杀了,再把测绘数据白送给她。

    毕星笑笑:“如你刚才所说,如果我把恽诚杀了,我也可以拿到测绘数据,为什么要经过你?”

    王雪娇耸耸肩:“总部说,如果我能拿到测绘数据,我也可以得到身份,可以得到大房子、安置费,我到时候带你出国,我可以去好莱坞演戏挣钱,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享受最豪华的生活。”

    毕星:“……”

    这话是他刚刚说给王雪娇的。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肯把王雪娇当成一个身份平等的同行来看待,而不是对着她自信满满地开屏,觉得她一定会被他的魅力倾倒。

    毕星:“行,三万,全给你!行了吧!”

    “不用,我要两万,外加整个格尔木航空基地的人员名单、家庭背景。”王雪娇妩媚地冲他一笑:“这个对你来说不难吧?”

    确实不难,找到负责人事的人,就能弄到手。

    现在档案管理没那么严,人事科档案柜的铁皮柜就是个装饰,稍微歪倒一点,再拍一拍,锁就开了,根本不需要钥匙。

    只要把人事档案拿出来,拍成照片,再把原件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毕星一口答应:“好。”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咯~”王雪娇微笑。

    终于与王雪娇达成共识,毕星非常高兴,拿人员档案很快就能搞定,也没什么风险,等明天中午人事专员吃饭的时候就可以完成。

    他相信本着互惠互利的精神,王雪娇一定也能把他想要的拿到手。

    大家同在一个老板手下,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她应该不会这么傻,赖账跑路吧。

    王雪娇看着毕星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不由想起擅自乱改交易地点的肥狼和毒蛇,他们突然跑到她店里来交易,又是吃了她的包子,又是让她炒菜!

    如今这两位已经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了呢~

    毕星,他也好不了!

    谁让他触碰了她的逆鳞

    逼她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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