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0-1300

    第1291章 归途漫漫(98)三更

    姚家的孩子, 大的十六了,最小的都四岁了。四岁的孩子不能放在家里,哭闹起来把邻居都惊动了。

    而其他六七岁的孩子,在七八十年代, 这都是可以下地的年纪了。拔草、捡柴火, 这事常干的活。这么紧急的偷瓜, 为家里创收, 六七岁的孩子可顶事了。

    能放风,能站在地头一个一个传递西瓜,比大人搬运都快。

    所以,有什么理由不带孩子呢?

    “我带着他们悄悄的出来,然后告诉他们在化粪站外面等我一下, 这偷了瓜藏在化粪站最安全,咱一天往出拉两筐, 神不知鬼不觉的。告诉他们, 我要先进去跟里面的人商量一下。”

    李三妹一再说, “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去找张苟儿, 没法子呀……真的没法子!张苟儿说,要不然就叫她们发现我婆婆掉粪坑算了……只说是在我走后, 我婆婆跑到化粪站想偷摸踩点, 藏匿西瓜, 不小心掉粪坑了……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是啊!到了这里, 就算是真死了又能怎么着?以当年农村的侦查手段和办案能力,这种事有大半的概率会被当成意外。

    只是一个半夜偷瓜的罪名, 这在农村叫罪名吗?

    “可姚家的孩子太野了, 瞎跑。一个没辖制住, 先跑进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跟张苟儿说话, 黑灯瞎火的,他摔倒了,从地上捡起了我婆婆的铜耳环,还喊她妈进来……我当时拿手电一照,就知道要不好。到了这种时候,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然后呢?

    “化粪池边上有个池子,那池子也脏,是平时拉粪的工人清洗工具的池子,是个脏水池子。怕池子里的水蒸发的快,用木板和塑料盖在上面……

    我把家里的人都喊进来,告诉他们说好了,可以藏在那边那个洗涮池子里,池子里的水不深,咱先把那脏水舀出来,回头把西瓜挪进去……”

    李三妹说到这里就是沉默,沉默了好长时间才继续说:“……张苟儿对化粪站熟悉,把上面能站立人的木板换成木头腐烂严重的,然后我那三个妯娌和大侄子就站了上去,拿水桶往出舀水……

    结果踩上去木头也没断,可新换的木板不平稳,站上去摇摇晃晃的,张苟儿猛地把边上的一块木头一抽,他们就晃,我拿棍一打,他们四个大人就掉下去了……

    水不是只有半米深,足有一米半,成年人会游泳其实淹不死,可三个妯娌不会水,扑腾的时候自然就淹死了,我那大侄儿,大小伙子,他会水,但要是用木棍摁住他的脑袋,他在水里扑腾不上来,也就会淹死的……然后就淹死了,四个人都飘着了……”

    “那其他孩子呢?”

    “当时我那三个妯娌没防备,又是大晚上,孩子到底是孩子,肯定困。舀水还得一会子,就叫其他几个孩子去张苟儿的房间去……还能睡一会子……”

    所以,安安静静,几乎连高声呼喊都没有,最有反抗能力的四个大人就被淹死了。

    李三妹哭了起来:“真的是没办法了,剩下那几个孩子……大都是半大的孩子,啥不懂呀?知道来龙去脉,这要是活着,别人不问那天晚上的事,不就露馅了吗?当时没多想,只是想自保而已。”

    钱组长都算是见多识广,这时都忍不住手脚麻木,他问说:“然后呢?这几个孩子……”

    “除了最小的姚豆,那孩子小,睡的太香了,啥也不知道……其他的都下去救他们的妈妈,然后没上来而已……”

    李三妹掩面,好似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一样:“我当时也不想活了,我跟张苟儿说,你把我和这些尸首一起,扔到河里,随着河飘走算了……我要是能活,冲到哪算哪,要是活不了,就正好……跟你没有关系……”

    那为啥没这么处理呢?

    “张苟儿说,做过就有痕迹!人在脏水池子里淹死的,这要是尸首被发现,这一验尸,能不知道具体死在哪里吗?所以,我的主意不成!他叫我走,我不忍心对豆豆下手,抱着豆豆离开了……

    大路上有拉煤的车,都是长途司机,我拦了车,跟司机说,孩子得了急病,大夫叫上省城的大医院看病,司机便捎着我,怕路上耽搁孩子的病情,开的很快,一直到医院门口,给我留下二十块钱叫我先给孩子看病,我就这么着,带着豆豆一边在城里假装看病,一边靠乞讨过日子……”

    李三妹说:“他咋处理那些尸体的,我真不知道。也不敢去找他,不敢跟他联系。我天天就守在火车站门口,他处理完要远走,必须得去火车站……

    可这一等,得有三个月,已经秋里了,我带着豆豆住在人家商场的屋檐下已经开始冷了……才看见他。他摆手不叫我过去,不让人知道我俩是一起的。

    我俩走远,去桥墩下面说话。他说他没多少路费,暂时带不了我。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真的没多少钱。但是讨饭挺赚钱的,尤其是带着个孩子,三个月我攒了四百多块钱。

    但他说,到处都在找人,照片都刊登到报纸上了,我和豆豆怕是不安全。这要是一起走,一旦被怀疑,就逮住了。”

    明显就是想甩了她的。

    李三妹满眼复杂:“我也觉得他想撇下我,我都做好了准备……他其实把我和豆豆都杀了,扔到哪里随便一埋,绝对没人知道……我等着他动手,可他到底没动手。就是说两人在一起,太容易被发现了。最好就是谁不认识谁,最安全。”

    很谨慎,也是很正确的选择。

    李三妹说:“他说的对!为了活命,不得不分开走。他在老家只是辞职了,去南边找活去了,没人找他,他就去了南边。我……不行,我没法露面,也没有介绍信。

    带着孩子,我真的很不方便。刚好,有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他家得孩子遭遇了意外,见我和豆豆可怜,天冷了都没处去,就问我想自己养,还是给孩子寻个好人家……那家男人掏出一千块钱来,给了我,我把豆豆给了他们,叫他们带走了……”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卖孩子,把姚家最小的那个给卖了。

    “后来,我就在火车站找了个力巴,跟他说我是偷跑出来的,男人打我打的厉害,不敢回去,我愿意跟他走,有个落脚的地方过个冬就行……他是临时工,老家是农村的。

    也都五十多了,愿意娶我,就把我带了回去。找个熟人就能有个新身份,在本村本组的,就能开到介绍信……本来过的挺安生的,但是日子太穷了,他的儿子们都长大了,也都结婚了,把我这个后娶回去的当家里的老妈子用,我就自己走了……

    那时候没人还记得姚家丢了多少口人的事了,我只管坐火车,坐汽车,哪里都能去。但是,钱不好挣。带着孩子要饭还好点,不带孩子,我又不太老,就不太有人给我钱了。”

    所以呢?

    “我就抱了人家的孩子,也不记得当时是个啥情况,抱走一个一两岁的孩子也不难,然后换个地方,带着孩子乞讨。可这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又把孩子‘送’出去。

    这世上好人不多,一路上碰上的相碰我的男人多的是。与其被他们欺负,我就不如过好日子,再搞点钱。我更愿意要十二三、十三四的姑娘,带着这种姑娘好找男人。李秀就是我认回来的干闺女……”

    没人打断她,细节回头补充。

    “这中间有两年,我都跟张苟儿没联系。后来,我这不是也想去南边撞撞运气,可那边查的很严,近特区得有证!还有可多黑作坊,一不小心就被骗到黑作坊里去了。我带着李秀,也不走远,进了一家只搭着棚子的塑料厂,在塑料厂里,碰上了被扣押了两年的张苟儿……

    我俩假装是夫妻,李秀是我俩的闺女,为了能脱身,我们跟李秀商量,把李秀介绍那破作坊的老板,当时那人都四十七了,李秀不到十五还是不到十六,忘了。

    脱身了,想挣大钱也容易。看看那些黑作坊,他们都能把人扣押上,我们为啥不行?我就到处去招女工,就说挣大钱,挑的还细,包吃包住包路费,临走先发贰佰元,只要把身份证给我就行……

    我就带着人过去了,有那不愿意干那一行的,我就跟其他干这一行的老板说好,相当于把人‘卖’给对方。这边有觉得上当的,要走!那就让她走,出门就被拉到别的车上去了。就算是露了,也不会想着是我卖了她们……”

    李三妹带着几分后悔:“我那时候没想着张苟儿跟我藏心眼,他在周围的农村租地,说要养鸭子,卖鸭蛋,弄鸭绒……带了女娃去,他也只说帮他养鸭,其他的不管。没人愿意养鸭,吵着要走,人就被我卖了……”

    但当时……乃至于以后得很多年,她都没觉得张苟儿骗了她,还总想着这是两个人配合默契。

    “后来,他靠着卖鸭蛋,混到了TE区里面,给好几个好饭店酒店供应鸭蛋,慢慢的能进出TE区,能在里面留居,也能想办法给其他一些人办留居,只要想进去挣大钱的,能看得开的女人,都愿意跟着他……他手里有三四十的姑娘,开了一家按摩店,生意很好……”

    李三妹的神情激动了起来:“张苟儿是靠着我,利用我,他才把生意越做越大的……”

    第1292章 归途漫漫(99)一更

    钱组长将资料翻出来, 这是一份张苟儿,也就是后来改名张潮生的张苟儿的资料。

    资料上显示,张潮生在八三年的时候结婚,他的长女也在八三年出生。

    他将资料给李三妹看:“他那时候就跟别的女人一起过日子了, 对方怀了他的孩子, 他与对方结婚, 生下一女。后来, 送女方去港城,两人在港城接连生了四个孩子,所以,张潮生与其妻,一共生育五个子女, 三男二女。妻子入了港籍,五个子女全是M籍。”

    M县的人都只知道人家把事干大了, 有老婆有孩子的, 能送孩子出国, 但是更多的知道的并不详细。

    而李三妹的犯罪模式很‘传统’, 很‘落后’,她是整个犯罪链条的末端, 所以, 她对外界消息的接收多是通过张苟儿, 因此, 后来的张潮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她知道的也一定不是最真实的。

    若是知道张潮生能把妻子儿女保护的这么好, 李三妹还会一直信任张潮生?

    果然, 这一份资料叫李三妹几乎疯魔, 她在审讯室里大声的叫骂, 骂张苟儿:“……他就是个臭掏大粪的……哪个女人见了他不躲远……他忘了他跪在老娘跟前叫老娘给他一回……三寸丁个东西,跟老娘上床的男人多了……哪个不比他能干……”

    无数的脏话谩骂从嘴里倾斜而出,然后才说:“……怪不得他一直说,越是发达的地方,我越是不能露面……”说着,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其实,那个时候偷DU很容易,去了就能想办法弄到新身份,然后再去其他国家……”

    桐桐:“……”是的!理论上是可以的。隐姓埋名,可以过的很好的。但凡张潮生为李媚想过哪怕一分,都会这么安排的。

    但是,没有!张潮生在发现了一种赚钱方式之后,他自己从不去做过线的生意,而是把李媚利用了个彻底。

    “他说为我好……我就找小地方猫着去了……他说生意不好做,我就想办法找些姑娘过去……我做恶人,他做好人……”

    钱组长打断她,问说:“怎么做的恶人?”

    李三妹:“……”她沉默了半晌,这才道:“就是小时候看见过的……那堂子里的姑娘不听话,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的,变成自愿的……”

    “具体点!”

    李三妹低了头:“把闹腾的最凶的拎出来,找几个十几个男人……其他人就都乖了!一旦有第一次了,之后就没那么难了。等调理顺了,都抢着去好地方……再被送到他手里的,那都是心甘情愿的……”

    边上的女警蹭的一下站起来,钱组长严厉的看了一眼,对方才说:“喝水吗?我给你倒点水。”

    “不能喝凉的!”李三妹这么说。

    在这边监听的人忍不住给这老虔婆两下。

    但是李三妹浑然不觉,她端着递来的水慢慢的喝着:“我真的是……被张苟儿给骗了。有了钱之后,那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我都忘了是过了几年了,我想再回去一趟!日子过的太难受,我想起姚大民就恨……”

    “是他告诉我说,他上次回去把姚大民都弄死了,是出了车祸死的,还给了我一张报纸,县报,报纸上在征集线索,说姚大民被车撞死了,寻找目击证人……”李三妹就说,“拿了那报纸,我就再没想过回去,跟姚大民的恩怨就算是两清了。”

    桐桐:“……”过了好几年之后,那应该是八十年代末了。那时候报纸都不好卖出去,给钱就刊登消息,几十个字的消息也就是花个几十块钱。几十块钱就把她给骗了,叫她深信不疑,认为张苟儿还能为了她去杀人放火。

    钱组长就问说:“怎么在H省落脚的?”

    “……六十年代的时候,那时候标准低,吃不饱是经常的。我们吃商品粮,还好些。但是以前……跟我养母关系好的那个……就是汪春贤的养母,她们那时候在乡下,日子不好过。当时他们彼此都有联系方式,写信呀!

    我家里寄给过他们粮票,我跟汪春贤自小就认识……她原来生过一个孩子,那孩子三岁上都不会说话,她不觉得孩子傻,带出来求过医,也上过我家的门,我们一直也没断了来往,后来知道她遭遇了祸事,我路过的时候专门看过她……”

    然后呢?

    “后来,我年纪大了,在外飘着也不是个办法。就投奔来了,彻底的落脚。再加上这边确实更便利……有那在我手里疯了的,弄来还一样卖,卖了生娃了,男方留着的不多,还是送养出去要点营养费……”

    “一共卖出去多少个?都是什么人……”

    “那我哪记得?”李三妹说:“真不记得了!有些也不值钱,我还专门去记?”

    “总有记住的吧。”

    “吴良买过一个,是从J省骗出来了,烈性的很,收拾的狠了,关的时间长了,疯了。吴良买去,在家里也是叫她卖……还生了两娃子,这吴良是个狠人,能干事……李秀愿意跟,那就把家里那个处理了就是了……后来卖到A市啥河镇来着……有一对老光棍兄弟给买去了。那俩孩子一个送到P省,一个送到X省……具体的得问李秀和吴良,我不太清楚……”

    钱组长放下笔,叹了一声,起身了。

    桐桐摘了耳机,这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工作。

    现在手里延伸出来的是命案,还有吴良前妻和两个孩子的去向。其他的都是需要查证的!这里面牵扯到的可太多了,她的帮凶都有谁,这些人犯下的罪责一点都不小。

    可关于命案,这又不是从李三妹的嘴里再能挖出来的,另一个嫌疑人张潮生据说在港城……,那是之前,现在还在不在,那就不知道了。

    按照年纪,他已经是垂垂老矣。要说把人引渡回来吧,但得这边的警方先拿出证据,证明对方就是犯罪了。否则,凭什么呢?

    就现在掌握的……只是警方的推测和李三妹的一面之词,不能将张潮生给敲死的。

    可这些偏偏不是急就能急出来的。

    当务之急,就是分出几路人马,一路是解救这个妈妈,其余二路是找寻被卖的那俩孩子。

    桐桐跟拍了解救孩子妈妈这一组,这个女人被关在地窖里,在地窖里吃喝拉撒。另外还生了四个孩子!

    两个老光棍,一个今年七十二岁,一个六十九岁。

    四个孩子光着脚,脏兮兮的在院子里。大的今年十一了,是个女孩,不上学了,放了一群羊。小的才五岁,赤脚光屁股慢院子跑。另外还有一个九岁,一个七岁的孩子。

    那被关着的女人头发白了,牙齿几乎掉光了,一件老旧的军大衣就是唯一的一件衣裳。看见她的时候,她连见了生人的羞涩都看不见,衣服敞开着,咧着嘴朝上看。

    老光棍们看到这么多人来,浑不在意,问是不是买了个人,他们咧着嘴笑:“是啊……图便宜,买后悔了……啥也不会干……”

    边上还有人起哄:“生了三个带把的,还想咋?”

    老光棍们得意溢于言表,说起被关着的女人,跟说起牲口没啥区别,“好养活,也不吵也不嚷,我也没虐待。喂牲口的时候就记着喂她……关着她不是怕她跑,是怕她胡来……她跟个牲口一样,那些男人老逗她……丢人现眼的!”

    桐桐更关注那个放羊的女孩,她都十一了。

    她低声跟女警说了一声,女警把女孩带到一边去,然后面色严肃:女孩有很严重的妇科病。

    老光棍不认女孩是他们的孩子,“买来就是带肚的……”

    这事没法说清楚的事情!女孩上了三年学,就不去读了。只能给找个福利机构,可孩子还在问:“我家得羊该怎么办?我弟弟没没饭吃了……”

    这两个老东西没否认对小女孩做过的事,他们没觉得错,只是觉得不是他们的闺女,养在家里……想咋就咋!

    那么接下来,就是四个没人抚养的孩子。

    这个被解救的女人今年四十二了,跟丢失的人口多方对比之后,觉得她像是一个丢失了二十二年的女孩。

    当时的女孩在职校学裁缝,被招供到南方的服装厂,一走杳无音讯。

    父母已经过世了,还有个哥哥,哥哥被找来,认出这是他妹子,但是这个做妹妹的也已经不认识人了。

    当哥哥的哭了一场,表示无力照管。他自己的生活也很艰难,当年父母在世的时候,就到处跑的找妹妹,家里的生活就很拮据。

    他当时是娶不到媳妇,然后入赘到妻子家得。不是他狠心,是真的做不到去照顾。

    妇LIAN提出送到福利部门,他哥哥说:“我每个月会定期去看,将来也会叫我的孩子去看望,但是……其他的就不能了。”

    十一岁的女孩哭着嚷着要跟妈妈和弟弟们一起生活,然后就被送到同一家福利机构。

    好像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那被李秀和吴良送走的那俩孩子,能怎么办呢?一个已经十五了,一个也已经十三岁了。

    两个孩子都不知道不是亲生的,一家是农村的,养父母失独,家里开着一家羊肉馆。这孩子学习不咋好,初中马上毕业了,却不太去学校,只在家里帮忙杀羊,煮肉,做生意。

    养父母跟人炫耀,说他家祖传的羊肉馆后继有人了。

    小小的羊肉馆,每天人满为患,虽在农村,生活却富裕。不会继续读书,可也算是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而今有一技之长,生活稳定,收入可观。

    另一个在小县城了,母亲是侏儒无法生育,父亲是瘸子,两人拿着低保,领着各种政府福利。小县城有个院子,前面是铺子,因着残疾,免税。

    侏儒母亲做裁缝活,接灵活;父亲在院子里做窗框之类的,接这种零碎活多少能赚点。

    生活不算富裕,却也不是没收入。两人挣不来大钱,但小钱足够维持生活养孩子。

    孩子的吃穿用度跟大部分孩子没啥区别。

    当然了,这种家庭对孩子的性格各方面都是有影响的,但是除了把他留在这个家里,还能怎么去安排呢?

    警方的调查甚至都没叫孩子知道。

    另外两组拿了拍回来的视频叫桐桐看:“桐姐,你看一下。这种情况……”

    镜头里那个十五岁的孩子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他手脚麻利的将羊汤舀到碗里,然后撒上香菜葱末,“纯瘦的……一碗……辣子在桌上,自己调……加羊血的一碗……好的,马上来……”

    他的养父在打烧饼,养母在边上招呼客人带收钱。店里还有帮工的数人,生活的和谐又美满。

    另一个孩子背着书包回来,穿着干净的校服,养家的爷爷亲自接送,十三岁了,还坐在自行车的前面。孩子手里拿着烤肠,脚一踢腾一踢腾的。

    再看看自行车头上挂着的卡通水壶,书包老人背在身上。

    奶奶系着围裙站在门口,看见孩子回来了,赶紧回去应该是去盛饭去了。

    孩子问说:“奶奶做了啥饭?”

    “饺子!不是想吃牛肉馅儿的饺子么?韭黄牛肉馅的……”

    桐桐问说:“这爷爷奶奶是干啥的?”

    “爷爷今年六十了,以前是公交司机,退休了有退休金,晚上还出去开出租。奶奶是邮局职工,也都退休了……也有退休金。两家孩子的手续都是齐全的,全是按照领养的程序走的。

    应该是抱养的时候不知道真实情况,大的那个给人家养父母说,这孩子是大学生闯祸了,生下来没法养;小的那个说是父亲去世了,母亲无力抚养,这才送养的。”

    大家七嘴八舌,说起了这俩孩子。

    “有个手艺,在当地又是老倌子,根本不愁生意。这种的……最安稳了。”

    “小的那个孩子也不差,孩子都十三,再有五年就成年了。看爷爷奶奶那个样子,肯定是能照看到孩子成年的。养父母虽然残障,但都是上进的人,安安分分的往家挣钱。”就是小老百姓的日子呗。手脚齐全的人好些还不是这么过的?

    “孩子养的挺好的!是吧?桐姐。”

    桐桐点头,是的!孩子养的挺好的。

    这是这件案子里的两个幸运儿!也是黑沉沉的案子里,唯一叫人欣慰的地方。这两个孩子遇到了好人,遇到了好人家。

    所以,警方没有打搅,叫孩子们安稳平静的过他们的生活。

    她就说:“这段影响封存起来吧。”节目里也不用!

    “不用吗?”

    “不用!”探究真相也是有边界的!如果媒体因为所谓的真相而枉顾正义,那与伤害他人的罪犯有何不同!

    所以,它很有价值,但是——不用!

    第1293章 归途漫漫(100)二更

    这个节目难做!

    但就这个案子来说, 只杀人案,除了发现了遗骨,证明有三人被杀之外,其他的你都没法证明的。

    说都死了的是李三妹, 但是尚无证据证明其他人一定是死亡。法律是严谨的, 这不能你说是就是。

    还有那个叫豆豆的孩子, 李三妹说有人拿了一千块钱把孩子给抱走了, 那么问题来了,豆豆人呢?

    能否找到豆豆呢?

    李三妹说,怕是难,当时那是在火车站附近,南来北往的, 谁知道孩子被抱哪里去了。

    养父母当年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现在该是都奔着八十岁了, 未必会告诉孩子那些身世, 所以, 豆豆去哪了?真的送人了吗?

    还是李三妹的自说自话。

    桐桐抚着肚子, 感知着孩子明显的胎动。

    四爷给递了果汁过去,将她手里的资料接过来:“按说这个豆豆现在得有三十岁上下了吧。”

    是的, “但是, 上户口的时候可能避开孩子的真实年龄, 所以, 在真实的年龄段找,几乎找不到。”桐桐想的是, “这个豆豆一定就生活在他们省城火车站附近!他的养父母应该就是在那一片居住。”

    四爷:“……”嗯!有道理。没有谁会一上来去开口跟人家说, 把你家得孩子给我吧, “李媚当年带孩子在火车站乞讨, 抱养孩子的人经常会看到他们,观察不短地时间,这才决定的。”

    对!所以,孩子一定就在那一片。

    四爷想了想又道:“那是八零年,二十多年过去了,周围拆迁的拆迁,搬迁的搬迁,老街坊邻居走散的多了,依旧是大海捞针。”

    是的!确实不好找。

    “还有这个张苟儿,想拿他的罪证,不容易。”至少就杀人案来说,难找证据。

    桐桐端着果汁,慢慢的喝着:“钱组长那边在继续查找遗骨,看是否还有遗落的。再就是被找回的这个吴良的前妻,从这个人身上往下挖,这是一条线。”

    四爷:“……”哦!招人必不是招了一个人去,同城肯定还招走了不少姑娘。这里面如果没有失踪的,那这些人当时都是从事的什么职业,他们是与张苟儿接触过的,“最近又想出门?”

    桐桐抬头看四爷:“等我把张苟儿的尾巴抓住,这一期节目就有个了结了。人不能带回来不知道,但罪证一定得拿到。钱组长那边的两条线索都对……”确实应该追查。

    但是网子太大了,那么去寻,一点一点的拽线头,太难了。

    就算是当年干过那一行的,她们现在也都结婚了,甚至于生孩子了,她们会承认过往吗?很难配合的。

    要不然,像是吴良前妻这种的,早就有人报案了。

    试想,一个城里招走十几个几十个姑娘这是正常的事,他们一路上同吃同住,然后被控制了。

    李三妹的手段,她是叫其他人看着这个姑娘被人糟蹋,甚至于X虐待。她们中的很多人当时肯定是从了,妥协,而后主动参与,成了赚灰色收入的那一部分人。

    等到年长的,有些人可能还在继续做妈妈桑。有些人找个老实人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去了。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报警,可能不至于就那么悲惨。

    但是,没有呀!没有人站出来。

    所以去查那条线,记者不行!警察查,她们会害怕,多少少少都会往出吐一些。但是对于记者,她们在道上混的时间太长了,找她们什么都得不到。

    “我也不打算跟钱组长走一个路子……”人家那么查是对的,我这么查,啥也得不到。

    “你要怎么查?”

    “带着摄制组,去M县。”事情从哪里去,就从哪里开始查。

    行吧!想去就去吧。姚家的案子在当地闹的沸沸扬扬,也没啥不能拍,不能查的。

    家里人并没有拦着桐桐,不许她出门。

    不过是果果不停的追问:“等暑假,我跟你一起去呗。”

    “可是等不到暑假呀,你好好呆着!等到暑假了,我带你去查别的。”

    “真的?”

    “真的!”

    “我外甥好着吗?”

    桐桐抹了抹肚子:“好着呢!她说她很好,每天都很欢腾,等着暑假你带她去玩。”

    说的张舒在这边就笑:“你出门可小心着些。”

    知道!小心着呢。

    韩英将杏洗好递过来,就说起这个案子:“……这可太可憎了。也太狠了!当时把她婆婆打晕了,送回去,然后假装去请大夫,她跟那个张苟儿私奔不就是完了吗?”南边当时开放,这种私奔跑出来,谁还拉回来给他们判刑了?

    张舒可太认同韩英这个话了,她从厨房出来,手里正剥蒜着呢,“我当时在电话上就那么问了!你俩跑呗,只不过是失手伤人了,一个半拉子砖头砸脑袋上,砸就真砸死了?多是伤了,晕了……就他俩的脑子,跑出去,早早在南边混,现在也都是富的流油了。”咋就至于杀人,扔粪坑,然后害了那么多口子。

    这不是造孽嘛!

    韩英连连摆手:“所以,我到现在都不能懂这些人的想法。”正常人的思维,闯祸了赶紧跑的概率更高吧!哪见过这么继续为恶的?

    俩亲家母处的很愉快,可能是有过相同的遭遇吧,特别有共同话题。

    自从两人可以作伴之后,日子好似更好过了。两人没事了,就去郊区种菜,养鸡鸭。金运达要是待客,也会安排在郊区自家的小院子里,林耀军帮着做菜,农家饭菜,有啥吃啥。

    然后亲戚朋友都爱朝院子里跑,像是魏主任,会带着以前的老同时,住大通铺去。

    两人正说的热火朝天,一会子说给出去的俩孩子算是好命,一会子又气氛,跟那俩老光棍生的孩子,孩子不也受罪嘛。

    最可怜的就是那个小姑娘,糊里糊涂的到这个世上,浑浑噩噩在满是伤害的世界上长了那么大。

    觅觅回来的时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正热闹。

    她一头的汗,抱着一箱子水果:“甜杏,还是硬的,能放住。杏仁也是甜的!”

    桐桐过去用手捏了捏,挑出稍微软些的,咬了一口,酸甜的。然后砸了杏核,杏仁果然是甜的。

    觅觅问说:“是甜的吧?”

    “嗯!甜的。”她分了一半给觅觅,“尝尝。”

    觅觅接了,然后低声问:“姐,那女孩……我能捐钱给她吗?”

    桐桐愣了一下:“……你觉得她能支配吗?”

    觅觅:“……”

    “你觉得依她现在的能力,见识,想法,手里有钱是好事吗?”

    觅觅:“……”

    桐桐叹了一声,“我没有问她改名以后叫什么……当地的妇L工作人员也给保密了,安排到哪个福利院,也没有对外公布。”

    觅觅:“……”

    “她现在最缺的不是金钱和物质,吃饱穿暖,就很好了!她最缺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觅觅点头:“懂了。”所以,不去打搅,让时间遗忘过往,而后在她懂了很多之后,还能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或许对她是另外一种保护。

    就是觉得好可怜了,“我以为我们家这样的很可怜,其实……世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都很可怜。这世上,受可怜的都是好人。”

    这话说的……桐桐给打岔:“别因为这个东西影响心情呀!最近怎么样?”

    “幸亏亲家阿姨,把妈给带出去了。要不然,她现在过度的关注我们,盯得紧,偏管的松,她别扭我也别扭。现在好了,有事没事就往郊外去,最近又嚷了要收油菜籽了,今年要吃自家榨出来的菜籽油……可忙了。”

    桐桐就喊婆婆:“妈,种花生吗?”

    “种啊!回头好的炒了吃,吃花生米。不好的榨油,咱吃半年花生油。”这边应着,那边又给亲家母说:“边上那点沙地种花生最好了。”

    “再种点红薯,我看人家现在那新品种红薯又直又长,甘甜粉糯……”

    桐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跟觅觅笑道:“最治愈人的还得是土地。”

    觅觅跟着笑。

    “你别笑!真的!姜山在岛礁上跟战士一块种菜,条件更恶劣,结果……这才多久,啥毛病没有了。每天一睁眼,就是那两分菜地。”

    “也是怪了!别说爸妈了,就是我现在也是……觉得院子里种个花种个草可以,但是得又果树……别管在城里怎么生活,就亲土地。”

    是的!恋故土,亲土地,这是基因里带着的东西。

    桐桐拿着手机在手里转着,她脑子又走了,想到了张苟儿。

    张苟儿对老家的亲人很好,很大方,在M县都知道他张苟儿干成了事业,挣了不少钱。这就是——衣锦还乡。

    混好了,回到老家,得叫人知道他混好了。

    一般这样的人,最爱干的事:第一,修祖坟,爹妈先人的坟茔一定得修的气派;第二,帮衬兄弟姐妹,叫他们成为周围人羡慕的对象;第三,替乡邻办事,包括但不局限于替对方安置子女。

    能做到这三点的,在老家的乡性一定很好!

    这个人最开始太挫了,大家看不起他,他也最自卑。在外面赚了钱,回家去挣的面子,得叫人知道他是个人物。

    但是,在外面……他得缩着,他干的事上不得台面。

    所以,他会越发的重视老家这边的关系,只有这个地方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就是有那种打脸别人的爽感!

    能叫他心理获得爽感的地方,他不舍得远离。

    所以,她越发笃定去M县的决心,他觉得能把张苟儿锤死的证据一定还在M县。

    第1294章 归途漫漫(101)三更

    看着这么气派的墓碑, 桐桐抬手被拍下来:说对了吧!还真的回来修先人的坟茔了。

    李娜指着后面年份更久的墓碑:“这是张苟儿祖父母的。”

    桐桐走过去,拍了一张:“这是八三年立的墓碑!那个时候张苟儿的父母还活着,他应该是结婚了,带着怀孕的媳妇回来的, 顺便给先人修了坟茔。”

    是的!墓碑上有张潮生的名字, 他妻子何水娘的名字也在墓碑上。只能是带着怀孕的媳妇回来炫耀, 当时花了不小的代价修成的。

    而他父母的墓碑是九二年建起来的, 也就是说,在这十年间,他的父母陆续过世。而他在这个期间,一定回来的比较频繁。

    一是他知道案子过去了,他甚至把粪站的遗留问题都清理了。

    二是他回来尽孝彰显他自己来了。那时候他的妻子在港城, 接连的生孩子。他是以阔气的老板的身份回来了。

    回来之后,只捐建了一个于家村小学吗?

    这个人很谨慎, 只捐建一所小学, 是不是太显眼了?只因为他跟那个地方有渊源?能清理痕迹, 就不会留下把柄。这么一个细致的人, 偏只盖一所学校。说实话,他缺盖三五所学校的钱吗?

    她喊李娜:“走!去于家村小学。”

    案子对外还没有纰漏, 但这附近又是找骨头, 又是叫姚家人去认人, 大家都在传, 这是李媚在报复。

    至于具体的还不知道,不过这个案子确实是很离奇, 于是这段时间, 在当地就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到了这附近, 跟人一打听姚家的事,那可有的说了。

    有人说姚大民当时打李媚打的狠了,这才被报复;有人说姚家一家子都欺负人家,看看,遭报应了吧。

    但更多的是说李媚狠,怎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李娜在小卖部买了雪糕,跟老板娘在这里聊。桐桐拎着水,又显怀了,坐在板凳上透气休息。她只说晕车,想出来透透气。

    孕妇嘛,老板娘也只多看了桐桐几眼,“瞧着面熟,是在哪里见过吧?”

    “我之前来过,走亲戚的时候路过。”

    哦哦哦!

    “就在前面的村子,之前还挖出遗骨,就在水塘里那一家,她家得有果园,承包的原来的老砖窑……”

    说的很详细,从哪里转过去,哪一户。

    老板娘果真就信了,还把蒲扇递给桐桐,又把风扇朝那边转,“……听说那砖窑厂就是埋尸骨的地方,你说她一个女人,咋就能把人弄过去的?”

    “你认识李媚?”

    “我小时候就见过她,那时候我有个十一二岁,姚家有个孙女跟我差不多大,我们经常一块耍,谁知道失踪那么多年是假,早被人给害了……”

    桐桐就问:“大姐,你娘家也在这两个村里?”

    “我就是姚家村的,从河那边嫁河这边。”老板娘坐在边上,宠爱对岸指了指,开始说闲话:“我们原来都不从这里过,这里脏!原来这里是化粪站,常年的味儿,尤其是夏天。”

    她朝更远处指了指,“那是原来的老村,后来宅基地得往远处划,又不能占耕地,村子才朝这边扩了一些。那时候我们都是从前面那里的老桥过人的,这里除了小娃们耍的时候,谁跑这里干啥?周围都是荒地,河边夏天还行,摸知了就过来了……洗澡都是去上游,怕化粪站的人在里面洗涮。”

    桐桐就笑,“谁知道这里出了富翁。”

    “可不就是!谁知道人家出去了,那么挣钱。”

    桐桐又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们这学校在当年盖起来,没有十万也得八万吧。”其实八万就是极限了。村子里的小学,能有多大?啥都盖齐全,配套带上,也就是六七万、七八的样子。

    老板娘马上摆手:“这在当时可阔气了!说是花了好几十万盖的学校。这操场都是铺了个啥东西,那可贵了。还买了一台电脑放着呢!花了不少的钱。”

    桐桐朝学校看了一眼,“这学校是花了好几十万盖的?”

    老板娘就笑:“肯定也有贪的吧!当时是张苟儿他哥还是他弟弟办这个事的,多多少少的,都得扣一点进他们自己的钱包,这咱都能理解。人家也是变着法子补贴他的兄弟了。”

    桐桐就‘哦’了一声,也就是说,张苟儿很可能真的给了几十万,但为的是多盖学校,才不显得目标性太明确。

    只可惜,被他那愚蠢的兄弟给骗了。

    她顺着这位大姐的话往下说:“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家子的孩子里面只要有一个有出息的,把一大家都能拉拔起来。”

    “这可真是!就出了一个张苟儿,那沾亲带故的,谁家没发?”老板娘如数家珍,都是张苟儿家的亲戚,“……张苟儿有个寡妇表姑,她家现在的儿子在南边,住的是别墅。说是张苟儿到哪都带着!”

    “那是人家能干!”

    “能干不能干咱也不知道!早前呀,张苟儿在外面说是想吃家乡饭,娶的媳妇是南边人,不会做咱这边的饭。说是请了几个厨子,做出来的都不是家里的味道。

    这表姑日子难过,就过去当保姆去了。带着孩子一起去的,那孩子就长在张苟儿身边……本来了,日子可怜的跟啥一样,现在呢?住别墅开豪车,回来给他爸上坟,那真是排场大……”

    老板娘一脸的艳羡,“当了个保姆,都那么些钱。那一家子在老家也盖的房子,前三层后三层,也是家里亲戚帮着照看,人是不咋回来,除了上坟,一年到头不回老家的。”

    桐桐给钱组长发了消息,说了情况:这个人应该是张苟儿的亲信,不能叫这个人离境。

    钱组长查了这个人,这人叫胡卫东,四十三了。做的是海产生意,从现在掌握的东西看,这个人明面上跟张潮生没有任何关系。

    张潮生有连锁KTV,有连锁桑拿中心,生意做的很大。但从去年开始,好像是投资出了什么变故了,关门的店不少。也有人说,张潮生的身体不太好了,子女都在美国,所以,是有意的退出市场。

    从现在掌握的东西来说,不能随意的干涉胡卫东。

    桐桐:“……”

    年代久远,这还真就是叫人一筹莫展。

    晚上桐桐跟四爷在Q号上聊,开着摄像头。

    四爷一看桐桐的样子就笑了,肯定是不顺利,“你也不想想,那么多专业人士围着这个案子转,你能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

    桐桐把拍下来的照片上传到电脑上,跟四爷分享过去:“肯定是有破绽的,只是我现在还没摸到门!回头我试着接触一下张苟儿的侄子们……”

    正说着呢,四爷‘诶’了一声。

    “怎么了?”

    四爷对着屏幕,看桐桐拍下来的张苟儿先人坟茔的照片:“这是请高人看过的。”

    嗯?“风水?”

    四爷一张一张的看图片:“这是避祸镇煞的布局。”

    避祸?镇煞?

    桐桐一下子给坐起来了,“避祸!镇煞!”

    “没错!绝对没看错……”

    桐桐重新点开这些照片,然后回忆坟茔的情况,“……那里距离河道最多两三里路。那地方是沟里一块三角地带上,跟坟场的其他坟不一样……其他坟高了一台,有个一米多的距离……”

    沟壑地,这种很常见。四爷就说:“有些人讲究坟低一些,坟后高一些,最好是沟壑的一层一层,寓意一辈更比一辈高。”所以,坟头位置低,很正常,这是好的风水位!

    桐桐点头,是的!就是这种地形,“可也因为这种地形,到现在为止,那地方都是生产小路,没有大路!”在八十年代,那地方只怕是土路,人踩出来的土路而已,人迹罕至。

    四爷皱眉:“你怀疑……当时有尸骨被埋在了他家坟茔附近。后来他回去给他祖父母修坟茔,就是去处理的。”

    “对!这必然不是能光明正大处理的事,再加上他当时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必然会亲力亲为。那尸骨肯定是不在了。但是,一个人办这个事,又是大家都在关注他的情况下,想偷摸的办这件事,必然不会那么细致。

    有没有遗漏的可能?是否有血迹渗透到有些物品上呢?张苟儿的文化水平不高,而现在的科技技术在当年是不可想象的。如果能把那一片都给翻开,利用现在的手段,真的一点都找不见吗?”

    做过就有痕迹,要找肯定是能找到的。

    但问题是:那是人家的祖坟!别说不动祖坟,就是动一动周边,你看张家人让你动吗?

    桐桐指了指图片:“你看见了吗?上面是别人家得坟,坟场野生野长了不少狗头树……”

    嗯!怎么了?

    “我会告诉别人,狗头木手串特别贵,有朋友想收购这个东西。一公斤一百块!要是狗头树的树根,那更贵了,一公斤一百五……”

    四爷:“……”财帛动人心,总有人去刨根的。树根朝着有水的方向长,这是自然规律。他只能提醒桐桐:“小心挨打吧!”

    坏点子张嘴就来!当然了,没有比这更快,更高效的检验方式了。

    咱也别风水了,先挖开看看!这树根扎进去就是几米,甚至于十几米深,瞧着吧,非给把地深翻一次不可。

    于是,就在张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情况下,一夜之间,他家坟茔附近,被一伙子小年轻给翻了一遍,刨的乱七八糟,很不能个样子。

    然后张家就报警了:没动我家的祖坟没错,但我家祖坟的边上大坑小坑无数,这也不行呀!

    可出警之后,周围拉起了警戒线:这里发现了带有血迹的麻袋片和做筐子的荆条,还发现了两节手指骨!

    第1295章 归途漫漫(102)一更

    手指骨本就比较纤细, 不管是大人的还是孩子的。发现的两节只是手指上的一节关节,挂在了麻袋片上。因为太小了,所以当时处理尸骨的时候被遗漏了。

    而麻袋是用粗麻布做的,这个东西不同于塑料制品。塑料难分解, 埋下去是袋子, 拎出来差不多也还是个袋子, 只要小心点, 不撕扯烂,那一般是烂不了的。

    但是麻袋不同,它埋在地下是会分解的。

    在李三妹的陈述里,她说,那天晚上她借口去偷瓜, 所以,拿了麻袋拿了筐子, 这些东西在后来就不见踪影了。当然了, 一把火就能烧干净的东西, 什么也没留下, 不见踪影好像也不奇怪。

    但而今出现在这里,也没毛病。处理尸体, 用了姚家人带出来的工具这也是合理的。

    只是这些个东西都是植物制品, 埋下去会被分解。张苟儿挖出尸骨, 再次清理那些尸骨的时候是在给他祖父母立碑那一年, 也就是八三年。

    八零年到八三年,几乎是三年的时间。这个时候, 埋进去的尸骨只剩下枯骨了, 而麻袋也已经不完整了, 拎不起来, 成了片片。

    他一个人急匆匆的处理,又必是晚上处理的,在荒郊野外杂草丛生的地方,处理的毫无破绽才奇怪呢。

    于是,麻袋片遗落,锋利的骨头挂在了麻袋片上,也是正常的。

    钱组长他们飞来,看着这个现场。

    听了当地的同事介绍了情况,人家说:“……也是巧了,年轻人听说有人高价收购狗头木,树根特别值钱,就把这个地方给挖了……张家人不干了,报警了,这才发现不对……”

    出警的民警是个警校实习生,他认识人骨。

    其实桐桐当时就在人群里,要是没有察觉,她就另外想办法了。说知道现在不是早年了,早年多是退役之后转干警,基层的话,刑侦专业度不够。

    可现在不同,警校一茬一茬的毕业生,专业能力是提升了的。

    然后就这么被发现了。

    专案组这边对视一眼,心说:这个林记者!真行!

    哪就那么巧呢?不过是有人之人为之吧。

    但还就得她的法子,要不然没戏的。要不然,你动人家的祖坟试试?说破大天的,人家不同意,你就是动不了,还容易打草惊蛇。

    现在这……抓谁呀?反正已经翻出来了,对那些小年轻也就是批评教育。更何况还挖出这个东西了……张家的人想想怎么撇清关系吧,还会想着追究谁吗?

    要在里面寻找到证据,这是一项大工程。桐桐不能一直守着,她先返回京城了。

    差不多是半个月之后,钱组长那边才打来电话,在哪一片还发现了毛发以及另外两块趾骨,根据技术分析比对,得出的结果是,这属于五个人的,有二媳妇和姚家的其他四个孩子的。

    其中两个是老二家得,两个是老三家得。具体是哪个孩子不得而知,只是跟姚家人的DNA比对,获得的信息。

    所以,迄今为之,找到了姚家八个人的尸骨,确定了他们的死亡。

    而张家的其他人也被传唤,配合调查。

    根据土层的分析报告,那是二次掩埋过的。那是他们家得祖坟,除了他们……谁要动土那都是要拼命的!就像是这次,直接报警是一样的。

    张苟儿的大侄儿一脸的苦笑:“那时候我才十六七,真跟我没关系。”

    张苟儿的弟弟还活着呢:“这咋能跟我们家有关系呢?谁能给自家的坟头里乱埋?”

    是啊!那得问问,怎么就出现在你们家得坟边,还被二次处理过。

    张苟儿的弟弟左思右想:“真跟我家没关系!以前家里穷,谁还修坟?也就是我三哥在外面挣了点钱,回来把坟修了……”

    “当时修坟,是谁修的?”

    “我们都要上班,孩子们要上学,就我三哥,他请的人。”

    “请的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请了个看风水的先生,弄些符箓还是啥的要埋,说是旺后人的。”

    “埋在哪里?”

    “不知道!这个东西不能让人家知道!我三哥说南边那边特别讲究风水,还有风水大战,这布风水都不能叫人知道……他自己晚上去布风水的。”因此,他觉得,“是不是他迷信了,弄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埋着,为了改风水的?”

    “还有没有啥特别的?”

    “特别的?特别的?”还能有啥特别的?这老者想了再想,也没啥了。多少年的事了,谁还记得?“这也没埋进我家坟里,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嫉妒,埋到我们家祖坟里去的?”

    是的!就算是人家埋的,也暂时无法证明埋人的就是杀人的。

    何况,你连是谁埋的都无法确定,而嫌疑人又在港城,根本无法传唤。

    桐桐想找专案组的人吃饭:“专门找了农家乐……”这种的不怕谁听去,可以小声的交谈。

    钱组长连连摆手:“改天吧!今儿忙着呢。”说着,这才又低声解释:“其实还有一点,没敢声张。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现了一块胶泥,带着自行车轮胎印记的一块胶泥。”

    桐桐眼睛一亮,在当年,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当时的路又都是泥路。张苟儿要跑那么远,唯一能用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自行车在土路上,沾上泥一点也不奇怪。这甚至不管天是不是下雨,因为浇地难有不跑水的,水一到路上,就成了泥。

    更有常年不算太干的路面,坑洼的太厉害的路,以下水,坑洼里就积攒了雨水,熟悉路况的人会绕着走,不熟悉路况的人就会踩进去。

    所以,张苟儿骑着自行车在夜里行路,自行车上沾了泥,有了泥车子就骑不动了。他很可能到了坟头之后,将轮胎上的泥给刮下来,最后混在土里掩埋掉了。

    但是路上的泥和地里的土不一样,一旦成了胶泥就定型了,能保留当年的一些印记。

    她说:“张家穷,张苟儿的父母保持着极其简朴的生活习惯。”这在当地都被传为笑谈!就是儿子再怎么有钱,家里也堆的跟个垃圾收购站一样。

    钱组长低声道:“张家的老院子还在,一直闲置着。听说张家几房为老宅在闹矛盾……”虽然不知道为啥闹的矛盾,但是老宅子是在的,门上挂锁,“正要去搜查老宅。”

    那也别吃饭了,跟去瞧瞧去。

    张家的老宅不算是位置好的,在偏巷子里。巷子里的其他住户都盖起了三五层的房子,多出的就出租了,只张家还是老样子,窄小斑驳的黑门,挂着一把大锁。

    张家的人都在门口,要查就查,也不找钥匙了,直接砸开门锁,去查去。

    桐桐没跟着进去,而是跟对门纸扎铺子的大娘聊天:“穷人家,兄弟不和常见,争个多寡。而今家家都这么好过,咋还兄弟不和呢?”

    “老兄弟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老三和老四了。主要是下面那一辈,都是堂兄弟,不和就不和……”

    “一大家子,人丁兴旺多好的事。”桐桐帮着大娘做纸花,手脚麻利。

    这大娘朝外看了一眼,“钱才是惹祸的根苗!老两**着的时候,老弟兄老妯娌就不少闹!非说是苟儿给爹妈了金条,爹妈收着呢。后来,老兄弟又争执,老大怀疑被老二拿了,老二怀疑被老四拿了……

    闹翻脸之后,谁都不相让。这老宅子谁想做主卖了都不成,互不相让。你看看……大家的宅基地都升了,就他家还是老底子,还得在门口拦一道坝……我家住到对门都倒霉死了。”

    桐桐看向这老宅:为啥会认为张苟儿给了老两口黄金呢?有黄金不早被发现了,为啥哥几个起争执呢?

    她给老钱发消息:探查地面下。

    张苟儿八三年回来,他做的事或许瞒过了别人,只怕瞒不过他的父母。是不是有什么工具,当时不好处理,怕扔出来再被人发现了,所以,老两口子给埋在院子里了。而这些无意间被另外的哪个儿子发现了,他们不知道父母隐瞒的是什么,这正好又是张苟儿回来之后的事了,自然就以为是老两口背着其他儿子藏私。

    后来,发现父母到死都没拿出藏私来,这才都疑心父母偏心,给了其他儿子。

    钱组长看了看短信,再看看挂在房梁上的老旧的二八自行车,一下子就笑了。他打电话调设备来,探查地下埋没埋着什么,一般金属都能探查出来。

    这一探查地下,张家这些人就闹起来了。他们彼此指责:

    “我爸说了,我爷爷病危的时候他问过了,问是不是埋金条了,是不是把金条给其他人了,我爷爷点头了。”

    “我爸也问了,我奶奶也说给其他人了,给谁了她也不说……”

    “反正我家没见金条!”

    “我家也没见金条!”

    “就跟谁家见了一样。”

    ……

    吵吵嚷嚷的,谁都不肯相让,结果在老宅靠近旱厕的老石榴树下,挖出了一个蛇皮袋子,蛇皮袋子里装着一副铁钩子,一个铁锹锹头。

    铁钩子是扁担两头悬挂的,是挂水桶用的。另外一个是铁锨的锨头。这两个东西必是当时用的工具,而把这种东西当废品卖了难免惹人起疑,不卖搁在家里又怕露了行迹,那就不如埋了算了。

    钱组长先看了这两件证物,那边又有人拎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是一个八十年代流行的黑色公文包,或是拎着或是夹在腋下,九成新,被一层一层的放在白色的透明塑料袋里。

    这应该是老太太用来装钱的,保存的特别好。后来人没了,别人对这个没兴趣,就这么在柜子里塞着。而在这公文包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旧发票,是购买强硫酸和强硝酸的。

    这两种东西是配置‘王水’的材料,而‘王水’化尸骨大致需要一天的时间。

    第1296章 归途漫漫(103)二更

    那玩意特别不好买, 有特殊监管的。

    张苟儿是找人给买的,可能花了钱了吧,找了经办人。经办人不知道张苟儿拿这个东西是干啥的,但还是帮着买了。

    因着手续合规, 当然就有了发票。而上面出售的单位, 购买物品的名称, 价格, 经办人和购买人的姓名,包括单位,用途都罗列的很清楚。

    而这两个经办人可都还活着呢!

    六七十岁的老人了,但精神都不错,一问的详细了, 这就都知道了。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跟张苟儿打交道的次数,所以都记得。

    收了张苟儿礼的老人就说:“要的量也不算是很大, 他当时说在南边人生地不熟的, 不好找。他在那边干工地需要, 托我买一点。”

    “工地上弄个钢筋啥的, 可能真的能用到。我跟他是个啥关系呢?我当时犯错误,被放到化粪站劳动过, 他帮过我的忙。再加上当时单位分房子, 我没钱给领导送礼, 他答应给我弄一台电视, 水货来的东西……当时肯定是不敢叫人知道,现在……过去那么多年了, 也你怕人知道。”

    钱组长就问:“这个东西……是你们现场交易, 现场写的?”

    “不是!”当然不是!当时张苟儿可是花了大价钱了, 自家表哥在化工购销上, 当然是想挣这一笔钱的。而且,谁知道张苟儿拿这个做什么?在外面谁还不能叫人家有点秘密了。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不问,挣钱就完了。

    “可这个东西管控的太严格了。一到年底,公司就各种查!当时各个单位都分房子,领导手里的房子少,符合分房条件的人多,就开始鸡蛋里挑骨头,都看看你们谁的工作不到位……”

    这也都是实话!然后呢?补了发票?

    “对!我表哥的单位查,想了好些办法,求人偷着操作。这手续可就得补上,我当时留了一张复印件,但这也不是我在使用,我怕这种东西出事了说不清,就把原件给张苟儿父母送去了……”

    “你怎么给人家说的?”

    “就是一个条子,也不要紧,收着就行了。”毕竟留了痕迹,这对不起人家给的钱!可我不说清,我又怕麻烦。最好就是你家帮着收着吧!

    钱组长心里的疑惑有了答案,这上面写的是化学符号,而不是物品的汉字名称。就算是汉字名称,张苟儿的父母也不认识,更何况是鬼画符一样的化学符号了。

    拿到了之后,觉得不该随便扔,毕竟是人家特意送来的东西。

    那时候受一毛八分的水电费都给你一个发票的,家里那种时而留,时而不留的各种票据,胡乱的塞。

    这张也是在一堆票据里发现的。可能早都想不起为啥留它了,但既然当时没扔,那应该就不能扔,留着吧。

    说到底,收钱的人不得力,收钱了,事没办利索。想挣钱,又怕咬手。借着张苟儿常年不在,一两年都未必回来一次,耍了个心机。事没办好,不叫当事人知道就完了。

    于是,这张几乎证据就这么侥幸的保留了下来。

    当真是阴差阳错,这要不是冥冥中注定,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已经非常非常的接近于锤死张苟儿了。

    铁钩上发现的纤维跟麻袋片跟麻袋片上的纤维,是一样的,就是出自同一个麻袋。

    铁锨掀头和蛇皮袋子里的土,不仅又麻袋纤维的残留,还有其他的人体组织,另外还发现了非常细小的碎屑,是指甲的碎屑。

    这碎屑与姚家人的DNA比对不上,但可以与张家男人的比对上,证明是有血缘关系的。可现在无法拿到张苟儿的任何样本做比对。

    自行车轮胎的痕迹也比对上了,种种证据都明确的指向张苟儿,可就差临门一脚,突破口在哪。

    此时天已经很热了,桐桐停着个肚子在家里转圈圈,果果放暑假了,正在拿着姐姐做的案情报道翻看。

    桐桐放下电话,钱组长刚打了电话,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案子还缺一个口才能真的闭合上,铁证如山的那种。

    钱组长要去深城,要去见胡卫东,正面接触胡卫东,问自己去不去?

    她拿了一块西瓜,问果果:“去不去?”

    “去!去!”这案子刺激呀!

    于是,带着果果一起,直奔深城。

    深城的夏天能把人晒秃噜皮了,果果看看姐姐的大肚子:“还行吗?”

    行!

    来是来了,但是钱组长人家是正常调查,可以要求胡卫东配合,桐桐却见不到。

    本来以为很难缠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非常顺利。

    钱组长一接触胡卫东,一询问事情,胡卫东就一副恍然的样子,“……对!当时盖小学的时候是我回去处理的,当时表叔叫我找人去什么方位挖东西,我就找人去了。”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当时跟我的是养孕风水的东西,他当年埋下的,一个麻袋里。大致位置都对!我当时回去是找了一个马仔,叫欢仔的。他带着几个兄弟谁都没惊动,把东西给取了。”

    “然后呢?”

    “然后就扔到水库里了。表叔说水聚财气,不献祭,就没有财。”

    “你经手的?”

    “没有!我那天肚子不舒服,就没有去!而且,我不如别人利索,去了也是添麻烦。”

    “那这个欢仔呢?”

    “欢仔……”胡卫东朝外喊:“喊欢总来。”

    一个中年刀疤脸来了,他一听就点头:“没看!扔水库里了。赚钱嘛……要讲诚信的!看人家的东西做甚?肯定不是啥好东西!要是好东西自己咋不去?给人当马仔嘛,最重要的是要听话……”

    当地的民警看了钱组长一眼:“……”不像是假话。

    “我还专门找了个大麻袋,又给塞了石头,才扔到水库里去的。我要说谎,天打五雷轰……”

    钱组长:“……”出乎意料的态度。

    他问说:“胡总知道老家的消息?”

    “知道!我也不知道该说啥,毕竟表叔对我们家有恩!但是……我其实啥也不知道!我十六岁就在堂口摆摊做海鲜生意了,表叔扶持过我,这不是假话。但是,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我也不能瞎说。”

    钱组长只能起身:“那……多谢胡总。”

    “客气!客气!”说着话,就把人往出送。

    钱组长都要上车了,恍惚间听到这个欢仔说:“……大哥,这件事要告诉老人家吗?”

    “表叔胃癌,还是别打搅吧!”

    “控制的不是挺好吗?”

    “到底是癌症嘛!”

    ……

    钱组长上了车,深深的看了那两人一眼。

    等专案组的人回了酒店,桐桐才知道:以为很棘手的胡卫东,半点都没瞒着。而张潮生得了癌症。

    大家面面相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钱组长皱眉,良久才道:“派人去水库,捞一下看看。”

    桐桐就插了一句:“胃癌……要是在深城查出来的,那医院一定有记录。而且,想确定是否是恶性肿瘤,都会有病理切片,且一直保存着。这才三年而已,切片一定在。”

    用切片是可以做基因检测,也就是说,可以跟指甲碎屑做鉴定。

    一旦确定为一致,那就板上钉钉,锁定了张苟儿,也就是张潮生。

    钱组长笑了一下:“一定是在深城检查出来的!也一定有切片。”说着,跟桐桐对视了一眼。

    桐桐点头,钱组长带着人又走了,查医院去了。

    果果看着姐姐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胡卫东。

    他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个胡卫东怕是真的有大问题。若是张苟儿的子女都在国外,他又这么大年纪了,还患有胃癌,那么,生意是谁打理的?

    这两者之间若是利益有冲突,胡卫东会不会借刀杀人,趁着这次的事把张潮生给踢出来呢?

    所以,他提供的东西都是刻意为之的,就是为了证死他表叔的。

    果果问:“姐,这个人能移交回来?”

    桐桐看向果果:“你觉得……他还能活?”

    啊?

    “若是回来了,一不小心说出更多的该怎么办?”

    果果:“……”

    桐桐刮了刮果果的鼻子,“他会写认罪书,然后会‘畏罪自杀’的!”

    胡卫东坐在船上,看着一样坐在甲板上的表叔:“叔,到了这个份上,认了吧!表弟表妹们在美国,能生活的好的。”

    老了,得了胃癌的张苟儿显的更加的瘦小,“你威胁我!”

    “怎么会?”

    胡卫东吹着海风:“……叔,只是时间早晚得问题。你确实有去过医院就医,你的住所我也一直保存的很好……他们真要找我,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有什么说什么……这些地方都有你的各种的痕迹和残留,他们迟早会查到你杀人的事。

    认了这个事,其他的都好说。要不然,大家没活路,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说起来,你现在也是一大家子,咱们都有顾虑,对吧?”

    张苟儿冷冷的看着胡卫东:“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大表妹今年才二十二,小表弟才十五岁……还没成年呢!你舍得呀?”

    张苟儿看着胡卫东:“我的子女最好都好好的,要不然那……我的今天也是你的明天。”

    “当然!当然!”

    于是,一周之后,在水库里捞出一具尸骨,确认是李三妹的婆婆了,专案组也收到了一张U盘。

    里面是张苟儿录制的视频,他将当时的事情完整的陈述了一遍,跟李三妹的陈述相差不大,重要的地方全都吻合了。

    他承认他杀人、藏尸,对其他罪名却只字不提!

    就在拿到这份U盘的当天,张苟儿,也就是张潮生在家中的浴盆里溺亡,警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第1297章 归途漫漫(104)三更

    案子侦破到判, 再快也是需要几个月的时间的。

    而节目在在紧锣密鼓的制作当中,从入秋开始,桐桐就开始投入这这件事。只有真的把节目做好,才能吸引人, 才能做成大众都支持的样子。

    而四爷根本就没叫桐桐为别的为难, 他来做这个独家的赞助商。打出牌子了, 自然有人捧着钱来, 但现在刚开始,这个赞助商咱自己来吧。

    在这个前提下,就比较顺了。这种节目,既要保证案件的推进,又要保障其悬疑性, 咱也是第一次做,商量着来, 多做几版看看, 哪个策划的效果会更好。

    台前就那么几十分钟的节目, 台后真的有许多工作人员夜以继日的在干。

    开年第一天, 节目将跟大家见面,一集四十分钟, 放在新闻之后的黄金时段。播了这个, 八点半才是电视剧。

    之前是到处跑, 这现在就得长时间的坐。对大月份的孕妇来说, 久坐也不舒服。不时的尿频得上厕所。但总的来说,到了这个月份再跑出去也不大可能了, 真的不太方便。

    而且, 剪辑的时候真的很麻烦, 还有这个过程中不能说的太详细, 就怕有人模仿。还有,像是买化学品的那两个经办人,得先做通人家的工作。

    而这里面又牵扯到单位的各种要求,而种种要求未必都合规。当年的情况,为了分房子闹的很厉害,为了压缩有分房资格的人员名单,那真的各种怪招都有。

    像是这个案子里,想应付过去,得有证人证明。证明这人确实买了,这得找到这个人签字摁手印的。

    真要是细究起来,打击面极大。把当年的荒唐事都掰开扯一遍吗?

    可不扯吧,人都是糊涂的,怕把事说不明白。

    就是细节到每一句话都得仔细考虑,而审核呢,又特别的严。化学品不能说,图片一闪而过这总行吧?

    不行!得部分打码。

    正的能整的人没脾气。

    十一月底,很冷了。钱组长又来了一个电话,说是案子的侦破过程中,又找到了一个被拐妇女。

    这个人就是当时在教堂里,给李三妹办事的人。她叫秋平,她妹妹叫秋爱。就是她把她妹妹给卖了的那个。

    根据这个人的交代,近成六七年期间,只她知道的,出手的孩子就有十七个。但很多的时候都是晚上,她都没见。而且,大部分都是婴儿,长的都差不多。

    只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她印象比较深刻。那孩子发烧了,是她给喂的退烧药。她记得那个孩子腋下有个瘊子。当时量体温的时候发现的。

    钱组长是问:“你们若是有类似的线索,及时跟我们同步。”

    “好!”桐桐问说:“既然是婴儿……那线索在医院,对吧?”

    钱组长叹气:“是!正在审问李三妹,她和汪春贤跟安县医院的产科副主任有点瓜葛。”

    “好!那您忙。”

    “医院,产科!”张舒在家里一边收拾,一边抱怨,“这要是连产科都不安全,要吓死人呀!”

    韩英对在医院生孩子有阴影,因此找最好的医院还不行,她主张家里能去的人都去,孩子生下来就不能离了人眼前。

    她跟桐桐说:“可别嫌我们啰嗦,我真的是怕的!咱在医院出过事,那可太知道医院都能出什么事了。我听过用女孩换人家男孩的,见过有病孩子换人家健康孩子的……见过条件不好的人家把孩子还给条件好的人家的……真的,只要打听打听去,这些可不是只电视剧上有,是真的有。”

    只是以前传播途径不广,大家不知道罢了。

    “你安生心,咱家这么多人守着呢……”

    桐桐:“……好!都守着。”只要你们安心,想守着就守着吧。

    她怕韩英老想这个,就岔开话题:“说是腋下有个瘊子的男孩,丢的时候三岁……”

    “回头我在群里喊一声,都打听打听。”

    “嗳!”可算是把这一茬给打搅过去了。

    家里人都猜是男孩还是女孩,四爷和桐桐谁都没说。

    饶是觅觅心细,总是盯着四爷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可也没察觉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男女区别来。

    果果心说:没有看出男女区别,那就肯定是女孩。

    要是男孩,就绝对不会出现类似于粉色之类的东西。自家姐夫准备的只是不单纯是粉色而已。

    十一月下旬,二十三号,桐桐提前去了医院。

    家里人换着守着,确保病房一定留人陪着。四爷从港城请了产后团队,随后就住家里了照顾。

    家里人总以为得住个三四天院,这才能生吧。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十点一过,桐桐看向开始打盹的张舒:“妈?”

    张舒激灵了一下:“啊?要啥?”

    “妈,羊水破了,叫大夫吧。”

    这么快呀?

    从羊水破了,到孩子生出来,她自己跟着抱孩子的护士走出来,中间不到两小时。反正孩子生在了夜里十二点之前。

    四爷推着轮椅在外面,叫她坐上:“孩子很好。”

    嗯!看了,是个非常健康的姑娘。乖乖巧巧的哭了那么一声之后,就安静了。

    因着家里有团队,真就在医院呆了一天就又回家了。回家了,桐桐就真的休息了。她跟孩子几乎是隔开养的。

    除了母乳之外,孩子有奶奶和姥姥换着看护,两个保姆陪着。

    但是像是给孩子洗屁屁之类的,两人都不叫保姆插手。觉得保姆没轻没重的,韩英还说:“有些孩子胯骨那里一动就咯噔一响,那都是孩子筋骨软的时候带孩子的人没侍弄好。”

    桐桐:“……”行吧!孩子在别人的手里像是玩具,在自家人手里拿就是个炸弹,再怎么小心翼翼的都不为过。

    果果趴在孩子边上,不停地盯着孩子看,然后问说:“姐夫,她就叫当归吧。”

    四爷刚洗了手出手,才说抱孩子呢,就听小舅子这么说了一句。

    果果看着外甥女跟馒头似得脸,再说了一句:“我想给她取名叫当归。”

    早就当归了,归了,大家的日子才好过的。

    觅觅拿了消毒过的口水巾,‘嗯’了一声:“好听!”叫当归最好听了。

    四爷:“……行!”既然姑姑和舅舅都说,应该叫当归,“那就当归吧。”

    当归有‘药王’之称,十方九归,用当归无用不通不畅的。

    桐桐听说的时候也没反驳,当归……真的是个好名字!也盼着当归的人归家之路能顺顺畅畅。

    至于我们小当归了,“这一辈子,也十事九顺遂吧。”

    托小当归的福,没半个月,那个腋下有瘊子的孩子,他的父母找到了。孩子丢了之后,夫妻俩过的磕磕绊绊的。孩子的爸爸在工程队,常年不在家,铺设天然气管道,这都是大工程。

    而孩子的妈妈去港城务工去了,给人做保姆,管吃管住待遇还不错。两口子没离婚,但是跟离婚也没啥差别了。

    这次是爱心人员在网上登了消息,然后这孩子的妈妈在港城的雇主,他们知道保姆家的事,也知道她心里记挂,会常常帮她看一下。结果就发现了这个消息。

    又相互求证了几次,这个没有被孩子父母列在孩子特征上的瘊子,成了认孩子的关键。

    孩子妈妈连夜联系了孩子的父亲,父亲从工地赶回来,还见孩子呢,先做了DNA比对。

    找到了,认的也很顺利。

    这个孩子现在都十岁了,养家后来又生了个男孩,偏心一些这是肯定了。孩子也哭的舍不得离开养家,但到底知道哪边是亲生的。

    顺利的把孩子带回家了,至于会不会起诉卖家,那就不知道了,这也不是那对父母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找到了这个孩子,顺着这条线,还找到了一个。这个就很难!那样养家只这一个孩子,又不能生。因此上,对孩子很是娇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亲生父母找去,孩子又打又骂,死活不跟父母走。

    摄制组的人跟去了,组里的老大姐提起来忍不住眼泪往下掉:“……咋办?亲生的!亲生的!家里的条件也不差,孩子也能啥都不缺。可现在呢?孩子跟那边有感情,只认那边。孩子的亲妈哭的晕过去好几次。

    孩子奶奶气的打那养家……孩子把她奶奶咬的呀!可她奶奶的眼睛都快哭瞎了,连着做了两次手术了……你就说说,可憎不可憎。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找到好?还是找不到好?”

    张舒和韩英在边上默默地听着。

    好半天,张舒才说:“找到好!找到了……心就安了!认不认的,父母心里都有准备。只要知道孩子活着,在哪里生活,怎么生活的,知道他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韩英‘嗯’了一声,“……要是不想认,就不认!以孩子的意愿为准;要是有啥难处了,还回来……总归是自家的孩子。孩子要是不想告养家父母,那就不告。做父母的,只想着他过的好就行,只觉得对不起他……其他的,有啥嘛!”

    啥冤屈不冤屈,委屈不委屈的,最大的冤屈是天不长眼,寻不见孩子。再剩下的……把胸口摩挲两下,不平的气也得平。要不然呢?不是跟孩子结仇吗?

    这大姐就:“……这就该公诉!”谁来决定起诉不起诉,明知道会有感情的情况下,凭什么给这个选择的权利!

    张舒:“……”

    韩英:“……”

    她们替那个妈妈难过:“这是真的把孩子折了!还不是折了,就是硬生生的,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自己的儿子抢走了……”

    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人给这个母亲做主!

    第1298章 归途漫漫(105)一更

    大雪铺天盖地, 街上熙熙攘攘,阳历年来了,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

    出月子了,得上班了。

    桐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去上班!唯一麻烦的是, 她必须每天把母乳挤出来, 给孩子送回来。也因着如此, 她现在用的是房车。

    李娜每天开车接送她, 该到了挤奶的时候,桐桐就往车库跑。上了车,寄了奶,李娜再换辆车给送回去,回头再来这边等着。

    她可太喜欢这个工作了, 没啥操心的。除了来回的路上以外,她就在房车上看电视, 看书, 真的要多清闲有多清闲。

    “说实话, 老板!要是家家的男人把后勤保障做到这个份上, 大部分女人还都是乐意生孩子的,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多多益善。”真的一点罪都不受的。

    瞧瞧人家这月子做完, 压根就看不出生了个孩子。身材没走样, 脸蛋莹润莹润的。大冷天的不光是怕挤奶不方便, 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房车里呆着舒服自在,中午还能下来舒展的睡个午觉。

    午饭也不用吃食堂的, 毕竟还有孩子吃奶, 产妇的饮食还是要注意的。她十一点给孩子送了奶, 顺便把饭拎来。中午下班在车上吃自家带的饭, 吃完大衣服一脱,舒舒服服的回房车的卧室睡觉。

    咱就说,这样的后勤保障,不耽搁孩子,也不耽搁女人的事业,就是有条件的,也难说支持事业到这种程度吧。

    桐桐把大衣穿好,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知道我们同事背后怎么说我吗?”

    不知道!

    “说我是有福不会享,瞎折腾。”

    李娜:“……”人家没说错!我也这么觉得。

    桐桐就笑,开了车门下了:“两小时以后我下来,你自由活动吧。”也别总在车里闷着,出去溜达溜达,商场转转,咖啡馆里坐一坐,都是可以的呀。

    李娜摆摆手:“……”走你的吧!我不出去受冻,也不出去消费,我会兢兢业业的,这个工作我愿意干到退休。毕竟,金总把我挂在他们公司,还给我交了五险一金。你休息我就放假,你休息多久,我就放假多久。上哪找这种好工作去!

    我很珍惜现在的一切!

    “早!”

    “早!”

    “小林来上班了!”

    “是啊!您早。”

    “林老师来了,早啊!”

    “早——”

    “林老师,恢复的也太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来生了个孩子,怎么保养的?”

    “真的呀?”

    桐桐的心情明媚了起来,跟所有碰见的同事,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管打招呼。

    这么明媚的心情直进了电梯,以抬头看见个撞衣的姑娘,这其实没啥,桐桐向来也不在意这个。结果对方一抬头,她愣了一下,对方也愣了一下。

    两人认识,好几年不咋见了。这不就是当年一起选主持人的时候,那个欺负大美妞的那个黄佳妮吗?

    大美妞也在这栋大楼工作,叫凌冰,现在主持一档益智类节目。

    而康园则不同,她做的是晚间新闻,在一套。康园是读研后才进来的,当时她就比自己高两届,传媒的,学的就是播音主持。

    加上江海在体育频道,当年那一拨里,她熟悉且大家处的不错的就他们四个呢。

    结果一进电梯,碰见了当年那个心眼贼多的黄佳妮。

    她往里走,只假装没认出来。

    黄佳妮看一眼林雨桐,再看一眼林雨桐,也觉得好倒霉:撞一起了。

    一样的灰色大衣,一样的高筒靴,一样都戴着围巾。自己拎着个小包包,她也拎着个小包包:呵!

    到化妆间的时候,时间还早。桐桐给康园发消息:我见到黄佳妮了。

    康园在采访车上,年底了,开各种大会。她最近在跟随采访各种大会。这会子靠在座椅上,打着哈欠,给她回复:一档什么娱乐快讯的节目。

    桐桐:“……”行吧!直到是干嘛的就行了。她又问康园,“干嘛呢?”

    康园困的呀,不停地搓脸:我这边虽然累,但没人跟我们比收视率!但是,你们的节目却不一样,是有收视压力的。

    桐桐:“……”你说的对!

    “相比较而言,严肃的沉重的节目,没有别的节目招人喜欢。不管是凌冰的益智类,还是黄佳妮要做的这个娱乐快讯,收视率都是有基本保障的。而你做的这个……很难!你要有这个心里准备。”

    是啊!有收视率压力。

    挂了电话,桐桐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一部分已经剪辑完成,完全是叙事的模式,将这个案子的始末说清楚。

    但是总是这样,人难免疲劳。

    她在琢磨,是不是从下一个开始,她就以刑侦悬疑的剪辑手法来做这个节目,这就需要拍摄的时候抓镜头。

    能不能用真实的案子,真实的案发场景,真实的办案探案过程,真实的罪犯,拍摄剪辑去刑侦剧来。

    观众追的不是纪录片,追的是真实的刑侦剧。

    因着确实存在收视率压力的问题,她开始关注起了收视率。

    台里给桐桐配的副手是个叫王文的老大哥,四十多岁了,做的一直是法律板块的案件。还有一位大姐,属于技术那一挂的,叫卢艳。

    一个节目的制作,幕后挺复杂的。从制片到导演、编导、记者、上镜人员,撰稿、剧务、化妆、美术设计等等,这都是非技术岗位。

    而技术岗位包括的更多了,摄影、灯光、音响、录像、编辑、字幕、设备管理维护……细数来,就说哪个不重要吧。

    这还不包括技术指导、法律顾问等等非常驻人员。

    大家指着这个节目领奖金呢!要论起工资,真不高!出境的有置装费,有化妆费等等,这还算是有些补贴,看起来收入还算是可观。但其他人真没有想象的那么高,都是最普通的上班族而已。

    王文苦大仇深的,对着做好后期的节目在反复的看。见桐桐进来了,指了指边上,“我觉的不错,节奏很快,不拖沓。”

    “案情复杂,拖沓了好几期都讲不完。”

    “你的状态也不错……”好的形象对节目当然更好,“不浮肿,看不出来才生了孩子。”

    桐桐扫了屏幕一眼,坐在边上就跟王文说这个事:“……剪辑成悬疑剧的模式……我觉得……”

    王文眼睛一亮:“悬疑剧?”

    “嗯!悬疑剧。”

    “早不说?”

    桐桐:“……”谁也没这么干过呀,“我也是才想起来,想着从下一个……”

    “别下一个了……就这个。”

    “来不及了!”

    “还有一周,怎么就来不及了?”王文喊人来开会:“咱加班,能做出来!要是实在做不来,还播这个。”

    桐桐:“……”

    “你不能辛苦,我知道!你主要把控案情的推进,回家你就能做,我们加班做其他的。”

    “不是!这工程量很大,连字幕都得换。”

    “我知道。”王文一边说着,一边又喊外面的人:“快点!开会。”

    桐桐坐在原地,看着一个个的进来,然后开会。

    她就:“………”过意不去呀!没人爱加班。

    王文喊着:“收视率有保障,节节攀升,广告收益大,咱们创造的价值高,这就意味着奖金丰厚。”我们拼事业是假,我们拼钱是真的。

    做成了,你林雨桐成了招牌了。但你需要团队呀!只要你的招牌能带来更好的效益,初期加加班怎么了?

    他伸出手来,放在下面:“齐心协力!”

    一只只手搭在一起,桐桐只得搭了上去:“——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

    一上班,就开始疯狂的忙碌了起来。

    李娜的工作量都跟着增加了,她会在晚上的时候给加班的人送宵夜。去馆子里买好菜好饭,给买热腾腾的汤,给大家加餐。

    凌冰出来喝咖啡,专门跑到这里看了一眼,跟桐桐说:“听说你们要疯,播出前大改。”脑子搭错弦了,受什么刺激了?

    桐桐的手在键盘上,两个跟她好好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看见一条鲶鱼,瞬间就有了斗志跟活力……”

    啥鲶鱼?谁是鲶鱼?

    “你说她呀?”人家那娱乐快报的收视率确实可以,“昨儿在食堂看见,跟食堂师傅说……”她掐着嗓子在哪里学,“……我要减肥,粉丝说我上镜脸太圆了……给我蔬菜沙拉……水果沙拉就好……”

    桐桐被逗笑了,“你没冲她翻白眼?”

    “那我能不翻她吗?”凌冰端着咖啡,一脸苦相:“我昨晚没睡好,脸水肿了,这是我今儿的第三杯黑咖了。”说着就又问:“你上次送我的那个黑咖,那个好喝,不酸。”

    “明儿我再给你拿。”桐桐手不停的瞧着键盘,这才看凌冰,“走你的吧!没眼力见,我这正忙着呢。”

    凌冰端着杯子要走了,想了想又站住脚:“人家的收视率还会往上升,听说黄佳妮建议,请明星做客……”你想想,同时间段,你有胜算吗?

    桐桐:“……”

    凌冰都出去了,又退回来:“嗳——你小叔子是不是演了个什么电视剧的男N号?”

    “嗯!怎么了?”

    “周导要拍公益广告,我给举荐去了。”说着摆摆手走人了,“不白喝你的咖啡。”

    “好!回头请你吃饭。”

    这个关怀完了,回头江海买了很多的零食来:“来来来——兄弟姐妹们——吃点喝点,需要啥告诉我,我给大家跑腿去……”

    王文都笑:“你怎么也来了?”

    “在咱们台里,你们大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你们都是校友,我俩呢?我俩这……我得指着我师妹关照我呢!”

    嗯!看出来了,你们私下关系是挺好的!

    上个节目,她自己没紧张,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的,比她紧张!

    第1299章 归途漫漫(106)二更

    这一档《记者调查》的节目, 一听名字都知道会是啥样的。

    也就是放在新闻之后,又是黄金时段。

    好些人家这会子都是一边忙着别的事情,一边开着电视听声呢。

    “我是林雨桐,这件案子得从我弟弟林雨果丢失案说起。我以为找到林雨果, 就算是一个终点。可找到之后再回头去看, 好似这才只是一个起点而已!

    李三妹说, 她抱走林雨果只是顺手的事, 买林雨果只得了两百块钱而已!可是,孩童的价格如果是这样,那请问,她是靠什么牟利的……这靠着公路的精神病院,这盖起来的教堂, 这桩桩件件都是花费不菲开销,是靠什么支撑的?

    她真的只拐卖了那么几个孩子吗?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我想知道真相, 我想揭开这一层面纱……但我怎么也没想到, 这会牵扯去八零年的一家十三口妇孺的失踪案, 更没想到, 这不是失踪案,这是十一口人被杀的杀人案……惨绝人寰, 令人发指……”

    电视机前说闲话的人不说了, 眼睛投向了电视。要换台的人暂时停住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案子。

    镜头不是在演播厅, 不是林雨桐出现在画面上,对着镜头开始讲述故事。

    这是监狱的大门, 是记者拍摄的角度, 一步一步的办了手续, 进入了监狱内部进行采访的视频。

    然后画面里出现了林雨桐和李秀, 是监狱内部监控的视角拍摄下来的,对话情绪。

    技术处理的时候给了李秀一个镜头,停顿了一下,旁白介绍李秀的具体情况,她为什么被关在这里,而林雨桐又为什么来再次见李秀,以采访的名义探究案子背后藏着什么。

    与犯人的对话,是高质量的交手。

    李秀如何的自述可怜,如何的表达她的不容易,同时,她又是怎么不肯配合的,就这么直观的放在了观众的面前。

    这是真实的!真实的案子,真实的犯人,真实的交锋过程。这玩意对男女老少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当然了,对一些无辜的人,像是李秀的儿子吴海,名字会处理一下。观众听到的只是:“吴*……”字幕也用*号来替代。

    观众真的见识了罪犯的那种狡猾嘴脸,就是有罪,口口声声都是认罪,但就是拒不交代。

    然后看着记者跟专案组的人在一起,记者的身份能叫对方放松,一个高明的记者如何能在跟对方的谈话中抽丝剥茧,甚至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术,达到一定的目的。

    这个东西,之前从没有人以任何一种方式展现过。

    而后,又有神婆,神婆的那种神神叨叨的,对他人的话充耳不闻的态度,真的看的人恨不能上去扇一巴掌。拿这种东西还不能动刑,得一切依法依规而行。

    执法人员在法律的范围内怎么去办案,他们的劳动强度有多大,也在片子里展现了。案子不破,难免有民怨。

    那大家就看看,钱组长都是怎么安排的。这边才抽出一条线来,那边就马不停蹄。

    这不是警察找不到这些线索,而是他们的身份在面对犯罪分子的时候也有一定的局限。两方在配合着,尽最大的努力来侦破案子。

    怎么谈话,怎能寻找共同点,然后找到了曾在J院里的经历。

    这个剖析能力,就问谁能想到这个地方去。因为这个,将两者早就可能认识的事给刨了出来。

    正看的得劲呢,却在跟李三妹谈话完之后,结束了这一集。

    这一集的末尾,是桐桐那一句:“……没必要问了!如果一大家子甚至于周围的乡邻中,都有女性和孩子在差不多的时间同时失踪了……这种案子不多见,过多少年都能查出来。那你,可能不在犯罪嫌疑人中,而是在失踪的失踪人口里……”

    在预告中,是钱组长的声音:“……查过了,八零年N省M县姚家村姚*报案,他的妻子,连带四个儿媳妇,八个孙子,突然失踪……”

    然后这一集就完了!

    完了之后,开启了讨论案情。

    果果在宿舍,听着大家讨论。他知道案情的始末,不言语只听着。可大家不是呀,热情高涨,都在分析这个案子。

    一共十三口,李三妹是大儿媳妇,她是失踪人员,也是嫌疑人。

    所以,姚家的其他人是十二口,而之前就说了,死了十一口,这里面有个侥幸没死的,既然没死,为啥没报警。

    还有,她那么瘦小,是怎么把十几口子给弄没了的。

    引发了极为广泛的讨论!四十五分钟,一集电视剧的长度,叫人看的极为投入。

    开播之后,收视率没掉,还一直在往上走。一直到节目的结束,收视率都没掉。这就证明把观众给留住了。

    好事啊!

    白天有重播,收视率比晚上的还高。到了第二天晚上,收视率就比昨晚上升了一半,彻底的把人给留住了。

    大家被案子吸引,紧跟着就慢慢发现:这个调查记者是真的很牛!

    她是谁呀?哦!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林雨桐。

    因为引子就是林雨果被拐卖的案子,那个孩子是她弟弟。

    于是,乔家,来子镇、洼子乡,就这么再次被大众关注了起来。

    乔家的人出来了,联系不上老四了,院子也没有了。老两口租住了民房来住,乔聪和乔慧都离婚了,也没有公职了。

    但这俩姐妹也还过的不错,都是把孩子留给前夫,然后转身嫁给年长的男人。乔聪嫁的男人都马上五十岁了,市里拆迁能拆迁到老头的院子。

    这老头离婚了,有儿有女的,且都成年了。以听说要拆迁,这老头飘了,P娼被抓了。老婆要离婚,老头也给离了。夫妻俩一人一个院子,本来说好的,将来这院子一个归儿子,一个归女儿。

    可谁知道一离婚,就有人给乔聪介绍了。乔聪都没有犹豫,三天的时间,跟老头领证了。

    领证了,拆迁的就有她一半。

    当然了,现在还没拆迁,那地方仍然是城郊。

    乔慧嫁给一个倒腾二手车的,属于老来都在社会上混的男人,看起来人五人六的。

    老两口子找两个大女儿,这俩管不了他们,泥菩萨过江呢。都是说:等以后有了钱就怎么怎么样,这样的话。

    老三乔贤倒是没离婚,但是老公被开除公职了,家里整天吵吵嚷嚷的。

    本来事情慢慢都平息下去了,时间长了,大家就都忘了这件事就算了。谁知道突然间,这个节目开始播了,播了就火了,追个纪录片就像是追剧一样,急切的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于是,旧事重提,沉渣泛起!

    看着年迈的父母,说着今年的年不好过。大冬天的,煤炉子白天都不敢开,就怕煤炭烧不起,言下之意:再给点钱。一是过冬不暖和,二是没钱过年。

    她都快疯了:“要不是你们,至于吗?不都是你们作出来的!你们还嫌不暖和?还嫌没钱过年?你睁眼看看,看看我这日子还能过吗?”

    说着,就真的哭了。

    愣是把父母撵出去,然后低声下气的跟丈夫商量:“要么,咱俩把孩子给你爸妈放下,咱去南边打工去。”没人认识咱们,不怕谁议论,等闲不回来就完了。

    男方又怎么会愿意,他本身就年纪大一些,在当地有关系,所以,遇到事了怎么都能解决,看起来过的也顺顺当当的。可这要是出门去打工,这玩意谁看谁的面子?你以为出去能挣多少钱?

    那是说啥都不去!跟朋友开了个驾校,在外面混日子去了,等闲也不回来。

    孩子给父母看,他给父母生活费。也不说离婚,但也不管乔贤的开销用度了。

    乔贤没工作没钱,在家里还有住的地方,出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就在县城里混呗。家具店卖家具,服装店卖服装,不是谁都知道她是谁家的人的,也不会把名字贴脸上。一旦碰到认识她的人,她就换工作就是了。

    反正是再也没办法构建自己的社交圈,熟悉了之后,总有人有办法知道自己是谁,乔家有啥事。

    当地人被议论的多了,他们自己都笑谈:一个小小的县城,因为一个林雨果闹的全国皆知。

    老被人提及,调来的父母官都不好工作。据说是狠抓职务犯罪,势必要扭转名声。

    而最叫桐桐高兴的是,节目组收到了很多的来信来电。

    热线电话得有专人记录,信的话,给节目组的有专人来处理,这里面牵扯到反应问题或者案件线索,一旦发现就先送有关部门,请他们处理。

    而给桐桐的私人信件,一般都是桐桐自己处理。但是,如果太多的话,李娜的工作里就有一条:帮着老板处理信件。

    今儿桐桐午睡起来,挤了奶水洗漱过后就要走了,李娜一手拿着信,一手拽着桐桐的衣摆,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信:“老板……这是个孩子的信。”

    嗯?

    “这个孩子求助,说她怀疑她的母亲是被拐卖过去的,这封信是她到县城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偷着寄出来的……”

    桐桐接了信过来,信的背面是打的数学草稿,从验算过程看,这是初中的数学竞赛题。这孩子在竞赛的考场上写了这封信,然后投递了出来。

    李娜将信封递过去:“信封是元旦贺卡样式的……”应该是同学送的,上面就有邮戳,可以寄。

    桐桐读了信,这个孩子说:我的妈妈不能出村子,家里人不让出村子,村子里的人也不让她出村子,我努力的走出村子,就是想着找人来救救我妈妈!我可以没有妈妈,但我想送我妈妈去找妈妈……

    第1300章 归途漫漫(107)一更

    这封信里的信息很全, 哪个省,哪个市,哪个县,哪个村, 进了村之后怎么走, 朝东第几个巷子, 巷子里的第几家, 连门前有两棵老枣树,枣树上绑了红绸子,红绸子时间长了,变色风化都写在里面。

    她说,她叫曾如, 她爸爸叫曾大壮,只有一条腿。她爷爷叫曾拴住, 她奶奶叫王蛾。

    她说, 她妈妈有时清楚, 有时不清楚, 她也说不清妈妈到底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家里人也从不喊妈妈的名字。但是户口本上, 妈妈叫王月。她在学校里添表, 妈妈的这一栏, 也只填了王月。

    而后,她还细心的告知了关于她妈妈的其他信息。比如, 妈妈能辅导她的作业, 说的是普通话, 她的作业妈妈每天都会检查, 考试卷子要给妈妈看,要是考不好,妈妈也会非常生气,甚至于打她,打完她又抱着她痛哭。

    所以,她觉得她妈妈不完全是糊涂了。只是她妈妈的身体不好,左腿有些变形的弯曲,走不了太远的路,甚至于离了拐杖连院子门也出不去。

    她一再恳求,不管能不能找到妈妈的家人,都请带她妈妈离开。她说,她妈妈的腿每到天阴下雨就疼,总吃止疼药胃也会疼。她希望能帮她妈妈看大夫,将来她挣钱了会还的。

    因此写的着急,话很杂,东边一句西边一句,急切的想表达她的意思。

    可这杂乱无章的字句,可谓字字是血泪。

    桐桐没犹豫,直接拨通了打拐部门的电话。

    那边很重视,卢艳带着摄制组启程了,桐桐没有跟。若只解救一例的话,并没有那么复杂。

    早上走,半下午,卢艳把电话都打过来了:“很顺利!情况属实。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孩子妈妈要带走孩子,孩子的爷爷奶奶不愿意。原因是他们说孩子妈妈的脑子不清楚,根本就带不了孩子。但是受助人就是不离开孩子,谁要把她跟孩子分开,她就咬谁……”

    “但他们买人,一样犯法,一样得坐牢!他们也无法照顾孩子。但是孩子母家这边可能还有孩子别的亲眷,所以,孩子交给他们是不合适的!就应该先带回来,妇L和慈善机构会妥善的安置这母女。”

    “来处理这件事的警官也是这么说,正在做工作,希望把母女俩一起带走。”卢艳说,“我拍了受助人的照片,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看看能不能比对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于是,全都忙活起来,除了警方在做对比之外,韩英周芳连同整个爱心志愿者,都开始根据真个人的特征做对比。

    四爷做了一个更完善的软件,用其他人年轻时的照片和中年、老年的比对之后,能做到九成以上不出错。

    他试着用这个比对,然后锁定了一个人。

    是一个叫曹慧娟的姑娘,她是八七年,中专毕业分配去郊区做小学老师,结果在报到途中失踪的,那一年,也才十八岁。迄今为止,已经失踪十八年了。

    他把比对的结果告知桐桐:“你看一样年轻时候的照片……”

    桐桐打开发来的邮件,比对了一下,跟现在的样子相差甚远,只能说是骨相没变。四爷用的是面部重要的骨骼轮廓比对。

    但是年轻时候的照片跟这个叫曾如的女孩,去有六七分相似。

    先联系一下看看,看看是不是这个姑娘。

    曹慧娟是C省人,家是县城。但过去的县城,而今都已经属于省城的区了,家里靠着大江,父母都是船厂的工人。她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哥哥是船舶焊接技师,现在在沿海某船厂,在那边安家。

    一个弟弟大学毕业之后出国留学了,不知道是在外面已经定居还是怎么回事。总之,老家只有老两口子。

    联系到了之后,曹家的父母和曹慧娟的哥哥同时到的,从两个地方分别出发,来的京城。曹家的弟弟说是正在飞机上,往回赶。

    在曹家父母出发之前,已经去当地采样。两个地方同时做,然后对比。

    等他们落地的时候,结果已经出来了,就是曹慧娟。

    当年的曹慧娟是个十八岁面容姣好的姑娘,而今,看起来四十岁都不止。

    桐桐去看的时候,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紧紧的拉着女儿的手腕。她边上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扎着马尾,轻轻的揽着她。

    “林姐姐!”曾如眼睛一亮,喊了一声。

    桐桐就笑,伸出手来:“你好啊!曾如。”

    “警察一来,我就知道你收到我的信了。”曾如仰着头,拘谨的伸出手跟林姐姐握了一下,“我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就真的来救我妈妈了。

    她低声跟母亲说:“妈,这是那个林姐姐。”

    曹慧娟抬头怯怯的看了桐桐一眼,然后说了两个字:“谢谢。”

    桐桐心里松了一下,证明她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她没跟对方多说,只将曹家的情况先告诉曾如,“……一会子到的有你外公外婆,有你大舅舅、小舅舅……”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曹慧娟。在说到孩子的外公外婆的时候,她将头扭到了门边,盯着门口的方向。

    所以,曹慧娟是能听得懂别人交谈的内容的,她接受信息的能力没有受干扰。

    曾如有些不安,却不停地拍着母亲。

    曹慧娟很敏锐,她马上双手拉住女儿,好像在说:我不走!我不走。

    桐桐:“……”曹慧娟的腿是断裂之后,没有治疗,长扭曲了,之后看能不能做手术矫正过来,肯定会很痛苦,但总比现在这样能舒服一些。

    她精神上的状况若是不受刺激,至少不会再恶化。她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不时的轻轻拍拍孩子膝盖上的土。那是来的时候衣服上蹭的,这一点脏让她无法忍受一样,总要拍打。

    再加上孩子跟妈妈的感情,不难看出,孩子是她亲手照顾的。她便是精神上不大正常,可也把孩子照看的健健康康,穿戴的整整齐齐的。

    那一双布棉鞋应该是用旧劳动布的裤子拆了做了鞋面,鞋面上用针线勾勒出小狗的形状。鞋做的不很精致,她并不擅长,但是不难想象她勾勒小狗的时候心中一定是柔软的,是温暖的。她的女儿是她悲惨生活里了,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她带着这母女俩去出去,今儿借用了酒店的会议厅。

    曹家人在里面等着,人一带进去。曹妈妈就起身往过走:“娟儿啊——娟儿啊——”

    桐桐看着曹慧娟的反应,就见她先是迷茫,而后就像是清醒了一下,认出了人,一脸的不可置信,恍若在梦里一样:“……妈——妈——”她小声的叫着妈,急切的想说什么,说出口的却只有细细碎碎的叫‘妈妈’的声音。

    她从人群里退出来,结果曹慧娟的哥哥找来:“林记者,谢谢!谢谢!”

    “不客气!”桐桐跟他握手:“主要是孩子……孩子被她妈妈照顾的很好,也很懂事……”

    对方就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他看向父母和妹妹那边,又招手叫了弟弟过来。曹家弟弟跟桐桐打了招呼,站在边上就不言语了。

    当哥哥的就说:“我们哥俩商量了,我都跟家里的老婆商量了,希望孩子能跟着我父母。若是等我妹妹的消息,我就把我父母接到身边了。现在,跟我们生活吧,孩子会不自在。

    我们也都各自安家,老家有房子,我父母有退休金。我妹妹的情况特殊,但是看起来,生活还能自理。如果能帮助我们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那最好了。如果因为外祖父母年纪大,我们可以做监护人。在孩子自立之前,我们愿意共同抚养这个孩子。”

    曹家弟弟也点头:对!是这样。

    他说的很现实:“……说感情,我们挺复杂的!这个孩子的父系,我们是喜欢不起来。但是呢,考虑我姐姐的情况,只有教养好这个孩子,我姐姐以后才有保障。我父母活着,他们能照顾我姐姐。但他们总要老去的!我们便是关照,毕竟有限。

    所以,这个孩子就是我姐姐的以后。事已经这样了,从功利的角度看,我们只有把这个孩子拉拔起来,才能保证我姐姐后半生。因此上,我们必然会尽心尽力。”把孩子的抚养权给我们,绝对不会亏待这个孩子。

    不谈感情,谈那个太虚太假,咱就说实际的,实际上就是这么个情况。亲人回来很高兴,能找到万幸!好歹心里的事了了。

    但随之而来是麻烦,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以后会怎么样,敢想吗?

    这是客观上咱都要面对的。

    照顾这个孩子,麻烦是暂时的。不照顾这个孩子,麻烦是永远的。这是个很好选择的选择题。

    桐桐:“……”人家说的很直白,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话不好听,但事真就是这么个事。

    搞船舶焊接的技师,属于高收入的技术人员。

    在国外能安家,收入必然不低。

    他们不介意花钱把外甥女养大,培养她自立。

    曾如不时的朝那边看一眼,然后默默的低下头。

    桐桐招手叫曾如过来,把事情告诉她:“你呢?你怎么想?”

    曾如对着两个舅舅就跪下了,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俩个做舅舅的话说的再硬,可这一瞬间眼圈还是红了,抬手把这孩子扶起来:就这样吧!

    小舅舅问孩子:“我们要起诉你祖父母,你父亲……”

    “好!”
图片
新书推荐: 谁先动心谁是狗 [综英美]我女朋友不可能毁灭世界 从逃妾到开国女帝 [西游]哪吒善良,但素质不详 龙傲天救赎美强惨后 小满的人间 兄长过来 心机美人上位后,玉郎他自我攻略了 和假嫂子疯狂互演 大宋第一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