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纯美」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阿哈这一声把微生月薄和银枝都震得愣在了原地。
微生月薄:?
银枝:!
“纯美啊,多么震耳发聩的呐喊,多么美妙的声音,多么真诚的赞美。”银枝看着阿哈的目光带着欣赏,“朋友,你的信念是如此的坚定,伊德莉拉会庇护每一个信仰祂的人。”
“请上飞船吧,朋友。”
“我相信,愿意传播女神美名的人都没有坏心思。”
微生月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看着混不吝朝自己眨眼的阿哈,又看看一副仿佛找到知己的银枝,选择了沉默。
但没想到这还未结束,仅仅只是开始。
又有人来了,来人身材高大,小麦色肌肤,白发金瞳,神情中隐隐带着些许不耐,祂一开口,就说出了和阿哈刚刚说的相同的话——
“我承认「纯美」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说完之后祂就盯着银枝,似乎在想,为什么银枝还不开口让祂登上飞船。
在祂之后,还有第三第四第五个人出现了,且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赞美纯美女神的话语。
如果没认错的话,来人分别是纳努克,药师,岚和浮黎。
祂们完全没想过在微生月薄面前伪装!
把银枝当傻子吗你们!?
是的,祂们就是在把银枝当傻子。
关键是银枝完全不觉得突然出现并且在他面前赞美伊德莉拉的几个人有什么问题,他无比欢欣,差点喜极而泣。
“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多愿意宣扬伊德莉拉美名的人,太令我感动了。”
“朋友们,请上飞船吧。”
“看在同为伊德莉拉信仰者的面子上,我愿意带你们一程。”
微生月薄对上了几位星神化身的视线,绷紧了脸不发一言,他冷哼一声先一步上了飞船。
阿哈紧随其后,亲亲热热地跟上去,“美丽的先生,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够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不和有夫之夫说话。”微生月薄不看祂,走的飞快。
“诶?不是。”阿哈又懵了。
“什么不是?”微生月薄停下来,盯着祂,想看祂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阿哈轻笑一声,语调暧昧,“我这不是正在讨好我的爱人吗?”
祂手腕轻轻一转,一大束还沾着露水的玫瑰便出现在微生月薄的眼前,欢愉之主素来喜欢这些小把戏。
微生月薄完全无动于衷,扭头走开了。
“看来,即使是「传奇」,也没办法打动他。”药师语气轻柔,阿哈手中的玫瑰迅速枯败,“既然没办法讨他欢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么?”
阿哈手上那束名为传奇的玫瑰花,是玫瑰花种类之中最为神秘的存在,色彩浓烈艳丽,代表着热烈的爱。
昂贵的,价值连城的花就那样枯萎了。
“真可怜,你要哭吗?”纳努克瞥了一眼地上掉落的花瓣,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杀伤力极强。
岚和浮黎也路过祂,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阿哈:……
真讨厌,这些家伙真讨厌!!
明明是祂先来的,一群学人精。
行,那阿哈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哄的阿月开心。
银枝进入总控台操作了一番,让飞船开始自动驾驶,然后又回到座舱。
微生月薄坐在窗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匹诺康尼,被迷雾遮挡住的豪华酒店变得模糊,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对其他人的存在视若无物,暂且还相安无事。
银枝站在入口处,看着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一幕。
微生月薄虽然坐在边缘处,但很明显是所有视线的中心,所有视线明里暗里都落在他身上,像一张网。
丝线一样的目光织成网,交缠,捆绑,像是要将人绑在自己身边无法逃离。
那目光是厄兆。
但那些凶险的,黏腻的想法全部被挤压,所有人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
祂们交谈着,但若是仔细听,就能听出来其中暗藏的争锋相对。
银枝并非一根筋的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个风格迥异的人全部都是为了阿月而来。
如此么,但是我答应了波提欧兄弟,我会保护阿月如同捍卫纯美一般。
这些念头在银枝脑海中划过,他踏入暗流涌动之中,微微扬声,“真是失礼了,还不知晓各位的名字呢。”
“我是纯美骑士团的授勋骑士银枝,这位是我的挚友微生月薄,不知该怎么称呼诸位?”
阿哈嬉皮笑脸的,祂撑着头,语气也吊儿郎当,“好说好说,叫我洛基就好了。”
祂弯弯眼睛,朝微生月薄做了个wink,“很高兴认识你们,正义无边的纯美骑士阁下和这位美丽的,魅力无边的微生先生。”
微生月薄侧目,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阿哈改成什么名字都和他没有关系。
银枝微笑着点头,然后又看向其他几位。
药师轻轻笑道:“苏弥纱。”
纳努克面上没什么表情,祂一直在看微生月薄:“阿波菲斯。”
岚:“狩风。”
而浮黎祂眼睫轻轻颤动,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浮黎。”
“我名浮黎。”
祂话音落下,其他几个捏造了虚假名字的存在顿时僵住了。
“我不想……”
我不想再骗你。
但看着微生月薄清亮的目光,浮黎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祂最后只是垂下眼,没有再说话了。
银枝像是没有发现祂们之间古怪的氛围一样,他点点头,一一叫出了祂们的化名,就算是认识了,“洛基先生,苏弥纱先生,阿波菲斯先生,狩风先生和浮黎先生。”
“我要去准备一些茶点,你们有忌口吗?”
“没有哦。”阿哈笑眯眯摇摇头。
微生月薄起身,绕过众人走到银枝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诶?那我也去——”阿哈迫不及待开口,但微生月薄没有理会祂转身就走,银枝用带着歉意的表情看着祂,“抱歉客人,还是坐着歇息吧,茶点很快就能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追着微生月薄出门去了。
药师又笑起来,祂说话总是轻柔又不留情面,“阿月现在看上去对你很是厌恶呢。”
阿哈不爽,祂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阿月对你们不是这样似的,你有本事贴上去?”
药师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也要阿月给我这个机会呀。”
其余三位没说话,但心中却是认同药师所言的。
阿月是很好的很特殊的存在,祂们做了错事,想要得到爱人的原谅。
但是越爱,越胆怯。
爱叫人变成胆小鬼。
星神,无所不能的星神,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欢心如此的容易。
祂们可以伪装成爱人最喜欢的样子。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微生月薄好像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东西,无论是金钱,权利,又或是……美色。
祂们几人的化身在人类当中的颜值都算的上顶尖,但微生月薄一次也没有心动过。
高高在上已经很久没有情绪波动的星神尝到了痛的滋味。
因为爱是痛的。
好像做什么微生月薄都会无动于衷,对祂们视而不见。
“真是难搞。”阿哈摸着下巴,“这样的阿月,挑战程度变得更高了。”
除了介绍自己的名字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岚此刻开口了,祂的目光扫过几位星神落在阿哈身上,“此事确实由常乐天君而起。”
阿哈不满,“喂,怎么又变成我的错了?你们没有出力吗?”
纳努克和岚齐齐摇头,祂们两位一开始确实不知情。
阿哈咬咬牙,“行,你们不知情,那知情之后呢?你们还不是想让阿月留下来?”
“幻胧伤了阿月,而你,岚,阿月是在你的地盘受伤的,若说有错,大家都跑不了。”
岚没有否认,“阿月最需要的,是尊重,阿哈,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尊重阿月吗?”
“还有你们。”岚的视线掠过其他人,看到药师祂匆匆移开视线,按捺住蠢蠢欲动就要现身的弯弓,“梦里的事情,你们敢说,自己主动去寻找阿月吗?”
“甚至还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岚闭了闭眼睛,“你们,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没有入梦,嫉妒了?”阿哈也开始无差别攻击,“你的箭矢挺快的,你救阿月的时候怎么就拖拖拉拉了?追猎三万年都没学会瞄准人心,你还在这里教育起我们来了?”
“药师也是,你和阿月之间的联系就像你的赐福一样,金玉在外败絮其内,时间久了就变得扭曲了。”
“毁灭世界是因为你过得不幸福吗?也对,爱人死去了,活着也没什么希望了吧。”
“浮黎听的很爽?哈哈哈哈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呐,不想再骗阿月了?现在后悔了,晚了。”
阿哈一人抵十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怼了个遍,狠狠出了一口气。
药师面上根本没有变化,“如果这样说能够让你心中的罪恶变得更少一些,那我不介意,你继续说吧。”
祂很清楚自己和阿月的关系是在走钢绳,紧绷着,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岚和浮黎也没有对祂的话语发表任何意见,只有纳努克沉默着起身,眼露凶光,神色凶狠,一拳揍到了阿哈脸上,“阿月,不会死去。”
乱了,乱套了。
两位星神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打了起来。
两个蠢货。
岚神色淡淡,已经预想到了阿月见到这个场面会是如何表情。
其他两位星神也想到了。
祂们打架没关系,但若是又惹了阿月生气,那就不好了。
药师的藤蔓缠住了阿哈和纳努克,分开了祂们,丰饶之主微微挑眉,看来祂们还是有些分寸。
只是阿哈和纳努克的脸上都挂了彩。
纳努克压着眉眼,死死盯着阿哈,“下次,我会杀了你。”
阿哈耸肩摊手,面上带着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祝你有这样的机会。”
第72章 追风赶月
微生月薄跟在银枝身后前往飞船上的小厨房,并不知晓座舱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许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那些躁动的情绪是永远刮不完的风。
即使他能阻止,下一次那些自持甚高的星神还是会动起手来。
他没说话,带着好奇看着这艘飞船的内部。
墙面上贴着复古的印有玫瑰花纹的墙纸,复古的花瓶靠墙摆放着,还有很多盒子箱子,上面摆放着银枝从各处得到的宝贝。
“阿月喜欢?”银枝看他的目光落在那木匣里的银色贝壳上面,“这是我在海洋世界露莎卡宣扬纯美时救下的孩子送我的礼物,当时海上出现了海怪,所有人都急着逃命,却无法将稍慢一些的孩子一并带走。”
“我救下了那个孩子,他在面对海怪时也并未露怯,甚至做好了用自己微薄力量和海怪战斗的决心。”
“多么富有骑士精神的孩子,伊德莉拉会庇护他的。”
“若是挚友喜欢,我也可以将这份饱含纯真诚意的谢礼转赠给你。”
微生月薄摇摇头,“不用了,这是别人给你的谢礼,你好好收着吧。”
银枝笑着将那装着镀上银霜的贝壳的木匣拿起来递到微生月薄面前,“这承载着纯美意志的谢礼日后总落到其他人的手里,或许有人称赞它,或许有人遗弃它。”
“但若是十年后,百年后,千万年之后有人再次讲出它的故事,那么它的美丽将又一次流转。”
“在露莎卡,那位勇敢的孩子将它赠与我,今日,我又将它赠与你,并将和它有关的故事讲给了你听。”
“日后你也能将它赠与其他人,再将这个故事继续讲给其他人听。”
“如此,有关纯美,有关露莎卡,有关那个孩子,有关你我的故事又会再次被传唱。”
银枝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一颗绿松石。
他认真看人的时候,面容的表情是柔和而坚定的。
微生月薄的目光从他的眼睛上面挪到那枚贝壳之上。
那已经不完全是一份谢礼了,而是一份心愿,承载着传播纯美与祂的骑士团美名的虔诚心愿。
微生月薄无比珍重的将那木匣接过来,“我会好好保管它的,等到有机会,会把它身上藏着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虔诚的,热切的骑士。
他们的故事总会有人传颂。
银枝很高兴微生月薄能够接下那份礼物,他看着微生月薄将那装着贝壳的木匣收进了起来,然后他们才又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明明银枝说话算不上风趣,但微生月薄就是觉得很有意思,和银枝在一起也很放松,他脸上的笑都变得真实了许多。
这让偷窥的几位星神又默默碎掉了,但也有非常勤学的,比如浮黎,祂将微生月薄和银枝相处的画面记录了下来,当做教学素材回去慢慢研究。
阿哈对祂的行为嗤之以鼻,然后慢慢靠过去,十分理直气壮地开口,“我也要。”
浮黎理所当然的忽视了祂。
阿哈不依不饶一直絮絮叨叨,吵得浮黎头痛。
有时候祂也很想自己是纷争之神,能够轻而易举就堵住阿哈的嘴,但很可惜,祂不是,于是祂松了口让阿哈得逞了。
然后其他几位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但祂们还算收敛,并没有阿哈的那么放肆。
浮黎:……
寰宇间有你们这群星神真是倒霉。
祂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真是个小气鬼呢浮黎。」阿哈笑嘻嘻的,祂的面具也跟着祂一起笑起来,「如果你们选择退出,阿哈可以把浮黎刻录的光锥送你们哦。」
神经病。
在场的所有存在都如此想,阿哈见没人搭理自己,祂瘪瘪嘴,目光又落在了微生月薄的身上。
窗外有光透进来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圣洁而又清冷的柔光。
那宇宙间的月亮,独一无二的玫瑰,成就了许多人眼中的光明与一腔柔情。
怎么能放手呢,如何能放开呢?
要爱就要不灭不休不乏味,要爱就要不倦不忘不休止。
追风赶月,才是欢愉的最极致啊。
微生月薄又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目光,但他的脚步未曾停下,又附耳去听银枝讲话。
“阿月有什么忌口吗?飞船上之前的物资不算多,我在波提欧兄弟的提醒下又补充了一些。”
“我偏爱厚重硬质的长棍面包,只需以长枪切片便能储存及随身携带,是长途旅程必不可缺的佳品。”银枝和他解释,“我以往都是独行,如此也方便,但现在你我会同行,所以还要照顾到你。”
银枝从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他偏头看向微生月薄,那双眼睛里满是柔情,“我的挚友,那些人似乎就是为你而来。”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波提欧兄弟,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更别说你还是我的挚友。”
微生月薄对他弯弯眼睛,“银枝,谢谢你。”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颤动着,他的声音也轻,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散去,“那些人,不必太在意。”
“祂们或许会在某个地方下飞船,又或许会和我们一同前往罗浮,不必在意。”
他和银枝与那些星神都不是一路人。
银枝适时住口,他转移了话题,“我打算先去庇尔波因特,波提欧兄弟应该需要我们的帮助。”
“仙舟罗浮的演武仪典开启时间尚早,或许接了波提欧兄弟之后赶过去正正好。”
微生月薄没有意见,他也想知道波提欧那边顺不顺利。
还有公司那边会怎么处理奥斯瓦尔多呢?
没等他想明白什么,厨房就到了,银枝看向微生月薄,“阿月,帮忙拿些茶叶出来好吗,在左边的第二格柜子里。”
微生月薄点点头,朝那边走去。
银枝则打开了另一边的柜子,里面放着一些做点心的材料。
公司出品的厨具很不错,将材料放进去,没一会儿就能做出精巧的糕点。
微生月薄已经找到茶叶并把它拿出来了递给了银枝,然后他就看着这个银枝操作这个公司出品的和电饭煲很像的厨具。
哇塞,是星际时代的没见过的高科技!
在国外留学很需要这个!
微生月薄以前就喜欢天马行空的想,要是能够有将食材放进去就可以做出饭菜来的仪器就好了。
现在抢先体验!
“我也是看这个很方便,才买下来了。”银枝将每一样材料都分装在精致的小碗里,然后往里面倒,“这几样我试过了,做出来的点心不会太难吃的。”
微生月薄:……所以才会问阿哈祂们有没有忌口吗?
“虽然不管放什么进去都能做出味道还可以的食物,但是有个别尝起来味道会很奇怪。”
“阿月等一会儿也可以来尝试一下。”银枝按下装置上面的按钮,“看看能做出什么惊喜的点心。”
微生月薄被他说的期待起来,居然是开盲盒一样的菜品吗?
不得不说,星际和平公司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一些意思。
机器运作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清甜的香气,还有一丝浅淡的,茶叶的芬芳,是很好闻的味道。
微生月薄对这种装置很感兴趣,他试图搞清楚它的运作原理。
但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之前所在的世界差距太大,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啊!
甚至和电饭煲一模一样,震惊。
他看的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变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银枝又在观察微生月薄。
他觉得很有意思,他并不了解微生月薄,但能从细枝末节之中察觉到,微生月薄和很多人有关联。
他是很耀眼的存在,似乎游离在世界准则之外,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却还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好奇心,真是个有趣的现象。
多么美丽,又多么孤独的灵魂。
多么符合「纯美」的美学。
他无疑是美丽的,这样的美丽值得守护。
糕点很快出炉了,微生月薄正研究那做饭装置研究的起劲,银枝看着新鲜出炉的糕点,挑出来一枚递到微生月薄的唇边,“尝尝看?”
“虽然算不上美味,但尚能入口。”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将那糕点咬住了。
却没想到这点心是酥脆的,一咬就往下掉渣。
微生月薄:!
银枝眼疾手快抬手接住了往下掉落的点心渣,避免了微生月薄的衣服被弄脏。
他今日穿的是带绒的外套,若是碎渣落在上面,不是很好打理。
银枝下意识就那样做了,微生月薄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察觉到他们两个离得有些近了。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眼睫卷卷,目光下垂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为了方便做糕点,银枝摘掉了肩甲和手套。
他常年被盔甲包裹住的手指有些苍白,能看见蛰伏的青筋。
微生月薄的嘴里还咬着那枚糕点,而银枝也没有松手。
烘焙后的松子油混合着茶香,还有甜滋滋的味道,催化着,让这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万籁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平和却暧昧的气息浮动,将他们包围住。
咔嚓——
似乎有什么又碎掉了。
微生月薄回过神来,抬起手抓住了糕点,银枝也顺势松手。
似乎方才那一刹那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73章 祂们在想什么
经过方才那一遭微生月薄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偶尔视线交叠在一起,又很快移开了。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微生月薄晃了晃脑袋,把那有些尴尬的情绪努力压下去了。
糕点出炉后被银枝用带着复古花纹的小盘子装了起来,之后又泡了花茶,他启动了机器人让它帮忙将东西送去座舱。
小机器人领了任务离开了,微生月薄和银枝却还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你……”
两个人一起开口,然后对视一眼,齐齐笑出了声。
这声笑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氛围,微生月薄抿着唇弯弯眼睛,“你要说什么?”
“刚刚的事情,抱歉。”银枝望进他的眼里,语气满是恳切,“我以往都是一个人独行,和人相处可能把握不好尺度,若是阿月觉得不适,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微生月薄看着面上有些窘迫的银枝没忍住又笑出了声,他起了坏心思,抬脚往前一步,银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站着没动,微生月薄又向前一步,再前一步。
太近了,银枝都能闻见那抹木桃香,他甚至能够看清楚微生月薄脸上细小的绒毛,但更清楚的,是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灵动眼睛。
银枝不知道微生月薄要做什么,对方不是敌人,他只能往后躲去。
微生月薄步步紧逼,银枝的身后就是料理台,他下意识往后靠去。
直到退无可退,他才伸出手护在微生月薄身侧,微微垂下眼去看他,“怎么了?”
微生月薄双手背在身后,他向前倾去,眼中藏着狡黠,“银枝,你在害怕我吗?”
“没有。”银枝没有避开视线,而是望进那笼罩着迷雾一般的粉色海洋之中,“我怎么可能害怕自己的挚友呢?”
微生月薄只是想调笑他,没想到他的回应会这么的正经。
而且他的耳朵已经红了个彻底。
银枝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变得更窘迫了,他有些束手无策,更何况,飞船之上还有其他人,他们这样子,不好。
微生月薄本来也没想太过分,只是人太正经他有些心痒痒想逗一下。
他又凑近一些,面上的笑也变得更加真实,“和银枝待在一起,很自在,我很开心。”
“这不是假话,我很喜欢别人夸奖我,如果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的话,就夸我吧。”
偷听的一众星神:!
喜欢听夸奖的话吗?
阿哈露出笑,这可是祂无比擅长的东西。
只要欢愉星神想,祂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欢愉之主最擅长揣摩,玩弄人心。
但对微生月薄明显不能这样,祂撑着下巴看着厨房里的景象,开始盘算着该怎么讨得微生月薄欢心。
不过这个场面真是叫人不爽啊,他们离得太近了,只要差一点阿月就会扑到银枝怀里去了。
但阿月有分寸,已经要退开了,可是事情往往都是往不希望发展的方向滑去,阿哈脸上的笑下一瞬就变得扭曲了。
微生月薄坏心眼地看够了银枝的窘态,就准备退开来,却没想到后退的时候遇到了无比俗套的少女漫里面的情节,他没有站稳,直直向前扑去。
银枝伸出手去接微生月薄,然后两人都跌到了地上。
好痛!
银枝身上还穿着盔甲,只有肩甲卸去了,僵硬的银甲磕的微生月薄脑袋疼,他额头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他整个人都坐在银枝怀里,这个姿势有些糟糕。
银枝的手紧紧箍在微生月薄的腰上面,用的力气有些大,勒的他有些疼了。
他下意识按在银枝的胸前,明明隔着冰冷的厚重的盔甲,微生月薄的手心却仿佛能感受到银枝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微生月薄挣扎着要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只能慌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人的处境瞬间调换,刚刚还非常游刃有余的微生月薄脸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像一颗熟透了的桃。
银枝反倒放松下来,他看着微生月薄,闷笑一声,“没事,是我没站稳没有接住你。”
微生月薄低着头,头发垂落在银枝的银甲上,那抹淡粉色格外显眼,微生月薄手忙脚乱挽住自己的头发,又去掰银枝的手,“你先松开让我起来。”
银枝本来也不是有意的,他松开些又轻轻推了一下微生月薄,“起来……”
话还没说完,微生月薄就被人端着从他怀里抱了出去。
微生月薄的视线突然拉高,他下意识伸出手,然后被人紧紧抱住,他下意识仰头看去,只看到了纳努克紧绷的下颌线。
祂抱得太紧了,微生月薄根本挣脱不开,他的脚悬空着,心中没底,挣扎的幅度不大,他没好气地开口,“……放开我。”
阿哈祂们都来了,呼啦啦一片,厨房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哎呀,银枝先生,你没事吧?”
“怎么能睡在地上啊,多不舒服呀。”
阿哈嘴上说着话却根本不搭手拉人起来,银枝自己站了起来,“多谢关心,洛基阁下,糕点可还吃的习惯?”
“习惯,习惯。”阿哈笑着点头,祂看着银枝完好无损的起身有些可惜,纳努克怎么没有揍人一顿呢?
祂心中这样想着,嘴上说的话却中听的很,“主人家都还没有落座,我们当客人的如何能先用上美味的糕点呢。”
“请不要拘谨,朋友。”银枝和阿哈说着话目光却越过祂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但很可惜,微生月薄被其他人挡住了,他根本没办法看清楚。
于是他收回视线,对阿哈微微颔首,“是我的错,让客人们久等了。”
纳努克已经抱着微生月薄离开了厨房,祂的脚步不停,对微生月薄的拳打脚踢也根本不动摇。
微生月薄呼出一口气,“纳努克,我说放开我你听不懂吗?”
“听得懂。”纳努克脚步匆匆,祂绷着脸抿着唇,语气冷硬,“你受伤了。”
微生月薄一怔,他受伤了?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但等纳努克把他放到座舱的沙发上他就感觉脚踝处隐隐作痛,他低头一看,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肿了起来,还有些发青,稍微一动就不舒服。
应该是刚刚扭到了。
微生月薄摸了摸鼻尖,原来是错怪纳努克了,但他瞬间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原因的。
但是纳努克那样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药师拿来了医药箱,浮黎变出些冰块,岚盯着那肿起来的脚踝不发一言。
纳努克应对这样的伤很熟练,以往在亚德丽芬的时候,微生月薄就经常扭到脚,然后又哭又闹,娇气的很。
纳努克并不讨厌那种被依赖的感觉,可惜现在的阿月就算因为这扭伤眉心都皱起来了也没有喊一句疼。
纳努克垂眸,宽厚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祂是想帮微生月薄揉开的,但被药师的金色稻穗狠狠打了一下手背,“不能揉。”
纳努克猛地抬眼,如同凶狠的猛兽盯住药师。
浮黎按住纳努克的肩,岚已经接过了那些冰块装进布袋里给微生月薄敷上了。
微生月薄被冰的往后撤,岚又抓住了他的小腿将他的脚固定住,“别动。”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阿哈后一步过来,“让苏弥纱给阿月治疗一下就好了。”
祂冲化名为苏弥纱的药师眨眨眼睛,“你说是吧?”
“又或者让浮黎用掉一枚光锥就好了。”祂笑嘻嘻的提意见,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忽视了祂,视线全部落在微生月薄身上。
祂哪里不清楚这几位想做什么,无非就是为了献殷勤。
微生月薄撑着头,目光落在几位星神身上,那冰块凉凉的,消解了疼痛的感觉,让他混乱的思绪沉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仿佛对他的安危无比担心。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是啊,只是一些小伤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而且祂们之间的氛围没有了针锋相对,是又达成了什么共识吗?
就像梦中的共妻一样。
祂们心里在想什么呢?
微生月薄稍稍动一下就会被岚按住,等冰慢慢化开,他脚踝上的鼓包也消下去许多。
药师这才将医药箱里的药品拿出来给他涂上。
银枝站在暗处,看着这一幕,没有对祂们仿佛把自己当主人家的动作做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反而看着几人的动作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祂们对微生月薄的在意仿佛已经刻入骨髓。
微生月薄对祂们很排斥,但又不会拒绝祂们的帮助。
祂们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微生月薄完全包围住,里面的人出不来,被排斥在外的人进不去。
银枝的耳朵还有些发烫,鼻尖似乎也还萦绕着木桃的清香,心脏的位置仿佛还停留着微弱的按压感,那是微生月薄刚才留下的触感。
还有阿月说出的那句话。
和我待在一起是开心的么,银枝眨了眨眼睛,眼中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
那他会守护好这份「开心」,无关乎纯美,只是他愿意这样做。
第74章 这颗心在为你跳动
微生月薄的自愈能力非常强,没等星神们献第二次殷勤他的扭伤就好了。
而让他无比在意的事情是,他怎么会扭伤?
仔细回想,他往后退,扭到脚也应该是向侧方或者因为惯性向后倒去,但为什么,他会直直往前扑去?
是谁在其中动了手脚?
他的目光不露声色地看向其他几位星神。
是阿哈吗?祂在笑。
……笑得好恶心。
微生月薄收回视线看向其他几位。
是清风高节的岚,天行为善的药师,性烈如火的纳努克,还是冷若冰霜的浮黎?
想来想去都是阿哈最有可能使坏,但祂的动机是什么?
银枝和他,和祂们都没有利益冲突,只是一个热心肠的纯美骑士而已。
但阿哈总喜欢寻找刺激,这种自己给自己找情敌的事情祂干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是的,微生月薄已经察觉出来了。
他并不蠢笨,不管幕后之人将他怎么推向银枝,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撮合他们俩。
有意思。
总觉得像是在背后看戏。
如果不是在场的存在动的手,那么会是谁?
希佩——
又或者是迷思?
微生月薄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情绪,也说不准只是他的错觉,毕竟好像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是有人做推手。
如果有其他星神的存在出现,那么阿哈祂们不会察觉不到吧。
他轻抿一口花茶,清甜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开,不露声色的将陆压教给他的真气护体的办法运用起来了。
下次,希望他能抓住那不要脸的家伙。
银枝的飞船内部算不上特别开阔,他将自己的休息舱让出来给了微生月薄,自己和其他几位蹭飞船的在座舱休息。
他们很快就能跃迁去庇尔波因特,只是将就一晚没有太大的关系。
半夜,银枝听到了有人起身走动的声音,他有些警觉,但并未轻举妄动。
他觑着眼,只看到了如闲庭漫步一般从他所在的位置走过,向外面走去。
这是谁?
银枝在人离开之后就睁开了眼跟了上去。
夜晚寂静无声,飞船在星海间航行。
银枝借着天光看清楚了那人,是洛基阁下,目的地明确的朝着休息舱走去。
祂想做什么?
阿哈的心情很好,并不介意身后跟着的小尾巴,祂手中拿着一枚银币,银币被抛在空中又落下,祂拿起来一看,花色朝上。
那花色被阿哈篡改,变成了月亮。
看来天意都向着祂。
阿哈吹了一声口哨,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尾巴就倒地。
祂就那样打开了休息舱门,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
然后,祂就毫无预兆的被剑捅了个对穿,在祂这具化身倒下看到的最后场景,是地上的一二三四具化身。
阿哈:……失算了。
微生月薄坐在床上,冷着脸没说话。
五位在别人眼中无比神秘又厉害的存在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明明人高马大的,却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阿哈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祂开口:“阿月,我就是看祂们全都不在才来瞧瞧你有没有出事的。”
微生月薄盯着祂,面色淡淡,看不出有没有生气,“嗯。”
“现在你看过了,我没事,可以离开了。”
阿哈不情不愿,其他人还没走呢,祂凭什么先离开?
岚看向微生月薄,那金色的日光流淌,像是要将人融化,“阿月,你的伤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所以才想这时候过来。”
微生月薄点点头,把腿伸出来,脚踝已经恢复了,洁白无瑕的肌肤看不出任何乌青伤痕,只一下,他又把腿缩回了被子里,“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
岚没动,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有些不耐烦了,又看向其他三位,“你们呢,又是来做什么?”
“看你。”纳努克开口,药师和浮黎齐齐点头。
微生月薄差点被气笑了,他的面色更冷,“滚出去。”
锃——
数不清的剑自他身后显现,蠢蠢欲动着。
“还是说,你们想和我打一架?”微生月薄撑着头,头发垂落在他肩上,他穿着睡衣,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但身后的那些剑不是这么说的。
凌冽的剑意剐蹭着星神们的脸,仿佛下一瞬就会将祂们绞杀。
阿哈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却不退反进,微生月薄皱着眉,一柄剑就横在阿哈面前,挡住了祂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阿哈,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微生月薄看着这位欢愉星神,他歪着头,用那张纯真的脸说出冰冷的话,“我可以伤你一次,就能伤你千千万万次。”
“总能杀了你。”
阿哈笑起来,祂的脚步不停,依旧往前走去,祂耳边的金边扑克在灯光下有些晃眼,“阿月,阿哈愿意。”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死在爱人的手里,多么浪漫快活。”
“阿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阿哈靠近了微生月薄,任由那柄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金红色的血染红了被褥,阿哈用沾着血的手捧住微生月薄的脸,让爱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月,阿哈做错了事,阿哈不应该不尊重你的意愿将你带到异世界来。”
“阿月,阿哈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玩具,阿月如果觉得不解气,可以玩弄我。”
“对不起,阿月,你觉得我不尊重你,我可以去学,去学怎么讨你欢心。”
祂抓着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方才还平缓跳动的心脏因为微生月薄的触碰漏掉半拍,然后跳的更欢了。
“你感受到了吗,阿月,这颗心在为你跳动。”
“你愿意再给阿哈一次机会吗?”
微生月薄眉头紧锁,他看着阿哈的眼睛,那汪碧色的潭水里是他自己的倒影,他轻轻摇摇头,“阿哈,你还是不懂,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对吗?”
“我觉得你不尊重我是因为你的行为本身就根本没有尊重我的意思。”
“你或许真的没有把我当做玩物,但你的态度也依旧高高在上,你们都无比傲慢。”
“我不会玩弄你,等你学会如何尊重,如何爱人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还有,你把被子弄脏了,很讨厌。”微生月薄从祂的手心里将手抽出来,然后看向其他人,“你们也一样。”
“只是动动嘴就能表达出爱意的话,那我说我爱你们,你们会信吗?”他歪着头,十分疑惑。
“会信的,哪怕明知道你是在骗我。”药师抬眼和微生月薄对视,声音很轻,“阿月,我们都会信的。”
微生月薄笑起来,一字一顿:“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呢阿月,你也在动摇吧。”阿哈的语气无比笃定,祂又抓住微生月薄的手,“阿月,你看着我的脸,我不信你没有动过心。”
祂慢慢靠近,燥热的空气叫嚣着开始蔓延膨胀,微生月薄紧皱着眉从阿哈脸上偏开了视线,“纳努克,你要去参加化妆舞会cos火山吗?”
纳努克想反驳,但祂现在有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连带着周边的温度都升高了。
“还有浮黎,你和纳努克把游戏里的小人揪出来你俩去当森林冰火人的主角吧。”微生月薄带着嫌弃的表情把手心里的血迹在阿哈的衣服上抹掉,然后揉了揉眉心,拒绝回答阿哈方才问出的问题。
这样一番闹腾他的睡意全无,他推开阿哈,指了指门,“出去。”
“你们都出去。”
总之,所有人被赶了出去。
阿哈磨磨蹭蹭的把被褥上的血迹清除掉却还是不想离开,然后被微生月薄用剑抵着押送了出去。
最后还用剑柄砸了祂一下,听到阿哈装模作样的痛呼声,微生月薄揉了揉脸。
讨厌鬼,该。
着一番吵吵,微生月薄的瞌睡都被吵走了。
他起身下床准备喝点水,一旁的桌子上摆着银枝睡前送来的水,经过这么久,水已经变得温凉,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的思绪都沉静下来。
他站在小窗面前,看着外面如星沙一般的银河,沉默了很久。
阿哈说的问题,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有心动吗?
也不对,凭心而论,他是喜欢祂们的外貌的,但是这一点喜欢抵不过被欺骗被羞辱的厌恶。
爱恨难两全。
微生月薄垂下眼,说好了要离祂们远一些的。
突然,房间里的窗帘无风自动起来,微生月薄下意识躲开,反手扣住了来人的脖子,然后双腿钳住对方的腰一个压顶,把人的脑袋按在地上了,脸都被挤压的有些变形。
“果然是你,迷思。”微生月薄居高临下地压着迷思,他手上的力道很重,本该压的对方喘不过气来。
但迷思即使被按着也不安生,“阿月,好阿月,我做什么让你这么生气?我只是想见你,所以才来了。”
“你这么不欢迎我么?”
微生月薄紧皱着眉,手上更用力了一些,“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一定要我戳破吗?”
迷思没有再说话,祂狠狠喘息着,像一匹恶狼,从间隙里死死盯住微生月薄,仿佛是对他垂涎无比。
祂放缓了语调,“阿月,我真的没想做什么,放开我吧。”
微生月薄紧皱着眉,没有任何松动,迷思眼睛眯起,而后猛地扭头翻身,按住了原本压在祂身上的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甚至听到了祂的脖子嘎嘣一声响。
两个人的位置瞬间颠倒,微生月薄仰倒在地,被迷思按着不能动,那水藻一样柔顺的长发铺来,像一朵在水中盛放的花。
迷思烟紫色的眼眸中满是微生月薄的身影,祂笑着,“阿月,我好想你。”
微生月薄没有动,他撩起眼,神情淡漠,迷思的脑后心已经抵上了一柄锋利的剑,只要祂稍有异动,那剑就会割下祂的头颅。
“别这么紧张,阿月,我不会做什么的。”迷思断掉的脖子慢慢复位,祂笑着俯身,用自己冰冷的脸贴了贴微生月薄柔软的像糯米团一样的脸,“阿月,我只是好想你。”
第75章 不是历劫吗
微生月薄不想和迷思废话,剑尖利落的刺进祂的后心。
烟紫色的雾散开,烟紫色的斯亚旦花瓣如同柔软的羽毛一般飘落,让微生月薄拥了个满怀,娇妍的花瓣落在他的头上,脸上。
然后滑落飘到微生月薄的唇上,像一个轻吻。
浓郁的药草香混合着房间里的玫瑰香瞬间将微生月薄包裹。
然后,微生月薄的头顶上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飘落的花瓣,迷思那张脸也出现在微生月薄的眼前。
祂的头发垂落,在微生月薄的眼中,祂更像鬼了。
“阿月,好狠心。”迷思伸手把微生月薄拉起来,然后很快就松开手。
祂后退着在床上盘腿坐下,双手举过头顶,作出投降的姿态,“我只是来找你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落在地上的花瓣全部化作了光点散去,微生月薄身上却还沾着花瓣,他皱着眉将那些花瓣揪落,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要说什么?”
“你要是再说怪话,就滚出去。”
“你和浮黎在善见天打过一架之后,祂每天都在水晶宫殿里播放着和你一起的影像,真有意思。”迷思手里拿着一朵斯亚旦,揪着花瓣然后又抛落,“你也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吧?”
废话么。
微生月薄压着眉眼,他根本都不认识迷思好吗?
迷思笑起来,“浮黎以前的记忆其实被祂拿出来放进了善见天的忆域深处,而我,正是在那里诞生。”
“在诞生之后,我在那里又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看完了浮黎和你的所有过往。”
“多么美妙的感情,多么叫人沉醉。”
“我甚至对浮黎产生了嫉妒。”
迷思捏着花茎,撑着头看微生月薄,他脸上是全然陌生的表情,还有着深重的疑惑。
——他没有一点和浮黎有关的记忆。
“胡言乱语,胡编乱造。”微生月薄眉心紧蹙,“我和浮黎能有什么?”
“没什么哈哈哈哈哈……”迷思大笑起来,那三千三百四十四次轮回的记忆,在浮黎忘却的那些年,都只是迷思一个人的狂欢。
祂有时候甚至会恶毒地想,若是浮黎有朝一日知道了那些记忆的存在,祂还会是如此高高在上冷淡无情吗?
那颗琉璃心,还会为那绝无仅有的人跳动起来吗?
最后还真叫迷思等到了,名为微生月薄的人类突兀出现在寰宇之中,在他的星盘被点亮的那一瞬间,被迷雾遮掩住的星空瞬间就被迷思发现了异样。
于是祂的目光投下,开始窥伺微生月薄的行动轨迹,直到匹诺康尼,祂才现身。
浮黎说自己不会后悔,可是祂现在已经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三千三百四十四次轮回,只有走向既定的命运,轮回才会结束。
而既定的命运,就是微生月薄和浮黎注定背道而驰,只有那样,微生月薄才不会一次又一次死去,浮黎也不会再消耗「记忆」重塑世界。
迷思在万万年之后,在善见天的忆域深处,勘破了曾经困扰浮黎三千三百四十四次的谜题。
那个时候的迷思眼中流着血泪,疯癫地大笑出了声。
多么好笑啊,身为记忆之主的浮黎,祂的「命运」也被人操控着,连拥抱自己的爱人都做不到。
祂长久的待在忆域深处,被那绝望的情绪不断影响。
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逝。
迷思是恨浮黎的,恨祂搭上心,豁出命去爱微生月薄。
祂又觉得浮黎可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去爱,去复活爱人,最后再见面,和爱人不相识。
重逢后在暗处窥伺的浮黎会想什么呢?
应该是自傲又冷漠的吧,会想为什么这个陌生的人类会让自己如此在意,即使知道自己或许和微生月薄有一段过往,也并不在意。
所以祂没有拒绝和末王一起。
迷思笑着笑着就落下眼泪,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微生月薄不耐烦地扔给祂一张手帕,“哎呀你别哭了!闭嘴。”
迷思的眼泪收放自如,祂撑着头盯着微生月薄好一会儿,然后才摇摇头,声音很低,“阿月,对不起。”
“不管你信不信,这声道歉,是诚心的。”
“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迷思摊开手,手中是一朵被固定在含苞待放之时的斯亚旦,烟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堆积在一起的云层。
“如果遇到危险,就对着它呼唤我的名字,我会来救你的,阿月。”迷思下了床,走到微生月薄面前,单膝跪下。
祂看着无动于衷的微生月薄,轻轻抓住他垂在一边的手,将那朵花无比珍重地放进他的手心里。
然后合上他的手心,“阿月,别忘记我。”
迷思站起身给了微生月薄一个拥抱,有风敲打着微生月薄的眼,迷思在微生月薄眼前又变成了一团花瓣,被带起的风轻轻一吹,就散去落在地面上化成了光点。
微生月薄被光点包围着,眼底仿佛倒映着繁星,光点散去,房间里的光线又变得昏暗。
方才的风吹的微生月薄的头发都乱了,他抬手扒拉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轻啧一声。
真没礼貌,自顾自的来,又自说自话,自顾自的走了,谁喜欢祂的道歉?
微生月薄看也没看那朵花,扔进背包里就算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药草香,微生月薄重新躺会了床上,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什么也没想。
空气中的清香轻抚着他的神经,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再睁眼他出现在了陆压的道场。
他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几人,陆压,大圣,哪吒和二郎神,还有——
妈妈。
微生月薄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动了起来,三两步跑过去,看着那端庄优雅的女人睁大了眼睛。
“妈?”
那女人把端着的茶杯轻轻放下,然后抬眼,看着微生月薄良久,然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叹一声,“瘦了。”
微生月薄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鼻子发酸,眼睛变得热热的,他扑向母亲钻进她怀中呜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没有说话,抱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孙悟空,哪吒和杨戬见势不对,互相对视一眼,相继告辞离开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陆压变出一把扇子来,扇着风说着调笑的话。
微生月薄才不管他怎么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母亲的怀抱让他瞬间放下心防,那些委屈全部化作了哭声。
一边哭一边抽泣着哭诉自己的遭遇。
陆压在一旁也听完了微生月薄从头到尾的所有经历,把折扇一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看来之前还是揍轻了。
女人不发一言听完了,然后掏出手帕来为微生月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阿月,妈妈最坚强的孩子,你不会再哭了,对吗?”
微生月薄接过手帕,眼睛肿成了桃子,然后点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以往不觉得,现在陆压和母亲坐在一起,微生月薄瞬间发现了他们脸上微妙的相似之处,微生月薄吸了吸鼻子,“妈,陆压真是我哥啊。”
女人点点头,但那好看的眉却折起,“本来想等你回国之后再告诉你的,但是我们的计划出了差错,让你在留学期间就开启了轮回。”
“如今也瞒不得你了,阿月,你是我常曦和帝俊的儿子,陆压也是,他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金乌,他是太阳,而你本该是月亮的化身。”
“但我的阿月,你却生来凡骨。”
“我们算出来你必须不断历劫,淬炼心神,才能脱胎换骨,最后登神。”
“那款游戏,其实是我们专门为你挑选的特殊游戏,在游戏外的你操控游戏里的「你」,那些经历会反馈到你身上,如此也算成功历劫了。”
“虽然听起来确实有些儿戏,但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有很多需要历劫的新生神仙是这么干的了。”
“可惜,很不妙的事情出现了,你的灵体不受控制去到了游戏世界里,和那边产生了联系,而那些游戏人物也并不是在梦中和你经历那些事情,而是活生生的,进入了你历劫的轮回之中。”
“现在想来,你小叔说的是对的,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所以即使不是你口中的「阿哈」,也会有其他人,其他事将你带到异世界去。”
“阿月,是爸爸妈妈的疏漏。”常曦摸了摸微生月薄的头,“平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等等,妈,不是历劫吗?”微生月薄抬起脸,满脸惊恐,“为什么我全部在谈恋爱?”
“我的情劫这么多?!”他声音扬高,吓得差点劈叉了。
常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并没有那么多。”
她和帝俊还有东皇太一为微生月薄精挑细选了一个对象,那一次轮回和他们如今所在的国家有着比较相似的背景,那小伙子星眉剑目,一看就正气凛然,沉稳持重,不是那种会杀妻证道的人。
他们为阿月和那个名为岚的人类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先婚后爱剧本,细水长流,而且他们二人一个是玩游戏,一个是做梦,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说起这个常曦就痛心,谁能想到好好的白菜真就被拱了,对象还不止一个。
她带着痛心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说出的话让微生月薄如遭雷劈。
“第一世轮回,你降落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星球,你本该和那里的先慧者一同打碎世界的屏障,传播灵知,让蒙昧的人们苏醒,然后离开那里,成为孤绝世界的传说。”
“第二世轮回,是混沌诞生之初,你的使命是占领属地,征战四方,成为无人敢惹的霸主。”
“第三世轮回,是远古神兽与人类对立时期,你的使命是从中化解他们的矛盾,又因此沉眠于冥河,被人怀念敬仰。”
“第四世轮回,是宇宙重塑时期,你的使命是教会学生如何储存「记忆」阻止宇宙再一次被毁灭,又如何在世界毁灭后将其重塑,然后因为师生理念不合背道而驰……”
微生月薄完全呆住了,他有经历这些事情吗?怎么和他玩的游戏,和他经历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常曦无声轻叹,“但这些轮回全部变成了你的情劫,「命运」便走的更加艰难。”
“但居然也微妙的完成了。”
裴迦纳的先慧者阿基维利带着昏睡不醒的微生月薄打破了孤绝世界的屏障;混沌时期的克里珀人狠话不多,将微生月薄护在身后,用锤子揍遍了所有不服气的古兽;古兽与人类对立时期,龙爱上了身为人类的微生月薄,主动化干戈为玉帛;世界重塑时期,浮黎因为痛失所爱,不断启用「记忆」重塑世界,最后不得不消抹了祂和微生月薄的记忆,也合上了背离的结局。
如此种种。
这些既定的「命运」都从另一种角度完成了,即使轮回之中的所有人都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第76章 爱也罢,恨也罢
微生月薄一脸懵,常曦女士说出来的话和他印象中的周目轮回完全不一样,所以是他自己凭一己之力把这个「特殊游戏」完成了恋爱游戏?!
“也不是这么说。”常曦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无奈扶额,“我们去了你在东京的住所,在那里抓到了一个丑东西。”
她摊开手,手心里的小球里装着一个无论长相还是声音都能用丑陋来形容的怪物,它眼皮耷拉着,看到微生月薄之后却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嘿嘿……美少年嘿嘿……恋爱嘿嘿……】
“人类的负面能量所形成的咒力因为无法控制所以导致溢出,最终累计沉淀形成了咒灵。”
“这一只是未被记录在案的特级咒灵,也是它,模糊了现实和游戏,篡改了轮回的剧本,才酿成大错。”
微生月薄看了一眼那个恶心的丑东西。
但是这个东西真的那么厉害,可以模糊次元壁吗?
“它只是其中的催化剂而已。”陆压合上扇子,撑着下巴给两人倒茶,“身为上古神灵,应该以身作则吧老妈,天道盯你们盯得很紧,居然也敢钻空子。”
常曦自知理亏,没有回嘴。
微生月薄从她怀里抬起头,看向陆压,有些不满,“妈妈是为我好。”
“你要怪罪,就怪我好了。”
陆压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无奈,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算了,如果他当时也在场,肯定也会同意这个提议的,只是他们一家都带着特殊性,半点差池都会酿成大错。
“算了,反正受苦的不是我。”最后,陆压看着微生月薄清澈透亮的眼睛,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又将身侧挂着的玉佩接下来抛给了微生月薄。
“拿着吧,这么倒霉,也不知道随了谁,这玉可帮你消消恶气。”陆压没好气地开口,家里的几个人真是不叫人省心。
微生月薄嘿嘿一笑,把那金乌模样的玉佩收好了。
常曦笑着看他们俩互动,陆压在微生月薄小时候就不怎么亲近他,别扭的要死,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和一个小婴儿计较。
到后来些,他自己又想通了,但还是不常回家,只是见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又会捎带回来。
现在,听到阿月受了委屈,还跑去异世界把那些人全部揍了一顿,常曦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陆压身上还有因为强行破开两个世界通道而受的伤,常曦垂下眼,没有揭穿他。
只是父母的糊涂账,怎么能让孩子来买单呢。
那只咒灵被送去了阎罗殿,干涉命运,它也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而伤害阿月的人,自然也会受到惩罚。
恒星改变温度,引力带来潮汐。
巨大的,灰白色的圆月在寰宇之中显露,它神圣而又美丽,注视着地上所有的生灵。
不论是有机生命,无机生命,还是星神,都被它的神秘所吸引。
而与微生月薄连结最深的星神们都察觉到了压迫感,祂们不约而同看向那突兀出现在寰宇银河之中的苍月。
祂们的人类化身在月光的照耀下都出现了或轻或重的异化,映射到本体之上是更浓重的疼痛。
阿哈捂着因为心脏不断收缩而发疼的胸口,这感觉太糟糕了,祂根本没办法正常呼吸头脑发胀,祂的本体面具开始乱飞,砸到了祂自己。
药师撑着头,面色有些发白。
浮黎的化身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祂的本体水晶出现了裂隙,善见天因此坍塌了一大半。
纳努克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由内向外的疼,又疼又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
祂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蚂蚁而已,祂这种苦痛,也是经受过的。
是以,祂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阿哈:怎么感觉就祂的症状最严重?
祂看向屹然不动的岚有些不爽,这家伙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星神们怎么可能看不出这轮月亮和微生月薄的关系,这是阿月的家长来给他撑腰来了,即使再痛再有口难言也要忍着。
圆月就那样高高悬挂,不远不近,威慑着所有会动歪心思的存在。
微生月薄端着茶杯,暖和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自己的手心里,他不知道常曦去做了什么,只是像猫一样偷偷瞄着自己的母亲。
所以,陆压真的没有骗自己。
总感觉很不真实,自己居然是神的孩子。
这也……
太酷了吧!!
谁中二时期没有幻想过自己会是超级无敌厉害的存在,秒天秒地,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自己居然真的会成为这样的存在。
超酷的好吧。
知子莫若母,常曦一看微生月薄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抽回分出去的神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表情温和,说话的声音也轻柔的。
“以前不是吵着要做个自由自在的快活小神仙吗?”
“现在发现目标触手可及,感觉怎么样?”
微生月薄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意气风发地说出了无比中二的台词,“我会成神的。”
成为自由快活的小神仙。
常曦听到他的话,抬手摸了摸眼角,对上微生月薄亮晶晶的眼,她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会的。”
她的阿月,会成为这世间最自由快乐的小神仙。
其实微生月薄刚出生的时候身体状况算不上太好,他的灵魂太重,身体负荷不了,还总是失魂,活着的每一日都是折磨。
东皇太一为他起卦取了新的名字,用名字作缚,使身体与灵魂达到统一的状态。
即使现在他平安的长大了,也还是让家长们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而现在,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常曦不知道,他们从小到大对微生月薄的过度保护,是不是会害了他。
但人类与神不同,稍微一点小小的伤风感冒,就可能会丧命。
他们宁愿对微生月薄给出很多很多爱,很多很多陪伴的关注。
小小一团,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快比常曦高了。
微生月薄察觉到她的视线,又磨磨蹭蹭挪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将手垫在脸下面,趴着看她,说话也含糊,“妈妈,神仙会做什么呢?行云布雨?倾听愿望?”
道场边的扶桑花开的妖冶,艳红一片,像灿烂的云霞,花瓣飘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常曦接住那枚花瓣,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却没有说话。
道场里的风和缓吹拂着,微生月薄觉得很舒服,他眯起了眼睛。
薄薄的日光落在他的眼底,让那双眼也被映的绯红,像一颗漂亮的玛瑙。
他轻轻眨着眼睛,抬眼看向常曦,然后被素白线长的手挡住了视线。
母亲身上清浅的药草香很好闻,带着令人安心的意味。
金色的梦境开始溃散,常曦的声音温和又悲伤。
“阿月,不要把这趟旅程当做负担。”
“爱也罢,恨也罢,随便去怎么过,不需要束缚自己。”
“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历劫的一部分。”
“……爸爸妈妈爱你。”
微生月薄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的银河依旧是黑漆漆的模样,只有繁星闪烁,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红玫瑰,和房间里的味道一样。
是银枝送来的花吗?
还有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
他微微垂眼,还是顺其自然吧,他不会主动去捡起以前的关系,果然还是他还想自己能那些「前夫」们全部学会尊重人。
扣扣——
“阿月,智能管家告诉我你已经醒了,我准备了早餐,要起来用一些吗?”银枝敲响了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隔着门的原因吗?他的声音有沙哑。
微生月薄的肚子早就在发出抗议的声音,他摸了一把肚子,扬声回答银枝,“等我,我要吃!”
微生月薄将那些混乱的思绪抛之脑后,洗漱完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银枝站在门口,一见到他就露出了如沐春风一般的表情,他牵起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隔着自己的拇指亲吻了一下。
“阿月,我的挚友,昨晚休息的如何?”
微生月薄点点头,“还不错,玫瑰花的味道很好闻。”
“你的声音怎么了?生病了吗?”微生月薄看着银枝。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像是在死死撑着,微生月薄对于占了他休息的房间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下更是着急起来,“银枝,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
银枝摇摇头,“洛基兄弟说我昨夜梦游到了外厅睡着了,是好心的狩风先生今日看到我睡在地下,才将我又带回了沙发那里。”
“这点伤病,不过是「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加诸我身的磨难,纯美庇护你我。”
微生月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他也早就明白银枝是怎样固执的一个人了,银枝坚持不去休息,他也不好再劝。
早餐算不上丰盛,但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微生月薄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早餐上面看,然后对上了一个人的视线。
这里没有其他人,微生月薄在餐桌边只见到了岚一个人。
祂对微生月薄微微颔首,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嘴角还带着笑意,“阿月,早上好。”
微生月薄落座之后对祂也点点头,“早上好。”
这顿饭吃的沉默,素来擅长调节气氛的银枝因为生病没什么胃口。
用过早餐,微生月薄有些强硬地让银枝吃了药然后推着他去房间里,“生了病就该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跃迁去庇尔波因特,没问题的。”
银枝拗不过他,只好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脱掉了穿好的盔甲。
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却莫名有些不自在,微生月薄身上香甜的气息被藏在被窝里,他一躺下,那香气就逸散出来兜头笼了自己一脸。
他的脸开始发热发烫。
微生月薄盯着银枝躺下,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走上前去帮他按了按被角。
“睡吧,等你睡着我就走。”
银枝的神经系统异常活跃,他根本睡不着,更何况微生月薄还一直盯着他看,他能感受到微生月薄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他确实不想睡觉,但方才服下的药带着安眠成分,他的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合上了。
第77章 凭什么祂可以
飞船的主人生病了,几位客人反倒显悠闲,在座舱里品酒喝茶交谈,倒看不出几位其实是情敌了。
只有微生月薄觉得奇怪,银枝居然会梦游,他自己以往不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提前告诉微生月薄的吧。
可是,为什么……
微生月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昨天夜里星神们来休息舱找过他,保不齐又是祂们搞的鬼。
真是一群不能消停的家伙。
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在背包里寻找着药剂。
他明明记得还有一些,怎么找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上次在药师被星神们围攻的时候全部给祂用掉了。
微生月薄:……
啧。
浮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微生月薄的身旁,祂看着微生月薄,即使得到的是被忽略冷落的下场。
“那名纯美骑士不会出事的,我给他用了一枚光锥,等睡一觉醒来就能好起来了。”浮黎收回视线,和他一同看向窗外浩渺的星空,而后一直沉默不语。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扭过头,那双覆着碎光的眼睛看向浮黎,“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浮黎的视线又不由自主落在微生月薄雪溶溶白生生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月薄的眼尾总晕着红,像是秋海棠一般靡丽。
那双眼睛透亮如宝石,璀璨星光落入他的眼底,如同在云霞笼罩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睫轻轻拢住那片华光,为他点缀满眼澄澈。
微光好似褪色的被照的透明的雨,光影明灭,落在微生月薄的脸上,那绝无仅有的容颜是烂俗的诗人苦苦追寻的浪漫。
微生月薄很漂亮,有着妖冶的漂亮,是不论在哪个种族看来,即使是神明看来,他都是无比美的。
他是高悬于天的月亮,天地都会朝向他。
他是美的化身,眼中酿着醇香的美酒,能够让所有人都为之沉醉。
他总能轻而易举抓住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浮黎也不出意外会被吸引。
微生月薄的记忆是无比璀璨的,神秘而又华丽,让浮黎爱不释手。
更何况,那是祂的爱人,祂如何能挪开视线呢。
祂想亲近微生月薄,想拥抱微生月薄,想微生月薄的眼睛里装下自己的身影。
可惜,祂只是沉默着,石头一般,应了一声,“不客气。”
不止是祂,微生月薄和其他几位存在都是相顾无言,不知道为什么祂们一定要跟上来。
微生月薄不会主动和祂们交流沟通,除去因病沉睡的银枝,唯一一个他不会拒绝搭话的人,也只有岚。
凭什么?
除去岚意外的所有星神都在心中这样想。
凭什么祂可以得到阿月轻声细语的回应,凭什么祂可以得到阿月的笑脸,甚至,阿月还不会拒绝祂的亲近。
所有人都嫉妒的要发疯。
阿月应该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才是,月亮怎么能偏爱某一个人呢?
那暗中觊觎窥伺的目光如刺刀,仿佛要将岚生吞活剥。
但祂不在乎,那些胆小鬼不会做什么的。
岚的目光温和,让微生月薄仿佛又回到了还在曜青的时候。
他偏头看向岚,有些好奇,“你在笑什么?”
那些目光让岚如芒在背,但岚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倒影,祂没有回答微生月薄自己在笑什么,而是反问回去,“阿月,为什么要选我?”
“不管是陪你聊天,逗你高兴,怎么看都是阿哈更合适吧。”
祂当然并不想阿月离自己而去,但祂并不介意再戳一遍情敌的心窝子。
“你没有做过坏事。”微生月薄歪了歪头,“也不会说怪话。”
暗中偷听也确实做过坏事的几位星神不敢说话。
总是怪话连篇的阿哈又觉得自己心窝子被接连戳了两下,怎么会这样,阿哈被讨厌了,阿哈被嫌弃了。
阿哈真没面子呜呜……
微生月薄听到了哭声,他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抬眼看向岚,“我要去给银枝弄些吃的,你陪我一起吧。”
岚没有任何异议,跟在微生月薄身后就离开了这里。
药师撑着下巴,手中捏着一支清丽的白花,目光一直追着微生月薄远去,目光痴痴的,祂该怎么办才好呢?
果然还是想将阿月藏起来,藏到只有祂一个人知道的地方,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随着祂的这个念头升起,祂的心脏又开始痛起来,远在长生天的本体也感同身受。
属于丰饶的神灵生命力迅速流逝,枯败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长生天。
而后欣欣向荣的生命力又逐渐充盈,如此反复。
祂身上的变化让所有人侧目,那金色的长发瞬间变成了灰白色,看着祂身上的变化,就连纳努克都紧皱着眉,觉得药师疯了。
这种行为无异于星神的自残,祂疯了吧?
阿哈没笑,祂的眼神冰冷,为什么,这些人总想用各种办法抢走阿月的注意力呢?明明这一世的阿月,应该和阿哈在一起才对。
“又想用苦肉计让阿月可怜你吗?”
“好可惜哦,现在阿月眼中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呢?”阿哈掀起嘴角,露出讥讽的笑,祂的目光看向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微生月薄的身影。
阿月离开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回头。
但没人理会祂的话,就连药师也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睛,消失了。
不能让阿月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药师回到了长生天。
祂抚摸着已经枯萎的花,眼中带着可惜。
这些花,都是为阿月种的,现在全部毁掉了。
那位陌生的女士真是心狠啊,药师挥挥手,长生天的花草又重新生长,祂慢慢走进那困着祂万万年的囚笼之中。
在长生天的最深处,长着一株梨花树,花瓣繁盛如雪,祂倚靠着梨花树,仿佛还能看到第一次见到微生月薄的画面。
祂也后悔了。
药师躺在梨花树下面,抬起手张开手掌,目光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随风摇曳的枝桠。
梨花簌簌落下,飘落在祂的脸上,像是一个跨越时间的轻吻。
阿月,我后悔了。
如果当初,我再坚定一点,用丰饶神力将你救回来就好了。
那样,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药师慢慢阖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小院。
少年坐在粗壮的枝干上,低着头看祂,风吹起两人的头发,梨花也为他们的故事做注脚。
那是祂记忆之中无比安宁的时日,让祂在后来的每个日夜都会想起,想起爱人的面容,想起爱人肆意张扬的笑。
祂还会再拥有那属于祂的笑容吗?-
微生月薄研究了一下那个做饭装置,发现可以把它调回普通模式,他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要是只能随机做饭,浪费食材就不好了。
“煮个粥吧。”微生月薄摸了摸下巴,“生病的人应该吃不下什么东西吧。”
岚点点头,“要怎么做,我来就好了。”
微生月薄乐得清闲,把事情全部推给祂了,“嗯哼,那就麻烦你啦。”
岚垂着眼挽袖子,闻言眼睫轻轻卷了卷,“不麻烦。”
“你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
微生月薄没说话,只是在小冷柜里找到了青菜,“青菜粥,可以做吗?”
“可以。”岚接过那把青菜,然后把手伸到微生月薄面前,祂用那双带着故事的眼无比认真地看着微生月薄,“可以帮我挽一下袖子吗?”
祂常年拉弓搭箭巡猎,手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清晰,像是微生月薄在画室里见过的艺术雕塑。
微生月薄没有拒绝,他之前说的理由,岚除去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之外,还有他是个正人君子。
从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是如此了,即使成为了星神,也一直走在复仇的道路上,但却并未被仇恨蒙蔽双眼。
至少和岚待在一起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岚垂着眼看微生月薄,小爱人脸颊两侧的软发笼在耳边,脸颊上的软肉微微鼓起,想来也是发软的。
浓密的眼睫遮住了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纤长的手指柔软无比,认真的帮岚一层一层折好了袖口,露出男人劲瘦有力的手腕。
柔软的指腹轻轻滑过手腕,有些痒,岚用宽厚的手掌将微生月薄的手完全拢在了手心里。
微生月薄:?
他折袖子折的好好的,岚突然这一下打断了他,他有些不高兴,眉心拧在了一起,语调下沉,“做什么?”
岚静默片刻,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睫颤动着,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祂轻轻松了手,“……阿月,有些痒。”
微生月薄盯着祂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哦。”
“那你直接给我说就好了,不要随便抓我的手。”
岚老老实实松开了手,微生月薄又把袖子往里面折了一圈,然后退开,“好了。”
岚没有得寸进尺,祂给微生月薄洗了一些水果,然后开始煮粥。
做饭是刻在脑子里的东西,忘不了,之前在匹诺康尼祂也起锅做过饭,只是这次是给无关紧要的纯美骑士做,祂的动作有些敷衍,省去了很多小细节。
微生月薄没注意到这些,他正咬着葡萄在翻看手机里的消息。
波提欧说他已经抵达庇尔波因特,也凭借微生月薄临走之前塞给他的身份牌见到了奥斯瓦尔多。
公司这次的动作居然出乎意料的快,奥斯瓦尔多的职位已经被人接替,他本人在波提欧的见证下迎接了属于他的结局。
【阿月,他宝贝的,阿月,谢谢你……】
波提欧发来的语音里全是带着些微哽咽的声音,他翻来覆去的道谢,像是丧失了说其他话的能力。
微生月薄有些哭笑不得,这本来也是他要做的,他和波提欧的小女儿,那个可爱的宝贝,因此死去,还有阿尔冈的所有人都因此丧命。
如何能不复仇呢?
微生月薄回了消息,让他注意安全,他们很快就会前往庇尔波因特接他前往仙舟罗浮。
波提欧没再发消息过来了,但语音条已经说明了一切,身为养父母的儿子,身为小女儿的父亲,身为阿尔冈人,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等终于来到这一天,他也早已泣不成声,微生月薄体贴的没有再发消息打扰他。
微生月薄刚刚是外放,岚一字不差的听完了波提欧发来的消息,微生月薄的回复祂也一清二楚,但祂没有说什么。
微生月薄靠近祂,像猫一样有些好奇地睁着眼睛看祂,却一直不说话。
岚放下勺子,擦干手上沾着的水,帮微生月薄将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怎么了?”
微生月薄围着祂转了一圈,“你怎么不问我?”
岚摇摇头,“阿月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
没劲。
微生月薄瘪瘪嘴,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晕,这人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改变吗?
岚低下头,抵住微生月薄的额头,“阿月,我说过的,我从不会逼迫你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自由的。”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微生月薄没话说了,其实细数起来,他们两个之间除了那个由长辈包办的婚姻,再之后就少有分歧和争吵。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岚是个实干家,能做绝不话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祂确实很尊重微生月薄,从不过多干涉他的行动,总是会不动声色的将他纳入保护圈。
现在也是这样。
微生月薄看着岚就算是笑着也很难看出什么的脸突然就生气了,他冷着脸把人推开,眉心紧紧皱起,“你怎么能这样?”
“你不应该和阿哈祂们一样吗?”
岚只是看着微生月薄,良久祂才摇头,“……阿月,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微生月薄正是知道,才会开口那样说。
——他动摇了。
第78章 这下想要做掉情敌
微生月薄觉得没劲,他抬起手摸上岚的脸,纤细修长的手指划过岚的唇,然后轻轻一点,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疑惑,“你爱我?”
岚不说话,只是用那金色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的手又从祂的唇往下落在祂的喉结,然后是锁骨,最后落在祂的胸膛上,手掌撑开,仿佛笼住了祂的心脏。
那颗心脏在跳动着,随着微生月薄的触碰变得更加欢欣雀跃。
微生月薄歪着头,看着岚,十分不讲道理,“那我让你不许爱我。”
岚抓住微生月薄的手,手臂上青筋暴起,姿态却顺从,祂垂下眼,“抱歉,做不到。”
祂的身上还停留着微生月薄触碰留下的触感,柔软的,带着香甜气息的手指落在祂的身上,缓解了祂身上的疼痛,很舒服。
祂喜欢微生月薄的触碰,但不喜欢微生月薄现在说出口的话。
他们的身后就是料理台,岚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圈住微生月薄的腰,然后单手将人抱起来放在料理台上。
两个人的视线瞬间调换。
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屁股下面冰冰凉凉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把他冰的一个哆嗦,他伸手去推岚,有些不高兴,“你做什么?”
岚人高马大的,挤开了微生月薄的腿,那细长的双腿就垂在祂的腰侧,和祂的衣摆紧紧贴着,有些莫名的色气。
祂又靠近一些,滚烫宽厚的手掌贴在微生月薄的后腰处,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烫伤。
与祂强硬态度截然相反的是祂的表情,祂用那样仿佛被抛弃的表情看着微生月薄,眼睛里仿佛藏着水意。
“阿月,不要推开我,好吗?”
微生月薄浑身不自在,他想逃离这里,总觉得在厨房里说这些话怪怪的,他重重出一口气,用手去按岚的手,想让祂松开手不要抱着自己了,“你先让我下来。”
岚沉沉看他一眼,然后顺从地松开手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只是依旧用那仿佛被水洇过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
金色的太阳被水蒙住,像是蒙上了雾。
微生月薄看着祂的眼睛,那闪耀的金色该是明亮而温暖的,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被水浸泡。
真是昏了头,他想,不然为什么会觉得高高在上的巡猎星神像小狗一样呢。
微生月薄盯着岚的眼睛,那融融的金色里是自己的身影,他又改主意了,他扬了扬下巴,“你过来。”
岚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光亮,祂靠近微生月薄,然后在人面前蹲下。
即使这样,祂也没有矮下去多少,祂的语调带着无法抑制的高兴,“阿月。”
只有与微生月薄接触过,才知道他是多么的心软。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的情敌存在。
祂们也一定是吃准了阿月没办法真正狠下心来,就像如今此刻的岚一样。
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机和手段呢?
这一招以退为进,结果已经出来了。
微生月薄拽着岚胸前的丝带,居高临下地看着岚,“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是,必须听我的话,不许管东管西,不许干涉我的所有活动,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微生月薄咬重了‘你’这个字音,话音刚落下,他就看到岚的脸上露出了此前绝对不会出现的灿烂的笑容,让他瞬间怀疑起这个岚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岚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祂轻轻握住微生月薄拽着丝带的手,语气缠绵,“阿月,如果只是这样的要求,你不需要特意叮嘱我也能做到的。”
“阿月,所以是允许我一直在你身边了吗?”
微生月薄将手抽回来,歪着头,眼睛里拓印下岚的身影,慢悠悠地打量着岚,然后微微一笑,“只是暂时,后续看你表现。”
岚仰头望着微生月薄,“阿月,我想抱你。”
微生月薄饶有兴趣地看着祂,点头同意了,然后迎来了一个带着星海和风的气息的拥抱。
岚站起身张开双臂拥抱住自己的爱人,手臂挨上温热的肌肤,带起心中的痒意。
小窗外的光团跃然而出,刹那间一切黑暗褪去,浮云无声,亿万碎金光线似万箭,自云端呼啸而过,穿透天际,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绒绒的金边。
岚紧紧抱着微生月薄,爱人身上清浅的气息安抚着祂的神经。
祂微微侧头,眼中满是柔情。
安宁,祥和的氛围,让记忆一瞬间和万万年之前重合。
温柔的怀抱抑制了他身上的疼痛,干涸很久的心脏被温暖一点一点充盈,那颗漂泊的心终于归于安处。
这个拥抱来的太迟,但也并不算迟。
记忆中的暖色尤为珍贵,被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内心最深处,记忆层层叠叠,那暖意也不曾褪色,依旧闪亮。
正如爱人终会重逢。
这个拥抱的时间有些太长了,直到做饭装置发出一声叮铃铃的响声。
糟了,煮的粥!
微生月薄推开岚,这次没有费多大的劲就推开了。
他扭头看去,原来是定好的时间到了,正好可以将粥盛起来。
还好没有糊掉,不然就只能他们吃掉了。
岚亦步亦趋贴着微生月薄,但也没有挡路,还会将微生月薄需要的东西及时送到他手里,两个人依旧默契满分。
微生月薄对祂的态度又软化了一些,比阿哈好用多了。
就当做,是多了一个工具人吧。
“不过,你们一直跟着我,真的没有问题吗?”微生月薄将粥盛起来放进能保温的碗里,“星神是要一直践行自己的命途吧,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吗?”
岚摇头,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像一道影子,一直跟在微生月薄身边。
“星神对自己的命途有着绝对的诠释权,星神陨落之后命途依旧存在,星神还活着,那么祂所代表的命途就会不断延伸拓展。”
“命途是星神自身的理念,有时候星神不做不是不能做,只是不想做。”
“而且,是化身,影响小。”岚帮微生月薄将垂落的头发撩起来,祂看着微生月薄若有所思,“阿月若是想看我的本体,那我变回去。”
微生月薄惊恐转身,“不不不,不需要。”
他是没关系,但是好像在这里,凡人不能直接和星神面对面接触,飞船上只有他们就算了,还有一个在病中的银枝呢。
岚只好遗憾地收起了自己的想法。
雄性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伴侣没有性幻想,祂想用星神本体和微生月薄做一次。
但现在很显然不是提这个的时候,祂才刚刚得到了微生月薄的肯定。
而且这种事情必须双方你情我愿才行。
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岚接过微生月薄手中的碗,将其放到能一直加热的托盘装置上面,又用蔬果做了对恢复身体有帮助沙拉。
做好这一切之后,微生月薄就和岚离开了厨房。
岚落后半步,祂将厨房里的东西归位之后才跟上了微生月薄。
银枝还没有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浮黎给他用上的那枚光锥起作用了,银枝除了还没有醒过来以外,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
岚将小托盘放到床头柜上,说出的话声音很轻,“阿月,我们留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这位先生的休息?”
微生月薄一想,确实有可能,还是让银枝好好休息吧。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退出房间后,微生月薄看向岚,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会操作飞船吗?”
“我想先去庇尔波因特把波提欧接上来。”微生月薄收到波提欧的消息之后又想了许多,奥斯瓦尔多虽然树敌众多,但肯定也有忠心的下属,保不齐会因此去找波提欧的麻烦。
虽然波提欧的手上有微生月薄塞给他的由克里珀盖章的身份牌,但那或许到了危急时刻根本不管用,还会成为催命符。
这些思绪在微生月薄的脑海中过了一遍,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看向岚,调侃道:“他可是巡海游侠,信仰着帝弓司命的存在,你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岚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微生月薄的眉心,“阿月,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别皱眉,别难过。”
“我会操作飞船的。”
银河中的飞船大都大同小异,岚轻车熟路的带着微生月薄进了驾驶舱,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一头银发的青年站在操作台前,看着前方屏幕上前路的实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动作,像一尊雕塑。
“……纳努克?”最后还是微生月薄打破了沉寂,他走到毁灭之主身边,也学着祂的样子撑着下巴看那光幕上的画面。
纳努克偏头看向微生月薄,声音不急不缓,“那位纯美骑士早先就已经定位到了庇尔波因特,只是因为生病一直没有让飞船进行跃迁。”
“我刚刚已经操作了,阿月不用担心。”祂的态度比起之前算不上热络,但微生月薄无意探究,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纳努克的余光瞥到岚,方才和缓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鸷。
祂本就是冷静的野兽,在亚德丽芬那样混乱的地方出身,骨子里就对暴力有着志高的崇拜。
但命运让祂过早的遇见了柔软的爱人,于是祂学会了伪装,对力量的渴望也变成了性欲,变得极度扭曲。
在分开的那些年里,对毁灭的欲望,全部是从爱里长出来的眼泪与悔恨。
巡猎星神被阿月认可了,纳努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真可惜,这下如果想要送岚去冥河见阿基维利的话,还要考虑阿月会不会伤心了。
第79章 你将去到永恒之地
跃迁并未受到颠簸,窗外的星海在一瞬间变成了流光溢彩的飘带,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微生月薄走到一旁,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景象。
庇尔波因特整个星球的样貌逐渐显露,巨大的金色屏障庇护着这颗宇宙交流枢纽,这里纷华靡丽,汇聚了星系中诸多智慧生命。
寰宇间掌控了全银河信用体系的「星际和平公司」总部也坐落于此。
属于公司的贸易航道交叠错落,「信用点」体系下的商船在星海间流动。
刚进入庇尔波因特的界域范围内,就有数不清的飞船与微生月薄他们所在的飞船擦肩而过。
纳努克操纵着飞船向港口发出请求降落的信息。
【认证信息已通过。】
下一瞬,那巨大的防护罩就仿佛隐去,微生月薄他们的飞船便畅通无阻。
微生月薄抬起头,就发现这里距离克里珀所在的地方并不远,甚至还能看到属于存护星神的虚影。
但其他人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信仰的神明突然现身了。
下一瞬,克里珀的身影消失了,微生月薄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微生月薄还是要说——
所以庇尔波因特就是克里珀身边的星系吗!那当初要知道这个他直接锁定庇尔波因特的位置就好了,还费那么大的劲让阿哈帮忙。
不过阿哈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还真是有些罕见。
思绪在脑中过了一遍,微生月薄的注意力又被下面的场景吸引走了。
“渺小的人类自称星神的后援队,不远万里为克里珀搜寻筑墙的材料,他们连结银河,采办一切。”
“星际和平公司的舰船遍布银河,从未停止扩张。”
“所以他们挺感谢「开拓」星神将星轨铺就,让星际和平公司得以扩张。”
岚和纳努克站在微生月薄身边,飞船正在缓慢的下降,在他们的角度,能够看到吞吐量极大的接驳口,数以万计的飞船在那里停靠又驶离。
“星际和平公司的人还挺厉害。”微生月薄撑着下巴,那些飞船宛若飞星,在他眼中留下倒影,“如此庞大的商业体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岚和纳努克都没有说出否认的话。
追随克里珀的星际和平公司的创始人已经好几百岁了,虽然这些年岁在星神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对于一个凡人而言,已经算得上长寿了。
飞船终于得以停靠,微生月薄没有急着下船,他先给波提欧发了消息,但是没有收到回信。
或许是在忙?
等一会儿再看看吧。
收起手机微生月薄又回到休息舱,银枝已经醒过来了,看上去精神还好,已经穿戴好了衣服坐在桌边喝粥。
“味道怎么样?还合口味吗?”微生月薄见他醒了,露出笑来,“银枝你觉得现在怎么样?”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阿月关心,我已经好多了。”银枝抬眼看向微生月薄,“一日不见,我的挚友,你还是如此的闪亮,像盛放的花。”
“阿月的心情很好吗?”银枝看着他的表情这样问。
微生月薄现在的心情确实还不错,他点点头,“嗯哼,我们已经到庇尔波因特了,准备下飞船去接波提欧,顺便再逛一逛。”他靠近一些,歪着头看银枝,“你要不要一起呀?”
银枝站起身,那起盔甲往身上穿,“当然,我也很想见波提欧兄弟呢。”
“好,那我再去问问其他人。”微生月薄退了出去,岚就在一旁等着他,“药师已经离开了,阿哈和浮黎也是。”
微生月薄听到祂这样说微微一怔,嗯?
岚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微生月薄的头,“纳努克也离开了。”
微生月薄:?
嗯?
他觉得奇怪,“怎么都离开了?”
岚摇摇头,“不知道。”
假话。
祂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因为自己得到了阿月的青睐,这些人破防了,甚至顾不上和阿月道别就离开了。
岚不用想都知道祂们会去做什么。
无非就是联合起来对付祂一个人而已,到了这种时候祂们依旧想的是搞掉其他人自己上位。
祂们还是没有学会该如何讨阿月的欢心,真可怜。
岚是这场交锋的既得利益者,高风亮节的祂不会说出贬低情敌的话,但也并不会帮祂们说好话。
“或许是有其他事情吧。”岚最后只是这样说。
没一会儿,银枝也从休息舱里出来了,他也看到了只有微生月薄和岚等在飞船舱门口,他有些疑惑,“洛基先生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微生月薄点点头,说的煞有介事,“嗯,飞船一停靠祂们就离开了,在匹诺康尼的时候也说了只是搭乘一段路嘛。”
银枝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眼睛里满是遗憾,他轻轻叹息一声,“还没有同那几位朋友道别呢,愿纯美庇护他们。”
微生月薄也笑着接了一句,“愿纯美庇护他们。”
庇尔波因特不愧是整个银河系最大的商业帝国,随处可见的银行,金融机构,穿着公司统一服饰的员工们在街上往来。
这里繁华却并不紊乱,如此井然有序。
微生月薄他们通过了一系列安检,终于进入了庇尔波因特的城市中心。
可惜还没来得及逛一逛,微生月薄他们就被公司的人拦住了。
走在那队伍最前面的是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他面上带着亲和的笑,“初次见面微生先生,或许你从翡翠那里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钻石。”
微生月薄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公司的情报网信息传递的可真快,不过这也方便了微生月薄再去找他们了。
他微微颔首,然后直入主题,“你好,钻石先生,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我的目的,我来接我的朋友离开这里前往罗浮参加演武仪典。”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题。”钻石轻笑着,“这里算不上谈话的好地方,您的朋友如今正在我们部门总监的带领下挑选送您的礼物,您大可放心。”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如何?”
听到波提欧好端端的,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他面上露出了笑容,他看向银枝和岚,“你们要做什么可以去,不用管我。”
银枝确实需要去采购一些东西,他便和微生月薄辞别了,约定之后手机联系。
而岚又用那种委屈的可怜的表情看着微生月薄,“阿月,你要赶我离开吗?”
“没有,但是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啊,你不想去看看其他风景吗?”微生月薄歪着头,“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
钻石听到他们的谈话,对上岚看过来的视线微微一笑,“很抱歉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您大可放心,在公司的地盘,没有谁能越过我来到您面前给您不痛快。”
但岚还是没有离开,祂就那样看着微生月薄,最后微生月薄又心软了,“那你也来吧。”
钻石微微一笑,但心中却又对微生月薄和岚的关系进行了揣测,他们之间的亲昵是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是朋友吗?又或许是更进一步的关系。
钻石的思维发散,面上的表情却没有怎么变,算了,这些也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毕竟董事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位,会自己做决定的。
微生月薄和岚跟着钻石走了贵宾通道,穿过玻璃天桥坐上了浮云梯,云梯不断上升,庇尔波因特的景象完全被尽收眼底。
那些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全部化作黑点落在他们脚下,站在这里,心中的豪迈油然而生。
难怪好多人都想来星际和平公司上班,若是拼一把,坐上了P36以上的位置,那就已经算得上完完全全的人生赢家了。
在微生月薄思考的间隙,他们已经从第一层到了最高层,钻石这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引路者。
微生月薄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他停在了一个房间前,态度变得无比恭敬。
敲响门得到答复之后,钻石转过身看向微生月薄,朝他做出邀请的姿态,“请进吧。”
岚也要跟进去,钻石快速眨了眨眼睛,没有阻拦,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门后。
居然是巡猎之主的人类化身,这位微生先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神秘一些,他与这些星神之间的感情全部都是爱吗?
依钻石看来也未必,或许他们之间有更深的连接,不为外人晓得。
他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奥斯瓦尔多倒台之后,战略投资部多了很多事情呢。
虽然想法带着埋怨,钻石的脸上却如沐春风,这下战略投资部风头无两,他高兴着呢。
微生月薄和坐在那里的克里珀对上了视线,微微有些诧异,有些不太明白,轻轻一挑眉,“是你要见我?”
克里珀应了一声,目光越过他看向岚,“招待不周,巡猎星神请别在意。”
岚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而后话题的中心又回到微生月薄身上,克里珀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微生月薄面前,手心里是之前他塞给波提欧的身份牌。
不,也不一样,这枚玉牌其中蕴藏的「存护」的神力更加浑厚,被放进微生月薄的手心里,有着温热的触感。
“你将去到永恒之地,在那里获得新生。”克里珀望进微生月薄的眼睛,黄玉一般的眼睛里倒映着爱人粉色的身影,“那里三重命途缠裹绑缚,前途未知,命运未卜。”
克里珀微微弯腰,在微生月薄的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存护」的祝福加诸他身。
“祝愿你好运,如从前那样。”
微生月薄有些不明所以,所以把他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一通他根本不懂的话吗?
岚听到克里珀的话皱起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在遥远的,遥远的永恒之地。
神情恍惚的黑衣人感受着阳光的照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抓住正在前往奥赫玛的路人,短刀被他抵在那路人的脖子上,他的神色有些癫狂,“告诉我,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路人被吓坏了,睁大了眼睛,变得有些磕磕巴巴,“这,这位好汉,有话,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啊。”
黑衣人不语,只是用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盯着他。
路人滚了滚喉,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试图挪开那可能要了自己命的刀。
然后那刀刃又朝他的脖颈靠近一些,路人连忙闭上眼睛大吼一声,“光历4930年,现在是光历4930年!”
黑衣人松开手,他看向天空,又看向自己的手。
不对,不是这个时间。
他和阿月不是这个时间相遇的,又错了。
黑衣人当机立断,转身从旁边的山崖跳了下去。
路人:!
救命啊!这里有疯子!!
路人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里往奥赫玛的方向跑去。
虽然那人看起来是个疯子,但那也是一条人命,必须快点找人去救他!
第80章 他不是谁的附庸
克里珀做完赠送护身符和亲吻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之后,又拿出两个光团,“「繁育」和「贪饕」两位星神的神力,至于来处,阿月就不要过问了。”
微生月薄微微一怔,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两枚光团,温凉的神力没入自己的身体,而后消融潜伏,而他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谢谢。”微生月薄的道谢无比真诚,但他除了道谢也想不到能为克里珀做什么了。
「存护」星神是星际和平公司的终身董事,想要什么自然会有公司的人呈给祂。
而微生月薄现在拥有的那些东西,也基本上都是前夫留下来的,好像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克里珀也并不缺钱用。
克里珀摇摇头,祂的本意也并不是需要微生月薄的道谢,祂只是想为微生月薄做些什么,为爱人再做些什么。
祂望着微生月薄,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化作一声叹息,“阿月,愿你平安。”
微生月薄微微一怔,想起了曾经的事情,他在克里珀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
愿你平安。
那是一场无比惨烈的战争,克里珀也因此从古兽升格成为星神。
而微生月薄自己?
他也记不清楚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了,总归就那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在古远时候的踪迹已经被抹去,再找不到半点痕迹了。
看着克里珀眼中的担忧,微生月薄虽然不知道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微微一顿,然后上前抱住祂,“我会平安的。”
“你也一样。”
克里珀没有动,祂贪念着微生月薄身上的温度,温暖的,让石头也变得柔软。
“方才给你的玉牌请收好,如遇危机,打碎它,我会来救你。”
永恒之地翁法罗斯……
只希望阿月最好能在那里获得新生,否则,祂会去找博识尊算账的。
岚在一旁看着微生月薄和克里珀温情脉脉,心里有些吃味,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将微生月薄从克里珀怀里扯开的冲动。
最后还是微生月薄先一步退开,他退到岚的身边,对着克里珀晃了晃手里的玉牌,“谢谢你的护身符,我该离开了。”
克里珀送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微生月薄顿了顿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想起自己的目的地,他歪了歪头,“你可以离开这里吗?”
“我们要去罗浮参加演武仪典,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克里珀思索了片刻,祂的本体还在筑墙,只是化身的话,是可以离开庇尔波因特的。
祂当机立断给出了答复。
错过这一次或许又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再见到微生月薄了,于是祂看向微生月薄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回答:“我要去。”
祂是石头不假,但祂的心没有变,祂依旧从一而终的做着想做的事情,祂也还保留着爱人的能力。
岚即便心中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克里珀微微颔首,“请多指教。”
克里珀看祂一眼,又看向走在前面的阿月,声音在岚的脑海中响起,「谈不上指教,你我都清楚阿月喜欢什么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巡猎之主是聪明人。」
「他不是谁的附庸,他当然能自己做主,我如今能做的,只是陪伴他而已。」岚的语气轻飘飘的,两位星神在微生月薄身边的脑内交流没有被任何人知晓。
岚并不否认克里珀夸赞祂聪明的话。
祂当然也知道,克里珀同祂一样,祂们都清楚阿月是怎样的人,也从不会干涉阿月的决定。
所以,祂们可以在阿月身边留很久很久。
短短一瞬,两位星神就达成了微妙的合作共识,或许,阿月身边,只需要祂们两位伴侣就可以了。
微生月薄走出好远没见祂们跟上来,有些疑惑,扭头看来,语气带着些抱怨,“岚,克里珀,你们好慢啊。”
声调拉的长,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两位星神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和煦,齐齐温声应到,“来了。”
然后大步朝爱人走去,日光将祂们的影子拉长,和微生月薄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黑色的影子交叠分离又缠在一起,正如他与祂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至少现在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等等,我看一下消息。”微生月薄的手机发出叮咛一声响,他停下来打开手机,是银枝发来的消息,他告诉微生月薄,他在商城的时候和波提欧碰见了,他们现在正在庇尔波因特最可爱的奇力罗鱼鲜食馆。
后面是附带的地址。
鲜食馆?
是吃饭的地方吗?
微生月薄歪着头看向克里珀,把手机递到祂面前问祂,“这是哪里?”
“这里是由巨大鱼眼泡构成的场所,进入这里的顾客可以享受超声鱼波的脑筋膜按摩,透过透明玻璃还能看到亚空障壁。”
“是庇尔波因特的大家会选择放松的场所。”克里珀虽然并不怎么管事,但祂的令使们还是会把那些事务呈到祂的面前,祂在筑墙的间隙也会看一看,所以对这里算不上熟悉但也并不陌生。
至少能准确无误的将这些场所介绍给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倒不关心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还是休息的地方,他只是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去这里,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去吧,那带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或许是因为克里珀从未参与过和星神之间的夺妻争斗,祂一如既往的沉默可靠,微生月薄的言语不自觉又带上了些许依赖,像从前那样指使着祂做事情。
克里珀当然不会拒绝微生月薄,正如祂们第一次见面,从微生月薄朝祂伸出手,祂将手搭进微生月薄柔软的掌心的那一刻起,祂就会自动为微生月薄扫除所有的障碍,也再不会放开手。
微生月薄的面容信息早已经被录进了所有运行程序之中,从董事办公室离开之后,他们就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微生月薄有些惊奇地看向克里珀,向祂凑近了一些,语调还带着疑惑,“你就这么让他们把我的信息录入啦?那要是哪天我来抢劫呢?”
克里珀在按电梯的间隙看了他一眼,而后语气淡淡,像是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冲击力一般,“这一切都是你的,回自己家里取东西怎么算抢劫呢?”
微生月薄一哽,他就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来抢劫,但是克里珀的回答居然意外的认真。
不过这可是星际和平公司诶,克里珀居然说就是自己的!
就算是哄他开心的话他听了也是真的很开心了!
哈哈,他微生月薄也是当上银河首富啦。
岚看着笑意盈盈的微生月薄,又看看故作风轻云淡的克里珀,总觉得祂和克里珀临时搭建起来的合盟关系突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不过玩笑归玩笑,克里珀还是认真的和微生月薄解释了总部每一层的分布情况。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会在这里上班。”微生月薄一开始还很有兴趣,但后面越听越枯燥,慢慢就被克里珀说烦了。
他捂住耳朵朝岚靠近一些,躲在岚的身后让人挡住了克里珀的视线。
克里珀看着躲在岚身后的微生月薄,在祂的角度只能看见微生月薄垂下去露出的半个脑袋,祂闷声笑起来,和爱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嗯,提前熟悉一下这里的结构,以后来抢劫的时候就并不会迷路了。”
微生月薄:可恶。
“都说了我才不会那样干。”微生月薄探出头瞪祂一眼,没好气的这样说。
算了,阿月开心就好。
岚侧身扶住没站稳的微生月薄,和克里珀对视一眼,心中的仇视淡去了几分。
至少祂们如今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让阿月放松心情开心快乐而已,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是么?
有微生月薄做调剂,岚和克里珀也会交流一下星神之间的话题,交谈的内容也浅显,至少微生月薄听懂了。
不过,星神居然也会关心自己的令使在干什么吗?
追随岚的仙舟联盟里的帝弓七天将祂居然都认识,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祂居然都了解。
还记得那些人为了召唤祂会在祂的必经之路上拦截祂这种小事。
不过祂说的更多的是药师又做了什么让哪个星球又变成了奇怪的样子。
克里珀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点头,祂告诉岚如果有需要祂可以帮忙,一锤下去保证药到命除。
微生月薄:……
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等钻石再追上他们三个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星际和平公司总部的大门口准备离开了。
“请等一等。”钻石急匆匆奔来,气还没喘匀,“微生先生,您这就要离开了吗?”
微生月薄挑眉,有些诧异,不然呢?
钻石也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同样沉默的男人。
琥珀王在上,琥珀王居然要用这具人类化身离开庇尔波因特,钻石的眼睛睁大,他看向克里珀,语气犹疑,“尤弥尔董事长也要离开吗?”
克里珀微微颔首,面对自己的令使,祂还是解释了一下,“此事不要声张,放心,只是一具化身离开而已,不会影响筑墙。”
钻石不会置喙克里珀的决定,他只是略带惊奇地偷瞄了一眼微生月薄,然后恢复了存护令使的从容。
“属下已经为您们安排好了车。”别的他就不再开口,得到了克里珀赞许的眼神。
微生月薄的注意力却在克里珀的新名字上面,没想到每个星神启用人类化身时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取一个新名字。
等他们上了钻石安排好的悬浮车,微生月薄撑着脸笑意盈盈,喊出克里珀的化名,“尤弥尔董事长,你原来是背着下属们要和我们一起私奔呀?”
岚揉揉眉心,伸手轻轻捏了捏微生月薄的脸,“阿月,这话不是这么说的。”
克里珀没有说话,祂想的和岚一样,没有碍眼存在,和心爱的人一起才叫私奔,他们这样,顶多算同行。
方才坚不可摧的「巡猎」和「存护」的星神同盟,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