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力罗鱼鲜食馆离公司总部算不上太远,悬浮车穿过华丽的空中花园,就能看见坐落在中心街区的鲜食馆。
随着悬浮车的下降,微生月薄看见了站在那门口处的银枝和波提欧。
还有与微生月薄有过几面之缘的砂金也在他们身边,所以陪同波提欧的战略投资部的总监说的就是他吗?
微生月薄的思绪发散,他还记得上次翡翠说的砂金受伤了,看样子现在这是已经好了?
悬浮车在路边停靠,波提欧眼尖,率先看到了下车微生月薄,大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裹挟着微风气息的怀抱带着些许冰凉,但微生月薄却能感觉到波提欧的放松。
“……阿月,谢谢你。”波提欧被改造过的身体僵硬无比,但抱住微生月薄的动作却轻柔的非比寻常。
奥斯瓦尔多倒台的如此轻易,波提欧现在只觉得放松,一直笼罩着他的阴影散去,此后迎接他的是更加光辉灿烂的未来。
这个拥抱用的时间很短暂,但却带着无比珍重的意味,波提欧退开,望进微生月薄的眼睛里,“真好,真好啊。”
微生月薄也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轻轻笑起来。
而后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砂金,“砂金先生身体好些了吗?翡翠女士之前还挂念着你呢。”
砂金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微生先生,我很好,我现在觉得好极了,多谢您的决议,我现在无与伦比的好。”
他的表情明明是笑着,却暗含悲伤,微生月薄想起翡翠之前说的话,沉默片刻,“你的前途大好,砂金先生。”
“「愿神明三度为你阖眼,令你的生命永远炽热,道路永远通达,善行永被铭记,危难永不临头。」”微生月薄和砂金对视着,说出了此前借翡翠送来的礼盒中夹着的字条上面的话。
微生月薄猜想,或许他的家乡也和阿尔冈一样被摧毁,他的家人也已经遭遇不测,但命运总会为人送来转机,于是他说,“或许你一直想见的人,会在下个路口和你相遇。”
砂金微微一怔,心中的念头在疯长,随之而来的是疯狂的喜悦和不敢相信。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粉色的眼睛,想问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在场的人呈保护圈一样护着微生月薄,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咽下去,于是他笑起来,“借您吉言,好运从来都站在我这边。”
“还有,之前在匹诺康尼没能亲口说出口,谢谢。”砂金奉上一张黑卡,“因为不知晓您的喜好,只能拿出一点小小的诚意,还请收下。”
砂金身上带着「存护」的基石,当然能借着基石的感应认出微生月薄身边星际和平公司的最高董事,存护星神的化身,也知晓微生月薄或许并不缺钱,但他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微生月薄没有推辞,收下了。
叙旧结束,微生月薄看向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你们需要买什么东西吗,还是说要再逛一逛?”
所有人齐齐摇头,岚开口,“演武仪典在即,等结束之后再出来游玩吧,阿月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一起。”
微生月薄一想确实是这样,他朝砂金挥挥手,“那我们走啦,你好好休息。”
波提欧也朝砂金点点头,“回去吧哥们,有什么事再联系。”
银枝右手抚在心口,“美丽的先生,愿您的未来如您的名字一般璀璨夺目。”
克里珀没说什么,祂看出来砂金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敬仰,便也意识到这个拥有存护力量的人类认出自己来了。
祂手指轻轻动了动,被砂金带着的那枚破碎的「砂金石」就恢复如初了。
目送人离开之后,砂金将手揣进衣服口袋里,摸到了完好无损的砂金石。
他蓦得笑出声来,好运果然从来都是向着他的,回家休息吧,这么好的休假时间,可别浪费了才是。
而就在他转过身,他的目光被站在街道对面的女人所吸引,她有着和砂金一样的金色头发,轮廓相似的面容。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静止了,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有风吹过,砂金感觉眼睛有些疼。
是眼花吗?
他不想眨眼,但风太大了,模糊了他的视线,等再次看清楚时,那个女人不见了。
果然只是错觉吧,姐姐怎么可能还活着,砂金自嘲地笑笑,居然也因为微生月薄那句莫须有的祝福开始幻想起如此不切实际的事情来。
“卡卡瓦夏,这就要走了吗?”女人的声音温和,她站在街边,看向砂金的目光柔和无比。
她撩起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那双和砂金如出一辙的眼睛,在对上砂金震惊的视线后她轻轻笑起来,“卡卡瓦夏,好久不见。”
“不打算给姐姐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岚看向克里珀,表情有些严肃。
身为银河之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祂们自然能察觉到银河之中的变化,有人黯淡下去的星盘又重新亮了起来。
克里珀也同样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是言出法随。」最后祂们得出这样的结论,「阿月的气场与力量,又变强了。」
「规则」也在为微生月薄让步。
岚和克里珀看向走在前面,被纯美骑士和巡海游侠保护在中间的微生月薄,完全看不出来他身负巨大的能力。
“阿月就该是这样闪闪发光的。”岚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变得柔和,“他是最自由快乐的月亮。”
克里珀认同岚的说法,“最需要防备的是阿哈对吗?祂惯会使诡计。”
岚瞥祂一眼,语气淡淡:“不需要防备谁,只需要让阿月开心就好了。”
说完这样的话,祂就大步跟上了微生月薄他们。
克里珀微微一怔,然后轻笑一声。
要不然怎么说岚是个聪明人呢,祂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只需要让阿月感到开心就好了,别的不需要祂们去做。
顺其自然就好,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在前往罗浮的路上一直平安无事,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微生月薄觉得和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没有那些争来争去的吵闹,让他松了好一口气。
期间还接到了景元的消息,他说星穹列车的大家都已经抵达罗浮,才知晓微生月薄并未和他们同行,不知道会不会去参观演武仪典。
微生月薄回了消息表示自己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了,让他不用担心。
他又瞥一眼岚,在手机上戳了戳,提前给景元打了个预警,让他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
令使应该能认出自己追随的星神吧?
远在罗浮的景元看着微生月薄发来的消息刚喝下去的茶差点喷出来,不是,月薄说什么?
他横看竖看都只看到了一行字——
岚和我一起来的。
救命。
神策将军感觉自己的座位有些不稳当了,和他对坐的朱明仙舟的烛渊将军怀炎摸了摸胡子,“哈哈,景元,是什么消息让你这个神策将军都露出震惊姿态?”
“炎老,您应当还记得罗浮星核灾变之时突然出现在仙舟之上的那位贵客。”景元揉了揉眉心,“此前我便已经禀告元帅,您以及其他几位天将当时也在场。”
“罗浮灾变平定,景某便邀请贵客回罗浮观礼。”
“怀炎将军,您与我,还有天击将军都一同做好见帝弓的准备吧。”
怀炎心中大惊,面上却不露声色,他又捋了捋胡子,“如此这般,你的意思是帝弓随那位贵客一同前往罗浮了?”
“自然。”景元点点头,“炎老,某先失陪了,若是帝弓真莅临仙舟,我等还要做更多更周全的准备才是。”
景元急匆匆离开了,罗浮上上下下瞬间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潜藏其中的步离人打算借演武仪典的机会救走他们那被罗浮关押已久的狼首,却没想到从上到下都变得戒备森严起来。
步离人:?搞什么啊?-
微生月薄不知道因为他的消息引发了怎样的轰动,他放下手机,面前被放下一碟精致的糕点。
他一侧头就对上了岚那双金色的眼瞳,那金色的海洋只有他自己的倒影,“大家一起做的,阿月尝尝看。”
几个男人出乎微生月薄意料的很快熟悉起来,并且交流起了厨艺心得。
不知道为什么走向会这么微妙,但至少没有打架和争吵,这样也挺好的。
在飞船上面的时间微生月薄很放松很开心,想要什么有什么,还不会有人和他唱反调,就算有时候做一些事情会被制止,所有人都会和微生月薄讲道理。
他们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微生月薄觉得自己被看重,被放在心上了。
其他人也端着茶水糕点过来了,克里珀将新出炉的布丁放在岚的面前,然后沉默着端着自己的那份坐到对面去。
银枝坐下来,看着几人,夸奖的话又是张口就来,“没想到狩风先生和尤弥尔先生的厨艺如此好。”
“伊德莉拉在上,原谅我言语浅薄,无法用词汇描述它的美丽,如此具有艺术感的糕点,真让人舍不得吃掉。”
“你个呜呜伯的,你可以不吃。”波提欧抬手锤了一下银枝,然后伸手去端属于银枝的份糕点,“那就把你的这份给阿月好了。”
微生月薄表示拒绝,“我哪里能吃那么多。”
“马上就到罗浮的界域了,吃掉这份茶点就能到玉界门了,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银枝的眼睛看过在场的所有人,语气饱含感激,“在诸位的身上我又学到了很多,感谢你们。”
他举起茶杯,所有人都很给面子,端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座舱里花香弥漫,还有烤蛋糕的香甜气息,几位的交流算不上多,但很温馨。
微生月薄撑着头看着他们,脸上笑意盈盈,不只是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浅笑,这一刻无关风月,在场的所有存在,不论是人类还是星神,他们都只是因为相聚而高兴。
咔嚓——
画面被定格,一枚光锥成型,落入浮黎的掌心。
祂凝视着那张即使隔着光锥也能察觉到的温馨氛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爱人之间因爱而生欲,祂在没有恢复记忆时的做法是错误的,没有让爱人感到被尊重。
星神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喜爱轻而易举,祂们之前不知道怎么做是因为阿月对谁都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而现在,已经有星神在微生月薄那里敲开了裂口。
浮黎仅仅出现一瞬间就消失了,岚和克里珀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随祂们折腾吧,反正最后一切都要看阿月的意思。
若是祂们获得了阿月的原谅,那样又会有更多人来陪伴阿月,来爱阿月,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好事呢?
爱一个人,本就希望所有人都能爱他。
岚靠近微生月薄帮他擦去脸上沾到的奶油,只要阿月的身边,永远都留有自己的位置就好了。
祂这样想。
第82章 他们的关系真混乱
罗浮和上次微生月薄来的时候变化并不大,只是星槎海的港口多了很多星槎往来,人变得更多了。
想来罗浮的交通枢纽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建木灾异刚刚结束,无论是长生种还是短生种都对此心有余悸,选在这个时候开办演武仪典,也是为了对外彰显罗浮的安定。
“怎么感觉守卫过于多了。”微生月薄撑着下巴,看着那些云骑军,“还有,那是彦卿?”
“或许只是因为演武仪典涉及多方来客,谨慎一些总归没错。”银枝弯弯眼睛,“说明罗浮很重视这次演武仪典。”
波提欧转着枪,吹了声口哨,“谁敢在这节骨眼上捣乱,老子一枪爱死他。”
岚和克里珀没有说话,祂们都发现了隐藏其中带着丰饶气息的生物。
岚的眼睛有一瞬间变成了金红色,而后消散下去,祂的弓在颤动,仿佛下一秒裹挟着巡猎神力的箭矢就会对准罗浮仙舟。
微生月薄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顺从心意挽住了岚的手,“怎么了?”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罗浮之上落在岚被微生月薄挽着的手臂上面,岚的思绪也被打断,望进那双漂亮的饱含担忧的眼睛。
波提欧用舌尖抵着齿根,有些疼,让他的思绪变得清醒,眼中的准心也有一瞬间的变红。
下一秒他就垂下了眼睛,擦拭着枪不发一言。
从在庇尔波因特见到这两个跟着微生月薄的男人开始,他就知道,这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阿月其他的丈夫。
而他对此除了平静对待别无选择,只能对阿月更好更好,像是要把以前的亏欠全部补上来。
虽然微生月薄没有说,但他也能看出这两位的出身不俗,他当然会生出比较的意识,但他发现,无论如何,这两位不管是出身还是地位都和自己天差地别。
波提欧呼出一口气,他如今大仇得报,日后他还会继续践行巡猎之道,惩奸除恶。
而阿月,会愿意跟着他一起吗?
波提欧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微生月薄,不了解他的过往,也不知道他的未来。
两个人分开太久,他变得有些胆怯了,留给他的,只有一块残缺的拼图。
他自嘲地笑笑,他宝贝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了。
啧。
波提欧收敛了思绪,不再继续发散。
他波提欧向来洒脱,怎么会因为这个陷入无尽的困扰,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虽然他还是很想和阿月再继续生活下去,即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有阿月相伴,想来旅途也不会太过无聊吧。
岚按捺住想要拉弓搭箭的冲动,伸出手覆盖在微生月薄的手上面,宽厚的手掌一整个将微生月薄的手笼住,祂轻轻摇摇头,“阿月,我没事。”
微生月薄露出狐疑的表情,“真的吗?你别骗我。”
岚看着他这么关心自己闷笑一声,然后微微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微生月薄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甩开手,先一步下了飞船。
银枝对停在原地的岚和克里珀露出略带歉意的笑,然后也跟着下去了。
“他对我笑了。”岚对克里珀这样说,“你看见了吗?他没有拒绝我的亲近。”
克里珀真的很想将祂不值钱的样子记录下来然后再仙舟联盟上方循环播放,让仙舟人全部看看他们追随的巡猎星神是怎么样的。
但很可惜,祂没有那种功能。
真是遗憾。
“有病就去治,不过都已经是星神了,想来普通的医生也治不了你的脑疾,不如将丰饶药师请来为你看看脑子吧。”克里珀也露出了和微生月薄方才如出一辙的嫌弃表情,然后也不再理会岚,离开了飞船。
岚在他们都离开之后,面上的表情落下去。
步离人出现在罗浮,是打算来拯救他们的狼首么。
祂的表情变得有些漫不经心,那就叫他们都有来无回好了,最好药师也出现在这里,让阿月也瞧瞧,那些因为丰饶之力变得不人不鬼的步离人是怎么样的。
“你在这摆什么造型呢!”微生月薄半天没见祂跟上来,又跑回来,牵着祂往外跑,没好气地嘟嘟囔囔,“你好慢啊,大家都在等你。”
岚的思绪被打断,祂顺从地跟上了微生月薄,祂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爱人,没忍住又弯起了眼睛。
接到景元将军命令的彦卿早已经等在了星槎海中枢,见到微生月薄之后就带队走过来。
“又见面了微生先生,我等奉将军的命令来护送您和您的朋友们前往神策府。”许久未见,彦卿还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微生月薄轻笑一声,“那就劳烦彦卿骁卫啦。”
彦卿有些脸热,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跟在微生月薄身边,被他牵着手的男人身上。
然后心中故作镇定,将军让他来接应微生月薄,还特别提到了他带着爱人一起来的,这位就是微生先生的新丈夫吗?
嗯……
虽然月薄先生和帝弓在千年前确实是爱人,但是听将军的意思帝弓和月薄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更何况似乎成为星神之后身为人的情感就会褪去,或许帝弓也已经不再记得人类时期的祂还有一位爱人。
那月薄先生另寻新欢也是可以的吧,但是彦卿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帝弓还记得呢?
他忍不住将微生月薄身边的这个男人和帝弓司命做比较。
容貌尚可,身材高大,似乎有武艺傍身,沉稳持重,在人类之中算得上一个很好的托付对象。
但是一和帝弓相比较就显得差多了。
彦卿的目光在被察觉之前收回来了,彦卿啊彦卿,你对大人们的事情那么关心做什么?
下次还是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了。
彦卿正了正脸色,收敛思绪,“微生先生,这边请。”
微生月薄看了一眼岚,得到了对方故作无辜的表情,很显然他们都发现彦卿似乎误会了。
岚假装没有看见微生月薄谴责的目光,祂移开视线,落在了另一边的云骑身上,那是一个狐人,但即使伪装的再好,在岚的眼中也无处遁形。
那分明是步离人扮成的,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带着仇视。
却偏偏要伪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将那狼心狼肺遮掩,实际上若不是这里人多,或许那伪装者已经化作原型扑上来了。
微生月薄:?
“你又在看什么?”微生月薄顺着岚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位狐人云骑,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友好地停下来对他行礼。
“他有问题吗?”微生月薄悄悄问岚,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抬手捏了捏微生月薄的脖子,“没什么关系,你且安心。”
微生月薄的身体依旧很敏感,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岚的手被一颗小石子击中,祂抬眼看过去,对上了克里珀不善的视线。
岚还没说话,微生月薄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跳开了,还气鼓鼓的,又在克里珀用石子砸过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不准摸我。”
说完之后也不等他们了,自顾自地往前走到了彦卿身边和他同行了。
岚挨了两下,没和克里珀计较,放下手面不改色地继续跟在了微生月薄身后。
而克里珀也看了一眼那边的狐人,同样发现了对方身上的不对劲。
不过这里又不是祂的地盘,就让岚自己头疼去吧。
跟在祂们后面的银枝看着微生月薄和两人互动,别人根本插不进去的氛围拍了拍波提欧的肩,“波提欧兄弟,看开一些,宇宙中还有各色各样的美等着我们去发现。”
“只是不能和月亮同行,虽然很遗憾,但是月亮是无法被私有的。”银枝安慰他,“还能再见面已经是万幸了。”
波提欧暗骂一声,把他的手拍下去,“老子当然知道。”
只是,不能与月亮同行而已,还能再见到月亮,与月亮能够短暂的相伴,已经是荣幸了。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月亮囚禁在自己身边,而是期望月亮垂怜。
波提欧给微生月薄发了个消息,大摇大摆的朝另一个方向走了,银枝也有事要做,他思索片刻,也给微生月薄发了消息,然后离开了星槎海中枢。
微生月薄收到消息往身后看去,已经不见了银枝和波提欧的身影。
彦卿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住了,“微生先生,怎么了?”
“没事。”微生月薄摇摇头,“只是我的朋友们有其他事先离开了。”
彦卿理解地点头,“这个时候来罗浮的大多是来参观演武仪典的,现在距离演武仪典开幕还有些时候,可以在罗浮上面看看风景。”
微生月薄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给两位也发去了这样的消息,又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和人随意起冲突,等他见了景元就去找他们。
好在去往神策府的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什么问题,一路安稳的到了神策府。
“又见面了,月薄先生。”景元面上带着笑,目光落在跟在微生月薄身后沉默不语的两个男人身上,景元扶着桌案才站稳,他面上不露声色,“辛苦彦卿,我有要事与月薄和这二位贵客相商,彦卿带着所有人避开吧,在门外把守好,切勿让任何人进来。”
彦卿微微一怔,然后抱拳,“是,彦卿领命!”
等到彦卿带领驻守此间的云骑全部离开之后,景元才松了一口气,对着克里珀和岚行了一个罗浮上最高礼仪,“见过帝弓司命,见过补天司命。”
岚站在微生月薄身后,假装自己不是帝弓司命,没听见这话。
克里珀面上不动如山,也假装自己不是他口中的补天司命。
微生月薄:?
他反手一揪,把两人揪出来,怼到景元面前,有些咬牙切齿,“你们俩别逼我动手。”
他的声音不算小,克里珀和岚已经习惯了,景元却冷汗直冒。
哈哈……
阿月和帝弓还有琥珀王的相处居然是这样子的吗?
岚这才看向景元,“不必多礼,吾等只是陪同阿月前来观礼。”
克里珀颔首,“嗯。”
景元得了准话,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
微生月薄看着他紧绷的样子有些好笑,没忍住弯弯眼睛,“只是人类化身的话,景元你也不用这样如临大敌吧。”
“祂是狩风。”微生月薄指了指岚,又指向克里珀,“尤弥尔。”
“不要记错了。”
景元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敢直视岚和克里珀,“诸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多有得罪。”
“罗浮如今建木灾异虽已祓除,但暗处还有看不清的危险,若是景某和其余两位天将一同贸然出现在星槎海,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让彦卿护卫您们来到神策府。”
“还望帝弓和琥珀王谅解。”
好歹是自己的令使,岚摇摇头,“没什么。”
“之前在罗浮,阿月有你们照拂,多谢。”
景元背在背后的手捏住,手心里全是汗,他已经几百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迫感了,即使只是人类化身站在自己面前,他也觉得压力很大。
微生先生果然并非常人,与星神同行也不露怯,甚至还能对其颐指气使。
微生先生,恐怖如斯。
景元故作镇定道:“不敢当,保护月薄先生是我等的职责。”
微生月薄听着他们交流怪别扭,他有些无语,“你们就不能不用这么官腔的方式说话吗?”
克里珀凑近些,在微生月薄耳边说着看似悄悄话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话,“我没有哦,阿月,我没说话呢。”
岚对着景元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动手把克里珀揪着离开了微生月薄,“别靠那么近。”
克里珀倒也还算识趣,退开了,然后摊开手表现的一脸无辜。
景元看着这幅画面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但好在两位星神理智尚在,岚也还记得之前祂向微生月薄的承诺,在这种时候,祂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绊子。
克里珀也只是想膈应一下岚,给祂找个不痛快而已,虽然祂们如今算得上同盟,但这道关系也并不牢固。
微生月薄略带歉意的对景元笑了笑,“还请不要把祂们的存在说出去。”
景元点点头,“某当然知晓轻重,但现如今罗浮仙舟上除我以外,还有另外两位天将,已经知晓了帝弓的消息,恐怕元帅也已经知晓。”
“抱歉,阿月,当时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朱明仙舟的烛渊将军也在场。”景元的脸上带着歉意,“此事涉及帝弓,抱歉,我们没办法轻视。”
“那倒没关系。”
岚和克里珀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微生月薄有心让祂出面和自己的令使交流,两个没用的家伙根本不开口。
微生月薄用舌尖抵了抵齿根,只能忽略祂们两个的存在。
他皱着眉,白生生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不高兴,“等从这里出去之后,你就让所有人都把祂们俩当做我的小白脸就好了。”
景元:……
“这……是否有些不妥?”毕竟那可是帝弓司命和补天司命,就算微生月薄说得出口,他也不敢这么想啊!
微生月薄摆摆手,“没有什么不妥,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就是罗浮现在意外的有些混乱,好像还有不怀好意的人潜伏其中,你多派点人手。”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想起刚刚在星槎海的时候岚是看着那个狐人云骑才停下了脚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注意一下狐人云骑。”
虽然不知道微生月薄为什么要这样说,毕竟加入云骑的狐人不在少数,但景元还是应下了。
“我知晓了。”
“时间尚早,距离演武仪典还有一段时间,不如由景某作伴,带领阿月和帝弓还有琥珀王领略一番罗浮风景,如何?”
“不用了,不是说了把祂俩当我的小白脸就好了。”微生月薄摆摆手,两个闷葫芦也不说话,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不动如山的两位星神,然后看向景元,“开玩笑的,你应该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不用跟着我们。”
“也不用有任何对我们特殊对待的举措。”微生月薄站起身,弯弯眼睛,“我们这就不留了,我上回来也没怎么看罗浮的风景,这次来可要好好瞧瞧。”
“嗯,演武仪典上再见。”说完微生月薄就摆摆手往外走去。
景元也跟着起身,想开口说送他们出门,走在微生月薄身后的岚看向他对他摇摇头。
「有丰饶孽物潜入罗浮,他们目标是救走狼首,注意警备,不要打扰吾与阿月。」
至于丰饶星神可能也会现身罗浮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自己的令使让其担忧了吧。
景元微微一怔,然后停住了脚步,朝着岚离开的方向又拱手作揖。
再起身已经看不见微生月薄和岚还有克里珀的身影了。
景元有些感慨,阿月和帝弓之间的相处没有拘谨,也正是如此,才说明了他们关系很好,不是么。
但补天司命对阿月也带着亲昵,帝弓似乎还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混乱!
唉,符卿去了玉阙仙舟出差,此时不在罗浮,这些话谁也不好说,真是可惜。
景元摇摇头,着手去准备微生月薄和岚吩咐的事情去了。
第83章 既然爸妈都认可我
或许是因为演武仪典的关系,罗浮之上热闹了许多,微生月薄他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在彦卿的指引下从侧门离开了神策府。
微生月薄让彦卿不用再跟他们一起,可以回去帮景元做些事情。
虽然彦卿得到的命令是保护微生月薄和两位贵客,但景元还嘱托了他,微生月薄的命令高于他自己的命令。
彦卿思忖片刻,而后点点头,“那彦卿就回将军身边了,微生先生若是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彦卿。”
微生月薄笑眯眯的,“嗯嗯,快回去吧,帮你家将军分担一下困扰,他现在可忙着呢。”
微生月薄就看着彦卿带着云骑们急匆匆地离开了。
建木灾异让联盟对罗浮高度关注,现在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景元的一举一动。
“这仙舟将军,也不好当啊。”微生月薄感慨一声,然后又看向无业游民一样的岚,“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在其位谋其事尽其责。”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是我的令使,仙舟将军,帝弓天将,面对的不全是在外的敌人。”
“身处高位,一举一动都应当更小心谨慎,他做的不错。”
克里珀站在微生月薄的另一边,语调深沉,“小小的人类为了相同的信仰聚集在一起,关键时刻能够一起抵御外敌,但在其他时候,面对的却是同伴的猜忌和怀疑。”
“无论是星际和平公司还是仙舟联盟,他们都是一样的。”
微生月薄走下一格台阶,侧头看向两位星神,“人类做这些事情都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猜忌是为了活着,信任也是为了活着,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有些人担忧自己,有些人担忧守护的家园。”
“生老病死,总有一天他们都会逝去,所以活着的时候才会尽可能的做更多打算呀。”
岚和克里珀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生月薄,那双眼睛映着天光,闪烁着稀碎的光亮,很漂亮。
他说的认真,语气似叹非叹,“谁不想活着呢?”
岚和克里珀倒是出乎意料的很赞同他的这句话。
谁不想活着呢?
甚至想要爱人家人也一同和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生老病死,他们能永远开心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微生月薄沉默一瞬,表情瞬间又变得明媚起来,“好啦,别愁眉苦脸的啦。”
他朝两位星神伸出手,眉眼弯弯的,笑容干净澄澈,“将自己也当做普通人,感受一下人间烟火吧。”
手比脑子快,微生月薄刚伸出手,岚就将手伸过去,然后紧紧牵住了柔软的手。
阿月现在很放松,祂们也不能说出什么扫兴的话让阿月不高兴吧。
岚和克里珀对视一眼,跟在微生月薄身边扮演尽职尽责的保镖。
如今的罗浮仙舟在得来不易的平和中修养重建,自由的商贸和开放的态度让它重焕生机。
又因着举办演武仪典的缘故,来观礼的人络绎不绝,长乐天变得更加热闹。
岚和克里珀护着微生月薄,没有让任何人碰到他。
虽然罗浮之上的人见过很多各式各样的美人,但美人身后跟着两个英俊的保镖这种场面可不多久。
看着那‘保镖’们情意绵绵的眼神,或许也不仅仅只是保镖那么简单。
不过么,看着美人的脸,说话的时候专注地看着你,声音又轻又柔,让人如沐春风。
倒也不奇怪他有这么两位爱人了。
总觉得别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怪怪的,微生月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些目光也并非带着恶意,以他现在的耳力,还是能捕捉到一些交谈声。
哦,是夸他的啊,那没事了。
所以微生月薄只是抓了抓发尾没有多在意了。
他还记得上次在长乐天吃过的貘馍卷和浮羊奶,味道还不错,决定让两个‘小白脸’也尝一尝。
小吃摊的人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多好多倍,排的队很长,微生月薄有些纠结,他不喜欢排队,一想到不能吃到想吃的东西,他就有些无精打采。
克里珀看出了他的为难,“我去排队,阿月想吃什么?”
微生月薄瞬间又变得活过来,嘴里还说着好话,“克里珀,你真好。”
这就算好了?
克里珀失笑,这难道不是一位丈夫应该做的吗?
祂没有多说什么,从微生月薄口中问出了想要买的小吃的名字就融入人群当中排队去了。
“排队应该还要很久的时间,我们要去做点其他什么事情吗?”岚抬手帮微生月薄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还是说阿月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长乐天已经算得上人山人海,微生月薄估计别处也和这里差不多,他点点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等克里珀吧。”
岚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罗浮的地形早在祂进入玉界门之后就在祂的脑海中拓印下来,祂轻车熟路的带着微生月薄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走走停停,两人最后到了丹鼎司。
看着略有些熟悉的房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微生月薄没忍住笑了,他想起来刚到罗浮的时候,他就是准备在这里洗漱休息的。
他看向岚,“景元说你成神的时候是3400年,你从冰牢里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我置办家产吗?”
“甚至我们生活的地方是在曜青,但是这处住宅却在罗浮。”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围着岚转了两圈,“嗯哼,你该不会还在其他仙舟也给我置办了房产吧?”
“我的魅力这么大?让你都忘不了?”他在岚的面前停下脚步,然往前倾身,“岚,你好奇怪哦。”
岚伸出手揽住微生月薄的腰,没有反驳微生月薄的话,“阿月,我知道你没事。”
“所以我想,若是哪天你回来了,也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岚轻轻触碰了一下微生月薄的脸,“阿月,我只是想尽我所能。”
“阿月,在过去的万万年间,我时常会想,明明你还活着,为什么我找不到你呢?”
“是不是你还在生我的气,若是当初,我没有那样冲出去顶撞贵族,没有反对领受赐福,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分开那样久呢?”因为祂的话语,祂的本体出现了无法逆转的伤害,但祂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反应,这种疼痛已经不足以让祂分神。
微生月薄轻叹一声,学着祂们素来喜欢的样子抬手捧住祂的脸,那双粉色的眼睛望进金色的海洋,“你真的不会去阻止赐福吗?”
岚沉默,祂肯定还是会的,但或许会换一种更加稳妥的方式。
“不是你带头也会是其他人,但你总会在反对队列里的。”微生月薄想起之前迷思告诉他的话,这个寰宇内需要神秘与绝对理智的智识达成平衡。
“丰饶需要得到制衡,而巡猎就是那道阀门。”微生月薄轻轻叹一口气,松开手,岚抓住了他想要拿开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阿月……”
“岚,你们应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们产生联系吧。”微生月薄的手被祂抓着,他没有挣脱,只是歪着头看祂,“我是天帝与月神的孩子,我的哥哥是太阳的化身,而我是月亮。”
“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经历,都只是为了让我成神而已。”
“我们之间的结局,是既定的命运。”
岚听到他的话脸色变了,祂的眼中带着哀求,想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成为星神之后应该更能感受到吧?”
“你是被我的父母选中的人选,若非如此,或许我们根本不会有交集。”
岚有些委屈,“既然爸爸妈妈都认可我了,阿月,你为什么还要推开我?”
微生月薄:……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有些震惊岚的思维,以至于接下来的话完全被岚接走了。
“我不在乎什么命运,也不在乎是什么原因让我们相遇。”
“阿月,我只知道你出现在我身边。”
“阿月,我只知道我爱你。”
微生月薄忍了忍,没忍住,将自己的手从祂的手心里挣脱出来给了祂一拳。
岚却笑起来。
只给了一拳是不是代表着阿月没生气,也就是说阿月并不讨厌祂,阿月心里也还是喜欢着祂的。
爱的基础是尊重,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情感。
岚从没有想过强迫微生月薄做什么,祂垂着眼,看着微生月薄,那张雪溶溶的脸就倒映在自己的眼底。
他们所处的地方有些偏僻,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丹鼎司外面的海浪声汹涌,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撩起他们的衣袍和头发。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仿佛会这样一直纠缠下去。
“阿月,你在害怕。”岚将微生月薄拥进怀里,“阿月,你在害怕什么?”
两个人挨得如此相近,微生月薄还能感受到岚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祂身上总带着风的气息,裹挟着花草香,让人感觉很舒服。
微生月薄埋在祂怀里,声音闷闷的,泛着潮,“……我害怕真心被辜负。”
“你知道的,我和你们所有人的相遇都是一场骗局。”
“嗯,我知道。”岚轻轻捏着微生月薄的后颈,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会离开这里回家的。”
“嗯,我也知道。”
“即使我接受了你,也不能给出对等的爱,那样不好。”
岚眼眸微动,依旧耐心的循循善诱,让微生月薄顺从自己的心意说话,“没什么不好,总有一个人要多付出一点,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可是,不公平。”微生月薄还记得阿哈说过的话,所以即使喜欢祂们的皮囊,喜欢祂们的外貌,也克制着没有将目光落在祂们身上,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样对你们不公平。”
岚:……所以果然还是阿哈的错吧。
微生月薄从祂怀里抬起脸,眼睛仿佛被水洗过,还带着湿漉漉的意味,祂在微生月薄的注视下摇摇头,“阿月,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祂抬起手为微生月薄抹去眼角的水珠,“阿月,你太善良了,会离开又如何呢,是欺骗又如何呢?”
“我爱你,我不在乎。”
“可你要是厌恶了我呢?”微生月薄疑惑,“那你不会觉得我面目可怖,心思纯恶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阿月,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们的命运就告诉我,我会一直爱你。”
啪、啪、啪——
“哎呀呀,真是好一出深情告白啊,听得我都感动的流泪了。”
第84章 不要拒绝
“你怎么在这里。”岚目光锐利似箭,像是要将来人扎个对穿。
阿哈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祂和阿月袒露心声,岚心中是愤怒的,金色的眼瞳像是变成了被焰火包围的烈日。
祂有那么一瞬间想动手杀了阿哈,但随即祂又冷静下来。
至少不能在阿月面前显露丑态。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阿哈祂蹲在屋顶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摘的谷莠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对上岚的视线后祂甚至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微生月薄也抬脸看过去,阿哈咧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阿月~”
祂笑的太不值钱了,微生月薄移开了视线。
阿哈挑了挑眉,祂轻哼一声,打了个响指,“倒是看不出巡猎之主这样闲情雅致。”
“不过这地真不错,确实是个告白的好地方。”
阿哈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身上的披风随风飘扬,带起的风掀起了微生月薄额前的发,祂笑嘻嘻的,“阿月,我们又见面了哦。”
祂走到微生月薄面前,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捧鲜花来,娇艳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又是玫瑰花。
落新妇簇拥包围着大朵大朵的厄瓜多尔,像一大捧粉色的新雪。
离得近些,还能闻到清浅的香气。
“鲜花送美人。”阿哈对着微生月薄眨眨眼睛,“路过花店时瞧见这种颜色的玫瑰,和你的眼睛颜色很像。”
“我见到它就想到了你,所以就把它买了下来。”微生月薄还被岚抱着,注意力却完全被阿哈送来的花束所吸引。
金光一道爬过万山,落在他们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绒绒的光。
“这一束从雪山采摘下来的厄瓜多尔玫瑰,接受了「欢愉」的祝福,愿你每天都有好心情。”阿哈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不愉快,祂用略显殷切的目光看着微生月薄,期待他接下这束捧花。
这束花无疑是美的,阿哈还投其所好选了和微生月薄眼睛一样的粉色。
很明显戳中了微生月薄的心。
岚看出了微生月薄心中所想,情绪有一瞬间的微妙变化,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任由爱人接过了那鲜活美丽的花束。
微生月薄的心情算得上明朗,难得给了阿哈好脸色,他抿着唇,轻轻弯了弯眼睛,“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阿哈:!
他说了喜欢!
阿月说了喜欢!
远在星海之中的欢愉星神本体开心到差点爆炸成烟花,祂的笑声响彻寰宇,所有存在都感知到了祂快乐的心情。
于是银河中的所有生物都被祂所影响,莫名其妙变得高兴起来。
站在阿哈本人面前的微生月薄和岚却不受任何影响。
微生月薄看着手中的花,又看向阿哈,有些疑惑,“你怎么还不离开?”
阿哈脸上的笑一僵,微生月薄望着祂的眼睛,晃了晃手中的花,“不是来送花的吗?”
“还是说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是啊是啊。”阿哈点头,然后恢复了一贯笑眯眯的样子,“送花很重要,但重要的,是来见你呀,阿月。”
阿哈本来想问微生月薄是不是不想见到自己,但祂还有些自知之明,没有问出自取其辱的话来。
祂看着微生月薄,又看了看表情不好看的岚,目光和语气都变得有些落寞,“阿月,我是打扰到你和巡猎之主了吗?”
岚眸光微动,很想说些什么,但微生月薄先祂一步开了口。
他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即使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也依旧干净澄澈,被人用那双眼睛看着的时候,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你,让你心脏噗通噗通跳。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微微眯起,慢悠悠地打量着阿哈。
阿哈心中有着些许忐忑,祂正在等微生月薄降下审判。
最后微生月薄才在两个人的注视下点点头,“是啊,不请自来,你的确打扰到了我们。”
“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但是我不喜欢你,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微生月薄说话根本不顾及对方的脸面,他弯弯眼睛,说出残忍的话,“阿哈,还是说,你已经学会如何尊重人了?”
看着微生月薄,阿哈想问他,不喜欢自己,那他喜欢谁?
岚,克里珀,还是说那个纯美骑士和巡海游侠?
但祂沉默着,没有问出那样的问题。
这质疑对阿月不尊重。
祂无比认真地点头,“阿月,我去学了,我请教了很多对夫妻,观察了很多对恋人。”
“阿月,你说要我学会尊重你,学会爱你才到你面前来问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阿哈在微生月薄面前微微弯腰,眼睛里仿佛有水光在跃动,那片碧绿色水意粼粼,“阿月,我能做到的,你先不要拒绝我,好吗?”
微生月薄歪着头,像猫一样看着祂,观察祂。
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透着光,显露出流光溢彩来,日光坠落在他身上,变成模糊不清的芒,让阿哈都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他看着阿哈眼角眉梢细微的表情变化,星神的人类化身自然也绝非常人,张扬的酒红色长发随风飘动着,耳边的耳坠被风吹的丁零当啷响。
碧色的深潭一样的眼睛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无比专注,笑起来又显露出阳光的帅气。
微生月薄却还是摇头,“抱歉。”
他甚至还想把花还回去。
阿哈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过,“阿月,不带这样玩的,你收了花居然还想还给我?”
微生月薄无比理直气壮,“对啊,我不会接受你,但是却接受了你送的花,这样很奇怪诶。”
自方才阿哈出现就一直沉着脸的岚总算松了一口气,听到微生月薄这样的话祂嘴角都勾起了笑。
阿哈身上带着的金色假面半哭半笑,祂嘴角下撇,“呜呜阿月为什么?”
“阿哈知道,你不接受我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接受谁?接受这个人吗?”祂指着岚的手微微颤抖,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是不是我不来,你就要答应岚和祂在一起了,对吗?”
祂现在已经想不到质疑对微生月薄有没有不尊重,祂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并不会。”微生月薄摇摇头,说出的话依旧带着拒绝,“我谁也不会接受。”
他垂着眼,看着手中的花,纤长的手指拨弄着花瓣,吐露出的话语却让人难以接受,“毕竟,你们都知道,我是要回家的。”
“接受一个人的爱却不对他负责,无法给他对等的回应,抱歉,我还做不到那样。”
岚的表情微变,祂眼睛里翻滚着浓墨,盯着阿哈的目光像是要杀死祂。
明明阿月已经动摇了,只差一点,祂就能说服阿月,让阿月接受自己。
但是阿哈打断了这场谈话。
祂并不认为阿月真的会拒绝自己,明明只差一点就会答应了。
阿哈,都是阿哈,又是阿哈。
如果不是阿哈搅局,阿月一定会答应自己的,一定会的。
岚咬着牙,带着些自欺欺人地想。
这肯定只是阿月推脱阿哈的说辞,明明祂差一点就能得到阿月肯定的回答了。
自认为并不是小心眼的祂没办法接受这个局面,正在星海之中巡猎丰饶孽物的本体掉头朝欢愉气息最重的方向赶去。
“那都接受不就好了。”阿哈歪理多,祂看着微生月薄,眼底泛着红,“只要接受我们所有人,离开的时候把大家都伤害了,那就等于没有伤害。”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话之后抬起下巴,表情带着诧异,“阿哈,这还没天黑呢,你就开始说梦话了?”
“我不会接受那样混乱的关系。”他现在对那梦境里的事情已经不再生气,一直思考无意义的事情只会让其拖累自己。
他不生气,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多人共享他一个人。
他长得实在漂亮,山眉水眼,明眸皓齿,就算说的是让人心碎的话也没办法让人为难他。
微生月薄语气淡淡,淫靡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讨厌那样耽于情欲的自己,“那样,很恶心。”
阿哈彻底绷不住了,爱人的道德感太高真是让祂受够了。
该死的,阿月到底为什么道德感会这么高啊?要是再低一些,能够接受有两三个交往的爱人,那就是让祂没有名分当阿月的地下情人祂也愿意啊!
“就是现在这样也没关系。”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是在小吃摊排队买小吃的克里珀找过来了,祂同样听到了微生月薄和阿哈的对话,“所有人都不接受也没关系。”
“但是阿月,还请不要拒绝我们的示好。”
破碎的阿哈把自己拼起来,嘴比脑子还快,接过克里珀的话,“阿月,只是这件事,不要拒绝,好不好?”
三张风格迥异的帅脸齐齐朝微生月薄聚拢,让他难免有些眩晕。
糟糕,好像有些晕美色了。
但在混乱思绪中微生月薄清楚的知道,即使他拒绝了,这些星神前夫们依旧有办法跟上来。
微生月薄举起手里的花挡住自己的脸,将三张俊脸也遮挡住,他声音带着故作镇定,“好了好了你们不准再靠近了!”
三位星神停下,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开始后退,甚至还贴心的退远了一些。
“将花拿下来吧,阿月,我用神力温着浮羊奶,凉了口感会差许多。”克里珀语气自然,动作也自然。
“没想到欢愉之主也在,没有买你的,抱歉。”克里珀说话并不会拐弯抹角,直白的甚至让阿哈都不知道祂到底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微生月薄听到克里珀和之前别无二般的话,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他放下手,露出被花遮挡的脸,在看到三位都站到了对现在的他而言安全距离的位置他放心了许多。
纠结半晌,最后他还是靠近了克里珀。
浮羊奶的香甜气息已经将他的馋虫勾了出来,让他眼巴巴地望着克里珀。
虽然话是那样说的,阿哈还是被分到了浮羊奶和琼实鸟串。
将小吃分完,突然就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微生月薄咕噜咕噜喝浮羊奶的声音。
星神本不需要进食,但看着微生月薄吃的高兴,祂们也跟着尝了尝罗浮仙舟上的特色小吃。
味道还不错,甜的。
风轻柔地吹拂着人的脸,在这里能听到丹鼎司洞天外的海浪声,玫瑰的清香还笼罩着这里,是无比安逸休闲的氛围。
这还是穿越到这里第一次见到星神们能够如此和睦共处,微生月薄歪着头,看向身边的星神们。
虽然有时候阿哈挺讨人厌的,但现在这样不说话也还好,至少赏心悦目。
“怎么了阿月?”阿哈闲不住,又靠近微生月薄,祂眨眨眼,露出俏皮的表情来,“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可以来问阿哈我哦。”
“没有。”微生月薄抬起手用花束挡住阿哈,“不准靠太近。”
阿哈于是停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阿月,我有听你的话哦。
微生月薄看看阿哈,又越过祂看向望过来的岚和克里珀,祂们背着光,眉眼笼进阴影里,目光透露出爱慕的影子。
总感觉事情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第85章 你说有没有可能
丹鼎司之外便是鳞渊境,几人在远离人群的栈道上散步,这里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战争,到处都有大小不一的磨损。
风撩起几人的头发,日光柔和,海面上变得波光粼粼。
阿哈提议去那海里面看看。
“嗯哼~药师赐福的丰饶建木,身为巡猎之主不想去瞧瞧吗?或许还能再次一箭斫断它,就像从前那样。”祂倒退着走在微生月薄三人面前,双手枕在脑后,身后没有眼睛,却精准的避开了所有障碍物。
“你这喜欢挑拨离间的本领看来还没退减。”岚轻飘飘看祂一眼,祂和药师之间的仇恨不必多说,阿月也能理解。
想当初就是丰饶之主的赐福让家园变得面目全非,如何能不知晓,如何能不恨呢。
微生月薄轻轻卷了卷眼睫,他和岚还有药师,他们之间的纠葛错综复杂,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感去对待。
不如顺其自然。
他看向那片风平浪静的海域,目光随着海平面上的日光跃动,那个地方,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要去看看吗?
去吧,去到那里。
脑海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蛊惑着他,引诱着他去往那大海深处。
来吧,阿月,我在这里等你。
微生月薄的眉心不自觉折起,克里珀最先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高大的男人微微低头,沉稳持重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担忧,黄玉一般的眼睛里倒映着爱人的身影,“阿月,怎么了?”
“嗯?”微生月薄回过神来,抬起头和祂对视一眼,而后对着同样看过来的阿哈和岚摇摇头,“我没事。”
微生月薄深知一个道理,有古怪的地方一定不能去。
他将视线从那海面上收回来,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演武仪典什么时候开始,是不是该回去了?”
星神本领神通广大,自然能轻而易举就察觉到罗浮之上发生了什么。
岚的神力覆盖住整个罗浮,祂沉吟片刻,然后看向微生月薄,“人群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但是没关系,应当不会影响演武仪典的召开。”
微生月薄歪着头,不知道祂说的不一样的声音是什么意思,但也只是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吧,听说这次演武仪典会在竞锋舰上面举行。”
他抬手朝某个方向遥遥一指,在他们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能依稀看见游弋在罗浮上空的舰船,“是不是在那上面?”
“这巡猎后生倒是大张旗鼓,如此一来,既能彰显罗浮的强大,还能安定人心。”阿哈转动着愚者假面,轻笑一声,“那就依阿月的意思,先去竞锋舰上逛逛吧。”
祂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云骑军镇守此地,建木不久前才出现异变,这时候前往鳞渊境保不齐会被认作不法分子。
虽然以祂们在场所有存在的本领完全可以带着阿月瞬移过去,甚至巡猎星神本尊在这里,就算是罗浮将军也没办法说什么。
但既然阿月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阿哈其实依旧不太明白怎么样才是微生月薄想要的尊重,但祂学会了听爱人的话。
嗯哼,今天的阿哈也有在努力向阿月靠近呢。
阿哈和岚都对微生月薄的提议没有意见,克里珀当然也不会有意见了,于是一行人准备从丹鼎司返回长乐天。
然而此刻,变故陡生。
方才还平静的海面突然翻涌起来,一道水龙卷陡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岸边袭来。
微生月薄被离他最近的克里珀拦腰抱起,存护的基石挡住了湍急的水流。
微生月薄的视线突然升高,等再看清楚眼前混乱的景象他变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呵,不自量力。”阿哈轻嗤一声,祂不知道这水里有什么在搞鬼,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奔着阿月来的。
数张金线勾边的扑克牌在祂身后显露,岚也拉弓搭箭,金色的裹挟着巡猎神力的箭矢直直刺向水龙。
克里珀迅速将微生月薄护在怀中。
存护的力量覆盖住这片洞天,庇护着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动荡的丹鼎司,那些来不及撤退的云骑和旅客们也被克里珀用存护的力量牢牢护住。
微生月薄在克里珀的怀里看着阿哈和岚在和那突然出现的水龙缠斗,一瞬间地动山摇,神力带起滔天波浪,水花四溅,震天撼地。
“安心,会没事的。”克里珀声音依旧沉稳,安抚着微生月薄还没能稳定下来的思绪。
阿哈和岚明显收了力,若是祂们使出全力,或许整个罗浮都会化为废墟。
克里珀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为从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的星神,祂无比熟悉那水中的气息。
那动荡不安的,搅的鳞渊境风云涌动的力量,来自「不朽」星神,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察觉到了阿月的气息吗?
克里珀已经带着微生月薄退到了远离海水的地方,那些差点落入海中的云骑和仙舟人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脯,都凝重地看着那片海域。
水龙不甘地看向微生月薄所在的地方,然后下一瞬,金色箭矢落下,一箭止水定山海。
水龙嘶吼一声,落入海中掀起巨浪,而后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再找不到它的半点踪影,整个海域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岚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难得带上了一些凝重,阿哈轻咳一声,将咸湿的水汽咳出去。
海水打湿了祂的头发,让祂身上湿了大半。
啧,麻烦死了。
阿哈嘟嘟囔囔着,站在栈道上看着那变得平静的水面,打了个响指身上就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没想到巡猎的属地还有这么浓厚的不朽力量存在。”阿哈看着落地的岚,语气带着调侃,“对此,巡猎之主你有什么头绪吗?”
“恶作剧一样的水龙,根本没有任何破坏力,是来试探你我的。”阿哈轻笑一声,用手撑着下巴,“会是谁?”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龙那家伙根本没死?”
岚不理会阿哈的阴阳怪气,祂同样也觉得费解,到底是谁会选在这个时候搞这么一出。
不朽……
龙的陨落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况且星神诞生伴随着闻名寰宇的异象,若是不朽当真复活,也会有异象产生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戏耍般的动作。
所以一定有人搞鬼,岚千万年来对丰饶的气息十分敏感,祂方才只以为是建木本身带着的丰饶气息,但现在细想,或许并不是。
丰饶之主当初也吞噬了不朽的部分力量,能够驱动不朽的权柄并不难。
岚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你们没事吧?刚刚那是什么?”克里珀见两人已经安全,水面也不再翻腾之后才松开了揽住微生月薄的手,一松手人就跑开了。
“当然没事啦,阿月,也不看看我们俩是谁?”阿哈笑嘻嘻的,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微生月薄的脸,“阿月在担心阿哈吗?”
岚看着微生月薄带着担忧的眼睛,“无事,那些人类没有受伤吧?”
“没有人受伤,只是这么大的动静应该瞒不住,景元已经派人过来了。”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偏偏在演武仪典前夕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方才被救下的人当中还有不少其他星系的游客,希望不会对罗浮产生什么影响。”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岚点点头,望进微生月薄的眼睛,“那水龙带着浓厚的不朽气息。”
不朽?
难道方才那一切是龙的手笔?
“谁知道是谁的手笔呢,阿月倒也不必忧心。”阿哈甩了甩手,笑嘻嘻的,“或许只是因为地下的建木异动,才让海水也不平静了。”
“毕竟那水下是鳞渊境,曾经不朽龙裔生活的地方,不是么?”阿哈伸出手去捏住微生月薄的脸,轻轻揉了揉,“安心吧,别皱眉了,肯定是我说的这个原因啦。”
“对吧?”阿哈看向岚,“不信你问岚好了,祂是巡猎之主,在自己的地盘总不会撒谎吧?”
对上微生月薄探究的视线,岚点头:“嗯。”
真的假的?
微生月薄还是有些狐疑,但看着两位星神都这样说,祂们方才是最直观面对那水龙的,确实应该对此无比清楚,至少比自己清楚那是什么。
而且岚也确实没对他说过谎。
所以微生月薄半信半疑,却没再继续问了。
阿哈闷笑一声,“不是要去竞锋舰吗?”
“至于安抚民众这种事情,还是该让专业人士来做,就让那罗浮将军来解释吧。”
岚沉默着,最后颔首,相信自己的令使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
微生月薄就这么被阿哈拉走了,岚走在最后一个,祂又看一眼变回绸缎一样平静无波的海面,收敛了思绪。
不管幕后推手是谁,这件事都不能将阿月牵扯其中。
即使祂们都知道,那水龙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带走阿月。
岚的箭发出嗡鸣,祂按住蠢蠢欲动的神力。
水龙无法将阿月带走,那幕后之人必然还有后招,看来接下来也要同样对阿月寸步不离了。
喧嚣闹声远去,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那被栈道覆盖的阴影之下,水面咕噜咕噜冒着泡,那水泡的形状都是月牙儿一般的,细微的声音被遮掩,只有意义不明的呓语在水中回响。
若是仔细听,或许能察觉到那晦涩的语言拥有特定的频率——
·- ——·——
·- ——·-
尖锐的无法被常人听到的声波被阻隔。
它们在呼唤——
Mama。
第86章 为了阿月
回到星槎海中枢,微生月薄接到了景元的消息。
他告诉微生月薄,此前丹鼎司发生的事情已经被解释为是演武仪典前的预热活动,以此借口安抚了民众,他说已经派人前去勘察,鳞渊境异动如此明显,会加强警备并暂时封锁那里。
话里话外都是让微生月薄也不要再往那边去了。
微生月薄把消息告诉了其他人,岚点点头,景元的处理还比较迅速,瞬间就化解了所有怀疑。
即使有不信任的声音,至少现在大部分人都相信了。
实名上网:【只是帝弓和另一位贵客的影像流传了出去,因为解释是赛前活动,所以也不好删除,希望帝弓不会介意。】
实名上网:【还要感谢补天司命出手救下那些云骑和旅客,时候景某会送上来自罗浮的最高献礼。】
手机那头的景元冒着冷汗,帝弓的化身他当然认得,克里珀的化身他不久前也见识到了,而另一位出现在微生月薄身边的人身上带着欢愉的标志性面具,他不敢再细想对方的身份。
星神之间的事情他这个凡人还是不要掺合了吧。
小小罗浮就引来三位星神,各种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微生月薄把消息拿给岚和阿哈看了,两位星神都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阿哈笑嘻嘻地往微生月薄身上靠,“阿哈还想叫所有人都瞧瞧看,阿月和我怎样亲近呢,最好全银河的人都知道。”
“刚刚可是阿哈出手保护了阿月哦。”
“唔,谢谢啦,超级厉害的。”微生月薄歪着头,又扭头看向岚,“也谢谢你呀岚。”
“还有克里珀,刚刚反应超级快,我都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你就把那些人全部救下来啦。”
带着轻哄意味的道谢让三位星神都不自觉露出了笑。
而不偏不倚夸了三位星神之后微生月薄就低头继续回景元的消息了。
明月薄之:【祂们都不介意,辛苦景元将军帮忙收尾啦,岚说那水龙有着不朽的气息,或许就是之前建木异动导致的。】
实名上网:【如此么,具体原因某会去探查的,视频流传出去后元帅等人也已知晓帝弓在此,他们都打算借观礼的名义前来拜访帝弓。】
来见岚的?
微生月薄又拿起手机给岚看消息,“他们要来见你,你要见吗?”
岚眸光微动,祂不想见。
虽然都是自己的令使,但祂不想再有更多人来打扰自己和微生月薄了。
有阿哈就够叫人头疼了。
远在星海之外的本体拉弓搭箭,裹挟着巡猎力量的神矢从各艘仙舟之上飞驶而过,瑰丽的色彩带起天上的云层。
“好了,停下筹备的动作吧,帝弓祂老人家这是不想让我们去打扰。”看到那神矢落下带起的光辉,罗浮之外的几位天将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据景元的消息,帝弓化身人类行走世间,陪同着未成神时期的爱人。”
“……罢了,帝弓自有思量,我们只需要追寻巡猎的箭矢落下的方向,向丰饶孽物宣战。”
如此这般的对话发生在每一艘仙舟之上,但好歹如了岚的意,令使们都打消了来罗浮的决定。
岚微妙的松了一口气,见祂如此,阿哈没忍住发出嗤笑的声音,“你难不成还害怕自己的令使?”
“只是不想被打扰。”岚瞥祂一眼,“如果没有你和克里珀,我与阿月两人自然不会被打扰。”
“但是很可惜,我们在这里,不过马上你就能实现一半的愿望了。”克里珀的语气带着些许遗憾,祂低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我要离开一会儿。”
微生月薄偏过头看祂,“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吗?”
“嗯。”克里珀点头,亚空障壁不稳固,边缘处出现了多处被侵蚀的现象,祂需要去检查一下。
星神能够分出多具化身,但力量会被削减许多,亚空障壁一直在祂的看顾之下,现在却出现了这样严重的问题,祂没办法坐视不管。
化身太多虽然方便,但或许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留在微生月薄身边的这具化身最强,现在不得不召回了。
祂微微低头,看着微生月薄的眼睛,“阿月,可以给我一个临别吻吗?”
看着微生月薄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祂便改口,“那阿月愿意给我一个临别拥抱吗?”
这个要求微生月薄没拒绝,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克里珀,克里珀身手抱住微生月薄的腰。
纤细的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很细。
太瘦了。
克里珀已经在盘算下次见面要带什么东西给微生月薄,这个拥抱的时间算不上长,克里珀很快松开了手,祂如同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外出时叮嘱留在家里的微生月薄一样,“好好吃饭。”
像是没想到祂会这样说一般,微生月薄愣了一下才仰起脸,“嗯嗯,那下次再见了。”
如果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的话。
总觉得克里珀是星神当中最忙的一个,因为其他星神经常从各处冒出来出现在他身边。
至少看起来克里珀比其他人靠谱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回忆滤镜,总之微生月薄对克里珀的感观好很多,在混沌时期就带着他到处征战把所有不服的古兽全部打到屈服了,安全感爆棚。
但现在是和平时期,微生月薄自身也有了不俗的身手,身边还有阿哈和岚两位星神保护着,祂便放心地离开了。
“走掉了一个讨厌的家伙哦~”阿哈哼哼唧唧往微生月薄身上蹭,“阿月,我也想要抱抱。”
微生月薄敷衍的伸手挽了一下祂的手臂,“嗯嗯嗯好好好。”
然后迅速收手离阿哈远了些,像是害怕祂又扑上来。
阿哈有些不满足这样轻飘飘的触碰,但祂没说,只是转了转愚者假面,对着岚冷哼一声,“别用那样仇视的目光看着我,满足你的愿望,阿哈我呀,也有事要做呢。”
微生月薄听到祂这样说,扭头看过来,“你也要走?”
“嗯呢嗯呢,阿月记得想我哦。”阿哈对着微生月薄轻轻眨眨眼睛,向微生月薄抛去一个飞吻,下一瞬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掌握不朽力量的可不止丰饶,阿哈心想,岚不在意那突然出现的水龙,祂不能不在意,去找纳努克问问塔伊兹育罗斯那些虫嗣的动向吧。
啧,麻烦事。
不过是为了阿月,阿哈心甘情愿~
克里珀和阿哈就这样离开了,微生月薄有些讶异,自那水龙出现之后的不安又开始冒头,他看向一脸沉思的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岚看着他的眼睛摇头,“无事。”
“我只是在想,在演武仪典正式举行之前,竞锋舰还不准人们登陆,看样子明日演武仪典开始才会开放通道。”
“阿月想去那上面瞧瞧吗?我去和景元说。”
微生月薄的思绪被祂的话吸引走,听到祂打算使用特权的话没忍住开口,“就算你是巡猎星神也不能搞特殊呀。”
“人家景元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现在开口要上去瞧瞧不是给他添乱吗?”
“反正明天就是演武仪典了,明天去看也是一样的嘛。”
微生月薄凑过去拍了拍岚的胳膊,仰起脸和低下头的岚对视,“就算是巡猎星神,来到罗浮也应该守罗浮的规矩。”
岚看着微生月薄认真解释的样子,脸微微鼓起,像一只生气的小鱼,他伸手戳了戳微生月薄的脸,语调温柔,还带着些许宠溺,“我知道了,阿月教训的是。”
什么啊。
这样子的岚一下子就让他想到了以前,还在曜青的时候,;他们感情还算不错的时候,岚总是会用这样的腔调说话。
每每因为什么事情被微生月薄教训,岚就会低下头凑近,在微生月薄脸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就是一句——
知道了,阿月教训的是。
这么久了,还是那句话没变过。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拍开岚的手,然后恶从胆边生,伸手捧住岚的脸揉捏,把那张俊脸揉的面目全非。
岚从始至终都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微生月薄被那目光看的脸热,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然后就在街头遇到了两个熟人。
“彦卿,穹?”微生月薄有些疑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穹一听到微生月薄的声音就扭头看了过来,距离匹诺康尼分开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他一看到微生月薄,那在温泉池里的场景就再一次浮现,鼻子热热的,穹连忙抬手去摸了一下鼻子,好险,没有流鼻血。
他有些微尴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嗯嗯,阿月,好久不见。”
“微生先生,狩风先生,又见面了,玩得开心吗?”彦卿也看过来和他们打招呼,“罗浮上的景色还不错吧。”
“你们刚从丹鼎司回来?听将军说那里出现了些岔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微生月薄不好说这事和他们有关系,他看向穹,态度和语气都自然平淡,“穹,好久不见。”
明明是很正常的打招呼,微生月薄态度也和从前无异。
但看着阿月的样子,穹觉得好像只有自己还记得那个水汽蒸腾意乱情迷的晚上。
他的目光落在跟在微生月薄身后的男人身上,是之前才匹诺康尼就出现过的人。
他记得,这个男人是阿月的前夫,现在难道和阿月又复合了吗?
第87章 我是他的小白脸
岚对人的视线很敏感,祂注视着微生月薄的眼抬起,和站在那云骑骁卫身边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他身上有「开拓」的气息,是星穹列车的人,之前在匹诺康尼也见过。
即便看出来了这位开拓者对阿月的心思,岚也没什么心思去猜比自己小好几百轮的人类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而微生月薄和彦卿已经聊起来了,“一路走过来都听到人们对演武仪典的讨论,罗浮派出你去守擂,有信心吗?”
微生月薄这样问,却见彦卿一脸苦相,“微生先生,我已经和将军秉明放弃了守擂。”
微生月薄有些惊讶,“为什么?”
“步离人潜入罗浮进入幽囚狱救走了他们的狼首呼雷,如今罗浮并不安全,身为云骑,我必须保护罗浮之上的所有人。”
“更何况步离人还劫持了一位曜青使者,彦卿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安心去准备守擂事宜。”彦卿说完这话,又想起方才丹鼎司的事情,他沉吟片刻,“幽囚狱位于多个洞天之中,与古海也有重叠,许是幽囚狱的变故导致古海异动。”
“……哈哈也许是吧。”微生月薄抓了抓发尾,他目光游移一瞬,然后无比认真地看着彦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们。”
彦卿露出笑来,“哪里能让微生先生涉险,有我们在,有将军在,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岚听到这话倒是将目光分过去了一些,祂兀自点头,确实没错,有祂在,有天将在,哪里需要阿月去涉险。
他们边说话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饭馆,坐在那里的狐人女子双手抱臂,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目光不出所料被几人拱卫走在最前面的少年所吸引。
少年有一双剔透漂亮的眼睛,如同某种罕见的名贵的宝石,脆弱又美丽,那张脸被日光笼罩,仿佛在发光。
真有意思。
罗浮上大名鼎鼎的云骑骁卫,闻名寰宇的无名客,还有——
狐人女子的目光落在稍稍落后半步,对微生月薄寸步不离的男人身上,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她压下了心中的震惊。
还有帝弓司命。
这位先生的存在,远比她,比联盟其他人想象中还要来的尊贵。
狐人女子下意识站起来,每一个践行着「巡猎」命途的仙舟人见到帝弓司命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啊,是飞霄将军。”穹突然开口,他偏过头去看微生月薄,“阿月,她就是曜青仙舟的天击将军飞霄。”
微生月薄闻言扭头看去,就看到了面上带着爽朗笑意的女子对自己挑了挑眉。
飞霄。
好帅的名字。
飞霄抑制住想要呼唤帝弓司命并向帝弓司命行礼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彦卿骁卫,这两位是?”
彦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帝弓和微生月薄的事情好像不太好,好在微生月薄自己开口了,“只是来观礼的客人,将军不必记挂。”
“这是我的……”微生月薄介绍岚的时候卡壳了,虽然他确实和景元说的把人当自己的小白脸就好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也太奇怪了吧。
“我是他的小白脸。”岚自己接上了微生月薄的话,完全没想过别人听了会什么反应。
祂的声音平淡无波,但连带着微生月薄在内的四人都听出了祂语气中暗藏的炫耀。
微生月薄:不是,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当小白脸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吗?
岚用无辜的表情看着微生月薄。
祂凭本事当上的小白脸,怎么能不骄傲?
啊?x3
彦卿穹飞霄三脸呆滞,穹最先回过神来,然后他捂住了彦卿的耳朵。
小孩子可听不得这个。
飞霄也回过神,她移开了视线,不敢相信这就是景元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承认的帝弓化身。
好奇怪啊,虽然夫夫之间这样倒也合乎常理,但是那可是帝弓司命,那可是只存在在仙舟神话之中的帝弓司命。
飞霄拒绝再细想,强迫自己将方才的对话忘记。
微生月薄觉得有点丢脸,他捂着额头,推开还往自己身边凑的岚,“你走开,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
岚眼中带着笑,祂看到阿月的耳朵从白玉变成了洇着绯色的血玉,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但祂见好就收,没有在所有人面前笑出来,否则,微生月薄该生气了,要是到时候阿月不理自己了,那可得不偿失。
祂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带着爱意,两人之间仿佛有着别人无法插足的屏障。
“咳,说正事吧。”飞霄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生硬的将话题扭转,“彦卿,你为了步离人的事情奔走,滴水未进,空着肚子可没办法擒住呼雷,用餐吧。”
“嗯,您三位要吃点什么,我请客。”飞霄看向微生月薄和岚还有穹,将菜单递了过去,“罗浮上的食物味道都不错,或许你们想尝尝?”
穹没有拒绝,微生月薄和岚也没道理拒绝。
飞霄的姿态已经从开始的紧绷变得放松起来。
虽然步离人来势汹汹,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对上呼雷没有胜算,况且仙舟之上还有帝弓坐镇,帝弓的存在瞬间就能叫人安心许多。
虽然帝弓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但或许是因为祂的爱人在身边吧,像他们这样的孤家寡人,是不太懂这种感觉的。
这样的思绪在飞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对着坐下来的微生月薄友好地笑笑。
这顿算不上聚餐的合伙饭吃的还算顺心,仙舟人都是长寿之人,在漫长的岁月里研究美食成了他们休闲方式的一种,新奇美味的菜品层出不穷,虽然可能食材奇奇怪怪的,但味道都还算不错。
微生月薄吃掉岚夹过来的菜然后护住了碗,“好了好了不要了,已经吃不下了。”
岚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微微鼓起的小腹上,遗憾地收起了筷子,“还是吃的太少了。”
“太瘦了。”
力气也和小猫似的。
好吧,现在是大猫。
岚想起微生月薄此前用剑将那些星神捅个对穿的凶狠模样,虽然心中依旧觉得可爱但还是改了说辞。
微生月薄听到祂这样说有些不高兴,他握了握拳,“我一拳能把你揍地里去,你再说说呢。”
“好好,阿月,是我说错话了。”岚语气中带着轻哄,“只是希望阿月能够再多吃一点,你还总挑食。”
微生月薄被祂这样说,有些微心虚,嘟嘟囔囔,“哪里挑食了,只是不爱吃。”
岚不语,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芹菜。
微生月薄苦着脸吃掉了,不好吃。
好在岚知道分寸,吃太多积食也难受,祂便没有再给微生月薄夹菜,只是盯着他把碗里剩下的食物吃完了。
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飞霄心想,真是奇怪,她明明也没吃特别多的东西,怎么会感觉撑到爆呢。
吃饱喝足也该做正事了,飞霄带着彦卿向岚和微生月薄辞别,穹当然和他们一起。
飞霄看向岚,有心想说什么。
「无需多言,吾明白汝等担忧,不会有事。」
得了准信,飞霄信心大增,带着人离开了。
帝弓虽非人类,但也是从人升格成神,如此多年践行巡猎之道,他们作为信仰者,又如何能苛责对方呢,只是陪伴爱人而已,况且并非本体出现。
帝弓陪同爱人现身罗浮一事只有联盟高层知晓,还是不要过多打扰了。
“走吧小子们,接下来可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咱们呢。”飞霄招呼彦卿和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穹,“还看啊。”
穹收回视线挠挠头,他就是想看着阿月,只要看着就心中满足。
算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好好给阿月道个歉吧,上次的事情,是他太冲动了。
等人都走了,微生月薄才望着岚,撑着脸开口问到,“不担心吗?”
“丰饶与巡猎的争斗千万年来一向如此,若是天将都不能处理好区区狼首,那这令使也不需要了。”岚抬起手为微生月薄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冷漠又残忍。
微生月薄对此不予评价,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明天就是演武仪典了,希望不会出现问题。
“啊对了,还有波提欧和银枝,今天一直没有见到他们。”他掏出手机想发消息问问,岚却先一步放出神识找到了那两位的位置。
“不必忧心,他们在参观罗浮景观之后已经去了客栈。”
“阿月,我们也去客栈休息吧。”岚看着微生月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星神不需要休息吧,我还是不放心他们,你去看看。”微生月薄歪着头,不出意料看到岚摇头,“那等我睡着之后你去看看。”
“可是我也不放心你。”岚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和他在人群中穿梭行走,华灯初上,路边的灯接二连三亮起来,昏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晕出绒绒一层金边。
“阿月,步离人潜入,药师知晓你在此处,或许也已经出现。”
“那你更应该去看看他们呀,药师如果赐福,你我都清楚会发生什么,若是被那些步离人发现了祂的踪迹,你想想仙舟会变成什么样?”微生月薄望着那高挂着的灯笼,想起了药师赐福会给出的神果,也是那样红艳艳的。
“可是我害怕,阿月。”
“在你刚来到罗浮时被幻胧趁机中伤,那时我没有预防,这次不会了。”岚紧紧握住微生月薄的手,半点不松口。
更何况还有丹鼎司的事情发生,祂不愿意去赌那种可能性。
最后看着爱人的眼睛,祂还是妥协,“不用离开客栈我也能观察他们的动向,有事我会第一时间出手,这样可以吗?”
微生月薄满意点头,又拍拍岚的胳膊,“你现在是巡猎星神,你也要保护信仰你的人呀。”
“即使是人类的时候,你也在保护家人,保护家园,不是吗?”
岚看着微生月薄,点头。
还是和从前那样没变过,祂作为人类时偶尔会冲动行事,阿月总会在夜里轻声询问祂发生了什么,又为何要那样做。
然后给祂权衡此事利弊。
这样的阿月,如何叫祂能放手呢。
夜里静谧,人们开始沉入梦乡。
岚依着微生月薄的意思关注着外面的动向,祂抓着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轻轻啄吻。
只有在这种时候,祂的阿月才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第88章 只有月亮死去
永恒地悬停于虚空之中,闪耀的数据如同洪流,幽蓝色的符号在整个空间盘旋,将过去,现在,未来全部转化成可视的数据。
博识尊于初始之刻推演终末之时。
知识,答案,真相。
往事,记忆,情感。
爱与恨,情与仇。
于迷雾中升腾的清浅却璀璨的月光,如珍珠一般,将莹白的光辉洒向大地。
于是「智识」星神睁开眼睛,瞥向了异域来客。
凉月淡淡,花开花败,故人已归-
又做梦了,微生月薄心想。
这是一个有别于往常所有梦境的地方,他站在荧蓝色的数据链构筑的空间里,由无数1和0组成的代码倒映在他的眼底,将眼中的粉色都映的发紫。
穹顶,墙壁,还有脚下被那些杂乱管线遮挡住的地板,全部都是由荧蓝色的代码组成。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微生月薄被流窜的数据代码包围。
地面上铺满了冰冷的管线,好似还在轻轻蠕动,有些地方凸起,让微生月薄在其中走的艰难。
银河静默流淌,这里空寂的没有一点声音,微生月薄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在第五次被地上的管线绊住差点摔倒之后,微生月薄停了下来。
他低头盯着那些杂乱的管线不发一言,良久才轻啧一声,而后利剑出鞘,将管线斩了个干净。
本以为会是七零八落的场面,没想到下一瞬那些管线消失的无影无踪,地面干净的能反光,倒映出一脸不爽的微生月薄自己。
有看不见的东西又想缠上他的脚,被护体的真气绞碎。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讨厌。
微生月薄生气了。
他屏息凝神将神力铺开,对准虚空中好似空间主人故意留下的破绽。
“破!”
轰隆!
镜面一样的数据空间轰然坍塌,巨大的赤红色的机械眼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
——是「智识」星神。
哦不,那不是机械眼,而是这个大块头的侧脑。
那神灵处于高位,微生月薄踏上了走向祂的阶梯,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最后他终于站到了博识尊的面前,和荧蓝色的眼睛对视。
然后在对方视网膜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矮小的身影。
“你费如此大的周折要我来见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微生月薄仰起脸,看着面前于他而言算得上庞然大物的智识星神。
微弱的光落在他脸上,将那张脸映的更加白了。
那赤红色侧脑的主人盯着微生月薄,并不说话。
“人子,初次见面,这家伙不怎么会说话,不如来和我聊聊。”
在微生月薄的视线落在祂身上,祂微微一笑,“你可称呼吾为互。”
博识尊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微生月薄,但在祂身旁,微生月薄发现了另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纯白色的衣袍,银色的长发垂到了地面,坠着漂亮的橙红,其间点缀着潮湿的天青色,像青涩的柑橘。
微生月薄的目光被祂身上的装饰所吸引,然后看着祂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互慢慢靠近微生月薄,低下头,那眼中是交接的橙与蓝,流光溢彩,似有光霞流转其中,让人莫名眩晕。
好晕。
微生月薄的思绪变得迷蒙,他感觉自己的左右脑在互搏,没办法平衡思绪了。
他下意识伸手,将手搭在了互的胳膊上。
均衡星神将差点摔倒的人稳稳接住,然后就听到因为看着自己眼睛被迷晕的微生月薄艰难地睁开眼睛,又艰难地问出了想知道的问题,声音有点小,互又凑近了些。
然后祂就听到微生月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不然为什么衣服上的图案和饰品都是对称的。
互:……
在这个空间里似乎还有一道笑声,互将人打横抱起,“你可别笑了机械头,把你的触手都收一收。”
“不是触手。”另一道人影出现,他有着与人类别无二致的一张脸,但躯体却是冰冷的金属,祂说话的腔调一板一眼,像是完全按照程序运行在说话。
互没理会祂的话,抱着微生月薄往另一个方向走,星子围绕在祂们身边,为祂们照亮前方灰暗的道路。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把他带到这里来。”两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出现在一片花海之中,莹蓝色的光笼罩着那些柔软的花,蝴蝶在其间飞舞。
互没好气地看着跟在自己身侧的博识尊,“真是奇怪,星体计算机难不成也拥有了人的感情吗?”
均衡星神将微生月薄放在花海中央的秋千上,那柔顺的松散的头发垂落到旁边的花朵上。
博识尊用机械的冰冷的手将那缕发丝撩起来,露出微生月薄那被风吹得微微发红的脸。
祂顿了一下,还是轻轻抚摸上了少年的脸,不合时宜的觉得沉睡于此的微生月薄是一枝花。
漂亮的,被人精心呵护着的花。
“你真是疯了。”互把人放下,就看到博识尊扭断了自己因为触碰微生月薄而报废的手。
博识尊毫不在意,另一只机械手臂又长了出来,与方才别无二致了。
祂瞥向互,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却带着催促意味,“你可以离开了。”
“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好友?”互气笑了,双手抱臂,看祂不死心的又伸出手去触摸这个人类,“我说真的,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化身当人看啊。”
“也对,你本来就不是人。”互一撩衣袍,就地坐下,也学着祂的样子抓住了微生月薄的手,“你确定要让他进入那里面?”
“喂!打我干什么?”互的手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管线狠狠抽了一下,怕伤到微生月薄还特意挑了另一个角度。
虽然星神并不会轻易受伤,但互为了见微生月薄特意变了个好看的样子。
祂从希佩那里听了不少和微生月薄有关的事情,早就对这个人类好奇了。
虽然互偶尔也有关注微生月薄的动向,但诸位星神因为他的存在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让祂反而能够放心去处理其他事情。
人形化身没有星神本体那么耐揍,又因为博识尊毫不留情,互的手差点废掉。
互:“死恋爱脑。”
“还害怕我把他怎么样吗?碰一下都不行?”
“那我等会儿不帮你送他回去了,你等着那几个家伙来扰你清净吧。”
互说出的话在博识尊看来毫无威胁,甚至没有让祂的代码有任何波动。
祂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动作却是轻柔的,冷硬的掌心轻轻贴着微生月薄的手,感受到了掌心里的温度。
那只手纤长白皙而柔软,还带着与只有代码存在的空间完全不符的清甜香气。
星体计算机学会的第一个人类词语是,宝宝。
笨拙的,鹦鹉学舌一般,跟着创造者一起喊。
“不不不,这是弟弟。”男人大笑起来,弯腰摸了摸它光滑的机顶,“不过Nous喊他宝宝也没关系。”
“他是宝贝,也将是我最完美,最伟大的造物。”
尚且还是代号为Nous的星体计算机,用智眼看着那漂浮在被药物浸泡的玻璃缸里的人。
他有着一张即使以「机械」看来也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纤长的四肢蜷缩着,如同还泡在羊水里的婴孩。
过长的头发随着水液飘动,将那具完美的躯体遮掩。
最完美的作品。
诚然,他无疑是完美的。
不知伟大从何而言,总之,随男人高兴吧,Nous这样想。
Nous是由人创造的奇迹,一台星体计算机,拥有了人的思维,人的意识,还逐渐掌握人的语言。
而它的人类发明者,赞达尔·壹·桑原现在又对新的事物陷入了狂热。
一个人类,一个完完全全由他本人创造出来的人类。
“就称呼他为「月」,怎么样?”赞达尔拿着纸笔,让Nous将扫描出来的数据整合,“你看,他有着如月光一样的银发。”
“像月光精灵一样。”
“您开心,就好。”Nous已经学会了人类的短句,虽然还有些迟钝,但并不妨碍它表达自己的看法。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月」始终没有睁开眼,赞达尔这位研究狂魔又找到了新的研究,他便将观察记录「月」的工作全权交给了Nous。
那是一天夜晚,他们所在的星球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润湿的地面和石头上面爬满了潮湿的青苔,连带着夜晚清亮的月光也染上了咸湿的味道。
漫天星河装点万家灯火,窗外的灯透进了实验室里,身为机械的Nous即使没有灯也能将室内的装置看的一清二楚。
在又一次数据记录完毕后它准备离开这里将数据整合传递给赞达尔,然后它就听到了轻响。
那美的无可挑剔的人睁开了眼睛,纤细修长的手指贴在了玻璃缸壁上,手掌被撑开。
以Nous的智眼视力,能够将人掌心里的纹路看的一清二楚。
人类的眼睛半阖着,依稀能那缀着星子的眼瞳,银白色的长发如同飘荡的海藻,将他整个人都笼住。
好奇怪。
星体计算机也有心跳声吗?
扑通扑通,那道核心程序好像突然长出了血肉,模拟着心脏跳动的频率。
“Nous。”
它听到了月的声音,空灵又妙曼。
宇宙的预言也突兀出现——
「只有月亮死去」
「月才会醒来」-
“你沉默的有些久了,在想什么?”互手中捏着花,“唔,他醒了。”
如今已成为星神的Nous垂首,对上了那双带着全然陌生情绪却依旧漂亮的眼睛。
第89章 多出来一个前夫
微生月薄睁开了眼,然后就对上了两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脸。
要说的话,和其他星神的化身差不多,可劲了想要把最帅的一面显露出来。
这样的想法在微生月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揉了揉眉心,思绪终于回笼。
这两人一个是之前在博识尊面前见过的互,另一个有些陌生,有着一头月光一样的长发,微生月薄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如天河一样的头发上面。
陌生人对上微生月薄迷蒙的视线,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
祂稍稍退开了一些,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你好,我是Nous。”
“嗯,你好?”
微生月薄还有些懵懵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就是那深不可测的漩涡一般的眼睛。
他下意识想去看互,然后就被看不见的东西遮住了眼睛。
互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好小子,你难不成还想昏睡不醒吗?”
微生月薄连忙摇头,他可不想再被迫睡觉了。
于是那遮挡的东西撤去,微生月薄硬生生遏制住了自己再想看互的冲动,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吧。
这个小插曲之后,微生月薄撑着秋千坐起来,那本就悬空的秋千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
他还有些头晕,面前的两个人将他的视线遮挡,他只能隐约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看到有花花,穹顶是墨蓝色的天,星子密布其间。
云层随风飘动,氛围静谧又安和。
他收回视线,有些疑惑,“所以,这是哪里?”
“如你所见,这里是永恒地最中心的花海。”互拍了拍衣摆上面的灰尘,轻咳两声,示意博识尊说两句。
但对方好像没有接到祂的暗示一般,只是盯着微生月薄出神。
等了一会儿,祂看智识星神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像是一尊思维被抽离的机器人一样安静地站在那里,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人类。
互觉得无语,又有些好笑,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尽职尽责的给哑巴当翻译官。
“喜欢这里的景色吗?”互让开一些,将那大片的花海完全暴露在微生月薄的眼底。
柔软又漂亮的粉色花朵舒展着花瓣,金色的蝴蝶在其间翻飞,天穹之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圆月,清亮的月光铺撒在花海中,将整片花海都染上了清浅的雾色。
是很漂亮的很震撼的场景。
“很漂亮。”微生月薄垫着脚尖借力推了推秋千,用藤蔓构筑的秋千就那样荡起来。
秋千荡起的风吹来他的头发,像一团飘渺的云,他打量着互和自称Nous的仿生人,歪着头,有些不解,“你们带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让我看一看花海吗?”
“花很漂亮,所以可以送我回去了吗?”面前的两位星神于他而言完全不熟悉,他非常疑惑为什么祂们要将自己带到这里来。
完全没有道理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当交个朋友呢。”互爽朗一笑,“我听希佩说了你的故事,对你有些好奇。”
“所以想见一见你,抱歉,可能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微生月薄摇头,对比起其他行事极端的星神,「均衡」和「智识」已经算得上非常有礼貌。
微生月薄又看向站在另一侧的仿生人,心中暗自揣测,难道祂是智识星神的人类化身吗?
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清冷,察觉到微生月薄观察祂的视线,祂那双荧蓝色的智眼转动起来。
总之是很不像真人的人。
互看着博识尊,有些搞不明白祂到底什么意思,把人带过来又不说话,真不知道祂在想什么。
互觉得祂比阿哈还难以捉摸,要不是有求于人,祂哪里会帮这个机械头做事,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Nous在碰到微生月薄之后,身体就会出现不可逆转的伤害,却依旧固执的不愿意离去。
那温暖的柔软的久违的触感,在一点一点蚕食着祂,却让祂更加不愿意放手。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有太多了,像苍蝇一样。
而自己不能离开永恒地,只能一日复一日的窥探,贪恋着那温柔的目光。
“可以。”没等互再次开口,博识尊点了点头。
微生月薄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祂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能够送他回去就更好了,不然他可能就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把这里炸掉了。
仿生人Nous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祂冷冷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是邀请,“离开之前,愿意陪我一起走一走吗?”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微生月薄应下了,他从秋千上下来,站到了Nous的身边。
互还想说什么,被人瞥了一眼,这一眼暗藏着着警告,互微微一怔,耸耸肩到底没有再跟上去。
祂也不是很想看恋爱脑失而复得像牛皮糖一样粘着那个人类的场景。
嗯,似乎已经有人来了,但因为无法进入永恒地,在外围徘徊。
就当祂乐于助人吧,去帮这个机械头拦一拦吧。
互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微生月薄走出去一些转身看过来,却只看到了站在那里的Nous,“嗯?互离开了?”
“谁知道祂呢。”Nous语气轻描淡写,转头便将均衡星神忘在了脑后,祂手中拿着一截枯枝,将另一头递给微生月薄,“走吧,小心,这里并不安全。”
祂应当就是此地的主人,微生月薄没道理怀疑祂话中的真实性,只是有些迟疑地接过了探过来的树枝。
Nous也并不想有这树枝阻挡,祂想牵住微生月薄的手,但那伤害不可逆转且有些可怖,祂不愿意看到微生月薄脸上流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一次见面是出乎意料的惊喜,祂不想让这次见面变得不愉快。
于是两人就用这样别扭的姿势一前一后行走在花海之中。
广袤无垠的平原上种满了花淡粉色的花,看得出这片空间的主人费了很多心思,这些花的种类不尽相同,各有各的美丽。
只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颜色,盛放的花将这里铺成了粉色的海洋。
两人行走在其间的小路上,衣摆都浸上了花香。
“Nous?这是你的名字吗?”面前的人长得很高,手长腿长,但走的却不快,好似有意在等着微生月薄跟上去。
听到他的问题,男人点点头,偏过头来看他,“嗯。”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凑近了一些,“Nous,是你要见我吧?”
“之前克里珀告诉我,我会去往永恒之地,难道就是这里?”
“我们认识吗?你看着我的眼神感觉很悲伤。”
智识星神从没有在人前露出悲伤的模样,也只有微生月薄才会这样说。
祂并不否认两人是否认识的问题,但也没有回答微生月薄的疑问,而是用平淡无波的语气问了一个无比寻常的问题,“最近还好吗?”
嗯?
微生月薄不知道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含糊应了两声,“嗯嗯。”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嗯嗯是什么意思?”Nous轻笑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总是敷衍。”
“应当不好过吧,受了那样多的苦。”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被人这样说出来总有些不爽。
微生月薄偏了偏头,眼中透露着疑惑,“你似乎很熟悉我。”
“你也像祂们一样在暗处偷看我吗?”
“没有。”Nous停下来,转身看向微生月薄,依旧是理智至上,彬彬有礼无比绅士的模样,“阿月,能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有风敲过微生月薄的眼,面前是波涛汹涌的海,海潮淹过沉默的影子,花瓣凋零,顺着那潮水又飘向更远的地方。
祂的话语中好像不经意间透露了很多信息,但微生月薄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他根本没有和对方相关的记忆。
又来了,那种被把控着,完全无法顺从自己心意的感觉。
“抱歉,我只是想见你。”Nous松开手,那截枯枝化作光点消散了,“时间过去的太久了。”
“而你也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飞花飘落,落在微生月薄的头顶与发梢。
Nous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也听到了微生月薄的,轻轻的,像一片云,像一朵花。
祂抬起手,想摸一摸微生月薄的脸,维持着那个动作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离开吧,阿月,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博识尊是银河中最理性的存在,那些情感不过一瞬就被庞大的数据洪流再次遮掩。
祂看着万万年后又重逢的故人,荧蓝色的智眼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像是要将他完全记住一般,最后叹息一声,“走吧。”
“去走上属于你的道路。”
微生月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片花海就全部变成了可视的数据,各种代码符号在他们的眼底浮现。
隔着流窜的数据,微生月薄看到Nous褪去了人类的身形,庞大的影子在花海中浮现。
属于「智识」星神的力量团聚在一起,没入了微生月薄的身体里。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让他的思绪舒展,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哦,原来是来给自己送金手指的。
虽然微生月薄还是有些在意自己到底和智识星神有什么过往,但对方不说,他就当作不知道吧。
好奇心太强是可能会再多出一个前夫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第90章 悬锋城的王储
微生月薄睁开眼,微生月薄闭上眼。
微生月薄又睁开眼。
虽然他很想自己现在是闭着眼睛的。
救命,谁能来告诉他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以为自己睁开眼就能回到罗浮上的客栈里,但为什么,他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眼前漆黑一片望不到头,看不见前方有没有路,一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落在微生月薄的身上,只将他所在的这一小块地方照亮。
四周全是浓墨一般的黑,他的心里在打鼓。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微生月薄咬咬牙,沿着路向前走了两步。
夜里的能见度太低,即使有光也只能照亮一小方地面,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有风吹过,远处的丛林张牙舞爪,黑漆漆的影子攀附在脚底,仿佛有鬼魅藏在里面,下一秒就会爬出来。
微生月薄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下不安,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回头,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抬脚都要思量一下往哪里落,因此他走的很艰难。
这到底是哪?
微生月薄一边走一边想着,他离开了永恒地,按理说应该回到罗浮的客栈才对,而不是在这里。
嗯,微生月薄抬起脚,脚底沾上了水,黑漆漆的,不知道是泥水还是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走了很久很久,眼前突然亮起来,月光如水,将漆黑的天地照亮。
头顶两三点星子,鸟雀的叫声从那细密的矮树丛深处传来,凄切幽婉。
视野随着月光的出现变得开阔起来,他环顾四周,周围什么也没有,平坦开阔的腹地只有他一个人。
再远点是一些小土包,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让微生月薄闻的有些犯呕。
好恶心的味道,像死掉很久的老鼠的味道。
远处的那些鼓包让他有些在意,主要是他好像看到那里有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隔着这么远他也能看到对方的身影,但不管怎么说,先过去问问这是哪吧。
总不能博识尊一个操作又给他搞另一个异世界来了吧?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向前走,就有东西抓住了他的脚。
而让他感到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神力消失了!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居然还能压制他身上的神力。
我靠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微生月薄原地跳了两下,避开从地里爬出来朝他袭来的黑影。
他随手一抓用那路旁的枯枝刺向黑影,漆黑的影子便化作一滩黑水,又落入了地底。
但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也让微生月薄的眼皮重重一跳,他看到了地面有苍白的笼着一张皮的手探出来。
数不清的白骨从地下爬出来,风灌过它们的骨头,发出让人耳膜发疼的尖啸。
鬼影重重,全部都叫嚣着要从地下爬出来,刹那间月光变得惨白,眼前的一切犹如炼狱,让人头皮发麻。
该死的,微生月薄看着那势如破竹般朝自己而来的鬼影大军,感觉自己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他拔腿就跑。
他看着那远处的人影在心里道歉,对不住了兄弟,我也不是故意把这鬼东西引过来的。
这样想着,微生月薄脚下却没停,他越跑越快,在平原之上牟足了劲往前跑去。
也离之前他看到的人越来越近。
轰隆——
春雷乍响,下雨了,那些鬼影随着雷声消失了。
雨来的突然,月亮藏进了云层之中,冰冷的水珠引起人的颤栗。
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抹了一把脸,转过身不去看被雨水淋湿融进泥土里惨叫的鬼影。
因为方才的追逐,他的心跳如擂鼓,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来。
矗立在那鼓包前面的青年垂着头一动不动,微生月薄后知后觉发现他有些眼熟。
他抓了抓脸,有些不确定地绕了到另一边,看到了青年的正面。
青年穿着盔甲,有着一头金色如太阳般的长发,发尾是橙红如血的颜色,另一侧被编成了辫子,耳朵上挂着新月一般的银色耳坠。
有些眼熟。
不,应该是非常眼熟才对。
微生月薄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迈德漠斯,悬锋城的王储。
……还有,祭司月薄的爱人。
翁法罗斯的野风有铁锈的味道,迈德漠斯凝视着挚友们的坟墓不发一言。
他甚至没办法为他们筑起丰碑,只能在野外为他们立下衣冠冢。
“赫菲斯辛、帕狄卡斯、莱昂、托勒密、朴塞塔……你们的名字,必不会遗落于历史。”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话,也沉默下来。
和迈德漠斯在一起的时候,他受了这几人的很多照顾,他与他们一同行进陪伴,可最后所有人都死了。
即使是身为拥有治愈能力祭司的他也没办法将那些人救回来,甚至最后,连他也离开了迈德漠斯。
或许,这是个悲惨的故事。
风呼号着,迈德漠斯仿佛听到耳边有陌生的低语。
——如果成为新王的代价,是失去至亲,挚友和挚爱。
——你还会选择登上王座吗,迈德漠斯?
闭嘴!
迈德漠斯恶狠狠地呵斥脑海中出现的声音。
——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回头看看吧,你的爱人,他也会因你而死。
我叫你闭嘴。
这一次,迈德漠斯心中的愤怒更甚。
那道声音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没过多久,那陌生的声音消失了。
迈德漠斯垂着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很轻,像羽毛一样,带着那人特有的节奏韵律,慢慢靠近了自己。
雨水并不能遮掩住小祭司的气息,迈德漠斯闻到了新雪的味道,混合着清冷的药草香,让他方才被扰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清醒。
迈德漠斯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忧郁的,带着悲伤与担忧的眼睛。
他抬起手,将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人紧紧拥抱住,不愿意放开。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们身上,迈德漠斯为爱人遮挡住了大半雨滴,即使温软在怀,悲恸也依旧笼罩着他。
不会的,他想,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灰黯之手塞纳托斯已经带走了他的至亲和挚友。
他只剩下阿月了,他绝不会让死亡将爱人带往冥河-
翁法罗斯-奥赫玛云石天宫
由海洋泰坦法吉娜赐福的巨大浴池里,人们聚集在此处,享受着宴会与蜜酿的喜乐,沉浸在辩论与谈笑的泉流之中。
而在大大小小的浴池之中,英雄浴池是为犒劳救世的英雄们而准备的高级浴池。
此刻,英雄浴池除了那位悬锋城的王储,没有其他人。
接连几日与纷争泰坦尼卡多利眷属战斗和营救城外的难民,这位悬锋城的王储也显露出些许疲态。
在浴池中放松时他难得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除去那些伤痛,记忆深刻的全部是和同一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醒来时,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西风吹拂着他的脸,新雪与药草香混合在一起,钩织出香甜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甜蜜陷阱。
阿月。
男人抬起手,手中是一枚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耳坠,中间似乎还有一道裂痕,但这并不影响看出它原来的样子。
一轮银色的月亮。
男人粗粝的手指摸索着耳坠,又想起梦中柔软的面庞,心中滋味难辨。
吾爱。
你也如同挚友们一样,已经去往冥河彼岸了吗?
这么久了,我却还是没能找到你。
那位自哀地里亚而来的督战圣女,冥河的女儿,也没办法为我提供和你有关的线索。
果然,身负重任的黄金裔又如何,还不是没办法将至亲至爱从冥河带回来。
“哟,我们的伟大的王储万敌阁下在想什么,怎么一脸深仇苦恨的?”未见其人但闻其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万敌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想和来人多费口舌。
来人长相英俊帅气,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总会让人幻视一种毛绒绒白乎乎会“汪汪”叫着的动物。
但万敌知晓,这位救世主可不是什么纯善的动物。
“总觉得你在想一些失礼的事情。”银白发色的男人已经换上了浴袍,也走到浴池中,身体下沉,完全浸泡在舒适的温水之中,“难得闲暇,不借此放松,你在想什么?”
“与你何干。”万敌语气淡淡,不想和他多谈,他现在也没有和这位救世主比较的心思,那个梦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他有些头痛。
若是阿月还在,应当会第一时间察觉他的难受。
……无法自抑的又想起来,他有些沉溺在那个梦中了。
“唔,不说便不说吧。”那有着银白发色的男人轻叹一声,往后仰倒,靠在浴池的边缘,“过几日我会和缇宝老师去雅努萨波利斯营救那边的难民,黑潮又开始蔓延了。”
“或许有一日连奥赫玛也会被黑潮侵蚀呢。”
“没想到救世主也会有这样的担忧,哼。”万敌闭着眼,说出的话带着嘲讽,“那到时候只能由伟大的救世主白厄阁下拯救翁法罗斯的所有人了。”
被他嘲笑的白厄闷笑一声,说起了其他无关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在做梦。”
“那是还在哀丽秘榭的时候,但奇怪的是,梦中之人我毫无印象。”
“他有着和月光一样的长发,缀着星子的眼睛,还有柔软的面庞,我一见到他,就心跳如擂鼓,你觉得这无中生有的爱人会是某位泰坦给我的预言吗?”
“……或许真该叫昏光庭院的护理师来给你看看脑子了。”万敌没兴趣听他的臆想感情史,于是便睁开眼从浴池里起身,语气冷淡,“得了癔症就早些去治,别耽误了阿格莱雅女士的安排。”
“还有,我对你的梦不感兴趣,救世主还是去找其他人倾诉吧。”
“诶诶——我还没说完呢!”
没理会白厄喋喋不休的话,万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和其他人说会被嘲笑的,虽然和万敌说也没差多少。
真是可惜。
白厄回想着梦中人模糊的面容,嘴角的笑都变得柔和起来,他轻笑一声。
阿月么,倒是有个和他外貌相符的名字-
“大人,我们真的要将他们带走吗?”
“他身上有长生主留下的气息。”
“而这个人,妖弓的走狗,一起带上,我要把他抽皮扒筋。”
微生月薄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这样的话,随后就是一阵颠簸。
微生月薄:……
哪来的狗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