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月薄离开房间之后,波提欧也离开了,大家都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于是也只是善意地笑笑。
倒是穹和丹恒的目光总是频频往外看去。
阿哈摸摸下巴,虽然「秩序」和「开拓」坟头对创很有乐子,但祂果然还是无法放心下阿月,算了,乐子常有,而阿月不抓紧些可就要被人拐跑的。
至少,欢愉星神说服了自己。
祂也飘飘然跟着出了门。
阿哈真是个讨厌鬼。
微生月薄出了门找了个地方坐下生闷气,他还不够强,即使吸收了那么多星神的神力,他好像还是对这些神灵没办法。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那掌心柔软无比,薄茧都少得可怜,手指纤长白皙,一看就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一双手。
微生月薄打了个响指,神力随他心念而动,一簇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就熄灭了。
太弱了。
微生月薄皱着眉,心中无比清楚,就这一点神力,他根本做不到什么。
皮靴触地发出闷响,有人来了。
微生月薄偏头看过去,不出意外是波提欧。
青年慢慢靠近挨着微生月薄坐下,远远看去,两人的身影仿佛依偎在一起,像极了从前还在阿尔冈的时候。
可是,他们都清楚,时间一去不复返,他们也回不去曾经了。
两人都没说话,微生月薄不知道说什么,而波提欧不敢说,他害怕一开口,如梦泡般易碎的微生月薄就会消失。
他还是担心这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阿尔冈,再也回不去曾经了。”
波提欧望着匹诺康尼被层层叠叠的楼层遮盖住,只露出半点的银河,语气变得平淡。
在曾经的爱人面前,他的思绪都变得安稳,说话也更有分寸一些。
“我查到了曾经的幕后推手是谁,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的奥斯瓦尔多,哈,老子总想,利益可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公司的人对生命都漠视,可以让那么多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家乡。”
“阿月,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恨啊。”
波提欧语气平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尼克和格蕾他们葬身火海,在之后的每个日子里,独自一人行走各处无人区时,看着升起的篝火,我都会想起他们。”
“还有你,还有我们的女儿。”波提欧捂着心口,低声喃喃,“阿月,这里,心脏的位置好痛。”
微生月薄当然记得他和波提欧的养女,小小的,面团子一样的奶娃娃,她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睁着看人的时候能够让人感受到纯真无邪。
身为父亲,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恨呢?但微生月薄遇到了太多的死别,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
他的心脏抽痛,但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波提欧看着微生月薄,总算放松了一些,“至少你还活着。”
微生月薄突然就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轮回不受控制,也没办法给所有人报仇,但他现在还活着。
而在他离开的那些年里,波提欧日复一日的找寻着报仇的机会。
微生月薄没有说话,眼神冷漠。
星际和平公司,奥斯瓦尔多。
他心中瞬间有了计较,和波提欧对上了视线,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
他侧身抱住波提欧,然后退开身捧住对方的脸,“抱歉,是我回来晚了。”
波提欧摇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微生月薄,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不晚的。
只要回来了,什么时候都不晚的。
波提欧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离开了这里。
微生月薄提着一口气给克里珀发消息。
是的没错,见到这些星神之后,手机上就自动出现了祂们的联系方式。
而且只有星神是这样。
算了,能用就行。
他点开联系人列表,无视了其他烦人的前夫们发来的信息,点进了克里珀的消息框。
往上滑,克里珀也发过几次消息,时间隔的很长,最近一条是前两日,是叫微生月薄注意休息。
明月薄之:【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公司市场开拓部的奥斯瓦尔多,是仇人。】
克里珀没回消息,微生月薄也无所谓,反正前夫都没什么用,他转而又点开了星核猎手的聊天框。
明月薄之:【接委托吗?】-
高大内敛的青年的手机罕见的在他自己手上,他拿出手机看到了微生月薄发来的消息。
他记得微生月薄,在罗浮的时候他们加上了联系方式,他还记得,不是人类的微生月薄跟在丹枫身边的样子,如今又出现在了饮月君的转世身边。
过往早已变得晦暗,他敛住思绪回了一条消息。
刃:【接。】-
微生月薄看到刃的消息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明月薄之:【我要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奥斯瓦尔多的命。】
刃:【嗯哼?他怎么惹你了?】
刃:【啊对了,你叫我们找星神的踪迹,据说「希佩」在匹诺康尼降临了哦,你想做什么的话可要抓住机会。】
微生月薄看着和记忆中沉默寡言的青年完全不符合的回信,懂了,这是卡芙卡。
明月薄之:【别管他怎么惹我了,你们只管去做。】
明月薄之:【转账90000000】
明月薄之:【还有之前飞船损毁的赔偿,剩下的尾款等你们抓到人再说。】
刃:【真爽快,姐姐喜欢。】
刃:【这个人的命星核猎手接手了。】
阿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祂围观了全程,此刻显露身形坐到微生月薄的身边,“嗯哼,阿月居然为了那个牛仔能做到这种地步,还亲自联系人处理。”
微生月薄拍开阿哈伸过来的手,“当然是因为这个人罪大恶极。”
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命,他真该死。
微生月薄的目光冰冷,更何况,“他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阿哈:?
阿哈:!!?
欢愉之主大脑有些宕机,“谁的孩子,阿月生的孩子吗?”
微生月薄磨了磨牙,一拳敲在阿哈头上,“生你个大头鬼啊!”
“是养女,养女!”
阿哈表情瞬间变了回去,好像还有些失望。
祂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柔软平坦的腹部,内心碎碎念,原来不能生吗?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不是有纳努克和岚么,叫祂们动手去处理掉就好了。”阿哈瘪嘴,又对微生月薄亲昵的带着讨好地蹭了蹭,“哪里还用得着你自己出手。”
“还有啊,克里珀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管的,真是没用。”
“你们都没用。”微生月薄嫌弃地拧着眉,把阿哈的脑袋推走,“尤其是你。”
阿哈被骂了也不生气,祂靠着微生月薄,轻轻地朝微生月薄敏感的耳朵吹气,不意外又看到了红彤彤像红石榴的耳朵。
然后祂就又挨了一巴掌,阿哈已经挨习惯了,甚至还练出了一套丝滑小连招,将微生月薄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抓下来,然后给他轻轻揉着。
“……好没出息。”不知道旁观了多久的迷思现身,他又换了另一套花花绿绿的衣服,花枝招展的,不像是「神秘」星神,倒像是一只搔首弄姿开屏的花孔雀。
阿哈毫不客气地白了祂一眼,“你谁啊你,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又关你什么事呢,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老头儿,你可以离开了。”迷思刚说了阿哈没出息,但祂自己也颠颠的跑来,蹲在了微生月薄的面前,祂的眼睛亮晶晶的,“阿月,又见面了哦。”
微生月薄轻哼一声,阿哈撑着头,将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用一种将人揽入怀中的姿势拥着微生月薄,祂朝迷思扬了扬下巴,自觉接话,“阿月不欢迎你,你可以离开了。”
迷思对阿哈这张脸真的恨得牙痒痒,不过祂不和老男人计较,祂察觉到了微生月薄身上的变化,祂做的事情开始起效果了。
于是祂笑得更开心了,抓住微生月薄放在膝盖上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那里还落着些乌青。
雄性之间的竞争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迷思这就无师自通了贬低情敌。
“阿月你瞧,阿哈真是没轻没重,祂闯进善见天大闹一场,还把我的脸揍花了。”迷思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阿月,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再靠近阿哈了吧。”
阿哈噗嗤一声笑出来,祂朝阿月卖过那么多次惨,没见到哪次阿月真的心疼了的。
多情又无情,说的就是那月亮啊。
月亮独不照我一人。
可还是有无数的人无数的神灵前赴后继的想要来到月亮的身边。
可叹可悲可笑。
但这次阿哈却失算了。
迷思松开了手,微生月薄的手也没有滑落,他捧起了迷思的脸,那脸上的乌青确实有些明显,将整张脸的美观性都破坏了。
更何况迷思的外貌看起来比其他星神都要小,和自己也差不多大,微生月薄对祂升起了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阿哈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阿月,这家伙可是星神诶,这些痕迹明显就是祂故意留下的。”
微生月薄瞥祂一眼,语气幽幽,“所以,你真的把迷思揍了一顿?”
阿当然否认,“只是切磋而已,阿哈也受伤了!”
可恶的浮黎,老的走了又来一个小的,这小的还手段了得,一来就吸引走了微生月薄的目光。
微生月薄皱着眉侧身上下打量着祂,然后冷哼一声,“我看你好得很,身上也没见的有哪里受伤了。”
“还有心思逗弄我呢。”
阿哈无话可说,心中着急也确实身上没有伤,太心机了,太有心计了。
可恶,可恶!
阿哈又被摆了一道!
迷思在微生月薄看不见的地方对阿哈挑衅一笑,祂们心中是什么心思,祂们互相都心知肚明,只要能得到微生月薄的青睐,耍些手段又怎么样呢?
微生月薄在背包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盒伤药,他取出来打开,将药膏抹在手心里,然后贴着迷思的脸轻轻涂抹。
柔软的,泛着蜜香的掌心覆盖住迷思的脸,让祂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在善见天大殿上那混乱的两天。
那时候的阿月意识并不清醒,即使祂们并未深入探索,但阿月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
迷思总喜欢埋在他的手心里,像是干渴的在沙漠中行走很久的旅人,汲取着那一抹甘甜。
然后是那白生生,嫩豆腐一样的胸脯,祂的脸埋在那里,鼻尖仿佛还能嗅到隐秘的奶香。
终末还嘲笑祂,笑他像个奶娃娃。
话是这么说,高高在上的终末星神还不是喜欢埋头在那红果子上嘬来嘬去,也没见祂嘬出奶水来啊。
都是一群不害臊的家伙。
迷思低眉顺眼,任由微生月薄在祂脸上动作,完全看不出祂的心中在想什么。
祂盯着微生月薄纤细柔软的腰肢,若是没有被抹去痕迹,那里应当还留着能够与祂手掌完全重合的掌印吧。
阿哈弹出一缕神力打在迷思的脸上,用只有星神才能听到的话语怒喝,「迷思,色鬼,你在看哪?」
阿哈揽住微生月薄的腰,低头在他耳边轻哄,“阿月,我瞧着祂自己可以抹药,你就让祂自己来吧。”
迷思挨了一下,脸痛,但那里根本没有出现任何痕迹,祂就知道是阿哈故意的,挨了一记,还不能告状,迷思吃了这个哑巴亏。
没事,祂总能讨回来的。
祂深知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于是仰起脸,故意将带伤的那边对准微生月薄,“小阿月,剩下的我就自己来吧,多谢你。”
祂都这么说了,微生月薄顺从地放手,“那你自己来吧。”
迷思三两下将药涂好了,祂面上笑嘻嘻的,将药盒还给了微生月薄,“谢谢阿月,药很管用,我感觉没那么疼了。”
微生月薄将药扔回了背包,微微颔首,“有用就行。”
“人也见了,药也上了,「神秘」星神也该离开了吧。”阿哈皮笑肉不笑,开始赶人,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变得好真情实感,“机械头似乎又有动作了哦,迷思,你也不想你的领域变成绝对理智吧。”
迷思面色未变,祂和「智识」星神博识尊不对付不是什么少为人知的事情,相反,宇宙中的大部分人都知晓。
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博识尊又不可能将「神秘」全部开解。
“有人会去解决的,并不需要我亲临。”迷思态度坚决,摆明了不会离开。
阿哈还想说什么,微生月薄就看到了波提欧的身影,他连忙拍拍两位还在针锋相对的星神,“好了好了我以后再看你们吵,我先走了。”
微生月薄不由分说地掰开阿哈的手,离开了这个奇怪的修罗场。
算了,和这些神经病说不清楚。
他能躲就躲吧。
没了微生月薄,迷思冷嗤一声,“阿哈,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能得到哪种程度的关注都各凭本事。”
“哦当然,浮黎就算了吧,我觉得祂已经彻底没救了。”迷思半点也不顾忌和浮黎的关系,祂摇摇头,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阿哈大笑起来,“浮黎啊浮黎,总有一天会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笑够了,阿哈又揍了迷思一顿,祂踩着迷思的头笑得狂妄。
“装惨这出戏阿哈都已经玩腻了哦,迷思,你换个把戏吧。”
“还有,别让我逮到你对阿月做什么坏事。”
揍完人阿哈神清气爽,祂拍拍手离开了,迷思挨了揍也不生气,祂想起微生月薄身上的变化。
嗯哼,到时候恐怕阿哈都要来谢谢我呢,迷思轻嗤一声,眼底是无法消解的欲望,祂在渴求着微生月薄,只是亲吻,拥抱,不够,完全不够,想要再更深入,再更难忘。
小妈妈,给孩子喂喂奶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微生月薄和波提欧并肩穿过长廊回到了方才的客房,他们谁也没说话,但波提欧还是很想要是这条路没那么快走完就好了。
在门口波提欧停下了脚步,他深深看着微生月薄,像是看一眼少一眼,要将他的面容完全刻进自己的心底一般。
“我要去见一见其他巡海游侠,阿月,我会再来找你的。”波提欧牵起微生月薄垂在一旁的手,在那手背上印下一个虔诚的苦涩的吻,“阿月,等我,再见。”
再见。
微生月薄看着波提欧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承诺,我会为阿尔冈的所有人报仇的。
希望星核猎手办事不会叫人失望。
微生月薄神色淡淡,转身推开了客房的门,大家的讨论都告一段落,微生月薄丝滑地坐到了穹和丹恒中间,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坐着。
谁知道阿哈还会不会再过来。
讨厌死了。
而且他从梦中醒来之后就总觉得身上很不对劲,被人轻轻一碰,就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好像变得更加敏感了,好奇怪。
微生月薄皱着眉,对上了穹担心的视线,他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穹点点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是该累了,晚上泡个澡好好休息吧。”
“白日梦酒店好像还有温泉池,如果你想去泡的话我可以陪你。”穹凑近一些,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离得近的丹恒听到了,但他不喜欢温泉,也就没有出声表明他也想去。
看穹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发生什么的吧。
虽然穹也喜欢着阿月,但应该有分寸。
于是丹恒虽然关注他们的对话却没有出口打断,微生月薄是有些心动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泡温泉了。
于是他在穹期待的目光下点点头,“好,晚上去的时候我叫你。”
穹瞬间开心起来,他生怕微生月薄反悔,连忙抓住他的手,“那就这么说好了哦,可不许反悔。”
“当然不会了。”微生月薄露出笑。
姬子和瓦尔特·杨要先回列车上去给帕姆汇报这次的开拓之旅,几个年纪小的被留在了匹诺康尼。
“这下匹诺康尼没有什么危机了,有什么想玩的就好好玩吧,或者去和新认识的朋友们道个别。”
“罗浮仙舟那边发来通讯,邀请我们去参加星天演武仪典,还特别要求将阿月带上,等你们在匹诺康尼玩够了我们就启程去罗浮。”
“因为阿月没有回消息,那位景元将军还专门叮嘱我别忘记了。”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不过距离演武仪典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在匹诺康尼停留。”
“演武仪典?”三月七高兴起来,“看起来又会遇到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穹也跟着点头,他看向丹恒,本来想让这个前仙舟人解释一下演武仪典是什么,但丹恒的表情不是特别好看,他只好耸肩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吧好吧,看来丹恒老师有心事呢,还是不要多打扰了吧。
众人各自散去,三月七说她这次要多买些东西来弥补自己在梦里的创伤,微生月薄表示自己想休息一会儿再去,三月七就把穹和丹恒叫走了。
美名其曰让他们帮忙拎东西。
“阿月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们帮你买哦。”三月七摆摆手,和其他人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没了人,微生月薄狠狠松了一口气,这才终于有空来查看自己收集到的神力的总数。
也不知道星神到底有多少位,微生月薄细细数过去。
岚,纳努克,阿哈,药师,阿基维利,浮黎,克里珀,迷思,末王。
嗯?这个秩序太一又是从哪里来的?
微生月薄戳了戳立绘,那牵线偶人身后的巨大眼睛就轻轻眨了眨。
把微生月薄都吓了一大跳。
好吧,管他是怎么来的,总之太一的力量也有一部分属于自己了。
十个了。
所以星神有几个啊。
微生月薄抓抓头发,有些想叫阿哈出来问问,但又不喜欢阿哈老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刚将游戏界面关上,门口处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位智械女士站在门口,“微生先生您好,我是知更鸟小姐的管家。”
“知更鸟小姐邀您一聚,您现在是否方便呢?”那位智械如此询问。
知更鸟?
他从三月七和穹他们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是那位星期日先生的妹妹,是一位很有知名度的银河巨星。
她要见我,为什么?
智械还在等着微生月薄的回答,他想了想,没有拒绝,“麻烦你带路吧。”
知更鸟的房间在离微生月薄房间没多远的地方,智械打开了门就退开了,微生月薄微微凝神,提起一口气进了门。
“你来了。”那位知更鸟小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她微微一笑,“小阿月,喜欢我送你的那场梦吗?”
“难怪阿哈喜欢你,换我,我也喜欢。”
「知更鸟」凑近一些,捧住了微生月薄的脸,语气带着跃跃欲试,“阿月,告诉我,你喜欢那个梦吗?”
微生月薄皱起眉,无比笃定,“你不是知更鸟。”
「知更鸟」放开手笑起来,“是啊,我不是知更鸟,我是谁呢?”
第62章 如果犯了错
「知更鸟」看着微生月薄带着惊恐的表情后退两步,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了小家伙,我也只是对你有些好奇想来见见你而已。”
微生月薄心中有所猜测,但还是警惕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众生即我,我即众生。”
“我可以是「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
「知更鸟」,哦不,「同谐」星神希佩如此说。
祂看着微生月薄,没忍住又笑起来,“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嗯哼,你还没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送你的那场梦呢。”
微生月薄觉得祂的问题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问出个答案呢?
他留了个心眼,摇摇头,“如果真的能将我送回家而不是在梦里给我描绘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更好了。”
希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望,微生月薄敏锐地捕捉到了。
祂在失望什么?
希佩瞥一眼微生月薄,摇摇头叹息,“居然忘记了。”
“算了,忘了也好。”
主要是那几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己星神的身份,能够穿梭现实和虚幻,就在梦里随便乱搞。
希佩都要被气死了。
特别是迷思,仗着自己「神秘」之主的身份完全遮挡了希佩的视线,这个家伙太乱来了。
希佩察觉到了微生月薄身上的变化,祂摇摇头,抬手轻轻点在微生月薄的眉心,“凝神。”
微生月薄下意识闭上眼睛,他感受到一抹清凉,脑海瞬间清明。
仿佛有巨大的漩涡自海洋深处升起,泛起阵阵涟漪,有缥缈的歌声为他拂去忧愁,晚钟轻响,海水洗刷去他身上即将降临的灾厄,一遍又一遍。
“因为不知道迷思对你做了什么,我也只能尽可能的将影响降低到最小了,可能还会有一些后遗症,但问题不大。”希佩收回手,又轻轻叹息一声,“我虽然喜欢看热闹,但也不是什么热闹都会看的。”
那共妻之梦也不过是希佩想看那些星神卑微垂首的样子,一个个高高在上眼高于顶,在爱人面前还不是普通的只会和情敌竞争的男人?
所以到底是谁改了祂给微生月薄编织的梦?祂造梦的时候可没有加什么禁忌内容。
算了,再追究是非对错已无意义,祂只能尽祂所能帮一下了。
微生月薄感觉好受了一些,他身上的那股酥酥麻麻的感受消退了许多。
他呼出一口气,无比诚挚的道谢,“谢谢您。”
希佩摆摆手,“不客气,看在阿基维利的面子上。”
“还有,喏。”希佩摊开手,那手里有两道光团,“我和「均衡」的神力,听说你在找这个。”
微生月薄:!
“谢谢你!”他的这是声感谢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这样子他就离回家更近一步了!!
他已经看到回家的路在朝自己招手了!!!!
“不客气。”希佩眼中含笑,抬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脑袋,“我就是喜欢看阿哈祂们吃瘪而已。”
“要回家了可以告诉我哦,我来给你践行。”希佩的声音逐渐变小,祂从知更鸟的身体里抽离,最后又为微生月薄降下一道赐福,而后就离开了匹诺康尼。
微生月薄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两道神力落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就像是直接融进了心脏里。
根本就没有梳理迷思和末王的神力时那么痛。
所以,肯定是谁对他的身体动了手脚。
微生月薄要被气笑了。
他就说了,星神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垂着眼,看着手中莹白色的神力,轻轻一挥,神力就散去了。
他的面容无喜无悲,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希佩离开之后,真正的知更鸟站在那里,在微生月薄准备凑近看看她怎么样的时候抬起了脸,微生月薄被吓了一大跳,像受惊的猫一样跳到另一边。
知更鸟捂着嘴惊呼出声,伸手想去扶他,“阿月!你怎么样了?”
微生月薄后撤半步,“我没事的,知更鸟小姐。”
他的目光里全然陌生,让知更鸟有些不好受,但她也从无名客们那里听来了一些消息,兄长做了错事,阿月受到刺激忘记了一些事情。
知更鸟心中有些不好受。
兄长的决定让她痛心,而阿月的遭遇让她更加难过。
她扭头抹了抹眼角,转过来勾起笑,“嗯抱歉,我看星穹列车的朋友们是这样叫你的,我也叫你阿月可以吗?”
她的态度还算轻松自然,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当然可以的。”
知更鸟似乎没有方才希佩降神的记忆,要不要告诉她呢?
知更鸟没有察觉到微生月薄心中所想,她正了正脸色,“兄长对您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很抱歉,在此向您致以最真挚的歉意。”
明明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家人,但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若是有需要,橡木家系会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可调用资源来帮助您。”知更鸟说的诚恳,梦主和星期日代表的橡木家系倒台之后,她就站到台前成了新橡木家系的代表,她已经和公司的战略投资部达成了合作。
若是有需要,公司也会提供帮助。
知更鸟也有自己的考量,她不否认她抱有不一般的目的。
如今她孤身一人要面对其他家系数不清的诘难,只有足够多的底牌才可以让她迅速站稳脚跟。
阿月,也是底牌之一,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破坏她和微生月薄之间的情分,即使他已经不再记得那些过往。
很抱歉,但为了他们的未来,她不得不多做打算。
知更鸟垂下眼,她有些害怕看到微生月薄清澈透亮的眼睛。
“没关系,我都不记得了。”微生月薄摇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知更鸟,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对女士都是温和的,也并不愿意责难,“你不必自责,你和星期日先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若是要道歉,等以后有机会见到他,让他亲自来给我说吧。”
他一直都觉得,一个人犯了错,借别人的口说出来的道歉根本毫无诚信所言。
更何况,犯错的人要和他一样难受才算道歉,不然都是敷衍。
知更鸟也觉得这声道歉苍白,她抚着心口,“我知道的,阿月。”
“只是兄长自太一之梦后就被管控不便出面,等他能够自由行动了,会来见你的。”知更鸟话语之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忧伤,她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两人加上了联系方式,知更鸟又让人送了一大堆歉礼给他。
看着随管家离开的微生月薄,知更鸟眼中满是忧伤。
哥哥,这就是你坚定的选择着的道路吗?
即使和所有人背离,即使被所爱遗忘……
哥哥,慈玉女士应当已经见到了你吧,或许还将阿月的消息也一并传递。
哥哥,去好好看一看这人世真正的模样吧,我会为你,为阿月,扫平一切阻碍。
微生月薄并不知晓知更鸟的心理路程,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知更鸟的管家离开之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星期日……
他们所有人说自己是因为受到刺激才忘记了星期日。
但是怎么会忘的那么干净?
几乎是瞬间,微生月薄就猜到了,他的记忆又被做了手脚。
浮黎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又来了。
微生月薄的手无意识的摆动,当他的思绪完全沉浸,似乎到了人灵合一的境地。
巨大的,肉眼看不见的虚影从他身后显现,那虚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抬起宽厚的手掌压了压微生月薄的头,像是在安慰他。
房间里的灯光亮着,将微生月薄的脸照的有些泛白。
巨大的圆月出现在匹诺康尼之外,一点一点迫近,威压极重,以一种缓慢却可怖的动静靠近匹诺康尼。
但那也同样只是虚影,很快便隐去不见了。
有莹白色的光点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他身边飘着,亲昵地贴着他。
微生月薄就这样在房间里枯坐一下午,直到敲门声响起,他猛地回神,“谁啊?”
“是我。”穹的声音隔着门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起身去给他开了门,“阿月怎么没有来梦境中?发消息也没回。”
不过穹不是特别在意这个,他看着微生月薄,眼睛亮晶晶的,“阿月,现在我们去泡温泉吧!”
“他们都回房间了,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的!”穹小狗一样挤进门,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臂,明明比微生月薄高出大半个头,却用那样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人。
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微生月薄狐疑。
“走吧走吧阿月。”穹轻轻推着微生月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吧。
毕竟一开始也答应了穹的,微生月薄跟着穹往外走,“那就走吧。”
太一之梦并未让匹诺康尼的客人们产生太大的危机,诸位从各个星球而来的逐梦客们的情绪被安抚,现在又已经再一次沉入金色的梦境之中。
反倒是现实中的白日梦酒店,又恢复了一贯的安静。
穿过长廊,来到电梯口,接待为两人按了楼层。
穹高高兴兴地牵着微生月薄的手,这可是只有他和阿月两个人的约会!
微生月薄也被他高兴的情绪感染,心情没有那么沉重了。
“有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穹突然靠近,他的背后是升降电梯安装的玻璃窗,璀璨的夜景为此刻又增添几分无端端的暧昧,眼睛攫住微生月薄的目光,“是因为和阿月在一起我才这么高兴的。”
直白又热烈的话语有些猝不及防,微生月薄偏开视线,胡乱应了两声。
穹抓了抓脸,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
阿月……
电梯的小片天地里氛围变得有些奇妙,微生月薄转过身去看窗外的流光溢彩的夜景,他能感受到穹灼人的目光。
微生月薄心中有些后悔了,他是不是不应该答应穹一起来泡温泉,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暧昧又躁动的气息在四四方方的箱笼里弥漫,这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如此漫长。
微生月薄的脸上都沾染了红霞,穹像是从不知害羞为何物,他直勾勾地盯着微生月薄,根本就挪不开眼。
这也让微生月薄的脸红透了,像雪下枝头的红梅。
叮——
电梯总算到了温泉池所在的楼层,微生月薄如释重负,先一步走出了电梯-
温泉池水冒着袅袅水雾,微生月薄靠着石台,温热的水漫过腰腹。
造物主仿佛格外偏爱他,穹顶的灯亮着,柔和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映着他上半截银白长发有些过于刺眼了,连带着他的面容也在这光晕中变得有些模糊。
微生月薄选了离穹稍远一点的位置,但没一会儿,灰发青年就偷偷摸摸靠近来了。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楚微生月薄莹白圆润的肩,水面上飘着鸢尾花瓣,遮挡住了穹的视线,他的目光便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
酒店里橙色的光落在温泉池面,盈着水,将微生月薄的那张白玉一般的脸都无端端衬托出几分秾稠的艳来。
穹凑近了一些,闻到了微生月薄身上木桃香,他一呼吸就有浓郁的桃香扑鼻。
怎么还有股奶味,是错觉吧。
微生月薄睁开眼看向穹,语气淡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让人望而却步。
他说:“别靠那么近。”
穹就呆呆停下,抬手碰了碰微生月薄垂落在身侧的头发,下半截浮在水面上,像触手可及的清凉的月光。
一时之间这里显得格外沉寂,只有水波微漾的声响。
随着时间推移,穹率先发现了不对,那股浓郁的吸引人的香味发散开来,他看到了微生月薄面颊泛起了红潮。
微生月薄睁开眼,眼睛湿漉漉的。
胸口,好难受。
涨涨的。
四肢也变得有些软,他下意识抬手,将手搭在了穹的手腕上,说话都有些费劲。
微生月薄心中有些恐慌,这反应很明显就是希佩说的那后遗症,他无暇顾及自己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脑中思绪混乱,让他只能下意识就向旁边的人求助。
“穹,帮帮我,好难受……”
穹觉得手下的肌肤是烫的,那浓郁的像是要让他整个人都沉醉其中的香味从微生月薄身上传来。
他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随即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好糟糕,不然他怎么看到同为男性的阿月渗乳了。
第63章 他真是昏了头
帮,怎么帮?
穹的手被微生月薄紧紧攥住,牵引着抚上了小鼓包。
平坦的胸膛微微鼓起,撑起只手可握的弧度,白的反光,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诱惑力。
穹感受到手心里的柔软,大脑都有些宕机了。
他不敢去看微生月薄的眼睛,周围的温度升高,将人翻来覆去地烤,穹感觉内心煎熬。
救命,没人教过他出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啊!!
微生月薄也煎熬,他难受极了。
他紧紧抓着穹的手臂,很用力的,让穹都没办法挣脱。
他的眼神带着无辜,泛着水意,声音很轻,“穹,帮帮我,快帮帮我,我好难受。”
说到后面,声音中都带上了泣音。
白溶溶的脸上覆盖着一层红晕,额间渗着细汗,他不想这么说话,可是真的好难受!
安静的空气发酵膨胀,明明是在湿润的环境,却好像燃起了火,空气中浮现出焦灼的暧昧。
等等,这该怎么帮??
穹开始头脑风暴。
温泉池里并不算特别高的温度仿佛瞬间沸腾翻滚起来,水汽将两个人笼罩,穹的苍白的肌肤都泛着红。
他愣愣的,下意识动了动手,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脸瞬间爆红。
怎么会这样子,变得好……
奇怪哦。
微生月薄放轻呼吸,感觉好受了许多。
他咬着牙,一边为这种感受感到羞耻,一边觉得恼怒。
依照希佩的意思,这一定是迷思干的。
神经吧!微生月薄真想把迷思狠狠揍一顿变成猪头!
不,把人大卸八块都不为过。
微生月薄沉了一口气,仰起脸撩起眼,盯着穹,语气有些生硬,命令到:“继续。”
穹:……
穹:???
什么继续,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穹喉头滚动一瞬,眼睛垂下去,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
那张脸跳不出任何瑕疵,整张脸都润着水,朦朦胧胧的,却叫人心痒痒。
微生月薄的心情很不美妙,面前的青年被他迁怒,他踢了一脚愣着不动的穹,“动啊。”
穹动了,他以往的记忆完全没有了,从黑塔空间站醒来之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更别说这种超出好友关系安全范围的问题,他脑海中根本就没有这个时候应该先将微生月薄带回房间再找医生来看的念头。
既然阿月叫我了,那我要帮一帮他。
穹这样想。
他将微生月薄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水扬起又落下,在池面渐起水花。
沉稳的臂膀将微生月薄整个人都圈住,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手掌笼住了那片雪白。
穹平时并不多话,只有在微生月薄面前时才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现在他的脑海里很乱,说的话也杂乱无章。
“阿月,这个力道可以吗?”
“阿月,对,对不起,弄疼你了。”
“阿月……”
好糟糕的话,微生月薄抬起手,捂住穹的嘴。
那双金色的清澈又无辜的眼睛就那样垂着看微生月薄,耳朵发烫。
两个人贴的如此近,对方身上的气息都扑向自己,两人的心跳都很快。
暧昧又潮湿的气息笼罩住两人,连对视都不敢有,生怕下一瞬就会被点燃。
声音断断续续,逐渐变了味道。
池水荡起皱纹,忽瞬翻涌,漂浮的花瓣随着水波起伏翻涌,拍打在人的腿上,有些痒。
但此时两人都无暇顾忌那捣乱的花瓣。
微生月薄也不明白,明明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散着浓郁香气的水珠落入池水之中,让水也泛着淡淡的甜香。
穹沉默着不说话,他的眼底沉沉,呼吸也烫,扑打在微生月薄的掌心里泛着痒,于是微生月薄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不行,这样不行。”微生月薄摇着头后退,但他身后就是冰凉的墙壁,根本退无可退,“……我说够了!”
穹倒也听话,在微生月薄不满的声音中收回手。
他的手心里还沾着泛着香气的水,他被那香气蛊惑着,没忍住低头舔了一口。
有些奇怪的味道,但是甜的。
微生月薄看到他的动作脸瞬间爆红,扑上来揍他。
“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不要什么都往嘴巴里送啊!!”
穹接住微生月薄,任由微生月薄拳打脚踢也不动摇,他歪着头想了想,“阿月,是甜的。”
微生月薄:……
他并不想知道。
但不可否认,穹帮他之后,好受了许多。
微生月薄沉下气,“放开我,我要去找医生看一看。”
还有,找人算账。
穹却没有放开,他看着微生月薄,无比认真,“我可以帮阿月吸出来。”
微生月薄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得尖利了:“不需要!”
“但是感觉阿月很难受。”穹抱住微生月薄淌过池水将他放在另一边的高台上坐住,自己微微屈膝自下而上望进他的眼睛,那抹粉色被水雾遮掩,依旧漂亮的惊人。
穹在那双澄澈的眼睛的注视下问出了无比致命的问题,“阿月真的愿意被别人看到吗?阿月回到房间后肯定不会叫医生吧?”
“这里只有我们,等我帮你弄出来,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头顶的光倾泻,将穹扬起的那张脸照亮,微生月薄居高临下地用润湿的眼盯着他看。
不可否认的是,微生月薄的心思被他完全戳中了。
这种事情很羞耻诶,多一个人知道就代表着多一份不可控,要是这个问题没能解决,被阿哈或是其他前夫知道了,微生月薄不敢赌会发生什么。
他并非不通人事,甚至轮回的时候也做过不少,但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若是这件事只有他和穹知道,那么就不会多生事端。
他动摇了。
穹察觉到了他的松动,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他跪在温泉池内的小台阶上,圈住了微生月薄的腰,脸埋了下去。
这种感觉好奇怪,微生月薄下意识抱住了穹的头。
他不敢再看,于是选择闭上眼睛。
但闭上眼睛,声音又从耳朵里灌进来。
细碎的,吮吸的声音被水汽包裹着灌进耳朵里来。
滚烫又眩晕,让人无力推开。
他仰着头,喉不断滚动着,将欲出的声调吞下去,整个人像脱水的鱼,浑身上下都泛着绯色,湿漉漉的。
好糟糕的情景,微生月薄抬起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穹明明除了这件事没有做其他任何事情,但有源源不断的感觉上涌,微生月薄想要动,又被按下去。
是软的,像是要化作水淌出去,却被那宽厚的手掌捧住兜住又从指缝里泄露。
“……你轻一点。”微生月薄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伸手去推青年的脑袋,“太重了。”
穹根本没心思去听他说话,香甜的水灌入喉咙,然后像是化作了烧喉的酒,让人都有些醉了。
微生月薄张大嘴巴大口呼吸,目光有些涣散,他的视线略过入口,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微生月薄:!!
“好了,停下。”微生月薄伸手去推穹,“可以了。”
穹却没有退开身,然后微生月薄就眼睁睁看着那冷着脸的人进门后将门反锁了,然后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你们,在做什么?”
丹恒蹲下来,抓住穹的胳膊,用了力把他往后扯。
啵唧。
穹被拉开,丹恒也就看到了微生月薄现在的情况。
很糟糕的画面,他的眼睛起了火,喉有些发干,莫名想喝水了。
穹站起身抹掉嘴角的痕迹,半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丹恒,你不是不喜欢温水么,怎么又来了?”
丹恒没说话,看看穹又看看微生月薄,然后沉默着,垂下了眼。
微生月薄也觉得很糟糕。
所以他们刚刚居然没有关门吗!!?
要是来的人不是丹恒,而是其他人打开了门,岂不是正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微生月薄又生气了,他跳下水,温水漫过胸膛,有些痒又有些疼,他黑着脸把穹往外推,“让开,我要回房间。”
然后头也不回的去穿了浴袍就往外走。
穹连忙追着和他道歉,“阿月对不起嘛,我只是想帮你,让你更好受一些。”
两人走远了,丹恒盯着水面失神,空气中还浮动着花香,但在那之下藏着更叫人沉醉的香甜气息。
丹恒的脸又黑了,只是一个没看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阿月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所以为什么身为男性的阿月会涨奶了?
丹恒揉了揉眉心,总感觉又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了。
微生月薄回了房间,将穹关在了门外。
他靠着门喘气,他真是昏了头了,为什么会同意穹那么做?
胸口还闷闷的,但是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泄愤似的抓了抓头发,烦死了!!
他肯定不会叫医生来看,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
他警惕着,就怕房间里突然出现某位星神。
但好在,祂们都没有来。
他站在等身镜面前解开了浴袍。
红的,肿了,还有牙印。
嘶——
穹是狗变的吗??
微生月薄无能狂怒,就算知道是谁他其实也没办法。
把这件事忘掉?怎么可能?
微生月薄可是非常记仇的。
从开始到现在,每个人做的事情他全部都记着的。
哈,真没用啊。
他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良久,他自嘲笑了起来。
就是没用啊,只能任人欺负,他素来明媚的脸上带着阴沉和郁愁。
思来想去也没办法,微生月薄洗完澡后带着心烦入睡了-
梦里迷雾四起,缥缈的仙雾笼罩着整个道场。
日光落入白雾之中,折射出五光十色来,显得格外炫目。
“道君的道场今日不止我们几个客人?”说话的青年丰神俊朗,穿着一身赭色绣袍,额间那一只眼闭着。
他的座下有一白犬匍匐,正伸着舌头哈气。
“陌生的气息。”另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眉心一点红痣熠熠生辉,他听到青年的话,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
他双手抱臂,风火轮在脚下显现,“我去瞧瞧。”
“诶——等等,等等,三太子留步,俺老孙瞧着那倒不像是生人。”黄发金箍,穿着金甲的毛脸猴子抬手制止,他看向坐正中央的华发男人,“道君不去迎接?”
男人神色淡淡地摇摇头,下一瞬,微生月薄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
但他却神色恹恹,盯着脚下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没有一丝的精神气。
与和男人的上次见面完全不一样,像是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刚刚还满不在乎的男人嚯地起身,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微生月薄面前。
剩下三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猴子指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嗤笑一声,“俺老孙还以为道君不在乎呢。”
第64章 居高临下的神灵
微生月薄又跌入了梦境,这个梦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和白茫茫一片雾。
他站在那里脑海中什么也没想,因为这里是梦中,他身上的所有感觉全部被消抹掉,他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那些浓雾弥漫,将他包裹,安抚着他的情绪。
微生月薄睁着眼睛向后仰倒,任由自己沉入迷雾的怀抱。
那天上翱翔的白鹤自由飞翔,他好像身心也随着那鹤飞走了,他彻底变得自由。
“虽说我这儿没什么危险,但这可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软绵绵的云层托住微生月薄,让他不至于摔个人仰马翻。
但微生月薄不想和人说话,也不起身,他抬起手遮住眼睛,将窥伺的目光和刺眼的日光一同挡下,那白鹤的身影消失了,“别吵我。”
来人有些哭笑不得,好吧,看来也没多大问题,这还能和自己耍性子呢。
男人撩开衣摆蹲下去,戳了戳微生月薄的脸,“好了,怎么一副没精打采,谁欺负你了?”
微生月薄不说话,男人也不生气。
对待弟弟嘛,多宽容一点。
他撑着头打量着微生月薄,也就是这下他才发现了微生月薄身上的不对劲。
身体改造?
男人的表情有些严肃,能够对神胎做出改造,对方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异世界的神灵么。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可怖,然而下一瞬他嘴角勾起笑,声音温和,“你不想回答的话我也不问你,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们。”
他站起身,那云变大了一些,跟着他一起动起来,带着微生月薄飘在空中。
微生月薄将手抬起来一些,露出一只眼睛,他看男人确实没有询问的打算,便坐起身盘着腿,撑着下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云雾很快散去,前路明晰起来。
山水环合,青松拔地而起,仙鹤矗立在石台上,盯着微生月薄,眼中带着好奇。
微生月薄的目光落在那上面,开口问男人,“这是你养的吗?”
“天生地养,非我所有。”华发男人停下来,等着载着微生月薄的云朵上前来,然后并肩而行,“你喜欢?你可以问问它们愿不愿意和你走,养来解闷也算雅趣。”
微生月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收回了看向仙鹤的视线,语气淡淡,“就这样挺好。”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微微低头,和男人对视。
“不是说了么,要叫我哥哥,没礼貌。”男人又上一级台阶,“告诉你也无妨,反正爸妈没给我说有什么禁忌,你可以叫我陆压。”
姓陆?
微生月薄皱着眉,对他自称自己兄长的行为更疑惑了。
陆压爽朗笑起来,“只是凡间行走需要一个代号而已,好了别皱着眉了,虽然你也不是小小年纪了,但在我们这些老骨头面前还是小孩呢。”
穿过长长的被枝桠覆盖的长阶,眼前豁然开朗,然后微生月薄就对上了四双眼睛。
三人一狗都看着他,眼中带着些微好奇。
所以果然是在做梦,这个男的也不是自己哥哥吧。
不然为什么会看到神话故事里的角色!!?
我靠,大圣!
微生月薄顾不上伤心了,他的眼睛亮起来。
那可是!齐天大圣!!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圣啊啊啊啊!!!
微生月薄不管不顾往前扑去,就算是做梦也值了。
陆压轻轻一抬手,无形的法术就小心护住了差点栽倒的微生月薄。
“看来你这弟弟,挺喜欢齐天大圣。”另外两个客人各坐一边,看着微生月薄跳下那祥云,就围着孙悟空打转。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陆压忍着笑摇头,复而又有些怅惘,“想来是遇见困难了吧,他身上的变化不少。”
“他的身上有很多不属于此世的气息,威压不小。”哪吒三太子语调懒散,却带着狂傲,“但也比不上你我。”
“谁敢找不痛快,揍一顿就好了。”哪吒转着乾坤圈,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他的力量不弱,怎么会任人欺负?”
陆压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又见面了,还是解决一下未来小月神的烦恼吧。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说话,只是围着孙悟空打转,看着齐天大圣身上威风凛凛的盔甲,头上的金箍,还有那张和善的面。
我靠,真的好帅啊。
没有谁不知道西游记吧,猴哥可是微生月薄的偶像,之一。
所以果然是在做梦吧,难道是自己的愿望太迫切了,所以让自己梦到了齐天大圣,要知道大圣可是会各种法术,那教自己一两个也是可以的吧?
“阿月,过来。”陆压开口,像招小孩一样招他过去。
微生月薄依依不舍地又看一样孙悟空,然后才慢慢挪过去,挨着陆压坐下,“做什么嘛?”
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还是下意识听了陆压的话。
“这位是清源妙道真君。”陆压扬了扬下巴,“你想叫他二郎神也行,叫杨戬也行,都随你,这是他座下神兽哮天犬。”
微生月薄也知道他,便歪着头看过去,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最后还是杨戬微微一笑,用了微生月薄比较能接受的打招呼方式,“你好。”
哮天犬也抬起前爪放进微生月薄的手心里。
他下意识抓着对方的爪子晃了晃,“你好你好你们好。”
坐在另一边的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对上微生月薄的视线微微颔首,“我是哪吒。”
微生月薄的眼睛又亮起来,他刚刚光顾着看孙悟空去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哪吒。
他还想开口问什么,就被陆压打断了,“不是要切磋么,你们继续吧。”
陆压这儿偏远,所以他们三个总喜欢过来躲清净,说是论道,但大多时候也是切磋武艺。
哪吒和杨戬对视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座位去了下方的平台,打的天昏地暗起来。
孙悟空也识趣的没有靠近,哮天犬起身踱步到他身边一起眺望,看着杨戬和哪吒斗法。
陆压这才看向微生月薄,变出一套茶具,给人斟了一杯热茶,“说说吧,怎么了,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清雅的茶香萦绕,让微生月薄也放松下来,他心中安定,望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
沉默良久,他开口:“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陆压的手顿住了,不妙,孩子开始怀疑自我怎么办?
他作出倾听的姿态,微生月薄却没了下文,只顾着垂眼盯着冒着水汽的杯子发呆。
陆压也不催促,隔了好久,天上杨戬哪吒过招已有三轮,然后孙悟空换了哪吒,微生月薄才开口。
“我好想回家。”
“我好像被人拿走了一部分记忆,哥哥,你能帮我恢复吗?”那双剔透的,如展柜中名贵宝石一般的眼睛让陆压想起了东海献给母亲的,摆在殿中的粉珊瑚,很漂亮,但现在,那漂亮的颜色却像蒙着雾,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
恢复一个人的记忆这件事对陆压而言并不难,但他还是向微生月薄再三确认,“你真的要我帮你恢复记忆?”
他总觉得那不会是微生月薄想要看到的东西。
也不知道对微生月薄的记忆动手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保护么,但又不像。
这是阿月要经历的苦痛,拿走那段记忆,只会让他彷徨无措。
陆压摇着头,最后还是同意了微生月薄的请求。
“闭眼。”陆压抬手轻轻点在微生月薄的额间,口中念念有词。
微生月薄已经没办法去听清他到底念了什么口诀,数不清的画面在眼前划过,靡乱的,暧昧的,淫秽不堪的。
微生月薄看到了好多人的脸。
渗着汗水的额头,高大的身影。
不止一个人。
他仿佛又回到了匹诺康尼的时候,被人压住,被那心中怀着,口中说着喜欢的星神、凡人、曾经的爱人压着无法动弹,只能被动承受。
他被禁锢着,根本无法逃脱。
最后映在他眼中的,是迷思和浮黎的脸。
那些动作是喜欢吗?
那眼中暗藏的是爱吗?
那居高临下的神灵,真的有心吗?
微生月薄觉得自己仿佛就那样赤裸裸地站在日光下,被所有人打量,被扒开,被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描摹,占据。
这让微生月薄很不安,他想要寻求依靠,却根本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
很多双眼睛盯着他,抓住他,很多双手想要拖住他。
那些人掠夺他的呼吸,恶狠狠的,每一道视线都轻佻,说出的话也下流。
我生病了吗?
微生月薄觉得头很痛,痛的他想吐出来,脑海中突然多出来不堪的记忆让他面色发白摇摇欲坠,疼痛磨人,伤口也在扎着他。
好奇怪,为什么他在哭呢。
陆压虽然知道那记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但微生月薄这个样子还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还从来没人在他面前哭的这么伤心,更何况,这是与他一母同胞,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弟弟。
他手忙脚乱的给人擦眼泪,一向沉稳持重的男人连声叹气。
微生月薄一开始咬着牙抽泣着,到了最后他嚎啕大哭起来。
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他甚至只能在自以为是的梦中才能如此放松自己的情绪。
他自从去到异世界之后就一直没有放松,一直反复沉入泥泞之中,被裹挟着推向前去。
好恶心。
……好恶心。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阿哈说对了,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从来就没有什么平等。
作为人类的微生月薄在星神眼中,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神灵闲暇时刻的消遣而已。
爱么,爱不是这样的。
爱该是平等的,慷慨的,尊重的,而不是自上而下俯视的。
微生月薄的眼神迷蒙,面上毫无生意,这样的他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陆压的面前。
“阿月,阿月!”陆压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试图唤醒他迷乱的神志,“你想想爸妈,你不要想不开啊!”
“你要是死掉我会被爸妈揍死的。”陆压万万年的沉稳瞬间破功,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怎么会想不开呢,我怎么会死呢?
微生月薄头痛欲裂,咬牙切齿。
我受的苦,受的难,我还没有全部讨回来,我怎么会死呢。
他紧紧抓住陆压的胳膊,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落到他的手背上,很烫,烫的人心里发疼。
我怎么能死呢?
于是他撩起眼,眼中泪水涟涟,目光却无比坚定。
他说:“陆压,帮帮我吧。”
第65章 我要开始揍你了
“还算有进步,比刚刚多坚持了一柱香。”陆压挥挥手,微生月薄就飞了出去,然后被飘来的祥云接住。
微生月薄仰倒在云朵上面,呈大字型躺下。
好累,累的手指都无法动弹了。
他的眼睛随天空中的仙鹤转动,白色的自由的鹤在流云雾缭绕的仙山间穿梭。
青黛色的山被雾团绕,流水倒映着浅灰色的天,构成了泼墨的画。
偶有风吹过,又绵又长,夹杂着点点湿气,日光落在身上,很舒服,让人慢慢忘却了烦恼。
不知道梦境外面过了多久,反正微生月薄在陆压这里已经待了五日有余了。
每天他就被陆压带着熟练神力,效果显著。
微生月薄从只能挡住陆压一招进步到了能挡住三招了!
甚至有时候他还能趁着陆压分神,打中对方。
他的成长速度惊人,比陆压想象中的还要快。
但一想到微生月薄的身份,他又不觉得惊奇了,毕竟,和自己一母同胞。
他一想到这里,能以凡人之躯将我伤到的人可不算多。
陆压飞过来在微生月薄身边蹲下,语气带着调笑,还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就不行了?”
微生月薄睁着眼,眼珠子咕噜噜转动,不说话。
他的呼吸起伏,并不算平稳,但他的面色却很平静,整个人都是安宁的。
他在这里很少说话,陆压的话也不算多,但又怕孩子抑郁,于是每天都和微生月薄说说话,就算不被回应也没事。
微生月薄是畅快的,不需要去想任何烦心事,和陆压对打让他心跳加速,血液上涌。
骨子里对武力的崇拜让他不断被打飞又爬起来,只管拼命向陆压发起攻击,其他什么也不用想。
白茫茫的天地链接在一起,空气中带着清香,风是自由的,他也是自由的。
被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陆压也没什么没脾气了,他又捏了捏微生月薄的脸,“行吧行吧,那歇会儿。”
“道君这么教哪里教的出来?”哪吒踩着风火轮踏风而来落在他们身边,艳红的混天绫在风中飘扬,“不如叫我们几个每天来和他打一场,我保证进步神速。”
陆压拦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嘴上说着装模做样驱赶人的话,“去去,你没轻没重惯了,我可不敢随意许诺让你来。”
“而且他现在的进步已经足够大了。”
哪吒不语,只是盯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坐起来,他眼睫轻轻颤动着,眉眼澄澈如画。
“和我打,我可以吗?”
微生月薄说完这样的话又低下头去了。
他这段时间和陆压对招也只是祭出神力来保护自己而已,即使能够碰到陆压,也不过侥幸而已。
他的真实想法如此,即使陆压每次都会夸他进步了。
他真的进步了吗?
可是他还是很没用。
孙悟空架着祥云也飞过来,撑着金箍棒在他们头顶笑道:“小娃娃,这有什么不可以?”
“你孙大圣空闲的很,陪你过几招不是难事。”
“你不想变强吗?”哪吒歪着头,祭出长枪抵着微生月薄的喉,“想要变强就要勇敢面对挑战,我这战书,你可应?”
“还是说,你怕了。”他那双眼看着微生月薄,语气淡淡,微生月薄许久都没回答,他便点点头,“如此么,胆小也是人类共有的特性。”
微生月薄抬眼望进哪吒的眼睛里,那双黝黑透亮的眼睛里是他自己的身影。
他微微垂眼,躲开了哪吒逼视的目光,他想的。
他做梦都在想着变强,他此刻,往昔还有未来的每时每刻都想要变强,他不想任人摆布。
于是他站起来了。
“就把我当做你最恨的人,来。”哪吒居高临下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微生月薄,他最懂怎么挑起人心中的愤怒。
微生月薄一瞬间看到了很多人的脸,于是他沉沉呼出一口气,唤出利剑紧紧握住,脚下在地面一点,腾空而起,手里的剑超哪吒劈刺去。
恨吗?
恨的。
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受制于人。
如果,我能再厉害一些就好了。
微生月薄每时每刻都想着这样的话。
凛冽的代表着微生月薄整个人的意志的剑气破空而去,削落了哪吒的一缕头发。
哪吒目光赞赏,下一瞬,更加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朝微生月薄而去。
那些恨意裹挟着微生月薄,他将哪吒想象成了那些讨厌的家伙,动作狠戾,看的旁人都有些心惊。
一击不中又是下一击,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干净利落,带着少年特有的力量感。
他只攻不守,即使被哪吒的长枪抵住了,他也会不动摇的向前,还是哪吒知晓轻重,收了枪。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出剑的间隙也越来越小,裹挟着泱泱神力,化作凛冽的剑意。
两人身法快若流星,剑意交织如雨,擦过了哪吒的脸。
……出血了。
“真是不要命的打法。”孙悟空站在陆压身边,“你这弟弟,有血性。”
明明只是切磋,但却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程度。
哪吒不会那么没分寸,但微生月薄却自己往枪上撞。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
“问他也不说,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陆压揉揉眉心,“我不想对他使用法术窥探他的记忆,所以只能让你们来帮忙了。”
陆压没说的是,阿月可能是受到情伤了,这是他的盲区,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即使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需要微生月薄自己去了结因果。
这是属于他的轮回,是他要了结的因果啊。
陆压看着微生月薄的样子有些头疼,总觉得微生月薄的心理状态出了大问题。
他不是没见过微生月薄,多开朗快乐的人啊,变成现在这样子。
陆压有些郁卒,要是被家里两位长辈知晓了……
还好神仙会法术,只要人没死,就能救回来。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死了也能去阎王殿把人救回来。
就是心中的创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管他遭遇了什么作甚,将人狠狠揍上一顿。”孙悟空嗤笑,“待俺老孙再教上他几个术法,保证以后没人敢招惹他。”
“你且放心,他瞧着不是一蹶不振的人。”见他还是满脸担忧,孙悟空安慰他,“我花果山养了那么多猴子猴孙,你还不信我?”
陆压没话说了,只是点点头,“多教些术法也是应当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和母亲在知道阿月会历劫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也没有让他学习术法,梳理神力。
受伤了心疼的不还是他们?
就在陆压和孙悟空交谈的这个间隙,教场上的两人已经停了手,微生月薄的剑抵着哪吒的胸膛,而哪吒的长枪横在微生月薄的脖颈处。
哪吒目光带着欣赏,行云流水地收了枪,“不错,确实如道君所说,进步很快。”
微生月薄能够感受到他有意给自己放水喂招,于是收起了剑,无比真诚的道谢:“多谢您。”
“道谢什么的就免了吧,等以后有机会给我多行个方便就好了。”哪吒摆摆手,看向陆压,“和那些没用的废物对打都没问题了。”
陆压微微颔首,“我早先就说了,他很厉害。”
很厉害。
在说我吗?
微生月薄眼睛透露着迷茫,对上几人肯定的视线,他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仿佛被砸开了。
陆压拍拍微生月薄的肩,“能教你的东西不算多,但打架这种事情,我相信你会无师自通。”
哪吒递出一截长绳,“混天绫不能给你,这捆仙绳你收着,将人绑着你揍他的时候他才不会跑。”
“还有这个。”站在另一边的孙悟空吹了一口仙气,三根毫毛落入微生月薄的手心里,“收好吧,若遇困境,这倒也可以救你一命。”
之后,微生月薄就在几人轮流指挥操练下进步飞速。
杨戬和陆压交谈的时候都带着惊叹,“怪胎。”
“别看我,我是在夸他。”
“该说不愧是两位上古时期神明的孩子么。”
“没有神骨也能将神力运用自如。”
陆压没说话,脸上是与有荣焉的笑-
“我算到你这两日就要离开了,来说说话吧。”在又一次对练之后,陆压将瘫倒在地的微生月薄拉起来,两人在石桌边坐下,他倒上热茶,“你这么不要命的打法,若是被爸妈知道了,我都要被狠狠数落呢。”
微生月薄没说话,他冷着脸,这段时日和人对练,让他看起来更加疏离不近人情了。
杯中的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眉眼。
陆压轻啧一声,“狗脾气。”
微生月薄撩起眼瞥他一眼,欲言又止。
这么久了,他就算再怎么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也该想到了,这里就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你真是我哥?”
“我可从来不骗人。”陆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脑袋,“我上次见面就和你说过了。”
“小阿月,我说过的,你可是要登神的。”陆压站起来,他望着那山脚下流淌的星河,“这么多天了,你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只是发泄自己的怒气。”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微生月薄手里转着茶杯,他嗤笑一声。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我玩了一个游戏,我不知道游戏里的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做的所有事在他们眼里都是我本人和他们做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我的记忆告诉我,那是真的,我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如同现在这样,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和他们产生了联系。”
“我和很多人有了牵扯,然后,我被其中一位神明拉进了那被我认为是游戏的异世界。”
“然后我遇到了很多事,很多……不好的事情。”
陆压没有打断微生月薄的话,他静静听着,眉心因为微生月薄的话折了起来。
停顿片刻,微生月薄才继续说:“你说,爱是什么呢?”
“像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爸爸妈妈爱我那样,尊重理解,支持陪伴,那才是我以为的爱。”
“可是他们说着爱我,说着喜欢我,他们做的事情却并非如此。”
“哥,你知道吗?他们有好多人,他们压着我,我以为那是梦,但不是的。”
“……我觉得好恶心。”
陆压看不见微生月薄的表情,但他的表情因为微生月薄的话变得扭曲可怖。
竖子尔敢!
他不敢去细想微生月薄说的话,他只是觉得愤怒,恨不得马上飞到那些人面前去将人抽皮扒筋,让他们尝尝痛苦的滋味。
“我感受不到一点尊重,一直被推着往前走,或许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消遣的物品吧。”微生月薄抬起眼,面色冷淡,眼中空无,“哥,这就是你说的,我登神的必经之路吗。”
唉。
一步错,步步错。
陆压身上的威压敛去,对,不能吓到阿月。
他伸手盖住微生月薄的手背,“抱歉,我不知道。”
微生月薄摇摇头,“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那些人,我会收拾他们的。”
怎么可能没关系,陆压心想。
他心中已经在盘算该怎么踏破虚空还不被发现,去将那些人狠狠教训一顿了。
对,再叫上他的几位好友,相信他们应该会很乐意帮忙。
微生月薄看着陆压,这个男人和自己一点都不像,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这件事,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好吗?”
陆压说不出话来,爸妈怎么会可能不知道阿月来自己这里了,只是没问,也不知道是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还是很放心他们两个。
微生月薄观察着他的表情,点点头,“那你别主动说。”
“事情我会解决的。”
这个陆压没拒绝,他还想说什么,微生月薄的身影就变得有些不稳定,连他说话也听不清了。
微生月薄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但他屹然不动,盯着陆压所在的方向开口:“再见,哥哥。”-
微生月薄猛地惊醒,他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的窗边,床头边的小夜灯照亮了对方的脸,有些熟悉。
……是迷思。
哈。
微生月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好啊,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迷思。”微生月薄开口,“我身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迷思见自己被发现了,祂轻笑两声,并不否认,“小阿月还真听了希佩的话?”
“你觉得,是我吗?”
微生月薄抬眼望进祂的眼中,“是你。”
捆仙绳随着微生月薄的心意而动,三两下将迷思绑了起来,上面覆盖着的神力狠狠绞住迷思让祂动弹不得,压着祂跪在了地上。
微生月薄抬脚踹祂,然后踩住祂的胸膛,“迷思,你真恶心。”
迷思笑起来,“阿月,星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微生月薄点点头,“你的话我认同,所以,我要开始揍你了。”
第66章 我是来揍你的
“所以,我是来揍你的。”微生月薄眼神凛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迷思,一只脚还踩着迷思的胸膛,捆仙绳紧紧锢住了这位星神的化身,让祂挣脱不得。
祂是想起身的,但被踩着,只能自下而上看着微生月薄,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还透着粉。
微生月薄身上的香甜气息还没有彻底散去,迷思直勾勾盯着微生月薄,目光似火,摸着微生月薄的脸。
「神秘」之主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祂干脆仰躺下去,目光紧紧锁定微生月薄,脸上还带着笑,“阿月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微生月薄脸色更冷,他点点头,微微弯腰,揪着迷思的衣领,对准祂的脸就是两巴掌。
“阿月的手打疼了吗?”迷思脸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印记,祂还是用那种带着宠溺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一点也不痛哦。”
微生月薄不说话,对着祂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又是两巴掌。
迷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祂抬起眼,还是笑,一直笑。
“阿月,好可爱。”
“好漂亮。”
祂想伸出手去摸微生月薄的脸,但很可惜自己被完全束缚,祂可惜地轻叹一声,开始幻想起来。
这时候捧住阿月的脸,应当是温热的吧。
眼睛红红的,要哭吗?
好可爱。
打不过就要掉眼泪了。
微生月薄一言不发,又是邦邦两拳,他十分不爽,“你再骂?”
这下是真的有些疼了,但紧接着带来的不是难受,而是爽。
疼痛带来的是让祂这具化身腺上激素飙升的快意,祂狂妄大笑起来,“阿月,你最好杀了我。”
肋骨也疼,剧烈的尖锐的疼让他仿佛被剥开了淋淋血肉,但祂只是盯着微生月薄,目光醉人。
祂的耳膜其实有些听不太清楚声音了,眼睛眯起来,祂抬头看向微生月薄,只能看到对方极其冷静的表情,然后随着香风而来的是下一巴掌。
祂有些眩晕,嘴角轻轻动一下脸就生疼,不规则的疼痛绵长又烧灼。
祂的眼前变得模糊了,只有片刻短暂的清明。
在一片迷雾蒙蒙之中,祂看到了微生月薄的眼睛,那目光冰冷空无,漂亮的粉色覆盖着冰层,他根本没有把迷思看进眼里。
迷思心想,凭什么呢。
明明自己就在他的面前,凭什么他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的身影?
祂轻咳一声,“阿月,为什么不看我呢?”
“阿月,我可以带给你无上的快感,你不喜欢吗?”
“可是我看你好像也很享受。”
“阿月,为什么要摆出那样的表情?哭了吗?”
“别哭,小妈妈,哭的那么漂亮,我都起反应了。”
星神的人类化身即使再怎么无坚不摧,也抵不住那样浑厚的神力。
微生月薄揍人的时候没有表情,但动作凶狠,他听到迷思的话下手更重了。
微生月薄的额间月痕显露,瞳孔变成了月白色,眼睫覆上了一层白霜,眉间像是盛着一盏隆冬的厚雪,面容高洁不容侵犯。
他神色淡薄,冰冷又令人胆寒。
他轻笑一声,那笑也是冷的,他捏住迷思的下巴,开口的语调是慢条斯理又漫不经心的:“迷思,你说,当「神秘」被看穿,你还会存在于此间吗?”
迷思表情微变,却还是满不在意,“阿月,我说了,你最好是杀死我。”
“否则,我会永远永远看着你。”
祂好像有恃无恐。
这个问题下一瞬微生月薄就得到了解答,熟悉的空间波动传来,人还没出现就先听到了祂的声音。
“哇哦~”来人甚至好心情地吹了一声口哨,祂摇着头,只是轻叹,“迷思呀迷思。”
“阿月,你杀不了我的。”迷思没有理会阿哈的嘲笑,祂笑起来,即使在祂这个死亡角度看微生月薄,也漂亮的惊人。
祂对于阿哈到来的意图心知肚明,“这个宇宙需要「均衡」,少不了「智识」,「神秘」也必须存在。”
“今日不是欢愉星神来,也会是其他人,阿月,你杀不了我的。”
祂仗着微生月薄对星神了解不多,不知道即使星神陨落,命途也依旧存在,肆无忌惮的动摇着他。
微生月薄没有再看祂,而是站起身,手中唤出长剑,利剑对准了阿哈,他的面上平淡无波,“你是来阻拦我的吗,阿哈?”
“那我只能将你一起处理掉了。”
阿哈想往前去到微生月薄面前,然后被抵住了,再往前一点,那剑就会刺穿祂的胸膛。
微生月薄的声音很好听,是清亮的,没有什么情绪也并不显得冰冷,甚至还显得有些温和。
但阿哈知道微生月薄生气了。
祂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迷思,和微生月薄对视着,却感知不到对方任何情绪和想,那漂亮的眼底融着暗流,没有了往日的明亮,只有晦暗。
祂便知道,阿月不是在开玩笑。
阿哈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想阻止,“阿月,我可没想站在你的对立面。”
微生月薄盯着祂看了好半晌,然后将剑撤开,快步掠近,抬手扇了祂两巴掌。
“这是你欠我的。”
阿哈猝不及防挨了两下,有些懵,却还是下意识伸手护住微生月薄,以防他摔倒。
微生月薄推开祂,目光凉薄,不再看祂,也不看目光殷切的迷思,拎着剑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去了。
阿哈摸了摸脸,微生月薄那手心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脸上,香甜的气息也笼罩着自己。
下手真狠。
虽然如此,阿哈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发脾气也好,撒娇也好,只要他的眼里还有自己,就挺好。
阿哈低头看着无比狼狈的迷思,噗嗤一声笑出来。
然后祂蹲下,揪住了迷思的头发,让那张满是乌青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面,阿哈轻笑一声,说出的话也平平无奇,但带着无尽的威压。
“我好像说过,别让我逮到你对阿月做坏事。”
迷思没说话,好像被打傻了。
阿哈瘪瘪嘴,觉得没意思,这就跑了?
本体都已经离开,还有什么意义?
祂把迷思的这具化身扔进了自己的魔术口袋里,然后嫌弃地擦了擦手。
不能吓到阿月。
是进步飞速的阿月。
嗯哼~
阿哈哼起了欢快的调子,好喜欢,更好玩了-
平平无奇的一天,寰宇内并无大事。
所有的一切都在平缓又安稳地向前走着。
宇宙莽荒星河,寂寂无声。
恒星爆炸的遗骸散落在一片浩渺之中,细碎的浮尘聚在一起,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
马上又要有一个文明消失了,绝灭大君星啸带着军团驻扎此地,看着那星球因为由内至外爆炸而散发出绚丽的光彩。
「毁灭」之主纳努克的身影在星空中赫然显现,见证文明的消亡。
今日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因为所有赶来的绝灭大君和军团全都看到了,他们伟大的主,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扇了两巴掌,然后邦邦揍了两拳。
祂被揍了居然还不生气,堪称温和地抓住了那人的手,帮他揉着手心。
绝灭大君们:?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我靠,那是纳努克大人的爱人吗?
难道,纳努克大人惹对方生气了??
这看上去,气性不小啊。
绝灭大君们站的远,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吃瓜。
微生月薄甩开纳努克的手,脸上冷冰冰的,打完人就想走。
纳努克脸上还留着巴掌印,祂想到了几位令使告诉的自己的话。
要低头,要放低姿态,要将爱人放在平等的位置。
纳努克抓住微生月薄的手,轻轻的,没有用力。
但微生月薄却还是因此停下来了,他恶声恶气地开口,“做什么?”
“我就是来揍你的。”他言简意赅,说出自己的意图,“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要去下一个人那里了。”
“对不起,阿月。”纳努克抬手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脸颊上的泪痕,“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就开始认错了?”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看着祂。
“总归是我错了阿月才会千里迢迢来教训我。”纳努克捧住微生月薄的脸,祂干脆将人抱起来,让微生月薄和自己的视线平齐,“阿月,若是我有错处,你教训我是应该的。”
“手疼不疼,这里距离故土不远,要不要歇歇脚?”祂的情感很淡薄,只是依葫芦画瓢的学着久远的记忆中的自己安慰爱人。
“你话好多。”微生月薄皱着眉,从祂怀里跳下去,这次没有被阻拦。
他却没急着走,而是转身看向纳努克,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身影,他问:“纳努克,你会同意和别人共享爱人吗?”
纳努克面色微变,那个梦境,祂是有感知的。
所以,是阿月知道了什么吗?
看到祂的表情,微生月薄明了了,他自嘲笑笑,对着纳努克的脸又是邦邦两拳,然后他甩了甩手,目光冰冷。
“你们,真恶心。”
“纳努克,你觉得爱是这样的吗?”
“你们真的觉得爱是这样的吗?”
纳努克捂着自己的眼睛有些无措,祂直愣愣地看着微生月薄离开,祂下意识想追上去,但想到微生月薄最后破碎的目光,停住了动作。
阿月,生气了。
所有参与进来的微生月薄能找到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被他狠狠揍了一顿。
正在巡猎的岚,赐福的药师,还有,逃亡的星期日。
他们反应不一,岚揉了揉微生月薄的头,和他说罗浮仙舟演武仪典祂也会去,到时候可以陪着微生月薄一起。
然后被微生月薄拒绝了,没再听祂接下来的话,又消失在祂面前。
而到了药师这里,祂圈住了微生月薄,硬生生又多挨了几下,神力凝成的剑刺穿了祂的胸膛,祂却毫不在意,轻轻在微生月薄的额间印下一个吻,“阿月,不要讨厌我。”
一个鲜血淋漓的吻。
微生月薄看着祂的脸,没有丝毫心软,邦邦两拳又砸在祂脸上。
“神经病。”
微生月薄揍完就走,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似乎没想到会再见到微生月薄,星期日愣住了。
他现在有些狼狈,已经没了橡木家系家主的金贵和骄傲。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女士,此刻正盯着突然出现的微生月薄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星期日失了礼数,他猛地回神,走到微生月薄面前,伸出手又有些胆怯,“……阿月。”
微生月薄面无表情,“你的发情期结束了吧?”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星期日顿住了,旁边慈玉女士的目光火辣辣的,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看着微生月薄脸上露出了带着歉意的温和的笑,“抱歉,阿月,是我鬼迷心窍。”
但如果能再来,他还是会那样做的。
“结束了就好。”微生月薄点点头,然后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揍了一顿,旁边的人制止都来不及。
星期日变得更加狼狈了。
他眼神迷蒙着,看着微生月薄如同来时那般,轻飘飘地离开了。
星期日仰躺在地上喘息,爱人,又变回天上的月亮,只有一瞬被他私有。
月亮啊月亮,你为何如此可望而不可即。
微生月薄最后的目标,是浮黎。
他出现在了善见天内,浮黎似乎早有预料,祂坐在大殿中央的王座之上,静静等候着微生月薄的到来。
锃——
利剑出鞘脱手,直直擦过浮黎的脸,扎入了王座的背椅,水晶石碎了。
祂脸上的伤痕化作水晶,一点一点的往下落,然后变成光点消失不见。
微生月薄手中又唤出一柄剑,他拎着剑一步一步向王座走去。
“浮黎,不管你有什么「规则」,有什么打算,那些「记忆」是属于我的,你没有权利对我的记忆动手脚。”
浮黎面上淡漠,手指轻轻在扶手上点着,无比笃定,“你全部想起来了。”
“我若是想不起来,如何得知你想杀了我呢,又如何得知你们像玩弄玩具一样玩弄我呢?”微生月薄眼中的寒霜更重,空旷的大殿之上,只有他走过发出的声响。
“高高在上的星神,从没有把人类当做平等的存在吧。”
“爱我?可笑至极。”
“你们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忘记那些事情,不论是不顾我的意愿将我拉到异世界来,还是不顾我的意愿拿走我的记忆,又或是不顾我的意愿让我受你们摆布,你不会以为没有真刀实枪地干进去我就没有问题了吧?”
“好恶心。”
浮黎动了动,祂看着微生月薄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来。
“你要什么,我可以赔偿你。”
微生月薄又笑了,这个笑如同春水破冰,让人一下就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
与之相对的,是他将那剑抵上了浮黎的咽喉。
“我?我只是来教教你们,尊重是什么。”
微生月薄下手毫不留情,他一剑刺穿了浮黎。
下一瞬,那冰冷的身躯消散了。
浮黎出现在微生月薄身后,尖锐的水晶石抵在他的脖颈处,记忆之主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太弱了。”
微生月薄反手挑飞那块水晶石,身形快若流星,飞身向浮黎刺去。
浮黎的目光带上了侵略性,祂显然觉得微生月薄不自量力,居然妄想以凡人之躯刺杀星神。
即使吸收了那样多的神力,自己也并非完全的凡民,但如何能对抗一位能够造就现实,消抹星辰的星神呢。
所以当微生月薄禁锢住祂,将利剑刺入祂的胸膛时,祂是错愕的。
微生月薄扯了扯捆仙绳,“这东西名为捆仙绳,这是我专门为你和迷思准备的,你也因此感到荣幸吧。”
“你杀不死我的。”浮黎即使被捅了个对穿也还是这样说。
浮黎依旧坐在属于祂的王座之上,微生月薄踩住空出来的座椅,随手拿起一块水晶石拍了拍祂的脸,“浮黎,你真的很狂妄,我也真的很讨厌你。”
“最讨厌你。”
善见天的宫殿内已经不成样子,从华丽的殿堂变成了一片废墟,穹顶的天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浮黎罕见的出了神。
祂不会死,但是也会痛。
这疼痛是微生月薄带给祂的。
所有的不一样的感觉,都是微生月薄带给祂的。
祂不得不承认,微生月薄是不同的。
微生月薄离开了,迷思大笑着出现,祂的脸上还带着被微生月薄揍了一顿化身,神体却消不下去的乌青,模样有些滑稽,但祂不在乎,只是嘲笑记忆之主。
“浮黎啊浮黎啊,如今的你依旧不觉得自己会后悔吗?”祂怀中抱着很多光锥,都是刚刚微生月薄和浮黎打斗时的影像。
浮黎沉默不语,迷思的笑又响彻了整个善见天。
揍完人感觉天空都变得明媚了,微生月薄刚刚落地,看到波提欧也给了他好脸色,“早上好。”
波提欧愣了一瞬,然后面上露出笑,“阿月,早啊。”
“我闻到了你身上冰雪和硝烟的气息,宝贝,你向着不公平开火去了吗?”波提欧揽住微生月薄的肩,如同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揉了揉他的头。
微生月薄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被他的热情感染,也笑起来。
波提欧才想起自己身边还跟着人,刚要和人介绍,那位红头发的骑士突然朝着微生月薄单膝跪地,手中拿出一支还沾着露水的玫瑰花。
他说话就像是在唱诗,优雅无比,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微生月薄,仿佛他脱口而出的称赞完全发自内心。
“朋友,你如同木芙蓉一般纯粹而又坚韧,你的出现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请允许我称赞你,你是「美」的。”
“这位陌生但美丽的朋友,我是纯美骑士团授勋骑士银枝,我能否有幸知晓你的名字呢?”
第67章 但他现在很快乐
银枝的一套丝滑小连招让波提欧满头问号,他掏出枪抵住银枝的额头,“他宝贝的,你干什么?”
“显而易见,波提欧兄弟。”银枝望着微生月薄,那双碧色眼睛里仿佛只有微生月薄的存在,“我想和这位美丽的先生交个朋友。”
“宝了个贝的,这他喵的是老子老婆,兄弟,你想做什么呢,要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吗?”波提欧的枪更前去了几分,他弹了弹帽檐,眯起眼睛,“朋友,宇宙中的有些花粉沾上了,可要用命来洗。”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开枪吧?”
银枝恍然不觉他的针锋相对,只是点点头,“原来如此。”
“波提欧兄弟冰冷的机械外壳下包裹着一颗滚烫的侠义之心,和这位绮丽浪漫汇聚一身的先生如此般配。”
微生月薄听到波提欧似乎骂了句什么,最后只是收了枪,略显忐忑地看向了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心情还不错,银枝夸的真诚,他喜欢听别人夸自己。
就连波提欧说的那句话也被他下意识忽略了,毕竟自己确实和波提欧是夫夫关系。
虽然是曾经,但这段过往没有泯灭。
银枝的夸赞让微生月薄心情变得更好,于是他也很给对方面子,弯弯眼睛,接过了那支沾着露水的玫瑰,将手搭进对方的手心里,“你好,我是微生月薄。”
银枝握住微生月薄的手,身体微微前倾,以谦恭姿态隔着自己的拇指亲吻了一下微生月薄的手背。
“愿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庇护您。”
波提欧:“你他喵……”
咔嚓——
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暴力捏碎了,整个匹诺康尼都有一瞬间的震荡,微生月薄被眼疾手快的银枝和波提欧揽住。
在震荡之后,两人又齐齐松了手,退回了安全距离,没让微生月薄感受到任何压迫。
那些灼热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他眼睫轻轻颤动着,故作不知,他低头轻嗅着玫瑰花的芬芳。
清浅的香气四溢扑鼻,让他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宝贝的他喵的,家族的人真是一群大宝贝。”波提欧骂骂咧咧,“真是见鬼。”
然后在场大家都手机都响了,微生月薄拿出来一看,是白日梦酒店官方发的信息,让大家稍安勿躁,已经在排查安全隐患,并且奉上了足够丰厚的歉礼。
这一下的动静不小,家族就算想瞒也瞒不过去。
“阿月宝贝儿,要和我们一起吗?”波提欧不是什么蠢货,微生月薄身上发生的事情他隐约有所察觉,但他如果阿月不愿意说,他便不会问。
或许换个地方能够让爱人的心情更好一些,“放轻松,这儿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谐乐大典推迟了,公司邀请诸位宾客前往晖长石号,似乎将在那里继续被中断的谐乐大典。”银枝目光专注地看着微生月薄,“能够与如月亮一般皎洁无暇的微生先生同行,是我的荣幸。”
微生月薄又笑了,他差点笑得直不起腰来,最后他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银枝,你说话真好听,我很喜欢。”
“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阿月就好了。”
银枝从善如流改了口,“阿月。”
波提欧的眼神都像是要将银枝烫出个洞来了。
微生月薄本来已经答应和星穹列车的各位同行,但穹和丹恒之前做的事情,让微生月薄一想起来就很不自在。
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和他们见面了吧,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手中的剑能被控制住,微生月薄漫不经心地想。
他们好像都把微生月薄当做了很慷慨的人,认为他可以原谅所有的伤害。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受了委屈,自然会觉得难受。
微生月薄自认为自己不是顶好的人,但将人揍了也不过是想出气而已。
星神杀不死,不过只是白费力气。
他看着天空中的繁星,心想,成神的代价若只能如此,那就一一折断这些孽缘吧。
反正神力已经拿到了大半,剩下的星神总会遇见的。
微生月薄心态放的很宽,他也已经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惹了他就揍,打不过大不了死。
他就不信了,陆压不会来救自己。
微生月薄分别给姬子和帕姆留了言,然后关上手机对波提欧还有银枝笑笑,“走吧。”
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在白日梦酒店的前台,波提欧和银枝似乎刚从外面进来。
“我的飞船停在接驳口,回去了一趟。”银枝笑着和微生月薄解释,“波提欧兄弟是我路上遇见的。”
波提欧不想和他说话,只是护着微生月薄走着。
飞船。
微生月薄看向波提欧,“你也是坐飞船来的吗?”
波提欧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打劫了了公司的飞船过来的,顺便还洗劫了公司的货。
他直觉微生月薄不会想听到这些,要是听到了会不高兴的,于是含糊应了一声。
“嗯。”
“你走的时候我要和你一起。”微生月薄挽住波提欧的胳膊,怕他不同意抱得很紧。
波提欧一转头就被可爱暴击。
他比微生月薄高出不少,在他的角度,能够看清楚微生月薄水润的眼睛,正带着无比期待的情绪看着自己。
这,这叫人怎么能拒绝?
波提欧的回忆瞬间被带回了还在阿尔冈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已经和阿月组建了家庭,每次阿月想要什么东西,都用那样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自己。
后来有了女儿,一大一小就都喜欢用那种表情看着自己。
真是的,就算不露出那样可爱的表情,自己也会将东西带回来给他们的。
好糟糕,这样子的阿月让他沉寂已久的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了。
波提欧轻咳两声,还没说话,银枝又把话接过去了。
“不如就乘坐我的飞船。”银枝看向两人,“阿月是要去参加仙舟的演武仪典吗?我和波提欧兄弟都报名了,到时候一同前往,也能有个照应。”
“据说到时候还会开放很多游戏活动,阿月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试玩一番。”
“嗯嗯!”微生月薄猛地点头,他不想再和星神搭上关系,也不太想面对穹和丹恒,虽然自己也可以去,也不担心会遇到什么伤害,但是一个人很无聊。
如果有人陪着一起,倒也没那么无趣了。
而且微生月薄觉得和波提欧还有银枝相处很开心。
他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夸夸夸,不用去想其他任何烦心事。
于是微生月薄又拽了拽波提欧,撩起眼问他,“那我们就和银枝一起,好不好呀?”
波提欧当然不会拒绝微生月薄,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银枝,对方回以一个优雅的笑容。
波提欧用舌头抵了抵上颚,去他个呜呜伯的,这个纯美骑士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吧??
“波提欧,为什么你说话全是宝贝?还有喵喵喵。”微生月薄笑起来,他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嗯哼哼,是超可爱的口癖诶!”
阿月笑就算了,银枝笑什么,他是笑了吧??
波提欧想掏枪一枪崩了对方,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他无奈对上了微生月薄的视线,开口解释:“我的联觉信标被改过,他宝贝的你现在只能听到我和那群欠喵的小可爱们这么说话了。”
“小可爱,小可爱,你瞧,只能这样了。”
微生月薄捂住嘴笑起来,眼里闪着星光,他忍住笑拍了拍波提欧的肩,“这样也挺好的啦。”
瞬间就变成儿童模式了。
波提欧对他万般无奈,“想笑就笑吧,喵的,都是公司那群大宝贝搞的鬼。”
微生月薄就算抿着唇面上的笑也遮掩不住,最后他干脆不掩饰了。
边笑边一个劲地说,挺好的。
波提欧被他笑得没脾气,但是并没有发火,他喜欢这种感觉,让他还能感觉到自己除了复仇,还有片刻喘息。
银枝倒是看着他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三个人去了梦境中,汇合之后没什么目的地走着,似乎那些不好的事情对所有逐梦客都没有影响,街上来往的客人们还是那样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
微生月薄站在路边看着马路对面去帮自己买冰淇淋的波提欧,银枝去另一边买东西了,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撑着头。
然后怀里被人塞了个东西,是一个奇怪的装置,最上面是一朵白花形状的按钮。
这个配色怎么这么熟悉呢。
“按下这个按钮,就会摧毁整个匹诺康尼哦~”这位智械女士朝微生月薄俏皮地眨了眨眼,“要试试吗?”
微生月薄无语,这人的风格也格外熟悉,他试探着开口,“花火?”
“真没劲,你怎么看出来的?”花火恢复了自己的样子,和这个按钮的配色一模一样。
微生月薄无言,把装置拿起来比着花火的脸,朝她挑了挑眉,“你说呢?”
花火白他一眼,“喏,送你了。”
微生月薄有些好奇,“你给多少人送了这个?”
“不多不少,整个匹诺康尼的人吧。”花火语出惊人,微生月薄用敬佩地目光看着她,发出感慨,“好有毅力!”
“所以,你会怎么选择呢?”花火笑眯眯的,期待着微生月薄做出决定。
然后她就看到微生月薄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按钮。
“Surprise!”一只小丑玩偶突然蹦出来,闪着亮光的彩带落了一地。
微生月薄盯住花火,然后把玩具塞了回去,从善如流地推走了乱扔垃圾的黑锅,“这是你的,记得打扫干净。”
花火瘪瘪嘴把按钮装置收了回去,地上的彩带也消失不见了,“你的反应好没意思。”
“我来找你还有另外的事情,有人想见你。”
“能让你出动还和我有联系的人,是桑博让你来的吧。”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波提欧已经买完冰淇淋回来了,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眼和微生月薄对视上,咧开嘴笑起来。
“花火,别帮胆小鬼说话,让他有本事自己来见我。”
“还有,我现在心情很好,如果你还要说让我不愉快的话,我就要对你动手了。”
微生月薄对波提欧回以微笑,再扭头,花火就不见了踪影。
波提欧带着冰淇淋回来了,微生月薄尝了一口白桃味的冰淇淋球,被冰的直打哆嗦。
但是他现在很快乐。
现在,以后,还有更远的未来,他都要这样开怀下去。
第68章 打是亲骂是爱
阿哈在偷窥。
是的,堂堂欢愉之主居然干上了偷窥的事情。
当然,这其实并不算偷窥,祂只是在了解爱人的动向而已。
并且祂知道,和祂做出同样举措的,还有其他被爱人挨个揍了个遍的星神在注视着那轮明月。
至于为什么不敢到微生月薄面前去——
阿哈罕见的沉默了,祂下意识不是特别想去回忆,现在的阿月攻击力好强。
阿哈去嘲笑了一番被套麻袋挨了一顿揍的迷思,又阴阳怪气了一番自作孽不可活的浮黎。
“哇,浮黎,现在装的这么深情是要做什么?”阿哈哈哈大笑起来,祂指着端坐王座之上的浮黎笑得直不起身来。
“你这水晶宫殿里循环播放影像,这是没成神的你?”阿哈站在那巨大的画像面前,看不清脸的冰霜覆盖的人影怀中抱着阿哈熟悉的人。
那是微生月薄。
他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微生月薄仰躺在花海之中,被浮黎抱在怀中,但仔细看能够看清楚,那远方已经开始坍塌,黑红色的污染物质正在蔓延。
阿哈:“咦?”
祂看向浮黎,无比笃定,“你没有将记忆全部还给阿月。”
浮黎沉默不语,只是垂首,祂手中的光锥是微生月薄的一张大头像,比着剪刀手露出了灿烂的笑。
祂抬手摸索着光锥,眼中是冰雪消融般温和的笑意。
就是这阿哈,太烦人,一直在说话,像只扰人的蚊子。
阿哈又笑起来,“浮黎,你篡改记忆的手法真该被计入星际银河诈骗罪典籍里,毕竟连自己都骗的蠢货值得大家一起来当做典例学习。”
祂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仿佛将脸一分为二,围绕着祂的小丑面具也都笑起来。
尖利的,贱兮兮的笑声将浮黎笼罩住,嘲笑祂的自以为是,嘲笑祂的自负。
被嘲笑的记忆之主撩起眼,阿哈身边的面具便被一层冰包裹住,然后全部碎了。
阿哈:?
“你真是玩不起啊。”
不过阿哈并没有因此生气,祂化作一张面具在善见天内的水晶宫殿飞来飞去,用手机记录着祂从未见过的阿月的影像。
还没等祂全部记录下来,浮黎就挥挥手让那些记忆画面消失了。
阿哈轻嗤一声,欢愉星神活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事情,最懂怎么戳这种闷葫芦的心窝子。
阿哈从面具变回去,而后拊掌大笑,“浮黎啊浮黎,你这水晶宫里循环的影像,是要给谁看呢?”
“是给阿月看吗?但他现在恨透了你们,怎么会再到这里来呢?”
“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阿哈笑嘻嘻,拖长了声调,“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哎呀呀,你的这些举措,你表达的爱意,真是比那特价区里的临期商品还要廉价呢。”
咔嚓——
阿哈被冰层覆盖,嘎嘣一下化成了碎屑。
“这就恼羞成怒了?”阿哈的声音出现在浮黎脑后,祂又变成了一张面具,张牙舞爪的。
“哎呀呀,我~永~远~不~会~后~悔~这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是谁呢?反正不是阿哈嘻嘻。”阿哈的怪笑声在水晶宫殿内盘旋,而祂方才所在的地方燃起了一簇火,一张字条飘落,而祂早已在浮黎打过来之前逃之夭夭。
【不如去找机械头帮你装个杀毒软件吧,也不知道这拙劣的爱情剧本你修改了几次,还真叫你给装上情种了,嘻嘻,好恶心哦。】
【和过期发霉的苹果糖一样,又酸又硬还粘牙,难怪阿月最讨厌你。】
浮黎的手轻轻颤动着,被最后那句话刺痛了双眼,那张阿哈留下的字条就碎掉了。
不是剧本,祂想。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属于祂和阿月的记忆。
但祂不能将那些记忆还回去。
宇宙是记忆胶片,而微生月薄是其中唯一的变量,浮黎利用「记忆」重塑了三千三百四十四次轮回,但无一例外,微生月薄最后都死去了。
于是已经成为记忆之主,能够窥探到「命运」的浮黎便清楚,微生月薄和自己在一起是错误的,是谬误。
微生月薄那些缺失的记忆是浮黎最后一世升格成神之际颤抖着手一一删去的,那些温暖的记忆被抽离,爱人再次睁眼,眼中满是陌生,琉璃一般清透漂亮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浮黎」的身影。
但记忆之主不后悔,祂没办法再拿微生月薄的未来去赌。
如果这就是「命运」,如果遗忘爱人是成为星神的既定代价。
无论重来多少次,结果依旧如此。
那么与其让爱人痛苦死去,不如让爱人忘记,去过新的生活。
至少再次重逢,两个人都会是好好的。
于是,曾经心心相依的爱人背道而驰。
记忆之主保存了所有的历史,唯独删去了和微生月薄相爱的证据,以至于现在,祂只能面对那些空幻的「记忆」说不出任何话来。
现在,浮黎还做了错事。
祂后悔了。
过去了那么多年,祂早已经抛却了羞耻感,祂变得冷心冷眼,坚定的,冷淡的,无所谓的记录着寰宇之中的历史。
祂在想起一切来之前做了错事,和人共享着侵染了那轮明月。
浮黎看着外面的星星,四周光线变得微弱,水晶折射出的影子也淡去,那银河之中的漫天繁星泄入眼睛里。
祂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了,但记忆中绝对有这样的画面——
是和微生月薄一起,手挽着手,在昏暗的天光下相携着回家去。
可惜,现在就连那最简单的陪伴都没办法做到了。
无论是祂,还是祂的阿月。
祂们早已经回不去曾经了。
阿哈狠狠嘲讽了一番浮黎,心情大好,祂喷了香水,穿上体面矜贵的衣裳,捧着一大捧鲜艳夺目的卡罗拉玫瑰准备去见微生月薄。
谁能想到露头就秒,裹挟着冰霜气息的神力凝成的剑一剑刺穿了祂的胸膛,祂的这具化身又报废了。
“很痛诶阿月,这是在玩什么新的游戏吗?”阿哈化作面具飘在微生月薄身边,“下次先打个招呼啦好吧?”
微生月薄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喝着奶茶,然后第二次,第三次,阿哈又被剑捅了个对穿。
阿哈大叫:“阿月!阿月!不能这样子!”
祂根本不想和微生月薄动手,只能狼狈地躲开微生月薄用神力凝出来凌冽的剑意,最后只能无奈地停在离微生月薄五米远的地方。
“阿月,你这是耍赖,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周围没有人,阿哈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到堂堂欢愉星神撒泼打滚的样子,毕竟祂现在只是个小丑面具。
阿哈在花坛边打滚,要微生月薄给个说法。
微生月薄还是垂着眼,不说话,但阿哈只要试图靠近就会被剑气逼退。
更何况祂根本不想和微生月薄动手,只能一退再退。
「阿月,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了吗?」阿哈声音可怜兮兮的,祂干脆隐去身形和气息靠近微生月薄,「阿月,阿哈帮你教训了迷思诶,你干嘛这么凶。」
微生月薄将拿着的奶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莫名其妙的,阿哈不敢说话了。
但祂向来闲不住嘴,又继续邀功,「我还去戳了浮黎的心窝子,帮你骂了祂一顿。」
微生月薄没笑,语气不咸不淡,“那你很厉害嘛。”
“那当然了,阿月,阿哈就是最厉害的存在……”阿哈又变得得意洋洋,话还没说完,祂又被捅了个对穿。
阿哈:……
怎么会这样?
阿哈干脆显露身形,趴在地上不动了。
祂这具化身已经被戳出了一个窟窿,祂侧着脸自下而上看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垂着眼,面色冷淡,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奶茶继续喝起来,看都没看阿哈一眼。
“阿月……”阿哈是真的有些委屈了,但祂只是趴着,望着微生月薄的脸,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眉心微微折起,好像是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奶茶,但他还是喝完了。
是因为奶茶的原因?不像是。
那难道真是自己不知道哪里惹了微生月薄生气?
阿哈小心翼翼开口:“阿月,你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吗?”
“我觉得你需要倾诉。”
微生月薄咬着吸管歪了一下头,“我今天没有不高兴,冰淇淋很好吃,奶茶也很好喝,我还去看了街头表演,我现在很高兴。”
阿哈看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微生月薄盯着祂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但是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和你待在一起让我很不愉快。”
“你为什么不离开?我都拿剑那样驱赶你了。”
“你就那么喜欢我?”
他说喜欢的时候眼睫轻轻颤动着,像是在试探。
阿哈坐起来,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祂无比认真地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那双眼睛凝视着祂,这一刻只有祂的存在。
好奇怪,怎么心跳突然变快了。
阿哈滚了滚喉,“阿月,阿哈喜欢你,阿哈爱你。”
“从第一面开始,我的目光就无法再从你的身上离开。”
“即使一开始觉得不公平,也不过是想让你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一直看着我。”
“爱我吧阿月。”阿哈向上伸出手捧住微生月薄的脸,“阿月,哪怕只有一点,爱我吧。”
微生月薄在阿哈殷切的目光中摇摇头,他说:“阿哈,你的说辞很无聊。”
“你试图自圆其说还想让我又一次落入你陷阱的丑态,让你这张脸都变得一样丑陋了。”
“阿哈,我没办法相信你,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场无趣的扮演呢?”
“对于欢愉星神而言,寰宇众人全部都是戏台上的戏子吧,连我也一样。”
“不过只有我让你亲临戏台了,难道我还该说一句荣幸吗?”
“阿哈,一直戴着面具不累吗?”微生月薄真心实意的疑惑,现在想来,星神怎么可能爱上于祂们而言平平无奇的人类呢?
阿哈装的也很疲惫吧,或许被戳穿之后,就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微生月薄望着阿哈的眼睛,那深湖一样的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又深又重,还带着不可置信。
爱意在那双眼睛里流淌,微生月薄分不出是否又是阿哈在表演做戏。
神力凝成的利刃被推入了阿哈的胸膛,微生月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松开手,阿哈就消失不见了。
微生月薄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那手指纤长白皙,没有沾染任何污渍,完全看不出刚刚刺杀了一具星神化身。
波提欧和银枝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空手而归。
银枝对微生月薄露出笑,“买的东西已经送回现实了,一直拿在手上很不方便,是一些飞船上需要的东西。”
波提欧路过糕点店被塞了一怀的糖果用精致的纸袋装了起来,递到了微生月薄面前让他挑选,“阿月,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招惹你吧?”
微生月薄摇摇头,“没有呀,我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呢,也没人过来。”
他挑选了一个荔枝味的棒棒糖,波提欧没有经他的手,直接把糖拿出来剥开了。
微生月薄咬住波提欧帮忙剥好的棒棒糖,清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他歪着头,“不是说要去晖长石号瞧瞧吗?现在东西买完了,我们走吧?”
两人当然没意见,波提欧将剩余的糖收了起来。
和银枝一起一左一右护着微生月薄离开了这里。
阿哈其实并没有离开,祂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咬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手帕,没出息的呜呜咽咽出了声。
被阿月彻底讨厌了,阿哈真没面子。
那个巡猎小子跟着就算了,怎么连那个纯美骑士也要跟着一起。
祂可是看见了!
那个纯美骑士还亲了阿月。
可恶可恶可恶。
阿哈像个发现妻子变心无能狂怒的丈夫,疯狂在心里拉踩情敌。
那纯美骑士看着就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还花言巧语舌灿如莲,尽说些华而不实的话扰乱阿月的心,谁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不行,阿哈决不能让阿月中了此人的计。
阿哈看着微生月薄的脸,那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对谄媚小人做出额外的亲昵姿态,很好。
阿哈目光扫过微生月薄冷淡的眉眼,柔软的唇舌,还是觉得好喜欢。
没关系,打是亲骂是爱,阿月肯定是爱在心口难开,阿哈都懂的。
至少,欢愉星神说服了祂自己。
第69章 愿神明三度为你阖眼
微生月薄在晖长石号上遇到了星穹列车的各位。
见到微生月薄,丹恒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穹却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微生月薄移开了视线,表明了拒绝交谈,却没想到穹直接跑过来了。
“阿月。”不想什么来,什么就来了。
微生月薄还没开口,波提欧就抵住穹的肩膀,让他顿住了,“嘿,哥们,要叙旧这个距离就可以了。”
穹站住了,他看向微生月薄,微生月薄却又移开了视线,避免了和他对话。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穹看着微生月薄冷淡的眉眼,在心中猜测,难道是因为把阿月弄疼了?
可是,当时他们都很舒服。
穹一想起昨天晚上,想到那被水汽蒸腾的温泉池,馥郁的甜香,还有那白的晃眼的胸脯,暧昧浮动的气息,还有相拥在一起的身体,他的脸就开始热起来。
糟糕,不能再想了!
鼻子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微生月薄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面色冷淡,声音也冷冷清清的,“你流鼻血了。”
只一眼却让穹更心跳加速,脑子里又浮现出昨晚的画面了。
穹捂住鼻子,一旁的三月七急急忙忙递出纸巾,“喂!你没事吧?”
“不会是太一之梦的后遗症吧?”三月七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穹狼狈地擦了擦鼻血,不敢看微生月薄,他胡乱堵住鼻子,“没有,三月,是我有些上火。”
三月七虚惊一场,她双手叉腰,“你不会是昨天晚上去泡温泉泡太久了吧。”
穹耳朵都红了,含糊应了一声,再抬头看去,微生月薄已经和波提欧还有银枝走远了。
他有些失落,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那样做也只是为了帮助阿月而已。
丹恒面色冷峻,留下一句去另一边看看就离开了这里。
穹将自己打理干净,有些郁闷地看向三月七,“阿月好像生我的气了。”
三月七有些疑惑,“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不然他为什么要生气。”
穹张嘴就想告诉她,又被杀了个回马枪的丹恒捂住了嘴,“我和他聊聊。”
然后就把人拖走了。
三月七摸不着头脑,耸耸肩也离开了这里。
晖长石号在匹诺康尼十二时分之间的忆域空海上航行,只有受到直接邀请的贵宾才能登上来。
但现在这艘豪华空艇并不像之前那样空旷,谐乐大典被搬到这上面来举行,这里便多了不少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着。
然后微生月薄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先生态度恭敬,“先生,我们的大老板要见您。”
微生月薄:?
大老板,谁?
波提欧暗骂一声,侧头给微生月薄解释,“公司的大宝贝。”
公司的人见我做什么?
对方见他没有动作,便开口,“我们的大老板诚邀您去商议处理市场开拓部主管的事宜。”
微生月薄捕捉到关键词,波提欧也压着眉眼,看向了那位老先生。
对方像是知道微生月薄不会拒绝一般,面上不露声色,微笑着再次开口,“现在,微生先生可以赏脸了吗?”
对奥斯瓦尔多的处理方式和结果,确实需要微生月薄出面去一趟,不过他之前也确实给克里珀发了消息,想来是对方的开了口让星际和平公司做了什么。
微生月薄看向波提欧,按住他蠢蠢欲动想要掏枪的手,“带路吧,不过,我的同伴要和我一起。”
那位老先生没有拒绝,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他们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其中的一个房间面前。
老人敲响了门,“慈玉女士,贵客到了。”
“请进。”优雅的女声透过厚重的门传过来,微生月薄推门进去了,波提欧和银枝却被拦下。
那老人笑眯眯的,“两位先生,止步。”
波提欧掏出枪,“老头子,别以为我不会开枪。”
那位老先生依旧面带微笑,“请便。”
微生月薄进了门,那门在身后关上,而波提欧和银枝都没有进来,他也就明白了,这是一场私人会面。
他向前走去,和坐在那里的紫发蓝眸的女人对上了视线,是之前站在星期日身边的女人。
“又见面了,微生先生。”女人站起身走到微生月薄面前,将他引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此前见面匆匆,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是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的翡翠。”
“「慈玉」是我的另一个身份,当然,今日并非以它来和您见面。”
微生月薄点点头,“你好,我是微生月薄。”
翡翠轻笑一声,“我知道您。”
“当然,星际和平公司的上上下下都知道您。”
微生月薄有些不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翡翠笑而不语,让琥珀王亲自下达命令的存在,这世间还少有。
更何况,这位先生似乎还和其他星神有所牵扯,他身上被浓重的,各式各样的赐福包裹,让翡翠都有些失语。
翡翠正了正脸色,说起了正事。
“琥珀王的命令我等已经收到,市场开拓部的主管奥斯瓦尔多已经被关押,只是,不知他哪里得罪了您呢。”
“翡翠小姐,聪明人应该不会问这么多问题。”微生月薄抬眼和她对视,“你好像很着急。”
翡翠轻笑一声,“哪里的话?”
“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市场开拓部和战略投资部积怨已久,我的顶头上司钻石和奥斯瓦尔多正在竞争董事会的理事席位。”
“您知道的,若是奥斯瓦尔多倒台,我们战略投资部,全都会拍手称快。”
“只不过,奥斯瓦尔多牵扯的事务太多……”
微生月薄打断她,“偌大的星际和平公司还找不出替代他位置的人?”
“翡翠小姐,我不想看过程,我只要一个结果,我要奥斯瓦尔多偿命。”微生月薄声音冷淡,面色也冷淡,翡翠实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暗藏的含义。
她收了试探的心思,点点头,“如此么,我会将您的话传达的。”
停顿片刻,翡翠又开口,面色似乎有些羞愧,“我手下有个后辈,很感激您的付出,他的家乡,在奥斯瓦尔多的决策下变得面目全非,他是族中唯一的幸运儿。”
“只是他如今尚且有伤在身,不大方便出门,害怕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才不得不让我出面道谢,这是他的谢礼。”翡翠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推过来,“希望您不要嫌弃小孩子的心意。”
“等他伤好了,会亲自来见您并道谢的。”
微生月薄摇摇头,“不会嫌弃的。”
“有那样多的冤魂在呐喊哭泣。”
“所以,奥斯瓦尔多才更该偿命,不是么。”他看着那盒子里面被昂贵绒布包裹的漂亮的晶石,里面还有一张字条,写着祝福的话语。
「愿神明三度为你阖眼,令你的生命永远炽热,道路永远通达,善行永被铭记,危难永不临头。」
“另外,还有一张琥珀王的身份牌。”翡翠将那代表着终身董事的身份牌拿出来,上面还有着琥珀王亲自盖章的印记,“见您如见琥珀王,您可以指使,哦不,是命令公司的所有成员,做任何事情。”
微生月薄将那枚玉石拿过来把玩,入手温润,上面隐隐有流光缠绕,莹白的光点也在上面跳跃着,一看就是非凡之物。
他没拒绝,将玉石收了起来。
“此物本不该由我送出,但此刻,或许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来送了。”翡翠微微笑着,“还请见谅。”
微生月薄对公司的明争暗斗没什么兴趣,他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啊,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奥斯瓦尔多被关在哪里了?”
“庇尔波因特,公司总部,微生先生要去看看他吗?或许能够见到他最后一面。”翡翠声调不紧不慢,她对奥斯瓦尔多的下场不感兴趣,但若是微生月薄想去瞧瞧,她或许也要陪同,直到钻石到来才行。
“不必了。”微生月薄站起身,“多谢你带来的消息。”
“还有,告诉砂金吧,礼物我很喜欢。”他晃了晃手中孔雀配色的盒子,“也希望他以后不再受到侵扰,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回见。”
微生月薄离开了房间,他离开后,就有两个人从隔间里出来了。
一个是刚刚他们口中的砂金,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少女。
“如何,现在可安心了?”翡翠笑着看向砂金,“对方没有坐地起价,也没有要你报答恩情。”
砂金闷笑一声,然后牵扯到了伤口,他瞬间笑得更开怀,“多谢了,翡翠女士。”
“不客气,现在,你可以去享受你的假期了。”
“而你,小叶琳娜,我们再来商议一下和老奥帝的谈判吧。”-
微生月薄出了门,看向波提欧,弯了弯眼睛,但顾忌着有外人在场,他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波提欧和银枝离开这里。
等到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卡座,微生月薄才抓着波提欧的手,“奥斯瓦尔多被关起来了,我说过了,他会为他做的所有事情付出代价。”
波提欧愣住了,一直以来支撑着他复仇的目标就那样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
他紧紧回握住微生月薄的手,看着那双闪亮亮的眼睛,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喉哽住了,像是一开口泣音就会泄露出来。
但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阿月,这是那位大老板告诉你的吗?”
微生月薄点点头,“怎么啦?”
“阿月,我不是不相信你。”波提欧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的手背,缓解着自己心中的焦虑,“我是他宝贝的太了解公司的人了,只要奥斯瓦尔多还有一丝价值,他们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
“阿月,那个人被关在了哪里?我必须去确认,必要时刻,我他喵的会动手了结他。”波提欧眼底深处藏着仇恨,他抬起手轻轻捧住微生月薄的脸,“阿月,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第70章 看来只能使出那招了
波提欧决定离开匹诺康尼前往庇尔波因特,他一刻也等不及要见证奥斯瓦尔多那个男人的结局了,真是大快人心。
但要他说,奥斯瓦尔多死上千百遍都不算少。
阿尔冈的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决策死亡,甚至整个寰宇之中,还有千千万万无数的人因为他家破人亡。
波提欧红着眼盯着微生月薄,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他正喝着银枝带回来的果汁,里面沉淀着果粒,有些酸,他的脸都皱起来了。
那张脸便瞬间生动起来,眼角眉梢都是鲜活的。
波提欧从背后靠近,环住微生月薄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些疲倦,“阿月,让我抱一下吧。”
微生月薄侧头看过来,没有挣脱他的怀抱,“怎么了,你看起来情绪不是特别好。”
“没有,我很高兴。”波提欧的声音有些闷,像被雨水沾湿,“阿月,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他垂下眼又喝了一口果汁,透心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本质上,他和那些星神没什么不同。
权利,地位,金钱。
拥有这些东西,能够轻而易举就得到自己想要的。
甚至,别人还会主动来讨好你。
对于波提欧而言无比困难的复仇,只是他轻飘飘两句话,奥斯瓦尔多就被关押,被处理掉。
他和星神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都是冷心冷眼,冷漠的存在。
波提欧抱得更紧了一些,他侧过头蹭了蹭微生月薄的脸,温热的肌肤相触,难得生出些许温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牛仔贪恋着那温柔,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松开了手,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银枝,目光锐利,那里面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哥们,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他的,对吗?”
银枝也站起身,对他做了一个骑士礼。
“以玫瑰与骑士团之名起誓,我的挚友,我的所言所行绝无虚假,我会誓死捍卫阿月的生命安全。”
虽然这个纯美骑士说话文绉绉的,但波提欧知道他绝不会说假话,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他就放下了大半的心。
他要去见证恶人的结局了。
波提欧离开了,卡座安静下来。
银枝在观察微生月薄,同行的这段时间一直如此。
奥斯瓦尔多是宇宙中的恶,他此前听波提欧说了他的故事,也仅仅只是惋惜,即便他愿意和奥斯瓦尔多战斗,但公司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但微生月薄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定了对方的结局,他的举措,将拯救银河中剩下的数不清的美。
即便做出了如此非凡的成就,他也依旧谦逊平和。
怜悯,诚实,公正,灵性。
微生月薄已经行于「纯美」的命途之上了,他毫无疑问地伸张了「纯美」和正义,伊德莉拉的目光会落在他的身上。
而银枝,无比愿意和微生月薄交朋友。
微生月薄喝完了果汁,对上了银枝灼热的视线,他歪了歪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阿月,你的内心如此澄澈,纯粹而又善良。”
“如此难能可贵的,你已经行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请继续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吧,「纯美」会砥砺你的决心。”
“愿伊德莉拉庇护你我。”
微生月薄被他夸了一顿有些不明所以,但架不住听到他说话就心情变好了,他笑的眯起了眼睛,“当然啦,我会的。”
这一次的谐乐大典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值得一提的是,在谐乐大典上,知更鸟代表家族为帮助匹诺康尼度过危机的星穹列车送出了一份礼物,将晖长石号的所有权移交给了星穹列车。
但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个决定欢呼的时候,微生月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穹把他拉进了一个群里。
然后穹告诉大家,花火在船上安置了炸弹。
微生月薄:?
啊??
不是,花火这么实诚??
十万个按钮,你一个人把它们全部按下了?
花火,你有这份毅力,你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事态紧急,银枝和微生月薄都加入了搜寻炸弹的队伍里。
很可惜,至少微生月薄一无所获,他找到的全是花火玩偶。
天知道花火是怎么把这么多玩偶放上来的,这就是假面愚者的实力吗?
真是和他们信仰的星神一样多事。
微生月薄难免迁怒到了阿哈,他抓着玩偶当做花火锤了两下。
“啊呀,还真是粗鲁,不知道女孩子的头不能乱摸吗?”花火神出鬼没,她又变了一副样貌,这回又是个矮个子的皮皮西人。
微生月薄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她的衣领。
花火:诶??
“你费这么大的劲到底是要做什么?”微生月薄怕她跑了,干脆抓着不放了,“还有,炸弹到底在哪?”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花火瘪嘴,“无可奉告啦。”
她滴溜溜转着眼睛,“除非,你放开我。”
微生月薄对着她假笑两声,也学着她的语气拒绝了她:“不可以啦。”
微生月薄拎着她去找其他人,任凭花火怎么拳打脚踢都不放开。
最后还是花火没辙了,她没好气地开口,“告诉你,我告诉你好吧?”
微生月薄不发一言,花火委屈巴巴地哼唧两声,她再次挣扎,但却根本无法挣脱,她只好认命长叹一口气,“是有人委托我来的,也没有什么炸弹,总之,你现在可以放我下来,然后找一个最佳观赏的位置,欣赏等一会儿无比盛大的烟花了。”
“嘭——绝对盛大,绝对华丽,绝对让你终身难忘~”
微生月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然后花火就挣扎着侧头朝晖长石号的甲板上看去,“快看快看,小灰毛过去了。”
“阿月,好阿月,最最最好的小月亮,你快放我下来,该花火大人出场了!”
微生月薄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的穹和流萤,他们神情严肃,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都说了只是一场烟花秀,那你还出场做什么?老实待着吧。”微生月薄没有放开花火,只是带着人也往甲板走去。
而后他手中一轻,花火就消失了,替代她的,是一只玩偶娃娃,脑袋一摇一晃的。
“花火大人不记仇,下次见下次见,阿月下次见!”
微生月薄被气笑了。
没等他跑到甲板上,他就看见流萤变成了铠甲勇士同款,在水池里捡起了那个似乎是炸弹的玩偶,飞到天上去了。
他还在做梦吧?是吧??
烟花突然在空中炸开,绚丽的色彩勾勒出花火的小头像,是一个鬼脸。
微生月薄抽抽嘴角,还是准备靠近穹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花火出现了。
她蹦蹦跳跳着,拿着一个巨大的锤子,把穹锤下了船,“呼呀,还真不能让花火大人省心。”
“花、火。”微生月薄咬牙切齿,伸手就要去抓她,花火猛退两步,把他往后面一推,“诶嘿~再见啦小阿月,花火大人会一直记得你哦~”
微生月薄不知道花火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他还没站稳倒退了几步,被人接住了。
银枝那标志性的红发垂落,眼中饱含担忧,“阿月,我的挚友,你感觉怎么样?”
微生月薄站稳,那馥郁的玫瑰香就远去,“没事。”
这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微生月薄只觉得莫名其妙。
所以花火到底接了谁的委托啊!!
谜语人别当假面愚者,假面愚者也别当谜语人好吗?好的。
匹诺康尼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微生月薄在银枝的邀请下登上了他的飞船。
这是一艘称得上华丽的飞船,比微生月薄之前见过的星核猎手的飞船要更华丽,更美观。
一如它的主人,那样热烈耀眼。
“我给飞船起名「希世难得」,打扫它十分耗费精力…或许我不该将外形雕刻得如此繁复。”银枝偏头看向微生月薄,语气带着些许苦恼,“但我很高兴能够向银河中的诸位展示它的美。”
微生月薄眼中带着欣赏,他的目光扫过那雕刻出来的逼真的玫瑰花,语气中带着赞叹,“很漂亮。”
“这些都是你动手雕刻的吗?好厉害。”微生月薄抬手摸了摸那些花纹,扭头对上银枝的视线,“真的超酷的好吧。”
银枝朝着微生月薄行了个抚胸礼,“荣光在上,感谢你的赞美。”
飞船的舱门已经打开,银枝让微生月薄先一步登上飞船,自己则走在后面,还没等他们彻底登上飞船,就有人跑过来。
“等一等,那边那位人美心善的纯美骑士,请等一等。”来人有着和银枝相似的酒红色头发,祂根本没有任何掩饰,大大方方地迎上了微生月薄的视线,耳边的金边扑克耳坠有些晃眼,祂笑的开朗,“不好意思,我的飞船抛锚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惩恶扬善的纯美骑士一同离开这里呢?”
微生月薄:……
你是说你的飞船在人来人往的匹诺康尼抛锚了?
他深吸一口气,“匹诺康尼有卖飞艇的地方,你可以去买。”
“哦美丽的先生,请原谅我的囊中羞涩,毕竟我的钱,全部都交给了我的爱人。”
“不过很可惜,我惹他生气了,零花钱全被没收没有了,如今钱包里的余钱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阿哈对着微生月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可否可怜可怜我,让我与你们同行呢?”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额间青筋爆起,阿哈又在胡言乱语了。
堂堂欢愉之主会没钱?真是有够好笑的。
他闭上嘴偏开了视线,虽然他很不喜欢阿哈,并不想祂跟上来,甚至可以再把阿哈捅个对穿。
但这毕竟是银枝的飞船,他做不了主。
“很抱歉,若是只我一人,或许可以捎带你一程,但我必须保证我的挚友的安全。”银枝拒绝了,他无比真诚地看着阿哈,“愿伊德莉拉庇护您。”?
这怎么和祂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如此么,看来只能用出那一招了。
阿哈做好了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我承认「纯美」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