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王雪娇眉头微皱,显得十分关切。
这能不关切嘛,居然有人抢在我前头啦!一向只有我劫胡别人的,怎么这次被别人给劫啦!
“雇佣兵……是斯里兰卡雇佣兵……老板、劫持、他们……”那个服务员全身颤抖,语无伦次。
前后颠倒也无所谓,看他这惨样,也知道不可能是老板劫持了自己的船。
渔船上没有换洗的衣服,反正现在是夏天,热的要死,船老大让他全脱了,把衣服放在甲板上,一会儿就干。
得知孔雀公主号就在这附近停着,王雪娇非常想去看看。
“NO!NO!!NONONO!!!”船老大非常坚定,脑袋划出一个表示否定的弧形。
“我接到的要求,就是把人平安送到斯里兰卡,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们船上有这么多人,家里人都依靠我们养活,不能冒险!”
王雪娇从口袋里掏出一百美元,冲着船老大晃晃:“我就去看看,别的什么都不干,这是我兜里最后一张了,要是你真的不想要,那就算了,打打渔就回去吧。”
船老大眼睛都直了,一百美元,那就是一万卢比,打多少鱼才能换来啊!
“你跟我们会长关系这么好,后面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要是这次咱们合作好了,你们还有的赚呢,不比打渔赚得多?”
王雪娇的声音,不,应该说是美金的声音,如海妖塞壬的歌声一般,动听、诱人、美好……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水手可以抵挡住塞壬的诱惑。
船老大毅然决然地接过那张美元:“哦,我亲爱的朋友,我们的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会不让你满足心愿呢,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asyouwish~”
在黑沉沉的海上,停着一艘灯光璀璨的游轮,那是孔雀公主号。
甲板上没有人,原先站在顶上的那群守卫已经不见了。
王雪娇看了半天,看不出来什么,她把那个从海里捞起来的服务员叫过来:“劫船的人有几个?”
“好多。”
“他们带着武器吗?”
“对。”
“带着什么武器。”
“枪。”
王雪娇好想打他……这是哪里来的牙膏成精了,得一点一点的挤才能出来。
算了算了,就当他是被吓坏了。
王雪娇深吸一口气,拿出哄珍珍的态度,冲他微笑:“那么~是什么枪呢?”
总算是问明白了,冲锋枪、火箭筒都有。
这下王雪娇终于死心了,她怏怏地看着那艘大船,万般不舍。
张英山看着王雪娇失落的脸,知道她在想什么:“咱们船上这几个小渔叉就别惦记上船杀人放火了。”
“噢……哎,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啊,我是想去救人,给你说得这么没有档次。”
“好,我们先回去再商量下一步吧,他们现在就是海盗,如果没有海军的话,根本就没有可能剿匪。”
“也不一定非要海军嘛,黑吃黑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要多少成本。”王雪娇托着腮,看着渐渐远离的孔雀公主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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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被绑架来的器官供应者的安全,再加上他们是从印度偷渡过来的,而印斯双方这两年的关系就十分微妙,大使馆只能无声无息的把人送走。
没有任何新闻,王雪娇是从燕勇飞那里得知,所有的人已经安全离境。
外交上没有任何问题,回国的最大阻碍就是没钱。
中国那几个被绑的人里,有几个实在付不起国际机票钱,家里筹钱都赶不上趟,说不定钱还没筹到,急等器官的“客户”就已经追过来了。
最后是家里以借的方式,求大使馆借了一点,然后大使馆的人捐了一点,以及那几个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人,知道如果不是华人的帮忙,他们压根逃不掉,出于感激,他们也帮了一点,然后这些人才回去的。
王雪娇坐在燕勇飞的面前,手中是燕勇飞亲自泡的冻顶乌龙。
“外出还得是靠自己人啊。”王雪娇夸赞道。
燕勇飞摇摇头:“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自己人坑自己人的更多,到哪儿都要小心。”
“嗯,我知道,东南亚那边好多绑架中国人的,都是中国人,语言一样,容易接近,想绑架其他国家的人,还语言不通呢。”
燕勇飞点点头:“特别是你们这种小姑娘,老曾怎么放心让你过来的,让他带着人过来不就好了。”
他指了指张英山。
“决定权都在我手上,要是只有他过来,不能当面谈,很多事情很不方便,不在现场,就不知道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燕勇飞自己就是生意人,哪能不理解,找别人代办,哪怕是最信任的人,也会有传达不到位的事情发生,何况还有居心叵测的中间商。
牛逼如天可汗李世民,也得是自己亲自带兵出门打仗,攒下的军功声望,让人看见实力,才能有人愿意提着脑袋跟他一起玩“玄武门之变”。
武则天也得有了自己的北门学士,让广大寒门看见这个女人愿意给他们晋身的机会,她得到了称帝的可能。如果只待在深宫里跟妃子们玩宫斗,争宠爱,哐哐生孩子,也就到宠妃为止,还得防着更年轻貌美能生的新人上位。
失去权力的第一步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拥有权力的第一步是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让人看见。
富贵险中求,真想干大事赚大钱的人,不是劝劝就能歇了心的。
燕勇飞也不再劝王雪娇,转而告诉王雪娇:“这次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有我们参与,包括警察。”
“我明白。”王雪娇了然。
中间涉及的事情和帮派太多,千丝万缕的利益线挂在一起,谁知道谁是谁的谁,警察也可以用与帮派分子有染为借口,向华商进行勒索。
这里是印度,是一个除了法考考场之外,可以实现“临时紧急立法”的神奇土地。
不然也不会有无数外国公司在此铩羽而归。
反正有这么多可以甩锅的对象,绝对不会让人注意到华商会与这件事的关系。
不过王雪娇还是很困惑:“这里的人穷、环境差,你是看上印度什么了,才想在这里做生意的?”
燕勇飞笑起来:“因为真的能赚到钱,赚不到达利特和首陀罗的钱,我们可以赚婆罗门和刹帝利的钱啊。”
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
何况,只要做得好,真的是行行出状元,捡垃圾的只要懂行情,眼神好,手脚快,一个月都能有大几千的收入。
“那为什么不是去新德里、孟买呢?”一般外国人都会选择那里吧。
燕勇飞哈哈一笑:“被骗过来了呗,当时有个保护外国商人的政策,说得特别好。又是税收优惠,又是进出口贸易快速通关,还有牌照免费,最重要的是还有保证警察不骚扰。”
印度基层警察工资非常低,他们可不觉得这辈子工资低,是为下辈子转世投胎做婆罗门积福积德,他们会在这一世就立马寻找“副业”补贴家用。
什么人好欺负他们找谁。
达利特、首陀罗、外国人……
所以,拉梅斯沃勒姆出的这个政策,相当吸引人。
再加上这里还能顺便做做斯里兰卡人的生意,燕勇飞便愉快地选定了这里。
然后被曾局刷新出来了。
王雪娇一听,来了兴致,身子向前倾:“详细说说,怎么保证警察不骚扰?”
燕勇飞大致向王雪娇解释了一下那个政策到底是什么内容。
王雪娇听得非常仔细:“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警察非法骚扰了外国商人,是要惩罚的?”
“唉,看看就好,别当真,刚开始,确实是有用的,处罚了好几个呢。现在啊,形同虚设,一纸空文。”燕勇飞摇头,“还是按他们约定俗成的’民俗‘来比较好,免得吃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关于华商会和同乡会到底是干嘛的。
燕勇飞说得很简单:“就是出来以后,大家在一起互相帮忙解决困难的地方,你是哪里的人,就去找哪里的商会和同乡会。”
他再次强调:“不要随便相信在马路上认识的说中国话的人,会被卖掉。”
“嗯嗯。”王雪娇点头如捣蒜,笑容灿烂如天真的孩童。
燕勇飞看着她夸张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中国人对位高多谋之人的评价多是: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眼前这个小姑娘,岂止是喜怒形于色,她还把他的回形针和图钉全祸祸了,现在还是一根放在桌上的环形链条,要用得一个一个拆开来,台灯的电线上被扎了十个蝴蝶结。
谁能想得到,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谋划了那么大一场事。
连他都觉得把人全救出来不可能,救一个都难。
而这一个着急起来,会转圈圈的年轻女人,居然连驻扎军营的兵力都算计进去了。
“你很厉害,很了不起。”燕勇飞由衷感叹。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不行,差得远呢。”
“你还想干什么?”燕勇飞惊愕地看着她。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是能彻底杜绝这种事情就好了。”
以上,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温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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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非常热闹,针对帮派分子的清理工作收获了重大成果。
本地警察局的正局长、市长的亲弟弟、拉吉普特先生此时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他被记者包围着,满面笑容,侃侃而谈。
要说揽功吹牛,印度人仿佛拥有刻在基因里的天赋,拉吉普特局长将此次行动的功劳,完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直以来,帮派问题,都是拉梅斯沃勒姆的一个顽疾,严重影响游客和商人对拉梅斯沃勒姆的印象,让他们不敢来投资、花钱。让我们的市民没有钱可以赚。”
“我们警方在精心的布置下、认真的规划下、市长先生的支持下,一举歼灭盘踞在拉梅斯沃勒姆的最大帮派萨姆帮……”
他也提到了一点华商会的事情,只不过与燕勇飞担心的事情完全不沾边:
“我们英勇的警察,追赶着一小撮企图逃跑的帮派分子到中国商人的码头。”
“在帮派分子对中国商人施以暴行的时候,我派出的警察及时赶到,将他们捉拿归案。”
“我们用行动证明了,我们对于发展商业和旅游业的决心。”
总之,好事都是他干的。
有记者询问以前警察人手不足,怎么这次突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拉吉普特回答:“是我们联合了军队!这事很不容易,你知道,我们不属于同一个系统,在我和市长先生的努力之下,这件事总算谈好了。”
旁边的军队指挥官脸色很不好看,勉强挤出一个假笑。
他的军队是稀里糊涂被迫应战的,哨兵以为是斯里兰卡人打过来了,一通混战之后,才知道只不过是本地的帮派分子。
等于是完全为警察局打工,还是免费的白工。
斯里兰卡雇佣军,在打完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达利特人在这次战斗中做出的努力也没有被提到,他们都不在人口统计范围之内,他们不是人。
副局长安贝达尔坐在一边,听着拉吉普特没有一个字提到他,心中愤恨不已,他知道他现在势力不如局长,只能忍。
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希尔里议员能立马当上市长,让这个抢走他功劳的狗杂种滚回家。
目前,他只能把怨恨撒在被抓回来的人身上。
那些帮派分子就像滚刀肉,他们进警察局像跟回家一样,反正被抓了过不了几天,又会被放出来,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吧。
只有五个从中国商人的码头抓回来的人大声喊冤:“我们是昙梵陀利医疗中心的职员,不是帮派分子!”
其实,说他们是帮派分子也没错,只不过他们的主营业务不是偷窃、抢劫,或者从达利特人的垃圾回收业务里抽取提成,而是专心为帕通服务,帕通为他们提供稳定的收入。
审讯的警察听他们喊冤,对着他们的胸口就是几大棍:“不是?不是你们在码头做什么?”
棍子捅在心口,痛得他们半天说不出话。
警察非常没有耐心地又对着他们打了几棍:“还不说!”
“说不说!”
“快说!”
为免被打死,再疼也得勉强撑着出声:“有人,偷了帕通先生的……货物,我们奉命去追……咳咳咳……”
“你是说,你们的货是被中国人偷的?”
“……是……”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先说一个,至少可以躲过眼前这顿毒打。
“没有说真话,打得还不够。”副局长安贝达尔冷冷地说。
他们迎来的是更加用力的殴打,几乎将他们的骨头打碎。
这通拳脚挨下来,身上痛,脑子懵,他们五个人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挨这顿打。
以前也没听说过警察跟中国人好上了啊?
为什么打我!
开玩笑,余梦雪当初愿意帮助他的条件就是要善待中国商人。
现在事情还没办完,哪能让脏水就这么泼给中国人。
他还指望余梦雪帮他想想办法,把功劳夺回来。
他的梦想,并不止是到警察局长就结束了,他也想当议员,他也想当市长,他也想去总理府,坐在那张正中间最大的椅子上,天下政令皆有我出。
警察打累了,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冷哼一声:“非法持有枪支,威胁和诬陷合法商人。”
这五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判了刑,被投入了监狱。
在监狱里,他们终于可以说真话了:“我就看到一男一女在亲嘴!他们就动手打我们!”
“那个男的,抢了我的枪!那个女的,下手比男的还狠,她拿木棍打我们的头!”
“只是这样吗?”监狱里的人对此不以为然,木棍打头,能进牢里的各位选手谁还没经历过。
被打了脑袋的人大喊:“那木棍上有钉子!!!”
就因为亲嘴被人看见,就要下这么狠的手?
至于吗?
这两个来自缅甸的男女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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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里家。
安贝达尔快要气死了,连喝三杯红茶,都压不下他心里的火。
“哦,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等到希尔里成为市长之后,一定会把你在这次事件中的伟大壮举让全市都知道。”德维卡夫人安慰道,现在希尔里只刚刚做了这么一件事情,民意调查都没做呢,还不能确定这次打击帮派会对提高民望有什么效果。
这种安慰对安贝达尔一点用都没有。
什么以后,他要看到的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能让他的功绩让所有人都知道。
“余小姐来了。”女仆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上次王雪娇来的时候,只有德维卡夫人站起来迎接,这次,除了德维卡夫人之外,安贝达尔也激动地站起来,快步迎了上去,态度之谦卑,简直让王雪娇都有点不适应。
“余小姐,这次我们来得及时吧……”接下来就是对于他在这次事件中完美的应对和指挥,以及他派去的人如何神兵天降,出现在了码头。
很好,这很印度。
“确实特别好,相信很快你就能接任局长一职,一步一步走向更高的位置。”
王雪娇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这事办成了,她没有奖金,没有功劳,传出去反而会引起外交事故。
“但是……”安贝达尔话锋一转,对王雪娇说:“在记者招待会上,拉吉普特说这次指挥完全是他的功劳!前期所有的安排都是我做的,他什么都没干!”
“阿南德,冷静一点。”希尔里看出安贝达尔已经在抓狂边缘,出声提醒。
安贝达尔恼怒地坐回沙发,王雪娇眨巴着眼睛:“他一点都没有给你留吗?”
“没有!!!”安贝达尔恼怒。
王雪娇点点头,嘴角扬起:“那他完了。”
“???”安贝达尔困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他吃下了老鼠药,他要死了。”
安贝达尔困惑地看了一眼德维卡夫人:“这是什么中国特有的奇妙谚语吗?”
在中国努力学习四年,自认为中文已经算流利的德维卡夫人也一脸茫然地摇头。
王雪娇看着希尔里议员:“我记得,在拉梅斯沃勒姆有一个特别的商业保护法案,是对于外国商人的优待政策,如果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外国公司犯罪,那么不管是什么原因,本地的警察都不得毁坏外国公司的财产。”
“是的。”希尔里议员记得这份由他发起的提案,“这份提案让很多原本对投资有疑虑的外国商人愿意过来。”
王雪娇又问:“现在这份提案还在执行吗?”
“在的。”希尔里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执行的意思是,还没有被废除,而不是真的有人在不折不扣地坚持做这事。
本地的警察确实没有理由跟外国公司过不去,跟外国公司过不去的都是本地公司。本地警察只跟外国公司里的人过不去,找点是非,收收小费。
王雪娇微笑:“昙梵陀利医疗中心在昨天的冲突中受到损失了呢。”
“嗯?”希尔里议员敏锐地捕捉到了王雪娇说的事情。
王雪娇指着那份地图上的某个点:“这里,是昙梵陀利医疗中心的仓库,昨天抓到的那些帮派分子有不少是收了医疗中心的钱,替他们看仓库的,只要审一审就知道了。”
她眉眼弯弯,面带笑意:“如果帮派分子洗手不干了,从此以后只做老老实实的仓库管理员,他还算帮派分子吗?还能抓吗?”
德维卡夫人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当然不是,我们的法律是希望给走错过路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们不再干坏事,那他们就是一个全新的人。”
“对嘛~”王雪娇微笑道,“昨天在交战中,外国人开的医疗中心的仓库被警察毁坏了,还打伤、抓了那么多的库管,是不是很不合适?”
希尔里议员的眉毛微挑,与安贝达尔接受到的信息相似,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可以利用这个借口来攻击拉吉普特,说他违反即定政策。”
全世界都一样,很多事情,不上秤没四两重,上了秤,千斤压不住。
只要没有曝光,无人追究,就是无事发生。
德维卡夫人想到了下一层:“如果这样的话,拉吉普特一定会说整个行动完全是由阿南德安排的,他可以拿出很多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是的,我知道,我就是要等着他来证明这一点,他可千万一定要拿出足够硬、根本无法推翻的证据人,否则我会失望的。”
王雪娇的眼神依旧清亮,双手捂心,好像她真的会非常遗憾。她生来一张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脸,就连最需要释放气场的时候,都好像小猫在伸爪子,更像撒娇而不是震慑。
就连那些折在她手下的人,都以为自己只是不小心跌进了猎人的陷阱,却不知道那陷阱是小猫蹦蹦跳跳,哼哼唧唧的时候挖下的,还埋上了带毒的钉子,只要下去了,保准再也上不来。
看着王雪娇的脸,这下连德维卡夫人都不明白王雪娇到底想干什么了。
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拉吉普特让安贝达尔背锅,还是铁证……不是把安贝达尔往火坑里推吗?
王雪娇解释道:“这件事,也可以为妮塔挣一点名望,如果你们不想给妮塔的话,就给外人,也可以的。”
在书房里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这事跟妮塔会有什么关系。
“妮塔不是在市政厅做预算员吗?”
“是的。”
“据我所知,拉梅斯沃勒姆的发电工作是由市政全盘负责?”
“是的。”
印度的电力公司分为国营、邦营和私营,这个小破岛本质上来说,没跟南亚次大陆联在一起,发电厂在大陆上的话,输电需要成本。
而印度是偷电大国,40%的用电人口都是偷电,光有成本没收入的事情……他们又不是社会主义国家,他们才不管岛上的人有没有电。
但是岛上还是有市政厅、有工厂、有码头,以及各种公用设施,也还有有钱的老爷们要用电,不可能真的让它是个无电岛,于是,岛上自己搞了一个小型发电厂,由市政厅统管。
妮塔的预算工作里面,就包括计算电厂的投入产出。
“昙梵陀利医疗中心偷电。”王雪娇字字铿锵。
希尔里、安贝达尔和德维卡都有点懵,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敢相信,偷电在印度是很普遍,执法者也不管,不过那指的是个人。
企业,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企业……有点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德维卡夫人忍不住问道。
王雪娇笑笑:“他们医疗中心的电工告诉我的。”
“嗯,偷电确实是违法行为,但是,只需要补交罚款。如果因为他们有偷电行为,就把他们的仓库都毁坏的话,似乎还是不符合那项对外国商人优惠的条款。”德维卡夫人望向安贝达尔。
给完全没有后台的人罗织罪名,毫无压力,左脚先进门都可以是足够枪毙的罪。
但是现在有个拉吉普特,别说拉吉普特与帕通、颂猜叔侄俩都谈笑风生,平时进贡没少收,就算互不相识,拉吉普特为了搞死安贝达尔,也会为帕通努力站台。
王雪娇微微一笑:“还有呀,非法买卖人体器官,提供身体零件的人类不止是自愿的,还有绑架过来的,这个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向新加坡、马来西亚和中国都可以得到证实。”
印度这边在自愿的情况下,交易不是罪。
绑架,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罪。
王雪娇说的一切都可以查证,完全不是问题,希尔里议员都没想到,这事居然还能这么操作。
他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兴奋:“偷电、绑架、非法贩卖,足够证明医疗中心是一个非法机构。”
王雪娇:“不不不,我没有把偷电也列进去的意思,如你所说,偷电的罪过太小了,它只是一个把绑架和非法贩卖引出来的理由。”
“因为偷电,所以需要交纳罚款,他们的总闸上有电表计数。如果只按他们申报的合法移植手术,使用电量肯定跟现在不一样。”
帕通担心颂猜给他虚报自行发电使用的燃料费用,所以,安了电表,这样如果侄子给他胡说八道,报个双倍甚至三倍的燃料费用,他一看电表就知道。
这也是电工跟王雪娇说的。
尽管王雪娇当时听印度英语十分吃力,但是在说八卦的时候,她的理解能力突然提升了很多。
然后,王雪娇趁着帕通不在的时候,还兴致勃勃地去参观了一下叔侄玩心思的那个电表,确实在正常走数。
如果颂猜没有动过那个电表,电表上的走数也一定比合法移植的手术台数多。
如果颂猜想多搞点钱,那电表上的数就更多了。
每台手术需要使用的电量都是有一个固定区间的。
如果电量显示,今天做了一百台手术,但自愿捐献者只有四十个,那么,还有六十个手术是怎么做起来的?
绑架呗~~
“所以,如果要对拉吉普特动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你们能确保后续的事情能接上吗?”王雪娇看着希尔里和德维卡。
她完全不觉得安贝达尔的脑子可以处理这个问题。
现在,她只能寄望于希尔里和德维卡。
要把医院搞死,就得下重手,不留后患。
然而,印度人的传统就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当初的“涂油子弹”事件,多好的机会啊,英国人同时得罪了两大主流宗教,这不比陈胜吴广上班迟到要砍头那点理由好使?
上班迟到的人数绝对不如不吃猪肉和不吃黄牛肉的两大宗教的人数多。
就算他们自己没成,但也算是点着了全国的火焰。
美国也是如此,波士顿倾茶事件,倾啦!独立战争啦!成功啦。
结果印度这边,就闹腾了那么一下,结束了,后面不仅玩起了非暴力不抵抗,甘地老仙还企图把不抵抗大法传授给中国人。
王雪娇可受不得这气,出来混,就要讲信用,说搞死他,就要搞死他!不轻不重的拍两巴掌可不行。
德维卡夫人看了一眼希尔里,希尔里看了一眼安贝达尔,安贝达尔的眼神清澈而空洞。
“你们……不会没有后续的计划吧……那就算了。”王雪娇摊开双手,“不过错过了这件事,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就不确定了。”
她顿了顿:“我相信,帕通一定还有给拉吉普特市长贿赂。一个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贩子,跟市长勾结……多好的理由啊,市民难道不会恐慌吗?他们不怕自己刚好配上了型,被拖到医院里面摘器官吗?如果能够安排得好的话,甚至不用等到下一个竞选期,民意就可以逼得他引咎辞职了。”
希尔里还是有些犹豫:“按照你所说的,他们做的是非法器官交易,还会主动报警吗?”
王雪娇微笑:“在嫖娼非法、赌博非法,以及与毒品沾边的事情都是大事的国家,也一样有因为谈不拢嫖资而报警、认为赌友在打牌的时候做手脚而报警、买了假的毒品而报警的事情……只要脑子不好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算脑子好使,也总有办法让他着急。”
德维卡夫人当机立断:“好!就按你说的做!我会找我的父亲给予帮助。”
不愧是女人,为了维护她想维护的东西时,稳、准、狠、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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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那里首先审了几个为医疗中心守仓库的帮派分子,还假装不经意的说:“你们要是受人雇佣做保镖或是守卫,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帮派分子们一听,为了能早点出去,迫不及待地承认自己就是受了昙梵陀利医疗中心的雇佣,老老实实在那里看仓库的。
帕通还没有回来,一下子丢了十几个配型的人,颂猜整个人都傻了。
有钱来做非法移植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还一惹就十几个。
颂猜的脑子一片空白,王雪娇又吓唬了他几句,吓得他现在只想把丢了供体的责任全部甩到警察头上,他也不管自己做的是什么生意,就去大闹警察局,说警察跟帮派打架,给他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警察局长也不负期望,就在颂猜大闹警察局的当天,就宣称当时的抓捕工作由副局长全权负责,他并不知道具体细节,更不知道行动地点还有一个外国商人的仓库。
本来以印度人对临时紧急立法的操作,现在即刻立法,宣布那条政令作废,所有在意外中受损的东西都叫“不可抗力”,政府不予赔偿,那么颂猜也没办法,帕通的脑子清醒一点,更不会继续追究这事。
但是,局长和副局长之间并没有什么深情厚谊,拉吉普特知道,安贝达尔一直虎视眈眈,想取而代之。
没有人喜欢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于是,他决定借此机会,让野心勃勃的安贝达尔彻底死心,断送他的政治生命。
所以,他不仅甩锅给安贝达尔和安贝达尔的亲信们,并且放话说要调查医疗中心的损失,一定要给可怜的泰国商人一个公道。
看到拉吉普特的表态之后,连安贝达尔都忍不住大笑,跟着他的人都以为他是被有功就抢,有过就推的王八蛋局长给气疯了。
后面的事情,完全在王雪娇的计划之中运行。
由发电厂的巡查员“正好”发现了昙梵陀利医疗中心的电线搭在了发电厂的电线上,实锤偷电了,而且还相当的丧心病狂,嚣张至极,贫民窟偷电还是用的“飞线”卡缇娅,那是一种专业偷电工具,一头有钩子,一甩上主电线,等巡查来了,就把卡缇娅取下来。
医疗中心却非常嚣张,他们直接把线接到了主线上。
这跟把消防栓接自己家有什么区别。
这事确实是电工干的,当时电工做完以后,没找着帕通,便向二老板颂猜汇报过了。
颂猜一想:行啊,反正大家都偷电,别人偷得,我怎么就偷不得了?
他一个卢比不用花,医疗中心还有电用,可以多贪不少钱。
于是,没有阻止电工的行为。
由于岛上的人口不算多,变压器扛得住,自从电线搭上去以后,就没有停过电,所以……帕通被彻彻底底的蒙在鼓里。
其实问题也不算很大,偷电的处罚不就是罚款赔钱么?
做一台手术就赚回来了,还有得剩,医疗中心根本不在乎。
后续的一切就完全超出颂猜的意料之外了,市厅检查医疗中心用电量、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再往下查,就进入了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不光是电量,其他的物品的使用量与合法器官的移植记录对不上。
还不知道侄子干出了什么泼天大祸的帕通回来了,他一听说侄子大闹警察局,要求警察赔偿他们仓库的损失,帕通的脑袋就嗡嗡的,赶紧找拉吉普特市长求援。
他当即拎着礼物去市长家,然后空着手出来的照片被希尔里派的人全部拍了下来。
对于偷电的事,帕通果断往侄子身上推,他愿意交罚款给发电厂。至于超出合法手术的那些用量,他解释说那完全是侄子对电表做了手脚,就是报假账,想从他这里骗钱,那是他的家事,他身为叔叔,希望可以给侄子一个机会。
然而,账可以是虚报的,产生的垃圾是实实在在的。
捡垃圾为生的达利特人在帮派被干掉之后,过了好几天捡垃圾不用上税的快乐人生,他们非常感恩安贝达尔的这次清剿行动,于是,他们积极配合调查,不仅说出医疗中心每天产生的垃圾量,甚至还带警察去看。
从他们精选的可回收垃圾里,就能看出每天的手术量大概是多少。
其实中间也有很多证据链并不完整,但这是在印度,没那么讲究,更别提破不了案的警察们趁机把这个事件当成“平账”最佳机会:查不到真凶的谋杀案、完全没有头绪的失踪案……
不止是拉梅斯沃勒姆的警察,连班加罗尔、金奈、孟买、新德里、包括北方邦的警察都把处理不了的案子甩了过来。
绑架人,摘器官,全国跑是多么合理的事情啊。
一瞬间,刚正式运营了半个月的昙梵陀利医疗中心身上背了三千多个人命案,这仅仅是印度本国人,还不包括其他国家。
王雪娇看着这巨大的数字都震惊了,你们平账这平得也太狠了吧,人民群众会相信吗?
一共就两个医生,十个床位,十五天,做了三千多个非法的和一百多个合法的器官移植手术????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啊……
今年有一个傻X写日吹文章《夏令营中的较量》,十一岁的日本孩子背着二十公斤的包,每天走五十公里,而日本人原本的计划是每天走一百公里。
要是印度这事传到印吹的耳朵那还得了,什么?一个印度医生一天做了一百多台移植手术?怎么中国医生最多做五六台?一定是体制的错,中必输!
面对王雪娇的担忧,安贝达尔的解释非常令人信服:“他们又不懂。”
确实,“飞夺泸定桥”是二十四五个小时,走了一百二十公里,那还是天上飞机追,后面子弹追的成年人。
日本人计划给十一岁的人安排每天走一百公里。
就这狗屁不通的玩意儿,无数人深信不疑。
相信的人,起码都是初中以上文化的,还有很多是老师,以这个案例来训学生,骂他们是废物。
看看印度那优秀的文盲率,别说一天做一百多台手术了,就算说一个医生一天做一万台,他们也没什么感觉。
反正这事跟王雪娇的目的没有关系,爱怎么平账就怎么平账吧,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邻居要是内部过于稳定太平、人均脑子特别好使,对她的祖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搜查医疗中心的时候,王雪娇也跟着凑热闹去了,她是副局长安排进去的,其他警察对她这个外人的出现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雪娇发现了一批没有销毁完的底稿,它的主人应该是想烧掉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得及烧。
那是一些照片和新闻稿。
照片上是痛苦哀嚎的人,正在被划开身体,以及被摘取的器官特写。
新闻稿是用英文写的,大意是说这是大陆干的。
哦,很传统的抹黑文章嘛,三十多年来,稳定发挥,词都不带换的,这间谍的钱是不是也太好赚了一点?
比糊弄事的年终总结还好写。
在新闻稿的末尾,属名是驻中国通讯记者,贺阳。
原来他是写黑稿的啊……王雪娇找医院里的人打听,得知贺阳在医院被调查的那一天还在,什么时候走的,他们也不知道。
王雪娇有些遗憾,不过他跑了问题倒也不大,这种玩意儿真的是一直有人写,剧情都一样,查重率高达95%,就是被摘器官的人换个身份罢了。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就这样吧……
此人还没有到达“娇怨极重”,一定要想办法弄死他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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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在很久以前就以旅游立国,不管实际上事情做得怎么样,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他们完全不想接两个杀人犯回国,任由印度处置。
印度国内对这两人丧心病狂的行为更是民怨沸腾,要求立刻把他们绞死。
王雪娇坐在彩星酒店,看着电视新闻,在心里认真的琢磨:“要不要问问曾局,是不是得引渡到中国再死刑,他们杀的人里面有中国人呢。”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曾局。
国内警方已经根据王雪娇提供的信息,在贵州下套,抓到了包女士,顺藤摸瓜,破获了一个大型跨国人口贩卖团伙,曾局很高兴,听到她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夸她,就听见她说:“买器官的那个医院的两个负责人都被抓到了,要想办法把他们引渡回国枪毙他们吗?”
“人是印度警察抓的,我们就不用参加了吧。”
王雪娇委委屈屈:“我不是印度警察。”
把人引渡回来,涉及的国际手续太多,这两人又没有到中国的民怨极重,一定得拉回国打靶,以及印度这边更需要弄死他们,赶紧把账平了。
曾局语重心长:“你就让他们在印度被绞死吧。”
“哦……”
曾局又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国?从哪里回国?”
“快了快了……”
曾局追问:“快了是什么时候?”
王雪娇不想回来,她还想弄明白孔雀公主号到底是怎么回事,放任猛虎组织的人在海上,必然会有中国货轮遭殃。
她哼哼唧唧:“就……我这不得先想想怎么回来吗?飞机太贵,我想找船。”
“你还缺钱?我听说,你雇佣了一千多个雇佣军!有钱的很呐!”
王雪娇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听人乱说啊!那是这边的一个议员雇的,而且一个才十卢比,可便宜了,等于雇一个才一块钱!”
“才……你是不是动过念头!”曾局的声音陡然提高。
她一个人都什么都敢干,有了张英山更是不得了,要是她手里有一千雇佣军,真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来。
“没有没有!我保证!我真要雇佣军,拿余梦雪的名字去金三角一吆喝,我的人就会蜂拥而至,纳头便拜。一块钱都不要。”
曾局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桌上的速效救心丸:“你小心被国外通缉!”
“那不能,我什么坏事都没干,为什么要通缉我呀,再说,恽诚都没有被通缉,难道我还不如他!”
曾局懒得再跟她打哈哈,直接下达命令:“你,还有张英山必须马上回来,没证件找大使馆,没钱买机票找燕勇飞借!”
“借了,我也还不起哇,好贵好贵滴哇!”王雪娇难得对得起她的名字一回,她对着曾局夹着嗓子撒娇。
曾局快被她气死,一边对她屡立奇功欣赏不已,绿藤市局出了她这么一号人物,夏厅都夸奖过她好几回。
一边又对她总是干出格的事而感到头痛。
做卧底是在钢丝上行走,一个不小心,不是暴露了身份,就是被来钱快的偏门生意弄花了眼睛,或是为了完成任务,违反纪律,最终被自己人审判。
不管是哪一种,曾局都衷心地希望王雪娇不要遇上,特别是最后一种。
他很担心,会不会在红色通缉令上见到王雪娇。
“我不管什么贵不贵,你必须马上回来!这是命令!”
警察是纪律部队,令行禁止,容不得自做主张,想不回来就不回来。
“哦……”王雪娇没精打采。
曾局听她的声音很沮丧,又有些不忍心,故意说闲话缓和一下气氛:“你再拖,就断了你的外勤补贴了!”
“咦?那就是这段时间还是有的吗!!!”王雪娇瞬间又开心了起来。
“对!没错!再问就没了!”
王雪娇满脸笑容:“哎哎哎~~我这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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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局真的抓狂了,王雪娇在认真的考虑:要不,就这么回去算了。虽然很想知道孔雀公主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曾局生气了。
要不,先留下把孔雀公主号的问题解决?可是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要是违反了“马上回来”的命令,事情还没解决,这多少是违规了。
要不,回去?把这件事上报,由海军负责处理?可是现在我国的海军应该管不到印度洋。
张英山看着王雪娇纠结的样子,故意没吭声,想等她来问问自己的意见,他好喜欢她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睛眨巴眨巴的样子,太可爱了。
他看着王雪娇摇晃着脑袋,摇着摇着,她掏出了一枚硬币,念念有词“留下是数字,马上走是花”。
然后,对着天上一抛……
第147章
银色的硬币飞上天,飞速翻转几个面,又落在地上,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王雪娇和张英山的眼睛都盯着那枚硬币。
这枚硬币没有被看不见的手没收,也没有落到地板缝里,也没有立着不动,它稳稳地停住,坚定地倒下。
银色的硬币上,是一大块印度地图。
——花。
张英山抬头看着王雪娇。
王雪娇连个顿都没打:“不行,这不算,我刚才没说清楚,这一面也有字,1990,还有Nationalintegration!”
张英山失笑,就知道是这样。
王雪娇又把硬币放在双手留空的掌心中摇晃,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有地图就离开,是狮子就留下。”
她将硬币往天上一扔,“叮”硬币落地,咕噜噜滚动,落下。
出现在她眼前的,依旧是一大块印度地图。
王雪娇伸手,将硬币翻过来,三只象征着“信心”“勇气”和“力量”的狮子一面向上。
“你这算是……”张英山看着她。
王雪娇指着狮子脚下的那串印地文字:“你看上面写着’唯有真理得胜‘,真理,那不就是我!”
张英山:“是不是有点草率?”
“好吧,我再问问它。”王雪娇指着硬币,“要是你不同意的话,就自己翻过来,我保证不压着你!”
硬币一动不动。
王雪娇“呱唧呱唧”鼓掌:“你看,它同意了。”
张英山看着她开心的笑脸,不由得也笑起来:“好吧。”
王雪娇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是姜子牙,我以为你做了周武王的事,姜子牙的活能交给我,没想到你自己包圆了,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你这样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让别人没事做是不对的。”
王雪娇鼓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他:“这样才能降本增效哇。”
张英山捏捏她的脸:“如果你需要雕个一只眼的石人、往鱼肚子里塞布条,学狐狸叫的话,务必交给我。”
“哈哈哈,石人一只眼,挑动恒河天下反吗?”
王雪娇把硬币收起来,她这一生不干预硬币结果的时刻,只有在焦躁的等待高考录取结果和考研录取结果,那是她确实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扔硬币只不过是检测自己内心对某个选择到底有多坚定罢了,谁还真听它的。
王雪娇拉着张英山:“我们先去打听打听孔雀公主号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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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心病狂的医疗中心已经平账平到五千余人。
正义的希尔里议员公布了拉吉普特市长与医疗中心负责人帕通私下有往来的照片,以及工作人员证词。
街上最近热闹的很,市民们在举着横幅和牌牌,义愤填膺地要求拉吉普特市长滚蛋。
按照中国传统的操作手法,希尔里议员应该在家里待着,等人三请,他再三辞,然后再假装非常不情愿的挑起大梁,嘴上还得说两句:“你们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不过这是在印度,希尔里正站在街头,对着他的支持者们发表宣言:
我,能让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我,能让你们赚得更多!
我,能保障公共安全!
只要你们选我,我愿意带领大家走向更加光明美好的未来!
王雪娇看着他用力挥舞胳膊的样子,想起一位熟人。
那杂碎胡乱全球加税,导致周一全球股市暴跌,连黄金都跌下去了。
等希尔里这一次宣讲结束后,王雪娇让张英山在外面找个凉快的地方等着,省得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
她自己在临时休息室找到希尔里,他正坐在桌边,助理给他擦汗补妆,保证他可以永远以一个精神饱满、振奋的样子出现在公众面前。
“余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吗?”
“有。”王雪娇直截了当回答。
希尔里摆摆手,让助理下去。
王雪娇问道:“你知道孔雀公主号吗?”
“啊,有所耳闻,不过只有一点点,不知你想了解什么?”希尔里说得含糊不清,那是一艘赌船,在印度,只有果阿邦和锡金邦赌博是合法的,他现在的人设是品性高洁,廉正刚直,怎么能跟赌船不清不楚。
王雪娇扬唇一笑:“希尔里先生,你不必防备我,如果我想对你不利,一开始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被王雪娇说穿了心事,希尔里心态稳如老狗,平静地解释道:“余小姐,你误会了,我确实对那艘船了解不多,港口事务并不是由我负责,不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会尽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如果不知道的话,也会想办法找到知道的人。”
“我有理由怀疑,孔雀公主号被劫持了,不知道海军是否可以给予一定的帮助?”
“海军啊……”希尔里摇摇头,“我与海军不熟悉。”
王雪娇微笑道:“多接触接触不就熟了,手上没有人,做事总是不方便嘛,这次如果不是把包围的缺口空在军营那里,得要多少人手才能把那么多人堵住呀。”
“再说,区区海盗,海军就算打不下来,也不至于会输,这也可以算作是海军的功劳。而您,我尊贵的希尔里市长,您为了百姓,而积极与军方沟通,邀请他们来到印度洋,为商队护航,您才是真正的英雄。打败了,那是军方无能。打胜了,是您为市民做了有价值的事情。”
不管哪国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王雪娇详细描述了他做这件事能得到的好处,所有可能的风险也可以找到别人背锅。
希尔里觉得很有道理,在印度做政客,手上是得有那么一点武装力量,不然在遭遇武装逼宫的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正好是一个与海军建立联系的绝佳机会。
“我会尽快与海军联系。”希尔里说,他的助理已经在外面请他上车,赶往下一个议程。
“非常抱歉不能再与你多聊聊,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等有了回信,我再与人联系。”希尔里整了整衣服和领带。
王雪娇在临时休息室门口与他告别,转头就看见张英山开着一辆轿车过来了。
“你在哪儿搞来的车?真不错哎~座椅是好的,门也没掉下来。”王雪娇围着车转了一圈,发表了非常满意的评论。
张英山打开车门:“这是从安贝达尔那里借来的,帕通的车。”
帕通的案子还没有结,医疗中心包括他个人的所有财物都已经被警察局的各位瓜分了。
如果出庭的结果是判他无罪,这些东西他也拿不回去了,最多把医疗中心这么一个房子还给他,其他的东西么,“找不到了”“用来交纳保管费了”……总有一个理由适用。
这是一辆好车,自然会落到现在风头正劲的安贝达尔的手里,反正张英山又不可能开着它回国,安贝达尔不怕他不还。
还是有车好啊!
车里有空调!
车里还干净!
虽然被诡异的熏香腌入味了,不过到底比起外面被炽烈的阳光晒到只剩灰土味的世界强多了。
“我们去哪儿?”王雪娇的今日计划只到拜访完希尔里为止。
张英山:“希尔里的旧部。”
当初希尔里能上位,靠的就是帮派身份为他攒到的第一桶金,现在希尔里上位,也带着旧日兄弟们一起发财,将他们由黑转白。
不过在印度,说是转白,也就是多了一道登记手续而已,私底下还是什么赚钱就干什么,跟其他小帮派相比最大的优势是——有几个人上过学,会英语。
这些人是张英山上次联络上的,他们知道王雪娇,也知道她是希尔里和安贝达尔这段时间风头大盛的幕后推手。
对于王雪娇的到来,他们无比欢迎,并希望王雪娇也能像指点希尔里和安贝达尔那样,给他们指一条发财致富的道路。
在他们眼中,王雪娇就是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看他们的表情和说话的态度,王雪娇一边与他们微笑寒暄,一边对张英山嘀咕:“他们对我的期待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他们有期待的自由,你有决定是否帮他们实现的权力。”张英山脸上笑容可掬,不懂中文的印度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现在这个帮派,已经叫做“对外贸易人口管理中心”。
所有来拉梅斯沃勒姆做生意的外国人,都要交纳一笔管理费用,明面上说的是登记身份、保证安全,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协调。
事实上,这个协调,就跟印度的免费医疗一样。
提交协调申请之后,什么时候协调完成,那就一切都看天意,一切都看命运,百分之九十九是不会有人管的,去催办,他们就说“我们也在催”。
还不如自己找掮客,还快一点。
本质上来说,他们就是收门票的。
卖门票的公园对游客有一定的管理义务,他们没有,就是纯收钱。
钱是有,但是不多,跟税比差太远了。
税务部门他们又插不进手,眼看着发不了财,就很着急。
“余小姐,你看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多挣一些?”
“绝对有,安贝达尔上头有一个局长压着他,他现在不也成功了吗?”
“你说的赚钱方法,是合法的吗?”
当没名没份的黑帮,虽然也能挣到钱,但是到底不如拿着一纸文书就能找人要钱来得爽,反正告到市政厅,还能临时紧急立法,完全不会招来任何麻烦。
他们很珍惜这个身份。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他们亲眼看到警察局长也是可以被拉下马的,所以,特别谨慎。
王雪娇连连保证:“合法,当然合法,我从来不干不合法的事。”
“我们最多能挣到多少?”
“那就要看你们的心有多大了,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王雪娇一改中国人民谦虚老实的习惯,对他们提出的想法,什么都敢承诺,反正她是一个很快就能跑路的人,他们难道还能追到中国来跟她要账。
围在她身边的人,心中满怀着对马上就要发财的美好憧憬,几近狂热。
哪怕王雪娇开始卖“能量卡”,告诉他们有了这卡,就以借天地能量,助他们赚得更多,他们都会立马掏钱。
此时此刻,王雪娇想起一句话: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了。
王雪娇看着他们:“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不过,你们得先帮我解决一个小问题。你们知道孔雀公主号吗?”
“知道,知道!”一个叫恰马尔的人马上回答,他是负责在港口那里收人头税的。
靠港的时候,船上的工作人员也会下来踩两脚,透透气。
不管是外国的游轮还是外国的渔船,只要踩在地面上,就要收钱。
恰马尔对金碧辉煌的孔雀公主号印象深刻,他无数次想跟那些有钱人一起上船,见识见识。
但是最便宜的船票,也要花掉他半年的工资,他只能跟船上的人套近乎,以免收落地税交易条件,让船员带他上船见识见识。
“他们是不是被劫持了?”王雪娇直接问。
“你怎么知道?”恰马尔惊讶地看着他,船只被劫后,那条船就一直没靠过岸,孔雀公主号被劫持的事情,大多数市民都不知道。
王雪娇:“我认识船老板,她是被人从家里劫到船上的,劫船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们劫了这船不卖,也不勒索,一直在附近飘着,是想干什么?”
恰马尔:“我听别人说,那条船上的人是斯里兰卡人,手里的武器非常好。”
“大概有多少人?”
“好几百人。”
王雪娇有些吃惊,几百人?这是要打仗吗?
“你们岛上怎么突然会有几百个……”话刚问了一半,王雪娇突然想起了阿兰努力向她推销的雇佣兵,以及在攻打贫民窟之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那些人……不会是他们吧!
不得了啦,雇佣军噬主啦!
这里的渔民、雇佣军和海盗的三者之间没有严格的职业壁垒,也没有行业准入机制。
坐在船上,往下撒网,捞上来鱼,就是渔民。
坐在船上,听从别人的命令杀人放火,就是雇佣军。
坐在船上,听从自己内心的呼唤杀人放火绑架抢劫,就是海盗。
身份什么时候转换,完全取决于面前是鱼还是人,以及自己手里的武力值与对方的对比。
就很随性。
王雪娇还是很困惑:“那他们为什么不走?”
“可能是想抢更大的船。”
往来于印度洋的货轮很多,动不动就是几万吨级的巨轮,有的巨轮上运的是豪车,有的是石油,还有运直升机的。
区区赌船,他们看不上。
王雪娇大概能理解,大型货轮会对海盗驾驶的小船有防备,但是,谁会提防金光闪闪的大游轮呢,按照一般的印象,都会觉得游轮上的人非富即贵,谁会惦记着打劫呢。
“想得挺周到,觉得别人不会防备是吧。”
恰马尔摇摇头:“不是,是因为那艘船高,坐小船靠过去,如果没被发现就能上船,要是被发现就不行了。如果能从大船上跳过去,就更容易登船。”
王雪娇:“……”
还真是简单粗暴。
他们在公海上飘着,一发现军舰,他们就逃,等军舰走了,再继续蹲。
茫茫大洋,就算是军舰也只能赶走他们,而不能做到成功追杀。
王雪娇马上想到,刚刚与希尔里的谈话,大概率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印度海军并不会费时费力的跑过来,干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看来这事还得自己处理,不过,希尔里也并非全无作用。
王雪娇又了解了一些斯里兰卡人的习性和战斗力之后,便离开了。
“你这次又想借谁的兵?”张英山问道。
“谁有兵就借谁的,我也不知道……印度人不想管,斯里兰卡人肯定也不想管……不打到海军司令的头上,他们都不想管。”
这个自称世界第三的大国,就没一点大国责任感,对海盗不闻不问,坐视他们在印度洋上跑来跑去。
王雪娇再一次找到希尔里,告诉他,被绑上船的阿兰,手上有一份藏宝图,那份藏宝图是1511年沉没的运宝船“海之花”号。
希尔里皱起眉头:“那艘船不是沉在苏门达腊附近的海里了吗?没有人知道真实的地点,怎么会有藏宝图?”
当时的印度被葡萄牙人管着,那艘船是印度总督的旗舰,在将马六甲
城中的财宝尽数劫掠,满载着金银珠宝而归。
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暴风雨,船长的脑子很清醒,知道带宝物只会人财皆失,他下令,所有人砍桅杆做木筏,谁敢偷偷把船上的金银财宝带下来,就扔在大船上等死。
运气好的水手和船长逃出生天,宝物和断成两截的船只沉入海底。
王雪娇笑笑:“只有一部分水手逃走了,不是吗?中国有一个很厉害的官员,带着船队,连续七次前往马六甲。在其中一次的航行中,他救了漂浮在大海上的海之花号的船员,船员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就把沉船的具体位置画成图,献给他。
阿兰的祖辈,就是那艘船上的船员,亲眼见到了那张图,并且画了下来,代代流传。
可惜,当时有图,却没有能力捞船,一直在皇宫里放着,直到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把那张藏宝图也一把火烧了。
现在全世界就只有阿兰知道那张藏宝图在哪里。”
希尔里并不知道郑和的故事,德维卡夫人知道,但是,她也不知道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是公元1433年,那一年,海之花还没建呢。
德维卡夫人也知道火烧圆明园,知道有很多好东西在那次浩劫里消失无踪。
她并不怀疑王雪娇的话,只不过,她对打捞沉船也不是很感兴趣。
打捞沉船是需要成本的,可能捞着捞着,自己就遇上风暴了,也可能船上的金银财宝都只是一个传说,其实财宝早已被转移,也有可能船沉的位置是根本无法下潜的深度。
总之,就是不划算。
“我明白,我并不是想让你们去捞沉船,我只是希望希尔里先生能以这个理由,让人对孔雀公主号产生兴趣,把我亲爱的朋友闻芷兰女士,还有她的女儿珍珍救出来。”
王雪娇拿出一份计划书。
“希尔里先生让民众最满意的地方,就是打击帮派和腐败的拉吉普特兄弟。”
“海军如果来,那最好。如果不愿意来,我得知阿兰身上有藏宝图的话,一定会有民间的豪杰愿意参与。”
“我不求有任何结果,只希望希尔里先生能在演讲的时候稍微提那么一提。”
遇上只要口播,不要求转化率的甲方,哪个UP主不想要?
何况王雪娇之前帮了他那么大的忙,要是现在就过河拆桥……只怕她会一怒之下像扶持他那样,去扶持他的对头,这女人好像对拉梅斯沃勒姆的一切都很熟,比他都要熟,什么边边角角的事情都知道,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
不是不是,主要是出于道义!!!
王雪娇帮过他,他也应该帮王雪娇。
希尔里议员答应了王雪娇的要求。
资本厌恶风险,有权有势的人也是同样,所以,希尔里和德维卡不想捞沉船。
但是自古以来,这个世界就不缺愿意玩命的冒险家,只要消息放出去,就一定会有人对此感兴趣。
“孔雀公主号上的一个女人有藏宝图”的消息一夜千里,所有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能力的人,都心思活络了起来。
如果那些斯里兰卡人只是想满世界打劫,那么其他海盗也未必能那么快找到他们。
但是,人家是有梦想的!
他们不是要打动,而是要干翻政府军,光复科伦坡。
居无定所的当海盗,被各国海军追着跑,哪有成为正统政权来得有意思。
所以,他们没有跑太远,而且活动地点就在印度洋和阿拉伯海之间,主要还是靠近印度这边。
穿过阿拉伯海,就是索马里了。
自1991年索马里内乱爆发,再加上国际大公司的远洋捕捞,导致索马里的渔民无鱼可捕,便纷纷改行当海盗。
虽然索马里海盗穷,可是人多啊。
斯里兰卡人也很烦他们,他们劫了孔雀公主号是想以此为跳板,再劫一艘更大的船,而不是被这些非洲同行们盯上。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了,但是,依旧有很多神秘的小船跟着他们,好像随时都会上船打劫。
在一次使用强大的火力交锋之后,他们以为至少可以太平几天,万万没想到,围过来的船更多了。
要不是游轮上的燃料充足,他们都来不及把“尾巴”甩掉。
他们在船上,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人人欲得之而后快的大宝贝。
大自然给出的匹配机制真是令人感动,在大混战这么久之后,居然还在“你追我跑”的状态,孔雀公主号甚至被人登船了几次,然后,在火力优势下,登船方为海洋生物们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一点出息都没有。”王雪娇对他们的战况十分不满意。
她决定开始出售武器了,就是王建国自主研发,专门用于“计划报废”的小玩意儿。
王建国卖出去的是让电路直接被烧坏的装置,给王雪娇的是改良版:到了时间之后,会把电线剪断。
当时王建国还说“这不就是一个定时剪刀吗?有什么用,把电线接上了还能用。”
王雪娇执意要,王建国拗不过她,只得照她说的做了十几个在他看来毫无技术含量的装置。
本以为会在大榄女子监狱发挥一点作用,结果都没轮到它出手。
现在,王雪娇觉得展示它价值的机会来了。
“先别急,我们在里面再加一点东西。”张英山拉住了迫不及待往外跑的王雪娇。
“然后,我去卖,你去武器黑市太危险了。”
王雪娇看了看他,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眉毛飞快地上下移动:“什么,你要去卖?你在说什么下流的事情。”
“你买啊?!”张英山又好气又好笑,“你的脑袋里面怎么装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敢卖我就敢买!开个价,你要什么。”王雪娇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张英山:“我要世界和平。”
“你卖不出去了。”王雪娇痛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自己留着吧。”
“那就打个折,”张英山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想要你一生平安顺遂。”
“那你亏大了,这不就等于白送,成交!”王雪娇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
“这是定金。”
她伸出手指在张英山的胸口写下“定”字:“定金是不退的,不能反悔。”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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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劫船失败而烦恼的海盗们在武器黑市转悠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好心善良又大方的人,热情推荐一种断电装置给他们。
那个小玩意儿,简单易安装,跟偷电用的卡缇娅差不多,有手就能用。
那位卖家看起来斯斯文文,一点都不像是应该出现在黑市上的商人,而且,这款如此好用的装置居然只要一卢比。
卖家说,钱不钱的不重要,他只是能够助力每一个梦想,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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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孔雀公主号再一次被同行潜入,这次,同行没有像以前那样,端着枪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企图与他们枪战。
他们悄悄进入船底的机轮室,装上剪电线小设备,又悄悄溜走,半个小时后,孔雀公主号的某根动力电源被无声无息的切断。
整个轮机房都安静了下来,船只停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只有它灯火通明,隔很远都能看到它像一个巨大的灯塔,为海盗们指明方向。
群盗的小船将孔雀公主号包围。
船上的斯里兰卡人原本的火力占绝对优势,但是在海上打了好几回遭遇战,弹药几乎已经耗尽,到最后成了肉搏战。
雇佣兵与海盗们打得有来有回,全都是在凭本能和自己本身的战斗经验在打仗。
谁的经验多,谁收割的人命就多。
东方的海面上,一轮朝阳从海平面下方缓缓升起。
血流成河的孔雀公主号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船上,小心着随时可能会从某个地方跳出来的死神。
没有人注意到在朝阳的中心有一个小黑点。
那是一艘印度军舰。
印度人把日本人装在马自达汽车上的GPS给仿了,做成小小一个,在市场上销售。
前几天,张英山陪着王雪娇在华商会码头等待接人的时候,顺便关心了一下印度电器,了解到在印度也能买到小型GPS设备,就给王建国做的断电设备做了一个技术升级。
——不仅能断电,还能依靠卫星发出定位信号。
原先海军不想管这事,就是因为觉得找也找不着,找着了追不上,追上了也未必能打得过,毕竟猛虎组织已经不是几个海盗,小混混,而是正式的恐怖组织。
现在两个缅甸男女过来告诉他们,那艘被劫的船自己会发送定位、船上的动力电源断了,船上的恐怖份子也被其他海盗消耗了很多。
这便宜,不捡不是印度人!
王雪娇和张英山做为GPS座标的提供者,也得以登上军舰,跟着一起过来。
当第一批海军登上孔雀公主号的时候,只见甲板上尸横遍野,死相极其惨烈,血腥味冲天。
得到消息回报之后,大副力劝王雪娇不要上去:“太血腥了,不适合女士看。”
王雪娇耸耸肩:“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也很血腥呀,我不怕血腥,我要马上见到我最亲爱的朋友,哦,她一定吓坏了,希望她没事。”
见她如此坚决,大副也不在坚持,他心里还有一点小期待,等着王雪娇上船之后发出尖叫,然后慌乱地逃回来。
王雪娇跳上船以后,看都没看一眼地上,大步流星到了四楼的餐厅,被海军压制的雇佣兵都被关在这里。
“你们有没有看到中国女人和她的女儿?”王雪娇问海军。
海军回答:“只看到了一个女人。”
王雪娇对着雇佣兵厉喝:“你们把孩子怎么样了!”
一个雇佣军小声回答:“不知道,上船的第一天晚上,那个孩子就不见了,我们找了,没找到,可能已经掉到海里了。”
王雪娇当机立断,去房间里找阿兰,张英山也要跟着去,被王雪娇拦住了:“你不方便去,你就在这等着。”
“好。”张英山顿时领悟到阿兰在船上这几天会遭遇什么,确实不方便,便留了下来。
用他这段时间学到的一点印地语,夹杂着英语,跟看守雇佣军的海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海军以为他只是个缅甸商人,又是舰长的朋友的朋友,该说的,不该说的军事机密都说了不少。
王雪娇在五楼最顶头的房间里找到阿兰,她比起王雪娇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憔悴了许多,脸上和身上遍布着青紫痕迹。
“你怎么样?”王雪娇问道。
过去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总是游刃有余的阿兰,现在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王雪娇又问:“珍珍呢?”
木偶般的阿兰这才好像大梦初醒一般:“珍珍!对,珍珍!我,我让她躲起来了,她……她……我也不知道……”
“我去找找。”王雪娇跑向船上广播室,打开全船广播:“珍珍,你在哪里?雪姨在四楼吃饭饭的房间等你哦。珍珍,雪姨来接你了。”
王雪娇喊了十分钟,张英山打开广播室的门:“找到珍珍了。”
被张英山抱住的珍珍一见到王雪娇,“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伸出双手往王雪娇怀里扑:“雪姨,啊啊啊,雪姨,啊啊啊……”
“不哭,不哭,雪姨来了,就没事了。”王雪娇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软软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
王雪娇抱着珍珍,往阿兰的房间走。
见到安然无恙的女儿,阿兰好像才恢复意识。
“宝宝……珍珍……”阿兰伸手去抱珍珍,孩子挥舞的胳膊打在她肩膀上,她瞬间拧紧眉头。
“伤得很重?”王雪娇问道。
阿兰轻轻摇摇头:“被绑时间太久了……”
军舰上有人会接电线,三两下,孔雀公主号的动力恢复,跟在军舰后面缓慢航行,回到拉梅斯沃勒姆港。
经过清点,船上有三十多名斯里兰卡雇佣兵,以及三百多具雇佣兵的尸体。
还有来不及逃走的海盗若干和海盗尸体若干。
不管是被海军压制住的,还是他们自己互砍而死的,统统都算海军功劳。
虽然海盗人数不多,但是他们分属不同派帮,不提海盗人数,只说歼灭了多少海盗团伙,感觉就很厉害了。
海军舰长非常满意,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功劳,一次干掉这么海盗团伙,以前从未有过如此战绩。
希尔里议员非常满意,他根本没有抱希望,只是简单的邀请了一下,本意是哪怕他们不同意出兵,也算是一个好的沟通开端,以后就有机会多多来往,没想到,真的让他们挣到了军功,将来再说话方便多了。
只有王雪娇不满意,她从妮塔那里得知战报数字,眉头紧皱:“……雇佣兵死的和活的加在一起只有三百多??还有七百多在哪里?”
王雪娇十分在意那七百多个无人约束的雇佣兵会去哪里,会干什么。
这里有这么多中国商人,那些雇佣兵的眼里只有钱,他们可不会在乎抢到手的到底是印度人的钱和中国人的钱。
想弄清楚人数的问题,当然是直接找雇佣军的供应商阿兰。
阿兰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似乎有点尴尬,比被王雪娇看到她一身不堪痕迹的时候,还要尴尬。
“阿雪……咳……是这样的……”
阿兰支支唔唔的把真相告诉王雪娇。
参加贫民窟之战的斯里兰卡雇佣兵根本就没有一千人,就这三百多,她报了一千个人头,反正出钱的希尔里和用人的安贝达尔为了名声和安全,是不会亲自去数人的。
当时天也黑了,三百多人看起来也很多,根本觉不到缺了七百人。
王雪娇打听到这边的行价是一千卢比一个人,只站桩不动手的,也要五百卢比。
她劝阿兰:就算武器是你提供的,也不能真的只给一个人十卢比,让你自己好歹出一点,这样斯里兰卡人还会念着你的好,将来会更加死心塌地的给你干,就算不给你干,也会给你介绍的客户认真干,你的生意不是能做得更大吗?
结果,阿兰不仅谎报了人头,没有自己掏钱补贴,甚至还没有把一万卢比全给这些雇佣兵,只给了他们五千卢比,还说这已经是她争取来的结果。
王雪娇简直无语:“五千卢比?五十美元你都要??你至于吗???”
阿兰赶紧解释:“我没有要贪他们的钱,我告诉他们,任务结束以后,再领五千卢比的奖金,干他们这行的,经常有人跑掉,我不用尾款管着他们,我怕他们不认真干呀,那次任务对你来说那么重要,怎么能因为他们可能出现的问题而拖累你。”
王雪娇转头看着珍珍:“珍珍,你妈咪说谎骗雪姨,你觉得妈咪对,还是雪姨对?”
珍珍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地看着阿兰:“说谎的人会长出长长的鼻子!”
这是王雪娇给珍珍讲的《木偶奇遇记》的故事,珍珍只听了一遍,就就记住了。
阿兰讪讪地拉了拉王雪娇的袖子:“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
“你在她面前说过多少谎,敢说谎,但是不敢在孩子面前被揭穿是吧!”王雪娇冷笑一声,转头就走。
阿兰身上有伤,没法追过来,她让珍珍追:“珍珍,快,求雪姨不要走,你说雪姨别走。”
珍珍听话地跑过去,抱住王雪娇的腿:“雪姨……”
还没说完,就被王雪娇一把抱起来:“珍珍,我们走,雪姨给你讲《圣母的孩子》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女孩子,偷偷打开了不应该开的门,手指都被天火烧成金色的了,还撒谎说自己没有打开,后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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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现在完全是安贝达尔说了算,他把那三十几个斯里兰卡人单独审讯。
王雪娇做为安贝达尔最亲密的朋友,能够拿到审讯记录,得以窥见整个事情的真相。
那天把帮派分子撵到军营附近后,雇佣兵和警察任务结束,雇佣兵会说印地语的不少,他们闲下来就开始瞎聊,聊到“办私事”应该收的费用,聊着聊着,雇佣兵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愿意接受那么低的价格,完全是因为阿兰跟他们说,以后还能接到活。
可是希尔里和安贝达尔的口号是:驱逐猛虎组织和所有的犯罪集团,还拉梅斯沃勒姆和平。
这还得了,他们不是为了钱而干活的,他们是有信仰的,他们觉得自己特别正义。
要是不说出来就算了,居然还把猛虎组织单列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以后根本接不到活了!就算偷渡过来,还得小心提防着印度的警察和军队。
他们并不知道,那也就是喊一喊。
今年印度的国会通过决议,把猛虎组织列为恐怖组织,拉梅斯沃勒姆做为离斯里兰卡最近的地方,跟着喊一喊,以示跟着国会走,那不是很合理吗!
然而,在头脑简单的雇佣兵们看来,既然都说出来了,就代表着撕破脸。
于是,他们跑去阿兰家要说法,越谈越崩,他们一怒之下,就这么把她和珍珍都绑到船上了,打算以船劫船,挣它一大笔,买军火,回斯里兰卡继续跟政府军干架去。
珍珍刚上船的时候,确实逃掉了。
但是,她才两岁多,肚子饿了,又想妈妈,没多久就在角落里哭了起来,被一个雇佣军听见。
那个雇佣军去阿兰家谈判的时候,见过珍珍,珍珍看见他笑嘻嘻,看到他手臂上有伤,鼓着腮给他吹吹,还用她平时玩医生游戏时的酒精和纱布给他裹伤。
虽然她手法笨拙,裹得也乱七八糟,但是足以让他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了好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
他不想把她交给自己的同伴,那些人里面有不少人,连小男孩都能下得了手,小女孩更不会放过。
他一直把珍珍藏在厨房的储藏间里,让她躲好,每天给她食物,告诉她船上有怪兽,小孩子会被抓走吃掉。
珍珍就这么一直躲在储藏间里,直到听到王雪娇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整个劫船事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由讨薪引发的血案。
本质上,也是阿兰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命运。
要不是珍珍一直在医院,耳濡目染怎么给人包扎,跟那个雇佣兵结下了善缘,现在只怕她已经活不了了。
“你现在想怎么样?继续留在印度?”王雪娇问道。
阿兰摇摇头:“我想去大陆。”
她不愿意再在印度这里待着,可她又是港岛的通缉犯,港岛已经回不去了。
很多在港岛犯罪的人,都会逃到大陆避风头,她也想去。
王雪娇心想:“哈啊??回大陆避风头?那可太棒了,务必要在我们绿藤上岸呀~哦,绿藤不靠海……可恶……不管了,我把你绑也要绑到绿藤去。
只要有你国际大军火贩子这么一个礼物,曾局一定会对我既往不咎的,我的外勤补贴能保住,也不用写检讨了,啦啦啦~”
就看她打算从哪里上岸了。
王雪娇随口问道:“你在大陆有人接应吗?要不住我家去?”
“我在羊城有房子,对了,张小强现在应该在大陆,我可以介绍你跟他认识,他很有实力的。”
王雪娇对“张小强”三个字毫无印象:“多有实力?”
“叶阿欢你知道吗?”阿兰神秘兮兮地问。
“知道啊。”
托他的福,我还挣了港岛警察的五十万花红呢。
由于当时抓着叶阿欢的事情并没有上新闻,外面与阿兰联络的人也不说这些道上的八卦,至今阿兰都不知道王雪娇与叶阿欢的恩怨情仇。
她继续说:“叶阿欢抢金店的时候,也有他的份呐。然后他还抢了启德机场的装甲运钞车,一亿六千万呐!他被抓了以后,不仅法庭说证据不足把他放了,条子还赔了他好大一笔钱,你说他厉不厉害?阿兰我虽然小气,但是我说有本事的人,都是真的有本事!绝对不会骗你的!”
王雪娇瞬间知道这个张小强是什么人了,世纪贼王嘛,绑了李黄瓜大儿子的那个。
她不由得兴奋起来:“我真的可以认识他吗!”
“可以的!你帮了我这么多!介绍你们认识这点小事,湿湿碎啦,洪春艳已经跟他联络上了,哎,要不是她不在,我也不会这么被动。”阿兰见王雪娇对自己的提议很有兴趣,觉得此前的事情已经烟消云散了,不由笑了起来,看来金三角出货的这层关系还是稳住了。
阿兰温柔地说:“你要是认识了张小强,要走多少货不好走?”
“你说得没错。”王雪娇想了想,“你要怎么入境?不会要开着孔雀公主号偷渡进大陆吧?多少有点不给边防面子了哦。”
“哈哈哈,不会,我把船停在澳门旁边的公海上,从澳门走珠海进大陆。”
王雪娇歪着头想了想:“我可没有澳门的身份证,进不去怎么办?澳门和大陆跟印度不一样,不是塞钱就能混进去的哦。”
阿兰得意一笑:“我就是你的证件,春艳已经为你做好全套证件了,而且是从条子手里办出来的真货哦。”
是吗!那岂不是还能再挖出一个内部的蛀虫?!
王雪娇双眼放光:“哇,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有了你,我今年的所有KeyPerformanceIndicator都能完成了。”
“哈哈哈,你自己就是大老板,还有KPI呐?”
“唉,不容易啊……我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头那个叔叔,天天盯着我,要是被他抓住一点错处,他就会弄死我。”
王雪娇抬头望天,悠悠叹息,曾叔叔现在可能真的想掐死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要马上回绿藤比较好。
弄两个大案的犯人回去做为礼物,曾局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王雪娇不是很确定地想:曾局是人吧?他会不会被我气得已经决定不做人了……
一个真实的“运气好”案例:
清明的时候,有两个人去介休玩,去了一个贼远,但是很好看的全琉璃牌坊。回来的时候,发现火车票买的是东站,牌坊旁的公交车并不直达火车东站,眼看着就要误车了,打车加钱都没人愿意来
一个人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然后就蹲在旁边玩手机了。
另一个到处找人问,最后拦了一个愿意载她们的货车,按时赶到了火车东站。前面那个说“倒霉”的那个人就说“我们运气真好。”
哪有什么运气好,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珍珍也是~
第148章
原先孔雀公主号上的服务人员死得死,逃得逃,只有开船的工作人员由于其专业性不可替代,雇佣兵也得指望他们开船而得以幸免于难。
阿兰又招募了一批服务人员,将整艘船全部清理干净之后,再次登船,准备往澳门进发。
看着渐渐远去的港口,王雪娇这才松了一口气,不会有人来找她追问海之花号沉船点位图到底在哪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南亚次大陆的人自己处理吧。
帕通那间设施相当强大的医疗中心被没收之后,市政厅立马就把它转手卖给了一个私营医院,而不是用来改善公立医院那如同黑心小吃店后场一般的恶劣环境,王雪娇就知道不管换谁上来,他们的日子都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希尔里议员履行了对“余梦雪”的承诺,给予了华商会更多的特惠优待,包括免收华商码头停泊船只的人头费,减免税收等等好处,有些“临时紧急立法”也被撤销,继续执行原有政策,将华商的工厂和仓库交还。
没有被清理掉的帮派也变老实了。
他们听说这次的帮派被警察局大清洗的原因,是个祖籍是中国人的缅甸女人被五个帮派分子调戏了。
从希尔里议员和警察局传出的消息是这样的:
之所以对帮派分子进行清理,是因为他们伤害了外国人,严重影响了拉梅斯沃勒姆的对外形象,他的女儿妮塔为了保护这个外国女人,才会导致脸上和胳膊上有擦伤。
这是希尔里为了保护自己女儿的名誉,而把事实进行了颠倒。
在帮派分子嘴里,剧情就不是这样的了:
那五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帮派分子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只是想表达一下对美丽姑娘的喜爱,没想到那个缅甸女人掏出烈性炸·药,就对着他们砸过来,还歹毒地在炸药里放了很多碎玻璃片。
可见这个缅甸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走在路上还带着炸·药啊!
守贞洁的好女人就应该晚上不出门,白天出门也得蒙着面纱,让男性亲属陪着。
原本印度的司法机构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自从新闻报道拉梅斯沃勒姆帮派清理事件的原委之后,女人们发现原来贞洁不必靠缩在家里不出门才能守着,武器也可以。
许多年后,在印度北部,出现了一个名为GulabiGang的粉红帮,成员都是低种姓的女性,她们身穿粉红色的纱丽,手持棍棒,争取妇女权益,反对家暴和压迫,教姑娘们自己养活自己,成员超过四十万。
她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是文盲,家中贫穷,没有上过学,没有看过电视,更不知道新闻,她们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独自走夜路的时候,一个人干翻了五个强奸犯。
在那之后,有了更多女性反抗的故事,习惯于退让和认命的女人们从“她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我们哪能跟她比”,变成了“原来我也可以这样”。
这样的想法如一点火花,从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从一个地区传到另一个地区。
对于在印度的中国公司也是如此。
往日不管是帮派,还是政府部门,都很喜欢找中国公司的麻烦,因为中国商人习惯性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交点小钱就能解决问题。
每天都找点理由,今天交一千卢比,明天交两千卢比,一点点试探。
结果来了一个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越想越气的女人,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不仅重伤了那五个人,还迁怒其他帮派,让议员、警察和军方联合对帮派进行围剿。
最后还有几个人,就因为看到她跟另一个男人亲吻,也被重伤送进监狱了。
据说,其实不是因为亲吻,而是因为那里是华商会的码头,他们在华商会的码头搜人,就是不给华商会面子。
不给华商会的面子,就是不给余小姐面子。
不给余小姐面子,下场大家都看见了。
牢里的帮派分子天天在琢磨,这个女人到底哪来的那么大的魅力,她到底是用金钱把他们都砸服了,还是把他们都睡服了?!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这个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动手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应那么快,不知道杀过多少人。
——别否认!我们还不知道这心态是怎么养成的吗!我们自己就是的!
缅甸人,说不定是金三角的大毒枭!
在这装什么正义的使者!
这一点,在某位流蹿至此的北方邦豪杰嘴里得到了证实,金三角地区确实有一个叫余梦雪的大毒枭,杀人放火就算了,还烧人家的地!直接导致海洛因价格翻倍,简直丧心病狂!
北方邦豪杰出狱后,综合了帮派分子和警方的消息,把另一个故事带回金三角:
余梦雪的小白脸被拉梅斯沃勒姆的帮派强暴后,那些不长眼的帮派还想调戏她本人。
余梦雪一怒之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调集了印度的陆军、海军、警察的力量,从贫民窟追到海上,一口气屠尽拉梅斯沃勒姆的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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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的王雪娇对此事一无所知,她在忙着晕船。
不愧是四大洋中风浪最大的印度洋,上次过来的时候风平浪静只是大自然稍稍给她的一个新手大礼包。
现在她躺在床上,不想吃、不想喝、不想动,大脑一片空白。
“要吃点晕车药吗?”张英山问道。
王雪娇惆怅地摇头:“印度产的吗……算了,我怕吃了就醒不过来了。”
“应该不至于,我试过了,五分钟起效,昏睡四小时,醒来后无不良反应,不然我也不敢给你吃。”张英山晃晃手里的药片。
王雪娇看着药片,虚弱地问道:“磨成粉一样管用吗?融于水吗?无色无味吗?”
“有点混浊,放在酒里也会变色,只能放在汤里。”
“哦……”王雪娇闭上眼睛,“留着它吧,说不定很快就要用上了。”
越过印度洋的风浪,穿过马六甲海峡,孔雀公主号到达南中国海,紧贴着十二里领海线停下。
洪春艳带着做好的证件来接阿兰、珍珍和王雪娇下船,其他人原地待命。
几人顺利上岸,王雪娇问道:“阿兰,你要在澳门休息吗?做一下身体检查。”
“还是赶紧去内地吧,澳门也不太平。”洪春艳说。
就在前几天,有一群从百色来的大圈仔持枪洗劫了一家赌场,去年他们就已经抢过一回了,现在又来,于是各家赌场都找了帮派的人做保护,赌王也在紧急调动人手,约人谈判,想要保证澳门的宁静,免得赌客们都不敢来了。
现在还在没谈拢的状态,而澳门已是帮派云集,这么多社会不安定因素聚在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
与之相比,内地简直是人间天堂。
从珠海顺利过境,阿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绿油油的行道路,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真是太舒服了。”
她的房子在羊城西关的深处,往外走两步,是人来人往的上下九,第十甫路,往里就是安静的小楼。
这里是羊城自古以来的繁华之地,富商大贾云集,相对的东山口,则是政界名流云集处,因此有了“东山少爷西关小姐”之说。
阿兰在这里的房子正是清末一位富商后人转卖给她的。
单是门就有三层,最外面一层是半截,如同屏风一般的木门,雕着喜鹊登梅之类的吉祥图案,中间则是十几根如擀面杖粗细的圆木,名为“趟栊门”,防盗用的,现在家里有人,只有这两道门关着,能让风吹进,而人不能进。
洪春艳将门打开,客厅里有几扇对外的套色彩刻玻璃的“满洲窗”,配着旁边的青砖墙,与欧洲的教堂相比,有着完全不同的味道。
“哇,好漂亮啊!”珍珍激动地大叫。
阿兰微笑道:“喜欢这里,还是印度呀?”
“嗯……不知道……”对珍珍来说,反正都是在屋子里玩,她什么都不知道。
“来,这是你的小姐房。”阿兰抱着珍珍走上二楼,推开彩窗,一阵尖尖的哨声从外面传进来,一个穿着大公鸡衣服的人一边走一边吆喝:“鸡公榄有辣有甜有唔辣~”
阿兰对外面叫一声:“要一包甜的。”
说罢将钱从窗口投了出去,穿着大公鸡衣服的人将找的钱和甜味橄榄一起扔进窗。
“哇~好厉害。”珍珍又在鼓掌,她捡起橄榄,乐颠颠地跑去找王雪娇:“雪姨,这是大公鸡下的蛋!”
正在看房屋构造的王雪娇看着橄榄,一脸茫然:“大公鸡?下的蛋?”
“嗯!!!”珍珍用力点头,“大公鸡飞到窗户,下的蛋。”
回到国内,就有打电话的机会了,王雪娇和张英山把还没有花完的美元又兑换成人民币,买了一个没名没姓的大哥大。
王雪娇借着出去玩的机会,和张英山两人一起爬到白云山顶,确定四周无人后,往局里打了个电话。
“曾局,我回来了。”王雪娇说。
曾局霍然站起,伸头向市局大门口看了一眼:“哪呢?”
“羊城。”
曾局又坐下:“你怎么回来的?闻芷兰呢?”
“闻芷兰带我回来的,她还要带我去见张小强。”王雪娇的声音越来越小。
曾局:“张小强?在大陆?!”
自他犯下几起大案之后,港岛警方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虽然猜测他到了大陆,但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这次就更不得了了,由于他的好兄弟叶阿欢在港岛落网,他立志要救出好兄弟,为此,他写了很多封信给保安局局长,要求他善待在赤柱监狱里的叶阿欢,否则就弄死局长。
张小强对待好兄弟的态度,比美国对待盟友强多了。
美国无差别加税,张小强除了写信恐吓之外,是真的用了很多种方法,试图救出叶阿欢。
无奈在大榄女子监狱搞出爆炸且成功越狱的事件之后,全港所有监狱都提高了防卫等级,严防死守,一点机会都不给留。
张小强屡战屡败,能想到的手段都使过了,统统失败,这让他感到非常愤怒。
他决定干一票大的,上个月,他放话说再不放叶阿欢出来,他就要把港岛所有高官宅邸、警务处和法院统统炸上天。
港岛没放人,张小强也没有继续写信。
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是真的要动手了。
以他的一贯作风,绝对会搞出一件大案出来,但是,港岛找不到他,大陆也找不到他。
港岛已经与大陆通气,将张小强列在两地联合办案的名单上。
王雪娇以警察的身份抓他,哪怕是他暴力拒捕的时候杀了他,都是合情合理的。
曾局陷入沉默,无力的找到一个理由:“可是你没有枪。”
“没有就没有嘛,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要是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先见见张小强,再回来?哪怕我抓不住他,至少能提供一下线索嘛,总比在几亿人的国内满世界找一个人。他买的那些炸药,万一在大陆炸了呢,他肯定不会把炸药藏在深山老林,不是城市的民房,就是农村的民房,至少也得是个仓库,附近也有人住的呀……”
曾局也不劝了,现在确实只有王雪娇深得闻芷兰的信任,换任何一个人想跟踪,或是卧底,都不容易。
时间紧,任务重,不是她,也得是她了。
曾局坚定地对她说:“你先等等!别乱动!我先确认一下情况!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王雪娇一报完号码,电话就挂断了。
过了十分钟,曾局打电话过来:“羊城和鹏城的公安都已经掌握了张小强的下落,并且在严密监视中,你不要去添乱,打乱他们的行动计划。”
“真的不用我了吗?那我现在就回来?”王雪娇还是很想凑热闹的,那可是世纪贼王唉,能抓住他好有面子的~不过既然曾局说不让她管,那她就不能管。
“对!马上回来!”曾局话音未落,王雪娇就听见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应该是曾局桌子上的电话机。
“就这样。”曾局不再多说,便将电话挂了。
王雪娇惆怅地把大哥大放回包里,愁眉苦脸地对张英山说:“这个手机也太不吉利了,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办事不利,我要发卖了它!”
“也可能是号的问题。”张英山一本正经地说。
“没用的东西,扔了它!”王雪娇作势要把包扔出去,忽然,大哥大响起。
王雪娇赶紧拉开包,接下接听键:“喂。”
曾局的声音响起:“你们还没买票吧?”
“买啦~你叫我马上回来,我哪敢不从啊。”王雪娇哼哼。
曾局这次没有跟她开玩笑,打哈哈,就吐出五个字:“退掉,有任务。”
“咦?”王雪娇一下子挺直了身子,“什么任务?”
在港岛警方对张小强发出通缉令之后,大陆这边就有线人说曾经见到过他,但是张小强出入的地方都是豪宅会所,而且监控森严,墙上都装着报警器,车子一进大门,线人就再也跟不上了。
羊城和鹏城是改革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地方,有很多娱乐场所,很多港澳的商人过来玩,他们特别注意隐私,这些地方为了迎合他们的需要,对安保工作特别上心,升了好几个档次。
有些娱乐城还是外商开的,属于对外招商引资的一部分,像硬闯进去搜人这种事情,不方便做。
而想要进门,必须是会员,或者是会员邀请。
谁也不知道张小强会在什么时候就突然拐进哪个会所,又会什么时候消失,申请搜查令都没那么快。
与其被张小强遛着走,还不如有个人像钉子一样,直接钉在他身边。
本来羊城公安还不知道有一个可用的钉子,是刚才曾局自己打电话过来,拐弯抹脚地问了一通张小强案子的进展,曾经主办多年刑侦工作的陈局立刻敏锐地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你是不是有办法!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可不能藏私!”
“认识那么多年”指的是在七十年代,开全国表彰大会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虚头巴脑地打官腔寒暄了一番。
于是,王雪娇同志刚回国,又接到了正式的任务,要把闻芷兰和张小强的消息传递给羊城或是鹏城公安,避免这两人造成更大的人身财产损失事件。
曾局把任务说完,并且给她鹏城市局和羊城市局的联络人电话,最后常规地问了一句:“有没有问题!”
王雪娇超大声:“有!”
“说!”
“我想和张英山一起坐飞机回来!火车坐得烦死了。”
曾局连个磕巴都没打:“行!”
王雪娇开开心心挂了电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答应的这么快?我们坐飞机的介绍信找谁开?写谁的名字?级别怎么写?”
最后,她悲哀地得出一个结论:“嘤嘤嘤,他骗我。可恶,刚才没有录音,不然以后我天天放给他听。”
“不一定要介绍信的。”张英山安慰她,“从港岛飞回大陆是不需要介绍信的。”
王雪娇垂头丧气:“可是,我没事去港岛干什么。”
“有事。”张英山郑重说。
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钱,五十万港币的悬赏花红,你不要了吗?”
“啊!!!”王雪娇恍然大悟,“忘了!!!”
张英山微笑着曲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有了黄金和美金以后,就看不上港币了呀?”
“看得起,看得起!!!”王雪娇确实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那五十万港币的悬赏她就听了那么一耳朵,然后就跑到南亚次大陆跑了一圈,对这笔钱的存在实在缺乏真实感。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必须去港岛的理由,哎嘿。
可以坐飞机啦~王雪娇又开心起来了。
王雪娇先给羊城市局的联络人打了一个电话,大致了解了现在的进度。
对方与她商量应该如何在确定张小强的位置之后,进行通知和接头。
“用GPS做定位应该可以吧。”王雪娇在印度用过一回之后,觉得GPS很好很强大,个头小小,可以藏在大哥大里面。
就算张小强很谨慎,进门要搜身,那也只是不让带刀带枪,没听说过还不让带大哥大的。
对面一阵沉默,最后说:“我们局没有GPS。”
两年前,GPS才在日本进入商用领域,在国内,GPS定位还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现在现买一辆马自达,再把人家的车载GPS拆下来也不现实。
“好吧……我尽量打电话给你们。”
王雪娇无比地想念科技发达的时代,定位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已经过得挺好了。”她也只能自我安慰,好歹她还有个大哥大可以用,《林海雪原》里的杨子荣是怎么做的,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亲自跑到林子里,传递百鸡宴上动手的信息,来找情报的情报员,是在一望无际的大野林子里面,努力找到那一棵他藏着情报的树。
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导致智取威虎山的失败。
慢慢走下白云山,再打了一个电话,让出租车公司派车来接,等回到西关大屋的时候,天都黑了。
阿兰问道:“山上这么好玩吗?玩了这么久?”
“哎,回来的车不好找,坐了好久呢。”王雪娇抱怨道,“我都几百年没坐过公共汽车啦。”
阿兰笑道:“是我没注意,应该给你配一辆车的。”
“那还得给我一个驾照,我纵横四海,别到最后因为无证驾驶被条子逮了。”
“对对对,会有的,先吃饭。”
一桌子菜都是粤式经典名菜,别的不说,单是那三起三滚的白斩鸡,隐藏在淡淡黄色鸡皮和粉嫩鸡肉之间的皮冻,蘸着姜蒜茸,入口即化,鲜味滚满一嘴。
“这鸡厉害啊,清远鸡?”
“是葵香鸡。”阿兰介绍道,“这鸡,从小就生活在葵花园里,吃的葵花籽,喝的是葵花杆榨成汁,你尝尝,肉味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葵花籽香气。”
“讲究,这么难养,肯定很贵。”
“对,比清远鸡贵很多。”
王雪娇没有吃出葵花籽的香气,只觉得很嫩很香,多吃几块。
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只有珍珍嫌弃地把咬了一口的葵香鸡扔到桌上:“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啊?”王雪娇问道。
珍珍扁着嘴:“没有雪姨做的好吃。”
在监狱里,王雪娇只给珍珍做过一次白斩鸡,就是那回蹭狱警们的伙食,从玫瑰豉油鸡的原材料里扣了一点。
没想到珍珍记到今天。
第二天一大早,阿兰就带着王雪娇去见张小强。
谁能想到啊,当反派还得六点起床,搞得跟赶早八的大学生一样。
王雪娇坚持要带张英山一起去,阿兰有些为难,先跟张小强请示了,得到张小强的首肯,三人才一起上车。
一路颇为折腾,先进了一个小区的东门,然后在小区里换了车,再从北门出来,继续开,这一套操作连续来了四回。
“不好意思,这是为了安全。”阿兰介绍道。
王雪娇打着呵欠,摆摆手:“没关系,本来我带小杰出来是想让他多见见世面,现在先给我当枕头,也挺好,挺好……”
说完,她又靠在张英山的胸口,眼睛半闭不闭,好像在假寐,实则是将窗外掠过的路牌、村庄、广告牌,等等所有含有地址的信息全部记下来。
绕了四个多小时,王雪娇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我天,开了这么久,这是到哪了?”
“海丰。”
“什么海风?”
“汕尾。”
“哦。就是那个不属于潮汕地区的汕尾,跟不属于海珠区的海珠广场像是一个意思。”王雪娇揉揉眼睛,被张英山扶下车。
她看似轻松随意,一点都不紧张,其实她感觉血管里的血液在疾速飞奔,不断冲击着心脏。
昨天羊城联络人说张小强在羊城和鹏城之间活动,没听说来汕尾啊。
汕尾是叶阿欢的老家,阿兰把她带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她想做什么?
不会已经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叶阿欢落网跟自己有关系,所以,她是想把自己绑了,等叶阿欢被救出来之后,把自己千刀万剐,以泄他心头之恨吧?
现在王雪娇感受到曾局说的“你没有武器”这句话的含金量了。
算了,有武器也没用,阿兰不发难,她先动手,就是失了线索,阿兰先下手为强,她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她又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就算这个消息传到阿兰这边,她听到的消息也应该是“大毒枭余梦雪为整顿市场上的假货,而一怒之下,对着叶阿欢开枪泄愤。”
而不是“内地卧底警察王雪娇被人追,慌慌张张没看路,不小心撞倒了叶阿欢”。
只要自己这个大毒枭的身份还在,阿兰就不可能对她下手。
阿兰还指望自己买她的军火回金三角,扩大她的市场占有率呢。
就凭张小强那几个小毛人,能买多少军火,有她猛虎帮的势力大吗,能消化得了那么大的库存吗?!
哼!我才是真正的大客户。
不管是不是,先给自己打打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
阿兰带着王雪娇在镇子里绕来绕去,王雪娇一眼撇到一个大院子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红草镇政府”。
再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一个两层小别墅,别墅外贴着瓷砖,还有几道金色的装饰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阿兰在外面用粤语喊了几声什么,小别墅的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看着很是慈祥,见到阿兰一行人进来,满脸笑容地往里让,又是端茶又是递烟。
“这是叶阿欢的妈妈。”阿兰说,“阿欢被抓了以后,老人家思念儿子,天天哭,唉,我也是当妈妈的,看着都心疼,所以,我也想帮帮他。”
过了一会儿,二楼传来响动,有人从楼梯上下来了。
一个穿着T恤、短裤,趿拉着拖鞋的男人从楼上下来,阿兰一看到他便兴奋地站起来:“强哥。”
他就是张小强,看到阿兰,便急步上前:“阿兰,终于见到你了,听说你越狱成功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我还以为你没有收到那盘磁带。”
“收到啦,还是阿雪亲自给我带回来的呢。”阿兰向张小强介绍:“认识一下,这是金三角的一姐,余梦雪!”
“哦,听说过听说过,余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听说现在连坤沙的风头都被余小姐盖过去了,余小姐才是金三角唯一的神!”
“哪里哪里,李大公子还在我头上压着呢,我势单力薄的,哪能压得过坤沙,就算是女人里面,我上面还有一个杨家二小姐,厉害的很呐。”
“那不是因为余小姐人不在金三角吗,等余小姐回去主持大局,什么杨家李家坤沙家,统统不在话下。”
王雪娇微笑道:“谢谢夸奖,如果真有天旋地转回龙驭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请你去金三角,看看我的江山。”
双方一番商业互吹后,开始说正题。
张小强找阿兰是想买几枚反坦克火箭炮:“都说赤柱的门坚墙硬,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硬得过火箭炮!”
“你要RPG7还是AT4?RPG7便宜,也比较好弄。”说到军火生意,阿兰如数家珍。
张小强眯起眼睛:“当然是AT4,RPG7连二代坦克都打不穿,买最好的,以示对黎SIR的敬意。价格不是问题,在你兰姐面前,有什么好弄不好弄的?”
“哈哈哈,强哥客气了。”阿兰微笑道。
王雪娇问了一句:“只打墙吗?要是墙足够结实的话,不一定会塌哦。”
“你对炸墙也有经验?”张小强望向她。
阿兰介绍道:“大榄的房子就是她炸的,要不是她,我都没机会逃出来。”
“余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不仅会做白·粉,还会做炸药?”张小强看着王雪娇的眼神简直那肃然起敬。
王雪娇摆摆手:“不是炸药,是面粉。哎,我就说,我就是一个在土里捡食的穷人,只能跟白白的粉打交道。”
“以后还可以跟冰块打交道哦。”张小强冲她一笑。
“什么冰块?”
“等一会儿带你去。”
王雪娇迷茫地眨巴着眼睛,脑中闪过一句经典名句:“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名字死长记不住的某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张小强应该没看过《百年孤独》吧,他真的不是占我便宜吧?
他要是敢占我便宜,我一会儿怎么着也得给他去买两个桔子,让他在原地不要走动。
哼!
张小强还在跟阿兰讨论除了反坦克火箭炮之外,还想搞一吨的炸药,两千根雷·管,一千米的导火索,以及很多枪。
他是真的想把港岛的各大政府机关和官员居住的地方都给炸了,替好兄弟和他自己出一口气。
王雪娇认真地听他一个一个数着那些“害阿欢入狱”的人名。
“强哥对兄弟可真好。”王雪娇说到这,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阿兰。
张小强大声说:“我跟阿欢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们共历过生死!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有难,我不帮,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可不是嘛!”王雪娇附和道。
阿兰脸上略带惭色,低头不语。
“现在我已经搞了一百公斤炸药,送到新界了,剩下来的还要等他们慢慢送过来,我的意思是,你的货就送到这,跟着一船出去,省事。”
“这里怎么会有很多炸药?这边也是卖花炮的啊?那威力够吗?”做为一个城里人,王雪娇对有大量炸药的存在价值,除了兵工厂,就是卖花炮。
“这里有采石场来的,很多哦。”
开山炸石的炸药,确实比较强大。张小强跟红草镇政府的治安队长勾搭成奸,这位治安队长兼任石场管理站火药仓库的管理人。
九十年代初,各个国营单位的传统就是——往自己口袋里塞,能塞多少塞多少,塞得少了,别人不会觉得你清廉,只会觉得你是没本事才不多吃多占。
这位治安队长就是其中之一,把应该给石场的炸药,转卖给了毫无开山炸石资质的张小强。
反正钱到手就行,至于张小强拿这些火药回家是做鞭炮,还是嚼着吃,他一点都不关心。
可惜张小强只说了一个“新界”,新界那么大,上哪儿找。她又不方便追问到底是新界的哪里。
王雪娇只能寄望于港岛警方还是干了一点活的,对张小强及其同伙的动向有所掌握,不然……总不能全指望她吧!她又没拿港岛警务处的工资。
等与阿兰的事情谈完,阿兰就要准备回去备货了,张小强对王雪娇说:“上车,我带你去博社村。”
“去那干什么?”王雪娇知道博社村的大名,那可是《破冰行动》里塔寨的原型。
张小强冲她笑笑:“有生意,想跟余小姐合作。”
“那地方我可不敢去,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要不是有阿兰,我都不敢来这里。”
张小强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大·黑·星,张英山第一反应就是拉着王雪娇,将她挡在身后。
“别紧张。”张小强将枪倒转过来,递到王雪娇的手上,“要是我要害你,你就对着这……”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一枪打死我。”
王雪娇看着他:“那我就失礼了。”
王雪娇当着他的面把弹匣拿出来,检查里面的子弹。
做为一个曾经把子弹底火拆出来的人,王雪娇对于手·枪能搞出多少事,有相当专业的心得。
“余小姐很小心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金三角就是这样啦,连跟我最近的李大公子都想要我的命,我还能相信谁?”王雪娇叹了口气,将弹匣推回去,“我倒是想相信别人,可惜,被一个又一个的人辜负,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不是死在抢地盘的毒贩手上,就是死在条子的手上,还有死在我的手上……我也不想啊……唉,真羡慕你和叶阿欢的兄弟情。”
王雪娇说得无限感慨,眼中似有泪光。
连张小强都被她这番话打动了,他看了看张英山:“那这位兄弟是……”
“他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灵魂,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他都背叛了我,那一定是我的错,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他想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来取。”王雪娇靠在张英山怀里,像一个温驯的小女人。
张小强似乎被触动:“我太太也是这样对我的,我被抓起来的时候,她一个女人在外面为我奔波,在身上的钱全部被冻结的时候,想办法筹到重金请了律师团,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背叛她。”
“你太太呢?”
“她在港岛,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跟我东奔西跑的,也不安全,我这么拼,不也是想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吗。”
张小强说得无比深情,王雪娇只想翻一个白眼。
你又是抢金店,又是抢运钞车,还惦记着炸那么多地方,越乱的地方,大家的日子都没法过,你不会以为你张小强牛逼,就没人敢碰你了吧。
“好吧,我相信你,上车。”话说到这个份上,王雪娇也得拿出金三角大姐大的气度。
博社村可是一个厉害的地方,也是以宗族势力为铠甲,普通警察根本突破不了,进村调查都要冒很大风险。
王雪娇觉得他们应该不会要自己现场给他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高素质的制毒吧。
别说制毒了,工作多年,王雪娇对做化学实验的全部印象就只剩下“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酒精灯不能用嘴吹灭”,“闻气味要扇着闻,不能怼在鼻子上用力吸”,“倒液体时,标签朝手心”。
没了。
再说了,她是老板,谁还要求老板亲临现场干实事。
两个小时后,博社村到了。
张小强带着王雪娇和张英山往博社村走,看到村口挂着一个横幅——
欢迎缅甸企业家余梦雪小姐莅临博社村参观指导
还有几个人站在村口,满脸笑容的等着,张小强介绍道:“这位是大房的东哥,这位是二房的炎哥,三房的文哥,四房的……”
王雪娇听得头昏脑涨,就记住了一个东哥,她知道,东哥就是未来的村支书东叔,现在他还年轻,还没有赚到足够的威望。
他还是个孩子,那就千万不要放过他。
“抬举了,我可不是企业家。”王雪娇笑道,“小商人罢了,企业家,那可是要交税的,我这几年,一分钱没交,名不符实啊。”
“哈哈哈哈哈……”一干人都笑了起来,东叔笑道:“余小姐真幽默。”
王雪娇在东哥的带领下往村里走,在村里有一块空地。
空地上支着彩色塑料布,凑合成了一个简易的大棚。
地上摆着许多水桶、撑拌机、发电机,旁边的水泥地上,铺着一层淡黄色的结晶体。
空气中飘着一股酸臭的刺鼻气味。
王雪娇向后退了几步,皱起眉头:“你们连个防毒面具都不戴就干上了?”
“有有有,天气热,他们都不爱戴。还不快去戴上!一个个违规操作,还没挣到钱,就死了!”东哥训斥道。
王雪娇和张英山被请到村委会,东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手下人不懂事,刚开始干,明明都发了防毒面具,天气一热,就懒得戴。”
“那边做的是冰吧?”王雪娇问道。
“不愧是余小姐,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像我,傻乎乎的,人家跟我说做的是石膏粉,我就信了,我给那两个人做了整整五百公斤呐!!!”东哥痛心疾首地伸出一个巴掌。
“现在一公斤二十多万,五百公斤能卖到一亿!可是他们,只给我二十万!现在想到这事,我就痛心啊!”
王雪娇笑笑:“那是你第一次做啊?”
“嗯。”
“什么时候?”
“半年前,要不是我看新闻说我们这出了冰毒,我都不知道,那个什么石膏粉就是!”
王雪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那也没什么,好歹算是为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知道了什么是冰,就当是学费喽。”
“对对对,余小姐眼光长远。”东哥连连夸赞。
王雪娇还是很困惑:“你们找我来,是为什么?应该不是想找我种麻黄草吧?”
冰毒是一种合成类毒药,不过还是要依靠麻黄碱做为原材料。
麻黄草直到2013年才被列入管理,严厉打击非法买卖的行列,现在可以随便种,随便买。
而且它的适应性很强,随便找个什么鬼地方种都能活,种起来一点技术门槛都没有。
完全没理由专门找一个缅甸毒枭来谈这事。
“我们的货,其实挺好的,质量不错,不过,现在我们往北方卖的渠道还没有打开,光是这么小打小闹,没意思。听说余小姐神通广大,几个有钱人最多的城市,都已经铺了余小姐的道?”
王雪娇看着他:“所以……”
“余小姐,从你那里出货的价格,一公斤海洛因一百美元,到边境一万块,零售价也不过是十万人民币,有意思吗?不如跟我们做冰,一公斤二十五万!”
王雪娇冷冷地看着他:“有意思啊,卖到香港去,一公斤是十万美元。”
“可是我们成本低啊。”东哥尽力劝说王雪娇跟他合作。
王雪娇嫌弃地摇头:“你们的技术也低啊,刚才地上摊的就是你们做的成品了吧?黄成那个样子?你家的冰黄得像出生以来就没刷过牙的颜色啊?”
“就你们做出来的那个纯度,我都懒得看一眼,就那色号,在我们那边最多叫三号,我现在连四号都看不上了,你还让我跟你合作,开什么玩笑。”
东哥听王雪娇挑他的技术,笑道:“技术好不好,买的人又不挑,何必一开始就给自己增加难度呢,提高也是需要时间慢慢来的嘛。”
“那我可等不了,坤沙的双狮踩地球牌,纯度99%!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做得纯白如雪!那才叫真正的冰!我的火凤凰牌本来就已经干不过他了,你现在还让我开倒车,卖黄冰?不够丢人的。”
东哥本来也没想真的跟王雪娇合作,他只是想借王雪娇的渠道而已,现在北方各地的禁毒力度越来越强,本来可以随便进入的卡拉OK、舞厅、溜冰场之类的,隔三岔五就有人来突击整治。
本来东哥可以不用操心终端的销售,做个批发商就好了,但是,他做的黄冰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二道贩子都不是很爱进他的货:“你这颜色也太难看了,混都没法混过去。”
其实在往终端销售的时候,都是要往里面掺东西的,99%那种高档货,最终吸毒的人很难见到,他们常常见到的只有5%,所以,他们往身上打针的时候,会出现这边烂一块,那边烂一块的情况。
但是,5%也是要讲基本法的,他们往里掺的东西都是白的,哪怕买的人知道不可能是99纯,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拿那么黄的玩意儿卖,卖不上价。
只有最终吸的人不挑,瘾一上头,什么都顾不得了,还管它什么白的黄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成份,能解解瘾就行。
东哥继续游说:“冰毒和白粉抽起来的感觉不一样,我不会抢你的客户的。”
“谁说的,一个人身上的钱就那么多,买了你的,还有钱买我的吗?”
“中国人这么多,我们不用抢啊,而且,我听说余小姐的烟田已经被罗亚星毁得差不多了,工厂也被烧掉,已经好久没出货了,与其回去从头开始,不如做中间商,生产不用愁,转手就能加几倍的价。”
王雪娇大怒:“你什么意思?!嘲讽我?!是不是看我就两个人,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是不是,余小姐,你误会啦!我只是为你的收入担心,要是再没有卖出货,怎么能维持舒适的生活呢。”
东哥的表情无比诚恳:“所以,我一听说余小姐回到大陆,而且正好要来找小强,我才会对小强说,务必要把余小姐请到我这里来做客。”
“余梦雪”的烟田,有不少是寸克俭放的假情报,让她的雇佣兵自己毁的,然后栽在罗亚星和其他比较激进的毒枭头上。
王雪娇再以此为借口,踏平那些毒枭的烟田和制毒工厂,将为他们运货的“骡子”尽量拦截在国境线之外。
本来就乱的金三角,有了余梦雪,更乱了,这段时间,大家的收入都锐减。
如果余梦雪在金三角,大家还能坐下来谈谈。
可她居无定所,四处乱跑。
本来有人怀疑,这个余梦雪是不是条子派来的卧底,故意让金三角的货全都运出不去。
可是,余梦雪所到之处,就没一处是太平的,而且都闹得惊天动地,不是独独迫害金三角。
最新消息是余梦雪带人把三百多个雇佣军全杀了,据说是因为那三百多个人抢占了一艘赌船,那个赌船有她一半的股份。
有印度当地的新闻报道为证。
想想看,大陆的条子连开枪打人都不敢,让他们随机杀个人当投名状,立马就露馅了。
哪有这么嚣张的条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金三角的各位一直认定,余梦雪就是一个跟李大公子抢家产不成,气急败坏,无差别攻击的疯女人。
“你知道的太多了!”王雪娇脸上露出悻悻的表情,沉默许久之后,她缓缓开口:“那我得看看你们村子规模,我可不跟小商小贩做生意,丢不起那个人。”
“是是是,这边请,我给你带路。”听到余梦雪松了口,东哥满脸殷勤。
博社村如云南的平远街一样,不是警察或是召集几百个小混混就能解决的,得出动武警。
她能做的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提供最详细的地形和投毒窝点情报,直接上报给省厅,由他们统一调度处理。
至于这里的市局,指望不了一点,东哥比阿兰大方,砸钱出手就是几十万,几百万,应该管事的人都已经被喂熟了。
王雪娇负责跟东哥逼逼,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根本无暇注意到后面的张英山正在默记,不时抚摸着间谍戒指上的快门,无声无息的照下许多重要照片。
沿途的村民见到东哥都满脸笑容,对王雪娇和张英山也无比客气,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热情好客”。
王雪娇知道,一旦被这些人知道他俩是警察,最多半个小时后,他俩的尸体就会出现在村边的水塘底。
想到这,她对热情好客的村民也没什么好脸色,高傲地冷着脸路过,最后还嫌弃地说了一句:“看起来都没什么文化。”
“我们没文化不要紧,我已经托人去找最好的化学高材生了,相信很快就能做出真正的高纯度的货来!”东哥满脸憧憬,好像已经看到铺货全国的盛景。
王雪娇随口回答:“那可不是嘛~”
那可不是在做梦嘛~
当时,博社村对陌生脸的男人特别小心,于是,在调查中心区域祠堂附近的时候,去的是女警察,化妆成去祠堂上香的,一路上没一个村民多看她一眼,顺利完成任务。
第149章
等把该拍的、该问的,都了解完了,王雪娇才对东哥说:“你们这规模,也不算大啊,空气污染严重不说,剩下的残渣还满地乱倒,照这样下去,你们自己也活不了几天了吧?等我跟人说定能卖一吨货,等你们等半天都等不来,我赶来一看,哈,你们把自己都给毒死了,你让我怎么跟买家交待?我这么多年的商业信誉不全毁在你们手里了。”
相比于将来的鼎盛时期,现在村里的制毒窝点还不多,但是,这十几个制毒窝点对待废渣的态度像对待家里地上扫出来的垃圾,随便往家门口的地上一倒。
大半个村子都因此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偶尔路过的小学生都捂着鼻子走。
“还有这……麻黄草旁边架大锅,火星子嘣出来,这几车麻黄草全完蛋,就算没把你们全村给烧了,原料也没了,你们打算怎么给我交货?啊?”
王雪娇的脸上就挂着一行字——你们素质太差,不配跟我说话!
东哥怎么都没想到,缅甸大毒枭看合作对象,不是先看产能和质量,而是看环保测评,还有消防评估。
那些细节,东哥都没想过……不愧是大毒枭,太先进了!
“你们现在的水平,让我无法信任。还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凄惨,我有的是烟田。”
王雪娇眼睛微眯,扬起嘴角:“只要金三角还有一块地在种罂粟,它就是我余梦雪的!”
“是是是……”东哥被王雪娇训得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难怪她是大毒枭,自己只能在陆丰这边小打小闹……差距啊!!!
东哥转头看着二房三房四房的那些人:“你们几个,有没有把余小姐的话记下来?”
“记了记了。”
“记下来了,我写在小本子上了!”
东哥看着王雪娇认真地说:“我们一定会提高技术、整改环境,希望将来还有机会与余小姐合作。”
“加油,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从博社村出来之后,张小强开车送王雪娇和张英山回去,王雪娇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在赤柱认识了他们村的一个小弟,听说他们村也在搞这个,等我一出来,就找他了。他这人不错,仗义,发财了都不忘带着同村的人一起。”
王雪娇想了想,又问:“那你觉得阿兰怎么样?”
“她啊……”张小强犹豫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王雪娇一眼,想知道她对阿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在背后说人闲话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王雪娇坦率地说:“在印度的时候,她说给我指一条特别好的线,让我抓紧从她手上买货。我看了一眼她给我安排的地方,哈,你猜怎么样,那里有重兵把守,军队!妈的,老娘看见条子组队,都得绕道,她居然让我直接跟军队对打,还说军队会看不见我。
按照她那条线走,我多少货都不够赔在里面的。”
说这件事的时候,王雪娇的情绪非常真实,就算她不是真的毒枭,当时看着地图的时候,她确实相当的震惊,有这么坑客户的吗?
了解到王雪娇的想法,张小强才敢小心地说了实话:“阿兰啊,她老公死得早,孤儿寡母的,小气一点,反正,你找她买货是没有问题的,她的货确实又便宜又好,而且点名要什么都有,不会报原厂货,给你仿制货,其他的……不要听她的。”
一个不能提供解决方案,而只能卖货的中间商,跟自动贩卖机有什么区别。
王雪娇的眼神十分不屑:“看来她的货是真的好。”
“对。”张小强没有更多的评价,转而与王雪娇聊起了她的事业规划:“余小姐只是想在金三角做一个军阀吗?”
“不然呢?我还要建国吗?”王雪娇打着哈哈。
张小强说:“不一定要建国,但是可以夺位嘛,光有钱怎么够用?”
“不行,金三角的局势跟银三角不一样……再说,我那些银三角的同行们也没有成功上位啊。黑三角的都没成功……这里要是非洲的话,我还能努力一把,二十二万美元就能成功。
别看缅甸政府很废物,那是因为邻居强,要是真这么废,早被吞了。”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去冈比亚的话,就算成功了也很没意思啊,基础建设一塌糊涂,要什么没什么,我只能坐在用塑料绳缠着的椅子上,吃着糊糊,说话又听不懂,连三呼万岁都做不到。”
听她说得这么认真,好像真的考虑过,由于成功后也没什么便宜可占,所以她才放弃的。
东亚确实不好搞国中之国,南亚还是有希望的,如果不是猛虎组织得罪了中国,他们说不定还能快乐的跟斯里兰卡政府分庭抗礼。
张小强没什么文化,也不关心世界,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万一王雪娇成事,他就等于认识了一个超牛逼的大姐大,将来他要是干什么事被抓了,也有与政府谈判的筹码。
回到了红草村,张小强又找了一辆车:“我们一起回羊城,路上时间长,我就不在你们中间碍眼了。”
车是治安队长兼火药库管理员借给他的,张小强与他热络地告别,两人亲密的照片也被张英山拍了下来,留做证据。
回到羊城,阿兰已经在会所里备下一桌酒菜,请张小强和王雪娇、张英山赴宴。
“强哥,你要的AP4没有问题,现在就有二十根现货,是要全部运到新界吗?”
“不,留四根下来,两根给鹏城的罗湖,两根给羊城的琶洲。”张小强咬牙切齿,“我一过罗湖,死条子就一直追着我不放,要不是他们穷,我能进的地方他们进不去,我他妈现在就被逮着了。琶洲的水警也是!多管闲事!他们怎么不敢去管走私香烟的军舰!”
王雪娇问道:“强哥什么时候去炸,我也想开开眼界,我还没见过AP4的动静呢,不知道跟黑索金比怎么样?”
“阿兰,货什么时候能到?”
“最多五天。”
“好,等到货了,我就动手,给余小姐献个丑。”
王雪娇非常开心地鼓掌:“好好好,就等你了。”
等货的这几天,王雪娇和张英山在羊城街头闲逛。
“绿豆沙海带汤?海带?甜的?”张英山疑惑地看着百花甜品店门口的招牌。
王雪娇给他点了夏三宝:“甜海带也挺好吃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个,快尝尝,我可喜欢吃了。”
满满一碗的绿豆、薏米、银耳、椰汁西米,看起来像一碗粥。
张英山拿着调羹,在夏三宝里搅起一勺,正要往嘴里送,忽然他手上一顿,贴在王雪娇的耳边低声说:“有人在盯着你。”
看中了她大金手镯的抢匪?
企图摸兜的小偷?
还是被她干掉的各位道上人士越狱出来要找她报仇了?
王雪娇从小包里掏出一块粉饼,佯装对着镜子补妆,实则借着粉饼上的小镜子往后看。
等看清楚之后,王雪娇的脸垮下来,靠在张英山的耳边:“不好了,是我原来派出所的所长,还有他的爱人……”
张英山:“……”
执行卧底任务的时候,最怕的不是见大BOSS,而是见到亲戚朋友和同事。
他们随便谁打个招呼,特情人员为自己精心编造的身份,就要土崩瓦解。
王雪娇十分绝望:“他为什么会在这啊!!”
“别慌,他们看到的是你的背影,应该还不确定。”张英山安慰道。
拼了!
王雪娇整个人贴在张英山的身边,拿着勺盛了一点甜口,往张英山的嘴里放,用蹩脚的粤语说:“BB,食呀口,乖噻。”
旁边坐着的真·老广们在忙着吃自己的,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王雪娇眼睛的余光瞥到杜志刚和乔姗两人果然尴尬地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牌子上满当当的甜品名称在纠结。
“快溜。”王雪娇端着没吃完的半碗甜品,拉着张英山就跑出去了。
一直跑到达杨原味炖品,王雪娇一个闪身,坐进店里,然后偷偷向外张望,确立杜志刚和乔姗没有跟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唉,我感觉我像在出轨……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出轨没错了。”王雪娇惆怅地点了一只椰子炖竹丝鸡,平复一下心情。
在百花甜品店的杜志刚眉头微皱:“刚才那个是王雪娇吧,我有没有看错?怎么跑那么快。”
乔姗笑道:“你没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小伙子啊,肯定是谈恋爱了不想让人知道呗,你真是的,你还记得以前跟我谈恋爱的时候……”
“记得,你看到你同事,直接从我自行车上跳下去了,吓了我一跳,你们女的,真是……又不是早恋,偷偷摸摸的。”杜志刚表示非常不理解。
乔姗:“你懂什么,不肯说,就说明刚开始,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谈恋爱了,过几天吹了,不是很没面子吗?”
“这有什么没面子的?”杜志刚还是不理解。
乔姗:“你不是还办过一次被女朋友分手,就把女朋友杀掉的案子吗?你当时问他动机,他不就说是觉得没面子?”
“好吧。”杜志刚接受了这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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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哇!”王雪娇打电话给曾局抱怨,“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
杜志刚其实是去鹏城交流学习先进的基层管理经验的,中途也顺便跟羊城的几个优秀基层单位学习学习。
乔姗则是跟过来的,电子厂最近没什么事,请假随便的很,还能报个公差,说是去考查华强北市场,何乐而不为。
上午已经把该学习的都学完了,他们打算稍微在羊城吃点特色,下午就坐车去鹏城。
谁知道羊城这么大,居然遇上了王雪娇。
曾局把真相告诉王雪娇,又对她说:“志刚是个老同志了,斗争经验丰富,以后要是再发生同样的事,你看着他,别主动跟他说话,他会明白你的情况。”
“真的能明白吗?要是不明白怎么办,我又不能告诉他,我在干什么。”王雪娇愁眉苦脸。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跟曾局说。
做卧底迟早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局面,就是王雪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幸好此时身边并没有张小强或是阿兰的人跟着,不然真是太灾难了。
“早知道,我应该勇敢地跟他面对面擦肩而过一下,冲他眨眨眼睛,再离开。真要命……下次万一身边有别人的时候跟他撞上,他冲着我挥手,叫我的名字,我可就玩完了。”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能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反复揣摩,寻找最佳解决方案,包括但不仅限于遇到机灵的人,还有遇到不管怎么使眼色,都反应不过来的木头脑袋。
“除了抢先扑上去打一顿,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堵住他们热情的嘴了……”
王雪娇自暴自弃地想起《大话西游》里,至尊宝第三次穿越后,二话不说,先上去暴打二当家一顿的场面……当年看的时候感觉很搞笑,现在觉得很实用。
第二天,王雪娇哪都没去,一直蹲在证券交易所,到现在为止,她手上的股票市值已经超过了五百万。
而且眼看着还在涨。
她一口气全部抛了出去,并且通知王建国:“快抛,马上就要跌了。”
“怎么会呢?经济指数都是向好的。”王建国不理解,“还没到顶呢。”
“非要到最顶?急转直下的时候就来不及了。”王雪娇说,“赶紧把它抛了,钱拿去扩大寻呼机和大哥大的经营规模也比在股市里强。”
次日,是八月七日,几大报纸都刊登了发布新股认购抽签表公告。
阿兰和张小强也跃跃欲试,他们不挑钱是从哪里来的,走黑道能挣钱他们就走黑道,炒股能挣钱,他们就炒股。
此时,只需要身份证就能办,不需要本人到账,阿兰和阿小强搜罗了一千多张身份证,想要大干一场。
一千多张身份证在这次的认购事件中,根本不算什么,一共有320万张身份证离开主人,独自来到鹏城,参加股票认购证的购买。
去年冬天,王雪娇和小金花买股票认购证的时候,柜台冷冷清清,无人在意。
自五月股票认购证的作用被人们看到之后,全国人民都为之疯狂。
“阿雪,你要不要一起去鹏城交易所买一点?很赚的。”阿兰很兴奋地问王雪娇。
王雪娇淡淡一笑:“我不买,我是老土,赚不来这种钱,我只相信实实在在的东西,不过,我想去看看。”
羊城到鹏城的火车票,平时是四十块,现在根本买不到,黄牛报的不二价:四百。
平时流水班次发车的汽车票,居然被炒到了上千块。
鹏城被涌入的股民塞爆了,酒店、旅馆、招待所,全部爆满。
就连露胳膊露腿招呼着“大爷来玩啊”的地方,也真的出现了不为嫖,只为过夜的神奇场面。
老板也挺乐意,毕竟嫖的客户性别太单一了,女股民的钱也是钱,她们愿意给的住宿费,比正常嫖资还高。
更多的人露宿街头。
很多工厂停工,老板让自己手下的工人去证券交易所门口通宵排队。
乱!
整个鹏城乱成一窝粥。
王雪娇知道后面还有更乱的,这次的股票认购证发行,史称“810事件”,整个鹏城治安崩坏不说,连累股民对市场毫无信心,大A爆跌。
这也是她让王建国一把清空,千万不要留恋一点的原因。
至于阿兰和张小强要送钱给大A,哎,这也算是常规操作了。
那么多人努力贪污几个亿,豪宅住不过来,豪车坐不过来,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花,就灵机一动,去炒大A。
何况张小强的钱,就算不给大A,也会给澳门各家赌场送。
别人在鹏城要睡大马路,张小强和阿兰不会,他俩在一栋豪华大厦里常年有包房,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还不止一间。
那间大厦离证券交易所不远,站在窗边就能看到大马路上的人,他们或坐或站或躺,就在等着发售的时刻。
八月八日,不出所料,打起来了,王雪娇看着满街的警察和武警,对张英山说:“你看满街警察都跑这来了,要是这会儿有人在别的区抢个金店和银行,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抢完就奔罗湖,踩上港英的地盘,过逍遥日子。”
“嘘,不要说出来,曾局的心脏受不了。”张英山与她并肩在窗口看外面打架。
王雪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张小强和阿兰不会是买认购证是假,趁警力不足干点什么才是真吧?
不,他们不可能会知道这次的认购证发行会引出这么大的事来。
除非他们知道这次的发行工作是草台班子加腐败分子的大综合。
他们哪有这本事,他们有这本事,也不满脑子都是低级的买炸药,炸楼房。
不过现在乱成这样,他们会不会灵机一动,决定混水摸鱼,趁机干点什么。
“我要是张小强,得知警察和武警都被集中调到一个区,他要是想轰口岸,现在是不是最好的时候?”
张英山缓缓点了点头:“只怕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嗯。”会在这种时候趁乱打劫的只怕不止是张小强。
今天的晚饭桌上,有九个人。
王雪娇和张英山,阿兰和珍珍,张小强和他的四个兄弟。
这四个兄弟今天带人在几处卖认购证的地方想插队,抢在别人前面买。
在别的地方,他们是人见人怕,横着走的混混。
今天,他们感受到自己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就是一艘无助的小破船,大家都在吵吵闹闹,骂骂咧咧,他们的威胁没人听见,想动用武力,现场挤得连抬起胳膊都十分困难。
更惨的是,还有一个人身上带的买认购证的钱,还被小偷摸走了。
阿兰抱怨起了这次糟糕的发售现场,太混乱了,一整条队就买了三十多张认购证,就说卖完了。
张小强也在骂条子办事不力,连打架的都镇不住:“要是我,就带人带枪,把他们全扫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闹得起来。”
“死人确实闹不起来。”王雪娇夹了一大块苏眉。
张小强一口气将杯中酒人喝干,重重往桌上一放:“趁条子都被调到信托大厦,我要去关口干他们,妈的,谁让他们给老子找麻烦!”
王雪娇:“……”
这人,自己干着违法乱纪的事,现在自己的利益受损了,终于知道社会安定的重要了,人墨西哥黑帮还知道要维持社区秩序,他一边抱怨着秩序维持不力,一边还想炸口岸泄自己的那口气。
素质真差,注定做不了大事。
王雪娇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时候动手?我看再乱,也就乱那么个一两天了,这里可是全中国唯二的交易所,天塌地陷也不可能让它乱下去的。”
张小强转头:“阿兰,我要的货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刚刚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今天半夜就能到羊城,本来不是说送到红草村嘛,我也没让他改地址。”
“改,直接送到这边来!”张小强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我要让那些口岸上的人知道,多管闲事,是会死人的!”
王雪娇又夹起一块鸡汁鳄鱼尾:“强哥,以你的身份,应该不会亲自去吧?一个人扛两个AP4,多重啊。”
“哈哈哈哈,余小姐关注的事情真是与众不同。”张小强大笑,“这事,洪仔会处理好的。”
洪仔就是今天钱包被摸走的那个,他被摸了钱包以后,十分沮丧,也很自责,张小强继续让他办事,以示信任,洪仔非常感动,当即站起身,举起酒杯:“多谢强哥信任!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强哥把事办成!!”
张小强也举着酒杯站起来:“不能拼命,你是我兄弟,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不行就撤!不要跟条子硬拼!”
洪仔激动地双眼闪闪:“强哥!我跟你,真是没跟错人!”
张英山也非常感动,手摸着间谍戒指,给洪仔来了好几张大特写。
晚上冲洗出来之后,王雪娇以跟张英山出去约会为由,离开富豪大厦。
将照片放在约定好的联络信箱里,通知鹏城的联络员去取后转交给负责守卫口岸的武警官兵,小心提防此人。
并且通知他,张小强在富豪大厦的房间号,希望他们尽快将张小强捉拿归案。
“这戒指真是又好看又好用,制作工艺跟他们的芭蕾舞一样精细,”王雪娇话锋一转:“他们仅剩的轻工业技能,不会都用在这种东西上面了吧。”
“夸完还要再嘲笑一下。”张英山笑着摇摇头。
王雪娇:“不是嘲笑,是真话,你是没见过他们做的玩具小狐狸,简直丑得惊心动魄,还企图卖两百人民币。唉,好像也不是,法贝热的复活节彩蛋系列都蛮好看的……可能他们只适合对着金属和石头搞艺术。”
边走边说,前方到了一处证券交易所的营业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
大街上人山人海。
八月的鹏城,深夜也热得身上滋滋冒汗,他们却不分男女,一个贴一个,连胳膊都紧紧挽在一起,避免有人插队。
王雪娇叹为观止:明天早上八点整,营业部才开门销售,他们是打算用这个姿势站九个小时???
在人堆里,王雪娇惊讶地发现了杜志刚,他穿着警服,跟一群警察站在一起维持秩序。
他不是来学习的吗?
还是局势已经严峻到连他都不得不上岗的地步了?
王雪娇不能与他说话,与张英山匆匆离开。
本以为晚上会在富豪大厦待一整晚,第二天再走。
没想到,深夜时,王雪娇接到鹏城联络员电话,告知他们已经行动了,但是张小强并不在房间里,不知道是打草惊蛇了,还是他只是暂时离开。
王雪娇气得咬牙切齿:“早知道应该给他的汤里放印度晕车药!让他睡死!打断他的腿!让他跑!可恶!”
睡眼惺忪的张英山听到了电话内容,安慰道:“印度那药起效太快了,宴席还没完,他就倒下去了,太明显。”
“噢……”王雪娇还是很生气,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在胸前:“你对改进下药流程有什么心得吗?”
张英山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钱刚可能有,他在舞厅抓到过好几次偷偷往别人饮料里下药的。”
“嗯!”王雪娇重重点了一下头,刚想半夜骚扰钱刚,看看时间,正是夫妻造小人的常规时刻。
算了算了,要是一个电话打过去,影响夫妻和谐就不好了。
王雪娇反思了半天,除了下药之外,就是从身体上把张小强打残,不然她也拦不住一个不跟她睡一个房间的男人想要到处跑。
“可恶,睡觉!”王雪娇恼怒地抓着毯子盖过头顶。
张英山过来把遮住口鼻的毯子扯下来,小心地掖在她的下巴底下:“跟他生气,也别把自己捂着。”
“嗯。”王雪娇还是垂着嘴角。
她真的很生气,虽然,刑警出门抓人,扑空是常见的事,更别说张小强自入关以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都让他给跑了,行动组非常理解,甚至他们觉得已经有巨大的收获了。
以前,他们只知道张小强在这栋高楼大厦里住着。
具体到哪个房间不知道。
今天好歹是知道门牌号了,他们悄悄进门,对房间里的东西进行了提取和检验,还通过这些证据锁定了红草镇治安队长,并连夜奔向红草镇对其实施抓捕。
但是王雪娇很不满意。
这点普普通通的小事,普通线人就能做到。
普通线人,又不是普通外科,普通线人真的很普通。
她王雪娇,才不是普通线人,怎么能用普通线人就能做到的事情进行自我要求。
迟一天抓住他,就多一份危险。
张英山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嘴唇:“别生气,很快就能抓住了。”
“很快是多快?”王雪娇歪过脑袋看着他。
“像你笑一笑那么快。”张英山温柔地看着她,“你笑得越快,抓到他的速度就越快。”
“又在乱讲,”王雪娇气哼哼,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你真会哄人。”
看着她的笑脸,眼中闪动着光芒,张英山又亲了亲她:“一定能得偿所愿的,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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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连平时最乱的地区都一片祥和,安宁太平,但凡是有张身份证的人,都去排队买股票认购证去了。
第二天清晨,十六枚火箭炮到达红草村,另外四枚到达富豪大厦楼下停车场。
洪仔带人去接收,准备按照原计划,他们打算直奔琶洲码头和罗湖口岸,为大哥出气。
“等一下,留一个下来。”张小强悠然道。
王雪娇不解:“留它干嘛?趁条子都在这,一会去金店干一票?”
“不,你看下面有这么多条子,一炮下去,能打死多少?”张小强看着下面已经组成人墙的制服队伍,露出嗜血又疯狂的表情。
这几天,他到哪儿都被警察追,从罗湖一直追到羊城。
在羊城也得不断换车,想去夜总会放松放松,刚摸着包间公主的小手,手下就进来说门口发现了条子的车,只能匆匆提着裤子离开。
这哪是放松,根本就是受难,也就只有在汕尾的博社村里,他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往东哥家的房子里一钻,谁都不敢来。
他挣这么多钱,是要花的!
现在条子追他追得这么紧,害他有钱都不敢花,活得像只老鼠。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和为贵的人。
张小强是真混蛋,别人好心好意请他去酒店参加宴会,他看看宴会上吃的喝的都不错,会觉得这家人一定很有钱,不如绑架来,勒索一笔。
“不能打。”王雪娇摇头,“你别看这边乱,其实都盯着这呢,说不定现在其它城市的条子已经接到调令,往这边赶了。你这一炮下去,他们来增援的人正好到位,那不是把你逮个正着?没必要,现说,在港岛干干就得了,真在大陆也犯了事,你还想去哪里?金三角吗?”
“要是能跟余小姐一起发财,也不错啊。”张小强打着哈哈,心里已经被王雪娇的那番话说服了。
他,绰号“大富豪”,横行无忌,港英政府抓了他,都要怂怂地认错,赔钱给他,要他去金三角,对别人俯首称臣?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别说是余梦雪了,就算是坤沙都不行,他要做掌控一切的国王。
要是真对着这里动手,大陆必然是不能待了,又得跑路。
他的好兄弟叶阿欢还没有救出来呢,就这么给自己惹上麻烦,不好,不好。
想到这,张小强冷静下来,笑着对王雪娇说:“你真像我老婆。”
站在一旁的张英山瞬间变了脸色,瞪着张小强。
张小强忙抬起手:“误会误会,别紧张,哈哈哈……我是说,她跟我的老婆,想法很像,我老婆也是这么冷静,聪明,她是我的女神。”
说着,他从自己的脖子上扯出一根红绳,红绳的尽头悬着一尊女人的的半身胸像。
“这是按我老婆的脸雕的,漂亮吧。”张小强陶醉地看着,“她是我的幸运女神,是我力量。”
王雪娇真诚地鼓掌:“我真是太感动了,这才是真正的纯爱啊!”
张小强将挂坠收起来,转头看着窗外,恨恨道:“不动条子,那就到澳门,我要带着它,跟崩牙驹谈谈,我上次才输了一千多万,他就按着我,逼我给他磕头……”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磕一个头就不用还一千多万?其实条件还可以啊。”
张小强大声:“哪有这么好的事哦!!!头要磕,钱也要还!”
“啊,那太亏了,损失严重。”王雪娇替他感到痛心疾首。
张小强咬着牙:“我要他知道,惹到我,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加油,干死他!”王雪娇挥动胳膊。
到早上八点多,如王雪娇所预料的那样,外面的警察越来越多了,不仅有警察,甚至还出现了武警。
原计划八点开售,结果几处销售点又打起来了。
鹏城公安局投入了八千多警力,根本挡不住,又调了一千多武警,也依旧勉勉强强,毕竟这些打架的人只是普通股民,不是恐怖份子,不能直接架枪扫射。
太乱了。
张小强的车都开不进来,只能用腿往外走出几条街,才能上车。
“要不再等等?”王雪娇感觉外面的局势已经有点不对了。
她指着楼下打成几团的人:“他们在打警察。”
张小强冷笑一声:“警察就该打。”
王雪娇努力压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说的没错!但是连警察都敢打,说明外面已经很乱了,这是一种信号,不是说该不该打。”
张小强这想法,就像建议说存钱只存国有四大行,而且每个行只存五十万,理由是“免得银行倒闭,赔付的上限是五十万”一样。
看起来好有道理,然而,国有四大行倒闭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国家金融系统已经要断气了,五十万不定能不能买到一斤大米,关于赔付的这条法令还能不能实行更是难说。
张小强居然觉得普通人敢在这么多警察在场的时候打警察没什么问题,完全不觉得这代表着什么,以及可能的后果。
没文化真可怕。
张小强依旧自信,他高傲地表示:“让洪仔他们在我们周围,没事的,他们的身手好的很,能当红棍的!我们又不像条子那么招人嫌,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
很好,很有想法。
王雪娇望向阿兰,阿兰不是独自一人,她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女儿,要是真的大混战,大人还能扛扛,小孩子稍微被压一压踩一踩,就没命了。
“还是早点走吧。”阿兰说。
张小强还没给她钱,他身上没有现金,要去他的另一个住宅去取。
尽管阿兰跟张小强合作多次,不过跟亡命徒做生意,永远都只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小强计划炸翻港岛,这么大的事,要是败了,他死路一条,拿不到货款。要是成了,他也得跑路,还是拿不到货款。
无论如何,阿兰都得在今天拿到货款,才会安心。
张小强要走,她就必须跟着走,不然拿不到钱。
行吧,你们喜欢搅和事……王雪娇也只能跟着,她要是把目标人物给弄丢,这趟不仅白来,她都没脸回去了。
等他们下楼,局势更加严重,由于股票认购证刚开卖没多久,就全城售空,然后转头就有黄牛出现。
正价是三十块钱一张,黄牛直接喊价一千。
所有排了一夜队的人都炸了,其中有人开始砸路边的汽车、摩托和店铺。
张小强的六个手下在队伍的前、后、中,张小强紧跟着手下,阿兰抱着珍珍,张英山将王雪娇护在里面,一行人贴着墙根,慢慢走。
一辆汽车的车窗被砸碎,张小强兴奋地叫了一声:“正!越乱越好!还想抓我!哈!死差佬!死仆街!”
还没走几步,忽然一阵连续不断的快门声在三米之外响起,王雪娇抬眼一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贺阳!
他穿着摄影背心,手里拿着照相机,对着混乱的场面一通乱拍,慌乱的人群,以及暴力场景,都是他的选景范围。
王雪娇的脑子里都已经跳出好几个新闻标题了。
不行,不能让他把这种不清不楚的东西发出去,哪怕西方社会对中国本来就有成见,但是该争取的舆论还是得争取。
王雪娇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对张小强说:“看到那个人没有,他是条子。”
张小强瞄了贺阳一眼,狐疑:“你怎么知道?”
“我睡过他啊。”王雪娇冲他一挑眉,压低声音,“在床上放松了,就什么都说了。”
阿兰忙着哄被人群吓坏的珍珍,都没有注意王雪娇在跟张小强说话,更没有抬头看贺阳。
王雪娇继续说:“他就是专门卧底,然后通风报信的那种钩子,你看他不声不响地在这拍照,被拍到的人,都完了……啊对了,刚才他还往我们这边拍的,好像拍到你了唉。”
下一秒,贺阳抬头看到王雪娇,认出了她,这种场合很不适合露出优雅的微笑,所以,他的脸上挂着对混乱事态的痛心,沉着脸向王雪娇走来。
王雪娇轻声对张小强说:“不好,他来抓你了!!!”
“冚家铲,我怕他!阿火!”
贺阳看着紧跟在张小强身后的王雪娇:“你也在这里啊?”
本来是很正常的打招呼,在张小强听来,那意思就是:“我是来抓张小强的,你怎么跟张小强在一起。”
话音未落,那个叫阿火的保镖便抓住贺阳的肩膀,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记重拳,贺阳被打懵了,大喊:“你干什么?”
阿火又是一拳,贺阳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相机掉在地上,张小强捡起相机,将里面的胶卷都拉出来曝光,再把相机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妈的,死条子!”
瞬间血流如注,贺阳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双眼紧闭,已是昏死过去。
王雪娇把他的相机连着胶卷一起捡走,贼不走空,何况是世纪贼王,这么空着手走也太不讲究了。
本以为前面的路会好走一点,没想到更糟糕了,起码有数万人堵在路上。
混乱的人群如同大海的潮水一样,他们奋力向前挤,阿兰努力地抱着珍珍,但是当她被人挤倒后,珍珍也跟着摔在地上,还被向前挤的人踢了一脚,滚到旁边,当阿兰站起来想找珍珍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
她急着大叫珍珍的名字,可是就连她自己都站不稳,被人流裹挟着向前走,根本没办法停下来,不知不觉,就已经离摔倒的位置隔了近百米。
张小强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保镖与他死死贴在一起,要不是他反应快,贴到旁边的书报亭边,他也不知道会被挤到什么地方去。
王雪娇是还想继续跟着张小强,被张英山拉住,找了一个凹进去的士多店蹲着:“太乱了,你跟不上的,要是他没死,肯定还会找你,要是他死了,那就死了。”
“好吧……”确实太乱了,让王雪娇想起曾经有一年元旦前夜在外滩的场景,那次,她看人太多,没车回家,便提前撤了,没有等到0点,第二天才在报纸上看到踩踏事件的新闻。
忽然,她听到了珍珍的声音:“妈咪……呜呜呜……雪姨……呜呜呜……”
这么小的孩子,挤在这,要出事的!
王雪娇忙站起来,四下张望,发现珍珍是被人抱在怀里过来的,抱着她的人是穿着警察制服的杜志刚。
杜志刚笨手笨脚地哄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珍珍,一抬头,看到了王雪娇:“你怎么在这?快走,不安全。”
“我也想走啊,走不掉啊,你看这的人。”
王雪娇想了想,索性告诉杜志刚:“张小强就在前面,不过他还有六个保镖,手上还有四枚反坦克火箭炮,不确定有多少枪,你这有人吗?有的话,赶紧把他们摁住。”
“抽不出人来。”杜志刚摇头。
王雪娇看着他:“你不是来学习的吗,严重到要你上了?”
“不是,出这么大的事,我总不能袖手旁观。”杜志刚相当有责任感,“你在这是为什么?”
王雪娇看了一眼珍珍,她抱起珍珍,示意张英山:“你跟他说。”
然后带着珍珍往后走,远远地看着他们不说了,并回头看她,向她招手,才走回去。
杜志刚看着王雪娇,什么也没说,眼神里满是赞许。
混乱终于有落幕的时候,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杜志刚见过张小强的通缉令照片,一眼就看见贴在书报亭旁边的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你们没带枪,别出去了。”杜志刚示意王雪娇和张英山躲好。
他自己叫了几个警察,告诉他们张小强就在前面,以及他手上持有强力武器,小心不要惊动他们,免得他们情急之下,闹个鱼死网破,伤及普通百姓。
几人假装维持治安的样子,慢慢向治安亭靠近,一边走一边问在路边站着的人:
“有没有受伤?”
“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停留。”
“没车?往前走几条街就有了,不要在这里。”
此时,珍珍忽然看到满脸是泪的阿兰,欢喜地飞奔过去:“妈咪。”
阿兰看见珍珍,脸上绽出笑容,一把将她抱起来:“你怎么在这里?谁把你带走的?”
“雪姨。”
阿兰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王雪娇,她猜想,王雪娇一定是看到这么多警察在这里,救了珍珍以后就躲起来了。
余梦雪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是自己对不起她。
阿兰心里短暂地想了一下,抬头往前看,看到了在书报亭边说话的张小强和他的保镖们。
那是她的货款,她的钱!
阿兰抱着珍珍,向张小强快步跑过去。
这一下,让准备动手的警察们愣住了,这……有妇女,还有儿童,还怎么动手,抓不抓?
他们一起望向杜志刚,等他拿主意。
“一伙的。”杜志刚轻声说。
当警察们的问候到了张小强身边的时候,张小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几个警察飞扑上去,将张小强身边的保镖们都按在地上,牢牢控制住。
“不许动!”杜志刚举枪指向张小强。
张小强想都没想,伸手就一把抓过被阿兰抱在怀里的珍珍,袖子里小口径枪对着珍珍的脑袋:“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打死她!!!”
枪口划破了珍珍太阳穴的皮肤,流出一道血迹,刺痛和恐惧让珍珍大哭起来。
阿兰看得心痛不已:“你,你轻点……”
珍珍只觉得身上被勒得很痛,头也很痛,她奋力挣扎,被张小强在后脑上重重打了一掌,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阿兰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珍珍!!!”
现在,她顾不得张小强身上还有她的几十万元的货款,用力捶打着张小强,想从他手里把珍珍抢回来。
张小强一脚将她踢倒:“找死!”
对着她就是一枪。
阿兰没有死,抱着张小强的腿。
张小强还要补一枪,张英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他所倚靠的大树后面,出手如电,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将他的腕骨卸脱,再一把拎起珍珍的后衣领,将她从张小强手里救下。
张小强还不死心,继续挣扎,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重物砸在身上,顿时扑倒在地,他的肋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他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还不知道是什么砸了他,便头一歪,昏了过去。
王雪娇从张小强身上站起来,龇牙咧嘴地拍了拍屁股:“电视上面没说这么疼啊。”
第150章
在乱哄哄的现场,张小强团伙尽数被抓,收缴四枚反坦克火箭炮,以及子弹上了膛的枪支六把。
参与抓捕的所有民警都深感侥幸。
他们身上带着的大包形状可疑,再加上有一张在通缉令上的张小强,做为维持治安的人一定会去调查,万一被这几个悍匪发现,或是枪响了,或是火箭炮响了,哪怕不是对着人群轰,在今天这个环境里,都会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
幸好有杜志刚在,大家一开始就有了提防。
再加上还有两个好心路人帮忙,一个从树后突袭,一个从天而降,居然把最狡猾的张小强给活活压晕过去了。
民警们把张小强及其保镖捆结实之后,才想起来要向这两人表示感谢,结果头一抬,这两人完全消失无踪。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民警们十分感动:“多好的热心群众啊。”
“热心群众”走了非常可以理解,反正他们就是路过,也没有笔录要他们写。
今天这边实在太乱了,正经人都不乐意在这待着,目前看起来人群散了,其实大的还在后面。
只有珍珍还在眺望着人群的方向,叫着“雪姨”,被阿兰拉着手,冲她摇了摇头。
在阿兰看来,王雪娇和张英山完全是为了救珍珍,才会冒险现身,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余梦雪”在阿兰的心中人设相当稳定——讲义气,比张小强还要讲义气。
张小强费尽心思搞那么多炸药,说是要救自己好兄弟叶阿欢,其实是因为叶阿欢手下有不少人才,可以帮助他一起收拾他最恨的澳门大佬崩牙驹。
而余梦雪真的无所求,救了妮塔的事,还是安贝达尔跟手下说,手下又传了出来,否则别人根本不知道余梦雪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跟五个男人对峙。
阿兰扪心自问,如果是余梦雪被人绑上游轮,还有几百个雇佣军在看守,她是绝对不会上去救余梦雪的,没有余梦雪,她还有很多客户可选,最多初一十五给余梦雪烧点香,摆摆贡品。
而余梦雪,居然让海盗、海军联手,还亲自上船,动用了这么强大的人脉,只为救她和珍珍。
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阿兰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王雪娇一定会再想办法进医院来救她的,然后再一起去公安局带走珍珍。
连续两次失败,阿兰不由得开始迷信起来,觉得自己应该洗手不干了,反正她挣下的钱,已经足够她和珍珍平平安安地过完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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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正义的王雪娇,被硌到尾椎有点疼,再加上外面太乱,趴在屋里看电视,出去跑腿打听消息的事情由“那个小白脸”处理。
到傍晚,张英山拎着外卖回来了,将打听到的消息跟王雪娇说了一遍。
“哦?闻芷兰还没死啊?哈,张小强真是个废物……张小强呢?什么?他也没死?靠,我真是个废物……”
王雪娇趴在桌子上,愤怒地鼓着腮,像被捞出水的河豚。
“电视剧里都是往身上一压,就死了。”王雪娇恨恨,“电视剧骗我!”
张英山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搭住她的肩膀:“你看的电视剧跟我看的不一样,我看的都是压伤后就抓起来,说出重要线索。”
“张小强有什么重要线索,王美珍说她们的人已经在新界的什么什么破村子里把他藏的炸药挖出来了,也没什么要聊的了啊。他活着,万一港英政府像加拿大一样,非得把他接回去呢?我不是单独针对谁,我认为所有的英联邦国家脑子都有坑。”
王雪娇知道现在大陆的外交态度是什么,要是把张小强送回港英政府手下,他大概率不会死,说不定又能捞一笔赔偿款,那她会很生气的。
“他手上的武器不止这么一点,还有绕过阿兰,从蒙古直接采购的。再说,他肯定回不去。”张英山笑道:“被他用相机砸了头的那个贺阳,已经在公安局告他了。”
“有意思,贺阳是澳大利亚籍吧,也是英联邦的,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王雪娇发表雪姨观点。
她开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他写的那些文章的照片,你是不是已经给公安局了?”
“一猜就中。”张英山微笑着坐下。
“是偷偷放在联络信箱里的吗?”
张英山摇摇头:“不,我就大大方方走进市局的。”
“啊?”王雪娇停止了翻滚:“那多危险啊,万一被什么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都是为了你呀。”
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说过,你跟贺阳是什么关系吗?”张英山看着她懵懵的表情,十分好笑。
王雪娇:“啊……我睡过他,怎么了?……哦……”
“一个被匪帮玷污过的男宠,非常担心主人嫌脏,抛弃他,于是,对所有接近主人的男人都怀恨在心,要用一切手段,将他们清除。”
张英山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绕着王雪娇的头发,她乌黑的发丝柔软光亮,像她的外表一样可可爱爱,完全不像眼错不见就爬上树的人物。
“对了,你什么时候爬上树的?我都没看见,还以为你会从另一边拉住他的胳膊。”
王雪娇笑道:“我一个身娇力小的柔弱女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我可不知道张小强垂死挣扎的力气有多大,他的双手都有枪捏,万一他的手从我的这边挣脱出来,让他开了枪,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柔弱?”
“嗯,我要是有你这体重,张小强肯定死掉了!”王雪娇非常遗憾。
从王美珍那里也传来消息,新界存放炸药的窝点也已经被一举拿下。
原先港警们还以为那里一车一车进的是毒品,派出的是缉毒犬,缉毒犬心如止水,港警们怕打草惊蛇,也没有敢动。
在得到王雪娇的消息后,才派出了搜爆犬,搜爆犬从没见过这么容易的工作,根本不需要认真闻,从车里一出来,就坐下了。
至于王雪娇担心的“港英政府哭着喊着,要把张小强搞回港岛去审”,这事也完全不存在。
上次张小强入狱后,他的老婆在外面积极奔走,最后不仅被定性为冤案,港英政府还赔了张小强八百万港币。
那是赔的钱吗!那是丢的脸。
要是把人弄回来,再赔一次八百万,搁谁也受不了。
何况张小强这次的梦想是炸翻港岛所有司法部门和高官宅邸,但凡有点正常人类思维的人,都不能在这种时候还以德报怨,一心营救想弄死自己的人。
“托你的福,这次我也受到了表彰。”王美珍说,“你什么时候来?我请你饮茶。”
“咳,饮茶就算啦,对你的名声不好,还以为你收了我多少钱。”王雪娇笑道,“你什么时候能升成警务处处长,跟大陆保持警务合作,我就很高兴啦。”
王美珍笑道:“慢慢来,我会争取的。”
现在最后一点没收尾的事情,就是那批经蒙古运过来的军火,会从哪里走。
“可恶,为什么蒙古海军不是真听我的!”王雪娇恨恨捶床。
“一共就七个人,你放过他们吧。”张英山笑道。
在有卫星、有网络、有无人机巡山的时代,漫长的国境线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拦人,何况现在。
根据张小强采购时间来看,除非买家是个收钱不办事的野商人,否则,这批货现在肯定已经入境了。
王雪娇苦恼地眨巴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很久,王雪娇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去问问闻芷兰,她做人差劲到这个程度,还有生意可做,说明她一定有着足够让人忍受她人品的优势,我猜,她一定知道同行的消息,要是连这都不知道,她最后一点优势也荡然无存,早就应该喝西北风了。”
张英山思忖片刻,点点头:“小心。”
傍晚,单人病房。
双手被铐在床架上的阿兰有气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听着外面愤怒股民的吵闹,心中焦急万分:余梦雪会不会来救她;珍珍怎么样了,饿不饿,冷不冷。
忽然,她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咦,你怎么来了?晚上不是诸伟接班吗?”
“他老婆要生了,他的岳母大人说,如果老婆生孩子都不陪,就让孩子跟妈姓,当没有他这个爹,哈哈哈,这就求我来代班了。”
“你敲了他多少顿饭哦。”
“哪有,我是好人来的嘛,亲同事有难,怎么能不帮,你也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儿子也要跟别人姓了。”
很快,外面又安静下来,闻芷兰望着窗外,看着天空一点一点的暗下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来给她换药的。”
阿兰忽然一激灵,睁大眼睛望向病房大门。
门开了,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推着小车慢慢走进门,再反手把门关上。
“阿雪,是你吗!”她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双手一动,手铐哗哗作响。
“嘘!”王雪娇摘下一边口罩,让她看清脸,再把口罩戴上。
阿兰激动地热泪盈眶:“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王雪娇悲伤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不能了。”
“为什么?!”
“张小强放在红草村和新界的炸药,还有枪和火箭炮,都被条子发现了,他说,那些全都是你的东西,他只是把房子借给你而已,房子里面放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现在你已经从一般嫌疑犯,变成了非常重要的嫌疑犯,外面守着你的,都是武警,说是防备你的人来武装劫囚……对不起,我能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找了所有的关系,也只能把门口看着你的人换掉,免得我们说话被听见。”
王雪娇痛心疾首:“我还以为你们俩的关系非常好呢,没想到,他不仅在危险的时候劫持珍珍做人质,现在还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唉,我现在真的是手无寸铁,有心无力。
不过我打听到张小强从蒙古运了一批军火过来,让他老婆找人,拿着武器去救他。
我想把那批货劫下来,再找找人,把你救出去。
找人不难,只要钱够多,我也能找到,就是军火……离了你,我也找不到这么强的火力。
唉,珍珍现在被条子养着,我都没办法见她,托人打听了好几次,她天天哭着喊着要妈妈,我听着都心痛。”
王雪娇皱着眉,苦着脸,好像真的在难过。
听着王雪娇说珍珍哭哭啼啼要妈妈,阿兰的心都碎了,想也没想,便说:“他买货的那个人,我知道……曾经跟我合作过几次,没想到,这次就甩掉我,他们俩直接交易了。”
听普通人的抱怨,王雪娇会给予足够的耐心和同情,对阿兰,王雪娇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甩掉赚差价的中间商的事情确实不少,不过,中间商既然能存在,就说明她有存在的价值。
最常见的价值就是整合资源,或是做为售后的保障,而不是单纯的当一个自动贩卖机。
阿兰,她就一个自动贩卖机,供需双方一旦掌握彼此的联系方式,谁还要她。
要是一个纯自动贩卖机就算了,要命的是,她提供的解决方案都是在坑人,只买卖货品还不会结仇,谁信了她的鬼话,都得翻脸。
王雪娇只能调动自己所有的演技,展示对阿兰的同情:“都是不讲道义的,我看不起他们!”
“蒙古那条线,还是我带人趟出来的。”阿兰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她详细地把整个路线告诉了王雪娇,包括路上会经过什么检查站,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以及哪个检查站的人大概需要多少钱就能买通,可以找他们帮忙把货拦下来等等。
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搞走私和偷渡的人轻易不会改变线路,趟一条线出来不容易,中间还有那么多花钱砸下来的人情。
阿兰也不敢再骗她,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最讲义气、最有道德、对她多有不满,但最后依旧原谅她、包容她的余梦雪身上。
她不相信余梦雪会害她,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余梦雪害她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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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载着活牛的货车在国道上疾驰,下午一点,他们到达某省道旁空无一人的小检查站,他们停下来,等待工作人员的检查。
货车司机已经在这条道上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跟检查站的人相当熟悉,以前检查站的人看到是他的车,直接抬杆放过。
这次却走出来一个陌生面孔:“哦,你就是匡师傅吧,知道知道,我们荆站长打过招呼了。”
这个陌生面孔对车子的检查很随便,他手里端着个饭盒,一边往嘴里扒两口,一边随意地敲敲打打。
以前最严的时候,也就是敲两下,意思意思就过了,这次却没有。
“诶?今天怎么突然查这么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司机问道。
陌生面孔骂骂咧咧:“没什么,就是抓违规驾驶。
上头发了通知,每辆车到检查点,都要记到达时间,还要检查你的刹车片、有没有超载。
要是一分钟就把你放走了,到下一个检查站,一看时间,我们是要被处罚的……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搞了一个互相举报机制,他们才不会替我们兜着,要是告我们的状告对了,他们有奖金的……
你看到上面那个东西没有,摄像头!新装的,就是等着罚我们钱呢!哎,你进来,抽根烟,歇一会儿……反正外面鬼都没有,你的牛跑不了。”
司机信了这番话,连着副驾驶都一起跟着他进了门。
他们刚进门,身后的木门就关上了,门后还站着人。
“你们想干什么?”司机下意识伸手探向后腰,被站在他身后的人一把擒住,从他的后腰抽出一把自制手枪。
副驾驶也被制住。
埋伏在检查站的公安刑警带着搜爆犬对卡车进行检查,把所有活牛赶下车后,搜爆犬停在油箱附近,他们将车厢底板掀开,在夹层里找到了一批冲锋枪和子弹。
这么多武器居然真的说入境就入境,平时看起来松得像散沙一样的边境忽然收紧。
别说穿制服的边防、武警、警察,就连普通群众看到有车子不走公路走野路,都要向派出所举报。
那个有本事从俄罗斯搞到大规模军火的走私商人,头一次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虽然小心点不是不能走,但是成本太高了,太累。
他在中俄、中缅、中哈边境转了一圈,决定奔向遥远的美洲大陆,在更加混乱与奔放的美墨边境寻找一线商机。
他首先加入了银三角的贩毒集团。
许多年后,他的组织一跃成为向美国走私鸡蛋和日用百货的最强战队,运的鸡蛋又大又新鲜,深受客户们的青睐。
走私商人都跑了,张小强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破灭。
他拼命外面递消息,希望港英那里有人可以捞一捞他,只要能让被港英大法官审理,他愿意给中间人五百万港币。
没有人能捞他,被他宰了八百万的港英政府巴不得他死在大陆。
在病房里,阿兰在焦急地等待着王雪娇的消息,终于,她又一次等到化装成护士的王雪娇进来。
可惜王雪娇这次并没能给她带来希望的消息:“张小强的案子也升级了,他还有一批炸药被发现,所有曾经跟他联系过的人都被重点关注,那辆车被扣了。
洪春艳想去走关系,疏通门路,唉,正好撞到专案组手上,她也被抓了。”
这段时间支撑着阿兰的所有期待都落空,她瞬间好像老了十几岁,眼神空洞,嘴里不住自言自语:“……完了……全完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无能为力,真的没有办法把你救出去了。”王雪娇痛苦地捂着脸,她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动情地说:“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你还有别的亲戚、朋友、手下可以来救你的吗?”
人多热闹啊,写在结案报告里面长长的,要是七八页全是被抓的人名和帮派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想来夏厅不会骂她在水字数。
阿兰哪里还有什么朋友,她只有一些线,一些供货商。
线的价值是知道地理交通,以及沿途有什么人可用。
供货商的位置也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关系罢了,不会有人想来救她的。
“真的没有了吗?”王雪娇很失落。
她失落的神情真挚非常:“万一你被判了死刑,珍珍怎么办……”
阿兰在大陆境内运送的武器的数量和性质,再加上又跟张小强案相关,所有的罪状加在一起,已经足够打靶了。
“你,你可不可以收养珍珍?”阿兰满怀期待地看着王雪娇。
“我?”王雪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犯的事还少吗?说不定过几天就是我了。”
“不会的……”阿兰动情地抓住她的手,“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如果你回到金三角,没有人能抓得住你。”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李将军为什么要把我送出国读书吗?他就是不希望我一辈子就在东南亚的小雨林里面过日子。你可能不知道,连坤沙都已经在跟缅甸政府谈合作了,如果他谈下来,选择投降,我们不就是任人拿捏的一盘菜?”
“那你……你去欧洲,我,我还有路子,证件方面,完全没有问题,我在荷兰,还有一套房产,孔雀公主号……你把它卖了,至少能卖六千万美金,还有……”
阿兰生怕王雪娇不同意,将她名下的财产细数了一遍,最后说:“你可以去油麻地的嘉永大厦,里面有一间定胜律师行,找一位宋兆兴律师,我曾经写过一份财产指定转移委托给他。我所有的财产,都会转移给珍珍,你申请成为她的合法监护人之后,可以每月提取二十万港币作为生活花销……”
王雪娇坚决不肯:“我……可是……我还有未尽的事业,我不把将我赶出家门的李大公子弄死,我死不瞑目!”
阿兰双眼含泪,身体都不住地微微颤抖:“到这个时候了,你都不肯骗一骗我,哄我说你愿意收养珍珍,你真的是太好了,我很后悔,以前那样对你。”
王雪娇坚定地看着阿兰:“你放心吧!我们出来混,就是要讲一个义字,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兄弟姐妹!我不会骗你,我一定会尽量帮珍珍找一个好人家收养的,她,就不要跟着我了,我不希望她小小年纪,经历那么多次的离别。”
“嗯……”阿兰微微点头。
如今大势已去,她也不再藏私,将自己的几个供货商和老客户的名字和联络方式都告诉王雪娇,并且告诉她,在她那间尖沙咀房子的暗格里,藏着一枚戒指,那枚戒指宝石内有蚀刻的印记,凭借印记,可以与她的老客户们搭上关系。
她的客户身份相当丰富,有车臣的叛军、有沙特的王爷、有尼泊尔的毛党,还有几个南美洲的毒枭。
就是没能成功打入金三角市场,王雪娇是她在金三角唯一的人脉。
“虽然他们不会凭空帮你办事,不过,只要开一个好价格,他们一定会愿意的,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我明白。”
世间有很多事情,看起来仿佛只是一个你交钱,我办事的关系,不过,如果没有门路的话,送钱上门,人家都不收,还以为是钓鱼呢。
王雪娇看着她,问道:“你希望珍珍以后做什么样的人,要继承你的衣钵吗?”
“不,千万不要,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就好,做一个普通人,永远不要沾上我这条路。”
阿兰无力地瘫软在床上,眼睛无神地看着王雪娇:“珍珍就交给你了。”
很快,这场涉及到足够把一座城市炸到瘫痪的大案就开庭了。
毫无悬念,张小强和闻芷兰死刑,洪春艳死缓,其余一众党羽起步五年。
与此事件有关的人中,判得最轻的是贺阳,他是澳籍,没偷到什么重要情报,就是瞎写文章往外发,判了有期徒刑一年,期满之后驱逐出境。
王雪娇又一次回到港岛,拿到了阿兰所说的那枚戒指,同时企图悄悄拿走她那五十万的悬赏金。
署长的意思是悄悄给她一张汇丰银行的本票得了。
可是,使用本票,也会有人知道这张本票是港英的警察开给她的。
“你想怎么拿?”王美珍问道,“用麻袋装起来,晚上两点放在垃圾箱里咩?”
王雪娇摸了摸下巴:“那我是不是还得释放什么人出去?不然总觉得流程好像不够闭环。”
“有这么讲究咩?就当已经撕票了。”
余璐璐不愧是余梦雪同爷异奶的亲姐妹,语出惊人的程度不输余梦雪。
实在想不出来,王雪娇打算自暴自弃地选择王美珍的建议:深夜、麻袋、垃圾箱,悄悄地捡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低调拿钱的方式想好了,王雪娇计划第二天就买回绿藤的机票。
结果人家不卖!
台风,又是台风!
夏天多台风,这很正常,历史上不是没有倒霉催的人坚定地要坐飞机,结果五天没离开出发地,活得还不如绿皮火车。
“我有理由怀疑,这是韩帆的诅咒。”王雪娇看着外面疯狂摇晃地像家具城门口充气人一般的大树。
铅灰色的雨云之下,压着灰沉沉的水泥森林,街上还有忙于生计的人们在暴雨中跑动,时不时有雨伞被大风掀翻的惨剧发生。
坐在酒店的大玻璃窗边,王雪娇悠然望着窗外奔忙的身影,对张英山说:“是不是~还是跟着我好吧~要是在绿藤的话,这种天气,正是犯罪份子最喜欢的,到时候,老曾老刘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也要跟他们一样,在外面跑来跑去,裤腿啊,鞋袜都淋湿了,多惨~”
王雪娇拿着一只小银勺,切下一小块人黑森林蛋糕:“我就不一样了~所有的事情都有我的步骤,下雨天,说不出去,就不出去~工作不耽误,还能享受生……”
话音未落,房间里的电话铃响起,来电的是王美珍:“你的船,撞到岸边的一个私人码头上了。”
“嗯……嗯???我的船?”王雪娇一脸懵逼。
“对!”王美珍一字一顿:“余梦雪的孔雀公主号。”
王雪娇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小时以前,巡警发现的……”
“不是,我是说,这船什么时候变成我的了?”
“三天前,由定胜律师行完成的转移,是宋兆兴律师亲自去大陆的监狱与闻芷兰见面,获得的签字授权。”
王雪娇:“……”
她知道阿兰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就是没想到她这么坚定地把船直接给自己了,以期自己能信守承诺,她是真的不怕自己卷款跑路,把珍珍扔到垃圾箱里不闻不问啊。
“我是真想不明白,像阿兰这种总是在利用别人,欺骗别人的人,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事到临头,别人就一定会帮她。”王雪娇摇头。
王美珍笑道:“不是别人,是你。我认识你的时候,也像她一样,对你特别信任……你很真诚,不知不觉就会信任你。”
“谢谢……我去干诈骗应该会很成功。”王雪娇干笑两声。
王美珍的声音很愉快:“余梦雪小姐,你不是正在进行这项伟大事业吗?船的事情要在今天之内去水警总区处理,我们陆警不方便插手。”
“我要是不去会怎么样!就不能等台风走了再去嘛。”王雪娇看着抿着嘴唇偷笑的张英山,知道他在笑刚才自己吹出去的牛,这么快就打脸了,气恼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把偷笑的张英山给打愣了。
王美珍:“你那什么响声?……你要是不来,可能会涉及到罚款哦,拖的时间越长,罚款越多……还有船上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你拯救。”
船上那些人不是正经的船员,没有正经的海员证,没有注册,到哪里都是黑户,所以才不能上岸。
王雪娇叹了口气,阿兰管人的方法也是非常的阿兰,她为防止船上的服务人员跑路,把船上的秘密泄露出去,便不给他们合法的身份,想上岸,得根据她的计划来,到她相熟的港口,塞点小费,让人上岸走走。
没有证件的人,去哪里都很麻烦,还有可能被当成非法移民被抓起来。
现在他们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办法,现在船东的名字是她余梦雪,要是装死不理,水警的罚款加滞纳金账单不知道会寄到什么地方。
最后王美珍说:“现在码头主人在水警那里,希望你能把他在那里拖久一点。我们早就怀疑那个码头有问题,现在刮台风,他们还有很多人在码头作业,这很不寻常,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进入,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这次全靠你的船,这下我们有借口进去替他们勘察损失,顺便看看他们的码头到底有什么问题。”
“要是你们没有搜到证据,能不能帮我赔一点钱?”王雪娇可怜巴巴地说。
王美珍:“我可以帮你把那艘船卖个好价格。”
嘤嘤嘤。
挂了电话,王雪娇看着张英山,讪讪道:“往好处想,我这起码是小车到酒店门前接,然后一路送到水警总区的门口,比起暴雨天在河边挖无头尸要强,对吧!”
“最后两个字,音色为什么有些弱下去了?”张英山微笑着打开壁橱,取出两把黑色的直柄雨伞。
王雪娇恼怒地在张英山腰下拍了一把:“闭嘴,小心我让你出不了声!”
言出法随,张英山果然表情复杂地站在门边,一声都发不出来。
叫来的出租车会到酒店门口来接是没错,但是叫来的出租车并不能开到水警总区大楼的门口,还是得徒步往里走一小段。
张英山要为王雪娇打伞,被王雪娇一把夺过:“我自己打,别弄得你一身水,就你一个人给我打伞,也没什么排场。”
孔雀公主号不是船员受不了想上岸,才冲撞过来的,是在台风中,船锚断裂,船身随波逐流,最后才被风吹上岸。
水警都很无语,根据法律规定,外国远洋船只在遇到台风之类的恶劣天气时,可以先进港避风,船员到岸上的指定区域集中管理,根本没必要在公海上硬扛。
在他们眼中,王雪娇是一个丧心天良的黑心老板,为了省点办理证件的臭钱,就罔顾船员的死活,台风天还让船员在海上飘着。
王雪娇只能无力的解释,虽然听起来很离奇,但是自己也是突然得到这艘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位水警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怎么没有人突然送我一艘游轮!”
“你要?我现在就转让给你!真的。”
水警甩给她一个白眼,扔下一句“黐线”就甩手走了。
叫她来的原因,是孔雀公主号不仅撞到了码头,把在码头上停着的车给撞了,那辆车,是保时捷。
王雪娇的内心十分崩溃,保时捷啊,很贵吧,她的五十万够不够赔啊!
阿兰把这破船转给她,根本就是想诅咒她吧。
呜呜呜,这个车主人在台风天跑到码头是有什么心事吗?!算了,就算没车的事,也把人家的码头撞坏了,该赔的还是要赔。
车主人也在办公室里坐着,他也是那个私人码头的主人,正一脸不耐烦地架着二郎腿,晃着脚,等着船主人进来跟他谈赔偿。
王雪娇虽然不知道港英的法律,但是她相信,就算这船是阿兰以遗产继承的方式给她的,也得她签过字确认才算数,哪能说过户就过户的。
要是这人要求的赔偿款价值在孔雀公主号出售价之内,她就认了这船,先认下来再卖掉。
要是赔偿款比船还贵,她就放弃孔雀公主号所有权,那船谁爱要谁要。
王雪娇隔着门看了一眼,觉得车主气质十分凶恶,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长得好吓人。”
“吓人吗?!14K的,当然吓人啦!”那个刚才骂她的水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过来,“过来啦,要么你们调解私了,要么他去告你。”
一听是14K的,王雪娇心里稍稍松了一点,她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办公室的门,里面的男人看见她进来,不屑地斜眼看着她:“那船,你的啊?”
“是呀。”
“我的车,新买的,我的码头,刚改造过,全部损失加在一起,至少三千万!”
王雪娇摸了摸鼻子:“三千万啊,我没这么多钱呢。”
“我不管你有没有钱,你,必须现在马上赔我钱,否则,就把船卖掉,不然我跟你没完,死北姑。”
“是是是,我充分理解你的要求了,不知你怎么称呼?”
“陈友善!”车主人不耐烦地甩出三个字。
“友善哥,我跟贵派的沈林康有点交情,大家也算是熟人,能不能便宜一点?”王雪娇十分客气。
陈友善白了她一眼:“你叫闻芷兰是吧,呵,跟沈林康有友情的人多了,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有艘船有什么了不起,有船的人多了,姓包的,姓李的,谁家还没几艘船,你的船员连身份都没有,全是黑户,穷成你这样,还想跟我们14K攀交情!呵。”
陈友善并不是真心认为王雪娇穷,他认为,王雪娇是缉私警或是水警。
他的码头是14K走私和水路贩毒的重要据点。
水警整天盯着他,他严防死守,再加上买通的一些陆警会提前告知他水警的缉查行动情报,才没有露馅。
今天他趁着台风天没什么人,地面容易清理的机会,打算把仓库里存放的海洛因转到14K的秘密仓库,然后慢慢出货。
结果,好死不死,那么大一艘船就撞上来了。
如果船上的人员手续都齐备,他的态度还会好一点,谁没事跟有钱人结仇呢。
但是,船上的人全是没有海员证的,而且,台风天哪个正常的船会停在海面上啊,早就回港避风了。
他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这船,是条子租来,专门挑台风天撞他码头的,他们不死心,想要查到他们运四号仔的证据。
一个死心眼的想法一旦产生,想扭转十分困难。
陈友善坚定地相信事实就是他脑子里想的那样。
条子又怎么样!
张小强还得到了八百万的赔偿呢!
隔了一年,总该涨涨价,他提一千万不过份吧。
就在他洋洋得意,等着看这个条子怎么露出窘迫、紧张、不知所措的表情时,王雪娇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其实,我不叫闻芷兰,其实我也觉得很突然,闻芷兰在三天前突然把船转给我了,我叫余梦雪。”
陈友善愣了一下:“你是余梦雪?”
“对。”
陈友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他虽然没见过余梦雪,但是他听说过余梦雪的故事。
沈林康跟不止一个人说过,余梦雪一笑,就让人心里发毛;余梦雪的眉毛一皱,房间里的气温都要降几度;余梦雪往那里一站,身上蹿出来的煞气简直比乱葬冈还凶,上次她到分舵待了几分钟,她走了以后,神龛里供着的关二爷的胡子都掉了一块。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笑得有几分天真的女人。
“呵,不要以为你知道一个余梦雪就有什么了不起,余梦雪怎么可能在这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余梦雪是越狱通缉犯。”
王雪娇从容一笑:“不,我不是越狱通缉犯,我是被人劫持出去的。”
陈友善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就算你今天在我面前演一套大龙凤,也得赔我钱!”
“好吧。”王雪娇耸耸肩,“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确实没有这么多现金,我想打个电话,找我朋友过来,帮我付一下,可以吗?”
说罢,她望向水警。
“打吧打吧。”
王雪娇一个电话打到沈林康的号码上:“我是余梦雪,今天不小心撞了你们那一个叫陈友善的车。”
沈林康知道余梦雪入狱的理由就是飙车肇事逃逸,没想到,本以为她越狱也就越狱了,没想到,她还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怎么又撞车了……
陈友善那车再贵,也不火凤凰牌四号仔给帮里挣的钱多,要是得罪了余梦雪,不给打折货了,得亏多少辆保时捷。
“他在哪,我跟他说。”
王雪娇笑笑:“他不相信我是余梦雪,也不相信我认识你,你还是来一趟吧,免得他说,你只是声音像的假人,到时候把你也骂上了,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行,我马上来!”沈林康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急。
从沈林康下车,到进门,短短一百米,伞根本就没有用,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一起,衬衫和裤子都紧紧贴在身上,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见到王雪娇,沈林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余小姐……不好意思,家门不幸,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快进去吧,你不来,我都不敢进去呢,怕他把我吃了。”王雪娇露出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表情。
“缩在外面这么久,是去卖了几次啊?够不够……”话音未落,陈友善惊讶地看见进门的不是王雪娇,而是沈林康。
王雪娇跟在沈林康后面,抱着胳膊,凉凉道:“你听见了?刚才他还叫我北姑,别以为我不知道北姑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我是出来卖的鸡吗?哎,沈叔,你说我怎么这么穷呢?是不是因为货的定价太低了,我这就去调价,你们就等着喜迎采购价上涨吧!”
沈林康大步上前,抬起巴掌就对着陈友善的脸便是狠狠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
“狗狗多可爱,别侮辱了狗。”王雪娇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友善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林康:“MIKE哥……她……她真的是余梦雪?”
“如假也不换。”王雪娇冷笑。
陈友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余小姐是直接告诉他,自己是谁的,并没有藏着掖着,他那贫乏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我我,我以为……我以为你是差佬!”
“原来,以为我是差佬,就可以骂我是出来卖的鸡啊?”王雪娇的声音陡然提高,这句话就是说给外面的警察听的。
在外面的水警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算港英的警察在帮派分子面前的威慑力没那么大,但也不至于全无地位,何况这里还是水警的地盘。
这么明显的借刀杀人,是连陈友善也能看明白的操作。
顶着沈林康和水警们的眼神,陈友善连连讨饶,双手来回抽自己巴掌:“对不起,余小姐,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瞎了眼,我胡说八道……”
看到这个傻缺手下,沈林康的内心也十分崩溃,真想踹死他。
14K运白粉的码头被撞了,守码头的居然去报警!!
妈的,这事传到江湖上,他哪还有脸去见人!
还不被其他派帮的人笑死。
“余小姐,您回港岛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尽地主之谊,既然误会都解除了,那不如到我们那里坐坐,我给你摆宴接风。”
王雪娇偷眼看了一眼时间,好像也没有过很久,不知道王美珍那里怎么样了,有没有搜到想搜的东西,要不,再拖一会儿?
“别,现在我都不知道你那里变成什么样了,当初我好歹在你们那里转了一圈,我当他们都认识我了,沈林康,这不会是你故意的吧?你身上就挂着我的像,他怎么会不认识?”
“呃……”
沈林康有些尴尬,其实他只有在跟缅甸人见面的时候才戴,上次戴,也是因为知道余梦雪亲临,大概那个意思就像受邀去看PRADA的展,好歹身上要有个PRADA的东西,以示尊重。
不过他脑子转得够快:“他是新来的!那么重要的链子,我也是在重要场合戴,他没见过。”
王雪娇斜了陈友善一眼:“新人,就能管码头?你骗鬼呐。”
“他以前就是……咳咳,别的地方管码头的,别看他在人情世故上不灵,管理码头还是很不错的。是大陆一家船舶学校的高材生呢!”
“船舶学校的高材生?”王雪娇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笑起来:“听说过知网吗?”
陈友善愣了一下,马上回答:“织网?织的,织的,我家是渔村,家家户户都会织。”
王雪娇跟他就织网技术又讨论了十分钟,期间张英山无声无息地溜出去,打了一个电话给王美珍,得知他们已经查到一些证据,不过他们还想留着这个点,用来钓大鱼,所以没有打草惊蛇,先撤了。
他回到屋里,对王雪娇说:“外面雨小了,既然误会都说清楚了,不如,就给沈先生一个面子?”
“好吧,你的枕头风,我还是要听一听的。”王雪娇收到暗号,对沈林康说:“既然他知道错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王雪娇顿了顿:“对了,我那船怎么办?船锚坏了,船员还都没有办海员证……”
她又扫了陈友善一眼:“要是以后,我又因为他们没有证,所以被骂是出来卖的,呵,一向只有我玩男人,还没听说我要反过来伺候他们。”
沈林康一听,行,懂了!
“我可以为你申请一间公司,注册资金由我出,并且将这艘船挂在公司名下,船员就可以在港岛申领海员证了。”
14K的人为她申请公司,注册资金也是14K出,然后公司下面挂的还是一艘赌船……
不知道曾局怎么想,王雪娇已经觉得眼前一黑。
她赶紧拒绝:“不着急,在港岛拿证麻烦,我跟巴拿马总督还有点交情,还是去巴拿马注册好了。饭就不吃了,我明天要去大陆有点事,先回去收拾东西。”
台风过去了。
城市里的行道树掉了一地的树杈与叶子,有些广告牌也被吹坏了,落在地上,清洁工人与维修工人埋头工作。
脚步匆匆的上班族们踩着树叶前行。
在普通市民不在意的角落里传出一条消息:余梦雪肇事逃逸罪名不成立,无罪释放。
王雪娇的”半夜、麻袋、垃圾桶“计划没有实现,署长觉得只要她自己低调一点过来,不会有人在意她,直接领了就走好啦,半夜找人扔麻袋装的钱,怪怪的。
如署长的要求,王雪娇确实打扮得很低调,即没有墨镜、也没有风衣、高跟鞋。
她穿的是最简单的一套T恤和短裙,背着最简单的双肩包,说她是港大女学生都没有人怀疑,就连那两个黄金臂钏都被她扔到包里了。
书包装了五十万港币,港币面额最大是一千元,五十万也就区区五捆,王雪娇非常庆幸,现在携带大量现金出入境没有任何限制,不然还得想别的办法。
署长带着笑容,将王雪娇和张英山一路送到门口。
“以后有机会来大陆,我请你饮茶!”王雪娇与署长告别。
走出门,就看到警署门口停着几辆车,沈林康站在车门口,无比客气地为王雪娇拉开车门:“余小姐,我送你去机场。”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关于王雪娇的新流言也在滑行。
——余小姐的那个案子也说是冤案,警署还赔了五十万,有人看见了,署长客气得不得了,恭恭敬敬把她送出门的,虽然没有赔给张小强的多,可是张小强那是请了大律师,折腾了好长时间。
——14K的人骂余小姐是鸡,余小姐一怒之下,用游轮砸了他的码头,14K的人居然只敢报警,平时他们报复别人的野路子一个都不敢使,最后他们的“财神”还亲自开车送她上飞机。
——那艘游轮,是上次说那个绑架了余小姐的人转让给她的,听说是自愿的,谁知道呢,人马上就要在大陆被枪毙了,死无对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