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子,四月三十日,阳光明媚。
明天是星期五,五月一日放一天假,周六再上一天班,周日继续放假。
在这个法定休息日只有单休的岁月,没有调休,平白冒出来的一天休假,就是令人愉快的幸福。
人事办公室里也很安静,节前一向是安宁祥和的时刻,没有新人来,也没有老人走,没有什么手续要办。
早上,整个办公室里都没人,基地所有人都参加政治学习去了。
门没有关,门口的桌上放着很多基地同志需要的表格,包括适龄儿童上幼儿园、有家属过来申请把单身宿舍变成大一点的宿舍、还有入团入党申请等等。
平时要拿表格的人,就自己拿了,今天也不例外,敞着门,想拿的随便拿。
反正重要的东西都锁在抽屉和铁皮柜子里。
政治学习到中午十一点结束,大家纷纷回办公室,拿饭盒去食堂打饭,饭后,男同志找一个地方打牌,女同志打毛线的打毛线,逛街的逛街,起码要到下午两点才会回来。
人事专员方梅不在食堂吃饭,她要赶回家给女儿做饭,顺便让女儿今天一定要把作业写完,否则就不带她出去。
她已经请了五月二号一天假,打算凑个三天时间,带女儿去昆仑山哨所去探望“传说中的爸爸”。
到了家门口,方梅一拍口袋,坏了,钥匙串在办公室,家门钥匙也在上面。
好在基地离家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她再急匆匆地赶回办公室。
这会儿同志们都已经在食堂里吃上了,走廊里空荡荡。
方梅平时都穿平底解放鞋,走路没声音,她到办公室门口,发现有个人,正抱着胳膊,望着窗外。
仔细一看,这人是飞行教官毕星。
方梅进来后,毕星微笑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没去吃饭啊?”
“哎,忘了带钥匙,你在看什么呐?新来的小姑娘?”方梅一边打趣,一边顺着毕星的目光向外望去。
那个方向只有一个停车场,停车场上刚有一辆车停下,后车门打开,里面走出肩膀上扛着星星的男人。
方梅了然,确实,他已经在相亲市场上连续被拒很多次了,漂亮小姑娘再怎么看,也看不出结果,还不如看看有前途的,等身份到了一定的级别,他那个糟心的原生家庭条件,也可以被忽略了。
“你怎么还专程到我们办公室来看啊?直接去他门口守着多好。”方梅笑道。
毕星扬了扬手里的表格:“哎,你可别乱说啊,我就是听到他那车的引擎声响有点不正常,过来看看,我是拿表格的。”
说完,他似乎有些生气,转头就走了。
“切”方梅撇撇嘴,引擎不正常,那也是汽修班的事,难道你一个机长,还打算一会儿趴到他的车子下面去给人修车?
方梅从桌上拿起钥匙串,揣口袋里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想起刚才毕星手里拿的表格,好像是申请分房的。
他就一个孤家寡人,现在的房子已经是超出他职级的了,还嫌小,上次申请六十平方的,已经被打回去了,怎么还坚持不懈呢,反正填了也白填,肯定批不了。
红星拥军饭店。
毕星与王雪娇坐在最靠里那桌,王雪娇一张一张检视着照片上的内容:“你动作可真快啊。”
“你要的档案,我已经给你了。我要的数据呢?”毕星看着王雪娇。
王雪娇笑笑:“别着急,恽诚把这数据当宝贝似的藏着,我得稍微找找。对了,你应该在这里有不少人手吧,今天晚上,帮忙把我们住的宾馆断个电,怎么样?”
“你知道得真不少。”毕星的话里有话,神色不愉。
没有一个间谍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下线,除了安全因素之外,还有经济原因。
往前数,二战时,有一个英国特工编了二十八个人的情报小组,骗纳粹的工资。
二十一世纪,有一家公司的HR编了二十二个员工,八年都没有被人发现,骗走了公司一千六百多万的工资。
毕星没那么大胆,敢纯虚构,他只是把所有跟他获取情报沾一点点边的人算成了他的下线,包括但不仅限于老板娘忆楠、基地门卫、食堂打菜大妈、基地门口摆地摊的,连方梅也算进去了。
还有几个打交道比较多的重磅线人,那是真跟他有过交易往来。
比如服装店老板,这人是个两劳释放人员,在内地根本找不着工作,做生意又挤不过人家,这才到了格尔木,如今他的店能摆在好市口,还经常有基地的人去光顾,自然是有毕星的功劳。
他知道没有毕星就没有他,毕星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他不知道的是,毕星给他申报了一个重点线人,线人费每月两千美元,毕星每次找他办事,会给他五百人民币,要是不办事,就不给钱。
以现在美元对人民币一比五的汇率,毕星狠狠的赚了一笔人头费。
像这样的重点人员,毕星手里还有几个,甚至还有某部的一个文宣干部,能够提供更多的未公开事件。
王雪娇看出他的戒备,笑着摆摆手:“我无意打探你的事情,不过林知的尸体是别人认的,这人你肯定特别信任,我想,请他帮忙断个电应该不难吧。”
“几点?”毕星问道。
“晚上八点半。”
王雪娇的梦想很简单:
中午山水拍到毕星偷人事档案,下午毕星被控制,晚上恽诚传输数据,恽诚被抓捕。
两人一起落网,王雪娇下班回家。
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出人意料。
到了晚上毕星还活蹦乱跳不说,连“山水”同志都没有再发来消息。
王秦始皇雪娇,在地宫旅馆房间里待不住了,她决定出去转转。
从古至今,再到许多年之后,山民和牧民经常会接到临时通知:寻找失踪人口。
有些家属再也见不到失踪人口。
有些散落在地上的失踪人口无人认领。
这些人会被当地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知名姓,连墓碑都不会有。
林知虽然并非无名尸,甚至还有两个名字,但是依旧是以无名牧人的身份下葬的。
只有一棵胡杨树做为他的墓碑。
王雪娇站在树下,看着那一块小小的土包,心里叨叨:“你可不是我杀的,想不想报仇哇?想报仇就赶紧让他们脑子发昏,让他们早日被枪毙,你也能早点跟他们在下面再战个痛快。”
风吹胡杨树,吐出一点点嫩绿的树枝哗哗响。
差距啊,绿藤这会儿早就梧桐成荫了,这边才“草色遥看近却无”。
“余小姐?”有人叫了她一声,王雪娇转过身,看见一个男人点头哈腰地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满脸堆笑。
王雪娇:“你是?”
“我是毕机长的朋友老威,我是开服装店的,店里新来了几个款式,都是国外最流行的,您有没有兴趣看看?”
毕星的朋友怎么可能只是来叫她看衣服,王雪娇转身与他一起向主街走去。
现在大城市里的服装店都已经有塑料模特,有活动挂衣架了。
这里的普遍水平还是把衣服用衣架子挂在墙上三四排,就算是霸道总裁来了,也只能嚣张地指着墙说:“把最贵的那件给我叉下来。”
试衣间就是店里一个角落,用布帘子凑合拉上。
老威的店比其他店的格调稍高一点,有一个塑料模特,还有两个可以把门插上的试衣间,当然,价格也贵。
他的店里不仅有最时新的款式,每个月还有最新的《大众电影》《华亭服饰》,甚至还有《ELLE》,女同志们哪怕不买衣服,每个月也要来一趟,哪怕杂志上的衣服买不着,她们也会在脑中逆推版型,自己仿一件出来。
老威的媳妇儿在外面招呼客人,老威把王雪娇带到隔出来的仓库兼办公室,恭恭敬敬给王雪娇倒了一杯茶:“余小姐,对不住,前面不小心错手伤了你的人,现在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认打认罚我都认了,只要你心里舒坦了就好。”
“原来是你。”王雪娇冷冷地看着他,“我还没找你呢,你倒先送上门来了?”
“我那实在不是故意的,本来那戒指是在林知手上,突然换了人,我才试了试,要是那位大兄弟他听不懂俄语,我再慢慢问他,谁知道他回答了,我还以为是另一个从俄罗斯来的人找上我了,迫不得已,只好先出手。”
王雪娇猛然抬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她常年负重跑步,还练深蹲,腿上的力气出人意料的大,老威被她这一脚痛得脸色发白,顿时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王雪娇厉声斥道:“你怎么这么蠢?现在俄罗斯是什么样你不知道?还从俄罗斯来找上你?他们这会儿能跑出来的都不会回去了,还找你。你以为你是什么重要人物,人人都惦记着?”
老威缓了半天,心里痛骂王雪娇几百遍,脸上却不敢露出一点,放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开口:“因为前几个月就有一个,怎么劝都劝不动的我还以为,又来了一个。”
“那个?谁?”
“就是跟林知一起的,刚解体那会儿,我们就找过去了,林知同意跟我们合作,那个人死活不肯,说情况不一定有想的那么差,要带资料回国,林知就把他处理掉了。”
王雪娇想起红柳沙包下的那滩血,猜想可能是那个人的。
“都多少个月前的事了,当时情况不明,现在还不知道吗?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我看你们就是想抢我们的活!”
老威低声下气地找到王雪娇道歉,就是想趁早把事情说开了,免得将来办事的时候多一个麻烦,毕星告诉他:最多让她出出气,打几下,不会有什么事的,她也是为求财,不会下死手。
他又好声好气地道歉讨饶,王雪娇看着情况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反过来问他:“你跟毕星关系不错?他应该给你的线人费很高吧。”
“确实,毕机长对我很好。”
随便认个尸就能给那么多钱,赶上他卖好几件贵的衣服了。
“看你这么满意,至少每个月有三千美金?”王雪娇问道。
老威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嘛。”
“那至少也有一千美金吧?总部的线人费都是按月发的呀。”王雪娇好像此时才忽然发现自己失口了,忙掩住嘴:“哎呀,你不要在意啊,可能每个站长的发钱方式不一样?
我是每个月领多少,就实发多少。有些站长为了提高积极性,会每个月就发一点点,到年底再全发出来,免得线人工作偷懒。”
反正,不管怎么样,线人费肯定是按月发的。
老威怔了怔,心里起了嘀咕,他从来就没有按月领过,也没听说年底一起发。
他很想问问毕星是怎么回事。
王雪娇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拍了拍老威的肩膀:“起来吧,我会跟我那兄弟说清楚,让他不要再跟你为难。对了,他也捅了你一刀,伤得怎么样?”
“没事,没事扎得不深。”扎得深,他也得忍着,哪敢说什么。
“今天晚上是你负责断电么?”王雪娇问道。
他一脸的茫然,好了,知道不是他了。
毕星大概买通了旅馆里的水电工,以现在的物价,给他十块钱让他稍微拉几分钟电闸,他肯定是愿意的。
“你要的。”王雪娇把从毕星那里拿来的人员档案放在恽诚面前。
恽诚坐在沙发上,拿起那些照片,逐一查看:“他还真敢。”
王雪娇眉头微挑,唇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只是太想进步了。”
说到底,毕星也只是利用职务之便,收集自己身边信息的人罢了,比不得恽诚这种全世界到处乱蹿,专业收集各种资料的情报贩子。
恽诚知道想要资料,就不能着急,先要确定线人的忠诚度,然后才能谈情报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他要让人给他提供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数据,就是从一块钱一张的发射中心周围环境的照片开始。
都是大马路,都有人来人往,拍一拍有什么关系。
然后一点点的升级,站在楼顶拍发射中心的全景,二十块钱一张照片,安全无副作用。
最后就是:如果能进入发射基地内部,一百块钱一张照片。
住在那附近的人,有几个是没有内部关系的,托关系拍几张,几百块钱就到手了。
再往里,三百一张、五百一张找内部打杂的人帮忙拍,分点好处费,大家赚得开心。
这份基地档案名单,就是恽诚对毕星的一次试探,他坚信毕星不可能是什么忠诚的人:“他这种人,只要条件到位,他什么都可以出卖。”
王雪娇微笑:“你看人真准!”
只不过毕星不是这么看你的呢~你可是毕星眼里的竞争对手,断他财路、毁他饭碗的大反派。
“还有这个。”王雪娇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盒。
里面装着恽诚给她的微型摄像机。
恽诚要的根本就不是人员档案,他要的是毕星偷拍人员档案的这么一个动作。
这就是他所说的“无法拒绝的理由”。
偷拍下来的视频往国安那里一递,毕星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只能认罪伏法。
恽诚将视频看了一遍,赞叹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跟基地的人混熟了。”
“哪里,是毕星带我进去的。如你所说,他没有什么忠诚度,谁给的钱多,他就把消息卖给谁。”
恽诚十分满意:“你真的是天生做间谍的料。”
王雪娇微笑:“多谢夸奖,你打算什么时候稍微支付一点应该给我的报酬。”
她要的不是钱,她要恽诚证明,他能够像他说的那样,可以随意控制“银三角”经墨西哥流入美国和加拿大的毒品渠道。
“你放心,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你要怎么才能知道,我已经做了呢?”恽诚真诚地问道。
王雪娇笑出声,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恽先生,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对北美市场毫无兴趣吧,我也是个商人,只要有利益的地方,我都会去的。
要不是拿不下墨西哥港口,我早就去了,那些墨西哥人工作积极性真是出人意料的高。”
最后一句话,让恽诚对王雪娇的话再无怀疑。
现在东亚对南美人的认知是:又笨、又懒、又愚昧,整天只知道吃玉米和杀人祭祀。
实际上墨西哥人在全球卷王排名是世界第二,排在日本之后,甚至说话方式都像日本人,曲里拐弯,客气半天才说到重点。
只不过他们当乙方的时候,效率一言难尽,看起来很忙,就是不知道在忙啥,一刻不停,一验收,仿佛刚才忙碌的墨西哥人只是甲方的一场幻梦。
他们当甲方的时候,则与全球甲方一个样:“立刻!马上!现在就要!”
毒贩也是如此,他们抱团排挤外来户,哥伦比亚的毒贩要么跟他们当地的带路党沾亲带故,要么从海上走,要么就只能让墨西哥人当中间商。
王雪娇的描述,非常符合墨西哥现状,而不是东亚刻板印象。
“好,我尽快。”恽诚点点头。
格尔木能打国际长途电话的只有电信局,王雪娇相信恽诚不会疯到跑到电信大厅里,打电话跟人聊把几条毒品入境通路给封几天。
现在的大哥大是模拟信号,也无法拨打国际长途。
如果恽诚要与国外联系,就得使用他的电台。
自从进了格尔木之后,恽诚只使用了一次林知的电台,而从未动用过他的电台,至今“山水”也不知道他的呼号是什么。
“山水”需要电台提高活动的频率,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消息,找到藏在格尔木的“鼹鼠”。
王雪娇要求他展现一下实力,把银三角的路堵了,恽诚就必须用自己的电台下达命令。
等了一整天的“山水”同志,终于在下午四点半来电话。
王雪娇语气轻快:“我估计他今天就要发出指令,你们在这个范围内盯着,肯定就能抓到无线电活动。毕星偷档案的照片拍到了吧~今天晚上再把恽诚一抓~哎嘿,是不是可以给我买明天的机票回绿藤了?”
“呃秦始皇同志”听着对面用严肃而正经的声音念她随口瞎起的代号,王雪娇有一种十分微妙的尴尬感。
以及,这个单调让王雪娇勾起了不那么美好的回忆,如此沉重的声音,往往代表着一件糟心的事另一个部门的同事想找你帮忙加班,这个班,是非加不可的,而且绝对不是五分钟能完事的那种。
王雪娇幽怨开口:“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还有五六七八个间谍要抓。”
“那倒不是,还是他俩。”
国安办事一向不会牵连太多人。
王雪娇要不是半道遇上了个有案底的恽诚,在完成盗猎案的任务之后,她就该回绿藤了。
也不至于西宁那边连“破获特大盗猎团伙”的庆功会都开完了,她还在格尔木吃葵花籽。
王雪娇:“咱们都这么熟了,有话就直接说吧,我受得了。”
山水吐出一句话:“第七舰队以躲避风暴的名义,停靠高雄港。”
刚才还在耍赖打滚的王雪娇顿时收起哼哼唧唧的态度,神色变得严肃。
此时大陆的海军船只不够,空军最先进的战机是苏27的阉割版苏27SK,最强势的是二炮手里的东风15,但是穷,手里的存货太少。
真要干起来,“嗖嗖嗖”几轮就没了。
详细的战略部署是高度机密,是真机密,不是城市公厕包干分配的那种滥发红头文件。
王雪娇秉承着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原则,不再打听细节,中问了一句:“要我做什么?”
“恽诚和毕星是向同一个总部报告的两条线,他们汇报的消息会被总部用来互相印证,所以,你要让他们俩发出同一个信息。你到客似云来大饭店,在老地方,把为他们准备好的数据拿回去。”
“好等一下,你用什么东西装数据?”
“软盘,他们也都是用人运送软盘,你们有没有看见恽诚用的软盘是什么样的?”
“我没见着,你们呢?”王雪娇转头看着身旁的张英山和韩帆。
韩帆:“我见过,就那次他让我进帐篷画地图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就被他的助理收走了。”
“有什么特征?”
韩帆一愣:“啊?我一共看了不到一秒,而且还有半截被压住了。”
“那你看到的是纯黑的吗?”
“不是,有纸贴在上面。你等等,我想想”韩帆闭上眼睛,拿着笔在纸上一点点画:
LOGO是一个金色的方块,下面有一串字,最后一个写着MAX,韩帆苦恼地抓了抓头:“MAX后面应该还有,但是被挡住了。”
张英山看着他画的图:“是Maxell公司的软盘。”
“还有一个问题啊,盘上的标签怎么办?”王雪娇问道,“我能替换盘,如果盘上已经贴上了标签,还手写好了字,那就没法换了。”
张英山想了想:“一般人往新软盘里拷贝资料,会等资料完全拷贝成功之后才会贴标签,否则如果拷贝失败的话,标签就白写了。我想恽诚应该不会用旧软盘擦写后装入数据。”
王雪娇毫不怀疑恽诚会用新软盘,他是国际情报贩子,没必要这么节省,再说他哪来的旧软盘,总不能是往总部送完资料之后,还在门口守着等人把用过的软盘退还给他吧。
至于标签仔细想想,她自己确实也是这个习惯,不过,万一恽诚是个热爱抢先冠名的人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雪娇:“几点见?”
“山水”:“两小时以后。”
走廊里传来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的脚步声,王雪娇欢快的声音响起:“还是你好,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冷帆那个笨蛋,不管我穿什么都说好看,你说他是不是老板娘的托啊!恨不得我把店里的衣服都买了。”
“他嘛,大老粗一个,哪懂这些,有我就够了。”
过了一分钟,隔壁房间里响起了韩帆悲悲切切的歌声:
“最爱你的人,是我【汪呜呜~~~】,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嗷呜呜~~~】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呜~~~】”
没有技巧,全是情绪。
隔了几个房间的恽诚听他嚎完了一整首歌,没声音了,才吩咐保镖:“你们都出去吧。”
他拿出电台,呼叫的不是银三角,而是金三角的某部电台。
恽诚:【调查余梦雪身份,是否曾在金三角活跃,是否与李元龙将军相关。一千美金,瑞士银行支付。】
金三角电台:【详细信息。】
恽诚:【年龄约二十岁左右,曾在英国留学,目前在大陆活动。照片稍后传真。】
金三角电台:【信息太少,得加钱,五千美金。】
恽诚暗骂一句:这帮狗东西,就知道要钱。
恽诚:【我跟你们寸哥是老交情。】
金三角电台:【五千美金是寸哥定的友情价,否则八千美金。】
恽诚:
恽诚:【好。】
金三角电台:【先支付一半定金。】
现在还没有到晚饭时间,客似云来饭店的上座率不过三成。
王雪娇和张英山坐下后,没有在桌子下摸到约定好的东西,王雪娇闭了闭眼睛,心道不好,难道是“山水”暴露了?
“又是这些,吃来吃去都吃腻了。”王雪娇随手翻了两下菜单,便将菜单扔到一边,准备起身走后。
“先别急着走,”老板黄帮来端上来一盘比王雪娇的头还大的圆饼:“我们店新做的青稞饼,免费品尝,快趁热吃。”
他将盘子掀了掀,下面是两张黑色的5.2英寸软盘。
是原本应该放在桌子下的东西,为什么会改到盘子下面。
黄帮来借着这一低头的机会,轻声对她说:“恽诚向金三角调查你,小心。”
王雪娇一愣,这事是我能小心得了的吗?我吹出去的牛皮都能遮住青藏高原了,那还不是一查一个准?
王雪娇:“撤?”
黄帮来:“等。”
他忽然用正常音量说:“里面还加了玉米面、核桃仁、葡萄干,又香又甜。”
“这么多,吃不完呀。”王雪娇说着,伸手在青稞饼上揪了一块。
看她还能神色如常地吃饼,黄帮来嘴角微微勾了一勾:“你们慢用。”便走了。
王雪娇几乎肯定黄帮来就是“山水”,幸好抢先一步通知他,恽诚要开机的事情,把恽诚的电台信号给截了。
就算恽诚发现她的身份有问题,她也可以和张英山现在就跑路,不会被恽诚抓个正着。
至于韩帆么王雪娇相信以他的能力,屁股上的小伤伤势不会影响他从三楼窗户速降下来。
像恽诚这么一个七八国警察都抓不着一点把柄的情报贩子,也不至于冲冠一怒为红颜,敢在格尔木这么敏感的地方开枪杀人。
恽诚和王雪娇都在等。
等到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路上都是下班和放学的人,他们面带笑容,愉快地回家,喜迎五一。
客似云来饭店上座率达到八成的时候,恽诚也等到了金三角电台的回呼。
金三角电台:【余梦雪,李元龙原部队长官的孙女,现在大陆寻找贸易合作,性格嚣张跋扈,喜怒无常中,男女关系混乱】
恽诚不关心后面那些关于余小姐是怎么杀人放火还逃脱惩罚的故事,这些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他也能做到,他只关心一件事:
【可是余梦雪似乎并不想找大陆的机会,她更关心北美。】
金三角电台:【是否需要调查余梦雪为什么不在大陆认真工作?调查费用八千美元。】
恽诚:
恽诚:【不必了。】
确认她的身份就行了,他又不是金三角人事部的,没必要考核大小姐为什么不好好上班,何况调查费还这么贵。
其实恽诚心里大概有数,大陆的市场固然很大,但是同行更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来自金三角。
金三角最有话语权的几个山头,其实都是当年溃逃出境的散兵游勇。
李元龙只是其中名气大一点的队伍罢了,如今在外这么多年,其他那些小山头的人,也靠着联姻、贿赂以及等等发展起来了。
再加上大陆公安对禁毒一直都没松过口。
对手和同行都很烦人,再看看余梦雪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三分钟热度的样子,想来也不是有志气独霸大陆市场的人。
余梦雪大概只是想找一个轻松赚钱的地方发展发展。
毕竟北美药物滥用已经非常严重,生意比大陆好做。
恽诚看了看时间,打算等到八点半再呼叫美墨边境的合作者。
客似云来饭店门口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地等位置。
两个什么都没点,专心吃饼的人面前,还有一半青稞饼。
“两位还要点些什么?”黄帮来站在王雪娇和张英山面前。
王雪娇摇摇头:“不想吃了。”
“要不两位换个地方聊天?”黄帮来客气地问道。
王雪娇接受到他暗示已经平安无事的信号,笑着起身:“好啊,我们回家了。”
她好想问问黄帮来,给恽诚的背景调查结果里到底是怎么说她的。
不过现在这么多人,什么话也不能说,一会儿要是恽诚问她应该也不会问,问了不就坐实了他在调查余梦雪么。
不问最好。
王雪娇把那半块青稞饼打包,又要炒了两个菜,一并带走。
回到房间,韩帆正趴在床上跟狗剩玩,狗剩听见王雪娇回来,转身就弃韩帆而去,奔向王雪娇。
韩帆哀叹道:“不是亲小狗就是有隔阂啊。”
“来,你的亲醋溜白菜,还有你的亲大肘子,开心了嘛~”王雪娇把两个塑料袋放在桌上,眼神示意恽诚的方向,比划了一个口型:“来过吗?”
韩帆摇摇头。
王雪娇刚坐下来,就有人敲门:“余小姐在吗?”
“在在在。”王雪娇心里骂骂咧咧,嘴上热情好客地应着去开门,是恽诚的助理。
“恽先生有事想请您过去一趟。”
恽诚房间是本旅馆最好最大的套间,外间一进门就是一个大方桌,靠墙的位置摆着一个灰色的三人沙发,一个茶几,茶几两头各有一个同色系的单人沙发。
大方桌上平时大概是给住客打牌打麻将用的,旁边的柜子下面就放着麻将和扑克牌。
现在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与国内的电脑分为显示器和机箱两部分的造型不一样,它的屏幕与机箱是一体的,软盘插口就在屏幕下方。
软盘里面插着一张5.2英寸的软盘,电脑屏幕上有好几个进度条在缓慢向前,王雪娇扫了一眼,最显眼的是“光学经纬仪XXXX”,毕星告诉过她,她要偷走的数据里必须得有这个部分,那个经纬仪用来观测导弹弹道的东西。
看来,恽诚是在把电脑硬盘里的导弹数据往外拷,以便送出去。
“苹果二代啊?”王雪娇一眼认出了电脑屏幕下方那颗七彩的苹果LOGO,“从外面把它运进来,挺不容易的吧。”
目前苹果电脑对中国大陆地区禁售,只能从港澳台偷偷摸摸地带进来。
恽诚从容一笑:“不难,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一台给你。”
“好啊,非常期待。找我来有什么事?”
恽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坐。”
“余小姐最近跟毕星走得很近”
王雪娇瞬间变得严肃:“别乱说啊!上次小帆闹成那样,我哄了三天才哄好!”
恽诚:“……”
你今天跟杨杰出去以后,冷帆嚎得跟鬼叫一样,他嚎一句,你的狗跟着应和一句,你心疼他了吗。
恽诚清了清嗓子:“不是男女方面的事情,我想请你帮我约毕星出来见面,好好跟他谈一谈合作。”
“约他?只有那张威胁照片的话,我看他是不会就范的,他可以说那完全是使用技术手段,移花接木制作的假照片。”
王雪娇认真地说。
恽诚微笑:“我就喜欢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
王雪娇应声:“我喜欢所有人类,只要给我钱。”
“只要你能帮得上我的忙,要多少钱都好说。”恽诚无比诚恳。
“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去告诉他约见的时间地点,是问问他,喜欢金钱,还是美女,古董还是珠宝,无论他想要找人一起钓鱼,还是畅谈《万历十五年》,想吟诗,还是想作画,我都可以满足他。”
王雪娇“哇哦”一声:“要是他喜欢你,你也愿意?”
恽诚哈哈大笑:“余小姐真是幽默,你似乎喜欢外面街上海报画的那三个男孩?”
“小虎队嘛,很多人喜欢。”
“如果你想要小虎队,我找不来,只能找来黎明、刘德华、尊龙,余小姐会嫌弃吗?”
王雪娇:“嘶,你要是这么说啊那个当然也是可以的。”
恽诚摊开手,笑道:“你看,没有谁是不可代替的。我相信他一定不会非要我不可,至于找其他人,那并不难。”
“行吧,我去打听打听,你答应我的事”王雪娇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放心,最迟后天,你的人就应该能得到消息了。”
王雪娇追问道:“这次是封掉几条线?我好让我的人直接去查。”
“不少于十条,至少在三天内,纽约的可卡因售价翻一番。”恽诚相当自信。
王雪娇的眼睛余光一直有意无意地扫视着电脑。
进度条还差一丁点,忽然,整个旅馆一片漆黑。
八点半,停电了。
“怎么回事。”王雪娇急忙起身向窗口跑去,一时不察,膝盖撞上了摆着电脑的大方桌。
“嗷!!!!”王雪娇弯下腰,趁着身体挡住软盘口的时候,从衣服里掏出“山水”给她的黑色软盘,飞快地将原来的软盘抽出。
她抓紧时间瞄了一眼软盘,张英山猜对了,盘上只有MAXELL公司的LOGO,应该贴标签的地方还空着,王雪娇赶紧把假货塞进去软驱。
为了出老千而苦练的手速,在换软盘的时候依旧没有掉线。
全部过程只在瞬息之间,别人眼里只看见她扶了一下桌子,便一跳一跳地向窗口蹦去:“外面其他地方是亮的唉!!!”
走廊上突然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保镖们纷纷向恽诚的房间跑来:“恽先生!”
“没事!”恽诚冷静地开口,“去看看怎么回事。留四个人下来,守在门口。”
过了五分钟,灯亮了。
保镖在门口汇报:“一个清洁工使用热得快烧水,人离开后,水烧干了,造成跳闸,保险丝已经换好了。”
“清洁工?为什么要用热得快烧水?”
“今天早上锅炉就坏了,所有客房的热水都是从其他地方拎进来的,清洁工就用了热得快。”
恽诚“嗯”了一声:“没事了。”
“恽董真是小心,连清洁工用热得快都要管。”
恽诚:“就怕他是受别人指使,就是要停那么几分钟的电。”
“哈哈哈,恽董自己是不是也这么干过?”
恽诚毫不掩饰:“对!不止一次。”
王雪娇伸出拇指:“坦荡!难怪FBI的经济犯罪顾问,要找一个伪造支票的专家来做,干过的人才知道漏洞在哪儿。”
“余小姐对FBI也很了解?”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早就想把货卖到北美去了。我没有输给FBI,没有输给缉毒局,输给了一帮穷得连鞋都穿不起的穷鬼。”王雪娇恼怒。
恽诚看着助理重启电脑,平静道:“不要紧,你认识我以后,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怎么样?”
最后三个字是问助理的。
现在的电脑开机时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要自检。
到恽诚开口问,电脑屏幕才刚刚自检完毕,屏幕上跳出C:\>
助理输入A:\>dir
A:\>cdcomprehensivedata
王雪娇看着这些古老的指令,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初在大学,她也是考过计算机二级的,现在看着这些DOS命令,十分陌生,幸好“山水”已经提前帮她把软盘都准备好了,不然她想对数据做修改,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助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把所有文件夹都运行了一遍,最后告知恽诚:“在断电之前,已经全部复制完成了。”
“好。你坐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
“是。”助理将软盘收好,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王雪娇叹道:“有这么听话的助理真好,不像我那两个,整天就知道争风吃醋。”
她无奈地站起身:“我得回去哄人了,哎,我就跟小杰两个人出去一趟,他看小杰的眼神就像在看狐狸精。”
恽诚起身相送:“快回去吧,两只狐狸精别在房间里打起来了。”
一直到进了房间,王雪娇马上从怀里掏出调了包的软盘,又拿出“山水”给的另一张软盘,在灯下仔细对比。
没有看出任何不同,才稍稍吐出一口气。
“幸好你连扫了一眼的东西都能记住,不然今天这事就成不了了。”王雪娇赞叹。
韩帆得意非常:“那当然,我可是凭这个本事赚了我们连长一个搪瓷水杯呢~”
“真棒~”王雪娇呱呱鼓掌。
天亮后,王雪娇从基地的后门走进毕星所在的办公大楼,她内心十分复杂:前门查得严得要命,要跟好几层关系打招呼,而且要填会客单,会客单上还要填接待者的证件编号,查实后,还得人出来接。
后门其实是一个供销社,从供销社的前门径直往后走,就是基地了,完全没有人问。
前门后门还是通的甚至连个伪装的假门都没有。
王雪娇见过这种所谓的“小门”,比如北京玉渊潭公园旁边的一个钓鱼佬的鱼塘直通公园内,比如南京鸡鸣寺旁边那个素菜馆的二楼直通胭脂井。
不过,那些都是景点,而且门票都挺便宜,价格都不超过十块。
这里可是飞行基地,里面有多少机密,居然这么草率。
整个办公大楼里没人,毕星的办公室门开着,只有毕星一个人在里面。
今天是快乐的五一劳动节,正经人谁上班啊!
王雪娇好恨,她在上班,根据公务员管理条例,她没有三薪。
她要毕星死!!!
王雪娇脸上笑容灿烂,将手中的软盘递给他:“毕机长,你要的数据。”
“请坐。”毕星将软盘塞进电脑,手指敲打一番后,眉头微皱:“这是原始数据?”
“我不知道哇,是我好不容易才从恽诚电脑里偷梁换柱得来的,你可别赖账啊。”王雪娇指着他。
毕星的眼睛盯着数据,陷入沉思。
王雪娇看着他:“你不是搞飞机的吗?怎么?还能看得懂导弹数据?”
“卡哒卡哒”毕星又切换了几个文件,眉头微皱,“二炮什么时候搞出这么一个东西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不是二炮?偷摸背着你有了三炮、四炮?”
毕星沉吟许久,他对导弹数据略懂,这是总部教他的,免得收来的数据不齐全,或者有重大错误。
从现有的数据看,这款导弹能够携带常规弹头和核弹头的数量都相当惊人。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款导弹的飞行速度,30马赫?
现在服役的最先进的东风5的飞行速度是20马赫,这是直接加了三分之一?
飞行速度决定导弹砸下来的速度,而且根据轨迹云的形状,还是扭曲的无法预判路线。
毕星不懂导弹,但做为练习过被导弹追的飞行员,他知道这几个参数意味着什么,这是非常重要的数据,能直接左右椭圆办公室智囊团的决策。
如果这份数据被认可,他的身价又能提一大截!
毕星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有劳了,我先把数据发给总部。”
一个多小时后,一架载有六十多人的波音飞机从格尔木机场起飞。
飞机上坐着两个互相不认识的人,他们怀里揣着由同一个女人带来的惊天大消息,向着南苑机场飞去。
“可惜测绘数据还没有整理完成,不然可以这次一起送走。”恽诚十分遗憾。
“不着急,慢工出细活。像南美那些土老帽做的只有60%纯度的垃圾只能卖九十美元,我的货起码一千~”王雪娇充满了自豪。
“现在那些土老帽,应该死了不少。”
王雪娇耸耸肩:“我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
恽诚笑起来:“有时差,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美墨边境发生大规模的枪战,墨西哥黑帮血洗哥伦比亚毒贩的十三条运毒线路,近百人死亡,鲜血染红了格兰德河。
以往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抢走毒品。
这次却很奇怪,就是单纯的为了杀人,杀手带走了可卡因,却没有越过边境线前往美国贩卖,而是消失在了蒂华纳洲炎热的沙漠中。
康正清打来电话:“国际刑警组织传来的消息,说抓到了几个杀手,他们供认是一个金三角的大毒枭余梦雪雇佣了他们,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作者有话说:
不知不觉欠了这么多霸王票的加更,最近眼睛干涩的厉害,不敢像以前那样熬夜到三四点了,等我诈尸了再补上
对墨西哥人的评价来自于我在墨西哥两个月的亲身体验。
我住的对面是个办公楼,早上五点就有人来上班了,晚上十一点多还有人在干开会这么邪恶的事情。看起来卷的程度不输中国,然而宜家送个沙发居然会放鸽子,连放三次,来装沙发的师傅根本不看说明书,他说装沙发这种事情需要靠的是直觉。装完沙发,桌上还多出三个大螺丝和七个垫片,现在跟墨西哥朋友打招呼都是:沙发还没塌吗?
当时我跟朋友吐槽,墨西哥的聪明人是不是一半进了大公司,一半当了大毒贩?
第122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雪娇愤怒地找到恽诚,恨不能把他掐死。
别人家的杀手要严刑拷打之后才会说真话,这位中间商一毛钱没收就把她卖了个干干净净。
恽诚的保镖非常忠于职守,挡在恽诚前面,几把银光闪闪的手枪都上了膛,齐齐对准王雪娇。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余小姐有点误会。”恽诚摆摆手,保镖犹豫着,慢慢收起枪,向后退了几步。
王雪娇讽刺道:“你是不是拖欠了他们几个月的工资没给,看他们对你这依依不舍的样子,好像怕我把你掐死,就没人付他们工资了?”
“哈哈哈,”恽诚大笑着摆摆手:“都走吧,没事的。”
保镖这才收枪离开。
王雪娇坐在恽诚对面,高抬着下巴,眼神如刀地死盯着他:“来吧,想怎么狡辩,我听着呢。”
“首先,我请的人没有在行动的时候报出你名字,是那几个人犯了别的事以后,被FBI抓住,才说出来的。”
王雪娇:“刚帮我杀了人,又马上犯了别的事?他们的劳动强度有这么大吗?”
恽诚无奈地看着他:“他们就是以此为生的啊,你看外面这些小店,难道前天开了,昨天开了,今天他们就不开了?”
谁都不能逃脱上班的命运,杀手也不例外,杀手没有固定工资,也没有工会,所以杀手还没有假期,于是在美墨边境血案之后,有人立马又接了一单,这次终于被抓了。
王雪娇无语:“他们就不能有一点点节操吗?现在整个银三角都认为是我杀的人,你明明跟我说,你跟海关关系不错,是通过正常的官方渠道拦人!怎么就变成物理消灭了。”
恽诚撇撇嘴,摊开双手:“出了一点意外,新来的那个海关关长是卡莫雷拉的朋友,他一上任,就把所有收过黑钱的海关职员都清理掉了,一分钱都不收,以前从海关走的毒贩现在全部都从小路走了,我也没办法。”
“卡莫雷拉是谁?”王雪娇完全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奇奇卡莫雷拉,美国缉毒局的一个探员,他去了瓜达拉哈拉当卧底,把金特罗家大麻田的线索报给了墨西哥警察。金特罗派人把他抓了,最后是在高速公路上被发现的,整个人都碎了啧啧被打了三十多个小时。”
恽诚摇头:“他的日子明明过得挺不错,非得当卧底,哈,居然是被自己人卖的。”
王雪娇:“美国缉毒局里面有内鬼?”
“那就不好说了,金特罗的收入有一些是提供给CIA用来支付海外活动费用的,他的田被烧,等于CIA失去了这一块收入。”
王雪娇秒懂,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被酷刑折磨了三十多个小时,更像是想从他嘴里打听到什么事情。
不过具体有什么内情,都随着奇奇的死,而再也无法得到证实。
王雪娇点点头:“就是,自古卧底能得到什么好下场,西施都被沉江变成太湖银鱼了呢!”
她顿了顿:“现在银三角的人都要恨死我了!以后我的货还能卖过去吗!只怕缉毒局的人没来,我的货就先被其他毒贩子抄了!”
“放心吧,”恽诚微笑道,“不会的,那些都不过是一些卖散货的小人物,对于真正有实力的几大家族来说,他们就像蹲在狮子身边觊觎猎物的鬣狗,有人替他们把这些觊觎者清理掉,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呵,猜到了。”
不管什么品牌的免费试用装都只有一点点,恽诚怎么可能会为了一次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交易,跟墨西哥几个能与政府一较高下的毒贩开火。
不过,也不算恽诚故意捡软柿子捏。
这几天美国缉毒局也有新官上任,正在烧三把火,各位懂事的大毒枭们都不去顶风作案,反正毒品价格上涨,对他们后面出货也有利。
这几天依旧在美墨边境坚持运毒的,就只有没什么背景和实力的小毒贩了,他们的性命还不如格兰德河里的鱼值钱,杀了就杀了,他们根本没有报仇的机会,甚至没有报仇的意识。
他们互相厮杀多年,要论记仇小本本上的名单,新来的这个余梦雪得排在很多很多人的后面。
恽诚摊开双手:“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那里是北美,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将来你的货过去,你的名字可以是mary,sunny或者是lvory,名字么,不过是一个代号,何况,还有我在,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愿意竭诚为你效劳。”
“只要给得起钱是吧?”
“互惠互利么,对大家都好。”
金三角某地。
被芭蕉树掩映的大庄园里。
锣鼓暄天,热闹非凡,如果不是到处挂着黑色和白色的挽联,说是谁家老头子在办整寿大宴都不会有人怀疑。
以白色为主的“马超狮”在灵堂前跳跃舞动,写着“灵狮接引”“往生净土”字样的黑底白字幡在风中烈烈。
正门口挂着一块黑色横幅,上书永远缅怀李元龙将军
四周架着各个组织送来的挽联,“敬悼李公元龙将军千古”“天不永年”
从正大门外面到灵堂门口,站满了穿着制式服装,手提冲锋枪,戴着墨镜的保镖。
一辆一辆的豪车开进来,一群一群的黑衣人下车,在穿着黑衣的小弟的引路下,齐步走进灵堂正中摆着一个老者的画像行礼。
整个排场大得让人几乎以为是哪位国王死了。
葬仪现场有一个约三十五岁的男人做为主家代表,与各个前来吊唁的人士亲切会谈。
晚上,他脱下外套,仰头长舒一口气,问左右:“今天还有什么别的事?”
“美国方面有消息,说有一个来自金三角的余梦雪在美墨边境,血洗了十三条走货路线,导致美国市场上有价无市,存货价格暴涨四倍。”
男人眉头微皱,看着助理:“金三角的余梦雪?我怎么没听说过?好好查查。”
“是!”
“李大公子叫你们去查查余梦雪的底,好好查,查出来重重有赏!寸哥,你的路子最野,靠你啦,快一点,老头子的葬礼一堆事,大公子正烦着呢。”
被称为寸哥的寸克俭,在他的人生中第三次看到“余梦雪”三个字,无奈地闭上眼睛。
自从接到老黄的消息,他已经很努力的把“余梦雪”的故事往小了编,尽量把她变成一个随处可见的小毒贩,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结果,余梦雪越玩越大,竟然调动了哥伦比亚的黑帮去干墨西哥的毒贩,她为什么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做一个秘鲁或者巴西的华裔呢!
非要往金三角凑!
寸克俭绝望地看着她的众多事迹,深深叹了一口气,为“余梦雪”的故事进行润色与合理化。
李大公子收到消息:“余梦雪是老将军前任上司跟某位姨太太的私生子的女儿,未得到上司的认可,未入家谱,老将军生前曾给予生活资助。”
原来只是故交的孙女,还是不被承认的,老头子给过钱也不算什么,就当是做慈善,只要不是来跟他分地盘,抢资源的就行。
李元龙自己的私生子女都有不少,生前也都给了他们资助,他们的妈也都接过老头子画的大饼,这些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老头子给的信物,说将来要让他们认祖归宗。
听说他们打算在最后大殓的时候上门闹事,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专心想想怎么对付他们。
不如就像余梦雪一样,让这些痴心妄想的人,从物理上断了根。
李大公子看着那几张美墨边境的血案现场照片,嘴角扬起笑容,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倒是少见,真有意思,希望她好好在银三角发展,不要把手伸过来,避免伤了和气。
五月四日,青年节。
上午毕星接受基地的嘉奖,获得“青年突击手”荣誉称号。
下午基地里的青年们统一放半天假,他却不能放假,放假是二十八岁以下青年,他已经三十岁了。
他看着新拿到手的奖状,眼神阴冷,基地分房子的时候,有照顾老同志的条款,但是老同志指的是四十五岁以上的人。
年轻人有好处可以拿的时候,他是老人;轮到分房和干活的时候又是年轻人。
这让他严重心理不平衡。
二十八岁以下,应该放假的青年王雪娇,又被毕星找来聊事。
王雪娇进来的时候,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年轻人喜笑颜开,成群结队的相约逛街、看电影,而她不得不去毕星办公室跟毕星瞎逼逼。
可恶啊!为什么五月有这么多节假日,而她一个都赶不上啊!
真正是以乐景衬哀情!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王雪娇只觉得他们吵闹。
虽然电影是她看了几百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虽然街也没什么好逛的,但是不妨碍她现在就想打死毕星。
“除了导弹信息之外,恽诚是不是还发现了其他的线索?”毕星问道。
他问得理直气壮,王雪娇觉得好笑:“你不打算先告诉我,你想用什么来交换这些线索?”
“你想要什么?”
王雪娇眯起眼睛,像一只准备捕食的豹子:“想要再详细一点的消息,如果南海和海峡那边需要从这里调飞行员,有哪些人有可能被调走,以及,哪些人有被说服的空间?”
毕星了然。
间谍的主营业务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拿数据,一种是搞策反。
他就是拿数据的,看来王雪娇是负责策反。
毕星点点头:“我知道一些人的弱点,不过我从未试探过他们,我可以把详细信息给你,剩下的事情,就要由你自己去做了。”
“你和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没有向他们分享一些你的观点,看看他们的态度?”王雪娇显得十分不满。
在毕星看来,王雪娇就是一个企图光拿钱不干事的懒鬼。
最好基地的人都已经被他策反完了,她直接交名单。
这个女人,怎么想得这么美!
他还想有人替他收集数据,替他交上去,最好一点不脏他的手呢!
“当然没有,我们这里有国安的人,如果对别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几个小时之后,我就会被带走谈话,无法参加重要工作。”
王雪娇瞪大眼睛:“什么?有国安!那你还叫我一趟一趟的来,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见她如此一惊一乍,大惊失色的模样,毕星笑笑:“你怕什么,我们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是吗?”王雪娇怀疑地看着他,“是谁?我下次来的时候避着他一点。”
“不用,你正常走就行,鬼鬼祟祟反而会引起他的注意。他是我们的人事主任,从国安调过来的,调令还没下来,我就已经知道了。”
“哦,这样。”王雪娇以前待过的大型国企里也有国安,在单位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多数同事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基本上这种算是明牌,用来处理表面上的事情。
王雪娇跟“明牌”打过交道,2014年某市火车站砍人事件,她在现场,注意到持刀的人身份异常,便汇报给知道身份的“明牌”同学,把事件的性质从治安事件上升了一个档次。
“好吧,他要是抓我,报你的名字好用么?”王雪娇笑道。
毕星眼神微动:“可能会死得更惨,他欠我几百块钱,到现在都没还。”
“哈哈哈,我懂,我懂~”王雪娇笑道,“不过,你得先把名单给我。”
“这还不简单?”毕星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边想边写,不多时就写出了十几个名字。
不得不说,他能混拿着“青年突击手”的称号,还是有能力的,记性真好,也很有条理,他把业务能力极强的飞行员和“基地可策反且有策反价值”的人员分开写在两张纸上,让王雪娇向上汇报的时候就可以省一点事了。
王雪娇看他写得飞快,狐疑道:“你这不会是瞎写的名字,编出来骗我的吧?”
毕星傲慢地把写着名字的纸从一叠上撕下来,拍在王雪娇面前:“你拿回去跟他们的家庭背景对一对,就知道我写的名字是不是真的了。”
切,还骄傲上了,呸。
可策反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赫然是方梅。
王雪娇对这个名字太有印象了,“山水”布置的微型摄像机里拍到,她把铁皮柜子的钥匙就这么大刺刺地放在桌子上。
本来毕星要偷拍人员档案还得费点力气,先把铁皮柜子歪倒,再用力拍拍,现在连这点力气都不用,直接用钥匙开。
拍完人员档案,时间太紧,他都没有把钥匙归位,而是随手往桌上一丢,方梅也没有看出来任何问题。
那操作,比王雪娇在家偷看电视之后,把遥控器归原位的小心谨慎差太多了!
方梅居然都没有被发现。
由于方梅平时也经常发表对跟丈夫分居两地的不满,以及对格尔木教育水平的不满,所以,她的名字也在“山水”的重点嫌疑人里面,他怀疑方梅已经在为境外间谍组织效力了,让王雪娇与她接触的时候注意观察,以及小心应对。
王雪娇拿到人员名单时的第一个想法是:既然毕星把方梅列在可策反的名单里,那就应该说明,她还不是收费间谍,如果她平时漏点什么消息,也只是出于保密意识不强,以及好到处乱说的爱好罢了。
出来的路上,王雪娇继续在想应该弄些什么东西来忽悠毕星。
恽诚那些测绘到的资料都死死藏在他的小保险箱里,有几个保镖24小时连轴转的守在旁边,而且还有警报装置,除非有什么速效毒气,能把他们一波放倒,否则肯定会被恽诚知道。
不如,就拿那块铀矿石做文章吧,柴达木盆地发现铀矿石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连国内的地质勘探队都没找着,美国人不会花那么大的代价跑过来一寸一寸的翻地皮。
路边草地上的不知名野花开出一朵紫色小花朵,好久不曾见到鲜花的王雪娇一时难掩喜爱,便凑过去想仔细看看。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义正辞严地指责她:“不许乱摘花草树木!”
王雪娇一扭头,看到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正尴尬地教训小孩:“别胡说八道。”
此人正是方梅,前几天拍摄基地工作状态的时候,王雪娇跟她打过交道。
当时方梅对王雪娇身上笔挺的收腰羊毛外套非常喜欢,赞不绝口,又是夸她漂亮,又是夸她时髦,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
见到王雪娇,她热情地跟王雪娇打招呼:“梦雪,今天也休息呀?”
“没有呢,还有一点工作要做。”王雪娇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你们五四真放半天假啊,真好?”
方梅有些意外:“二十八岁以下不都放半天吗?三八节也放半天的,你们不放吗?”
说到这个就伤感情了嗷!!!
王雪娇就遇到过一次三八节放假的!然后那个国企就改制了!再也没见过半天假也放的好事。
王雪娇真情实感地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呀,还是你们好,放假都是真放,国家说话还是算数的。”
“对哦,你是私人企业,不过你的工资肯定比我的高,要是能多挣一点钱,我也情愿少放半天。”方梅对王雪娇的“女明星”身份羡慕极了。
她又叹了口气:“我这半天也休不好,刚才看完电影出来,迎面遇上我们主任,说明天上午要交一份基地的青年标兵事迹通报,唉,他也不早说。”
“明天?那不就是今天晚上要加班?”王雪娇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可不是么,所以说,我这还不如你呢,干脆就不放假,拿得多,我也愿意啊。现在还得带这个小调皮去单位,哎。”
王雪娇看着她身边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她头上扎着一朵时下最流行的大红花,几颗银珠子做成的花蕊探出纱堆成的红花外,衬得她小脸像红苹果一样可爱。
“她看起来很乖呀。”
“看起来乖,过一会儿就不乖了!上蹿下跳,哪有一点女孩的样子。”
王雪娇笑道:“要不,我带她到你们单位的活动区玩?省得吵你写材料。”
“真的啊?!”
那可太好了!活动区就在停车场再过去一点,隔着窗户也能看见。
有人主动愿意把这个叽叽喳喳,一刻不停的“活猴”给带走,看管一会儿,方梅求之不得。
王雪娇记得,方梅的人员档案上写着她是随军过来的,本来夫妻两人相隔上千公里,一年都未必能见得上一次面,然后方梅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工作,坚决要求调动到格尔木来,结果还是只有一年多才能见上一面。
这种情况在随军家属中不少见,很多人以为丈夫在山上,自己在山下,不过差了几十公里,想见一面不就是一天就能打个来回的事吗?
梦想是美好的,这几十公里,是房地产中介嘴里的那种“几十公里”,是直线距离,真正要动,那就是望山跑死马。
王雪娇为了拍摄去过一趟昆仑山哨所,早上五点从格尔木市出发,下午两点多到,抓紧拍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再火急火燎的往回赶,到格尔木的时候都过零点了。
这还是剧组自己有车。
也难怪方梅会被列在“可策反”名单里,孩子还这么小,又活泼好动,平时肯定没少抱怨,说得多了,事就来了。
王雪娇带着这个叫“毛毛”的小女孩去活动区荡秋千。
五一没捞着休息的王雪娇满怀羡慕地问:“你五一放假的时候去哪里玩啦?”
“去找我爸爸啦。”毛毛抓着秋千,乐呵呵地回答。
王雪娇问:“你有没有见到狼啊?”
“有!”毛毛大声说。
“是在哪里看到的?”
“它站在门上面,我爸爸一来,它就吓跑了。”
王雪娇:“???你说着的那个狼,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老鼠?”
毛毛摇头:“就是大~灰~狼!嗷呜!”
王雪娇又问道:“你认识毕星叔叔吗?”
毛毛用力点头:“嗯!”
“喜欢毕星叔叔吗?”
“喜欢!他会带我玩。”
“毕星叔叔会问你去找爸爸的事吗?”
“嗯他,他会问妈妈。”
王雪娇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就要开始编故事了。
“你爸爸那边,我也去过!”
“真哒?!”
“我还捡到了一颗会发光的小石头呢!”
说着,王雪娇把装在小盒子里的夜光弹力球拿出来,用衣服遮着光,让毛毛看到闪着绿莹莹光芒的小球球。
毛毛从来没见过夜光小球,当下惊讶地大张着嘴巴:“这是什么啊!”
“矿!石!”王雪娇一字一顿,非常得意。
毛毛哼哼唧唧地伸手要去摸,王雪娇不让她摸:“小朋友不能摸!这个矿石只能放在铅盒子里面。”
“我就摸一下”毛毛看着夜光弹力球,十分向往。
王雪娇连连摇头:“不行,你爸爸说,摸了手会烂掉。”
她一边说,一边抓着毛毛的手,在她的手腕上比划切手:“从这边烂掉,你就没有手了!不能荡秋千了,也不能抓饼干吃!”
毛毛被她吓得变了脸色,眼看着就要哭了,王雪娇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喜不喜欢吃饼干呀?”
“喜欢!”
“喜不喜欢吃糖糖呀?”
“喜欢。”
王雪娇从兜里摸出几颗水果糖:“这是你爸爸给的,说忘记给你了,让我带过来给你。”
毛毛不疑有他,把那把红红绿绿黄黄的水果糖抓到手里,剥了一颗桔子味的,喜滋滋地放在嘴里。
王雪娇趁热打铁:“你看,要是摸了石头,你的手手就没有了,就不能抓糖糖了,对吧!”
“嗯!”
“你爸爸说,发绿光的石头,不能抓哦!”
“嗯!”
王雪娇为了强化她的记忆,还给她讲了一个在昆仑山的大灰狼遇到发绿光的石头变成怪物的故事。
故事主角是“你爸爸”。
天渐渐黑了,方梅隔着窗户对着活动区大喊:“毛毛,回来咯,去食堂吃饭饭咯。”
王雪娇才结束了“你爸爸”的冒险故事,带着毛毛回到方梅身边。
毛毛恋恋不舍:“余阿姨,你什么时候再来讲我爸爸的故事啊?”
“等你戴上红领巾的时候吧。”
“噢!”
把毛毛送回方梅身边后,婉拒了一起去食堂的邀请,王雪娇信步走回旅馆,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就说恽诚已经发现了大型铀矿好了。
反正恽诚不会告诉毕星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毕星也不会找恽诚印证。
林知留下的那卷微缩胶卷确实被辐射影响了,有雪花有横纹,王雪娇挑出两张受影响最严重的照片,做为证据。
“什么?铀矿?!”毕星看见那两张照片,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在大西北这么长时间,搭上美国人,策反林知,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他以为自己至少是个“柴达木通”,在这片地方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然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铀矿,而且,还让一个刚入境没多久的恽诚抢在他前面知道了。
这要是让总部知道,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总部要是觉得他可有可无怎么办!会不会削减给他的经费,会不会直接把他的位置裁撤了?
说好的去美国生活是不是会变成一场梦幻泡影?
毕星焦急询问:“你说的这个铀矿在哪里?”
王雪娇微微一笑:“毕机长,这是另外的价钱。”
“你又要什么?”毕星急得不行。
王雪娇笑道:“塔台的负责人,他离我实在太远了,我实在无能为力,你能不能帮我把他策反了?”
塔台的负责人那可是根正苗红,收买这种人,是毕星这个等级绝对够不着的工作。
毕星深吸一口气:“余小姐,这是你的工作。”
“好吧~”王雪娇耸耸肩:“找铀矿是你的工作,我去做我的事,你去做你的事。”
合作联盟就此破裂。
两份外观不同,内容完全相似的软盘到达总部,负责分析武器数据的专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可能。
“先生们,我有理由怀疑,这数据有问题!这大大超出中方的科技实力,即使是曾经的苏联,也没有做出30马赫的飞行速度!”
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哈特不乐意了,他收到的两份来自不同条线的情报都是同一个数据,而且实验日期都不是同一天,多重测试结果都证明了,大陆的这款导弹速度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几次试验后提升的。
怀疑两条线的数据有问题,
就是怀疑他的人水平有问题,
怀疑他的人有问题就是怀疑他有问题,
想到这位武器专家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收集情报的人都是傻子,什么东西都愿意付钱,花纳税人的钱买一堆垃圾,不如把这部分预算给他,还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他当下反唇相讥:“威尔森先生,请问你的怀疑,有什么依据吗?还是只是你认为大陆应该做不出来?他们就不应该做出来?”
“所有的科技进步都有科学依据,哪怕他们得到了整个苏联的科研团队,技术也不能提升的那么快!数据就是有问题。”
哈特摊手:“那么你要怎么解释工业革命?威尔森先生,不要因为你做不出来,就认为别人也做不出来。”
两人现在的争吵其实毫无意义,因为没有第三方可以为任何一方提供数据支持。
尽管KH12间谍卫星强大到可以分辨出地面0.1米的图像,然而卫星太少,世界警察要管的事情太多,珍贵的卫星不能就这么停在西北上空不走了,还是得靠安插的地面人员给数据。
眼看着他们吵得没完没了,主持会议的人忍无可忍:“先生们,安静!或许你们可以把时间和精力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两份不同的任务要求发向毕星和恽诚,要求两人弄清楚,前几天试射的导弹上会绑定什么样的弹头?
是核弹头,还是常规弹头,最高能绑多少枚,以及是否现在就能投入实战。
这还是个急活,要求在七天之内调查清楚。
毕竟现在的外交辞令已经从“非常不满”到“严重抗议”了,要是第七舰队再赖在高雄港不走,后面是“勿谓言之不预”,还是继续“严重抗议”,完全就要看手上有没有硬家伙。
自由世界的勇士们只是来打工赚钱的,不是来拼命的。
拼命还怎么赚钱呐。
他们并不是很想在异国他乡被东风吹上天。
要是这批导弹的数据真的特别强横,他们就下班回家,让李某人自己登辉去,他们不管了。
毕星看到这个要求都傻了,他跟导弹部队又不熟,这上哪儿搞去?
还七天,尼玛,七天,他可能还没跟门卫混熟。
恽诚也傻了,这难度也太高了,除非直接绑架导弹测试基地的技术人员,从他们嘴里问出来。
绑架测试导弹的专家好小众的词汇。
恽诚觉得这钱他是挣不了了。
“恽董,怎么啦~事情都办完了,心情还不好吗?”王雪娇悠然晃着两条腿。
恽诚无奈:“事情哪有办完的时候。”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恽诚看着她兴致勃勃听八卦的样子,摆摆手:“很普通的事情,你听了也不会开心的。”
王雪娇更加好奇:“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开心?说嘛。”
“我从不白说故事,我说了,你得帮我。”
“你不先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你,”王雪娇耸耸肩,“万一你要我去睡服西班牙国王,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实力啊。”
恽诚:“……”
关于余梦雪那份情报上别的不好说,“男女关系混乱”肯定没错。
反正他对七天之内拿不到资料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就算告诉王雪娇也无所谓。
“搭载弹头的类型和数量啊很难吗?”王雪娇眨巴着眼睛。
恽诚认定王雪娇是无知者无畏,这消息哪能那么容易得到。
“我来试试,不过,你得给我报酬。”
恽诚毫不犹豫:“钱全给你。”
王雪娇冷笑一声:“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
“那你要怎么样?”
王雪娇:“我有个干爷爷,叫李元龙。”
恽诚点点头,这在余梦雪的资料里有。
“他过世了。”
“节哀。”
王雪娇悠悠叹了口气:“干爷爷生前对我很好,不过干叔叔就不那么善良了,干爷爷明明说过会分三个山头的罂粟田给我,但是我那亲爱的干叔叔竟然说我不姓李,不仅不把我的田给我,还要把我踢出家门,从此断绝与我的往来,这让我十分悲伤。”
哦,豪门恩怨。
恽诚客气地问道:“那么,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我希望墨西哥的毒贩们前去报复,把血洗了他们的余小姐的罂粟田烧得干干净净。”
王雪娇眼神阴鸷,如同亮出毒牙的蛇:“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恽诚看着她的表情,眉毛微挑,心中闪出一行大字最毒妇人心!
太狠了。
“你就说能不能做吧。”王雪娇翘起二郎腿,抬着下巴,“要是这次你的人再把我的名字漏出去虽然我那干叔叔跟我关系不好,但是干爷爷还是留了一些人给我的。”
她嘴唇微挑,弹了弹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威胁意味十足。
“上次是意外,这次绝对不会了。”恽诚非常真诚地道歉。
王雪娇::“你最好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你打算怎么做?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王雪娇站起身,冲他一笑:“你需要告诉我,谁是有资料的人。至于手段么,我打算色诱,你想加入吗?”
“色诱?你怎么确定他喜欢你这一型?”恽诚知道男人都有一见倾心的心动类型,但是余小姐怎么就这么自信,她就是那个类型?
王雪娇耸耸肩:“只要拍下照片,我和他的身上都留点痕迹,他说他什么都没做,你信吗?先生,这样的照片,您也不想被登报公开吧~”
恽诚不禁笑出声,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为什么会觉得余梦雪会是用脉脉温情慢慢套取机密情报的人。
暴力威胁才是她的风格,如果照片都不足以威胁,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余梦雪会动用他迫使林知开口的手段。
“祝您马到成功。”恽诚微笑。
晚上八点,测试基地的大门走出了一个戴着厚底眼镜的瘦高个,他神情憔悴,似乎已经加了很久的班,走到一个街口时,与一个少女意外相撞。
“呀~”王雪娇惊呼一声倒在地上,无助地捂着脚踝。
“对不起,你的脚伤得严重吗?”厚底眼镜想把王雪娇扶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好。”
厚底眼镜扶着王雪娇走了没几步,一辆在格尔木满街跑的军绿色吉普车迎面开过来,停在路边,有人问道:“咦,余小姐,去哪啊?”
“刚才我被撞了一下,他要带我去医院。”
“那得走多远啊,上车上车~”
厚底眼镜觉得是自己撞的人,于情于理都得跟着上车,他便上车了。
车上还坐着一个男人,出示证件后,严肃对他说:“陈予同志,我是国家安全部的闻烁,有一项工作需要你配合”
干了一辈子科研的陈予,再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跟国安打交道,他从发懵状态清醒过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认识你的证件,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闻烁把车直接开到基地最高负责人的办公楼前,带着陈予进门,找负责人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后,陈予还是很担心,说:“如果你们要我说什么,那必须得到我上级的亲自授权。”
王雪娇忍不住好笑,不愧是兵城的同志,反诈意识就是强。
闻烁:“我们什么都不要你说,只需要你这个人消失一段时间,我们会为你请假的。”
“哦”陈予茫然的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了一句:“会不会影响我的全勤啊?我从小到大,从上学到上班,没有缺过一次勤,不想留下污点。”
一天一夜过后,王雪娇拿着现编的数据回到旅馆。
这几天编数据都没有她的事,她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好吃好喝好睡。
本以为张英山和韩帆应该跟自己一样,没事干,应该休息的很好才对。
不想张英山却刚刚躺下,只见他眼下发青,下巴上生出星星点点的青色胡碴,好像很久没有休息。
韩帆倒是挺快乐的,打听了今天又没他的事,便出去跟恽诚轮休的保镖打牌去了。
王雪娇:“小心被抓聚赌。”
韩帆挥挥胳膊:“放心,我每次都不到聚赌的标准。”
“卡嗒”,韩帆出去了。
王雪娇倚在张英山身边,用胳膊支着上半身,俯视着他:“你做贼去啦?”
张英山无力地闭上眼睛,嗓音沙哑:“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王雪娇俯下身,吻了吻他疲惫的嘴唇,靠在他身边:“肯定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算是做贼,也是偷了五角大楼的文件!”
“我倒是想,就是来不及。”张英山侧翻过身子,伸手搭在她的腰间,与她紧贴在一起,许久才开口,“娇娇,我很想你。”
王雪娇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从看到地图开始。”
“啊?”
王雪娇的交换条件是让恽诚找人冒充复仇的墨西哥毒贩,烧掉李元龙留给她的三个山头罂粟田。
干活的人当然不可能从墨西哥运过来,成本是一方面,时间也不能让余小姐满意。
不过所有贫苦之地想要找亡命徒都不是困难的事情,恽诚轻松买通掸邦和佤邦的独立武装,他们同意趁着月黑风高干一票买卖。
反正都是杀头的生意,只要钱到位,贩毒可以做,烧毁毒田也可以做。
只不过余小姐走的时候,没有说清楚那三个山头在哪里。
指路这种事情,当然就由余小姐最忠诚的小白脸、英俊与智慧兼具的头脑型男宠、牛逼的战略大师、余小姐将来称霸金三角的唯一军师杨杰来负责。
“我看着地图,就想起了你最想毁掉的那片田”
王雪娇一愣:“我最想毁掉的?哪片?”
“就是抓到肥狼之后,云滇缉毒的同志给你打电话说的那一片。”
那是离中国国境最近的一块山头,山头的拥有者是从中国跑过去的毒枭。
就差一步负责追捕他的缉毒警就差一步没有追上,就让他顺利冲进了缅甸境内,中国警察无权再对他采取任何手段。
他在那几座山头上种满了罂粟,最近的一片甚至紧贴着界碑。
在罂粟开花的时节,满山遍野的鲜红花朵在风中摇曳,那是毒枭在向曾经追捕他的人示威。
农民收割大烟膏的时候,他会拿着大喇叭喊:“大家加油干,做成海洛因,卖到中国去,要赚就赚人民币!”
他的手下欢呼狂笑,对天鸣枪,嚣张至极。
云滇的同志们提到那片田就气得够呛,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既不能跨国执法,也不能跨国放火烧山。
那个可怜的缉毒警对自己慢了一步没追上的事耿耿于怀,天天负重跑步,都这样了,他还时不时做恶梦,梦见自己又差一步。
王雪娇哪能听得了这种事,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她就在满脑子琢磨应该怎么悄悄把这片田给弄残了。
无奈美国敢用飞机给墨西哥喷百草枯,中国不能这么无视缅甸的主权。
王雪娇想的那些主意,全都是实现之后,她也得脱警服并且上法庭的操作,还会引起外交纠纷。
她认真地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新的任务把她的注意力引走。
但是张英山一直记着。
“我好像也没怎么挂在嘴上啊,你怎么知道的?”王雪娇笑道。
张英山把头贴在她的肩窝,轻声说:“你说过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现在你的心愿完成了,高兴吗?”
“当然高兴啦,具体说说嘛。”王雪娇太好奇了。
“一开始他们真的想用火烧,可是如果一烧,火势会蔓延到中国来”张英山絮絮地说着。
从怎么搞到百草枯,到怎么使用百草枯,再到最后怎么把百草枯喷遍了整整三座山头的罂粟田。
雇佣来的人们对于老板弃火而用药也非常高兴,这样就不用与凶残的毒贩正面对抗,悄悄的喷完药,悄悄的走人。
“真可惜,不能真的用大火烧。”张英山轻声道,“用火的话,更有气势,更像你。”
王雪娇:“没有气势也不错,云滇好像又报春旱了,要是点火,肯定会烧过来。”
“嗯”张英山的声音软绵绵的,整个人已经进入浅眠状态。
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一直盯着,精神始终高度紧张,生怕一个不慎,有人被毒贩抓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一直等喷药的人全部顺利撤出,确定没有人被毒贩的人抓走,张英山才放下无线电联络耳机。
就连恽诚都被他的敬业精神感动:“余小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给双倍。”
张英山斩钉截铁:“她的爱。”
恽诚:“……”
现在他真的很累了:“我好困,我想睡一会儿。”
“睡吧。”王雪娇搂住他的肩膀,与他依偎在一处,看着他的脸,王雪娇忍不住轻轻吻在他的嘴唇上,并轻巧地钻进去,深入这个吻。
张英山苦着脸睁开眼睛,王雪娇恶人先告状:“不是说要睡吗?怎么睁开眼睛了?”
“是你不让我睡”张英山眉头微皱,声音微弱,眼神忧郁可怜,与先前坚定自信指挥雇佣兵喷百草枯的气势完全不同。
王雪娇伸手蒙住他的眼睛,再次低头深深地吻住了他还在哀怨叨叨的嘴唇:“睡吧,不闹你了。”
六点。
云滇边境哨所。
新一轮的哨兵前来换岗。
互相敬礼,转换位置之后,上一轮的哨兵正要回去,忽然,他俩听见新换岗的哨兵惊呼一声:“格斯闹鬼嘎!!!”
“嗯?”两人转身。
他们看见昨天还在风中得意摇曳着的殷红花朵,一点点的蔫下去,叶子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整座山头,连着远处山头上的红色都变得黯淡凋零在土中。
老哨兵抓了抓头:“昨天晚上有好多人在田里是不是施肥施太多,把根烧了?”
第123章
“哎,听说**紧张,你说我们会不会被调到前线啊?”一个入伍刚两年的年轻人兴冲冲地与同伴聊天。
自从第七舰队进入高雄港,大家都觉得这是要打了,看报纸和新闻上的外交措词越来越严厉,似乎明天就要打响第一枪。
已经开始有人写请战书,志愿调到三千多公里之外的最前线。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这是无数人请战书的第一句,或是最后一句。
年轻的战士渴望功勋,先辈们在朝鲜战场上曾赶走过美国人,他们也可以做到。
基地里到处是一片热血沸腾的气氛。
毕星从不参与这方面的讨论,别人问他怎么看,他就说这种事情上面自有考量,战争机器不是可以轻易被开启的,就算是美国人,也不敢随便乱开枪。
这话落在别人耳中,觉得他是在说现在国力强盛了,美国人也不能直接硬来,总得找点体面的借口。
但是对于毕星来说,这就是一句大实话。
现在就连椭圆办公室的智囊团也举棋不定,到底能把底线推到哪一步,他们对中方的实力完全没有把握。
大陆的国民情绪让智囊团有点懵,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正忙着搞经济的国家,为什么会全民都这么想打仗,难道不是赚钱要紧吗?他们成功收买的间谍证明了他们对于人性的猜想,可是间谍毕竟是少数,智囊团的人可不是身边即世界的弱智。
智囊团非常确信,只要一道征兵令下来,全军会即刻满员。
兵源不是问题,问题是武器的性能。
间谍卫星确实监测到在西北进行的多地、多次武器试验。
不过现在的卫星性能并不能做到像电视剧里的效果,甚至比写给白宫的申请经费报告里提到的还要差一点。
向领导要钱么,稍稍把性能夸大亿点点很正常,不然国会哪能打钱那么痛快。
何况,人类会骗卫星。
卫星在天上拍下来的照片,也就只是照片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比如那些圆圆的东西,到底是客家人的土楼,还是导弹发射井?
八月份九月份的时候,为什么全中国的中学大学,会冒出来那么多军人,是要准备开战了吗?
机器拍下来的照片,还得靠地面上,对当地情况非常熟悉的人类间谍对收集到的信息进行最终确认。
这次总部对数据要得非常急,来不及把间谍卫星调过去了,他们选择直接由地面人员进行确认。
客户要得急,就代表着是卖方市场。
供需关系决定了市场价格。
这次总部下了血本。
原本答应毕星的条件,都超级加倍,除了房子、车子、安家费、年金补贴,一份体面的工作,还可以让他进入西点军校担任客座教授。
而且,在证明数据为真实之后,总部就会马上就给他办理入籍手续,他可以随时以美国公民的身份离开大陆。
如此优厚的待遇放在眼前,让毕星失去了以往的谨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拿到数据。
毕星猜测恽诚也会有这份数据。
如果中国正式对外宣战,对恽诚的寡头客户也会产生影响。
他决定先探探恽诚那边的消息,毕竟有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余小姐,套恽诚的消息,比贸然跑到一个熟人都没有的导弹基地套近乎要容易一点。
王雪娇又接到了“山水”的电话,这次还是让她去领准备好的数据。
“我就说么,上次直接准备一式两份就好,还要我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尽管旅馆离客似云来饭店没多远,但是最近又是扬沙天气,每一次呼吸,鼻子里都是满满的灰味儿,王雪娇是一步都不想出门。
“这次给恽诚和毕星的数据不一样,给毕星的信息里,使用的是常规弹头,给恽诚的是核弹头。”
王雪娇愣了一下:“不是说他们总部要互相印证么?要是两份不一样的,他们会信谁?”
“相信理由足够充足的,给恽诚的资料逻辑链充分。”
王雪娇:“哦,好吧。”
转头她就嘲笑编地图数据都编得要死要活的韩帆:“你看看人家!人家不仅编数据,同一件事还能编得不一样!你连个水泥标号都要憋半天。”
“所以他们是国安,我是公安!工资待遇都不一样。”韩帆哼哼唧唧,抱着狗剩:“狗剩这么聪明,不也没当上警犬,还不是因为它有短板。”
“它才没有短板!”王雪娇抱狗剩,把它放在地上。
“腿短还不是短板?”韩帆骄傲地伸出他的腿,“看,我的腿,跑一步顶别人三步!”
本来乐呵呵嚼着牛肉干的狗剩剩生气了,它跳起来撞了韩帆的膝盖一下,委屈地跑回王雪娇的脚边,直立起身子,两只前爪抱着王雪娇的小腿,抬头看着她。
王雪娇抱起狗剩:“宝宝,我们不理他,他腿长费料子,不穿制服都买不起裤子穿!我们狗剩剩不用穿裤子,当不当警犬无所谓,略略略~”
韩帆双手抱在胸前:“真的?那太遗憾了,我有一个战友在警犬基地呢,说最近缉毒形势严峻,想多培养一些缉毒犬,缉毒犬对狗的身高腿长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我还想推荐狗剩剩呢,既然你说无所谓,就把机会让给别狗吧。”
王雪娇死命按住想要从她怀中跑出去,投奔韩帆的狗剩:“有出息一点,他乱说的,他说有战友就有战友啦?那我还有战友在太空部队内,开着宇宙飞船,操纵着两只大剪子,把美国间谍卫星的太阳板电池剪下来,飞船里能带狗,狗剩剩想不想上飞船,当飞天小狗狗啊?”
狗剩的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骗狗是小人。”韩帆看不下去。
此时张英山正和恽诚在一起,原先恽诚对余梦雪的认知是一个没什么实力的小毒贩,名声都是别人吹出来的。
经过两次与她的交换,他以他超强的直觉感受到,此女绝非池中物。
她现在没什么实力,是因为她与李将军并无血缘关系。
如今李将军身死,且留下了正统的继承者。
李将军看在老上级的面子上,还会对她稍加照顾。如今继承家产的李大公子可不认识什么余先生,为了保住家产考虑,李大公子绝对不可能给余梦雪什么好处。
关系都已经淡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是寻常人,肯定就算了,从此不再来往。
但是以余梦雪这嚣张跋扈的脾气,哪能忍受失去权力,她一定会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恽诚相信,这两次借他的手搞事,绝对是为她回去之后重夺大权做准备。
欧洲、亚洲、北美,她都要。
不仅要市场份额,还要铲除竞争对手,获得垄断利润。
好贪心的女人!
做为掮客,恽诚非常喜欢这样的客户。
扩张地盘,一定会需要很多的情报和人手,就有与他合作的空间。
想要合作,就得知道这个女人最紧迫的需求是什么。
“余小姐其实是一个内敛含蓄的人。”张英山微笑着接过恽诚为他泡的茶。
恽诚内心:真没看出来。
张英山:“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又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只能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太可怜了。李元龙看起来对她好,那也只是为了给他自己搏一个不忘本的名声而已。”
他的声音幽幽,眼睛看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白雾:“李元龙说生意危险,不让她参与,只管拿钱享受就行了,就连那三个山头,也是给别人管,金三角的人都只知道那是李大公子的地,却没有人知道那是梦雪的。
现在老头子死了,李大公子违背老头子的遗嘱,梦雪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看着那三个山头产出几个亿的四号,也不会有一分钱落到梦雪的手中。
虽然有你帮忙,也只能毁它一年的收成而已,土地还在那里,他可以接着种,明年又是一片罂粟花海
梦雪说她很后悔,以前年轻不懂事,把权力拱手相让,还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可以什么都不干,就得到好处。现在想要夺回来,哪有这么容易。”
张英山说得半真半假,对于权力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段,是王雪娇与他一起看某件清代工艺品的时候发出的感慨。
那件工艺品做工奇巧,号称传男不传女,然后这个工匠家族最后只有几个女儿,有一个女儿愿意学,但工匠不愿意传,直到他死也没在家族里找着学艺的男丁,就失传了。
旁边有一个团队的人听讲解时在感叹: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到宁可失传,也不传女的地步。
另一个人则说:肯定是学这个工艺太苦了,这个匠人舍不得女儿吃苦,给她们找个好婆家舒服一辈子也挺好。
等这拨人走后,王雪娇怒喷了一长串,张英山都给记下来,并归纳总结中心思想。
这些话确实是余梦雪的说话风格,恽诚不疑有他,听得十分认真。
相比于金三角,CIA更在意“金新月”,那个三国交界地带,一个是“帝国坟场”的阿富汗,一个是第二次印巴战争之后站在中国这一边的巴基斯坦,还有一个是巴列维王朝倒闭之后,就彻底跟美国撕破脸,从中国买武器的伊朗。
金三角的战略意义实在比不上。
大金主看不上金三角,恽诚跟金三角的往来也不多,对他来说,金三角的势力是“坤沙以及其他”。
什么李将军,闻所未闻。
他甚至连自己的情报网都没铺下去,就靠当地的情报贩子转点二手消息过来。
张英山又说了许多,在他的描述中,余梦雪本是一个家世显赫的大小姐,只因世道变故,她被带去了金三角。
余梦雪就如同“朱三太子”一般的旗帜,李将军能够收拢残部,从败军之将变成能占据一方的霸主,完全是因为余梦雪的身份。
后来李家功成名就,在金三角呼风唤雨了,便把她送到远离权力中心的英国去读书。
如今,老李亡故,小李接位,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留了,断了给余梦雪的花销费用。
余梦雪震怒,誓要重新夺回本应属于她的一切!
恽诚被余小姐励志的故事感动,他激动地表示:“如果余小姐有任何需求,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余小姐实现她的梦想!”
张英山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你也对余小姐”
“哈哈哈,你误会了,我是一个生意人,我要的是对价的报酬,不是余小姐的爱。”
恽诚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荒谬,中国有句古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么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怎么就吊死在那一棵树上了。
莫不是小处男一个,刚开荤就只见过这么一个女人,所以才会盯着不放?
恽诚试探着问道:“我看杨先生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不知道多少女人会被杨先生迷得神魂颠倒,杨先生从未心动过吗?”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犯一些错误的,我以为那些女人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其实她们喜欢的只是我的身体,对我的内在毫不关心,我对她们来说,就如同挂在手腕上的名牌包。只有梦雪,她喜欢的是我的内心,我的思想”
恽诚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最多二十几岁的男人,怎么脑子像他认识的那些五十多岁的男人一样,认为年轻貌美的女人甘愿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不是为了他的钱和权,而是为了他深邃的思想和有趣的灵魂。
小伙子早衰得挺严重啊。
不过余梦雪到底对小白脸是什么态度,不在恽诚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要知道余梦雪确实有需求,而他可以供给就行了。
恽诚说:“我可以介绍几位重量级人物给余小姐认识,助余小姐登上高位。”
“多重量?”
“寮国的一把手,暹罗的军部最高长官,佤邦联合军的老大,够不够?”
张英山眉梢微动:“是不是啊?恽董的关系网这么硬?”
“不硬怎么做生意呢。”恽诚微笑,“余小姐在大陆活动这么长时间,应该结交了不少上层人士吧,不知道余小姐愿不愿意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
张英山:“这要看恽董有多少合作的诚意了。”
“不知道余小姐还要什么?”
张英山高深莫测的一笑:“恽董,你知道余小姐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吗?因为我从来不问她想要什么,我只知道她的大目标,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实现她最终回归金三角的大目标而去的。”
他站起身:“如果你想向余小姐展示你的诚意,就要靠你自己的领悟了。”
什么人啊,明明就是不知道,这都能抓着时会捧自己一把。
果然做一个成功的男宠第一条就是要脸皮厚么。
恽诚心里不满,脸上依旧满脸笑容:“你说得对!我会好好考虑的。”
王雪娇快速在客似云来饭店拿到了给毕星的特供情报,出来的时候,被站在门口的老板娘忆楠叫住了:“余小姐好久没有来我这里吃饭了,是不是嫌我们家的菜不好吃呀?”
“怎么会呢~”王雪娇微笑,“最近好多事,联系去导弹基地拍摄什么的,哇,好多有趣的东西呢,我才知道,原来导弹上面可以配不止一个弹头,太厉害了。”
忆楠“哇”了一声:“你们真有办法,连导弹基地都能进,我爱人工作这么久了,对导弹基地的事,也就知道他们门口挂的那个牌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王雪娇有意无意地向忆楠提到一些似有似无的关键数据信息,传达的意思是:“我知道得可多了。”
王雪娇走后没多久,毕星来吃晚饭,忆楠与他闲聊的时候,把王雪娇说的话都传述给毕星了:“我都想进去看看,平时管得那么严,真是太神秘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毕星得知余梦雪居然进了导弹基地,而且还知道了不少消息,便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听。
他得知摄制组能进导弹基地拍摄,是因为一个叫陈予的高级弹道专家给引荐的。
那位专家此前消失了两三天,说是病假。
但是有人看见他最后是扶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上了一辆吉普车。
从描述看,绝对是余梦雪。
在整个灰扑扑的格尔木城里,穿着大红色收腰皮大衣,穿着黑色高筒皮靴的年轻女人就余梦雪一个。
像余梦雪这样的女人,找导弹专家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见色起意,看上了他的美貌。
现在陈予已经回来上班了,人整天都在基地里不出来,毕星想找他旁敲侧击一下都没有办法。
他能回来,至少说明一件事:余梦雪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毕星第一次敲响王雪娇的房门,屋里就她一个人。
毕星急着拿到情报,连寒暄都省了,张口便问:“余小姐,你是不是已经跟陈予见过面了?”
王雪娇手里把玩着恽诚送她的伯莱塔手枪,慢悠悠地把子弹拿出来,又一颗一颗地押进弹匣,装回枪里,再拉拴上膛。
她的动作很慢,似乎是为了让毕星看清楚她手里有枪,枪里有子弹,子弹已经上膛,仿佛在暗示:“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请注意态度和措词”。
毕星深吸一口气:“余小姐,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友好合作关系。”
“你看,这枪,不错吧,是恽诚送给我的呢,威力特别大。”王雪娇答非所问。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主动送给我的,他说这大西北不比我平时待的城市,不仅野兽很多,还有不少性子狂野,不把人命当人命的法外狂徒,像我这种平时只跟文明人的打交道的女孩子会很危险,他说我已经有枪了,他说那种便宜货色只能吓吓人,武器不仅是用来吓人,在真需要的时候,它一定要有足够强大的威力,否则,吓不住人的时候,死的就是我了。”
王雪娇满怀柔情地抚摸着枪身。
毕星皱起眉头:“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这有什么问题吗?他长得不错,难得的是很有气质,事业成功的男人,身上那种自信的风采,是多少钱也修补不出来的。”
毕星被她的言论惊呆了:“你不是已经有两个”
“毕机长的话说得我听不懂了,古代帝王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我这才到哪里呀?”王雪娇故作天真的看着他,“还是你觉得我不配?”
毕星无奈地摆摆手,放弃与王雪娇讨论男女问题:“行行行,我们不说这个我就问你,是不是陈予给你们安排进导弹基地的?”
如果能确定是陈予,那么,恽诚可以,他毕星也可以。
时效慢一点归慢一点,好歹证明他有努力过,而不是混吃等死。
“除了向我提问之外,你能给我什么呢?”王雪娇继续把玩着银白色的手枪。
“我”
王雪娇遗憾地看着他:“你能拿到青年突击手的荣誉,难道是因为你像算盘珠子一样,拨一下才动一下,领导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把领导吩咐的事干完,你就下班回家?”
她垂下眉眼,似乎毕星还不如手里的这把枪好看。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恽诚,是在我没有开口的时候,主动把我最需要的东西送到我手中的。你知不知道~那一瞬间,我有多感动哦,对了,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没有女朋友。以你们这里的条件,被你容貌所蛊惑的女人能送的东西,只怕也送不到你的心上。”
“你要的是金钱、权势,而不是”王雪娇看了一眼毕星脖子上那条十分明显的手工围巾,“亲手织的围巾、亲手做的饭菜你不是缺对象,那些家庭条件跟你一样的女人,你是看不上的,你想借着婚姻少奋斗三十年,一步登天,可惜很遗憾,你的皮相和脑子还没有完美到这个地步。”
毕星在工作中,确实非常机灵,领导一句话的话外音,就足够他忙一阵子,然后拿出让领导惊喜的成果。
不然也不能在事业上如此成功。
在感情上,他从小长得好看,家里五个孩子,他排老三,都没有被父母忽视过,上学的时候是老师最宠,到了单位女同事看着他都两眼放光。
向来只有他挑人,没有人挑他。
结果真正需要认真到谈婚论嫁,他才发现自己有巨大的短板,那些家世很好的姑娘根本看不上他。
如果他的嘴特别会说,兴许能说动某个姑娘宁可跟父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非他不嫁。
然而,他缺乏锻炼的嘴,实在不知道怎么对姑娘说那些动听的话,他也做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司令的女儿跪地求婚这种事。
毕星今天来,就是想让王雪娇出价,让她自己说交换条件,他照做,她给情报,两边一交易就完事。
谁知道王雪娇压根不出价,要他自己想。
不仅如此,还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
如果不是王雪娇手上有枪,毕星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以他的手劲,拧断王雪娇那纤细的脖子只要一秒。
但是,那可是伯莱塔,一枪,就足以让他失去所有行动能力。
“我说要带你去美国一起生活,你不要。我说跟你平分,你看不上。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
毕星咬牙切齿。
“我想要飞机~”王雪娇微笑,“我知道你现在开的是最新款的苏27,而且,被改装过了,最大航程可以达到4000公里,从这里,可以~呜~~~的直接飞到我们伟大的宝岛。”
毕星眯着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的上线说,宝岛那里想研究研究,被改装过的苏27到底变成什么样了,需要一个实机拆开来看看。反正,你干完这一票就要走了。不如捎带一架飞机走?中间转个机而已,你又不赶时间。”
毕星愣住了,自己悄悄离境,跟带着战斗机叛离的难度完全是两个等级的。
他声音干涩:“你是要我被防空导弹追一路?”
“别逗了,想那防空导弹是稀罕之物,岂是每个城市都有的。”王雪娇冲他挤挤眼睛。
“你再好好想想吧,要是你愿意呢,咱们就好好谈交易,要是不愿意,就此作罢。我想你的上线,应该不会因为你没有及时交出这一份情报,就开除你吧。”
早在1985年,就有一个叫萧天润的人开着轰5叛逃了,润得很成功,得到了三千两黄金,还娶到了美女主播。
毕星在政治学习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的案例,毕星不是没有羡慕过他。只是萧天润服役的地区是东部,跑起来容易,他在大西北,就算是一条直线拉过去,也刚好卡着苏27的最大航程,万一中间为了躲导弹而绕几个圈,说不定就没法落地了。
王雪娇的话,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但也只是一动,风险太大了。
“看来,余小姐是不想与我合作了。”毕星彻底放弃,起身离开。
毕星认为她已经把从陈予那里得到的资料给了恽诚,既然这样,他就算得到,也不值什么钱了。
然而,当天晚上,他又收到总部呼叫,要求他尽快核实正在测试的导弹搭载弹头的详细数据,以及是否能够立即投入实战,给出的报酬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还提高了。
这么说余梦雪没有把数据给恽诚?
想起她曾对自己多次说过:“那我为什么要给你,不能自己递?我又不是不认识人。”
对,余梦雪一定是想自己独吞这笔情报费!
那么,这份情报,一定在余梦雪的屋子里!
得想个办法。
“这里是位于海拔五千五百米的兵站马上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集体婚礼”主持人说了两句,就赶紧摆摆手,“等下,歇会儿,我喘不上气,一会儿再重拍一次。”
等她喘均了气,才又重新来一次,她挨个采访即将成为新郎的军人:
“请问你现在心情如何?”
“紧张吗?”
“在兵站举办婚礼是你们的传统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觉得幸福吗?”
当新娘乘坐的军用大卡车从远处驶来的时候,高原兵站的全体战士都沸腾了,欢快地敲锣打鼓。
新郎有一兵站的战友给他做伴郎,新娘却是独自前来,她看着那群新郎的亲友团,眼神里有些羡慕。
王雪娇过去问她:“你有朋友过来当伴娘吗?”
新娘摇摇头:“我们家很远,走了八天才到,我的朋友都请不出来这么长时间的假。”
“八天!”
“嗯我要先坐大巴到市里坐火车,然后去省会坐飞机到西宁,本来想从西宁坐火车到格尔木,结果买不到票,只能一路坐汽车过来,车还坏在半路上了,再等着换车”
“我可以给你当伴娘,要不要?”王雪娇笑道。
新娘一喜:“真的啊?”
忽然,她又问了一句:“你当过几次伴娘啦?”
“两次,怎么了?这还有次数限制?”
新娘说:“不是限制,是我家那边有个说法,如果当了三次伴娘,自己就结不了婚了,我不想害你。”
“没事,我家没这说法,你家那边的民俗管不了我。”王雪娇看着她的嘴唇都干裂了,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甘油:“嘴上涂点。”
“嗯。”新娘点点头,她担忧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被风吹得发紫,干燥的空气让皮肤上的皮屑像一层霜似的挂在脸上,嘴唇上有好几道血口子,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婚礼是人生重要时刻,谁不想展现的是自己最美好的状态。
新娘抚着自己的脸,紧绷着嘴角。
王雪娇看出她的心思:“我们有化妆师,能妙手回春,要不要试试?”
“真的?”新娘十分惊喜。
“绝对的!”王雪娇把张英山拉进来,让他帮新娘化妆。
妆才上了一半,新娘就露出难受的表情,她大口呼吸,王雪娇赶紧出去叫人把制氧机拿过来,结果,跑得太急,自己也呼吸困难,然后眼前一黑
张英山正在给新娘上眼影,眼睛余光看见王雪娇倚在门口半天不动。
他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张英山奇怪地望向王雪娇,只见她侧靠着房间门,歪着脑袋顶在门框上。
路过的一个小战士也奇怪地看着她,停下脚步,顺着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在看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有大风呼啸的荒芜戈壁。
小战士心里困惑,这有什么好看的。
婚礼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他没有在意,又匆匆走了。
张英山又画了两笔,发现王雪娇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心中隐隐感觉不妙,赶紧放下笔,对新娘说了声:“等我一下。”
“你在干什么?”张英山转到王雪娇的面前,发现她两眼发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张英山还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问了一句:“眼睛不干吗?”
王雪娇还是不动。
“你怎么了!”张英山这才感到不对,伸手按在王雪娇的胳膊上,忽然,王雪娇整个人软软地向他倒下来,刚才睁着的眼睛也闭上了。
张英山吓得魂飞魄散,一手抱住王雪娇的背,一手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医务室跑去。
正在跟新郎打趣的军医大惊,赶紧跟进去,探完鼻息,听了心跳,他告诉张英山:“没事,缺氧,刚才她是不是有剧烈活动?”
“嗯。”
捐赠来的制氧机第一个使用者就是宣传大使本人,军医拿着使用说明书,一边翻一边琢磨正确的使用方法。
王雪娇很快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白白的天花板,声音微弱:“我怎么了?”
“缺氧,晕过去了。”张英山紧紧握着她的手,“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你怎么在这?新娘的妆化完了吗?”
“化完了。”新娘的声音在王雪娇对面的床上响起。
王雪娇倒下的时候,把新娘也吓了一跳,急步上前,想看是什么情况,缺氧也没放过她,新郎把她抱到了医务室,她的情况比王雪娇好多了,只是心慌气短,神智十分清醒。
王雪娇无力叹道:“可恶,我输了。”
“这种时候,胜负欲就不要太强了。”张英山摇头,“要喝水吗?”
“喝。”
张英山给她倒了一杯放了葡萄糖的温开水,把水杯递给她,王雪娇伸出手,手臂不住颤抖,她咬着牙,想凭自己的本事握住水杯,却发现胳膊上好像被系了五十公斤的大石头,伸过去,半路上就落下来了,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
床板“吱嘎”一声,张英山坐在床边,左手将她揽在怀里,柔声说:“靠在我身上。”
右手端着水杯,耐心地举在她的唇边,一点一点地喂。
对面的新郎对两人如此甜蜜地相拥十分羡慕,也想这么做,被新娘拒绝:“我刚涂的口红!”
婚礼是有吉时的,对完成婚礼有着强大信念的新娘,在吉时快到的时候坚定下床。
她临走的时候,王雪娇十分抱歉:“对不起,我实在是起不来了,腿软。”
“快别这么说,你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我有我爱人在就很开心了。”新娘含笑依偎在新郎身边,两人手挽着手,并肩走向挂满了红花、红球的礼堂。
医务室只剩下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
高原反应带来的不止是呼吸困难,还有剧烈的头痛。
“真要命,早上换外套的时候,忘记把口袋里的阿咖酚散装这衣服里了。”王雪娇气息微弱的靠在张英山怀里,小声抱怨:“我的头好痛啊。”
她伸手想用力按住头痛的位置,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张英山伸手帮她按着脑袋:“我们马上下山去?海拔降下去就没事了。”
“别,还不至于,别影响别人的工作。”王雪娇轻声说。
这种头痛会持续很长时间,张英山无奈:“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想摄制组的工作,反正这片子也不会播。这边不止一辆车,我会开。”
“算了,刚才我们上来的那个路况,我怕你把轮子开飞了,我们得赔。有你在身边,我就舒服多了。”
王雪娇歪着头,以一个完全依赖的姿势靠在他胸口,张英山心中酥痒,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王雪娇提起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哎,你说现在毕星是不是正在得意?”
张英山扬起嘴角:“也可能刚得手。”
昨天部队的宣传部忽然给恽诚打来电话,说海拔最高的兵站即将举办婚礼,有非常重大的意义,一共会有四位新娘,都是平原的姑娘,她们肯定会用上恽诚捐赠的制氧机,宣传部的同志希望恽诚的摄制团队可以去拍一拍。
恽诚过来的旗号就是打着捐赠医疗设备来的,如此重要的使用场景他不出现,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
留在旅馆的韩帆也会“恰好”带着狗剩出去散步,散到城外的戈壁上,贪玩的小狗可以跟韩帆玩扔棍子捡棍子的游戏玩很久。
本来王雪娇想把导弹详细信息放在衣柜里,翻找东西的时候,怎么都能翻到了吧。
张英山认为藏得太浅,不符合余小姐一向谨慎的工作作风,毕星可能会对得到的信息感到不信任。
“太容易得到的就不珍惜了是吧,行,你放吧。”王雪娇吐槽,最后张英山决定把资料放在日光灯管的灯罩上面。
“你说他不会找不着吧。”王雪娇很替毕星担心,恨不能用个彩灯贴个大箭头:“导弹资料在这里。”
“不会的。”张英山非常自信。
王雪娇怀疑地看着他:“为什么?”
“他是军校出身,那种管得很严的寝室,想藏点不合规的东西,就只有那么几个地方好藏,灯罩上方是藏东西的圣地。就算他不藏,他的室友也会藏。”
王雪娇想伸手戳他的脸,无奈现在连抬起手指都费劲,只能冲他挤出一个笑脸:“你以前干过多少违规的事啊?”
张英山在她耳边低语:“罄竹难书,你要告发我吗?”
“不了,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了,怎么告你你不会灭我的口吧。”
张英山低头印上她的嘴唇,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你的口已经被我灭掉了。”
“傻瓜。”王雪娇扬起嘴角。
茫茫大戈壁,狗剩跟着飞来飞去的木棍,快乐地跑来又跑去。
韩帆出来的时候,看到老板还剩一些羊肉没卖完又急着回家给即将放学回家的孩子做饭,眉头都是锁着的。
韩大善人也不顾他压根就没厨房,连电锅都没有,就掏钱把羊肉买下了。
他寻思着反正狗剩可以吃生的,不管是给谁吃了,只要不是把肉糟蹋就行。
“狗剩剩,要不要吃羊肉啊?”韩帆大声喊。
狗剩听不懂,它只知道激动地摇着尾巴,眼睛盯着韩帆手里的木棍。
嗐,问什么问,喂给它就完事,它又不是没吃过生肉。韩帆掏出羊肉,向空中抛去。
“嘶哈嘶哈”,狗剩飞奔着追上划着抛物线落下的羊肉,盯住目标,奋力向上一跃。
已经要落下的羊肉块,突然拔地而起!
狗剩惊呆了,它落回地上,怔怔地抬头看着天空,一只硕大的阴影大张着翅膀在天空中盘旋。
紧接着,阴影又俯冲下来,却不是对着狗剩,而是对着韩帆手里的塑料袋。
韩帆几乎没有过大脑,抬手对着阴影猛然一抓,再重重将它摔在地上。
“叽叽叽!”
韩帆定睛一看,这是一只金雕。
它被韩帆的无情铁手抓住了脚脖子,脑袋撞到地上,现在正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汪汪汪!”英勇的狗剩冲了上来,围着金雕闻了一圈,没有马上下嘴咬,只是对着它叫个不停,就像冲着街上认识,但关系不好的狗那样。
韩帆疑惑:“你们认识?”
那只金雕拍打着翅膀,想起来,韩帆一眼看见它的翅膀上有一块圆形的无毛区,那形状,是被子弹穿透的痕迹。
“哦,是你啊。”韩帆想起王雪娇喂了几天的那一只。
他知道现在是金雕繁殖的季节,本来就会从低海拔地区往可可西里的峭壁迁徙,找对象、筑巢、生娃。
不过盐湖镇离这里几百公里,在如此广阔的天地间居然还能遇上,真是有缘。
韩大善人见这只金雕形单影只,大概是刚搬过来,还没找到对象,他满怀同情地把羊肉分出一半放在地上:“喏,分给你一点,没女朋友一起吃,自己也要好好过日子。你看我”
刚说完,另一只金雕就落下来了,这只金雕体形更加庞大,是雌性。
两只金雕头挨着头,亲亲热热地吃起了羊肉。
韩帆:“……”
他悲从中来:“狗剩,我们走!”
拍摄全部结束回到格尔木城,天已经黑了。
高原反应来得快去得快,海拔低于三千五百米后,王雪娇立马满血复活,张英山见她精神振奋,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进旅馆房间,张英山看了一眼椅子,它还在原来的地方,但是椅子的脚并没有对齐地砖的缝,偏了一点点。
王雪娇拉上窗帘,张英山搬椅子检查日光灯罩上的情况。
只见装着资料胶卷的塑料袋下,他刻意放上去的一颗极小的白色砂粒已经无影无踪。
“动过了。”张英山说。
王雪娇举起双臂欢呼:“耶~~~”
某处办公室内。
战略情报专家看着两份完全相反的情报头疼。
一份来自知名情报贩子Y,另一份来自内部被策反人员S。
情报贩子在全球都颇有盛名,他的很多生意都需要有CIA的支持和默许。
内部被策反人员最近发来很多情报,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投奔自由世界,以及住大房子开豪车拿很多很多的钱。
这两个人的忠诚度看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情报贩子说新型导弹搭载的是核弹头,内部被策反人员说搭载的是常规弹头。
有没有核武器,差距很大。
有多少,差距更大。
存货不多的话,大陆肯定不会轻易打过来,不然用一颗少一颗。
情报分析员打开恽诚发来的情报包中的另一份内容。
里面有被铀矿石影响过的底片、铀矿石的照片、某军工企业职工加班加点的照片、每班员工的数量、某核防护相关产品的运输车照片。
并有一份从原材料上线到成品下线、运输时间的完整时刻表。
从这份资料判断,大陆方面正在加班加点生产核弹头。
如果不打算用的话,为什么要生产,总不能是为了卖给沙特吧。
情报分析员打开第三份资料,只有一些照片林知的尸体,以及刊登认尸通知那份报纸的时间、认尸人站在林知坟堆前的照片、毕星与认尸人站在林知坟堆前的照片。
认尸通知是四月二十号,照片拍摄时间是第二天。
然而,四月二十五日,毕星向总部申报的间谍活动经费人员名单里,还有林知。
不管是毕星蓄意谋杀林知,还是林知意外死亡,他不上报,继续吃空饷。
这都是总部无法容忍的行为。
特别是,他的这份情报还相当草率,只有几张照片,证实导弹搭载的是常规弹头。
总部要的是导弹现在搭的是什么弹头吗?
总部要的是导弹能搭什么弹头,最多能搭多少!
情报分析人员感叹,还得是让专家来做,内部策反的这个人不想好好干活,尽琢磨怎么吃空饷捞钱。
虽然!
大家都想多往自己口袋里捞。
但是,起码得小心点吧!
这都被同行拍了照了!
恽诚这照片要是发到其他官老爷那边去,到时候又要被国会质询:你们的钱到底都是怎么花的!
发现一个吃空饷的人,就证明在黑暗的地方,有无数个吃空饷的人!
这猜疑下去,明年的经费申请又得费一番功夫。
好在恽诚发这照片的意思只是想证明毕星是个骗经费的混蛋,他提供的情报不如恽诚的可信。
而不是想要要挟什么。
这种不靠谱的人,还是早日别联系比较好。
直到导弹详细信息发出去,毕星才从王雪娇那里得到关于铀矿石的信息,并且听说,是在昆仑哨所附近发现的。
如王雪娇所料,他向爱人在昆仑哨所的方梅打听,方梅表示闻所未闻,但是方梅那个还没有上幼儿园,每天跟着方梅到单位上班的女儿却告诉他:“有的,我爸爸有一块会发绿光的石头。”
“石头不能摸,手手会烂掉。”
“我爸爸不给我玩,给余阿姨玩。”
没错了,方梅肯定是被告知不准说出去,大人知道管着嘴,小孩子不知道。
毛毛才三岁,她能撒谎吗!
毕星认定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当晚他就向总部发信息,告知自己的“重大发现”。
然而,他用熟悉的呼号呼叫了对面一次又一次,对面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音。
他不死心地试了一次又一次,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毕星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他与总部失联了。
怎么会这样?!
他不觉得自己做过任何会被总部抛弃的行为。
一定是意外!一定是国安知道了什么,总部为了安全,才放弃与我联络的。
总部是为了保护我!
但是,这总联系不上,也不是个事啊。
他这段时间电台联络太过频繁,直觉告诉他,会出事的,必须马上走。
他等不到总部派人来找他了。
必须马上走!
毕星看着桌上的训练计划表,明天,他将会驾驶苏27,进行常规训练。
一瞬间,余小姐的话、萧天润的往事,涌上心头。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干吧!
第124章
在寸克俭的人生中,有过无数次的挑战。
刚打入金三角内部时候,毒贩用强迫吸毒、杀人来试探他。
他用作弊的手法、绝妙的枪法获得了毒贩的信任。
现在,他是整个金三角有名的情报贩子,与世界各国情报贩子维持着微妙的利益平衡关系。
他掩护过无数个卧底,也无奈地看着许多同志牺牲。
过往任何一个卧底,都力求低调,只想悄悄地完成任务,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代号“山水”的黄帮来第一次向他发送消息的时候,他没有在意,对他来说,缉毒与国安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不过又是一个为卧底编造假身份的日常工作罢了。
然而,二十分钟后,他就收到恽诚电台,询问他刚刚编造的人物身份时,他才有些在意,为什么这么快?
是否卧底身份有暴露的危险?
他还没来得及替王雪娇的人身安全担心完,次日又收到令他意外的消息:余梦雪血洗美墨边境的十三条贩毒线路?
什么?
为什么?
美墨边境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老黄的人会跟那边搅和上?
他看着自己为余梦雪编出来的几行字,显得太过朴素、低调。
不光寸克俭困惑,金三角的毒枭也困惑,他们不知道自家地盘上什么时候出了一个“余梦雪”,她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纷纷给寸克俭打钱,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寸克俭哪敢贸然乱编,他只得向自己的“上线”发送确认信息,同时心中暗骂“山水”,果然看到他的呼号就代表着大不吉,尽给他找麻烦事,当初在党校跟他做了三天同学,后面各自奋战在自己的战场。
“山水”一共呼号过他四次,次次都是万分危急,他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也就成功救了三次。
还有一次,连他也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重重包围的年轻人抬手给自己一个痛快,而他晚上还得参加毒枭的庆功宴,满脸堆笑恭喜老大又除一心腹大患,回屋也只敢把头蒙在被子里为那个年轻人流几滴泪,生怕被其他人看见漏了身份。
实在是太操蛋了!
不知道这次的卧底是接到了什么任务,要以金三角毒贩的身份去银三角闹事
寸克俭还没有等到上线的回复,金三角就被两条新消息搅得炸了锅:
消息一、罗亚星八百多亩罂粟田被农药毒死了,据称是余梦雪所为。
消息二、罗亚星以向余梦雪复仇为名,派遣雇佣军闪击李氏庄园。
与此同时,寸克俭还收到十几条询问:情况是否属实?余梦雪是什么人?是否会导致海洛因价格上涨?李继康是否有应对计划?余梦雪在哪里?
寸克俭嘴巴大张,几乎合不上,看着“余梦雪”三个字,他几乎想吼出来:“怎么又是你!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搞这么大啊!!”
一定是老黄的人!!!
什么人带什么兵!!!
不是,老黄为什么要这么干啊?!
金三角再怎么乱,也不跟中国接壤,为什么要派我们的人加入他们的内部混战?
然而所谓命令,就是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尽管寸克俭不理解,不明白,他也只得满怀着困惑,把上线发来的“余梦雪”故事发送给所有前来咨询的人。
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赚了一万多美金。
春季的风将漫天黄沙卷上天,又向整个大地洒下。
格尔木又出现了大规模的沙尘天气。
风卷着沙,在格尔木市内的柏油马路上如同波浪一般,向前翻滚,一浪接一浪,神似南方台风天的时候,暴雨泼在马路上形成的过雨带。
能见度不超过三十米,整个城市如同海市蜃楼,在漫漫黄色构建起的混沌世界之中,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楼顶、暗如幽影的汽车。
恽诚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不然正经人谁会带那么多保障车来当间谍,在旅馆里住着,就更不能放低要求。
车队还没入住,旅馆就根据他的要求,装了两层玻璃,并且把窗缝做了密封处理。
现在任凭风沙呼啸,王雪娇也能安坐在屋里,看马路上要上班上学的人痛苦万状的出门。
还得是恽诚,做戏做全套,明明拍摄只是一个幌子,他却真的弄来了非编机以及各种设备,放在旅馆唯一的会议室里,让摄制组在房间里做后期剪辑工作。
王雪娇:“你就见不得花钱雇的人闲一会儿吗?”
恽诚微笑:“如果不给他们找点事做,岂不是显得我这个资本家太假?有违人性,会招来不必要的关注。”
王雪娇想想也是,从“伐伐伐伐木工”开始,到“你不干,有的是帕鲁干”,所有涉及到生产和经营类游戏的玩家,几乎都见不得有空闲劳动力,一定要让所有农民在干活,有一个闲着,玩家就难受。
她以前公司去团建,飞机晚点,大家还会被领导拉到机场VIP候机室抓紧时间开个项目推进会。
看看格尔木的事业单位和国营企业都没有因为大风沙给员工放假,恽诚一个正宗个体户,就这么放过了各位员工的剩余价值,那不合理。
此时正经单位的好人,都只想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去,菜都有人送上门来最好。
谁想去户外谁傻逼。
此时,飞行基地里有一个大傻逼心急如焚。
天气预报说,这三天都会持续大风扬尘天气,基地原定的训练计划取消。
根据民航标准,能见度低于六百米,飞机就不能起飞。
就算是战斗机,也不能违背大自然的禁制。
基地取消训练计划合情合理,就连当初往广岛扔原子弹的计划都差点因为广岛上空有厚云层而取消。
以毕星的专业水平和他对基地跑道的熟悉程度,他认为自己就算不看窗外也能飞。
但是他没有充足的理由让基地维持训练计划。
没有训练计划,就没有油,没有油,飞都飞不起来,更遑论飞四千公里去投奔自由世界。
毕星心急如焚,又惶恐不安。
每一次有人打开他办公室的门,他都心里猛然一跳,以为是来抓他的人到了。
“怕什么,现在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毕星给自己打气,他住在顶楼,电台藏在天台上,每次他都把指纹小心的擦掉,也把自己的脚印清的干干净净。
只要没有抓到他和电台在一起,他就有一百个理由把自己摘出去。
稳住反正现在总部已经不再理他,只要保持电台静默,就没有抓他的理由。
毕星尚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弃子,恽诚的电台却很忙。
总部相信大陆有往新导弹上安装核弹头的梦想,但是他们不相信大陆有这个技术实力。
按照恽诚发来的数据,新导弹能发现海上的航母,然后挑最大的打。
怎么可能!!
他们通过从其他地方获得的资料,分析来分析去,也不认为现在大陆的导引头技术如此牛逼。
他们说对了。
确实没这个技术,是硬编的。
负责编故事的同志早就想到他们的怀疑,且已经准备好了。
这颗超厉害的导弹,使用的是美国在七十年代的“潘兴”弹道导弹上的导引头技术,以前的导弹是射出去就射出去了,落到哪里完全随缘。
但是潘兴导弹导引系统自带雷达,可以精确打击到目标点方圆三十米的范围。
如果这导弹只是美国人自己知道,那他们会展开严格的内部审查,看看是谁泄露了机密。
但是,苏联人也知道,他们认为这种导弹会对苏联造成严重破坏,双方就此事进行了谈判,苏联同意让大量核武器和导弹非武器化,换取美国在八十年代让潘兴导弹退役。
尽管中苏官方关系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不怎么样,但是国与国从来就没有恩怨,只有利益。
面对共同的敌人,谁知道苏联人会干出什么来。
苏联人能比新上任的美国总统先知道“曼哈顿计划”,也能把潘兴导弹的详细数据送给中国人。
这个故事早在王雪娇找“狂热全勤爱好者”拿情报的时候,就已经在给恽诚的资料里,其他参数的合理解释也都有。
恽诚当时还夸王雪娇心思缜密,然后他没上交。
总部来问,他就说这情报如何如何的难拿,如何如何的需要走门路,有多少人需要买通。
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打钱!”
现在恽诚把王雪娇当成自己的忠诚战友,或者说,他是用交换“小把柄”的方式,让王雪娇觉得自己对她是真诚的、交心的,将来可以加深合作,所以把搞钱小妙招告诉王雪娇。
王雪娇内心平静,就这?
这不是我们公司经常干的么?不是这不是软件系统开发公司的标准套路吗?
要开发一个什么东西,基础报价不贵,先把甲方套牢再说。
然后,每次增一个需求,都是另外的价钱。
基础框架已经用上了,全部彻底换新的时间和费用甲方更加承担不起,只能咬着牙继续用。
现在总部就是这个状态,他们既然选择相信了导弹会搭载的是核弹头,就需要用一切手段证明搭载核弹头这件事的合理性,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是弱智,一开始就信错了方向。
只要能拿到依据,不就是花点钱嘛!花不了多少!
恽诚与他们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
由于王雪娇搞来的情报,恽诚动动手指,把一份情报分成了七八份,就比原来预计的收入又多了好几万美元,并且得到了总部的高度赞扬和进一步的信任。
筹划美墨边境血案,找金三角雇佣军给罂粟田浇百草枯,总共才花了一万美元,太划算了。
他越看王雪娇越喜欢,如果王雪娇表达出对他身体的兴趣,他愿意立马加入余小姐的后宫。如果王雪娇要他站在床头为她和小白脸小黑脸的运动喊加油,他也毫不犹豫。
不过余小姐现在要的不是男宠,而是天下江山。
为了表示对余小姐的敬意,恽诚积极主动地开动脑筋,最后,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余小姐想跟李大公子抗衡,就得有人、有地。
“余小姐,恽董请你过去一趟。”助理恭敬地敲响了王雪娇的房间门。
打破了王雪娇抱着狗剩坐在窗前看别人上班的快乐。
老板助理进宅无事不来。
老板叫去办公室准没好事。
王雪娇皱着鼻子,抱着狗剩哀叹:“为什么这些反派都这么喜欢叫我上班啊!”
不管乐不乐意,她都得去。
王雪娇梳头更衣化妆,半个小时后姗姗出现在恽诚的办公室。
只见屋子的格局变了:靠窗的地方被清成一块空地,吊着一块白色的幕布。
对面的桌上放着一瓶红酒,几样菜,还有一个大蛋糕。
椅子摆放的位置也挺奇怪,一般都是围着桌子坐,这几把椅子是并排放的,面对着那块幕布。
看起来是要放电影?
王雪娇愣了一下:“你今天生日啊?”
“不,这是为你准备的。”
“今天不是我生日。”
恽诚笑道:“是祝贺你成为金三角猛虎军的统帅。”
“我?什么时候的事?”王雪娇一脸懵逼。
“十个小时之前。”恽诚晃了晃手里的录像带。
王雪娇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可能性:
同名同姓!
王美珍督察冒充我的名字成了统帅!
总不能是他诈我,说我是**,威胁我要把我告到中央,强迫我跟他合作?
他这间谍的身份也没那么干净啊,何必得罪我。
总不能是“山水”同志给我安排的新身份吧!他都没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也得通知我一声啊。
麦克阿瑟是在广播里知道自己被解职的,澳大利亚防务部是在广播里知道055舰上门实弹演习的,难道我要从对手嘴里知道我有新身份了?
电光石火之间,王雪娇的脑子转了几个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统帅了。
她只能保持冷静,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就我们俩庆祝吗?”
咱俩的关系没这么亲密,不要搞这么暧昧好吧!
房门又被人敲响,恽诚漫不经心:“进来”。
门开了,张英山和韩帆两人站在门口,恽诚的助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为他们引路。
走进房间的两人,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向王雪娇投来询问的表情,王雪娇耸耸肩,她更迷茫。
张英山还有点偶像包袱,换了一身像样的衣服,韩帆穿着他的深蓝色带两道杠的松垮运动服就来了。
“呀~恽董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韩帆满脸欢喜,“我还以为除了余小姐,就不会有人知道了。恽董好有心啊!”
王雪娇真不知道他生日,知道他生日的张英山沉默地眨了眨眼睛:明明还有半年。
韩帆这完全是在市局养成的习惯:
看到别人拎了好吃的进门: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看到隔壁法医新买了方便面:你怎么知道我们组今天晚上要加班。
反正就是必然要找一个跟食物沾边的理由,让自己蹭上两口。
一向灵巧机变的恽诚都有那么一秒的愣神。
他冲着站在一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无声地离开房间,过了几分钟,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礼盒交给恽诚。
“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收下。”恽诚双手将礼盒交给韩帆。
韩帆对恽诚送的东西有很强的戒心,当即打开看了。
里面是十张一百的美元。
恽诚抱歉地说:“路上匆忙,没有准备好礼物,只有这些俗物,请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哥们儿就喜欢俗的。”韩帆咧嘴笑得灿烂。
“别站着,都请坐。”恽诚率先坐下,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依次落座。
房间里的灯光暗下来,助理接过录像带,开始操作。
幕布上出现了影像。
居然还是航拍,画面一开始是郁郁葱葱的热带森林,很快,浓绿的森林变成一块一块的红色、紫色,那是盛放的罂粟花,森林是分割罂粟花田的界线,还有很多人在田里忙碌。
一队穿着深绿色制服的人从森林的边缘冲进花田旁的木屋,连续不断的枪响之后,领头的人出来,对着拍摄的直升机比了个一个胜利的手势。
接着镜头一转,变成地面上的拍摄视角,前方持枪的人冲进一幢豪华别墅,简单粗暴的“哒哒哒”之后,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抬出来。
后面还有几个相似的镜头,只是换了不同的别墅,抬出了不同的尸体。
最后的镜头是数百个穿着深绿制服的人整齐地站在一起,一个看着像军官的人站在最前面高喊口号:“我们是谁!”
“猛虎军!”
“是谁给我们饭,给我们枪!”
“余梦雪!”
“我们要做什么!”
“誓死效忠余梦雪!”
带头喊口号的人首先拔枪对天射击,紧接着下面的几百号人将背着的枪摘下,对天射击。
一时间整个视频里热闹得像过年放鞭炮。
录像带到这里就结束了,助理打开灯。
王雪娇还是有点懵,她看着恽诚:“他们以后就听命于我了?”
“是的。”恽诚微笑。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他们凭什么听我的?我的法理性在哪?”
自古以来权力的更替,都不是干掉几个领头的就完事,得有正统的说词,要么是自己在军中有威望的“玄武门之变”;要么是有法统的“清君侧”。
什么都没有,就会像杀了隋炀帝的宇文化及一样,自己当了半年皇帝又被别人干掉了。
“你的法理性在钱。”恽诚微笑着给王雪娇倒酒,“他们只忠于利益。我用你的名义资助了他们活动经费,还有粮食、枪支与药品。”
“现在他们只知道,只要跟着余小姐的指令走,就能过上好日子。”
助理送上一本小薄册子,第一页是金三角地图,指出哪些地区、有多少人已经是余小姐的人了,第二页是如何联系这些人,第三页开始是与这些人联系时使用的密电码。
“我用这些人的时候,是不是还要经过你的同意?”王雪娇冲着恽诚摇了摇书册。
“不用不用,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养他们的费用由我全资支付,具体怎么用,由你做主。”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要是按月给他们付钱,多亏呀。”王雪娇试探着问恽诚的雇佣方式。
恽诚笑道:“如果只是用一次才付一次钱,他们凭什么忠心呢?”
那倒也是。
不说忠心不忠心。
凡是按次收费的都得等排期,他们先得把其他在前面的需求处理了,才会来,突然有急事还喊不来。
这几个穷国人民的常规操作是:种地的么,随便种种,也不想着怎么提高效率。
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实在没得吃了,就去做短工,混点钱骗饱肚子,弄到钱后就跑路不干了,没有任何储蓄意识,可谓人均“三和大神”。
养老问题靠生孩子,猛猛生,凑合把孩子养大了,就跟着孩子过。
生病的话,有闲钱就治,没闲钱就等死。
王雪娇对他们的职业道德毫无期待,对他们的职业素养毫无信任。
在她眼里,视频里的这些人也就是看着热闹,跟花一百五十块钱找非洲部落人民放枪举“生日快乐”牌子没有任何区别。
王雪娇也不知道要他们干什么,总不能要他们缉毒吧好像也不是不行
“现在就这么几个人,只会让我那好叔叔忌惮我,恨不能把我弄死在金三角之外。起码实力得跟李大公子并肩了,才能让他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
王雪娇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这些小势力,就不能并一并吗?零零碎碎的,看着就烦。”
“可以,只要是你的命令。”恽诚微笑着拿着餐刀,亲自动手为王雪娇切下一块蛋糕,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很快,你就可以荣归故里,成为掌握金三角的女王。”
“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忘记恽董的功劳。”王雪娇接过蛋糕,拔下蛋糕上嵌着的糖水樱桃,放入口中,向恽诚一笑,笑容里尽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完蛋了,督察会不会找我!纪委会不会找我!国安会不会找我!联合国会怎么说!”
王雪娇一回自己的屋,就从高傲的女王变成慌慌张张转来转去的小地鼠。
这尼玛上哪儿说理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哇,谁知道恽诚的主观能动性这么强,已经给她搞来山头和人马了。
到时候边防缉毒警抓到人,一审讯,说他们是
诶,对了,他们是余梦雪的手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雪娇稍稍心安,她相信以这些人的职业道德,只要恽诚落网,不给他们支付活动经费,他们就一哄而散,不会积极主动的以余梦雪的名义出去干什么事情。
她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会有事的,忽然听到大哥大来电。
可恨,现在的大哥大没有屏幕,看不见来电号码。
王雪娇烦燥地把大哥大往张英山的手里一塞:“你接,要是康正清,就说我死了!”
说完,她往床上一躺,拿枕巾把脸盖上,睡得直挺挺,韩帆配合地坐在床脚,手里挥舞着草纸:“魂兮,归来~”
狗剩趴在王雪娇身上,仰头发出一声长嚎:“嗷呜~~~”
张英山笑着按下接听键:“喂?是小王同志说她已经死了是明白不,我不写,我怎么能抢你司礼监秉笔之位不我没那么想出名”
张英山把大哥大放在王雪娇耳边:“康正清说,你要是死了,就要从工资单里面剔除,外勤补贴也没了、回去的机票不报销、申请二等功的材料还要重写,他还建议我跟你的灵位结婚,这样能上电视。”
电话里传来康正清冷漠的声音:“王雪娇,你怎么死的?”
“被你吓死的”眼见着躲不过去,王雪娇叹了一口气。
康正清严肃地说:“葬礼就不要叫我参加了,我没钱随份子。”
“小气”王雪娇听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康正清说:“云滇那边来电,说他们收到线报,有一个余梦雪的女毒枭为了泄愤,把罗亚星的三个山头浇了农药?”
该来的总会来。
王雪娇破罐子破摔:“手下小朋友不懂事,背着我擅自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罗亚星是谁吗?”
“不知道。”
“金三角排行第六的毒枭。”
“哦,我只认识第一名,除了珠穆朗玛,第二第三的名字谁还记得。”
康正清:“罗亚星向李元龙的继任者李继康发动进攻,昨天,两边发生激烈的武装冲突,有几颗炮弹落入云滇省境内。”
王雪娇猛然坐起来,神色严肃:“有人员伤亡吗?”
卧槽,这要是伤了人,不会追究到她头上来吧
“没有,边防军早已把人撤走了。”
王雪娇想了想:“不对啊,余梦雪毁了罗亚星的田,关李继康什么事?”
“罗亚星捉到了几个参与浇农药的人,他们说那三个山头的罂粟田是你的,因为李继康不肯遵守遗嘱给你,所以你才要毁了田。证明了李氏父子早就盯上了他的产业。”
王雪娇张口结舌:“他就完全不求证一下?”
“线报说,罗亚星本来就想趁李家葬礼的时候捞点便宜,不过是一个开打的理由,不是你,也是别人。”
王雪娇:“哦就是说,要是我不打他,他也要安排人在李继康的罂粟田里失踪?”
“差不多。现在还没有打完,死亡人数应该超过一百了。”
王雪娇撇撇嘴:“才一百啊~无聊,我要看毒贩子血流成河!!!”
康正清:“你玩得太大了,云滇的同志很担心你的安全,线人说你的名字已经传遍金三角。我们会帮你解决曾在英国学习的履历,我们找到了一个克莱登大学,在西萨塞克斯郡。
你是在那里学汉语言文学的,那是一个违规开办的私人学校,只管收钱发文凭,不上课,也没有建立学生档案,去年已经被英国教育部取缔。”
“你的其他履历,由香港警察协助完成,你是与杨杰在香港认识的,你帮杨杰搞到了货源,从此杨杰对你死心塌地你与韩帆是在中缅边境认识的,你擅自从英国回到金三角,想要争取权力,但是被李家的对头认出身份,追杀到边境,韩帆救了你,深深的爱上你,并不惜变节,退伍后拒绝了所有的工作安排,一直跟在你身边”
康正清清晰地念着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的身份。
三人把自己的故事线记在心里,并快速理清时间先后顺序,寻找其中是否存在逻辑漏洞。
“我的身份好坎坷。”王雪娇感慨。
韩帆用手指绕着狗剩剩的尾巴,颇感无趣:“我的身份好朴素。”
张英山沉声对康正清说:“你写我身份的时候真的没有挟私报复的想法吗?”
康正清爽朗笑道:“没有没有,这完全是基于王雪娇为你亲手竖立的光辉形象,我只是稍稍细化了一点。”
在康正清的版本里,杨杰在遇到余小姐之前,贪花好色,十几岁出来混社会,跟过十几个大哥,跟每个大嫂都睡过,被大哥发现就逃走,后来掌握了毒源,成了有名的粉仔,看在钱的份上,大哥们纷纷与他和解。
遇到余小姐之后,他依旧不改风流本色,被余小姐暴打过几次之后,他被打爽了,除了余小姐之外,没有人能让他感到来自心底深处的快感。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花花大少被调教成抖M的全过程。
张英山:“你就是故意的。”
一旁的韩帆乐呵呵:“我相信全队的人都赞同这个设定,曾局肯定也不会反对。”
“你说对了!这份设定是曾局亲自过目的,还说张英山的身份设定很好,非常有说服力。你们把各自的身份细节记清楚了啊,不要再增加新设定了我们在金三角的暗桩同志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听你,真是你的嘴在前面飞,他在后面追着给你编故事。”
“辛苦他了,要是有幸见面,我请他吃饭。”王雪娇十分抱歉。
康正清呵呵一笑:“你怎么可能见着他。”
“嗯也是”警察不可能出国执法,暗桩就是扎根在那里,哪怕王雪娇退休之后去旅游,也不会游到毒贩老窝,她又不是记者。
把身份记完,康正清要挂电话了,王雪娇叫住他:“毒贩子互撕,督察组肯定不会找我的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是有一个杀手集团声称是被我指使,去杀了另一个贩毒集团的人,督察组会说什么吗?”
“应该不会等等,杀手集团为什么会声称是被你指使?你做了什么?”
王雪娇深吸一口气,把恽诚送她“礼物”的始末说了一遍。
整个剧情之离奇,让精通各项内部条例、熟背各个案例、对外交和外军都略有研究的康正清陷入深深的沉默。
“为什么?!”康正清陡然提高嗓门。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来抓盗猎份子的吗!为什么会在金三角插旗立山头了啊?!还有人要誓死效忠你?”
王雪娇赶紧解释:“没有誓死,他们效忠的是钱,拖欠一两个月工资不发,他们就跑路了,不像在公司里上班的傻子,公司拖八个月工资还有人继续干。”
“……”
康正清把脑子里所有的相关案例扫了一遍,都不知道王雪娇这情况算什么,干涉他国内政?拥有非法境外武装?组织并担任恐怖组织的头目?
好像都不算。
“余梦雪跟我应该没关系吧”王雪娇弱弱的说。
康正清琢磨了半天,告诉她:“没有损害中国人民的利益的话,不会有人去查你和余梦雪的关系。如果做了,就有关系。”
“行,我明白了。”王雪娇了然。
各国对于不想承认的事情,都是标准三连:“真的吗?没听说!不知道。”
“曾局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回来之后,他会跟你好好讨论一下。”
张英山出声制止:“任务还没结束,说什么回来不回来的。”
前段时间,他从王雪娇那里学来的一个词,叫“FLAG”。
“打完仗就回老家结婚”“这是我最后一次XXX”“明天我就退休了”“金盆洗手大典之后”这些都是很不吉利的词。
要是康正清拿这个说他,他是铁杆唯物主义无神论者,还能跟康正清开几句玩笑。
涉及到王雪娇,他就封建迷信起来,听不得一点兆头不好的话。
王雪娇见他如此敏感,不由扬起嘴角,抱着他的胳膊,把头搭在他的肩头:“不要紧,这不算我一点都不想跟曾局谈话”
韩帆抓紧时间提出抗议:“我要求申请工伤补贴。”
康正清的声音有些紧张:“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他们两个天天在我面前粘粘乎乎,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正好,局里正计划每个月组织一次与外单位的联谊活动,下个月开始,你快回来报名参加,等你找着对象,也在他们面前粘粘乎乎,气死他们。”
康正清顿了顿,声音又变得正经:“要是没有别的事,就挂了。祝你们平安。”
抚着发烫的大哥大,王雪娇忧虑地看着韩帆:“坏了,刚才康正清给你立了FLAG,我得给你做个法,把FLAG破了。”
韩帆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我也没事,什么联谊活动,鬼才要去!”
“口是心非。”从韩帆的一贯表现,王雪娇相信他是异性恋,而且对找对象这事是有向往的。
韩帆冷哼一声,抱起狗剩:“我宁可跟狗剩剩过,狗剩剩,要是你找不到女朋友,我也找不到女朋友,咱们凑合凑合算了,我一定帮你争取到警犬编制!”
“别胡说,你找不到女朋友,我们狗剩剩还是有很多女朋友的!”王雪娇把狗剩夺过来。
又兴致勃勃凑过来:“我还真挺好奇,你长得不差,城市户口,收入不低,人还挺好的,为什么会找不到女朋友,加班多?”
韩帆扭过头,板着脸不说话。
张英山笑道:“以前组织几次联谊,人家女孩都看上他了,约会的时候别人约逛街、看电影、逛公园,你猜他约什么?”
“总不能是约女孩去练拳击吧?”
张英山大笑,用力拍打着韩帆的胳膊,发出结实的闷响:“连她都猜着了,你说你还有没有救!”
韩帆约女孩在夏天爬山、冬天跑马拉松、去射击馆、拳击馆,那些对他略有好感的女孩子纷纷闪退。
有一个实在很喜欢他的女孩子坚持了很久,甚至为他练到了跆拳道黑带。
拿到黑带那天,女孩子很高兴,告诉韩帆这件事,韩帆说要好好庆祝。
女孩子以为他说的庆祝是逛街吃饭看电影。
结果韩帆把她约到训练场去了,还换上训练服,很认真的跟女孩子打了一场,然后就分手了。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放水放得太明显?”
王雪娇脑中的画面,是韩帆被姑娘轻轻一碰就倒在地上“哎呀,我被打倒了”,确实挺扫兴的。
张英山摇头:“他赢了。”
王雪娇嫌弃地撇撇嘴:“就你这身高体重,你怎么好意思认真打的?你们搁拳击比赛,都差着至少三个量级吧。”
韩帆悻悻:“差十二个量级,我应该是重量级,她大概是草量级。”
王雪娇唾弃他:“你可要点脸吧,差十二个量级你也打?打赢了有什么好骄傲的,活该被分手。”
张英山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他的罪名不是打赢了,是他赢了,还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不实用的花架子,黑带也学的是花拳绣腿?”
“……”王雪娇“哈哈”两声,“我说呢,连钱刚这个看着就很不靠谱的男人都有死保他的女朋友,你怎么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单身是全无原因的,那个可怜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张英山:“她是城北分局的人,自那之后,每次技能大比武,城北分局的射击成绩一直压在我们市局的头上。”
“诶?为什么?就算她一个人苦练,也就她一个人厉害,我们小帆帆不可能输给她吧,不然野战部队不是白待了?”王雪娇不理解。
张英山:“城北分局一向团结,警花被市局的人欺负了,他们众志成城,立志输谁也不能输市局,他们分局长也是有点关系的,给他们争取到了很多练习的机会,市局半年才练一次,他们每周都能去打个够曾局考虑过,要不把韩帆扒光了,捆上一捆荆条,送到城北分局请罪。”
“后来呢?”王雪娇饶有兴味地问。
张英山:“吴局说,韩帆那张嘴,可能会掀起更大的风波。就算了。”
韩帆斜眼瞟着张英山:“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在局里这么讨人厌了么?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一个飞扑,将张英山摔在床上,一个锁技把张英山的胳膊扭住,张英山抬腿就踹,两人你来我往的扭打成一团。
恽诚守在走廊上的保镖们听见从余小姐房间里传来的“咯吱咯吱”声,还有床头撞在墙上的“砰砰”声,不由得面面相觑。
旅馆房间的隔音是恽诚专门提出技术参数,加钱给他们做的,人在里面说话都听不见,要弄出很大的声音才会传出来。
余小姐及其两个男宠到底在房间里玩什么,玩这么大。
余小姐掏出了伯莱塔。
韩帆眼角余光看见王雪娇手里冒出来一把枪,吓得一把将张英山推开:“你要干什么?”
“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不会用枪对着自己人。”王雪娇将枪放在桌上,把子弹一颗一颗退出来,立在桌上,然后四下寻摸:“咱们有钳子吗?”
“没有,要钳子干嘛?”韩帆不解。
王雪娇指了指子弹的底部:“我想把这个拧开,把火药倒出来。”
“为什么?那就成哑弹了啊。”韩帆困惑地看着她。
王雪娇点点头:“反正我又不能在格尔木用这把枪,我想要里面的火药。”
“嗯?做炮仗?”
“不,装病。”王雪娇微微一笑,“恽诚给了我这么一份大礼,肯定是要我有所回报的。”
韩帆不解:“火药怎么装病。”
“放在嘴里嚼,会让脸色发灰,冒冷汗,呕吐,像生大病,以前军人偷懒时候都这么干,不过我也是在书里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韩帆皱起眉毛:“什么军人还干这种事?”
“都说是以前了,兴许人家是不想参与内战呢,这不是很好吗?没钳子怎么搞”王雪娇拿着子弹发愁。
韩帆接过子弹:“有针吗?”
王雪娇从包里找出针盘,韩帆取出一根最粗的缝衣针,用针的一头对着子弹壳,用针的另一头对着地板敲,子弹底部的壳便应声掉了下来。
“喏。”韩帆把打开的子弹交给王雪娇。
王雪娇接过子弹,像吃酸梅粉那样,径直往嘴里一倒。
嚼了没几下,王雪娇就感觉到口腔极其难受,额头上冷汗直冒,她猜想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也极为难看,因为张英山急忙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声音急促:“快吐出来。”
“呸呸呸。”王雪娇皱着眉头,把嘴里的火药吐出来,又接过张英山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确实装病效果一流,以后不想上班了就嚼两口。”
她把那颗空了的子弹底盖装回去,再把子弹塞进弹匣:“凑个数。”
肆虐了三天的沙尘天气终于结束了。
与沙尘结束一同传来的消息是:太平洋上的风暴已经平息,第七舰队离开高雄港,驶向关岛。
王雪娇也不知道其中经过了多少博弈、多少谈判,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起到了一点点作用。
虽然她的终极梦想是把舰队全给炸沉了,给宝岛人民一点迟到的新春礼炮。
不过,现在这个结果凑合吧,总比死赖着不走要强。
看到消息的毕星,觉得自己必须马上走了。
他把积攒的美元揣在身上,站在屋内,环顾四周,看见放在桌上的盒子,里面放着他工作这么多年攒下的勋章,不由发出一声冷笑,这么多勋章有什么用,解体后的苏联,那些勋章几块钱就能买到一个。
他想了想,还是把勋章带上了。
没有一个地方的人要废物。
拿活人做实验的纳粹科学家和日本科学家不照样被接走,大房子住着,豪车开着,日子过得比以前还滋润。
有用最重要。
如何短时间内证明自己有用,自然就是这些勋章。
毕星打开盒子,把勋章揣进自己衣服里面的口袋,沉甸甸的。
从他家走到基地的时间是十五分钟,走进办公室的时间是七点五十,基地八点半上班,此时还没有什么人。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忽然听见身后有人。
他急忙转身,却被人一把推进办公室,他踉跄着进门,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毕星急忙转过身,看见身后是恽诚和王雪娇并肩站着,冲他笑。
“你们要干什么?”
恽诚微笑着,把几张照片亮给毕星看,照片上是毕星拿了方梅的钥匙偷偷打开装着人事资料的铁皮柜、还有他手持相机拍摄人事资料的那些场景。
“毕机长,你的老板,是不是也不理你了?”恽诚笑得十分欠揍。
毕星没有说话,一步步向窗台退去,他的办公室在一楼,只要手一撑,就能从窗台跳出去,外面就是停机坪,有执勤的哨兵,有塔台,只要他跑上停机坪,大喊一声,就能招来人。
恽诚提醒道:“毕机长,别退了,跳出来之后,只会暴露出我们两个外人潜入了基地,我们俩要是被抓了,一定会受不了审讯,不小心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毕星脚下一顿,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神变得冰冷而凶狠,好像随时打算舍命一搏:“你们想怎么样?”
恽诚:“不想怎么样,既然毕机长要走,想来格尔木各个基地所在地的详图应该用不上了,不如留给我?”
第125章
对视的两个男人,一个面带胜利者的笑容,一个恨不得把对方杀了。
气氛十分凝重。
“毕机长,事已至此,你还是早些为自己打算吧。”恽诚看着他,像个知心大哥哥。
王雪娇在一边帮腔:“是啊,哪能为了一时的意气,连钱和命都不要呢,是吧。”
如果这句话是对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说,王雪娇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但是毕星不是,他的一切目的就是为让他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他的钱和他的命就是他的信仰,至于会不会让别人过得不好,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唯一对尊严还有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就是他不倒插门,必须是一家之主,否则王雪娇那次开玩笑说要包养他,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毕星转脸看着王雪娇,发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眼睛忽闪忽闪,好像对什么都好奇的天真少女。
尽管知道她是恽诚的手下,绝对不会是没脑子的傻妞,但是这样的外表,总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轻视她。
“你说你早就想离开他了,原来都是骗我的!”毕星苦笑。
腔调十分哀怨,就好像王雪娇是个已婚女,勾搭了未婚的他,还对他说“我早就跟他没感情了,已经在谈离婚,放心,我这边离婚手续一办好,就马上跟你结婚。”
王雪娇倚在桌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小星星,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欺骗了你的感情一样,大家都是为了钱,就不要这么讲究了嘛。反正支付的都是美金,又何必在意是谁支付的?我们恽董就是谁的钱都收,所以才能过得这么好。”
毕星现在已经一点都不相信她了,但是又没有办法,尽管基地有这么多卫兵,他一声都不敢吭。
“你们只是要地图?那种东西,只要多转几圈就有了吧。”毕星冷笑道,“大家都不是傻子,不用试探了,你们到底要什么?”
恽诚掏出一包烟,抖出两根,夹在手指间,递到毕星面前,这是国内常见的拉近关系的方法,却被毕星冷冷拒绝:“这里禁烟火,点上就报警。”
“想得真周到。”恽诚悻悻将手里的烟塞回去。
“既然如此,我就不绕圈子了,你要走了,但我还在这里,不如把你在这里有往来的人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毕星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他,哑然失笑:“你觉得我疯了?为什么要给你?”
“我和你并没有深仇大恨,”恽诚摊手,“我们也不是竞争关系,事实上,前几天的消息,我们的发送方向应该是同一个部门。”
毕星一愣,他想问:你不是发给俄罗斯人的吗?
王雪娇看出他的疑惑,马上说:“毕机长看来还不知道你的总部不止收一份情报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情报,怎么确定对不对呢~他们不止收一份,你也可以不止发一份,难道你签了排他性协议?
发一家,得一份钱,发两家,得两份钱!”
在恽诚听来,王雪娇只是在促成毕星跟自己合作。
在毕星听来,王雪娇解释了诨诚为什么又为俄罗斯寡头提供情报,又给总部提供情报。
双方都觉得王雪娇说得没错,特别有道理。
王雪娇解除了眼前的小小危机,又继续劝降:“你在大陆能拿到很多荣誉,那是你一点一点挣来的,说难听一点,都是苦劳,没有功劳。如果你或者你培养出来的人有红男爵、暗夜女巫那样的可查战绩,不管你跳槽到哪里,都少不了你一口饭吃。可是,你一架敌机都没有打下来过,也没有从F16战斗机的火控雷达锁定里成功脱逃,人家凭什么给你好处?就凭你八点半上班,七点五十到岗?”
毕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过去两年多的时间,他一直深受总部器重,经费源源不断到手里,虽然他不敢嚣张地大吃大喝,过上奢侈的生活,但是那种得到别人肯定和被需要的感觉,带给了他相当的自我满足。
也让他产生了自己真的很厉害,非常受欢迎,上哪儿都有人抢着要的错觉。
王雪娇继续趁热打铁:“不要错把平台的高度,当成你的本事。如果你不为现在的单位服务,你还有别的价值吗?离开之后,别人为什么要为你过去的成绩付钱?与其指望别人念旧情给你好处,不如踏踏实实的一把现金握在手里安全。”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毕星的心窝,他也不知道驾驶战斗机降落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本来他计划的好好的,只要战斗机一降落,最差最差,也能拿到两千两黄金,给他安排一个职位。
职位是什么都不重要,但一定会好吃好喝的把他安排好,做为“投诚人员”的示范榜样。
以前都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局势突然发生变化,第七舰队居然走了,是不是说明美国人不打算管这边的事了?这边会不会马上就一统海峡两岸?
自己飞过去会不会立马被扣,变成谈判的筹码?
这事不是没有先例的:两年前开着歼6到苏联的王宝玉,以为自己会得到英雄般的迎接,结果,由于他对外交毫不关心,不知道当时中苏关系已经恢复正常邦交,根本不可能接待他,他不仅没捞着好处,而且还被押解回国了。
就算不被扣下,大概也不会给太多的好处。
如果不是毕星觉得情势已经危急到必须得走,他甚至想继续留在大陆,哪怕申请转业,在别的城市得到一份普通的工作,他就可以把原先攒下的那些美金痛快花掉,过上比普通人更舒服的生活。
毕星的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忍不住开口问恽诚:“你能给多少?”
“这要看你提供的人员数量和身份地位了。”
毕星不置可否,他不喜欢自己像一盘菜一样的任人挑捡。
恽诚补充道:“除了钱之外,我还能保证你想要的飞机型号一定会出现在名单里。”
“呵。”毕星冷笑一声,哪天飞什么型号,那是训练计划里安排好的,哪容得下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难道恽诚都已经混到可以掌握基地的工作安排了?
毕星压根不信。
“不相信也没有关系,我不妨告诉你,今天到本周,你们的训练计划里,没有苏27,你走不了,这一点,你很快就可以验证,等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恽诚彬彬有礼地向毕星欠了欠身,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向外走去。
王雪娇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对着毕星意味深长一笑:“时间差不多喽~”
她的那张笑脸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教科书级别的明媚灿烂,像邻家少女一般的亲切,好像只是在提醒他不要迟到。
落在毕星的眼里,她如同在黄泉路上强迫他一步步走向地狱之火的罗刹女,她在他的身后释放出吃人的恶鬼,却好像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毕星狠狠咬着牙,心中愤恨,又羡慕着恽诚:有钱真好啊,能让这么一个女人都服服贴贴地跟着他。
当王雪娇快要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跟着他,就是因为他能猜着你的心思?”
王雪娇觉得他这个问题十分愚蠢:“我说过了,毕机长,你之所以能得到这么多荣誉,难道是当算盘珠子?你不会以为领导喜欢的,女人不喜欢吧?人性是一样的,你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报,不付出一定不会得到回报。”
八点半,开会。
总结上周工作成果,做本周飞行训练计划、进行人员安排、讲解希望达到的训练成果、对飞行员的综合素质进行评判等等。
当本周计划拿出来的时候,毕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每天的计划都是飞歼8、轰6,原计划的苏27不见踪影。
歼8最大航程2000公里,根本不可能飞到东南。
轰6的航程倒是有6000公里,但是,它飞得实在太慢,只怕在飞机上还没看到海,就被沿途城市的防空导弹给打下来了。
“上周不是还有苏27吗?怎么这周没了?被沙子埋了?”毕星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道。
负责人回答道:“我们收到消息,有一个国家的苏27在高空飞行途中,垂尾突然撕裂。经过调查,我们确信,苏27在整体结构上存在着强度问题,现在正在对我们的这架苏27进行详细的检测,避免飞行员在空中出现危险。”
说完,他又冲着毕星和另外两个老资格的飞行员笑笑:“我们整个基地能开苏27的就你们三个人,你们可是我们的大宝贝,可不能有一点损伤。”
三人呵呵笑起来,毕星发出的却是冷笑,大宝贝?怎么你们没给大宝贝分一百二十平方的大房子?
非得说我年龄不够。
那些住大房子的人一堆混吃特死的,他们凭什么?就因为年龄大?那让他们来开飞机啊。
会议结束后,毕星还专门找了负责检修的朋友询问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他从对方口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没错,就是这样,除了垂尾撕裂,还有驾驶座舱的舱盖半路飞走,弹射座椅故障,试飞员不得不与空中解体的飞机一起栽在地上。
毕星心里暗骂了一声,什么垃圾玩意儿,还敢吹重工业就是强?
不飞苏27的理由非常充分,他想建议飞也不可能,总不能说想锻炼一下飞机在空中解体后,还能平安飞回来的能力吧。
他并不想锻炼这种能力
毕星的人坐在办公室,心已经飞到恽诚那里,他很想知道恽诚所说的“我还能保证你想要的飞机型号一定会出现在名单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毕星有点理解王雪娇了。
不光女人喜欢有一个强大有力、能为自己托底的人,男人也喜欢。
“你觉得他拿出真名单的可能性有多大?”恽诚问道。
原本他并没有想找已成丧家之犬的毕星,是王雪娇劝他不要放弃榨取最后一丝剩余价值。
格尔木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绝对是不可能被放弃的战略重地,反正毕星要走,何不继承他在本地留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总比从头开始慢慢建立感情,一点点渗透省点事。
这几次送到总部的情报,都是毕星介绍王星娇认识了人,然后才能逐个突破,为他赚到了丰厚的利润,以及总部的信任。
因此恽诚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就接受王雪娇的建议,冒险只身与王雪娇两人进入基地。
现在他只担心毕星会不会因为被威胁而恼羞成怒,瞎编一份名单给他。
王雪娇耸耸肩:“名单是真的还是假的,很快就可以得到印证,他要是弄假的,他也走不了。”
房间里立着的幕布一直没有撤,王雪娇可喜欢那盘录像带了,时不时就要重温一遍金三角的小军头们向她誓死效忠的场面。
恽诚送给她的电台,时不时会收到最新战报:
某处种植园又被攻下了;
某个小团伙被灭门;
得到了某条运输线路;
他们最近的主要工作是与罗亚星打得难分难舍。
这一点得到了云滇边防和缉毒同志们的证实,毒贩内讧,你烧我一片田,我毁你一块地,你杀我一队“骡子”,我炸你一库白货!
有限的人力资源都用在打打杀杀上了,导致入境的毒品数量出现下降趋势,同时存货价格爆涨四倍。
各个城市的大中小拆家本想囤货不卖,等价格再涨涨。
但是金三角方面又传来一些利空消息,说余梦雪在跟罗亚星谈判,不打了。
不打了,送货的人就出来了,价格就要下跌。
不趁着现在价格高赶紧卖。
现在就卖!卖不了吃亏!卖不了上当!自古以来买的没有卖的精!
各位聪明睿智的拆家,你们还等什么呢!
四倍溢价不卖,等跌回去再卖吗!
等来等去一场空!
拆家们被“内部消息”勾得心神荡漾,巨大的利润终是让他们忘记了风险,迫不及待地出手。
各地派出所、分局、市局的缉毒工作获得了空前丰硕的成果。
有些“场子”今天扫完一拨,明天居然还有另一拨的人敢来,问就是“以为你们已经来过了,这几天就不会再来了。”
康正清把为王雪娇申报二等功的材料写好了,放在曾局的案头:“您看还有什么问题。”
“不着急,先放着。”曾局把材料收在抽屉里,“她的档案调过来了吗?”
“调过来了,还差最后的交接签字。”
“嗯。”
“杜所还让我们不要欺负王雪娇,说她是个很天真很善良的小姑娘,老实又心重。
就算她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不要打击她的工作积极性,要给她进步发展的机会。”
康正清想起自己去天金派出所办手续的场面就好笑,杜志刚跟在后面殷殷嘱托,活像一个看着女儿远嫁的老父亲,担心得要命。
曾局抱起他的大茶杯,“呵呵”一笑:“她还要进步发展?她再发展就要一统世界三大毒源地了。”
“我也想啊,这不是金新月那边的女人都没什么地位么,谈个生意,还要防着那些脑子生锈的人搞骚扰。”王雪娇坐在沙发上,看着金三角地图,现在她每天都要在地图上用铅笔把自己新得到的地盘描出来,涂上颜色。
在她的小本本上,还有新拿到地盘上出产多少罂粟,能产出多少公斤,再按市场价计算有多少钱。
她婉拒了恽诚慷慨赠送的计算器,天天坚持在草稿本上打竖式,说这样感觉更舒服,全都电子化,反而没有那种愉悦的感觉。
看她算账的姿势,专注而沉迷,如同葛朗台数金币。
金三角,必然是我的,银三角,也得是我的。
我的,我的,全是我的~~
恽诚才会问道:“你是不是想把三大产地都吞了。”
这句话本是开玩笑,没想到余小姐竟然认真地考虑过,从历史源革、当地信仰、人种差异等等分析了一遍,得出结论:“金新月不好搞,算了,我不贪心。”
恽诚无语,余梦雪也算是重新定义了什么叫“不贪心”。
寸克俭认为“余梦雪”一定是疯了,每天飞来飞去的信息都是跟她有关的。
一会儿打起来了,一会儿发布停火通知,一会儿又打起来了,打打停停,堪比板门店谈判。
她真的只是卧底吗?
她不会是卧底在公安系统中的毒贩,想借国家机器的实力,助她一统金三角吧!
她甚至借的还不是中国的国家机器。
寸克俭从宣誓效忠于余小姐的雇佣军那里得知,余小姐付的是美元,至少已经砸下去两万了。
别说她应该是某个省厅,或是某个市局的人,就算她是部里的人,部里也没这么多外汇储备给她这么烧啊!
鉴于CIA有扶持毒贩的历史记录,这个余小姐不会还是CIA的人吧
余梦雪,调动了美国的钱和中国的人,让她从一个查无此人的无名氏,摇身一变成了搅动金三角风云的大毒枭。
要不是有纪律在,不让打听卧底的身份。
寸克俭真的想知道,到底是谁培养的她。
谁教她这么当卧底的!
是把潜入的组织全灭了,没人知道她是谁,她就算卧底成功了是吧!
不过寸克俭也有一些欣慰,有了这个余梦雪在,其他卧底特别安全。
以往毒贩子接纳新人,都要试探来试探去,现在没空试探了,人力短缺,差不多得了,抓紧上岗吧,反正可能干几天,就要被余梦雪或是罗亚星殃及池鱼给误杀了。
以往毒贩子的哪条线出事了,首先要做的就是排查内鬼,把可能泄露消息的人揪出来杀了,很多卧底都是在这个环节牺牲。
现在有什么好排查的,反正不是余梦雪的人干的,就是罗亚星的人干的。
两边都如此凶悍,丢了货的小毒贩只敢在家里摔杯子砸碗,问候双方的十八辈子祖宗,并不敢真的上门兴师问罪。
另外几个大毒贩也暂时停止了活动。
众所周知,道理只能跟脑子正常的人讲,跟已经打疯了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余梦雪和罗亚星的势力单拉出来,都不是金三角的顶流。
但是,如果哪个大佬觉得他俩烦,决定以一己之力干掉两边,让他们同时罢手,最大的可能是现在互相为敌的两方人马,忽然携手并肩成联盟。
他俩成联盟还不是最可怕的,就怕自己的实力被这两个疯子耗完了以后,有在旁边等着舔包捡漏的人趁机下手。
金三角大区哪有什么道义,只有利益。
寸克俭欣慰于余梦雪对其他卧底的保护。
并且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跟她打交道。
跟黄帮来打交道,每天多抽一包烟,跟余梦雪打交道,速效救心丸得一天吃三瓶。
连续两天,毕星都按兵不动,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恽诚身上。
据说,基地要调来一个人,据说是一个老资格的飞行员,曾在东海真正与外军的F16打过照面,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他将会成为新的飞行教官。
“新的飞行教官?”毕星不解,“为什么要进新的教官?基地不缺教官,缺的是飞机。”
“都缺,都缺,飞行员也很重要嘛,难培养哦,这不都说培养一个飞行员要付出两倍于飞行员体重的黄金嘛,”基地领导打着哈哈,“先弄来人,想再弄飞机又不难。不是有一个叫牟什么的哎,名字想不起来了,那个商人去俄罗斯随便就换了一架回来嘛”
此时毕星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王雪娇就帮他认识一下。
“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跟我们合作?”王雪娇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毕星。
此时他还在红星拥军饭店里点了一瓶酒,两碟菜,想喝点,缓缓心里的苦闷。
毕星抿了一口酒,随手把杯子放在桌上:“基地年年都来人,有什么新鲜的?”
“你要不再想想?”王雪娇白了他一眼,“整整十年,哪次不是有老同志快退了,才有等量的新人补进来,东南沿海的局势更紧张,现在刚一缓和,就同意拨一个人过来?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毕星歪着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人员档案和变动记录不是你拍给我的吗!”王雪娇看着桌上那半杯酒,心想酒果然也不是好东西,会让脑子变笨。
毕星挑挑眉头:“领导想多加人进来,我有什么办法。”
“不是为什么你觉得只是多加人,而不是要把在岗的人干掉?”王雪娇摇头。
不愧是在编制里的人,从来都没有可能随时会被抛弃的概念。
像她们在私人企业干过的人,要是在招聘广告上看到本公司招聘自己的这个岗位,真正是心中警铃大响,知道等简历收得差不多了,有那么几个人入围,就是HR找自己谈话的时刻。
毕星皱着眉头,歪着脑袋:“难道要干掉我?凭什么?”
他对自己相当自信,每次发报都没有被逮着,如果国安有真凭实据,现在就不是余梦雪来跟他说话,而是国安的人直接把他押走了。
王雪娇冷笑一声:“你跟那个王宝玉也没什么区别,他不看外交,你不看内政。一旦对你产生怀疑,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把你从重要岗位上移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好好的,为什么怀疑我?”此时毕星的酒已经有几分醒了,但他依旧嘴硬,好像只要说服王雪娇,就等于说服了整个国安。
王雪娇摇摇头:“第七舰队难道是因为关岛的樱花开了,才突然决定撤回的吗?必然是知道中远程导弹的测试结果了,才果断放弃的啊,知道测试结果的人能有几个?
陈予能对我说数据,也能对国安说他都告诉过谁,我是跑不了的,但我是外籍,大不了被驱逐出境,这段时间你跟我接触的可不少,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你呢,你能跑得掉?”
她这么说是有依据的,1996年,就因为对岸自信地说了一句“大陆打的都是空包弹”,结果就抓出了身居高位的间谍。
只有不在国安关注名单里的人,没有被盯上之后,还能逃得掉的。
王雪娇的话让毕星刚才喝下的酒都化做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外面暖意融融的天气让他感到燥热难耐,心中的巨大恐惧,让他好像被人塞进了汽油桶里,并浇上水泥,连动一下胳膊都十分吃力。
他怔怔地坐在原处,王雪娇也不再催他,起身离开,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第二天,毕星找到方梅:“小梅,你不是说想买录像机吗?我正好有个朋友出国了,要把一个用了几个月的送给我,我要它也没用,你要不要?”
“要哇,哎,你怎么好好的送我东西?”
“没什么,就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基地是不是要从东南那边调来一个人?当飞行教官?”
方梅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那边不肯放呢,不过咱们老唐一哭二闹三上吊,好歹是把人给弄来了,这几天在走流程,大概下个月就能到了。”
“咱们的编制不是已经满了吗?是要扩编吗?还是谁要调走了?”
方梅:“这我就不知道了,领导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让加人就加人,让减人就减人。”
“能打听打听不?”
方梅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来多少个新人,都动摇不了你的位置。”
毕星叹了一口气:“这不还有半年,老华就要退休了吗?我是有资格的,但是基地里跟我资历差不多的也有三四个,要从我们几个里面升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不会服,我要是老唐,也会选择从外面调一个新的过来。家花不如野花香啊。”
“说得也是,我帮你问问。”
当看见方梅递来的消息时,毕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即将新调来的飞行教官除了比他多一个实战经验,拥有的技能跟他一模一样,甚至飞行时长还比他少一点。
王雪娇的话在毕星的心头回响:“你会被调到闲职闲岗,你就更没有用了”
一旦被调去做内部宣传员、调查员之类的事,他就不可能再踏上停机坪。
独自一人逃出国境的办公室文员,与带着战斗机空降的飞行教官相比,显然是后者更值钱。
无论如何,不能等身价掉了再跳槽。
恽诚的房门被人敲响。
助理打开门,恽诚看见来人,起身相迎:“毕机长,请进。”
王雪娇也被请来了,驾驶苏27跑路的主意是她出的,降落地点也是她给定的,也是她说可以得到好处的,毕星想再听她说一次。
好像只要王雪娇再坚定的说一次,就一定是真的。
王雪娇就像一个无情的杀猪盘电诈罪犯,非常真诚的告诉他:“相信我,对岸现在需要有你这么一个身份的人来投诚,做为安定岛内情绪的榜样。你一定能拿到你想要的报酬。如果他们把你交出来,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内鬼!是他们的内鬼让第七舰队离开的。
放心!你绝对放一百~个心!亏了谁,也不会亏了你的!”
毕星听了她的鬼话,心里轻松了许多。
毕星已经很小心很谨慎了,然而每个人都有适用于他的诈骗手法。
如果这是电诈故事,他已经跑去转账了。
现在恽诚不需要他转账,只要他提供的名单。
毕星拿出已经与他有过交易的人员名单,挨个细数他们有什么爱好,有什么软肋,能拿到什么资料。
王雪娇看着他恨不能把人全卖了的模样,想起前几天与“山水”的对话。
那时国安已经掌握了毕星的所有犯罪证据,随时可以抓人,但“山水”想用他钓出更多的变节人员。
主要手法就是先狠狠地打击他,再给他一点渺茫的希望,让他迫不及待地抓住,把他知道的都抖出来。
山水:“我担心你会心软,如果你做不了的话,我可以安排别人。”
王雪娇:“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山水:“他的脸,很讨女人喜欢。”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红与黑》中曾有一句形容男主角于连的名句:“他生了一张无论干了什么,都会被原谅的脸。”
毕星的脸是公认的英俊,被狠狠打击之后,一定会露出脆弱无助的样子。
而女人具有天生的母性,王雪娇也是个女人,看到脆弱无助的英俊青年,会不会心生怜爱,会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他的脸确实还行啦,但是他的性格我接受不了,我很讨厌他,就想蹂躏他,虐待他,看他吃憋,受气!”
山水:“???他对你做什么了?”
“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对他居然想抢我风头的不满。”王雪娇想起毕星说要带她去美国,把她包养起来,越发的没好气。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山只容一虎!不管是公还是母!
嗷呜!
山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感觉到王雪娇确实对毕星非常反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了。
只要执行任务的人不心软,这件事就能顺利推进下去。
王雪娇不负重托,连哄带吓,把毕星吓得不得不主动找上门,想用情报从恽诚那里换一些钱傍身,避免逃出境之后,变成丧家之犬。
现在她坐在一边,托着腮,认真听着毕星的详细介绍,不时还提问一些细节,以便印证他说的话是否属实。
这些人,有些在重要岗位,有些在不重要,但非常容易收集到信息的地方。
交易名单里并没有方梅,但有忆楠。
她甚至不用亲口问丈夫工作上的事,只需要根据丈夫出差的时间、加班的时间、身上带着的痕迹,就能判断丈夫去哪里了,可能与什么事有关,也能通过街上所过车辆、人员谈论的信息判断是否有大行动。
所以,她的丈夫至今都不知道她在背地里为毕星提供消息。
红星拥军饭店没有被客似云来挤走,除了因为有内部人士去消费,还因为她有营业收入外的支持。
王雪娇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对毕星不会心软,对小孩子还是会心软的,三岁的毛毛多可爱,要是方梅是间谍,这孩子真是地狱开局。
“就这么多了。”毕星一口气说完,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恽诚在听完情报之后,就把他一脚踢开,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如果一个月前有人告诉毕星:你会被人逼到走投无路,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点都不敢反抗。
他只会嗤之以鼻:又一个嫉妒我的傻逼。
他看着恽诚,心像悬在半空中,等待恽诚的判决。
“很好,我会尽管安排你离开的。”恽诚微笑道。
没有具体的时间,但总比什么承诺都没有的强,毕星站起身,与恽诚握手告辞。
他离去的背影佝偻而颓唐,好像迅速衰老了十岁,哪里有一点前几天意气风发的样子。
王雪娇真挺想把他的样子拍下来,给“山水”看:“看看他这德性,我怎么会看上这种废物!你看不起谁!!!”
“你真要帮他?”王雪娇问道,依她看,毕星已经毫无利用价值,还心高气傲,自以为了不起,不如过河拆桥得了。
恽诚看着王雪娇的表情,猜着她的心思,不由笑道:“不要做得这么绝,他被抓了,对我没有好处,他跑了,或许有一天会对我有用。中国有句古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要是知道是你抢了他的功劳,夺了他的宠爱,他会弄死你。”王雪娇继续挑拨离间。
恽诚笑笑:“不会的,他是个聪明人,只要有利益在,他就一定能放下恩怨,与我合作。我相信,如果你给他五十万,他就愿意跪下来亲吻你的脚,给他一百万,他就愿意倒插门。要不要试试?”
“那就不用了,我还是自己留着五十万好了,我一共就两只脚,轮不着他来吻。”王雪娇撇撇嘴,“我看他打不过小帆帆,我也不会允许他打我的小杰杰。”
“哈哈哈”恽诚大笑出声。
王雪娇歪着头想了想:“不过,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做事留一线万一他将来成中央情报局的局长了呢。”
说着,她跑出房间,追下楼。
“毕机长,请等一下,我有一件礼物忘记送给你了。”
王雪娇温柔地看着他,将那把银白色的伯莱塔悄悄拿出来,塞在毕星的手掌心。
王星娇眨眨眼睛,脸上是无限的遗憾与苦涩的笑容:“我们的想法差得太远,今生注定无缘,不过,很高兴认识你,请你把它当做一个朋友的祝福,带在身边。希望它能对你的前途有所帮助。”
第二天,恽诚找到基地的负责人,提出想要拍一些宏大场面,飞机并排出机库,次第起飞之类的。
目的是想拍一些宣传片,扬我军威,起到震慑效果。
他的理由非常符合当下局势,第七舰队走了,但是对岸的还在嘴硬,要打又不可能真打,现在就是要拿硬货出来亮亮相。
基地负责人欣然同意,表示马上安排。
恽诚看着可以提供的飞机列表里面没有苏27,露出遗憾的表情:“据我所知,基地里最先进的飞机为什么不参与拍摄?”
“你说苏27吗?它还在检修。”
“是因为材料强度问题吗?那个新闻我也看到了,如果不飞到高空,也许不会有问题。只拍出库和起飞,飞行中和细节都可以只拍歼8,据我所知,苏27是现在大陆最好的主战飞机,已经买了,却不用,只怕会有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恽诚顿了顿:“比如,这笔钱是不是真拿去买了飞机,或是进了某个人的口袋。”
恽诚所说的可能性,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曾掀起过轩然大波。
此次谈话看似轻松简单,不过是一个宣传片的拍摄沟通而已。
实则在进门之前,恽诚已经让自己手下的线人、情报收集者围绕着这次对话,进行了全方位的线索收集,并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和意外进行反复分析和推演。
他知道哪些话会让基地负责人心动,哪些话会让他不得不放弃即定计划,而跟着他的思路走。
只要是有人执行的任务,就一定会受到人性的影响,无人例外。
如果是机器执行,那就更简单了拔电源、塞病毒。
最终参与拍摄的名单中出现了苏27,做为现在最强战机,它会从最正中间的机库出来,绝对C位。
怎么选择飞行员,那就是基地负责人的事情了,他不多做干涉。
他答应毕星的只是“你想要的飞机型号一定会出现在名单里”,至于是不是安排你去飞,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参与拍摄的飞行员名单下来了,毕星名列其中,但飞的不是苏27,而是旁边的歼8,这让他大为光火。
毕星找到领导:“凭什么不让我飞苏27?我已经飞过两次了,柯鹰一次都没飞过!”
“检修还没结束,这次只是拍一个滑行和起飞的过程,很快就结束,重头戏还在歼8身上,除了你,还有谁战术动作最漂亮?换别人,我不放心。”
基地领导的话说得很动听,但是已经入不了毕星的耳朵了。
他要飞苏27!材料是不是有问题,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初歼8还不是有病,原本应该装的4毫米的钢钉,结果装上机的是3.5毫米的铝钉。
材料百分之百的有问题,但是做静力试验的时候,也不是每一架到92%的时候就断裂了。
如果每架苏27都有问题,国家也不可能豪掷五亿美元,大方地采购二十四架,还为此给蒙古缴纳了二十万美元的过路费。
毕星相信自己从贫穷农家能走到今天,绝对是得到了上天的庇佑,运气没有那么差。
不让我飞是吧!好,我不仅要带走飞机,还要带走所有主力机型的参数和弱点!
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愿意花高价买下这些数据。
以他的身份,弄到数据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强迫柯鹰跟他换飞机。
三天后,晴空万里,是约定好的拍摄日。
阳光照在白色的机库大门上。
机库里,机务们已经工作了几个小时,确保飞机没有任何问题
主要是歼8,苏27涉及的是材料问题,这事不是机务能管得了的。
柯鹰心情很复杂,他从来没飞过苏27,真挺想飞的,但是刚刚才看到一起空难,还不是飞行技术的错,他心里也在打鼓。
“你不想开的话,我来吧,你还有老婆孩子,我孤家寡人一个。”毕星劝说柯鹰自己放弃。
柯鹰犹犹豫豫:“那你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我可不怕老婆改嫁,自己孩子跟别的男人姓。”男人最了解男人,毕星一句话戳到柯鹰最在乎的事上。
不过,柯鹰还是没有松口,名单是领导定的,临阵要换机型,不是打领导的脸么?
如果不告诉领导,好像也可行,头盔一戴,也不怎么能看清脸。
但是这可是苏27,在最中间,是最重要的宣传对象,摄像机一定会拉得特别近。
到时候让领导看到他擅自换机型,恐怕死得更惨,以后也别想进步了。
忽然,旁边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还有介绍的声音:“这些就是今天参与飞行的战斗机中间的就是我们国家斥巨资从苏联,哦,现在叫俄罗斯,采购来的苏27”
摄制组到了,来的还有基地负责人、恽诚、王雪娇、张英山。
韩帆悄无声息地藏在某处,企图当狙击手,以防万一,王雪娇告诉他:“一架苏27值两千多万美元,你要是打不准,把仪表盘、尾翼之类的高级货给打烂了,你就完蛋了!”
对自己枪法相当自信的韩帆一听说两千多万美元,全身一僵,卖了他也赔不起啊,他摸摸下巴,抬头看了看蓝天,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想法。
战斗机的飞机员都配有枪支,这次拍摄是重要的宣传片,于是所有人都上了全套装备,看着分外的英武帅气。
摄制组先拍了一段飞行员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机库的镜头,毕星以其强大的容貌优势走在第一个。
他们脚步铿锵,腰背挺直,刚好太阳光从旁边的建筑物探出头来,暖意融融,更显得他们阳光、健康,特别有安全感,给人一种感觉“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
王雪娇忽然思念起了法新社的阴间滤镜:全景调成暗色,只留如血一般的鲜红,看着相当有压迫感,极具肃杀氛围,随便一个圆圈圈,都被拍出了“君临天下”的气势。
哎~多帅呀~~~
少被德三统治几小时,都没那气质。
它传递的气场不是“守土”,而是“开疆”。
可惜,现在的综合实力还远没有到可以“开疆”的时候。
“鹰酱说你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现在是真没有。
王雪娇只能自己在脑内加滤镜,快乐一下。
顺便偷摸观察一下毕星到底打算怎么从歼8换到苏27上面去。
拍宣传片都不是一镜到底。
人走进机库之后,要先停一停,让摄影师找找好看的角度,让他们用帅气的姿势上飞机,是跑到飞机面前,显得强大的战斗意志,还是走到飞机面前,展示稳重从容,都是要考虑的细节。
毕星再次提出,希望能够让自己开苏27,他也没提柯鹰担心苏27的质量问题,单纯就说他觉得自己形象气质好,应该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有助于本基地的对外整体形象。
领导还是摇了摇头,没同意。
毕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站在一边静待时机。
酷帅的机库大门打开的镜头拍完了,接下来是飞行员帅气跑向飞机、登机、然后飞机整整齐齐排列出库。
摄影师大喊:“三,二,一,开始!”
已经站在指定位置的飞行员向前跑动,忽然,柯鹰发现有人飞快超过了他,并抢在他前面,跃上了苏27,是毕星。
柯鹰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当下愣在那里,其他人也都懵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喂,你干嘛?”战友们的呼唤没有让毕星有一丝犹豫,自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无法回头了。
原本这次的计划只有滑行和起飞,计划里加一点油就够了,是毕星托人把飞机的油加满,足够他飞够四千公里。
如果让柯鹰上了飞机,发现油表的异常,一定会汇报,到时候,他就不是被调去做文职这么简单了。
必须走!
现在走!
一出机库,就有一个地勤发现异常,他听见机库里传出的异常叫喊,他便开着车企图过来查看什么情况,为什么只有一架飞机出来了,机库里的人在叫什么?
苏27的最短起飞距离是450米,如果让地勤的车挡在飞机前面,毕星今儿就走不了了!
“星哥,发生什么事啦?”那个地勤认识他,便打开窗户,疑惑地冲他大叫。
毕星升起座舱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而是伸出银白色伯莱塔,瞄准地勤的头,扣下扳机。
地勤惊恐地睁大双眼,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然而,他的手指按下去了,却无事发生。
臭子!
这种情况得把弹匣拿出来,把哑弹拿出来,可是他没有时间了,不过地勤也没有敢再开车靠近跑道,他准备合上座舱盖,加速起飞。
忽然,一块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头上。
湿乎乎,还有一股膻味儿。
紧接着,又是一块,落在机头上,这下他看清楚了,是鲜红的肉块,此后又陆续掉下来了几块。
与肉块一同落下的,是两只巨大的猛禽金雕,其中一只十分着急,猛然伸出爪子去抢毕星头顶上的羊肉,尖利的指甲从毕星的左脸颊向上一挑,从脸颊到额头,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毕星惨叫着捂住脸,他的左眼看不见了。
苏27缓缓停在跑道上,全副武装的基地卫兵向飞机跑去,他们的脚下响起金属的声音,那是没有拉起来的尖锐三角铁片。
基地的原计划是拼着换轮胎,也要把藏在基地里的蛀虫都挖出来,所以,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看看都有谁给毕星提供便利。
就金雕来得挺突然的,连基地负责人都没想到,恽诚只看见两只金雕突然落下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兴许毕星以前得罪过它们。
韩帆理直气壮,不是说两千多万美元一架飞机吗,划坏几个轮子起码也得几万吧?该省省,该花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