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监狱医院与《肖申克的救赎》和其他黑·帮片里的医院不一样,那些片子里似乎只有一个医生,偶尔有一个护士,这个监狱里的医院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跟普通医院的病房差不多,除了有医生护士,还有发药、做清洁的狱友。
病房里的人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还有头上包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还有脸上贴着纱布的,就是很普通的外科医院的样子。
经检查,配角A是轻微脑震荡,这种伤在监狱里太常见了,不管伤到底是怎么来的,都会说是自己磕的。
如果如实说自己的伤是被别人打的,那就是有霸凌行为或是打架斗殴,那么狱警的KPI会受到影响,影响她们的考核,她们就会不高兴,她们不高兴,监狱里的人日子就更难过了,包括伤者本人,她会受到狱友和狱警的双重“关照”,所以没有人会承认。
王雪娇做为体贴的好人,她决定留下来帮着照看照看,反正今天也没事干了。
电视新闻是粤语的,靠着字幕勉强理解一点。
报纸上的字是繁体字,王雪娇可以无障碍的认识百分之九十,但是有些俚语和特殊用字,她看着还是很吃力。
王雪娇惆怅地想:大概穿越到古代就是这种感觉吧……呜呜呜,不要穿越到古代了,根本就是活生生的文盲。
还不如留在医院里,跟各位病友聊聊天,说不定能获得一些消息。
忽然,她看见在病房门口有一个脑袋伸出来,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那个脑袋就不见了。
那是一个很小的小孩,最多两三岁。
虽然……两三岁的小孩不是不能干违法的事,王雪娇就知道一个四岁小孩嫌一个一岁小孩老是哭,太吵,就拿着小锤子把一岁小孩敲死的新闻。
但是……在她记忆里,没有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政府会把这么小的孩子关到监狱里。把八个月大的“小萝卜头”关到白公馆的那帮人,显然不在脑子正常之列。
难道是在监狱里生的?
那很有可能,不管是在外面怀上的,还是在监狱里跟人私通,或者人工授精怀孕来逃避死刑,在世界各国都不算特别罕见的事。
不过在大陆,这种孩子出生后就会被送去,要么送亲戚,要么送社会福利院,不会让他们在这种环境里长大。
王雪娇的脑子转了几圈,又看见那个孩子伸出头,王雪娇笑眯眯地冲她招招手:“小朋友过来。”
这孩子不认生,摇摇摆摆地跑到王雪娇面前,开心地冲着她笑。
王雪娇摸摸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珍珍。”
“你妈妈呢?”
“我妈妈在玩水,还不让我玩。”珍珍十分委屈,“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
想来是她妈妈在忙着工作,嫌这个小屁孩在旁边碍手碍脚,把她轰走了。
“好呀~你想玩什么?”
“打波~”
这个王雪娇知道,就是打球的意思。
王雪娇伸出手:“好,我们一起玩。”
珍珍怔怔地看着她。
王雪娇这才看到,她手上空空:“你没有波?”
珍珍摇头,旁边腿上打石膏的女犯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波怎么打波?”
珍珍忧郁地低下头。
“没有波也能打波噻~”王雪娇模仿着粤语的腔调,高傲地说。
医院里的人也有看报纸的权利,王雪娇让珍珍带路,找到了医院里放报纸的地方,她拿了一张报纸,裁成正方形。
手指快速翻折,最后对着小孔一吹,报纸变成了一个立方体。
“不是圆的,凑合用吧。”王雪娇双手交叠,做出颠排球的姿势,一下一下地颠着纸球。
“哇!!!好威!”珍珍从来没见过报纸会变成球,眼神从迷茫变成震惊,继而看着王雪娇的眼神变成了崇拜。
王雪娇轻轻一颠,将纸球传给珍珍:“我们比赛,谁颠得多。”
珍珍一用力,纸球飞出去好远,她摇摇晃晃地跑去捡球。
王雪娇又教她可以像踢毽子那样踢纸球;纸球里还可以塞进小石子,做铃铛摇晃着玩……如此花样繁多的玩法,把小孩迷得晕头转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王雪娇身后。
球好玩嘛~
数学成绩换的。
这些,都是当年王雪娇上数学课的时候,走神玩的勾当。
前面听着简单,她就开始做小动作,等球叠好,发现世界变了!黑板上的式子怎么突然展开成那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从此,她坚定地选择了文科……
正当王雪娇和珍珍玩球的时候,一个拿着拖把的女人进来了。
珍珍甜甜地叫了她一声:“妈咪~”
然后像献宝一样,把手里的纸球球给她看:“阿姐给我的。”
“谢谢姐姐没有?”
珍珍抱着球:“谢谢姐姐。”
“这是你的女儿?”王雪娇问道。
女人听她说普通话,也憋着一口生硬的港普出来:“是啊,你是来看什么病的?”
王雪娇指指还躺在床上,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的配角A:“她撞到头了,我送她来的。”
“哦~她是和胜丽姐身边的人,你搭上她,就是搭上丽姐了,在这边都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啦,恭喜噻。”
王雪娇怔怔地开口:“搭上丽姐,就不会被欺负吗?”
“是啊,你是刚从大陆过来的吧,在这边,没有堆头,就是人人都能欺负的羊牯,随时可能被人打一顿。有了堆头,就是有人罩。”
王雪娇看着配角A脑袋上缠着的白纱布,用力点头:“确实,你说得特别有道理!”
她脸上的鞋印是丽姐自己踹的,脑震荡那个……王雪娇作证,是浴室地板先动的手!
珍珍妈用沾着消毒剂的拖把一下一下的拖着地。
其实监狱里房间都挺干净的,毕竟是在严格的纪律管束之下,要是爆发了瘟疫,狱警自己也跑不掉。
王雪娇对“脏乱差”监狱的印象其实是来自古装片,地上铺着霉烂的稻草,老鼠乱蹿,身上穿着“囚”字脏衣服,顶着鸟窝头的囚犯把手伸在栏杆外,像招魂似地挥舞:“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
“为什么珍珍也会在这里?”王雪娇问道。
珍珍妈解释道:“她是我在这里生下来的,可以在这里待到三岁。”
“你为什么进来的?”
“误杀。”
旁边那个腿上打石膏的女人大声拆台:“明明就是谋杀,误杀能判你二十年?”
“大口春!”珍珍妈拄着拖把,恶狠狠地瞪着她。
被叫做“大口春”的女人幸灾乐祸:“你个二奶想上位,结果手段出尽,发现你连二奶都不是,是小十,后面还有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哈哈哈哈哈哈……还想仗着孩子上门认祖归宗,又不是男仔,谁认你啊!哈哈哈哈哈……”
“放你妈的他屁!!”珍珍妈刚举起拖把,巡逻狱警正巧路过,指着珍珍妈:“你搞咩啊!”
珍珍妈悻悻道:“上面有蛛网……”
“别搞事啊!”狱警点点她,继续往前走。
大口春得意地晃着脖子。
王雪娇托着下巴:“那么,是杀了谁?是把男人杀了,还是把跟你抢男人的十几个女人都杀了?”
大口春做出害怕的样子:“哦哟,哪能杀了十几个,你比阿兰还威噻。她是把她家婆杀了,哦,不是她家婆,她连门都没进。”
王雪娇的脑袋上浮出一个问号:“为什么?”
这种事情,一般不是杀男人或是杀竞争者么,把男人的妈杀了,是什么路数?
阿兰也不避着孩子,大大方方说出事情原委。
“我知道怀孕以后,本来不想要的,是那个老太婆叫我留下,说家里大婆不能生,要断了他们谢家的香火,谁能生出仔,她就让谁进门。我说要是妹仔怎么办,她说妹仔也是谢家人。结果,七个月的时候,她带我去医院,说是检查身体,没想到,是查孩子是男是女,等知道珍珍是个妹仔,她就,她允许这个孩子姓谢,但是她们谢家不养妹仔。”
然后,就是孕妇激情杀人。
由于孕妇是个特殊身份,再加上那个男人只是有钱,没有权,所以,没有判她死刑,安排了一个二十年有期徒刑,进来之后,为了体现监狱的人道主义精神,所以给她安排了最安全和轻松的医院工作。
来这里的人都已经无力欺负人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大口春进来的原因就很简单粗暴了:明明是另外两帮男人在打架,不关她的事,偏偏她嘴巴太欠,跟人发生冲突,有人重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她打的,但是在场的人都说是她打的,就进来了,判了一年多。
王雪娇想起一位故人——武长庆。
嘴欠真是一种绝症啊……字面意义上的绝症。
柯南里的死者起码有五分之一死于嘴欠。
社长+嘴欠、大师+嘴欠,不用想了,这集的C位绝对是他。
病房里也有几个跟贩毒有关,不过都是在夜场里倒腾摇·头·丸才被抓进来的,小散户,不是王雪娇要找的人。
其他都说了自己进来的原因,王雪娇自然也得说,光打听别人的事,把自己的事捂得死紧,是会招人讨厌的,张英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王雪娇把对狱警说过的个人信息又说了一遍。
飙车撞到人嘛,这事不稀奇,没人继续追问,除了阿兰。
她疑惑地问王雪娇:“你不是大陆人吗?怎么会在港岛开车,还撞死人的?”
“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我们晚上去酒吧,他喝多了,我就说我来开车,去游车河,谁知道,我明明喝得不多,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一着急,就撞了,撞完人一害怕,我就踩油门想跑……”
这种瞎编的事情,说得越少越好,细节太多,破绽就越多。
王雪娇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配角A身上,大大的抱怨了一番丽姐是怎么的仗势欺人,好坏好坏的~
准备睡觉的时间到了,王雪娇也不得不离开,回到她的孖房里。
走之前,她弄了一些纱布,打算做成睡觉眼罩。
监狱里晚上的灯是不关的,免得有人干坏事。
睡觉的时候,头也不能缩进被子里,免得有人在被子里自杀。
对于新来的人来说,这明晃晃的大灯,实在是照得人睡不着,反正麻莉莉又不是来暗杀她的杀手,不怕半夜蒙着眼睛被掐死。
自从跟同病相怜的人倾诉过一番之后,麻莉莉明显正常多了,她听说可以写信给义工求助,她不再叨叨她的命好苦,而是在认真想应该写什么内容才能清晰有效的传达她的意思,并且让义工对她产生同情。
王雪娇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思考这个监狱里这么多人,应该怎么大海捞针。
能精准定位身份的姓名、长相一概没有,还有一个,就是入狱原因。
这种人进监狱的原因有三种,一种是像王雪娇对刀疤黄说的那种,在外面得罪了人,进来避避风头。
一种是帮自己在警界政界的兄弟们冲冲业绩,比如墨西哥的传统艺能,总能听到毒枭自首,然后那牢坐得跟皇宫似的。
还有一种是真·意外,沾了别的事情被关进来,这种没多久就能出去。
王雪娇猜测那个大老板应该是第一种,也许是短期犯,谁避风头也不是奔着避二十年三十年去的。
脑子里胡乱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不要着急,今天才第二天,心急就会出错。
王雪娇戴上眼罩,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张英山也进来了,自己问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张英山指着钱刚说是他帮的忙,钱刚穿着高级督察衣服,脸上画得像“如花”一样,昂首挺胸向她走来……
“太假了,是做梦吧!”王雪娇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灰白色的孖房天花板。
她坐起来,看见麻莉莉也睡着了,在她身边放着几张报纸,报纸的空白处写着她拟的求助信,写写涂涂,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写。
王雪娇醒了就睡不着,起来做了一套七彩阳光第八套广播体操,起床的时间还没到,她又做了几个俯卧撑,终于起床铃响了。
港岛监狱里对叠被子的要求都不如大陆军队里的严,只要整齐就行,不需要叠成有棱有角的豆腐块,想起韩帆曾说自己为了让被子好叠,还在上面泼水,更不敢晒被子,谁要是把战友的被子晒了,就代表着宣战。
有了众多可对比的案例,王雪娇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坐牢辛苦,除了那两锅黑白糊糊,实在是太颠覆她的认知了。
茄子和冬瓜做错了什么!竟遭如此荼毒!
后面的流程是固定的:早饭、打扫牢里的卫生、去操场集合、点名、带去各自的工作地点。
新人时期的厨子不参加排班,与其他人一样,早上八点开始。
等过了新人期,就要很早起来做早餐,也不是一定周日休息。
王雪娇在队伍里看到了冰姨,没看到丽姐,大概是晚上“不小心在牢房里自己摔了一跤”,把自己摔到医院去了吧。
进了厨房,大家根据菜单开始准备今天的中饭。
首先把送来的肉和菜分一分:狱警的份、外籍白妞的份、厨房仔的福利份,交了钱的大款份。
有资格被分进牢房的人,都是被判定为社会危害小,改造态度积极端正,没有报复社会意向的品种。
不然不说下毒,往菜里倒点消毒水,也能够整个监狱上上下下忙成一团的。
厨房里的另外九个人有经济犯,有误杀,有帮派里有头有脸的小头目……几乎都上过学,情绪比较稳定,在外面的时候,也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她们不会像丽姐那样,一直在底层混,时时处处对“面子”那么在意,随时随地都想展示一下自己高人一等。
她们不想欺负新人,也很冷漠,就跟王雪娇待过的大公司差不多,只谈工作不说私事。
要是让国营企业习惯聊老公赚多少钱,孩子考多少分的人来,她们绝对受不了。
王雪娇太习惯了,当初她在一个公司待了一年多,另一个组的人就坐在她的正对面,相隔一块板子,一直到离职都不知道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
狱警安排工作:有人洗菜,有人切菜。
择菜这道环节有,但仅限于给狱警做的饭。
其他人么,黄叶子、老帮子跟着烀一锅。
要是在青菜叶子上发现了菜青虫,那是赚了!蛋白质啊!多少家里没钱打点,也没成功讨好老大和狱警的人坐了三年牢,连一口肉都没混着。
今天狱警们的午餐是猪排蛋饭,用的材料是好的,但是,再好的食材,也能被做成邪门的东西。
把猪肉片做成木头片是基本操作,鸡蛋和饭么,熟了就行啦。
这里没有人是专业厨师,也没什么心思精研厨艺,只管把菜做熟就行。
她们也不打算提高做菜水平。
她们未必知道古代皇宫里的御厨为什么不给皇帝做最新鲜最好吃的菜。
也没看过《肖申克的救赎》,不知道安迪因为做账能力一流,而导致失去了洗刷冤屈的机会。
但是,对人性朴素的认知告诉她们,做好一次,以后就得次次做好,累死了。
王雪娇不一样,她可以随便把人卷死,然后毫不负责的逃之夭夭。
她需要快速成为整个监狱里最靓的女人!
她要让人人都为她倾倒,让所有人被她迷醉。
监狱里有一百一十个狱警和为政府工作的人员。
也就是要做一百一十份猪排蛋饭。
看着负责打荷的人已经举起菜刀准备切肉,王雪娇示意她们要注意顺着猪肉的纤维切。
“诶?这么多事?”操刀的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听见异常的狱警走过来L:“怎么回事?”
王雪娇说:“Madam,我以前在大陆最好的餐厅做事,不敢说做得多好事,但是,每次主厨不在的时候,都由我顶班,来餐厅的老客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发现主厨换了人!
这么热的天气,您在这待着,多辛苦呀,吃点好的补补身体,不是应该的吗?”
狱警也是人,她们也想吃好吃的东西,反正又不是她们出力,也不需要她们出钱,听见王雪娇这么说,她欣然应允。
有了“上头的意思”,王雪娇得寸进尺,不仅要求猪排的厚度,还要求她们切完以后,用刀背把猪排的筋肉震散,让口感变得松而不烂,这样入口才有柔嫩的感觉。
“哎,两只手一起剁,加快速度。”王雪娇亲自展示,趁着狱警去旁边躲清闲的时候,她冲着那几个一脸不高兴的女人小声说:“别苦着脸啦,拍过的猪排显得大,每块都可以小一点,一块省一点,一百多块,你们想想省下来多少?拿来自己吃、做人情都很好啊。”
王雪娇展示了同样大小的猪排,在拍前拍后的明显变化,冲她们几个挤挤眼睛:“看看!!!对不对~我也是在厨房混饭吃的,哪能害你们。”
监狱牢房里的肉食是仅次于毒品的一般等价物,地位可以与香烟平齐,在1991年之前,惩教署还每周发一包免费香烟皇家柴。
现在取消这项福利了,有些有路子搞烟的人愿意用一包香烟换一小块肉,每天在饭堂都有人喊:“香烟换肉,香烟换肉。”
无利可图的时候,还要费神搞东搞西,那是傻缺才干的事。
发现肉排可以省下那么多,那九个女囚的眼睛都亮了:“你这个大陆妹真醒目精叻!”
她们干劲十足的拍完猪排,正要洒调料,王雪娇摆摆手:“等一下,用湿腌法。”
监狱里采购的猪肉不会是优雅昂贵的里脊。
量大管饱而已。
这种猪肉炸出来的猪排会很干。
所谓湿腌法,就是往腌料里加水,盐、水淀粉、油,以及其他需要的调味料。
现在八点,王雪娇的计划是腌三个小时。
做炸猪排必不可少的就是淀粉、蛋液和面包屑。
然而,并没有面包屑。
监狱的意思是随便煎一下,煎熟吃吃得了,哪这么多事,面包屑不得另外花钱买啊!
区区面包屑有什么难度吗~
王雪娇把剩下的切片面包拿出来,把四边的硬皮给切了,她捏了捏面包片,还是软的,嗯……不好使。
王雪娇曾经看过一个自制面包糠的教程说:把面包片从包装袋里拿出来,放在外面吹一吹,很快就干硬发脆,接下来……
她就把教程关了。
南方与北方的悲喜并不相通。
19%湿度的北方地区不能理解91%湿度的南方是无法让面包在外面吹一吹就能干到发脆的。
王雪娇把面包片们竖在炒菜的灶台边,用灶台的温度把它们烘干。
趁这个时候,她又顺便把六个白妞的饭的准备工作给做了,她们四个是加拿大的,贩毒,一个是美国的,贩毒,还有一个是罗马尼亚的,贩人。
王雪娇对讨好她们缺少意愿,她们是自觉自愿来犯法的,与她要查的案子毫无重叠之处,不可能为她提供有效情报。
随便混混拉倒。
再说……白人饭!有必要这么上心么!给她们干巴面包、干巴肉干就完事了呗。
白人饭好糊弄,给人数最多的普通囚犯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他们在监狱伙食的鄙视链最底端,但是人数放在那里。
要是真的做得太难吃,底层人民完全难以下咽,她们一定会投诉,如果投诉了监狱方还不管,她们保准就能从鱼肚子里吃出来“陈胜王”三个字。
今天给普通囚犯的菜是炒包菜和土豆烧鸡腿。
说是炒菜,其实就是“搅菜”,千人的饭,不可能像饭店那样一样一份一份的炒,不然等炒完饭,都该吃晚饭了。
监狱里用的炒菜锅大概与包子店的蒸锅差不多大,一共有四个锅,同时炒菜,用的铲子像小铁锹,炒菜不像炒菜,像和稀泥。
以前厨房的操作是倒小半锅的油,然后把洗好的包菜倒进锅里,然后像煮猪食一样的搅,油放得多,可以让菜熟得快,而且颜色亮亮的,看着漂亮,谁也不能在太平绅士来访的时候投诉“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只要不是上面生,下面糊底就是谁也挑不出错的好饭。
光是搅猪食,也挺累人的,特别是夏天,不动都一身汗,没人愿意干这活。
王雪娇进厨房是有人打了招呼,管理的狱警以为她是手眼通天,塞足了钱,所以让她做不需要讲究刀工,也不在乎手法的切配,结果,
她居然主动要求炒菜。
狱警还挺高兴,这样可以堵住其他人的嘴,省得她们叨逼叨。
王雪娇主动申请炒,就是想练体力,经过这么多事件,让她深刻体会到,不管是原始社会,还是现代社会,力气大就是好。
四两拨千斤,首先,得有四两的力气。
再灵巧的猫猫打出一百拳,也不如大象的一脚。
同时,她也想练练耐热的能力。
她,余小姐,金三角一霸,要是怕热岂不成了大笑话。
当然,她没有非要一统江湖的意思,只是万一祖国非要她统一金三角,然后随便挑一个跟中国关系好的国家投降,比如老挝~当作中老铁路第一次正式运营的大礼,也不是不行嘛。
抱着这样的美好心愿,王雪娇站在灶前。
这个锅比普通的锅大,但又不是大到离谱,正合王雪娇的心情,可以练练臂力。
她先倒了一点油进锅,旁边的老狱友伸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点?会糊锅底的。”
“不会。”王雪娇冲她笑笑。
老狱友冷笑一声:“我是好心提醒你,要是菜做糊了被投诉,我们都得被罚!严重的就没有这份工啦。”
“放心,糊不了。要是有处罚,我一个人替你们背。”
见王雪娇如此冥顽不灵,老狱友撇撇嘴:“呐,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到了啊!”
其他人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菜和葱姜蒜都是切好的,王雪娇调了一个酱油料汁,虽然她个人更喜欢酸辣包菜,不过以羊城人士的吃辣水平来推理港岛人士,估计锅里只放一颗小米辣,能放倒一大半人。
算了算了,就平平淡淡地炒个酱油包菜吧。
王雪娇把切好的蒜片丢到油锅里,等大蒜的香气飘出来,王雪娇立刻把切好的包菜倒进去。
别人是用铁铲炒菜,王雪娇试图弃铁铲,直接使用颠锅技能,让菜在锅里飞舞起来。
初次尝试并不怎么成功,她双手的力气加在一起,能快速举起一百斤左右的东西,这铁锅自重大概有二十多斤,加上里面的菜,总重大概有六十多斤。
只举一下问题不大,要连续不断的颠锅,问题就大了,特别是这是双耳锅,不好抓,想要做到轻松自在的颠锅,手上起码得有两百斤的力气。
王雪娇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果断选择快速挥动铲子,模拟出颠锅的同款效果。
她非常想多练练,毕竟这是监狱,不像外面有哑铃、杠铃、石锁以及等等器材。
虽然这里有很多人,虽然高级督察说有事可以找她,她会尽量配合,但是估计高级督察也不会允许她闲着没事举人来做力量练习。
看着包菜基本上断生了,王雪娇把用酱油、醋、盐调出来的料汁往锅里倒下去。
“哧啦”,一股有点呛的烟味升腾上来,紧接着,就是一股被称为“锅气”的干香。
王雪娇最后又在锅边上浇了一圈醋,少量锅边醋只有醋香,而没有醋味,不会让包菜变成醋溜包菜,只会更加爽脆,把最后一点油腻的感觉也彻底赶走。
同样是这几样东西搅和在一起,王雪娇炒出来的包菜闻着就香,而不像她们以前做的,飘出来的味道闻着就厚重的油腻,在厨房里待一天,感觉嗓子被油糊住了。
王雪娇刚起锅,转头就看到手里拿着筷子的九个人。
“你们要干什么?”王雪娇夹着嗓子,双手握着大铲子,“不要过来呀~”
那个嫌弃她倒油少的老狱友,说:“你这炒得也太快了!万一没熟怎么办!没熟就会拉肚子,拉肚子是很严重的事故!为了防止我们连坐,所以,我们要尝尝!”
另外八个人用力点头。
“偷吃就偷吃嘛……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干嘛呀。”王雪娇冲她们做了个鬼脸。
老狱友非常严肃:“别人吃叫偷吃!我们吃叫试菜!”
“对!!!”八个人齐齐举起筷子,一起伸向装着包菜的餐盘。
一口下去,脆嫩的包菜叶子在她的口中绽放出清爽的的汁水,微微有些甜,这才是蔬菜应该有的本味。
还有一点点被大火燎出的特别香气,在她入狱之前,她曾经在街头吃过很多次这样的炒菜。
自己一个人吃的工作餐、和朋友们一起吃的宵夜、跟恋人一起手拉手在庙街随便找一个摊子坐下,招手叫来老板……
当时只道是寻常,进来之后,才发现就连最简单的炒包菜,都再也找不到过去的味道。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厨房里油腻厚重的气味封心锁爱。
她绝对不会笑着把监狱里的伙食吃下去,只会冷着脸沉默咀嚼着人生的苦涩与世事悲哀,好好改造?不存在的。
她因做假账,涉及数额巨大,被判了二十年,出去以后,她也是垂垂老矣,完全是个废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进来的时候自杀过很多次,都没有成功,过了好几年,才慢慢接受现实。
本以为自己要麻木地过完二十年,没想到,这盘包菜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醋香味,将她被厚油遮住的味觉再次唤醒,她如同焕发了第二春,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至少,她期待着下一口。
“好像没什么味道啊……我再吃一口。”
“是不是有点咸?我试试。”
“好像有点糊味?再让我夹一根。”
……
以前监狱里做出来的菜,连她们自己都嫌弃,差不多就行了,什么咸啊淡的。
视觉效果就是正宗猪食:一锅糊糊。
根本就没有试菜这个环节,更别提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小心烫。”王雪娇也不揭穿她们,自顾自地准备下一锅。
老狱友看着她,第一锅她那么卖力,这一锅,她的胳膊上应该没有力气了吧,只能糊弄糊弄了吧?
果然在厨房工作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吃到最好的那一锅。
没想到王雪娇不仅没有一点偷工减料,甚至还在执着的想要抓着锅耳,对锅进行颠锅操作。
她还听见王雪娇对着锅铲说:“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也别来找我,我怕铁锅误会。”
王雪娇将锅铲放一边,开始她的表演。
然而,这锅对她来说太重了,只晃了几下,努力把菜掀起了一部分,远没有达到可以脱离锅铲的地步。
王雪娇悻悻把铁铲拿回来:“试过铁锅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你才是我的命中注定,我不能没有你!”
老狱友眨巴眨巴眼睛,疑心这位新来的余梦雪是因为用厨艺和甜言蜜语诈骗了很多男人的感情和金钱才进来的。
看这厨艺水平,谁吃了不对她动心啊,别说男人了,女人也动心!
转眼间,第二锅就炒好,王雪娇看看时间,估计那一百一十块猪排也该腌好了,王雪娇无情地放下手中的铲子:
“还有两锅,你们谁来炒一下?我要做Madam们的午饭了。”
狱警们吃饭是分批轮次的,马上就是第一批人吃饭了。
正在削土豆皮的人都心不在蔫,时不时伸头看一眼王雪娇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王雪娇把灶边的面包片收到手里,把它们撕巴撕巴,扔进搅拌机,“日”的一声打成碎末末,再扔进烤箱,一百五十度烤个十分钟。
腌好的猪排先进淀粉,再入蛋液,最后蹦进面包屑。
王雪娇支起一个油锅,往里倒了大半锅油,烧到七成热,一气把腌好的十块猪排放进大锅里。
“嗞拉!”
金色的油围着猪排欢快地泛着泡泡,油炸肉类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王雪娇对出餐效率太满意了,啊~~~宽油,真正的神!
都不用把猪排挨个翻面呢!
六分钟后,王雪娇估计着这么薄的肉也该熟了,便把它们捞上来。
王雪娇拿出餐刀,对着猪排中间切下去,被炸至酥脆的面包屑随着刀刃划过,次第发出连绵不断的清脆断裂声。
“卡嚓嚓嚓嚓~”
王雪娇往锅里倒了一点酱油,放了一小勺白糖,把切好的洋葱丝倒进去炒熟,当洋葱线慢慢从雪白转透味,最后浸满了褐色的汤汁。
她抬手把一个鸡蛋落入碗中,做滑蛋不需要让蛋白和蛋黄融合的那么彻底,她用筷子将鸡蛋随意挑了几下,蛋黄被挑散了,蛋白还倔强地保持着不容侵犯的骄傲,如同大理石上黑白两色的纠缠。
王雪娇将炸好的猪排放进酱油洋葱的汁液里,再浇上蛋液。
蛋液遇到滚烫的酱汁瞬间凝固,王雪娇大声问:“Madam,你喜欢鸡蛋老一点还是嫩一点?”
负责守厨房的狱警从凉爽的角落里探出头来,震惊地发现王雪娇正在一份一份地做饭!!!
虽然,每个批次吃饭的狱警只有三四十个,但是这么一份一份地做,还是好逆天啊。
以前如果是为狱警做猪排蛋饭,都是提前把肉片和蛋都煎好,找个保温箱搁着,到开餐的时候再端出来,都已经又干又柴到不行,还假模假样的浇一勺汁上去。
往木片上浇酱汁,也不能改变它是木头的事实。
都说犯人吃的是碟头饭,狱警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能说是卖相和食材更好一点的碟头饭。
她也只能靠着自己掌握厨房的一点小小权利,稍微给自己弄点现炒现吃的东西。
但是做饭的都是犯人,又不是专业厨师,就算以权谋私,也谋不着什么有出息的东西。
她其实是喜欢吃嫩一点的蛋的,但是监狱里的蛋为了保证食品安全,都是恨不能把蛋煮个两天两夜,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她从来不吃。
现在,王雪娇居然问她,想要老一点,还是要嫩一点。
“要嫩一点。”
王雪娇在等蛋熟的时候,烧了一大锅开水,把切成段的芥兰丢进去,刚一断生就捞出来,浸在加了冰块的水中,让它变得更脆,捞出来放在盘子里之后,再把生抽淋上去。
一分钟左右,王雪娇关火、拿碟子盛饭,再把已经与炸猪排融为一体的煎蛋盛在饭上。
金黄色的蛋和炸猪排旁边配着翠绿的白灼芥兰。
光是看着,就比以前黑乎乎的一片肉,以及一颗蛋黄已经煮成木屑的白水煮蛋更加赏心悦目。
管厨房的狱警吃饭时间自由控制,她可以在任何时间吃饭,只要不影响开餐。
她端着饭,到警员就餐区坐下,她拿起刀子,一刀将炸猪排和滑蛋切下,叉子配合的挑起一叉子白米饭,将炸猪排和滑蛋顶住,被送进嘴里。
“卡嚓嚓嚓嚓”,油炸物的香气永远强烈又霸道,一瞬间就侵袭了整个口腔里所有的味蕾,高调地宣布它来了。
当最具冲击力的香气奔入咽喉之后,就是泡过酱汁的柔嫩滑蛋,酱汁渗透在了寡淡无味的白米饭里,金色的滑蛋也软软地往白米饭里探,白米饭半推半就,最终还是不敌滑蛋的柔软侵入,浅表上的一层已经全线崩溃,被染上了酱油色和蛋色。
酱油里的一点点白糖勾出了更多的鲜甜。
横冲直撞的炸猪排打头阵,最后留在口中回味悠长的却是滑蛋与酱汁。
没等这口味道消散,她又急忙挑起另外一块。
一块接着一块,美味地根本停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轮值进来,就跟囚犯也差不了多少,前辈已经告诉过她,里面的伙食有多难吃,犯人有多难搞,如果为了发大财,就不要来这里,如果想当富家少奶奶,也不要来这里,有男朋友都容易分,别说没有男朋友。
她对生活的唯一期待,就是等轮值结束之后,回家,在楼下的茶餐厅吃上一顿,哪怕是不那么走心的厚切猪扒滑蛋饭,也比这里的强。
那要等上一个月。
没想到,她的期待这么快就实现了。
这份猪排蛋饭,比她家楼下茶餐厅做得还好吃!!!
“嘉怡,这么早就吃饭啦?”几个轮班来吃饭的同事笑着跟她打招呼。
以前嘉怡都是差不多等到最后才吃饭,她的上班时间是从早餐开始,吃完早饭,然后在厨房里待着,熏得一身油烟味,虽然做饭的不是她,但是闻久了,也一点胃口都没有。
“咦,今天这饭好漂亮哦,换人做啦?”一个同事问道,虽然这盘饭已经被吃了一大半,但是剩下的那一点也能让人一窥它的总体水平。
“不光好看,也很好吃哦~”嘉怡对这份饭简直太满意了。
同事们还不信,因为马上监狱就要半年考核了,别的工作场所的要求是没有打架斗殴,然后才是产出效率。
厨房不一样,厨房里的犯人都非常珍惜自己的工作,从不惹事生非。
高级督察给嘉怡定的目标是不要有食物中毒、不要有严重的食品质量问题、不要有人向“太平绅士”举报监狱伙食。
前两件事是没有的,第三件事去年年底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了。
有人举报自己拿到的鸡腿比别人的小好多:“别人呢,就是鸡腿,我的呢,是麻雀腿。”
那是一个长期犯,也不在乎什么面子、加刑了,关三十年跟关三十五年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言辞激烈,说话非常难听。
好死不死,那天正好就是吃鸡腿的日子,“太平绅士”往饭堂走一圈,亲眼看到了鸡腿大小的参差。
做太平绅士本来就没有工资,是义工,只有车马费,愿意来的人,都多少抱着一点想干点啥的期待。
这次投诉的事情又不是打人霸凌、狱警涉黑之类严重的问题,甚至都不是指鼠为鸭这种档次的事情。
狱方也有辩解空间,毕竟人类都不能保证个个大长腿,凭什么要求所有的鸡都长着一样大的腿。
结果,狱方确实得到了公众和相关部门的理解,但是好歹也算闹上去了,负责食堂的嘉怡自然就背了锅,去年全年的考核被打了E等,算是给署长一个交待。
今年,嘉怡想扭转一下自己在高级督察眼里的形象和地位,但是,食堂能怎么扭转,眼看着要到六月,她什么都没干。
同事们觉得她是急于做出点成绩,但是犯人做的能有多好吃?就算形似,里面肯定还是又干又柴。
她们端了饭出来坐下,还没有开吃,首先闻到的是香气。
油炸猪排、酱汁和鸡蛋相融合的味道。
“闻起来不错嘛。”有人从桌上的筷筒里抽出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嘴里,瞬间眼睛都睁大了。
这个猪排!!!
有汁!
以前不管是吃炸肉饼还是吃炸鸡,只有很少的几家能做到里面汁水丰富。
因为想要有汁水,就得炸两次,一次大火炸,把汁水锁在淀粉和蛋液组成的壳里,然后再用小火复炸。
对于快节奏的餐饮来说,多一道手续,就多一个成本。
监狱虽然不用考虑金钱成本,但是,一百多块猪排炸两遍,是有时间成本的。
同事大为惊讶:“这是你要求的?”
她已经脑补出嘉怡为了能够在半年考核的时候成绩好看一点,对厨房里的犯人进行严格的厨艺培训,要求她们达到路边开店的水准。
嘉怡摇头:“我都不懂这些,怎么要求她们,是新来的一个犯人,她说她在大陆最有名的饭店里工作过,她做的菜跟主厨不相上下。”
如果只是这么一听,这些狱警们只会认为王雪娇是在吹牛皮,但是她们现在真真实实地吃到了王雪娇做的饭,是真的好吃!
有人问道:“我也去过大陆,她说的最有名的饭店,是什么?白天鹅宾馆?太平馆?”
另一个人摇摇头:“她说话都不是粤语,是北妹来的,看她的长相,像长江下游那一片的人。”
去过大陆的人歪着头想了想:“可能是华亭的红房子、德大。也可能是起士林。”
她们太好奇了,很想知道王雪娇到底是在哪家学了一手这么好的手艺。
王雪娇没想到她们对这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么在意,反正不能说真实存在的饭店,“最有名”这种事情,也见仁见智,随便乱说就好,她严肃回答:“从不使用地沟油的紫光阁饭店!”
投诉鸡腿太小,是直接投诉去议员那里了,江湖人称“鸡腿门”事件
第132章
狱警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像人类食物的食物了,以前哪怕份量再少,也总会剩一点这个,剩一点那个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就连白灼芥兰也被吃得干干净净。
那是白灼芥兰吗!那是凡尔赛皇家花园晨露翡翠时蔬。
这不是猪排蛋饭,是金黄猪排配丝缎蛋汁佐香米饭!
消息一传开,本来把食物当成生命维持餐,不到真饿了完全不想来的那些狱警抱着好奇心,向食堂走来,还有人疑心:“是不是今天做得特别难吃,她们才催我们去哦……”
主打一个不能我一个人吃苦。
等第二批来吃饭的狱警拿到饭,眼睛都直了,从卖相看,她们就已经相信了第一批吃饭的同事是好人!并深深为自己误会了她们而惭愧。
两批狱警吃饱,就是犯人的吃饭时间了。
她们在工坊整队,一队一队整齐地拉到饭堂。
“香烟换肉,香烟换肉”的声音再次响起,做这种暗地买卖的,都不避人了,就守在派发的窗口。
今天包菜……二分之一的包菜是王雪娇炒的,土豆炖鸡腿是别人做的,王雪娇觉得土豆炖鸡腿是一种怎么都不可能做难吃的东西,甚至不用动脑子。
监狱里为了赶时间,土豆和鸡腿是一起下去的。
那也无所谓嘛,只要不是过咸、过淡、糊了、没熟,土豆炖得烂成土豆泥也是好吃的呀,鸡腿烂成一丝一丝的,跟土豆泥这么一搅,那不是更好了吗!
那不就是肯德基出过的汤咖喱原味鸡吗?
怎么可能难吃?
事实证明,王雪娇同志实在太天真了,她无法想象有人连速冻水饺都不会煮,也无法相信有人能把土豆炖鸡腿做得难吃。
他们基本上就没放酱油。
土豆炖鸡腿,白水炖的也是土豆炖鸡腿啊,你就说是不是土豆、炖、鸡腿!
血沫也是不撇的,冻鸡腿煮出来的那些血沫凝成的絮状物就这么粘在土豆上和鸡腿上,不好看归不好看,就问能不能吃。
王雪娇小声问:“怎么不加点酱油?”
厨房又不是没有,价格也不是很贵,至于这么省吗?
“加酱油容易糊啊,会被投诉的哦。”
“啊?”
王雪娇从未听说过如此的歪理邪说,为什么加酱油容易糊?有什么科学原理吗?
有~
视觉原理!
不加酱油糊底了,也就是微黄,要是黑了,那就已经是炭化了。
加了酱油,稍微有那么一点叮锅,粘在锅边的部分都会变得很黑,看起来好像非常严重一样。
犯人就会拿着发黑的菜去投诉。
她们做的炖肉都是不加酱油的,有犯人会拎起碗里那一片雪白透明的肥肉片叫道:“哦哟,白过白雪仙呐。”
哪怕是这样,她们也不愿意改进做菜手法。
不加酱油,这是烹饪工艺,你不能说我把这锅菜做坏了,不能投诉我。
厨房是个肥缺,要是能搞走一个,那么岗位不就空出来了嘛!
大家都不想惹事生非。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王雪娇不怕有过,高级督察再怎么也得稍稍给重案组一点面子,说好了把人放在厨房,就是要放在厨房,不能出尔反尔。
她看着那完全没有卖相,也肯定不好吃的鸡腿,低声叹息:“是她们对不起你。”
她惆怅地把属于自己的鸡腿给了窗口那个“香烟换肉”的女人,这鸡腿,不吃也罢,反正厨房的人能给自己开小灶,她不缺这份鸡腿。
那人大大咧咧往厨房窗口里塞了两根香烟,王雪娇摇摇头:“我不要烟。”
“你要什么?”
“一壳。”王雪娇压低声音。
那人诧异地看着她,目光飞快地在餐厅巡视的狱警扫了一圈,骂了一句:“黐线,一只鸡腿想换一壳?”
她抬手把盘子里的鸡腿甩回给王雪娇:“你自己慢慢吃。”
在监狱里,钞票不是硬通货,毒品才是。
在这里,有本事的人可以弄来很多毒品,把它们装在红白两色的牙膏管里,这种叫做“一件”。
一件贵得要死,一般人买不起。
于是,就有了“零钱”:一牙膏盖的毒品,叫做一壳。
每周给负责厨房的厨房妹三壳,就可以在本周每天享受两根用好菜和好肉做成的“猪肠粉”。
在车衣厂专门为自己定制一身合身的囚衣才半壳。
雇佣一个专门伺候自己,做打水、收拾床铺等等杂务的小妹,一个星期收费一壳。
如果被分配去了打铁工坊和木工工坊这些比较费体力的地方,但又不想干,也可以找人代工,一周要给这些替身的报酬是一壳到三壳不等。
一包香烟的价格是一壳半。
一只鸡腿换两根香烟,一盒香烟二十根,也就是能换十个鸡腿。
现在王雪娇居然企图用一只鸡腿就换一壳,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在王雪娇身边一个名叫阿惠的龅牙妹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小声说:“你要的太多啦,不会有人愿意换的。”
“要得多吗?”王雪娇懒洋洋地耸耸肩。
她可是在大陆都能把均价五块钱一份的卤肉卖出三十块一份,还照样有人愿意买的。
做生意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不是进货,不是算账,而是找对自己的目标客户。
要是跑到人均日收入一共就只有五块钱的地方去卖三十块一份的卤肉,那就是是真的想不开了,哪怕是龙肉都卖不出价。
王雪娇找到的目标客户都是先富起来的人,他们不愿意主动先富带后富,王雪娇就主动凑过去让他们带。
在这里也一样,抠门巴巴,连一壳都要分成两半的穷鬼,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不相信能雇佣那么多“托”来骗女人,让她们心甘情愿运毒的人,会是一个穷鬼。
这种人自己未必吸毒,毕竟吸得脑子不好使了,不分时间场合的毒瘾发作,满地打滚,生意也做不大。
不吸毒,不代表她不需要硬通货啊。
人在苦窑,没有硬通货,日子不好过。
监狱免费的供给部分是保证人不断气。
厨房就不用说了,没硬通货,就只有烂菜叶和肉末。
在洗衣房工作的人也是都是混日子的,大洗衣机里搅一搅,并不能洗得很干净,领子上的油污还在,更别提熨烫了,那是狱警衣服的特权,要是不想穿干菜叶子一样的衣服,就得给洗衣房的小妹加钱。
想吃点别的东西换换口味,可以,监狱有小卖部,她们每周工作的钱就打在监狱内部的账户上,这些钱可以在小卖部消费。
有钱人有亲戚朋友往账户上大把大把的存钱,没权没钱的人就只有自己的劳力,还要被“仓头”和“仓办”盘剥。
反正王雪娇是不能想象一个主动进监狱的大型贩毒集团的女老大,头上顶着个橙子,在太阳底下蹲马步,然后要吃没吃,要喝没喝……
运毒的“骡子”是这待遇,要是当上老大还这待遇,那她这老大岂不是白当了?
首先,排除这个蹲在窗口的穷鬼,付不起代价,还想吃肉,呸。
厨房里的工作是整个监狱里最自由的。
别的人说几点上工就是几点上工,有时还要加班。
医院也就只是安全,谁也不知道哪天就进来一群“自己不小心磕”的精神小妹,有时候赶上换季传染病高发季节,乌泱乌泱地进人,照料起来,其实也蛮累的。
唯有厨房真国色!忙就是三顿饭的准备开餐前后忙一下,只要菜做好了,她们就解放了,打菜是饭堂的工作,跟她们无关。
现在十二点,那九个人都已经吃完饭出去歇着了,别人一个小时后就要继续上工,厨房的晚饭从下午三点开始准备,她们可以比别人快乐的多玩耍两个小时。
两小时呐!!!
不用上过班了,只要上过学的都知道,但凡课间十分钟能变成课间二十分钟,那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何况是两小时。
王雪娇跟负责饭堂的小妹们聊了一会儿,感觉她们也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几个巡逻的狱警拔出警棍,急步上前:“搞咩啊!!!”
“报告Madam,她抢我的菜。”
“报告Madam,我没抢她的菜,我用鸡腿换的!”
“报告Madam,她用鸡腿换的菜,不是我要的菜,我要换回来,她一口把鸡腿塞到嘴里了。”
“报告Madam,她都已经吃了一口了,还想换回来,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报告Madam……”
狱警听到这小学生吵架一般的告状都头疼,喝斥道:“统统闭嘴,自愿换的还说什么!再吵把你们都关到水饭房去!”
其他桌的人不明所以,只听见了用鸡腿换菜。
有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餐盘,只有白白的土豆炖白白的鸡腿,然后就是蔫了吧唧的黄糊糊包菜,用鸡腿换什么菜?这个黄糊糊包菜?脑子有什么大病?
忽然,她发现同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餐盘里的包菜没了,而鸡腿还在?!
这两个在这张“枱”上的地位一般,没什么地位的人,吃饭都会先把荤菜往嘴里塞,免得被地位高的人看上了,拿到自己的盘子里,那就没得吃了。
这两个小妞胆子这么大?还是暗地里跟什么人有了PY交易,地位提升了?
不能啊。
监狱里不讲究扮猪吃虎,地位提升了,那恨不得第一时间就让全体犯人都知道,提醒大家:我牛逼了,我有大佬罩了,你们不能再欺负我了。
再看身后那一桌,她们是先来的,盘子里也大多剩的是土豆炖鸡腿,包菜一丁点都不剩。
连汁都没了!
为什么?
这黄蔫蔫的包菜真的这么好吃?
她无比困惑又满怀期待地吃了一口,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啊,不还是烂糟糟的口感,厚油味儿,只知道自己吃的是菜叶子,是什么菜叶子都吃不出来……发挥稳定。
有人只是自己困惑地嚼,另一些人则已经爆发了。
“凭什么!她碟头里的菜就是翠的,我的是这样!”一个扎着辫子的女人愤怒地举着两个餐盘,视觉上的对比简直惨烈。
一个像是放了好多天的猪食,另一个拿到茶餐厅,起码能卖到二十蚊。
“都安静!不想吃就倒掉!给我惹事就去水饭房!”巡逻的狱警对这帮事儿逼一点不客气。
明眼人都看出,今日鸡腿发挥平稳,包菜则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
一共四大盆包菜,其中两盆是王雪娇炒的,正好,如果这是豆瓣评分,那么在评分表上将会出现非常标准的“C”字型排序。
五星和一星异常多。
传说中的“水军”阵型,铁粉与黑粉齐飞。
在狱警的威慑下,女犯们不敢再为了“凭什么你的绿,我的黄”而吵架。
一些平时比较和善低调的人,会好声好气地向拥有绿包菜的人讨要一两根尝尝味道。
刚进嘴的时候,她们还没有什么感觉,菜叶进嘴,那一瞬间,被锁在叶片里的汁水在口中绽开,清爽又带着一丝丝的甜,口感是鲜脆的!
王雪娇没能做到完全抛弃锅铲,但是她每一下都是用力把铲子探到锅底,用力把菜叶子翻扬起来,而不是用铲子随意搅和,让铲刃把叶片斩得烂糟糟。
绝大多数细胞壁是完好的,将汁液好好地保存着。
虽然有一些黄叶子,但比起她们盘子里的黄叶子,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们盘子里的那些黄色蔫巴小叶片,就像是回南天时候挂在窗外的毛巾,似干非干,似潮非潮,说它是刷盘子的抹布都不吸水。
差距啊!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啊!!
她们的心中油然升起一阵酸楚,她们也向苍天向大地发出诘问:凭什么啊!!!
她们十分悲伤。
有的桌,有好包菜的人是地位最低的,她还没来得及吃,就已经被同桌的人抢完了,她就只能拿着一点剩下的菜汁拌饭……啊,菜汁也是好吃的~调料的味道都没有压过包菜的清香,比起没滋没味的土豆炖鸡腿也是好吃的。
吃完饭,餐盘是有饭堂的人负责清洗,其他抓紧时间出来散散步,放放风。
她们看见厨房的人坐在树荫下聊天,便凑过来问:“今天怎么了?怎么那个卷心菜有的那么好吃?”
“好吃的,是阿雪做的。”厨房里的人并不想让自己成为大厨,省得以后做不出来,会被失望的狱友找碴。
狱友们满怀期待地看着王雪娇:“以后的菜都像今天这样吗?”
虽然只有一半,但也惠及了一半人,哪怕以后也像今天这样随机,但人生至少也有那么一点希望。
王雪娇倚坐在树下,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今天这种做法很累的,什么时候想好好做,就看心情咯~Whenyou'regoodtoMama,Mama’sgoodtoyou~”
没什么文化的女犯没听懂王雪娇最后唱了一句什么。
其他职务犯罪,或者说有学历的女犯都抿嘴一笑,继而心中又是猛然一跳。
这是1975年在百老汇开演的《芝加哥》中女监狱长出场时唱的《whenyougoodtomama》,粤语翻译为《妈妈最够照》,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要你给我好处,我也会对你好。”
但是,这句唱词是属于监狱长的。
这要是认真追究起来,王雪娇绝对是僭越、逾制。
进了大牢,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天大地大,监狱长最大。
谁敢自比监狱长?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狱警在监狱里都安排有线人的,时不时向她们打听监狱里其他犯人的动向。
赤柱和芝麻湾提前发现了几次计划中的越狱事件,就是靠这些线人的帮助。
王雪娇就这么说出来了,不怕被告密吗?
要是告到监狱长那里,她这厨房的肥差没了不说,只怕还要被针对。
这个新来的北妹是不是不知道这监狱里到底谁当家?
还是她不知道这里有狱警的线人,以为什么话都可以说。
有人好心劝她:“阿雪,在这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哦,小心一点。”
“无所谓,Madam也是要吃饭的嘛~要是谁去Madam那里乱说话,让Madam吃不到好饭,你们猜,到底是谁倒霉呀~”
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斑驳的金色光斑落在王雪娇的笑脸上,如同一只懒洋洋的豹子,看不见牙齿和利爪,不代表她没有这些利器。
不说她的身份,刚来就能去厨房这个肥缺。
就说她这手艺,也确实能折服为难吃食物所苦的狱警们。
不说在监狱,就算是在外面,优秀的厨师也是稀缺资源。
大清年间,顶尖的扬州盐商家里的私厨,地位相当高,一般跟家里私塾老师一个地位,家里孩子都要行长辈礼,逢年过节富豪还要给私厨大师傅送礼。
只要王雪娇让狱警们高兴,不主动惹事,就没有人能动得了她。
“喂,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北妹?”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女人大步流星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王雪娇,眼神十分高傲。
再高傲也没用,王雪娇一眼就看出她的地位不太高。
染的黄头发都没有经过护理,一眼望过去,如同大西北戈壁上的枯草。
不知道拔下来一根头发,上面会有多少分岔。
“我叫余梦雪。”王雪娇微笑道。
女人傲慢地说:“我管你叫什么,我们老大想问问你,你还会做什么菜?”
“你们老大是哪一位呀?”王雪娇还是很客气。
“巨卢的莲姐啊!”
啥啥啥,这又是啥?
巨卢?
王雪娇只知道巨阙和湛卢,一个是展昭的剑,一个是丁月华的剑。
“我会做的菜很多,但是不知道莲姐喜欢吃什么。
像莲姐这么有身份的人,自然是想吃什么菜,就应该有什么菜可以吃,要是只能我做什么,她吃什么,那不是委屈我们莲姐了吗?
不如,你带我去见见莲姐?我问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好做给她吃啊?”
王雪娇说得合情合理,语气谦卑客气。
黄发女人觉得王雪娇应该是想亲自面见莲姐,好搭搭关系,讨个人情,也算搭上了监狱里的一根天地线。
“你还挺会说话,跟我来吧。”
莲姐懒洋洋地躺在一边的石板上,两边有小妹卖力地为她捶腿揉肩。
看她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脸蛋还行,身材挺好,王雪娇挺好奇,她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混钵兰街的?
“莲姐,那个北妹说想见见你,问问你喜欢吃什么,我把她带来了。”黄发女人说话的声音跟刚才对王雪娇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夹起来了。
噫~
王雪娇满面笑容:“莲姐好~”
莲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王雪娇:“今天有一些卷心菜,是你炒的?”
“对。”王雪娇点点头。
“做得不错,比以前的那些猪食强太多。你能做哪些东西?”
“茶餐厅里有的,我都可以做。大陆的菜,我也会一些,不过这边厨房里的条件不好,需要炖很长时间的就不能做了。”
莲姐微微扬起嘴角:“你会做鱼么?”
“会啊。”
鸡鸭鱼肉,家常中的家常,有什么难度吗?
王雪娇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说的不会是鱼翅吧?那得要用鸡汤吊哦。”
过程复杂,虽然不是不能做,不过那也得管厨房的狱警点头。
“哈哈哈哈哈,这种地方,碗仔翅都没有,还鱼翅!”
碗仔翅就是用粉假装鱼翅的街头小吃,在监狱里,粉丝的价值就是跟其他的菜混在一起,烀一锅。
莲姐笑道:“这里只有池鱼,你能不能把它做的好吃?”
“池鱼啊……那要看你喜欢怎么吃了,喜欢清蒸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监狱里用的池鱼,学名“巴浪鱼”,这种鱼活着的时候最爱在腐殖质多的地方钻,死后,它的身体会快速化合出氧化三甲胺。
就连海边长大的人都觉得它腥味重。
想要好吃,就得加葱姜蒜红烧。
调料放对,问题也不大。
王雪娇本来想马上应下来,转念一想,又多问了一句:“这边的池鱼是怎么做的?”
万一他们就是红烧的呢?
要是买来的食材真的是差到家,连浓油赤酱的红烧都HOLD不住,那她也不想胡乱答应做不到的事。
听说监狱食堂的烹饪方法之后,王雪娇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这里的一贯作法是:把腥气冲天的巴浪鱼,随便冲一冲,扔锅里,咕噜咕噜,熟啦,捞出来,装盘。
不刮鳞,不去腮,不剖肚子拿掉内脏,不怎么放调料,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反正也没有谁规定做鱼一定要刮鳞去内脏,日式料理店里的多春鱼也不去内脏。
这就是一种烹饪方法,吃不惯是你的事。
王雪娇决定先不把话说满,毕竟原材料也是影响成品的重要原因,要是监狱进的货真的很拉胯,她也救不活,那也没办法呀。
“我以前用的都是新鲜鱼,就算是冻鱼,也不会冻太久,不知道这边的条件怎么样,要是鱼的新鲜程度还可以的话,我可以做的好吃一点。”
不好吃的话,就是食材本身不新鲜,不关我的事。
“找你单做,怎么收费?”
“三壳。”
莲姐随意地点点头:“一周,每天一顿?”
三壳能吃七天的好菜,那还是很划算的。
“不,一顿。”王雪娇摇摇头。
刚才还悠然躺着的莲姐猛然坐起来,火警她都未必起得这么着急,她双眼圆睁,瞪着王雪娇。
见过狮子大开口的,没见过这么大开口的。
上面的人一有反应,下面的人必须替老大出头,不然由老大说出“太贵”,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黄毛小妹大声对王雪娇说:“你的鱼是金子打的哦?!”
“不是,金子又不能吃,在这里,要金子干嘛?啃着磨牙么?”王雪娇耸耸肩。
王雪娇欠了欠身:“要是莲姐不喜欢的话,就算啦。冰姨约我去给她做一顿,我得去问问她有什么需要了。”
“大奶冰?她也找你了?!”
……这个外号还真是相当的贴切。
王雪娇点点头:“她想订一餐试试水。”
“也是三壳?”
“嗯。”
莲姐开始纠结,最后一拍板:“行,三壳就三壳,给我做两条鱼!要是做得难吃我绝不饶你!”
王雪娇不知道促成她改变心意的契机是什么,反正她下单了。
谈好一单,王雪娇起身准备离开,走出没几步,又被另一个小妹拦住了,这个人她认识,是丽姐身边的配角A,她带着任务来,步伐多少有点嚣张。
王雪娇冲她一笑:“找我?还是找打?”
配角A想起在浴室里挨的那顿好打,态度一下子变得温和:“雪姐,冰姨找你。”
冰姨和她的跟班坐在一棵不大的树下,冰姨盘腿坐着,后面有一个小妹在热情地给她按摩肩膀:“冰姨,够不够力?”
在冰姨左右还有一个手里拿着水杯的,水杯里的液体和味道都很熟悉,哇哦,咖啡耶~
还是加了牛奶的。
拿铁!
等等,这是从哪里搞来的?为什么我没有,我要闹了!
“冰姨。”王雪娇站在冰姨面前,微微欠了欠身。
冰姨抬头看了她一眼:“阿雪,你是刀疤黄的朋友,我给你几分面子,但是你怎么能跟潘金莲搞在一起?”
王雪娇愣了一下,潘金莲?那位莲姐的爸妈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听说过这位知名的潘女士吗?
“是她找我,问我能不能给她单独做吃的,她愿意支付一顿三壳。”
给冰姨按摩肩膀的精神小妹的手停下了,无比震惊地看着王雪娇:“她疯了?”
王雪娇继续说:“她先问我,有没有时间给她做。我说不知道,我得先问问冰姨,我刚进来的时候,是冰姨把我收堆,才没受人欺负的,我不能忘本。她说,不用问了,那个……”王雪娇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冰姨一眼,“她说你是出不起这个价的,我只要专心伺候她一个就行了。”
“呵,她谋死她老公得来的钱,当然容易。”
王雪娇忽然顿悟莲姐为什么叫潘金莲了。
“冰姨,她为什么跟你不对付啊?”
冰姨冷笑一声:“她巨卢的嘛,14K的堆头。”
这么说,王雪娇就理解了,堆头就当它是分公司的意思,14K跟和胜为了抢地盘打得很厉害,后来惊动了O记,双方才罢手。
在监狱里,狱警的地位比外面的O记还要牛逼,如果她们敢在狱警眼皮子底下就打起来的话,那就不是双方大佬被请到O记喝茶这么简单了,而是关禁闭的关禁闭,加刑期的加刑期。
平时各个社团的人就这么各分一堆坐着,河水不犯井水。
“今天那份好看的卷心菜是你做的?”冰姨问道。
“是。时间来不及了,我就做了一半。”
冰姨点点头:“潘金莲说我给不起,我就让她见识见识,就她手上那点货,算个屁!我也给你一顿三壳,先包你一个月!”
“还是冰姨大方!!!不像她,小气抠门的就要一顿!”王雪娇就喜欢她这么爽快的女人。
“她就一个老公,被她弄死了,要不是还有小情人在外面,她哪能过得这么舒服……”
王雪娇好奇打听:“她也养了很多小白脸?”
“养了五六个吧,现在就剩一个了。”
莲姐真名不叫潘金莲,姓沈,是14K一个大佬的女儿,后来跟着巨卢混。
当太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写字楼里的上班族,一见倾心,把头发染回来,又拉直,穿着像模像样的衣服,打扮得像个良家少女。
后来就结婚了。
结婚后,男人知道她是太妹,大为震惊,要跟她离婚,她把堂口里的人都叫到家里,让那个男人知道她不是普通小太妹,是很厉害的小太妹,敢跟她离,没有好果子吃。
然后,男人服软了。
再然后,男人跟大嫂勾搭上了。
最后,大哥把大嫂弄死,自己蹿到了海外,莲姐把男人给捅死了,想跑路的时候,被水警逮住,就住进来了。
她爸花了大价钱请律师,力陈她杀男人是情有可缘,保她不死,有刑徒刑三十年。
现在还在努力找机会上诉,希望能再减减刑,或者能让她出来更好。
小情人就是来跑腿的,她有什么需要,小情人就会带进来给她。
监狱方面也有人被她爸收买了,她可以运进来很多违禁的东西。
王雪娇:“是吗?!那她这么想吃鱼,为什么不让家里人送苏眉、东星斑进来,跟一个池鱼较什么劲啊!”
“违禁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带进来的啊,就算有内应,也不能带一条活鱼进来。”
想想也是,活鱼得有水,不好带。
王雪娇来之前,已经研究过港岛几大著名帮派,其中14K,就是当年溃退的国·军,他们先去了台湾,然后转头来了香港。
不知道会不会跟李将军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打听打听,那会儿的老人应该还没死绝。
这边王雪娇明码标价,开盘接私活,除了莲姐、冰姨,还有其他几个大佬也纷纷找上门。
她们一点都不缺毒品。
大佬手下管着几个仓头,几乎每个仓里都有那么几个有瘾的,有些人进来的时候没有瘾,但家里颇有家资,便被仓里的人带坏,抽上了。
监狱里即不管她们戒毒,也不会给她们抽,犯瘾后,就得靠外面的家里人送货进来。
监狱里流传的毒品,都是通过“飞朵”进来的。
她们要先写信跟家里人要,这种操作叫做“写朵”,由与狱警勾连的“带朵人”去囚犯家里,跟家属要钱。
罪犯要一千块,“带朵人”要收取50%,也就是五百块做为手续费。
这五百块还会再被扣下二百五十块钱,做为仓长的手续费。
二百五十块钱拿去买了毒品后,还要给仓长和仓办们瓜分一波,最后平均分配给仓里有毒瘾的人,而不是“写朵人”自己可以全吞。
完全不沾毒的社团……一个都没有,在港英的地盘混饭吃,有钱赚就行,卖粉怎么了。
王雪娇很头痛,这么多人涉毒,怎么找啊。
她做为一个烧菜的厨子,别人给货,她收下,给人菜,就结束了,总不可能一个个打听“你这是哪来的?”
问了人家也不会说啊。
王雪娇带着各位大佬们指名要吃的菜,以及对任务不能立刻完成的惆怅,回到孖房。
麻莉莉今天精神非常振奋:“今天的包菜好好吃啊~是不是因为我收到了陈伯的来信,产生了错觉。”
“包菜?哦,如果是绿的,那就是我炒的。”王雪娇躺在床上。
港岛监狱对仓内的管理比较松,没有床上不许躺人的规定,只要人是合理合法出现在仓内的,那她就可以躺在床上,或是坐在床上,只是不准把头蒙在被子里。
王雪娇转头问:“陈伯是谁?”
“陈伯是一个好心的义工,他和好几个义工愿意帮我们向法院申诉。”
这些大陆来的女子的麻烦不仅仅是陪审团可能存在的地域歧视、语言不通,还有对港英法院流程的不理解,第一步应该做什么,说什么,才能争取自己的利益都不知道。
大概的感觉就像从来没见过共享单车的人,站在单车面前,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开锁。
每个地方都有愿意为别人奔走的好心人,陈伯就是这个团体中的一员。
王雪娇问道:“他有没有说,你需要提供什么证据,才能脱罪?”
“嗯!”麻莉莉兴奋地拿出陈伯的信。
那些证据包括但不仅限于:行李箱、带邮戳的信件,证明她们是被男朋友约出去的,以及在大陆的身份背景……
东西琐碎,但并非完全不可得。
羊城公安已经努力在搜集证据,现在的大陆虽然没有天网,不过有些银行在1987年的时候,为了安全已经安装了摄像头,特别是海珠广场这个人流量相当大的地方。
公安们在一点一点的看海珠广场周边几个银行的监控,希望能够找出证据,力证这些大陆女孩子的无辜。
难怪麻莉莉这么高兴,只要有了希望,哪怕现在的条件再差,也能心情很好。
麻莉莉看到希望了,王雪娇还没看到自己的希望。
为什么世界上没有吐真剂这种东西啊!
她可以往大锅里一洒……然后所有人排着队到她面前自首……不不不,去找高级督察自首,不然她得写笔录。
王雪娇跟狱中犯人的交易是已经跟高级督察报备过的,希望高级督察,以及其他善良正义的狱警不要插手她的交易。
大家正好都不是那么想管。
王雪娇已经收到三十壳的定金了,她拿着一壳去洗衣房,想找愿意接单的人帮自己把衣服洗得干净一点,顺便再打听打听,洗衣房里有没有她的考核指标。
有三个被骗运毒的大陆妹在洗衣房里工作,她们争抢着想要为王雪娇做私活。
既然有竞争,那就可以挑一挑了,王雪娇问谁熨衣服做的最好,她们都说自己厉害。
王雪娇说自己的要求很多,不过给得也很多。
别人对洗衣房提特殊要求给一壳,她可以给三壳,只要能符合她的要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整个洗衣房的人都积极表示:“我我我,我可以!”
王雪娇提出了各种矫情事儿逼的要求,比如肩膀上不准有烫缝,那就得挂着烫,还有系的带子也要烫平等等……冲着那三壳,没有一个人人退缩。
那个人如果是自己主动进来的,那也没必要过苦日子,为了三壳两壳卖命,不值得。
王雪娇正打算走,发现有人躬着身子,正在烘干机下面不知道在搞什么。
“干嘛呢?”王雪娇蹲下来看着她。
那人抬起头,是珍珍的妈妈阿兰。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圆形的、散发着面粉与牛奶香气的褐色物体,闻着挺香。
王雪娇问道:“这是什么?”
“蛋糕。”
“士多里卖的吗?”王雪娇确定她昨天看的时候还没有,难道监狱里的商店还会上新?
阿兰笑着摇摇头:“我自己做的,烘干机蛋糕,今天是儿童节,可怜她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小朋友,也不知道自己过节。”
监狱里,个个都是人才……她们从监狱的商店里买来消化饼干和牛奶,然后用手把饼干和牛奶揉在一起。
干衣机运行四十五分钟,她们就把揉好面团放在干衣机下面,衣服好了,这个草率的蛋糕也好了。
它只是长得像蛋糕而已,连蛋都没有。
王雪娇想起珍珍那个跟着她走来走去的小尾巴,当她回囚室的时候,珍珍还依依不舍地问:“明天你还来吗?”
多可爱的孩子。
王雪娇想了想:“光这个也太可怜了,我给她做个快乐儿童餐。”
“可是,我给不起那么高的费呀。”阿兰为难。
刚刚半天的时间,余·奸商·黑心鬼·臭不要脸·丧心病狂·迟早被人打死·梦雪的名声已经名扬整个监狱。
好吃是好吃,但是太尼玛血贵了。
三壳一顿?!
这是把菜卖出了白·粉价啊!!!
都说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哪有把白菜……的姐妹卷心菜卖出白·粉价的。
犯人中的大佬们随心所欲,中产犹犹豫豫想等大佬们先吃完,做出评价,再考虑要不要跟着冲一波,底层根本想都不敢想。
因为王雪娇不相信过得很苦的底层会是主动入狱的大姐大,她也不打算跟底层打交道。
然而,她实在太喜欢多管闲事了。
比如现在,她就见不得珍珍的儿童节,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烘干机蛋糕。
王雪娇对阿兰说:“这是我给珍珍的节日礼物。”
过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女人的叫声:“阿兰!你女儿又在外面乱跑了,小心她撞到Madam,你们俩吃不了兜着走。”
“珍珍!!!”阿兰大喝一声,飞奔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骂孩子的声音,以及孩子大哭的声音。
王雪娇忙过去拦着:“她才两岁,整天没事干,可不得乱跑。”
“唉……”阿兰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啦,她这年纪,连幼稚园都不收,我又有事要忙,哪能照管她那么多。”
王雪娇想了想:“让她跟我来,我给她找点事做。”
阿兰不无担心:“厨房很危险的哦……”
“我看着呢,不让她靠近刀和火的。”
阿兰本来还在犹豫,但是,她不得不回医院了,今天医院接收了几个疑似有性病的女犯,阿兰是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靠近她们。
“那就拜托你了。”阿兰匆匆跑回医院,把珍珍留给了王雪娇。
中午的时候,嘉怡受到了同事们的一致赞扬,她对王雪娇说:“你就专门做我们的饭,外面的让她们做。”
也就是说,王雪娇成了狱警的专用御厨。
另外九个人一点都不羡慕她,更不嫉妒。
那可是给madam做饭,不可能像给其他犯人那样,像搅猪食一样搅。
虽然看起来王雪娇只要做一百一十个人的饭,其实比给外面一千多个犯人的饭难搞多了。
王雪娇觉得问题不大,她可是开过路边摊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狱警们今天晚上的饭是干炒牛河。
王雪娇主动给狱警们提供多项选择:干炒牛河、湿炒牛河,还有牛肉汤粉。
反正厨房里有这么多锅,又不是非得一锅出。
监狱里的河粉都是干河粉,需要泡发,跟新鲜河粉不一样。
以前的犯人们哪管什么干的、新鲜的,泡完就直接做了。
王雪娇在泡完之后,再用油抓一抓,让河粉的口感变得更滑。
犯人也不关心切牛肉时候的纹路,抓过来是什么纹路,就对着什么纹路切,于是,有些牛肉很嫩,有些牛肉塞牙。
其实只要稍微注意一点,把牛肉转个方向,要不了一秒钟的时间,塞牙的牛肉就能变得鲜嫩可口。
“豆芽的头尾要去掉哦。”王雪娇看着那一大篓子豆芽,上面都有豆瓣和根须。
“阿雪啊,哪有空啊,这么多,一根一根去掉,要搞到什么时候。”
王雪娇想了想,对珍珍说:“你想不想摘豆芽玩?”
“想!!!”珍珍回答得超有精神。
王雪娇教她怎么把两头掐掉,把中段放在菜篓里。
珍珍掐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无聊,想起来走动。
王雪娇拉着她,教她唱歌:“一个珍珍在门口,看见一根豆,先揪脑袋再揪后,笑得直点头~”
这是一首儿歌《小蚂蚁》,王雪娇临时给瞎编了一下歌词,还教她配合着做动作。
唱到“看见一根豆”的时候,把豆芽拿起来。
“先揪脑袋再揪后”,就是把豆瓣和根须掐掉。
“笑得直点头”,就是把中段放到菜篓里。
珍珍学会歌词以后,就真的一边哼哼,一边掐豆芽,掐得可开心了。
一共四句,来来回回唱着都不嫌腻。
另外九个犯人都不理解:“就这么把她套住了?”
“嗯,小孩子都这样,她们的世界很小。”王雪娇还记得自己是小孩子的时候,能自言自语背一个多小时的广告,还能撕一个多小时的包菜,根本不嫌烦。
人长大了,诱惑多了,去卡拉OK都唱不了几句就要切歌,循环放一首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为狱警们做的牛肉也是需要腌制的,王雪娇决定趁这个时间,给珍珍做一顿好吃的。
她手上有的东西是很多蔬菜,以及中午顺下来的鸡腿和剩下来的米饭。
她找了个小锅,倒入一点油,等油温到七成热的时候,把洋葱丁扔到锅里,炸出香味儿,等洋葱发黄之后,再把土豆和胡萝卜一起扔进去炖着。
然后抓紧时间,把鸡腿拆骨去皮,切成小丁,用湿淀粉上浆,再倒一点油进去,上完浆之后倒进锅里翻炒。
把炖得微化的胡萝卜土豆们倒进来,继续炒。
那九个犯人正在忙着做猪食……啊不,是犯人的食物,忽然看到王雪娇这边花哨起来了。
只见王雪娇左手持锅耳,右手持勺,一只铁锅被王雪娇轻松无比地颠动,锅里的米饭飞上半空,又如五颜六色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她的动作张扬无比,却没有一粒米一颗菜落在锅外,它们从哪里起飞,就去哪里降落。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米饭颗颗分明,与菜丁肉丁混~合~在~一~起~
米饭与菜在铁锅中产生美拉德反应,一股浓香,把那九个人的魂都给勾住了,愣愣地看着王雪娇的炒饭表演。
“这就是价值三壳的炒饭吗?”
“不知道是谁买的,亏了,看她炒饭的动作就值半壳。”
……
饭炒好以后,王雪娇找了一个长条型的容器,把炒饭盛在里面,放在一边搁着定型。
狱警们的牛肉已经腌制好,刚才做炒饭稍稍误了一点时间,有人小声嘀咕:“不能按时出餐,她要挨罚了欧。”
王雪娇打开两个灶台,左右两只手各提一只锅架上去,转头笑眯眯地问:“珍珍,豆芽好了吗?”
“好啦!给雪姨!”珍珍满脸笑容,颠颠地抱着一大篓豆芽向王雪娇跑过来。
呃,雪姨,行吧……希望运气能像雪姨一样好,雪姨敲傅文佩的门,说“我知道你在家”,就真的进去了,还看到了一场大热闹。
不像《冰雪奇缘》,唱了半天“你想堆雪人吗?”结果门都没进去,太不吉利。
王雪娇希望能顺利敲开犯罪份子的门,还要看大热闹——毒品被缴,所有坏人都被绳之以法。
别的工坊,普通犯人可以随便进。
厨房不行,免得有别有用心之人往菜里下毒。
王雪娇对嘉怡说:“Madam,一会儿就是开餐时间,能不能麻烦你把她送回她妈妈身边?”
嘉怡不是很想去,但是,她好想吃王雪娇做的牛河。
中国有句俗话:不要得罪为你做饭的人。
何况王雪娇是刚来就被分派到厨房的新人,只怕背景很强,没必要得罪她。
于是,嘉怡去了,很快就回来。
一回来,她就看到了两团冲天火焰在锅里燃烧。
王雪娇双手各执一只锅耳,快速在灶上抖动。
牛肉、青菜、河粉的香气在整个厨房里嚣张四溢。
甚至都飘到前面犯人的饭堂里去了,今天负责打饭的饭堂伙计深吸一口气:“哇!!!好香的干炒牛河味啊!!今天晚上吃这个吗?”
“怎么可能……”一旁有人结束了她的美梦。
监狱一周伙食是早早公布且固定的,本周就没有这种东西。
打饭的伙计恨恨:“肯定是给她们吃的……妈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路边摊上的菜,又不是什么鱼翅燕窝。”
说着说着,她用力吸溜了一下口水。
路边摊、啤酒、霓虹灯,热闹的人群……这不是干炒牛河味,是自由的味道。
嘉怡依旧是第一位吃到的,身为厨房的话事人,她还有一个小小的特权,她吃了干炒牛河、湿炒牛河的双拼。
真的太难取舍了,光是闻着炒牛河的味道,她只想说:“我都要。”
牛肉汤粉太清淡,只有几个胃口不太好的狱警吃,她们十分高兴,本来看到今天晚上吃干炒牛河的时候,她们觉得天都要塌了,本来就不舒服,再吃炒的东西,用她们的话说就是“热气哦”。
左右开工,王雪娇还提前完成了任务,一点都没有耽误狱警们吃饭。
在一拨狱警正在吃饭的时候,王雪娇抓紧煎了半个鸡蛋,炒到半生不熟的时候倒出来,再与另外半个鸡蛋液融为一体。
再把蛋液倒进锅里,一边煎一边慢慢推,最后煎出了一个橄榄球形状的蛋。
王雪娇找到番茄酱,用细嘴在蛋上画了一个比“V”手势的笑脸,又用剩下的那半根胡萝卜削成了几朵立体的小花,装点在盘子边上。
犯人的开餐时间到了,王雪娇亲自端着这份蛋包饭到饭堂窗口,等阿兰牵着珍珍的手出现在窗口的时候,王雪娇把蛋包饭交给阿兰:“这是给珍珍做的生日礼物。”
还给她一小杯做好的酱汁。
阿兰千恩万谢地接过,到了桌边,珍珍看到这碗特殊的饭,开心极了,大声欢呼。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就连狱警都没有严厉地呵斥,要她安静,只是温柔地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大叫。
阿兰握着珍珍的手,让她用塑料勺,在橄榄型的蛋包上用力一划,蛋皮自然向两边滑落,滑润的嫩蛋瞬间在饭上铺开一片。
“哇!!!”这下不仅是珍珍,就连其他的犯人都把头伸过来了。
本来她们以为今天最大的不幸,是闻着饭堂里四溢的炒牛河味道却吃不着,只能吃猪食。
没想到,还要被一个小孩的快乐儿童餐暴击。
后面来取餐的人,看着珍珍的饭,三步并做两步冲向打饭窗口:“我要那个有蛋的饭!”
打饭的狱友丢出一个盛着糊糊的铁盘:“那是庆祝六一儿童节的特别餐。”
这让至少有五十岁的女犯不服:“六百个月大的儿童难道不是儿童?!”
“你看督察认不认你是儿童?”
女犯压低声音问:“是不是那个余梦雪做的?听说她做一次饭要收三壳?”
王雪娇伸出头,冲她一笑:“那个余梦雪也不是只收粉的,有人愿意以工代酬,也可以的。”
女犯认出了她,皱着眉头:“你是想自己立堂口啊。”
此话一出,周围社团的人纷纷转头望向这里。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也想要一点点人手帮我做一些小事,不会影响各位大佬社团的稳定。”
其他人打量着她,判断她这么说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饭后,王雪娇得到了一个消息:
各位社团大佬同意出租自己的手下给王雪娇办事,王雪娇要给她们优惠价,起码打对折,一壳半一顿!
办事的手下干满一周,可以吃一顿好的。
没有社团大佬罩着的羊牯也主动向王雪娇投诚。
这就是王雪娇展开人际关系网的第一步:
自己成立堂口,只会惹麻烦,也不可能团结最多数的人。
现在……就问从狱警到犯人,有谁不想吃她做的饭!
第133章
监狱里的各位大姐大在外面也是吃过见过的人,如今进了大牢,虽然也有一堆小妹伺候,也能过得比一般犯人好。
只是高人一等的心理可以得到满足,食欲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追求却不能做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是很不爽的。
王雪娇适时的填补上了这个空白,她不仅做正经的饭食,还搞起了卤味。
活鱼带不进来,卤味用的调料总是可以的吧。
史上第一起“带朵人”不为带毒品,而是为了带调料事件就这么发生了。
看着采购清单上写着的:香叶、草果、八角、桂皮、以及等等。
外面的接头人都不敢相信,花这么大的劲,是为了出来搞调料?
在他看来,这一定是苦窑里的人换的新切口,用长得像的东西做代名词。
香叶,绝对是古·柯·叶的意思。
草果,不用说,肯定是罂·粟啦。
八角,那一定是一种叫莽草的剧毒毒药,吃了以后,人就会头晕头痛,直接昏迷。
桂皮,那一定是相思树皮!吃了以后会产生强烈幻觉。
没错,就是这样……
然后,在他的自作聪明之下,这些东西就被带进来的。
要不是王雪娇知道草果和罂·粟的区别,也认真学习过八角和莽草的区别,那这一兜毒药,可以送走整个大榄监狱所有人。
“这是哪里的蠢货!”王雪娇感到窒息,不是,这哥们还可以自己发挥的吗!而且都不问一声!
这种自以为“我是为了你好”,所以擅自改动计划和行程的事情,王雪娇曾在伊朗遇到过,体贴的伊朗人民觉得她早上起不来,于是给她改了一个傍晚的飞机,一整天时间都浪费了。
王雪娇烦恼地揉着太阳穴,不是,这堆玩意儿怎么处理啊,全是有毒的……
说它“顶瘾”嘛,它不如提纯的。
莽草那玩意儿的毒,跟毒品的毒又是两种层面的东西,它是真会把人弄死的。
送货的人见王雪娇叉着腰,怨气冲天地瞪着那包东西,赶紧赔罪:
“对不起,雪姐,是送朵的搞错了,我一定狠狠教训他!”
看来今天是吃不上卤肉了,王雪娇骂骂咧咧,她在认真琢磨这堆玩意儿应该怎么清理掉的时候,发现居然还有一兜鲜货!
那鲜货是一大包圆鼓鼓的蘑菇,是明黄色。
王雪娇伸出刀子划拉了一下,淡黄色的蘑菇切面瞬间变青,并且快速延伸到整个切面。
“这是见手青?”王雪娇一眼就认出了每年雨季都会出现在社交媒体上的东西。
送货人小声说:“这是外面的人送来的,说叫迷·幻·蘑·菇……”
王雪娇点点头,谁敢说它不是呢,每年必送几十个人体验一下见小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确实是致幻的,不过,见手青有什么错!是做菜的人没做熟!!!
“这包东西里,有腊肉和螺丝椒吗?”王雪娇徒劳地翻着口袋。
没有,完全没有,外面的这个接头人,坚定地相信自己是混迹在黑暗之中的毒贩,而不是XX大酒楼的配送员,哪里会送这些。
王雪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今天要看到腊肉和螺丝椒,不然我就要他的人头。”王雪娇恼怒地看着桌上那堆完全不能用的调料,气死。
雪姐的要求,就是各位大佬的方向。
下午,腊肉和螺丝椒来了,正确的卤肉料也来了。
王雪娇把卤肉料按比例配好后,先扔了几块肉进去,接着快乐的在厨房里切起了蘑菇片、腊肉片、螺丝椒,以及一大堆大蒜。
她先往锅里倒了不少油,然后倒进大蒜末,把螺丝椒、腊肉片和蘑菇依次扔锅里,不断翻炒。
蒜和腊肉这两样东西本身就气味浓烈,被油爆香以后更是浓香四溢,这里的螺丝椒也不怎么辣,怎么炒都没有辣椒呛鼻子的辣劲,只有特属于辣椒的清香。
“怎么要炒怎么久?”旁边的九个人都围在王雪娇身边,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锅里上下纷飞的绿色、红色、黄色。
她们不理解,先前看王雪娇双手掌锅,感觉没过一分钟,牛河就炒好了,怎么这锅蘑菇就炒得没完没了了?
王雪娇:“要炒熟哦,不然会中毒的,起码炒个十五分钟吧。”
王雪娇听过很多关于见手青的神秘传说:
炒熟了不会中毒,但是炒熟后变冷了会中毒。
用炒锅加热不会中毒,用微波炉加热会中毒。
用油炒不中毒,用水煮会中毒……
见手青致幻原理还不清楚,不过,从这些传说来看,应该是毒素遇热会分解,变成无毒物,冷了之后,分解的毒素诈尸,重新螯合,又有毒了。
因此就算每顿都做熟,也不能连续吃。
那玩意儿也有个半衰期,短时间内吃太多,体内富集,就中毒了。
反正王雪娇也没打算给其他人吃,自己尝个鲜就算了。
“十五分钟?!那还能吃吗?不会变成蘑菇干吗?”有人小声发出质疑。
“我也没说要给你吃啊。”王雪娇继续炒她的蘑菇。
“哎,雪姐别生气啊,我就随便问问……”
“不是生气,我真没打算给你们吃,这个有毒的,要是没炒好,就有可能中毒,你们还要吃吗?”
一个女人坚定地表示:“只是有可能中毒而已哦~这边多少人抽四号,肯定会中毒的,还不是照样抽!”
嗯啊,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
为防万一,王雪娇比十五分钟又多炒了一会儿,把另外几个人馋的团团转。
“就在锅里吃吧,别盛出来了,下面留着小火。”王雪娇也不知道所谓的“变冷就有毒”,到底是变得多冷才会有毒,不敢冒险。
硬是把炒见手青变成了锅仔见手青,下面还留火。
九个人伸出筷子,一筷子夹下去,青椒片、蘑菇片、腊肉片统统进到肚子里。
真~好吃。
见手青的学名是牛肝菌,事实证明,给它起名的人,一定是先吃后起的名字。
炒了二十分钟,蘑菇片依旧滑嫩,口感就像被水稍稍焯了一下的肝脏一样的软、柔。
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与腊肉和青椒以及蒜末的味道混在一起,变成了一股刺激味蕾和口水分泌的浓烈味道,光是闻着那味儿就能吃三大碗白饭。
厨房里工作的九个人都是本地人,王雪娇记得她们都说自己不能吃一点辣。
这个螺丝椒虽然不如小米椒、指天椒那么辣,但比起那些个头贼大,花里胡椒的大个甜椒,还是要辣不少的。
可是,这九个人吃得“嘶哈嘶哈”,也不肯放下手中的筷子。
可惜每人只夹了三筷子,就没了。
十个人分这么一小锅,确实不够吃。
有人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只剩下汁的锅底,还想再来一碗。
负责拖垃圾的人到后厨收拾垃圾的时候,忍不住探头进来:“怎么这么香!!!”
“没有啦!”
她不敢擅自踏入厨房重地一步,只能扒在门框上,眼巴巴地眺望着那口圆圆的锅,香气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太香了!
她就是行李箱运毒案的受害者之一,不是羊城本地人,而是湘江的妹子,湘江离羊城很近,很多湘江人到珠三角来打工。
湘菜!那可是出了名的火辣辣。
在羊城还能勉强凑合着找找湘菜馆解解馋,在大牢里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辣椒炒腊肉的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
厨房里淡淡的辣椒炒熏腊制品的气息,瞬间让她想起了家乡的小炒肉!腊味合蒸!紫苏牛蛙!口味鱼!
过去,她很嫌弃这种烟熏火燎味,觉得在夜市走一圈,连头发上都是呛人的味道。
现在,她太怀念这股味了,这才是人间烟火,这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
“雪~姐~能不能让我加入啊,给我吃一口好不好……”她听说王雪娇在收为自己做事的打工妹,做满七天换一顿。
本来她觉得实在太亏了,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现在,她发现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干七天换一顿好吃的,有什么不好?
以前每天活着的指望就是盼着出狱,然而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
不如拥有一个按时按点必然会得到的奖励,还能支着一股精气神。
区区七天,也不是很长嘛!
王雪娇把锅底亮给她看:“真的没有了,只剩汁了。”
“汁也行啊!!!”
她是真不挑,求了一碗饭,把汁倒上去拌了拌,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好像她中午一点没吃似的。
最后一粒米都被她吃得干干净净,那味道,感动得她想哭,想家的情绪被一瞬间勾起,她想出去,现在立刻马上,她想坐在坡子街的火宫殿大吃大喝。
“听说你们那边的小笼包是厚皮没汤的?”王雪娇问道。
她点点头:“我们都是早上吃,配豆浆,特别香!比叉烧包的皮筋道。”
忽然,她顿了一顿,眼中满是苦涩:“如今,想吃叉烧包都吃不上了。”
揉面、发面太费时间,这边监狱里吃的都是米,只要随便冲冲,把米扔到电饭锅里,等它自己熟就行。
做面食需要的时间,比做米饭长多了,那是奢侈的东西。
在王雪娇看来,不让用面粉的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面粉可以引起爆炸,随随便便攒它个十斤二十斤,快快乐乐炸掉几间囚室,高级督察都得写悔过书。
总之,在这,白·粉都比面·粉好搞。
不过,要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一点一点带进来就是了,然后藏在洗衣粉的后面。
只要不要有人瞎了眼,把面粉倒进洗衣机,就问题不大。
……要是面粉能随便带进来,那化肥是不是也……白糖加化肥……
王雪娇脑中闪过曾经学习过的各种配方。
忽然,她一顿,等等,我为什么要考虑怎么炸监狱?
忘记它。
“要是你们特别想吃面食,我可以想想办法……好吃吗?”王雪娇问道。
“嗯嗯。”哪有时间说话,她塞了满满一嘴的饭,连连点头。
“还想吃吗?”
“嗯嗯!”
“知道吃了我的饭,要做什么吗?”
她飞快地把拌着汁的饭咽下去,用坚毅地眼神看着王雪娇:“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王雪娇打量着她:“我记得你,你也是被男人骗来运毒的。”
“是啊,现在我们都只能指望陈伯了。”她很难受。
王雪娇问道:“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一点破绽都没露?没亲人也没朋友?”
“他有几次去电信局打电话,说是打给他的员工安排工作上的事。”
王雪娇双眼放光:“是什么时候去电信局打的?你还记得吗?”
现在街边有公用电话,记得麻莉莉说过,那个男人也有大哥大,如果非得跑去电信局打,那必然是国际长途。
女人怅然地摇了摇头,谁能准确记得自己哪年哪月哪日干过什么事啊。
她无奈地说:“记不清了。”
王雪娇提醒道:“那天他穿什么衣服?你穿什么衣服?打完电话你们一起去干了什么?吃了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万一哪一条线索是好用的,能揪着线头抓出人来也好啊。
她看着王雪娇,想了半天,眼睛在厨房里乱瞟,忽然,她看到了一根大白萝卜:“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是冬天,打完电话以后,本来想去电信局旁边巷子里吃萝卜牛杂,但是那天老板没有出摊,好像是家里有白事,我还说冬天天气太冷了,有很多老人熬不过去……”
“嗯嗯嗯……”王雪娇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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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见亲友环节,张英山给王雪娇带来很多小零食:虾条、薯片、果冻、棉花糖、花生酥、巧克力……
“你当我这是春游啊,”王雪娇一边说,一边快乐地把零食都收起来了。
“有人欺负你吗?”张英山的第一句不是问案子,问她得到了什么线索,而是怕她在这里受气。
毕竟这里不是大陆,甚至管事的也不是与大陆合作的警务处,这里犯人有一大半都是暴力犯罪,这些女人动起手来毫不留情,相当狠,常有致残致死案例。
“怎么会呢,我现在可有面子了,要是有人欺负我,会有人帮我打她的。”
张英山以为她说的是,如果有犯人敢欺负她,高级督察会替她撑腰。
他双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小心一点,不要逞强。”
毕竟等报告高级督察再去惩罚那个欺负她的人,她也已经受到伤害了,事后的惩罚总是滞后的。
不过,张英山看她满面红光,跟其他会见亲友时颓到不行的犯人完全不一样,精神状态甚至比在大西北的时候还好,完全没有时时生活在危机之中的紧张焦虑,他原本担忧的心也放下许多。
王雪娇将自己写好的信息递给张英山:“这是里面的情况,我现在还不知道主谋到底是谁,如果能查到这个电话号码,说不定就能找到这个人了。我想她这么大一个摊子,手下应该有不少人,总不能打完一次电话就换一次号。”
那个人在监狱,想必是发出指令后,外面有代理人帮她打理这些事。
那么,她一定会经常往外送情报。
但是自从知道主谋可能在监狱之后,狱警对所有犯人寄出去的书信都会检查。
这是重案组盯着的案子,而且还启动了“粤港澳联络会晤机制”,兹事体大,狱警都不敢徇私。
王雪娇让张英山查的巨卢和“潘金莲”的背景送进来,发现她的爸爸果然跟李将军、莫正祥有点关系。
她真名叫沈巧莲,她爸沈林康,从他当初驻防的地方大概可以判断,他绝对跟莫正祥和李元龙有过往来,说不定在解放前夜,这帮人还凑在一起琢磨过到底应该往哪里逃。
王雪娇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与这位沈林康见一见,攀攀关系,也许他有什么线索。
坐牢的人想出去,最快的办法是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不是受伤,就是生病。
想装病,最快又最安全的方法是嚼火药。
上次试了,味道不好,不过效果确实明显。
可以让张英山给她送点进来。
初步计划是这样的,但是,中国有句古话:计划不如变化。
变化,这不就来了么。
王雪娇与世无争,对人的态度都算客气而谦和,于是,就有人觉得自己可以压她一头。
各个监区加在一起,有八个有头有脸的大姐大,除了没有“潮州帮”之外,基本构成与男监一样。
这八个大姐大都参加了高奢消费:三壳一顿饭。
另外给王雪娇收拾屋子、洗衣服、打水、按肩揉腿、放风的时候用衣服给她做遮阳篷的名额,也都已经被人一抢而空。
王雪娇挑这些人是为了给自己做眼线,而不仅仅是当丫环。
目前,她这已经有二十多个小妹了,这些人不像大姐大那样可以点菜,王雪娇做什么,她们就吃什么。
要是王雪娇想偷懒,做一个狱警饭之青春mini版,她们也很高兴。
就这样,还有很多人想加入,为王雪娇服务。
王雪娇也想不出来自己这边还有什么岗位可以提供给她们了,甚至她暂时也不知道应该给这些人什么指令,毕竟才给了她们一点点好处。
要是做什么对其他大姐大不利,或是会给她们招来暴打的事情,她们才不愿意,甚至很有可能会把她卖给大姐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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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阴天,闷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温度与湿度一起飙升的结果就是比同样温度的沙漠里还难受。
人在沙漠里,只觉得身上哗哗流汗,小风吹吹,汗被风带走蒸发,就能获得清凉。
温度超过32的同时,湿度超过65%,全身上下就会像被胶水包裹,出的汗粘附在身上,如同烤鸡身上裹着的锡纸。
大家都懒洋洋地在娱乐室里待着,娱乐室是有电风扇的,没有电风扇也有杂志可以扇扇风。
王雪娇脑子在想这几天收集的情报,有点没理清头绪,更加烦闷燥热,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会好一点。
于是,她独自一人在空旷无人的操场上玩“跳房子”。
不需要画格子,她的脑子里自带着格子的形状。
冰姨、莲姐、矮菠萝、红豆琴、大口春、花痴兰……这些帮派里的大姐大,手上都有毒品。
但是王雪娇已经打听到了,她们的毒品来源是收的仓内小妹纳贡,而不是外面帮派里的人送货上门。
王雪娇低着头,跳向脑子划出的横格。
帮派的大姐大,如果要走货,应该会找自己帮里的兄弟,而不会随便找个路人甲,不知道他们O记有没有头绪。
就算O记上上下下都不肯好好管事,至少应该知道动向吧……不然怎么收黑钱
——我知道你们最近在贩毒,想要我不抓你们,赶紧上贡。
O记会不会为了遮盖自己收黑钱的事,而假装无事发生,或者随便抓无辜的人顶罪?
搁古代,这叫“杀良冒功”,在港英政府,叫“砌生猪肉”。
还是得从这些大姐大身上入手,要发布指令,她们就得写、或是频频跟人接触。
写指令,她们身边的小妹会知道。
经常有亲友来会谈,狱警会知道。
“走群众路线”,这一点永不过时,下一步想办法找小妹和狱警打听打听。
铅云低沉地压在天上,天气闷得人透不过气,王雪娇想通了自己下一步要给笼络住的人下达什么指令,心情大好。
一点都不觉得闷,在操场上蹦蹦跳跳得更开心。
“小雪~”有几个人过来,围住了王雪娇,“我们玫瑰姐今天想吃你上次做的卷心菜,记得加点肉。”
“玫瑰姐,是哪位?”王雪娇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明明她已经把监狱里的帮派人物都数完了呀,难道还漏了隐藏版?
“你连玫瑰姐都不认识?还想不想在这混了。你记清楚了,她是义利的!”
王雪娇茫然:“义利?义利的大姐大不是玛丽姐吗?”
“双话事人咯,你不要管这么多,反正照价给你,你跟玛丽谈的是一壳半,给玫瑰姐的也一样。”
王雪娇笑笑:“玛丽姐除了给一壳半,还给了五个人。如果不给人的话,就是三壳。”
“五个人是义利的啊,难道不算玫瑰姐给的?”
“不算。不然照你们这么算,岂不是给一壳半,义利能吃两份饭。”王雪娇遗憾地摊开双手。
“你是不给玫瑰姐面子了?”
“玫瑰姐不给我里子,我为什么要给她面子。”
连高级督察那里都没有玫瑰姐这号人,想来她也不会是有本事组织这么大活动的人物,就是一个想蹭饭的,呸!
“你他妈的……”小太妹伸手想去推王雪娇的肩膀,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胳膊僵直,想缩也缩不回去,下一秒,她就看见天地倒转,整个飞了起来,接着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一声闷响。
王雪娇看着被吓了一跳的众人,微微一笑:“一会儿该开晚餐了,我赶时间,你们一块儿上吧。”
……
……
“怎么就九个人?阿雪呢?”嘉怡皱着眉头。
有人汇报:“报告MADAM,阿雪被玫瑰姐的人打伤了,在医院。”
嘉怡的天塌了,今天晚上的菜单是菠萝咕老肉和酿豆腐,中午的时候,余梦雪还问她喜不喜欢吃五指毛桃薏米瘦肉汤,最近时气不好,她想试试煲一点祛湿汤,让MADAM们滋补一下。
她都已经把牛吹出去了。
她的同事们都已经恨不得拿脸盆来盛汤了!
现在告诉她,厨子被打残,不能来做饭?!!!
其他几位大姐大也很不满,然而王雪娇已经派人退款了,她们给的是一壳半,她退的是两壳,半壳算是利息。
做事这么讲究的人,各位大姐大在江湖历练多年,也不是时时都能见着的。
不管是在哪种道德标准里,王雪娇的做法都绝对没得挑。
可是,大姐大们要的不是退款。
她们要的是发货啊!!!!
对她们来说,这就好像买了一周只有一趟的飞机,去赴一场必须准时到场的约会,结果,航班突然取消了,航空公司退款还赔偿。
可是,她们缺的是赔偿吗?!
她们要的是飞机按时起飞!
为了一探究竟,她们赶向医院,探病。
所有人看到王雪娇的瞬间都吓坏了,一张床单把王雪娇从头到脚罩了起来。
珍珍跪在王雪娇身旁的空床上,痛哭流涕:“雪姨~呜呜呜~你死得好惨啊~雪姨~呜呜呜~”
头上顶着报纸折成的孝帽,手里还撒着报纸碎片。
冰姨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拉住阿兰:“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她是被人打了吗?这么严重?”
已经给打断气了?
阿兰见状,赶紧跑到床前,把盖在王雪娇脸上的白布拉下来,转头厉声斥责珍珍:“胡闹!!!”
只见王雪娇脸上贴了一大块白纱布,全身裹得像木乃伊,人醒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活着呢。
她喃喃道:“我的手抬不起来了,眼睛也看不清了……对不起大家,我实在有心无力。”
别人还能说什么,只能劝她好好养伤,不要多想。
出去之后,想到今天晚上本来能吃到嘴的好菜没了,几位大姐大一起恨恨地盯着玛丽:
“不是我说你啊,你们义利这个小妹妹也该收拾收拾了。”
“每次都是她惹事,我们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她这次还说她是双话事人?你们义利有这个规矩吗?”
“我们少吃一顿无所谓,我听说,她已经被指定给条子们做饭了,不知道那些皇家牌今天晚上吃不到,会怎么样哦。”
“你可得早做打算,不然,连你也要受连累。”
这个玫瑰姐,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傍上了在义利略有地位的堂口话事人,她就觉得自己也是话事人了,平时她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利益,其他人也不想跟她计较。
她也张口闭口“我是义利的话事人”,要求别人给她做这做那,还什么都不付,都蹭玛丽的:玛丽付过了,就等于是义利付过了,义利付过了,那我身为义利堂主的女人就能享受了。
结果这次撞到了王雪娇这个硬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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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阿兰看着木乃伊一般的王雪娇,扬起嘴唇,用责怪的语气对珍珍说:“还不快给雪姨拆下来,你要把雪姨热死啊?下次不准玩这么不吉利的游戏!”
“嘿嘿嘿……”珍珍把小脸一抹,憨笑起来。
她把撒了一地的报纸片捡起来,收在柜上,然后给王雪娇把纱布一圈一圈的拆下来。
王雪娇伤得可重了,身上共计十五个小红点——刚才在放风操场上被蚊子叮的。
港岛的花脚蚊子,又大、又毒、还飞得贼快。
王雪娇在跟玛丽的手下对峙的时候,它们向王雪娇站着不动的腿发动了偷袭,太无耻了。
伤得太重了,毒蚊子叮的包,起码三天才能消下去!要是抓狠了,还会变成水泡。
“啊,痒啊痒啊痒啊……呜呜呜……雪姨被蚊子抬走吃掉了。”王雪娇假哭,举着双手揉眼睛。
珍珍非常心疼,她一溜烟地跑去医生那里,拿了龙虎清凉油,蘸了好多,往王雪娇身上的红点点抹,还帮她在每一个红点点上都掐了一个十字印,再吹一吹。
“珍珍好乖,不痒啦。”王雪娇笑嘻嘻地给珍珍敬了一个礼,珍珍也学着她的样子,敬了一个礼。
阿兰问道:“你在大陆……是军人还是警察?”
王雪娇正忙着把白纱布往珍珍身上裹,给她做小小公主裙,一边随意回答道:“我啊?我可没这本事。我爷爷是的,可惜,1949年输啦,逃啦,落~魄~啦~”
阿兰愣了一下:“你是14K的?可是,我听说你跟和胜走得比较近?”
“我不是14k的人,我爷爷去的缅甸,不,应该说,是我爸去的缅甸,我爷爷还没去缅甸就被自己人杀了,坠机,什么都查不出来。”王雪娇耸耸肩:“敌军都兵临城下了,他们还在内斗,活该完蛋。”
“我爷爷的一个部下带着我爸逃到了缅甸,然后我爸又生下了我。后来我才知道,哈~我爸居然是个私生子,我爷爷还有好多私生子私生女,男人啊,真是不可靠。”
王雪娇撇撇嘴。
珍珍用力点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王雪娇笑起来:“阿兰,这是你教的吧。”
“小朋友不要说这种话!”阿兰瞪了一眼珍珍,珍珍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很快,王雪娇就把珍珍打扮好了,她身上穿着层层白纱堆叠成的小裙子,头上还顶着一个白纱系成的大蝴蝶结。
监狱里为了防止犯人找机会杀人或者自杀,连玻璃和镜子都没有,王雪娇找了一个不锈钢餐盘,给珍珍当镜子照:“珍珍像一只漂亮的小蝴蝶。”
珍珍抱着餐盘,对着模糊的影子,左照右照,舍不得把餐盘放下来。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已经是知道要爱美的年纪了,却在这种连镜子都没有的地方。”王雪娇惋惜地看着她。
阿兰轻叹道:“那也没有办法,谁让她的妈妈是我呢。”
“你在外面有亲人吗?”
阿兰摇摇头:“早就跟我断了。”
“那她三岁以后怎么办?会被送去福利院的,福利院里的孩子那么多,工人不可能像你一样好好照顾她。”
阿兰扯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那你呢?你在缅甸,怎么会来这里飙车坐牢?”
“哎~年轻不懂事,得罪人了,被人追杀。还是这里面好啊,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除了没有冷气,什么都好!”
医院的病房算整个监狱里条件最好的囚室了,有电风扇耶。
王雪娇经常看到有人怀念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那些人天真的认为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汽车,没有电器,不存在热岛效应,夏天绝对很凉爽,根本不需要电风扇空调……
也不知道这些人对于商周时期的河南曾经热得有大象,中原大地跑犀牛,以及唐朝和乾隆年间曾经字面意义上的热死人怎么看。
阿兰突然压低声音对王雪娇说:“你是不是想出去?”
出去,一是指释放;二是指越狱;三是指保外就医。
王雪娇:“嗯,有点家事要处理一下。”
王雪娇也不打算瞒着,她进来的时候,是溜进来的,就是溜得不够快,她看见拿着拖把的阿兰在看着她。
阿兰眼睁睁地看着她活蹦乱跳地蹿进治疗室,出来的时候却是脸上贴了纱布,左胳膊上打了石膏,右手腕也绑了好几圈。
医生甚至还能拿出好几张X光片,证明王雪娇确实多处骨裂。
王雪娇能收买医生不稀奇,医生也喜欢吃她做的饭。
但是她这么做必有所图,如果不是想逃避劳动,就是想出去了。
至于其他地方包裹的纱布,是珍珍干的。
她最近看的电视上面有木乃伊,她觉得特别好玩,找别的病友玩,她们都不乐意,只有王雪娇欣然接受,愿意大热天的陪小孩玩这么不吉利的游戏。
王雪娇不觉得不吉利,就当这是“种生基”的简化版:给活人办个葬礼,骗骗鬼。至于阎王那边的账能不能对得上,那她就不管了。
完整版还要请大师挑吉地,埋衣服、八字、头发之类的东西。
王雪娇不觉得这是问题,她用过那么多青春版、阉割版、测试版、OB版、免费版的东西,基本功能不都好好的么,也没见影响什么大事,何必非要追求完美呢。
阿兰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能不能帮我去我的房子拿一盒磁带,那是我怀珍珍的时候听的歌,珍珍这几天老是闹,医生说是天气不好,她睡不着,可能听听她听惯的歌会好一点。在尖沙咀,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嗐,神神秘秘的,不就是尖沙咀吗,又不是在深水湾79号的李家大宅里,有什么不方便。来,把地址给我。”王雪娇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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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雪娇就这么光鲜靓丽的保外就医去了,监狱里的众人无不悲痛欲绝。
有才华的狱友们已经念诗了: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凉。
爱吃辣的人们更是绝望,她们本来已经吃了一段时间的寡淡菜,觉得自己已经戒了辣椒。
但是,王雪娇给了她们希望,她甚至用池鱼做了水煮鱼和酸菜鱼。
能吃辣的人吃水煮鱼,不能吃辣的人吃酸菜鱼。
就连最受不了池鱼那股腥味的人都嫌一条不够吃,还想再来一条。
尝过那么鲜香多味的鱼之后,再吃盐水煮的、不刮鳞、不剖肚的池鱼,这怎么受得了啊!
本以为只有毒品才有戒断反应,谁能想到正常吃饭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们最后的希望,是王雪娇煮出来的一锅卤汁,味道很香,爱吃辣和不爱吃辣的人都喜欢。
可是,没有王雪娇指点,厨房里的人没有好好照顾那锅卤汁,在高温的天气,没有把卤汁煮透,就这么搁着。
当天的温度太高,不过一夜的时间,卤汁就臭了,只能倒掉。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每天活得越发像行尸走肉。
以前送新囚犯的车开进来,大家都是用好奇的目光盯着看,想知道来的是谁。
现在大家望向囚车的目光都热烈而期待,希望车上坐着的人是王雪娇,拯救她们嗷嗷待哺的嘴。
始作俑者,玫瑰姐及其同党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连狱警都没怎么拦着。
任凭她们怎么说自己才是受害者,她们甚至都没有碰到王雪娇一根头发,也没有人相信。
可怜的梦雪都已经保外就医啦!
连X光片都有!那么大的骨裂,连她们这些外行人都能看懂!
难道医生还能搞错了吗。
那可是梦雪!
多老实的一个大陆妹啊,她进来以后,说话客气,态度端正,不拉帮,不结派,只知道踏踏实实给大家做饭,积极想办法改善大家伙食。
除了收费贵一点,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不,收费贵也不是她的错!是你们这帮想吃又没货的穷鬼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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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一出来,就找到张英山:“我有个想法,自古以来,同行是冤家,如果那个人不是14K的人,那她的行动一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14k贩毒的收入,他们肯定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的,说不定能多提供一些线索。”
张英山问道:“你要去14K?你有人引荐吗?”
贸然上门,不仅什么都打听不出来,还会有生命危险。
“有啊,我不是认识巨卢的莲姐么。我找她爸沈林康,她爸看在女儿的份上,怎么着也得给我一点面子吧。”
王雪娇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没有亏了莲姐的嘴,她要是在沈林康面前吹自己跟沈巧莲是铁杆好闺蜜,沈林康也绝对会相信她。
“我陪你去。”张英山说,两人对14K那边的情况都不熟,要是有什么事,张英山还能替王雪娇挡一挡。
这事没法找王美珍,深入帮派内部,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算王美珍安排人在外面守着,听见枪声再冲进去,他们肯定也已经断气多时了。
“好。”
14K总舵的位置并不是保密的,找王美珍一打听就知道。
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摸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你谁啊?”
王雪娇又摆出那副高傲的模样,抬着下巴:“请通报沈林康先生一声,就说金三角的余梦雪来找他。”
过了没一会儿,大门洞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急步向前,满脸堆笑:“哎呀,余小姐,稀客稀客,您来怎么没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快,里面请……”
王雪娇和张英山被领着绕过门厅,直接进入内堂。
左右各站着两排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见到王雪娇进门,齐刷刷鞠躬:“欢迎余小姐!”
这阵仗,把王雪娇都给看傻了。
不是,这怎么这么像牛郎店的风格?
道上的混混平时穿黑西装吗?不都是钱刚那款的吗?也可能钱刚是便宜的混混?……咳,没有嘲笑钱刚的意思。
难道这是14K的礼仪先生,专门负责迎宾?
男人领着一头问号的王雪娇在主宾的位子上坐下,他自己在主人的位置上落坐。
有人给她和男人上了两杯茶,但是没有张英山的位置,也没有他的茶。
王雪娇示意:“他不是我的保镖,是我的人。”
男人向旁边垂手侍立的人瞟了一眼,那人马上行动,椅子和茶即刻送上。
王雪娇微笑道:“您是沈林康先生?”
“是我,我对余小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还这么年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王雪娇笑道:“怎么我一报名字,沈先生就认定我是余梦雪了?万一我是假扮的呢?”
沈林康哈哈大笑,连连摆手:“余小姐说笑了,谁是假的,您都不可能是假的!”
他从领口拎出来一根金链子。
链子下方坠着一个巴掌大的圆坠子。
圆坠子金光灿灿,一面是观世音菩萨,一面是某种硬材质做的照片,照片上是王雪娇的彩色正脸。
确实,以现在的整容技术,把人脸削平了重塑,也整不出这么像的,特别是照片上那种爱理不搭的嚣张气质,沈林康实在没有机会弄错。
王雪娇没忘记,这是恽诚在金三角雇佣军中搞的个人崇拜。
她是真没想到会在港岛看见这玩意儿,一时间受到的情绪冲击过大,大脑有点过载。
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有这个?”
“这是阿古给我的,说这是他们的护身符,有了它,就能保佑每次走货顺利。正面是无所不能,大慈大悲观音,背面是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余小姐!我怎么输!”
沈林康说得眉飞色舞。
王雪娇持续懵逼,阿古是谁?
“您是想休息一会儿,还是想马上看账?”
啊?看账?什么看账?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既然他好像很期待,那就……
“先看账吧。”
完蛋,早知道还有看账本这么一出,在厨房里就应该跟涉案五千万的会计何碧瑜学学了。
要是一会儿看不出问题,岂不是很没面子……不是,岂不是错失发现他们犯罪证据的机会。
往会计室走的时候,沈林康热情洋溢地介绍:“自从开始卖余小姐的货,我们的流水每月攀升,要不是余小姐愿意降价百分之二十卖给我,我能这么快吃掉港岛四成的市场……如果余小姐愿意再降一点的话,我有信心,一定能吃掉八成!”
王雪娇越听这话术越耳熟。
这不是厂家巡查经销商代理商的时候,他们的常见话术吗?
希望总部给予促销支持、赠品支持、给总部来的人画大饼:
只要能降价/送东西/升级不涨价,就一定能占下百分之XX的市场。
看来,沈林康认为她这是暗查暗访来了。
事实也是如此,沈林康突然听说门口来了一个自称余梦雪的女人,确定身份后,他内心暗自感叹:
不愧是能快速称霸金三角的女毒枭。
查他们这些大拆家,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陪同接待,直奔基层、直插现场,要是平时的手段不到位,现在就彻底漏馅。
幸好平时他的账就做得很漂亮,就连老大看账本,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突击检查也不怕。
王雪娇还在茫然:不是,我为什么要查他?
贩毒难道还讲售后三包?
要是有产品质量难道他还要找我退货不成?
难道,毒贩还要遵守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王雪娇不知道的是当初坤沙搞出“注册商标”之后,金三角排名前五名的大佬也有样学样,也都搞出了自己商标。
虽然,王雪娇是排名第六的新人,但恽诚替她积极寻求进步,设计了一个商标。
坤沙的商标是双狮踩地球,余梦雪的商标是一只火凤凰,高傲地俯视着被自己带着火焰的尾羽缠住的地球。
前段时间,有几个大拆家,为了省钱,把质量不过关的便宜货,放到印着“双狮踩地球”的袋子里,吸死了人,严重影响了销售,坤沙震怒,要求严查是哪个王八蛋敢毁他的产品信誉。
其他几个毒枭都在严查自己的袋子有没有被人这样盗用,这事,所有大拆家都知道。
所以,沈林康一点都不意外王雪娇的到来,甚至可以说,他早就猜着有这么一天了。
沈林康上前半步,谦卑地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就是这,余小姐请坐。阿云,把账本拿来!”
王雪娇看着厚厚的账本,脑海里浮现出自己那考了60分且现在已经忘了个精光的《初级会计实务》……
书~到用时,方!恨!少!
谁能想到,这居然还是一个劝学的故事!
砌生猪肉:本来的意思是用来拜神的猪肉。以前年底,港英警局的领导会把破不了的积案的卷宗放在会议桌上,强迫警员每人认领一份。他像一尊神,那些卷宗都是黄皮的,看起来像敬神的猪肉。积案认领回家也破不了,能破早破了,于是就随手抓个倒霉蛋来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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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湾79号的主人最近计划卖巴拿马的港口,不知道他卖掉后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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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凉。——美国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
第134章
后悔。
王雪娇现在就是后悔,当初为什么只对经济法感兴趣,而没有认真学习实务。
学法有什么用!
大陆和港英的经济法都不一样!恼!
再说,毒贩还要守经济法吗!
连劳动法和消费者权益保护法都不守,还管什么经济法。
在美国的毒贩最多守一个税法,免得被国税局武装上门收税。
王雪娇在心里骂骂咧咧,她在这查账有什么用,她能让港岛的警察抓人吗?1997以后她都不能。
见王雪娇神色不虞,皱着眉头冷冷地翻看着账本,沈林康觉得自己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难道她发现什么了?不可能啊,他已经把账做得天·衣无缝,除非,她能把他下面的小拆家也一个一个搜罗起来。
厚厚的账本,就算一页一页翻,也得翻上好几个小时。
王雪娇对查账全部印象来自于《审计风云》:一群人手提着行李箱,穿着黑西装,大步流星,走路带风,走进一个单独的会议室,把文件和计算器一字排开……再后面,就全靠听剧中人解说他们发现了什么。
毕竟她只考过了初级会计。
注会那是人考的吗!单一本《会计》就七百多页,子弹都打不穿。
关键是,王雪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来查什么的。
可是,她又不能直接问。
一向只有查账的人突然降临,被查的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胆战心惊等待结果。
哪有查账的人问被查的人:“我来查什么?”
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王雪娇一边查账,一边沉痛思考沈林康认为她到底是来查什么。
首先确定身份:她是厂家,沈林康是经销商。
厂家查经销商的理由,一般有这么几种:串货、价格、销售数据是否真实、是否守法、资金与回款、促销活动有没有按规定执行。
卖毒品不存在守法的问题。
买货卖货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存在回款。
王雪娇也没听说卖毒品的还要搞促销。
串货……没听说贩毒还搞分区域销售,反正大家都知道产地特别便宜,越是大城市越贵。
价格……也不太可能,本来这行当的价格就是随波逐流,美墨边境掐断了十三条线,第二天纽约的毒品价格飞涨。
要是沈林康搞低价倾销,搞得同行都出不了货,都轮不到自己来查他的账,他就已经被愤怒的同行们架走喝茶去了。
那么,就只能是销售数据的问题了:
采购进来的数,跟卖出去的不一样。要么是囤货想要祸乱销售体系,要么是贴牌卖假。
王雪娇知道有经销商囤货是为了挣得更多的返利。
比如大名鼎鼎的安利,只是随便买买,就是纯花钱。
如果买2500块的东西,就能得到3%的奖励,再往上更多。
如果这个卖2500块钱东西的人,是别人介绍进来的,那么3%之外,安利还会给介绍人一笔费用。
这笔费用的多少,与介绍人的等级有直接的关系,
在那个“安利”还不是动词,而是名词的时代,真有很多人为了冲“银章主任”的等级,而买很多很多东西。
安利公司的营业网点经常缺货,有实用价值的肥皂、洗发水之类的,都得靠抢。
就有人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分装瓶,就是空的、分装瓶。
可是,金三角难道还搞了金字塔型的分销系统?也没听说卖毒品还有返利啊?
这一点不存在。
囤货还有一个目的,是经销商掐指一算,知道这东西要涨价了,囤积居奇。
毒品要涨价,要么是天气不好,毒源地减产。
这不可能,余小姐的人这段时间毁了那么多罂·粟田,也被罗亚星毁了很多田。
每一块田里的作物都长得欣欣向荣,要是真减产,她也不用买那么多百草枯……哦,不是她买的,是恽诚买的。
要么是大消费国突然出了严格的禁毒政策。
这也不可能。
离港岛最近的就是大陆,新中国对禁毒的态度非常稳定的严格,世界其他国家的态度也是严的,起码没有搞出美丽坚官营大·烟馆,泰兰德满街绿叶子。
要么是准备火拼其他贩毒团伙?像美墨边境那样?导致毒品缺乏货源而被“看不见的手”自行调节往上涨价。
港岛帮派林立,14K确实牛逼,但是也没牛逼到能把其他帮派搞死,自己垄断市场的地步,要是他们有这个能耐,他们早在1949年刚来的就干了,也不会等到其他帮会已经壮大了才干。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最后就只有“贴牌售假”这一个可能了了。
王雪娇对这事很熟悉,她经常去的一家奶茶店就因为这个而被取消加盟资格,那店换了一个名字继续干。
事情很简单:厂家要求加盟商必须从厂家拿原材料,但是厂家的原材料太贵,于是奶茶店偷摸从别的地方进了便宜的原材料,只从厂家进了五分之一。
厂家巡店的人来查账,发现进货量跟出货量不符,进了一杯的料,卖出五杯,这实在太明显了。
只有这一个可能,是王雪娇能想到与自己有关,且自己有资格来查账。
刚才沈林康说,余小姐供给他的货,比其他人便宜,而且,他还想继续争取价格优势,可见是还想合作的。
那么,他应该能知道是谁用行李箱这么低俗的手法往港岛带毒,影响他的生意吗?
王雪娇机械地翻看着精心做平的账本,眼里根本没有账本上的数字。
办公室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只有空调压缩机发出的嗡嗡声,王雪娇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时候,偶尔抬头看一眼,从沈林康到他手下的七个会计,瞬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动不动,像八尊泥菩萨。
生怕自己跟别人稍有不动,被余小姐注意到,然后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与此同时,张英山的脑子里也在快速判断为什么沈林康会喜迎余小姐来查账。
他也没有学过会计,不过他曾经办过一起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和死者都是一家大型国营企业的人,一个会计和一个采购,两人合伙捞油水,结果因为分赃不均,一个威胁另一个要去告发,最终出了人命案。
在那个案子里,张英山跟着专业审计人员折腾了一段时间,最终搞明白了杀人动机和他们贪污的手法。
进便宜货,卖好货的价格,这一点是全球所有奸商的常规操作。
能让本身只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的人过来合情合理查账,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
张英山看着王雪娇的侧脸,等待着她的判断。
王雪娇似乎在很认真地看着账本,手指还时不时在某处划一道横线,好像那里有什么问题,但是张英山看出来,她的眼神空空,视线从上到下这么一划,根本就没有横向扫视的过程,她其实在走神。
“看看人家。”王雪娇把账本翻到一半,不想翻了,抬手把账本放在张英山面前。
“这才叫做账,你得好好学学,万一哪天你不想在我这干了,想去安达信当穿西装打领带的老实人,就得有这手法,不然连门都进不去。”
张英山不知道安达信是什么,不过可以猜到是与会计相关的工作,遂微笑接话:“是,不过,太漂亮的账,也不太好。应该留点小毛病,让人挑一挑,不然,反而会引人怀疑。”
听见“老实人、太漂亮的账”,沈林康只感觉到头皮发麻,难道被她看出来了?她怎么看出来的?她是不是在诈我?
他连忙解释:“我这些账都是据实做的,从来不做假,不信我带你去仓库看!”
“好啊!”王雪娇与张英山交换一个眼神,张英山懂她的意思,扬唇微笑。
毒贩主动给警察看账本,还带警察去仓库,这在哪个国家都算得上是奇闻一件。
仓库在一个码头附近。
几人走进仓库,两个保镖上前开锁,拉开门,巨大的仓库里堆满了木箱,仓库里嗡嗡作响,是几台大型工业抽湿机在运作。
“放在前面的是白糖,四仔在这里。”沈林康殷勤地带着王雪娇和张英山往仓库深处走去。
保镖撬开木箱,箱盖落地,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用“火凤凰缠地球”图案的塑料袋装着的白·粉。
保镖连撬了五个,准备再撬第六个的时候,王雪娇摆摆手:“不用了。”
“您看,我们卖的,都是从您那里进的货……”沈林康伸手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两包,展示给王雪娇看。
王雪娇笑笑:“以前呢,只要这样,我就信了。现在啊,哎,只能说前人砍树,后人遭殃。我的人上个月查了在大陆的一个库,他们也是这样给他们看的,然后……”
王雪娇的嘴角扬起,眼神里满是不屑的笑意:“你猜怎么样?”
在这阴暗的仓库里,王雪娇的声音和笑意更加瘆人,见惯了杀人放火大场面的沈林康心里都不由得一颤,他陪着笑脸:“他怎么了?”
“他啊,在我的人验完货之后,马上就把货运到下一个要检查的仓库,还勾结了交警,让去查库的人一路遇到红灯,等我的人到了仓库,他已经把货都已经摆好了。”
王雪娇摇摇头,冷笑道:“一个仓库的货,六个仓库用,你说他厉害不厉害?要不是去验货的人在袋子上留了点记号,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手段啊,你说是不是。
那个人还想弄死我的人灭口,唉,人啊,就是挣不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
没点后手,谁敢去查账啊。我们去钓鱼都是戴头盔的。”
明明外面的气温足有三十五度,沈林康却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冰凉,连手脚都麻木到没感觉了。
王雪娇点出的,正是他打算这么干的,装卸工人和货车就在仓库的后面等着呢,他打算利用余小姐对港岛交通不熟的机会,安排她的车走最堵的路线。
妈的,什么人,抢在老子前面被发现!
操,老子都没混到可以随时修改交通灯的地位!
沈林康大脑一片混乱,如果余小姐执意要去查其他几个仓库,就一定会发现问题。
在被揭穿的那一瞬间,他确实起了杀心。
周围的保镖都是他的心腹,把余梦雪和她的小白脸在这个无人的仓库悄悄弄死,再拖到别家的地盘抛尸,还能顺便栽赃。
现在他不敢了,他不知道余梦雪安排了什么后手。
贴牌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在做,要是毒枭们硬要查,就是跟很多个社团翻脸,他们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抓大放小。
但是要是贴牌贴到把来查的大毒枭给杀了,只怕整个金三角的人都不会再给14K供货了,到时候,不用外人杀他,社团内部的人就不会饶了他。
想到这里,沈林康决定使用怀柔法,站在一边陪笑道:“余小姐,咳……当着您的面,我也不说假话,大陆那边查的那么严……我们的货确实不好走,每天要货的人那么多,货总是运不到,我们这……也实在为难啊。”
他顿了顿,见王雪娇在认真听着,没有诘问他的意思,又继续说:“万一让他们从别的地方弄到别人的货,抽习惯了,您的货后面才进来,他们不买了,多不好?反正那些四号仔,瘾上来了,只要能顶一顶瘾就行了,对纯度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货运不到?”王雪娇冷哼一声:“人家找几只傻骡子,用行李箱都能运进几十公斤,你运不到?连运货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你还是别干了。”
沈林康一听行李箱运毒,大叫冤枉:“你说的是飞镖陈嘛!我知道的哦!他们那种不安全!而且很慢的啊,那么多人守在大陆,每次就运那么一点点!”
“哦?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
“当然知道啦!就是在东南亚找的华裔嘛,那几个男人,都是烂仔来的,有两个在马来西亚想骗富豪女儿结婚,差点被打死!在马来西亚条子那里挂了号,实在混不下去了,才跑到大陆继续骗女人……骗来骗去,每次也就只能运二十公斤,不像我们专船专人,一次就能运几百公斤……”
果然,要知道一个公司的八卦,就得找他的竞争对手打听。
沈林康听到王雪娇夸“别人家的孩子”很厉害,恨不得找出一万个理由,把“别人家的孩子”踩死。
“……他们内讧以后,运货量更少了……不像我们稳定……”
王雪娇突然打断他:“内讧?什么内讧?”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搞了一批大的,结果被大陆公安扣了,他们的老二说他们大哥飞镖陈的女人是内鬼,飞镖陈要杀女人,女人把飞镖陈和老二给杀了,现在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都说她回大陆当公安去了,有个大陆的公安厅长是女的哦,可能就是她!!!当内鬼,立功升职!”
王雪娇淡淡一笑:“乱说,怎么可能。”
你敢乱说,我就敢乱信,我这趟内鬼当完,要是回去升不了厅长,我就回来杀你全家!
“飞镖陈的尸体我们都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没人看到,不是内鬼是什么?”
王雪娇眉毛微挑:“如果飞镖陈死了,女人也不见了,那是谁指挥他们运货?”
沈林康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以前飞镖陈手下的一个细佬咯,奸人波,嗐呀,以前都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个手段……飞镖陈杀了那么多人打下的地盘,都归他了。”
“就不可能是那个女人跟奸人波私通,她现在藏在暗处,指挥奸人波?”王雪娇追问。
沈林康愣了一下,在道上传的消息都是女人是大陆公安派来的卧底,他也放弃了思考,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私通:“余小姐说得有道理,我从没往这里想过。”
“你不看豪门狗血剧,当然不懂啦。”王雪娇哈哈一笑。
她笑得轻松,沈林康心中依旧十分紧张,余小姐显然是已经知道他都做过什么手脚,她到底想怎么样?
王雪娇看着他全身紧绷的样子,忽然开口:“你认识顾振刚和李元龙吗?”
“认识哇,就是因为李将军,我才能买到余小姐的货嘛。”
他原先想找的是李大公子,但是李大公子傲慢的很,不肯降价,还有诸多附加条件,就在他本想咬着牙认宰的时候,是余小姐的猛虎帮找到了他,告诉他可以提供优惠的优质海·洛·因。
而且,余小姐算是李将军带大的,种植水平、提取工艺都不输李大公子。
余小姐还有女人的耐心与细致,在后续服务方面,绝对胜过李大公子。
尽管他们压根就没见过余小姐这个活人,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已经灵活的把“余小姐”三个字当招牌使用。
阿古能把货卖这么便宜,便宜,完全是因为有人还在资助他们军费开支,不管是恽老板还是余老大,都没有要求他们不许私卖白·粉,只是让他们等待指令。
卖点白·粉,纯属自己给自己挣的一点奖金。
卖多少钱都不要紧,卖出去一块,就是往自己兜里净赚一块。
“认识就好。”王雪娇点点头,“既然你也是跟他们一辈的人,我也愿意给你这个长辈几分面子。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但是,如果再有下次……就算李将军半夜站在我床头给我托梦,我也不会原谅你了,懂吗?”
沈林康如蒙大赦,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满脸笑容:“懂懂懂!这次是我鬼迷心窍,一时着急,才会犯错,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王雪娇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沈林康:“飞镖陈都死了,你都没能把他的地盘占下来?那个奸人波真这么厉害?那为什么才只是个细佬,都没有混成老二老三老四?”
沈林康:“……”
厂家来指责经销商为什么没有拓宽市场,干掉竞争对手了。
王雪娇眉头微皱:“难道……他们卖的货比我便宜?”
“不是,他们运货没有成本,都是傻女替他们走货,抓到了损失也不大,不像我们运一趟要好多钱哇。再说,他们运的都是便宜货,哪有余小姐你的货这么好?买他们货的人都是穷鬼来的嘛。”沈林康努力贬低对方的客户群体,然而,王雪娇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王雪娇看着他:“既然你知道他们运货没有成本,你为什么不学?难道你特别有道德情操?”
“哎,不是不想学,是……是不好弄啊。”沈林康尴尬地笑笑。
杀猪盘也不是人人都会的,从人设到故事,到循序渐进,一步步掌握女人的心理,最终让她们死心塌地,这都是有技巧在的。
像网传的PUA五步流程:先好奇,再探索,然后着迷陷阱、诱导表白,进而打击自尊,最后情感虐待。
写在纸上这么一看,好像很简单,真正实施起来往往在第一步就被毙了。
很多人用力过猛,第一步不会让人产生好奇心,只会让人觉得被冒犯,或者是“真能吹”。
对比了一下性价比,沈林康认为要培养出那么多有本事的男人太麻烦,不如找沿海走私的小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省时省心。
王雪娇冷冷道:“有什么不好弄的,你就不能把那几个烂仔弄到手上,让他们替你运货?反正都是傻女运,不就是改个地址的事情吗?”
“……”现在沈林康充分感受到了在金三角生存的余小姐,是如何的野蛮生长,她怎么就能想出抓人过来替自己干活这种事的?
“就算不能让他们替你运货,也可以教一教你手底下的人,怎么沟女,你嫌运二十公斤少?我倒觉得,卖二十公斤我的货,总比顶着我的招牌,卖别的什么垃圾要强,你说对吧?”
沈林康听她旧事重提,脸上又露出尴尬的表情:“是。”
“你不会不知道上哪儿能找着他们吧?”王雪娇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不会吧不会吧,连这都搞不定,你还混个屁的14K啊,回家玩去吧。”
沈林康心中其实一直也有一个扩大经营范围的梦想,只是一时没想到应该怎么做,既然余小姐这么欣赏行李箱运毒,那他也试试好了。
“对了,你女儿沈巧莲挺好的,大榄那边没亏待她。”王雪娇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
沈林康一惊:“余小姐怎么知道?”
“我跟她住同一栋楼。”王雪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沈林康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进去以后,又出来了?”
“嗯,里面没冷气,这几天实在太热了,我出来吹吹冷气,等过两天台风来了,变凉快了,我再回去。”
王雪娇说得无比轻松,就好像监狱是她家开的一样。
有钱,在90%的时间,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想在高度设防的监狱也能为所欲为,就得有权。
如果是14K的真正老大,他进赤柱,随便找个理由也能出来。
沈林康以前一直觉得余梦雪只不过是一个境外毒枭,在金三角都不是第一名,到港岛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结果,她也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沈林康知道曾经有个亮明牌的总探长吕乐,去年还有关于他的一部电影《雷洛传》上映。
ICAC成立之后,像吕乐这么嚣张直白的人没有了,都是暗地里收钱。
像总探长、议员之类的人,就算要收钱办事,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会收的,得有熟人引进门。
能跟他们说得上话的熟人,那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捧着钱就愿意见的。
要一层层地通关。
沈巧莲当时被判五年监禁,沈林康想托人找关系,帮女儿减减刑,或者保外就医出来。
结果他发现想要跟能办成事的人说得上话,起码得通过六个人。
身份最低的第一个人,条子费五十万港纸。
并且,他只是递个话,第二个人愿不愿意搭理他,什么时候愿意接见他,不保证。
余梦雪就这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是砸了多少钱?搭上了谁的关系?
现在沈林康看着王雪娇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崇拜来形容。
“行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不用送了。”王雪娇昂首阔步向外走。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阿兰说的地址。
她先去楼下的士多店买了一包口香糖,顺便讨了四个塑料袋,才走到阿兰家门口。
据阿兰说,这是男人用她的名字买的房,就算是她杀人,只要法院没有判她需要赔钱,这房子就还是她的。
王雪娇在阿兰说的门上挂的装饰花里找到了钥匙,她打开门,看见屋里地面铺着原木色的地板,她给了张英山两个塑料袋,自己也把鞋套好。
阿兰家的房子的居住面积大概有九十多平方,在港岛,这个大小的房子有一个称呼:千尺豪宅。
屋里一共有四个房间,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婴儿房。
婴儿房成色最新,房间里的墙漆成粉嫩的苹果绿,摆着各种会转会响的玩具,还有小汽车、小木马、洋娃娃、小皮球以及等等,衣柜里摆着好几撂婴儿的小衣服,从款式来看,阿兰确实不知道胎儿的性别,男女款的都买了。
厨房里的餐具全是成套的,看起来像是非常讲究的人家,碗柜里放着带着浮雕的白瓷、勾着金边的玻璃碗、还有品味与雍正差不多的淡蓝色餐具套装。
从锅和灶具的使用情况来看,阿兰平时应该挺喜欢做菜、煲汤、在柜子里还有一些煲汤常用的药材:霸王花、五指毛桃、土茯苓以及等等。
次卧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连床垫都没有,大概只是摆在那里,并没有人住。
阿兰说的磁带在主卧,在床头柜上,有一架索尼牌录音机,王雪娇按下放音键,里面传出悠扬的古典音乐,这曲子是《天鹅湖序曲》。
使用古典音乐做胎教教材,现在大陆也很流行。
王雪娇把正面反面,从头听到尾,就是一个古典音乐合集,有熟悉的《春之声》《皇帝》《蓝色多瑙河》……
“难道她只是叫我来拿磁带?”王雪娇看着磁带看来看去,实在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有没有可能,是里面某段音符用了升调或是降调、改变节拍做为暗号?
那王雪娇可就没有办法了,她对古典音乐的鉴赏能力来源于读书的时候完成抄写作业时,一边听一边抄的经历,对于正品音乐应该是四分之一拍还是二分之一拍,完全听不出来,更分不出来应该是升调还是降调。
王雪娇果断放弃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复制一份,让王美珍找个音乐专家,慢慢听。”
“嗯,”张英山还在卧室里查看各种细节。
阿兰捅死男人的妈,是在男人家的房子里,案发现场不是这,而且犯罪事实明确,阿兰自己也认罪了,皇家警察们都没有到阿兰家来进行任何调查。
张英山在床上搜到了几根头发,在浴室的垃圾筒里发现了被丢弃的剃须刀片,上面还有一些残余的泡沫和毛发。
等他兢兢业业地搜索完现场,转出来一看,发现王雪娇已经把握在手里的磁带芯不知不觉全给抽出来了。
张英山看着她的手,她看看自己的手,尴尬地笑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的手,就是闲不得,脑子在忙,手却闲,就必然会不知不觉得做一些刻板动作。
王雪娇在屋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找着一只笔,如果是在她家,用一支铅笔,往磁带的孔里一插,握着铅笔飞转一会儿,磁带就会全部回归原位,现在只能一点一点手动往里卷了。
用手卷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把磁带折过来,A面在某个节点忽然就变成B面了,然后B面又变成A面。
王雪娇靠在窗边,小心的一边看着磁带,一边往里卷。
深褐色的磁带在阳光下折射出丝滑的光,王雪娇一边卷一边对张英山说:“你说我像不像白雪公主的亲妈?”
“嗯?”张英山没明白她的意思。
王雪娇卷着磁带:“啊,但愿我的小女儿,皮肤白里透红,就像这洁白的雪和鲜红的血,头发就像这磁带一般又黑又亮。”
“……”张英山被她最后一句呛到了,“可是这磁带的颜色也不黑啊。”
“深栗色嘛,也挺好的,主要是这光泽,绝了~”王雪娇托起一卷还没有卷进去的磁带芯,在太阳底下晃动,“这得倒多少精油才能……嗯?”
卷到中段,磁带芯上的光忽然变了,麻麻赖赖,一点都不光润。
怎么回事?这磁带真的跟头发一样,还有分叉和断点?
王雪娇偏过头,眯起眼睛,盯着磁带芯上的异样。
没有分叉,没有断点,只有一串字母和数字:N1162321。
王雪娇有丰富的把磁带抽出来玩的经验,她确定,磁带上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是给阿兰看的吗?
这么大一卷磁带,阿兰得扯到什么时候……王雪娇觉得如果这是阿兰同伙留下的,只能说明同伙的业务能力不行,一点都不知道给阿兰减轻负担。
她刚才是顺着一个轴在卷,现在她换了另一个轴,让“N1162321”留在中间,她想知道阿兰是不是真的打算像她这样,把磁带全抽出来,一段一段的看。
等磁带卷完,王雪娇把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播放,扬声器里响起的是悠扬的《天鹅湖序曲》。
王雪娇:“……”
对不起啊!
冤枉能干的手下了!
原来人家手下是特别体贴的,数字就写在最近的那段磁带上。
如果王雪娇一进门,没有播放,直接把磁带从录音机里拿出来,把磁带口斜对着阳光,就能看到那串数字。
不过,就连狱警检查,也会下意识地播放磁带里的内容,而不是盯着磁带看。
如果王雪娇不是习惯性的手欠,把磁带芯都抽了出来,不得不老老实实给人装回去,她也看不见这串数字。
“这串数字到底什么意思?”王雪娇想不明白。
银行保险柜的密码?
不可能,她人在牢里,要银行保险柜的密码干什么。
肯定不是电话号码,也肯定不是经纬度……
世间密码千千万,王雪娇想起自己曾经有幸见过的美式密码本,对她这个外行人来说,毫无密码可循。
就连图灵这种天才中的天才,对恩尼格玛密码机照样束手无策,直到一个傻缺德国潜艇艇长的出现。
这货非要亲眼看自己打残的英国运输船是怎么沉进大海,于是从海底浮了出来,被英国护航船打成狗,弃艇逃跑。
在逃跑之前,手下劝他毁了密码本和密码机,结果这货说没事,潜艇马上就沉了。
潜艇没沉,英国人凭空得到了密码机和密码本……
高端密码,破译方式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王雪娇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超过图灵,那是痴心妄想,图灵的会计实务会只考60分吗!
她决定放弃思考,选择朴实无货且枯燥的破译手法——先让王美珍对磁带做个复制,看看磁带内部是不是还有一些她不理解的隐藏信息,然后踏踏实实的把磁带交给阿兰,再盯着阿兰,看她到底想干嘛。
躺平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张英山那里已经结束了对整个房间的搜索,收集了一些物证,他打算拿去给王美珍,让她做个DNA检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都收拾完了?我们出去玩吧~”
王雪娇有一个美好的想法,先出去把东西交给王美珍,然后出去玩四天,再回监狱,这样也好解释她脸上身上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挨打的淤青红肿。
顺便再联系一下恽诚,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把她的事业搞得如此宏大,她都不能为他提供重要情报了,他这么努力图啥?他又不是需要傀儡皇帝的曹老板。
从阿兰家里出来已是黄昏,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先去了一趟热闹的街坊小吃店,慢悠悠的吃了馄饨面。
吃完把嘴一抹,向前二十米,又站住,要了一份咖喱鱼丸。
吃完这顿,往前拐过一个街角,王雪娇进茶餐厅,打包了一杯“飞沙走奶”的黑咖啡。
等她出来,向张英山摇摇头,示意没有人跟着,两人这才走向王美珍所在的警署,张英山身份清白,由他拎着东西进门,跟王美珍会晤。
王雪娇不便在警署门口抛头露面,便与张英山约定在弥敦道的崇光百货门口见。
估计张英山还得有好一阵子才会到,王雪娇打算先去逛逛其它地方,比如曾经出现在《重庆森林》里的重庆大厦。
重庆大厦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号称少数族裔的“九龙城寨”,王雪娇没打算进去,就想在外面张望一下,好歹也算是意思到了。
为了表示对抽帧达人的敬意,王雪娇去附近的士多店打听有没有凤梨罐头卖。
正当她捧着一只与电影里一模一样的凤梨罐头,喜滋滋地转过身,忽然看见一个男人忽然搭住她的肩膀:“妈的,是你!”
王雪娇也认出他来了,他是那天在酒吧里,往刀疤黄口袋里塞白·粉栽赃的男人。
卧槽!
王雪娇拿出了全身的力气,举起凤梨罐头,对着男人头狠狠砸下去。
男人没想到王雪娇二话不说就下狠手,当即被砸的头破血流,王雪娇转身就跑,听见身后那个男人大声叫:“那个臭婊·子是刀疤黄的人!抓住她!!!”
王雪娇一路狂奔,这里可是弥敦道,她不信这帮古惑仔敢在弥敦道开枪,这里还有这么多路人,她只要不被他们抓住,带到小巷子里去,他们应该不敢当街捅人。
王雪娇身形灵活地闪躲着行人和汽车,身后的脚步声与骂骂咧咧的声音始终跟着,但也没有快速逼近。
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因为害怕长出肌肉,而不好好锻炼身体,哪怕在监狱,也从未偷懒过一日。
很难想象,那些为了达成“筷子腿”效果,而做了肌肉切断术的女生,万一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可怎么办。
道路两边的霓虹灯不住在王雪娇脸上闪过,色彩斑斓的色块打在她的脸上,如同涂了迷彩的特种兵。
她悲伤地想:如果我现在有枪就好了……算了,有枪也不能在这里开,这么多路人。别说现在还是港英政府,就算是1997之后,我也不能在这里行使开枪权,到时候就算是张英山的生花妙笔,也保不住我。
耳旁风声呼啸,王雪娇跑得太急,又没有做热身,喉咙里泛起了一股血腥味。
中途路过尖沙咀警署,可是她不敢进去,她是保外就医的犯人,资料都在警局的电脑里登记着。
她不能在还没有拿到磁带原件的时候被抓住。
王雪娇连停也不敢停,生怕失去了距离优势。
现在,就只能努力跑到最繁华的路段,然后找个大商场钻进去,商场里有那么多个出入口,不信这些人能找到她。
满怀着把人甩开的希望,王雪娇不知不觉,一气跑到了一家金光灿烂的金行门口。
在距离她十余米远的地方,有两个男人在举枪对峙,一个穿着条纹衬衫,而另一个穿着警服。
王雪娇不时回头看那帮人有没有追上来,压根没注意前面有什么变故。
那个男人浑然不知道自己身后出现了什么,他的精神高度紧张,一切注意力都凝聚在眼前这个警察的身上,他嘴里不住叨叨:“阿Sir,做差人,不过是揾一份食,有必要这么拼吗?你中枪,你的家人永远失去了你,港督又不会送你家人半山别墅住!”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呐,做人最要紧的就是开心,今天你就当没看见我,我给你五万!OK?我阿欢从来说话算话!”
那个年轻的警察紧握着手·枪,眼睛死死盯着他。
阿欢向后退了一步,警察也随之跟上一步。
阿欢顿时脸色一变,举枪对着警察的头,冷笑道:“要不要赌一赌,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咚!”他的后背如同被一颗炮弹撞上,身体一个踉跄,重重砸在地上。
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王雪娇的鼻子撞在他的背上,痛得她伸手捂住鼻子,嘴里还连连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刚想把这个不幸的男人扶起来,赫然发现两条穿着警裤的腿出现在她面前。
这位阿SIR举着枪对着她。
王雪娇惊呆了,不是,港岛人撞人的后果这么严重吗?
她又没说要跑!
这人还在动呐,又没死!
怎么一副拒捕就要格杀当场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她也是被逼的。
嘴刚张开,只见警员的手指果断扣下扳机。
王雪娇条件反射地抱头闪避,只听见枪声在她的身前炸响。
砰砰砰砰!
太狠了,四枪,我不就撞个人嘛……诶?不疼唉。
王雪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的腰和腿上,各开了四个血孔。
“你……我……他……什么情况啊?”王雪娇一脸懵逼。
警员伸手拉她站起来:“小姐,非常感谢你的勇敢,帮我抓到了通缉犯。”
“他?通缉犯?”
“对,他是叶阿欢,去年六月抢五家金店,悬了一百万花红哦!”
大逃犯落网,警员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将枪插回枪套,又掏出手铐,忙着对付嘴里骂骂咧咧的叶阿欢。
王雪娇双眼放光:“一百万!!!咱们俩一人一半?”
警员低头上铐:“这我说了不算,要等署长签字,一会儿要麻烦你跟我回去做个笔录。”
王雪娇还在美呢,琢磨着应该怎么花五十万港币,就被“回去做个笔录”拍醒,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病情严重到要保外就医的人,独自一人在大马路上闲逛,还活蹦乱跳地撞趴了一个通缉犯……这合理吗?
这事要传出去,不是给人家高级督察找麻烦吗?
……嘤嘤嘤,五十万再见!
警员把挣扎的叶阿欢铐上后,再抬起头,发现那位好心的小姐已经消失在人海,无影无踪了。
第135章
远远的,王雪娇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崇光百货大门口的墙边,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有几分担忧,又有几分紧张,不时抬腕看表。
很少见到张英山如此焦虑的样子,王雪娇忽然想逗逗他,她悄悄绕到他的身后,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不许动,你被我绑架啦。”
张英山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你想要什么?”
“我要找老曾,让他为你出一百块的赎身费。”
张英山笑着转身将她揽在怀中:“那你惨了,我砸在你手里了,你还要管我饭。”
见王雪娇如此轻松从容地跟自己开玩笑,张英山的一颗心才放下,刚才他与王美珍分别出来,在百货公司大门口等了半天都不见人,生怕王雪娇又遇到了什么事。
这里是港岛,不是大陆,黑帮无法无天的程度跟大西北有一拼,但是王雪娇身上又没有带枪,比在大西北还受限制。
“你刚才在哪里逛?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吗?”张英山此时还以为王雪娇只是在逛街。
女孩子爱逛街很正常,他经常听到已婚同事抱怨休息日跟老婆逛街如同坐牢,还不如回来上班。
王雪娇用力点头:“我刚才在金店,还看到警察开枪打人,打了四个洞,好吓人呢~”
“下次这种热闹就不要凑了,万一被流弹打中……”
“知道啦,知道啦,啰哩啰嗦的,我才没有凑热闹!我就是路过!不小心撞到人了,所以停下来,正好就看到了。”王雪娇理直气壮,她就是没有凑热闹!
她只是跑得太快,没看路而已。
至于用凤梨罐头打人什么的,那也不能怪她……难道那帮人还敢去警局告她不成!
刚才的警察都动枪了,这会儿应该有不少警察在街面上忙碌,那些人肯定不敢追过来。
那个警察这会儿也应该忙着把通缉犯送医院、不会有空满世界找她。
至少今天晚上,可以过一个快乐的夜晚。
王雪娇挽着张英山,大大方方去看金行的首饰。
懂事的营业员马上凑上来,用粤语说了一句什么,王雪娇没听懂,指了指玻璃柜里的一对钻石戒指:“我想看看这个。”
好大的钻石,有两克拉左右。
标价上的“0”也好长。
王雪娇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左看右看:“没有你上次戴的那个大。”
她说的是在大西北的时候,张英山戴着的那枚间谍相机戒指。
营业员误会了,热情介绍:“钻石呢,不能只看大小的,还要看色泽、切工还有净度,要是切得不好,钻石看起来就像玻璃一样。这颗钻石的火彩最靓啦,全都是比利时的切工。”
她说得确实没错,王雪娇在伊朗见过很多像工地上的透明石英一样的钻石,大是大,但是颜色发黄、还有很多裂痕,切工就更没有了,拳头大的钻石真的被切得像一块玻璃,甚至还不如施华洛士奇的玻璃。
“如果是婚戒的话,这就最好了,能见证坚贞不渝的爱情……”营业员努力促销。
王雪娇看来看去,还是不太满意:“没有粉色的吗?”
营业员愣了一下,现在流行的是无色透明的钻石,会到百货公司柜台来买彩钻的人非常少:“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预订。”
“要等啊,那就算了。”王雪娇摇摇头,拉着张英山一起离开。
“你很喜欢那个戒指吗?”张英山问道,刚才他在心里默默计算拿出这么一笔钱需要存多长时间,现在的存款加上工资,也许能来得及。
王雪娇轻声:“没有,我就是忽然想起钻戒可以用来划玻璃。用一个吸盘把要取下来的玻璃吸住,用钻戒在玻璃周围划一圈,用力一拔,玻璃就下来了,像金行柜台用的防弹玻璃也能划得透。划出一道痕迹以后……”
她眉飞色舞地讲解着的钻戒小妙招:如何划开防弹玻璃、如何折射太阳光引发火灾……
张英山沉默地听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小时候玩洋娃娃吗?”
“玩啊。”
“给洋娃娃换衣服?扮娃娃家?”这是张英山对洋娃娃使用方法的认知。
王雪娇摇头:“我的洋娃娃没有衣服,是塑料的,身体中空,胳膊和腿可以拿下来。”
听到“身体中空”,张英山就已经预测到了事情的走向。
果然……
“我往它的肚子里面装过雨花石、玻璃球、硬币、我妈的钥匙……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特别能装。”
“难怪……”张英山笑笑。
王雪娇偏过头:“什么?”
“我们还在开小吃店的时候,有一回我们一起回去参加禁毒培训,放的录像带里面有利用婴儿尸体运毒的场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惊讶,绿藤以前从来没有这种运输方式,全场三十多个人,只有你表现的习以为常……还记得吗,那天回来之后,我问了你一些问题,你生气了……哎……”
王雪娇抬手拧住张英山腰上的肉:“你还敢说!气死我了!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要是那个时候有人绑架你,还跟我要一百块钱,我会给他加一百块钱,让他赶紧把你杀了,剁得碎碎的,分几个地方埋了。”
“……这么讨厌我啊。”张英山的口气半真半假,十分哀怨。
王雪娇继续掐他:“你要反思!为什么不好好培训,东张西望,看别人。”
“我错了,饶了我吧,别摸了,好痒……我没有看别人,顺便看一下,那个录像带我都过了,不算耽误工作……”
他没好意思对王雪娇说的是,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久,本来只是想从神态分析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结果看着看着,就舍不得移开了,她的五官秀气,眼神专注,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两笔,那认真坚定的模样让他心中猛然一跳。
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张英山,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很想再多了解她一些。
因此,他才会急于确认她的身份,不想等自己彻底沦陷了,才发现她是站在对立面的人。
王雪娇和张英山往楼上走:“现在大陆人还不多,等回归以后,他们这里搞周年庆典之类的促销活动,哇,都是大陆人。”
“已经很多了。”张英山示意了一下电视机柜台:“那里有一大半都是大陆人。”
王雪娇仔细听了一下:“全都是说粤语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大陆人?你不会是把全国的户籍档案照片都背下来了吧!”
“我哪有这么厉害,他们说的粤语跟港岛人说的粤语不一样。”
“啊?”王雪娇又仔细听了听,摇头:“有什么不一样?”
“大陆的粤语硬一点,港岛的软一点。”
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下面条嘛?硬一点软一点。”
张英山给她演示了一下羊城风味的粤语和港岛风味的粤语,不止是音调,有些词都不一样。
“唉唉唉!!真的差别好大……我要好好学习方言!起码能听出差别!”王雪娇又燃起了对学习的冲天热情,“你学了多久?”
“没多久,就是你在里面的这段时间,里面应该有不少人说两种不同的粤语,你没注意吗?”
张英山在外面,所有人都说粤语,不会说粤语,很多事情不好办,也打听不到事情。
去鱼龙混杂的地方,偷听都能听到一些线索,要是听不懂,就算别人站在他面前把线索都报出来,也没用。
环境如此,他不得不好好学。
他以为王雪娇在监狱里也应该是这样,那些人都是分了帮派,排挤新人,如果语言不通,很难打入内部。
“嗯……她们都跟我说港普,我还是能听懂的……”王雪娇心虚地小小声说。
要是她们不说港普,王雪娇就不知道她们想吃什么,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饮食偏好。
余小姐的私厨服务,在整个大榄监狱里,是独一无二的,处于绝对卖方垄断市场的地位。
不过确实得好好学学,免得错失信息。
方言这玩意儿……应该怎么学啊……好像没有书教,只能多听广播,多跟人说话了。
王雪娇惆怅地想起当年高考之前,老师最爱说的就是:“好好学,现在苦,以后就轻松了。”
上了大学,今天流行会计证、明天流行报关员证、后天流行心理咨询师证,还有一级建造师证、营养师证……每种证都说“得我者,得天下,根本不愁工作岗位,高薪拿到手软”,考考考,全都得考!
工作以后,本以为命运已定,此生不用再考试了,结果证券从业资格、编辑从业资格、职称考试……还是没有放过她……
王雪娇至今记得,自己第一次考证券从业资格的时候,玩得太浪,结果证券交易没过。
她那四十岁的上司痛心疾首:“我三十八岁从IT公司跳槽到证券公司,就看了一晚上,就一次把两门都考过了!你怎么年纪轻轻,考试能力就退化了!”
唉,他不说他是北大毕业的,能进北大的是普通人吗!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王雪娇长叹一声。
张英山微笑看着她,伸手点了点她鼻子:“别想这么多,在你回去之前先好好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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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敦道警局。
整个警局都为抓住了叶阿欢而欢欣鼓舞,气氛一片欢腾,单枪匹马抓到叶阿欢的警员陈伟豪被同事们包围,眉飞色舞向同事们讲述自己抓人的故事。
“我就是去巡逻嘛,阿KEN去洗手间,我出去等他,一眼就看到谢瑞麟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又不进店,又不往前走,等我看清他的脸,哇,吓我一跳啊,这不就是叶阿欢嘛!”
“他看见我,一下子就把枪拔出来了,我是什么人!伟豪哥!拔枪能输给他吗?!我比他后拔枪,和他一起瞄准的哦~”
一个女警好奇地问道:“那你就立即开枪了吗?”
“没有,他求我不要对他开枪,还说给我十万块,让我假装今天没见过他,我是这种为了十万块就不要公理正义的人吗!我就开枪啦!”
周围众人交口称赞:“干得好!”“警队之光!”“正义使者!”“再世包青天!”
那个女警又追问:“你开枪的时候,他没有开吗?”
“没有。”
“他打劫金店的时候,开枪好快的,怎么这次没有开?”
旁边有人嫌她啰嗦:“伟豪哥是快枪手嘛~叶阿欢没有他的手快有什么奇怪?”
“哦。”
对同事吹牛可以这么吹,写报告的时候就得如实写了,毕竟叶阿欢只是受了伤,又没死,再说,反正那个女人也找不到了,听她的口音是大陆人,说不定是水客,听到有一百万的花红还跑那么快,也可能是偷渡客。
叶阿欢,在1991年6月9日,带着五个人,连抢五家金店,扛着冲锋枪与警察对峙,绑了人质,抢了价值一千多万港币的黄金。
警察手里只有点三八的警用手枪,在冲锋枪面前,就像小玩具。
不仅让叶阿欢逃之夭夭,还有一个无辜孕妇被打死,一时间,全港岛民众人人自危,不知道哪天在闹市区就被冲锋枪扫了。
在那之后,叶阿欢在港岛消声匿迹,都说他越境进入大陆享受去了,从此音讯全无。
可以说,如果叶阿欢决定金盆洗手,并且留在大陆或是去其他国家,港岛警方一辈子再也找不着他都有可能。
为此,警署才会悬赏一百万港币巨款。
第二天早上的几大报纸都用头版刊登了这则天大的喜讯。
在新闻里,并没有提到“一女子”撞倒了叶阿欢的事情。
光荣皆属于陈伟豪。
警局内部也都在传陈伟豪的案情报告,想看看这个幸运的小子是怎么一人单挑贼王成功的。
然后,他们就都注意到一个关键词“一女子”,这女子在两人拔枪对峙的时候,突然冲出来,把叶阿欢给撞翻在地,根本无暇拔枪。
所以,叶阿欢才没有开枪。
同事们都在旁边起哄:
“阿豪,你这一百万,得给‘一女子’分一点吧?”
“就是哦,要是没有她,你现在在哪里都不一定哦。”
陈伟豪也很委屈:“你们不要说得好像我想独吞花红好不好?我叫她了啊,我还叫她跟我到警局来录口供,一抬头,她就不见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放着叶阿欢不管,去追她!”
“诶,你是遇到仙杜蕾拉了吗?到时间就消失?”
“明明是神仙教母!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出去巡街的时候,也能遇到这个神仙教母?哇,想想就开心。”
陈伟豪无语:“给你们气死!她说话是大陆口音啊,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回大陆了,我上哪里找她!要是偷渡客,我还要进九龙城寨去找她嘛!”
“说来说去,就是没诚意,你都没找她!”
“就是就是!”
“贴一个寻人告示有多难。”
太难了。
没照片,只有根据陈伟豪的描述拼出来的人脸:“眼睛大一点、再小一点,眉毛长一点,再短一点……”
“一女子”看起来确实跟粤港土生土长的人不一样,不过港岛这么多外来人口。唯一有识别性的,就只有她那一头极短的头发了。
王美珍在收到拼图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王雪娇。
她换了一身便服,到了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的房间价格是警署给王雪娇他们报销价格的四倍,这部分钱王雪娇说她自己出,不用警署管。
“我坐牢坐这么久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现在王美珍疑心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能拿着花红,所以提前消费了。
一开门,屋里是两张床,王美珍有些意外:“你们还分床睡?”
“他不好意思,我无所谓。”王雪娇是真的觉得婚前在安全措施做好的前提下试试无所谓。不试的话,领证后发现是个痿哥、快男,平白落一个离异的名头,岂不是更不幸。
张英山在认真看电视,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通红的耳朵根出卖了他。
王美珍开门见山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弥敦道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昨天逛街了,吃了好多好吃的,还看了电影……”
“还有呢?”王美珍问道。
王雪娇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啊?没有了,看完电影就回来了。”
此时,重播的电视新闻里传出声音:“弥敦道警匪枪战案,有惊人发展,警方已经证实,中枪疑匪是警方去年通缉的头号通缉犯叶阿欢……”
内容就是报纸上说的那样,但是报纸上只配了陈伟豪按压着叶阿欢的照片,也没有提到有王雪娇这么一号人物。
但是,电视新闻里露出了更多信息。
王雪娇惊恐地看到电视里出现了她面无表情、转身离开的身影,她的眼神冰冷无情,还带着一丝厌烦,看起来好像是她把人杀了,警察只是赶来帮她善后。
她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明明是沉重万分、无比哀伤,怀着最深沉的幽怨地与五十万悬赏金告别。
在王雪娇的心中,当时自己的上镜效果就算不是“悲恸的圣母”,也得是“幽怨的珀耳塞福涅”,怎么会是这样。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我!”王雪娇捂住脸,抓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都遮了起来,假装自己是一个雕塑。
王雪娇一直都知道“港岛记者跑得快的梗”,但,对她来说,那就只是一个梗而已。
现在,她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做网络段子照进现实。
——当叶阿欢和陈伟豪对峙拔枪的三秒钟之内,就有不止一个线人向不止一个电视台爆料。
——叶阿欢跟陈伟豪聊了大概五分钟,王雪娇撞完人,被陈伟豪扶起来之后,无线的记者到位,摄影师同时开工。
——王雪娇关心自己能不能拿到五十万的时候,亚视的记者到位,摄影师抢到更好的位置,开始架机器。
——王雪娇被吓了一跳,决定跑路的时候,几家电视台的摄影机早已经开机了。
记者们都没有亲眼看见王雪娇与此案的关系,只把她当做走过路过的无名女子。
不然王雪娇根本就没可能走到崇光百货跟张英山逛街,早就被抢新闻的记者们团团围住了。
看着企图装死的王雪娇,王美珍还不太适应她这浮夸的作风,愣愣地看着那一大团被子,半天说不出话。
张英山体贴地把被子掀开:“别闷坏了。”
“西方记者跑得快,港岛记者跑得比西方记者跑得还快!”王雪娇悲伤地乖乖坐下,嘴里嘀嘀咕咕。
王美珍冷静地说:“现在连陈伟豪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你尽快回去,就查不到你了。我会向署长汇报这个情况,也许悬赏金你还能拿得到。”
“呀~真哒~”王雪娇又开心了起来。
“我不保证你一定能拿到,也不保证你能拿到多少啊!”
王雪娇欢快地点头:“嗯。你能想着这件事,我就已经很高兴啦,我们不愧是同爷异奶的好姐妹~”
看着她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王美珍也跟着笑了。
跟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在一起,就是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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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雪娇砸了头的古惑仔也看到了新闻,尽管王雪娇的镜头只有两三秒,但他也一眼认出了让他脑袋开花的女人。
“老大!!!是她,是她,就是她!”他指着新闻大喊大叫,“昨天我们追了她五条街,妈的,她不知道吃了什么,跑得那么快。”
老大看着新闻上的大标题:“你说这个在谢瑞麟门口撞了人的,就是砸你头的?”
“是。”
“跑这么远,你们都没有抓到一个女人?!!!”老大震怒。
“那个女人真的跑得快。”
“路上还有很多人。”
“还有车。”
“路过差馆的时候,我们没敢跑快,所以慢了。”
“是啊是啊,好多差人!安哥你说不要引起条子的注意嘛……”
“啪!”老大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你是在怪我咯!”
手下苦着脸陪笑,点头哈腰:“我不是这个意思……”
“妈的,你们这帮废物,连个女人都追不上,还有什么用!就你们这*&*&%的样,还口口声声说,要做红棍、双花红棍!你们的腿都没有你们的JB硬,跑都跑不动,还怎么砍人!”
……
愤怒的老大骂骂咧咧半天,等他威风够了,才让手下这些小弟都滚。
“老大,这个女人还要不要找?”
“找你妈个X啊!正事不做,让你天天找人?昨天人就他妈的在你面前你追不上,今天上他妈的哪里找?别他妈的找事了,康哥叫我们过去一趟,你们几个给我机灵点,别给其他人比下去了!”
“是!”
这个老大也只不过是沈林康手下的一个小弟而已,平时都是沈林康安排他做事,他再安排自己的手下做事,难得今天沈林康决定把他们都招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宽敞的大厅里,约五十多个小弟站在那里。
平时他们都各在自己的地头,互不干涉,很少会聚在一起,他们也不知道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知道康哥说了,没有残疾的都过来,年龄不限。
侧门缓缓打开,沈林康从门后走出,他穿着一袭宝蓝色的对襟上衣,悠然打量着眼前无比紧张的小弟们。
“呵呵,大家不要紧张,这次找你们做的,不是打打杀杀,是让你们好好学学怎么沟女。”
众古惑仔:“???”
不是,这种活不是钵兰街的行当吗?
而且,沟女很难吗?难道不是给钱就行?
沈林康看出小弟们疑惑,解释道:“不是让你们征服女人的身体,是让你们征服她们的心,让她们死心塌地愿意为你做事。你们要征服的女人,不是太妹,是良家乖乖女。”
古惑仔们震惊,他们自己都从未想过去泡乖乖女,跟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只想快速满足身体的欲望,情感上的欲望由兄弟来填补就够了。
沈林康继续说,他们才明白,原来不是要他们谈恋爱,是要他们去诈骗,让女人愿意为他们要死要活,愿意为了他们什么都能做。
有一个小弟脸上还有一道可怖的刀疤,周围的人看着他都发笑:“他这衰样,还沟女?”
“阿威说啦,只要是男的,嘴甜一点,懂事一点,都没问题。只要你说这刀疤,是你为了保护家人,哪怕是为了保护家里的狗被砍伤的,都有傻女为你感动哦~”
“卧槽,这都行?”
沈林康打算挑二十个气质看起来没那么凶恶的小弟,让他们这几点把自己那头五颜六色的毛给染回去,买身正常的衣服,等教他们的人一到,就可以开始学习了。
他走近排列整齐的小弟,挨个相看。
其他小弟,或是笑脸迎人,或是庄严肃穆,总之,是个端正的态度。
当他走到第三排的时候,一个小弟忽然像见了鬼一样,嘴巴大张,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沈林康胸口的项链坠。
现在,项链坠朝外的一面是白玉做底的照片,照片上,那个昨天害他们狂奔三公里,死活没追上的衰女,正傲慢地抬着她的下巴,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这张照片也不知道是恽诚什么时候抓拍的,神情相当鲜活。
金三角的猛虎帮成员都相信,这代表着他们的老板战无不胜,所有挡在她面前的阻碍都会被她一脚踢开。
特!别!吉!利!
猛虎帮的人觉得吉利,14K的小弟们不这么觉得。
那个女人,居然戴在大哥大大的脖子上!
“你认识她?”沈林康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微笑。
“嗯……也不是很熟……”毕竟他们只匆匆看了她一眼,大多数时候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沈林康很高兴,手下的小弟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搭上了余小姐,小瞧他们了:“你认识余小姐?怎么认识的?”
小弟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大华跟她认识,我只是见过,没说得上话。”
“谁是大华?”沈林康问道,一个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他的脑袋上扎了一圈绷带,昨天王雪娇下手太重了,铁皮罐头上那一点没处理好的铁皮子划伤了他的脑袋,他的脑袋现在是锐器伤加钝器伤,结果大哥大大一声招唤,他还是得赶过来。
做古惑仔,也逃不开“服从安排,并完成上级交办任务”
面对跟余小姐有过往来的小弟,沈林康也很客气。
他早听说余小姐爱玩男人,身边各种风格的男人都有,说不定余小姐就看中了古惑仔的不羁?
毕竟中国人自古以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游侠儿身上那股浪子味。
顾振刚也有那股味儿,所以在做江阴站长的时候,身边女人不断,都不用他花钱养,其中甚至有富家少奶奶偷夫家钱,给他送礼的。
虽然这个大华长得不怎么样,气质也不怎么样,站没站像,整个人都是垮着的,远远看着,就好像他的衣领被钉在墙上的钉子钩住,驼背弓腰缩脖子……
但是,难保余小姐不是想集邮。
管他美丑,收藏盒里必须得有这么一个品种。
沈林康以为自己已经充分理解了大华与余小姐之间的关系,要是大华能帮忙吹吹枕头风,把四号仔的拿货价格再降下去两成,他愿意把大华提到香主的位置。
“你跟余小姐怎么认识的?关系到哪一步了?”沈林康笑眯眯地问他。
面对大哥大大的提问,大华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关系?什么到哪一步……
见他半天不开口,沈林康身边的保镖怒斥:“康哥问你话!聋啦!”
沈林康早从阿古那里听说余小姐玩男人,不是纯睡,还有很多花样:蜡烛烫人、抽鞭子,还有把男人的眼睛蒙着,再用工具插他们……
这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都是羞于启齿的事情。
“不要急,年轻人,害羞,呵呵呵……”沈林康体贴地说。
“哦哦哦~~~”周围的古惑仔都跟着起哄。
“害羞”这两个字跟大华哪一点有关系?大华曾经跟两个妞被仇家堵在床上,他光着屁股跳出窗外,一气跑到人多的地方,甩掉了仇家,逃出一命。
他还把JJ伸进大螺母的孔里,然后充血拿不出来,去医院锯螺母,上了当天的八卦小报。
大华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兴奋地指着小报上的描述:“连他们都说我大!”
朝夕相处那么久,他们都没见过大华害羞是什么样。
昨天晚上参与追砍王雪娇的人也都垂着头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招惹来麻烦。
现在他们唯一的美好期待就是王雪娇一直跑在前面,她也没看清楚他们所有人的脸。
有大华一个人送死就够了,他们还年轻,还不想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大华嗑嗑巴巴地说了一个故事:
“我跟余小姐,是在传递四号仔的时候认识的。”
——传递到刀疤黄的口袋里,怎么不算传递呢?
“余小姐当时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她好像对我很在意,一直在看我。”
——要不是一直看,怎么会发现他偷偷往别人口袋里塞白·粉。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昨天晚上我又看到了余小姐,余小姐买了一个菠萝罐头,双手递给我。”
——谁说不用手接,就不是给?
“我……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与我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她转身就跑了……”
——想把她拖到小巷子里,先揍一顿再上她,也算是进一步的关系。
这几句话落到沈林康的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余小姐在找他之前,就已经跟大华见过了,余小姐对大华有意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突然跑了。
沈林康忽然脸色一沉:“余小姐为什么跑?是不是你对她动手动脚了?!”
他对自己手下这些古惑仔是什么德性非常清楚,根本就不会用正常的方式追求女孩子。
全都是直接堵门、拦人、拉着人的手就往床上拖。
良家乖乖女胆小,不敢反抗。
小太妹想反抗,但是力气不如男人的大,要是被抓到,也只能从了。
余小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她跑了。
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跟余小姐的梁子可结大了,阿古说,余小姐手上有两千多人的队伍,手里都是重武器。
得罪了余小姐,别说拿到便宜的海·洛·因,只怕他们这个堂口都要受牵连。
现在没有谁比沈林康更着急想听到答案。
“不是,我,我,我……我就是跟余小姐打了个招呼,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就给我一个凤梨罐头,然后,她就跑了。”大华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句话,也不算谎话,他确实只拍了一下王雪娇的肩膀,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干,脑袋就被砸了。
沈林康十分疑惑,为什么跑了?
忽然,他想起今天看到的新闻,他看到余小姐在弥敦道的枪战现场,便问道:“你昨天在哪里见到的余小姐?”
“弥敦道……具体不记得了。”大华十分心虚。
沈林康顿悟,没错了!
被捕的那个叶阿欢,除了当抢劫犯,也会贩贩毒。
他根本就没有货源,却经常有人找他买货。
沈林康听说,叶阿欢会做双狮踩地球的塑料袋,然后往里装假货,白糖、白矾、石灰,只要长得像的,他都敢往里放。
别人是往纯海·洛·因里兑一点,把纯度从90%降到60%。
再丧心病狂一点的是40%。
他卖的货,纯度是0%。
吸毒人员的瘾到了最高境界是“开天窗”,也就是把毒品通过颈动脉或者股静脉注射。
一般玩法,是用水把海·洛·因变成液态,透明的水,还能看出一些问题。
高级玩法是从自己体内抽血,用血去融化粉末,再打回体内,血有颜色,也不透明,混合的粉末到底是毒品,还是糖,还是墙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前阵子他出货出了很多,坤沙震怒,但坤沙的人不出金三角,找的代理人恰好是叶阿欢的朋友,叶阿欢的贩毒收入有他一份,他怎么可能出卖叶阿欢,就一直说没找到。
叶继欢知道坤沙盯上他之后,他就换了别家的袋子。
反正有注册商标的,他都假冒了一回。
另外五家,要么不在乎抽死人没有,要么也是找的代理人。
谁知,六大毒枭中的第七人——余梦雪竟然亲自跑来了。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啊!!!”沈林康背着双手,眼中射出寒光。
“余梦雪,一介女流,又跟主家的叔叔翻脸,她能在金三角那种地方开堂口立字号,就绝对比男人还要有手段!有胆识!真不愧是余先生的孙女!”
余小姐就这么当街在叶阿欢的身上开了四个洞。
更可怕的是,她没有打死叶阿欢。
那四个洞,有三个在右臂、左右膝盖,还有一个打穿了腹部,钻进了脊柱,报上说,叶阿欢的神经被打断,下半辈子将终身瘫痪。
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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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狠,江山不稳。”
王雪娇在香格里拉的大房间看郑少秋版的《戏说乾隆》,正播到第一部的结尾,盐帮帮主程淮秀不远千里,从江南跑到皇宫,睡了皇帝一晚上。
认真研究了一下,觉得被困宫中当妃子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于是她拒绝了皇帝的挽留,又跑回去当帮主了。
还得是老片啊。
王雪娇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部讲三生三世的片子,女主的其中一世是超牛逼有法术的人,救了天下,被皇帝以感恩为名,娶进宫,然后被冷落,最后郁郁而终。
1991年的片子,一个会一点武功的草莽女主睡了真·封建集权巅峰时代的皇帝,不爽皇帝对她未来的安排就跑了。
201X年的故事,一个会法术的女主救了普通人类皇帝,被这狗逼冷落、扔一边不管,她什么都没有为自己争取,就这么郁郁而终了?
王雪娇正感慨时代也不知道是在进步还是在退步的时候,六点半新闻开播。
叶阿欢被抓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晨间新闻已经播过一遍,晚间新闻还有跟踪报道。
除了说叶阿欢会终身瘫痪之外,还有一位阿SIR穿着警服坐在镜头前,身份牌上写着他是重案组司长。
他对叶阿欢的事情做了一下总结,说还在抓捕叶阿欢的同伙,以及由于叶阿欢与本港的社团分子多有勾结,为了保护警员的安全,那位开枪警员的姓名和身份信息不会公开,也希望市民朋友不要打听,保护为大家服务的执法者。
“唉,大家都不容易啊……”王雪娇为这位港岛同行轻叹一口气。
王雪娇一整天都没有出酒店的房门,除了接见王美珍之外,就是看电视、看报纸,还有研究应该打包点什么东西带回去。
“带朵人”连毒品都能带,我带点调料回去,很合理吧。
正想着,张英山拎着打包盒回来了,冒出一句粤语:“食饭啦,大小姐。”
“来啦~”王雪娇从床上跳下去,快步赶到桌边,看见张英山从塑料袋里把菜一份一份地拿出来:“玫瑰豉油鸡、芥兰炒牛柳、紫苏醉花螺、虾酱炒生菜、虾蟹粥、鸳鸯奶茶、冻柠七。”
“嘿嘿~”王雪娇抄起方便筷,先来一个紫苏醉花螺。
“你在屋里真的不闷吗?”张英山问道。
“不会~说来你不信,我们那会儿的很多人旅游就是住一个舒服的大酒店躺着,然后开始点外卖。”
张英山愣了一下:“为什么不在家里躺着吃外卖?”
王雪娇:“当然是因为外卖有配送范围啦,躺在北京的家里,就肯定点不来用芭蕉叶当盘子的特色傣式泡鲁达,也点不到撒撇。难道在厦门可以点到正宗鸭血粉丝汤吗?”
“有道理。”张英山微笑,他看着王雪娇,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望,“你们那个时候,生活都这么富裕了吗……真的已经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吗?还要等多久?”
王雪娇想了想:“电灯电话是早就没问题了,手机比现在的高级很多,就更不愿意出门了。楼上楼下……呃,你得看在哪儿,在县城……不是全国百强县那种县,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是在一线城市工作的话。有一个美国的片子,叫《成长的烦恼》,你看过吗?”
“看过。”
“反正我家的条件还没赶上他们家,大别墅、大冰箱……他家的冰箱是双开门的,还有人劝我家也买,说不贵的,还有国家补贴。我说这是冰箱打折的事吗!我买得起放那个冰箱的地皮吗!”
王雪娇挑了一块螺肉递到张英山嘴边:“趁着现在房价还不贵,这趟回去,我得买几套房囤着。”
“买几套房囤着?都在绿藤?房子不是用来住的吗?怎么住得过来?”张英山不理解。
王雪娇笑道:“厉害啊!!!我觉得,你能进公安部!”
“为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句,跟中央的思想不谋而合,句子都一样。不过啊……好地段的房子是稀缺资源,就算是唐朝的大官,想买套上班近点的房子都难哦。”
两人聊着房子、家用电器,王雪娇高谈阔论学区房的价值,张英山一边带着笑意听,一边给王雪娇剥着虾蟹粥里的虾壳。
正说着,房间里的电话铃响起,王雪娇蹦起来:“我来接。”
是王美珍打过来的,她告诉王雪娇:“署长同意了,一百万的花红由你和那位警员平分。还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不能说你的身份。因为……”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们要说,我还得拦着呢,毕竟我金三角第一大毒枭的身份怎么好公开呢~”王雪娇哈哈大笑。
王美珍顿了顿,困惑道:“你不是第七吗?”
“有ANTI-FANS压我热度。”
“哦。总之,你自己小心,不知道在监狱里有没有叶阿欢的情人,他也有好几个女人。”
王雪娇轻笑:“没关系,反正没人知道是我干的……不是,本来也不是我干的啊,我什么都没干!”
“嗯,他是自己摔倒的呢。好啦,不聊了,BYEBYE~”王美珍笑着挂断电话。
现在的港币对人民币,是港币贵,在民间最高能换到1:1.2,也就是说,五十万港币,等于六十万人民币。
王雪娇开心地搓着手手:“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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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叶阿欢会站在谢瑞麟金行门口发呆,是因为他想抢金行。
他去年刚抢过一回,本来今年不打算抢劫,专心贩毒。
结果他的货弄死了太多的人,甚至还被人串货到了金三角。
有泰缅边境上的瘾君子抽“双狮踩地球”的时候抽死了,这简直就是在啪啪的打坤沙的脸。
坤沙要派人弄他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虽然找的这个代理人,是他朋友,但是,万一坤沙发现这个外包不得力,又换人了怎么办。
叶阿欢想重操旧业,抢一拨黄金,偷渡回大陆过好日子。
结果在踩点的时候,跟陈伟豪对峙上了。
本来以他的能力,随机劫持一个路过的倒霉蛋当人质跑路不难。
谁知道,这次路过的人没倒霉,让他倒霉了。
警署最担心的是叶阿欢的兄弟会不会来报复,也完全没有出现。
他的兄弟们在得知叶阿欢出事以后,纷纷跑路到大陆或是东南亚,生怕慢一点会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14K的鬼马康说了,打死叶阿欢的人根本就不是条子,而是金三角的余梦雪余小姐!谁让叶阿欢仿冒她的货!
什么保护警员,都是借口,根本就没有这个警员!
我们14K,坚决站在余小姐这边,清剿跟叶阿欢同党!
叶阿欢的兄弟们是真信了,此前叶阿欢跟他们吹牛的时候说,他把金三角的七个商标全都仿了,有六家人都在放话要搞他,结果没一个敢来港岛,跟他刀对刀,枪对枪的当面硬干。
还有一个更搞笑,注册商标嘛,是挺有气势,火凤凰绕地球,结果呢!连个屁都不敢放,别人还假模假式请个杀手。
这个火凤凰的杀手连个影子都没有。
现在他的兄弟们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之所以那个火凤凰商标的主人没有请杀手,是因为她决定亲自上门。
她真的来了,她动手了,出手就是致人终身残疾……太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