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0

    第24章 昨晚都没有休息好,大家也就先挤在一起睡了个午觉。

    昨晚都没有休息好,大家也就先挤在一起睡了个午觉。

    醒来她们都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谌夏在房间里面收拾行李,樊花带兜兜玩,清孟在厨房给陈姨打下手。

    邢禾照例出门巡视一下周围的情况。

    晚上吃烤肉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噪音,路上如果遇到丧尸就顺手解决掉,也能减少一些隐患。

    陈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小孩子消化系统不太好,两个人都不太适合吃烧烤。

    为了不让小朋友眼馋,她就提前带着兜兜吃过饭去休息了。

    七点的时候,天上已经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夜色。

    院子中间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旁边是前些年奶奶搭的土灶,此时被樊花灵机一动拿过来充当了烤架。

    家里没有铁签,最后还是邢禾把院子外面的柏树剃了半边,带回来的树枝做了烤串的木签。

    谌夏熟练地翻转着架在土灶上的烤串,在合适的时机涂抹上香油,再均匀地撒上孜然辣椒,最后装盘出餐。

    在她的动作下,一串串烤肉和烤蔬菜表面都裹满调料和金黄的油脂,散发出令人忍不住大动口舌的香气。

    烧烤一上桌,樊花就马上拿了一串。

    她和谌夏在武装部已经过了好几天食不饱腹的日子了。

    每次出去搜物资时彭鹏那群人没出多少力却要占最大的比重,只剩下一点点给谌夏。

    给王奶奶和赵丽她们分过之后,两人也就只能将就吃点了。

    运气好的时候能吃到面包,运气不好的时候没找到东西就只能吃上一顿剩下来的饼干。

    此时色香味俱全的烤肉串一入口,樊花瞬间就热泪盈眶了,差点把舌头都给咬掉。

    “太……太好吃惹!”

    谌夏虽然没有樊花这么夸张,但也狠狠的撸了一大口肉串,嘴里狼吞虎咽的连说话也顾不上。

    作为在末世中摸爬滚打了数年的邢禾自然能理解她们两个的心情。

    曾经有段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的日子,她的胃中空无一物,分泌的胃酸不再是帮助身体消化的帮手,而是变成了伤人的第一道利器,钻心的疼痛和饥饿感将她折磨的毫无力气。

    外有丧尸,内无存粮,那时的邢禾与死亡也就只差一线之隔。

    当重新又有机会吃到美味的食物时,她才真正意识到每一碗米饭和冒着热气的菜都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樊花和谌夏顾不上讲究什么主客礼仪,就像饿死鬼投胎一般,一心只扑在食物上,模样实在算不上优雅。

    这给向来吃饭慢条斯理,七分饱腹即可的清孟带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不过她倒也没有因此就对两人留下什么坏映象,因为清孟很清楚。

    她不过是比樊花她们幸运一点,在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见识到末世的险恶时就被邢禾接到了安全的地方。

    如果一直在医院和两百号人待下去,还等不到第一天过去,食物所带来的斗争与猜忌就会成为末世降临之后的第一道鬼门关。

    担心两人吃不饱,她甚至没有动筷子,只是小口地抿着酒看着她们两个吃。

    邢禾本就不是很饿,一边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一边低声和清孟咬耳朵。

    “你觉不觉得她们两吃的特香,就像现在年轻人里面很流行那个什么来着——啊对,叫吃播!”

    清孟抬起眼眸,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邢禾,吃播已经是五六年前流行的东西了。

    但真告诉了这人,她多半会有些受伤,觉得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时代了。

    清孟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等到肚子差不多填了一半,樊花和谌夏终于减慢了进食的速度。

    见邢禾和清孟没有动过筷子,谌夏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人坐的还是很端正,但她充满正气的脸上以极其惊人的速度爬上了一抹红,并且这抹红色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全身。

    “不好意思……”

    毕竟在别人家里做客,把主人晾着自己库库吃了半天,饶是一向自诩厚脸皮的樊花也摸了摸肚子有些心虚地道:“你知道的,我们两个还在长身体。”

    邢禾挑了挑眉:“是吗?”

    樊花又急忙找补了一下,万一因为吃的太多邢禾把她们踹出去就不好了。

    “但是我们也不是一直都吃这么多的,今天只是有点饿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少吃点!”

    邢禾左手托着脸,扫了一眼两人看起来明显有些瘦弱的身体。

    “其实那时候你们根本就没有多的食物吧我看见了,把饼干给我之后你们根本没吃东西。”

    谌夏没有否认,只是解释道:“王奶奶和赵丽的身体,不吃东西不行的。”

    “那樊花呢?”

    樊花小声嘀咕:“看不起谁呢?谁说没有多的食物,樊花还有半袋饼干呢,她和谌夏一人一半。”

    邢禾看了她一眼,丹凤眼一眯,果然平白多了些威慑力。

    樊花闭嘴,继续吃烤串。

    邢禾冷冷地告诫了一句:“任何时候,保证自己的生存都是最首要的事情,死人可救不了任何人。”

    谌夏好像听进去了些,低垂着眼睛:“以后不会了。”

    见总算有一个人听劝,邢禾的语气也软了些:“饼干我还没吃,本来准备走的时候还给你的。”

    摸了摸包包,里面却没有那袋饼干,她这才想起来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把它当诱饵扔给丧尸群了。

    手指触碰到一个圆润的东西,邢禾把它拿了出来,塑料口袋装着的一个鸡蛋。

    那是晚上睡觉前王奶奶给的。

    她把鸡蛋拿在手里,望着它出了神。

    邢禾其实真的不饿,但王奶奶一定要把这个塞到她手里,不由分说。

    “这是”

    清孟看着邢禾,她的情绪低落的很明显。

    谌夏和樊花都知道这是什么,因为她们也收到过王奶奶的鸡蛋。

    “昨天在武装部遇到的一个奶奶,人特别好,她只有一个鸡蛋,非要送给我吃。”

    不用问奶奶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没一起回来,清孟很聪明,一点就通。

    樊花没心思吃东西了,她放下筷子低声道:“只差一点,王奶奶也可以吃上这么好吃的烤肉了。”

    邢禾眼前又浮现出王奶奶的模样。

    老太太没有牙齿,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带上假牙。

    她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也有形状,嘴巴咧开就露出里面空空的牙龈,看起来有些可爱。

    “全是瘦肉,小老太太戴着假牙也吃不动的。”

    虽然是开玩笑,但邢禾的话音里却听不出一丝笑意。

    谌夏嘴里咀嚼着嘴里的烤肉,只觉得鼻子突然酸涩无比,眼睛也胀胀的,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涌出来。

    一低头,泪就滴进了碗里。

    谌夏觉得有些丢人,于是把头也深深地埋在碗里面不敢抬起来。

    邢禾也低垂着眼眸。

    这些年,她见过昨天晚上还一起睡在土堆旁的战友被炸弹炸成碎块,也见过队友被蜂拥而上的丧尸淹没。

    邢禾确定自己早已经学会了面对死亡。

    可得知王奶奶在睡梦中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无措,甚至到现在也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王奶奶已经上了年纪,她的身体决定了邢禾没有办法带她回小院。

    既便从武装部的据点逃出来,王奶奶后面的人生也不是旷野而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苦难人间。

    她必须去往拥有更完备医疗设施的大城市,一路上颠沛流离,她会遇到很多危险,会吃很多苦。

    既便路上没有被人丢下,能够安全的到达安置点,她也只能在基地的底层挣扎着过完余生。

    从理智上来讲,邢禾知道死亡对王奶奶来说反而是一件幸事,在没有来得及经历痛苦的时候就快乐的离开。

    她只是有些难过。

    对于一个像奶奶一样关照她的人离世而感到难过。

    樊花红着眼眶举杯:“那就祝王奶奶早日和家人团聚吧。”

    众人起身举起酒杯,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祝王奶奶早日和家人团聚。”

    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

    清孟破天荒地主动说话了:“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樊花擦了擦眼角附和道:“是呀是呀,只喝酒有什么意思,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谌夏和邢禾也收拾好心情,毕竟王奶奶说过,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要往前看。

    樊花在介绍规则。

    “猜拳,赢的人转酒瓶,瓶口对着的人来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谌夏和清孟没什么意见。

    邢禾暗自在一旁记着规则,她没玩过,只希望可以让她潜水一段时间,好学习一下其他人是怎么玩的。

    第一轮猜拳下来,邢禾这个最不想赢的人反而赢了。

    尽管没人在前面做示范,邢禾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大冒险。

    但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转了酒瓶。

    瓶口转了几圈,最后悠悠地对准了谌夏。

    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谌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樊花倒是满脸幸灾乐祸,在旁边起着哄要看谌夏出糗。

    “哈哈哈哈,有的人完咯,第一个就抽到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谌夏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说出了那句:“我选大冒险。”

    “大冒险是吧?大冒险……我先想想。”

    邢禾眼神飘忽,半天说不出个花。

    那两人只当她是在正儿八经地想要怎么整蛊谌夏。

    只有清孟看出了这人根本不知道大冒险是什么东西,她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可别惩罚的太过分,待会把兜兜她们吵醒了。

    接收到信号,邢禾的底气都足了几分。

    “就罚你——”

    第25章 清孟姐,到你了。

    “做200个仰卧起坐!”

    樊花:你有病吧。

    谌夏倒是挺喜欢这个大冒险,生怕邢禾后悔一般,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做仰卧起坐了。

    “1,2,3……”

    清孟轻笑了一声,这个惩罚很符合邢禾的风格。

    樊花不服气地嚷嚷着:“你怎么给她出这么简单的大冒险,下次不允许了嗷!”

    邢禾斜睨她一眼:“简单?那待会你也来。”

    樊花沉默,樊花装做听不见。

    她从小就体虚,体育方面那是一窍不通,要让她做200个仰卧起坐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不过这对谌夏来说确实算不上难,几分钟就做完了。

    第二轮猜拳获胜的是樊花。

    而被瓶子选中的倒霉蛋则是邢禾。

    不知道真心话是什么内容,邢禾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大冒险。

    她很乐观,不就是仰卧起坐吗,再不济也就是俯卧撑蛙跳什么的,小事一桩。

    只有谌夏注意到樊花的眼睛在几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明显是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你和小夏对视三十秒。”

    谌夏:对视。我?

    邢禾:对视。我

    清孟的眼神隐晦地变得暗了些,脸色看起来也比刚才差了许多。

    察觉到来自于清孟过于炙热的目光,谌夏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弱弱的举手:“无关人员可以不参与吗?”

    “不可以,清孟姐可以来数数吗。”

    樊花看向清孟,表情意味深长。

    “可以。”

    “好。”

    樊花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个计划得逞的笑。

    “321,开始。”

    “29……28……”

    樊花倒是没有搞怪,好像提出那个要求就真的只是为了看谌夏正儿八经地和邢禾干瞪眼三十秒。

    但毕竟是有妻之妻,而且清孟还在旁边看着,邢禾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为了不和谌夏对上,她的目光四处躲闪,然后毫无意外地闯进了清孟的视线。

    清孟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头深邃,睫毛密而纤长,眼尾细而略弯,形状似桃花花瓣。

    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她的眼角略带浅浅红晕,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又带着些许冷意,给人一种半梦半醒的朦胧感。

    邢禾一直便清楚清孟的眼睛很好看,可醉酒之后这双眼好像蒙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纱衣,更有种别样的风情。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不敢再到处乱看,老老实实地和谌夏对视。

    刚才邢禾看过来的那一眼里面还带着和谌夏对视之后没有来得及掩饰的——

    情意。

    清孟看不懂那一眼包含了什么样的感情,也不敢去想。

    清孟的情绪有些波动,就连数数的速度都无意识的加快了许多。

    “3……2……1”

    终于结束了,邢禾松了口气。

    倒数完毕,清孟也坐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邢禾感觉清孟的情绪好像比刚刚低沉了一些。

    很快第三轮就开始了。

    这次猜拳时谌夏的运气又出人意料的变好了,大家都是石头,就她一个人是布。

    谌夏肉眼可见的开心,她兴致勃勃地转动了瓶子,脑子里已经开始准备要出的题了。

    瓶子转了几圈,最终缓缓的停在了清孟面前。

    清孟抬起头,没来得及做表情管理,整个人的状态都在零下几度。

    谌夏脸上的笑意卡壳了,她确实是想要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但这个主动权的对象不该是清孟啊。

    其实谌夏和邢禾也才认识了两三天,但邢禾比较随和,几人又是过命的交情,现在基本上能玩的开了。

    而清孟就不一样了,见面满打满算不到十个小时,她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坐在那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四周的空气好像都比其他地方的要冷上一些。

    谌夏不擅长和这样的人相处,也不知道怎么把握真心话大冒险的度,只能向樊花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与谌夏的如坐针毡不同,樊花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就差把让我来三个字写脸上了,丝毫没有受到清孟的气场影响。

    ‘撮合她们,小夏,加油!你是最棒的!’

    她努力的朝谌夏使眼色,希望她能够接受到自己的信号,最好是能心意相通,一个字不差!

    清孟仿佛没看到两个人的小动作一样,对谌夏抽到自己的结果也没有表现出意外。

    “我选大冒险。”

    邢禾心里有些好奇,大冒险谌夏会让清孟做什么呢?

    谌夏没有接受到樊花的信号,还在纠结着什么程度合适。

    樊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小声地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谌夏瞪了她一眼,樊花乖巧地闭嘴。

    真要让谌夏去搞什么刺激香艳的场面,显然是不现实的,她也只是过个嘴瘾罢了。

    谌夏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游离了一圈,还好清孟没听见,邢禾也没什么反应。

    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邢禾的脸连带着脖子都悄悄地染上了一抹红色。

    她若无其事地拿手扇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咦,这个天气还挺热。”

    谌夏不想让樊花的期待落空,但也不能到会让清孟觉得难堪的程度。

    “可以*表演个才艺吗?”

    这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刺激的大冒险了。

    清孟答应的很干脆:“唱歌可以吗?”

    唱歌!

    那个清孟会唱歌

    那可得好好听听。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坐直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邢禾一口一口地抿着酒,暗地里竖起了耳朵。

    清孟有些为难:“不过没有伴奏……”

    邢禾突然想起来正巧小院里就有一台以前奶奶送她的电钢琴。

    那是邢禾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听人说隔壁家刘大娘的孙子在上钢琴兴趣班,那钢琴可是个好东西,学出来能陶冶艺术涵养,特别培养气质。

    奶奶就寻思着也给邢禾买了一台,邢禾也确实自学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可惜还没来得及学出什么成果就入伍了,后面就没再碰过了。

    邢禾其实不太想在清孟面前弹电子琴,这么多年没碰,说不定早已经记不清哪个是do哪个是re了,她都能预感到场面能有多滑稽。

    不过丢脸也是小事,比起这个,她更想听一下清孟的歌声。

    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过,她实在是有些心痒。

    “我可以弹钢琴。”

    清孟抬眸看她,显然没想到邢禾竟然会提出要伴奏。

    她竟不知邢禾还会弹钢琴,这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未曾挖掘出来的。

    邢禾站起身:“我去楼上拿一下,不过钢琴年岁有些久了,可能会走音。”

    樊花的眼睛亮了又亮。

    这才对嘛,妻有情来妻有意,你唱歌来我弹琴,CP还得这么磕才有意思。

    她突然发出一声痴笑,谌夏习以为常,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脑袋瓜子里面在想什么。

    邢禾很快就回来了,没曾想这电子琴的质量还不错,擦去灰尘之后试了下音,只有几个低音键位有些走音,总的来说无伤大雅。

    做好准备,邢禾看向清孟:“你想唱什么歌?”

    “情歌。”

    “嘿嘿嘿,清孟姐,我知道你想唱情歌了,但是邢禾问你歌曲叫什么名字呢~”

    樊花一双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

    谌夏戳了戳樊花:“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邢禾瞥了她一眼:“你清孟姐姐说的是一首歌,名字就叫情歌。”

    清孟点了点头。

    邢禾感觉自己在和年轻人的斗争中扳回一城。

    “这么经典的歌曲你都不知道,看来你们小年轻的审美还有待提升嘛。”

    只是年轻人本人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攻击力,反而品着烤串啤酒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有什么关系,情歌也是情歌。

    一番笑闹结束,大家安静了下来,将时间留给清孟。

    一开口众人就被清孟的声音抓住了。

    时光是琥珀

    泪一滴滴

    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

    也磨成沙漏

    清孟的声音本来属于清冷空灵的类型,饮过酒后嗓音中增加了些低沉沙哑的气息,莫名地与歌词中的爱而不得更加适配了。

    一开始因为紧张的缘故,邢禾还弹错了几个音,但后面就渐渐找回了感觉,走音的按键反而为歌声增加了一些岁月的质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邢禾感觉有一双眼睛好像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她抬起头,正好与清孟对视。

    长镜头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时隔好几年

    没来由的,邢禾觉得清孟的眼睛里有些悲伤。

    为什么?

    没等她探究清楚真相,一曲已经终了。

    谌夏鼓着掌,脸上是还沉浸在歌曲的余韵里的惊艳,开口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是我感觉你唱的真的很好,声音好听,情感也很真实,嗯……就像我之前看华国好声音的感觉一样。”

    樊花比她还要激动:“清孟姐,你真是太全能了,又好看又好听!”

    她暗自抹了把泪,还非常好磕,满满的be感。

    “谢谢!”

    清孟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游戏继续进行。

    不知道今天的石头剪刀布是不是有什么能量守恒上的讲究,每一次都在弥补上一把的受害者。

    这次的获胜者居然是清孟。

    大家都出了剪刀,只有她一个人是石头。

    清孟没有反应,大概没意识到自己是胜者。

    “清孟姐,到你了。”

    第26章 你喜欢的人,名字有多少笔划

    清孟这才回过神来,对自己的胜出有一些意外,她随手拨动了酒瓶。

    樊花幸灾乐祸地看着瓶口,猜测这次的幸运观众又是谁。

    瓶口缓缓转动然后停在了谌夏的面前。

    幸运观众本人:“……我选真心话。”

    根据谌夏的判断,清孟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是断然问不出什么出格的问题的,所以放心大胆地选择真心话就好。

    清孟尽力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只是准备随口问一个问题,但微蹙的眉头和紧闭的嘴唇出卖了她。

    “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她很在意这个问题,大家在心里默默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谌夏有些意外于清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也算不得出格。

    她确实还没正式地介绍过樊花是自己的女朋友,可能是清孟通过她们的相处模式看出来了什么吧。

    谌夏非常坦然的回答:“有。”

    这一轮就算过了。

    樊花依然笑眯眯地,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悦耳的声音一般。

    清孟的心里却沉下去几分,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清孟早就注意到了樊花一直在撮合谌夏和邢禾,她只是试探性的问一下,没想到谌夏直接大方的承认了自己喜欢邢禾。

    相比起沉默又别扭,只敢藏起心思躲在角落里暗自关注邢禾的她。

    谌夏长得英气又好看,谈起喜欢来勇敢又大方,体能还好,关键时刻也能给邢禾提供实际的助力。

    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最重要的是,刚刚邢禾和谌夏对视时,清孟清楚的看见了她眼里的闪躲。

    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会喜欢谌夏吗?

    因为坐的最靠近,只有邢禾注意到了桌子下面清孟攥紧的手。

    刚才听到她问那个问题时,邢禾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惊讶的劲头过去,就是一阵无法克制的失落。

    结婚这么多年以来,邢禾和清孟聚少离多,见面时多是逢年过节,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对清孟也算是了解。

    邢禾清楚,清孟很少花费心思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无意义的含义很广泛,其中包括效率低下的做事方法,捕风捉影的娱乐新闻,世人公认的寻常教条等。

    其中自然也包括打听别人的八卦。

    能够那么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清孟是……喜欢上樊花了吗?

    “可是樊花和谌夏是一对嘛,可是……”

    邢禾自言自语,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听得到。

    可是……

    可是什么呢?可是她那么不染凡尘的人怎么能喜欢上别人呢?

    还是可是——她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又该怎么安放呢

    邢禾觉得自己可能骗不过自己的内心了。

    她无法接受清孟和别人在一起,更无法接受她会喜欢别人,既便只是可能。

    桌上的几人各有心事,但游戏还在进行。

    因为在想别的事情,清孟和邢禾这次出拳的动作都多少慢了半拍。

    而一直都在观察其他人的樊花终于抓住机会将这次的胜利收入了囊中。

    来之不易的胜利,只有作弊没有半分实力,但她可高兴着呢,一点都不心虚。

    樊花扬眉吐气地站了起来:“终于轮到我了,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吧!”

    这次被瓶口选中的人还是清孟。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清孟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表示她正在认真思考。

    如果不能确定相对方一直是邢禾的话,大冒险还是一次就够了。

    “我选真心话。”

    樊花一双圆润的杏花眼鬼精鬼精的,龇着大牙笑起来感觉人畜无害,但熟悉她的人就知道,这妮子肚子里又在憋坏水了。

    “清孟姐请听题,在场是否有你喜欢的人。”

    清孟问过的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头上。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清孟心跳都乱了几拍,但显然也提前设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并没有很慌乱。

    邢禾从来没有在清孟的脸上看到过这般美艳的表情,她轻咬着下唇,眉头微微蹙在一起,眼里好像涌动着春光,白皙的皮肤也因为害羞而染上了绯意。

    邢禾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她的心理有些矛盾,既想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有。”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樊花是最夸张的一个,她也想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咧到太阳穴的嘴角出卖了她。

    我的CP是真的!!!

    而对于谌夏来说,既便她不像樊花那样热衷于这种事情,但她也还是为在绝境之中见证到一段美好的感情而感到高兴。

    三个人之中,邢禾是最蔫的一个。

    清孟有喜欢的人了。

    是樊花吗?还是谌夏……

    脑子有些混乱,邢禾也不清楚这错综复杂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件事情很清晰,既然向自己提出了离婚,那清孟就该是不喜欢她的。

    中场休息时间。

    清孟有些冷,于是楼上去拿毯子了。

    谌夏说刚刚闹了些动静,要去楼顶上观察一下附近有没有被吸引过来的丧尸。

    邢禾心情苦闷,一句话不说地打算去一楼库房再搬些啤酒出来。

    才刚走进库房,樊花后脚便跟了进来。

    樊花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你不开心了?”

    邢禾顶着苦大仇深的脸:“没有。”

    “你有。”

    邢禾不说话。

    樊花很少见邢禾这么浅显易懂的情感表露,饶有兴致地刺激她。

    “你们又不是一对,清孟姐有喜欢的人你不高兴干什么。”

    邢禾被戳中了痛处,开口有些酸酸的。

    “看好你的女朋友。”

    樊花一脸无所谓:“不用看,她又不会跑。”

    邢禾干巴巴地说:“你不怕……”

    樊花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我怕什么?”

    “你!”

    樊花明明知道她在说什么,邢禾看出来了,这小丫头片子就是单纯来气她的。

    “你什么你”

    捉弄起邢禾来确实有意思,樊花的眼睛都笑弯了。担心老年人经不起折腾,她大发慈悲地决定就这样到此为止。

    “清孟姐这么好看又厉害,怎么会喜欢我和小夏这样普通的人呢?”

    双手背在身后,樊花慢悠悠地往外走着,“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

    临出库房前,她回过头看了邢禾一眼。

    “清孟姐喜欢的是你呀!”

    来自第三人称给这段感情的定义宛如一记重锤敲在邢禾的心脏上,她甚至听见胸腔中传来闷闷的回响。

    清孟喜欢的……是我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酒店里听到尽快离开时她委屈的眼神;在医院见面确认自己有没有受伤时满脸的着急和担心。

    还有院子里清孟半开玩笑般的那句。

    “还是说,你是想让我问你我们复婚了么?”

    当思绪剥开迷雾走出误区,一切都豁然开朗。

    游戏继续,照旧是猜拳。

    三个石头。

    邢禾的手势是布。

    桌上摆着的仿佛不再是临时充当转盘的瓶子,而是一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邢禾不知道这次命运是不是会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她等不了下一轮甚至是下下轮了。

    迫不及待地想再确认一下,想要看得更清晰,想听清孟亲口告诉自己,她的心意。

    在瓶口即将划过清孟的区域时,邢禾直接伸出手将啤酒瓶截停了。

    “哐当——”

    樊花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谌夏有些惊讶,但见樊花没说什么,于是她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邢禾的动作仿佛在清孟的心湖上撩拨了一圈。

    她不知道邢禾要干什么,只能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邢禾攥着瓶子,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

    “真心话,可以吗?”

    仿佛预感到邢禾接下来要问的是什么问题,清孟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可以。”

    邢禾直直的看着她,面对丧尸群也从不发颤的人此时却因为紧张的缘故声音都变得有些喑哑。

    “你喜欢的人,名字有多少笔划”

    清孟毫不回避地回望她,仿佛想从她的眼里读懂这句话所代表的心意。

    “十一。”

    横横撇……

    正正好好十一划。

    一瞬间,刚刚还蔫的像颗烂白菜的人,现在眼睛里面却放起了烟花。

    清孟捉摸不透邢禾如同夏天的暴雨一般来的快走的也快的情绪,也不敢确定她此刻的欢愉是否因为她的回答。

    但是沉醉在那盛放的烟花里,她本能地也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连心里压着的石头都好像轻了几分。

    空气中已经有些粉红泡泡了,樊花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现在还没到‘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时候。

    真心话大冒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一步还需要一味猛药来帮助两人的关系快速地升温。

    运筹帷幄的樊大师眯着眼睛笑:“这些酒摆着还没动呢,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输了的人喝酒怎么样”

    “玩!”

    邢禾此时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别说是玩个游戏,就算是让她去上刀山下火海说不定点个头也就同意了。

    清孟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可以。

    达成共识后樊花为在场众人介绍起了游戏规则。

    “游戏名字叫我有你没有,两两组队,每局说一件己方队伍做过的事情。

    如果对方没有做过就算赢了,如果对方队伍做过相同事情的那就算输。”

    游戏规则不难,只听了一遍邢禾就懂了。

    樊花递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我和小夏一组,你和清孟姐一组,输的一队喝酒嗷~”

    接收到来自樊花的挑衅,邢禾也起了些胜负欲。

    以前还在曙光安置点时,每次战役结束下了前线都少不了和队友们聚餐喝酒。

    感情方面她可能是一张白纸,但是在酒场上,樊花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今天一定要找回场子!

    邢禾胜券在握,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局年轻人的游戏,而不是她老女人的酒局。

    第27章 要帮她擦擦吗?

    樊花率先出题。

    “我和小夏认识五年了。”

    樊花今年才23岁,谌夏已经27岁了,一个是华国警察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一个是华国传媒大学的高材生,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怎么认识超过五年的呢?

    这就要问问幕后粉丝谌夏女士了。

    邢禾可不管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只知道这个小妮子竟然比这个,那可是正中她的下怀。

    “我和清孟认识十多年了。”

    尽管已经尽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微升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主人心情的愉悦。

    “超过了应该也算赢吧,我们恰好就比你们早认识两年,不好意思啊。”

    樊花:……

    邢禾脸上的得意不要太明显,要是换个人,樊花免不了要用小人得志来形容她。

    但自从发现邢禾虽然看起来像大姐姐一样很靠谱却在某些方面宛如一张白纸,尤其是感情方面。

    樊花就突然有了一种妈妈桑般的护犊心情,所以对此刻的邢禾她实在不忍心说出这样的形容词。

    毕竟两个人认识十多年确实很厉害,看的出来邢禾也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樊花只能一边牙齿发酸地在内心祝福她们早日把床do塌一边认输。

    这一局,邢禾和清孟获胜。

    整局游戏,清孟都在一旁很安静,只有邢禾说话的时候,她才能借着游戏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的侧脸。

    夜色渐浓,视线中的所有事物都套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但邢禾的笑容看起来依然很明媚。

    即使情绪还很低落,清孟也被气氛渲染着跟她一起笑了。

    想和她一起感受她的开心,也愿意承受爱而不得的苦难,甘之如饴。

    邢禾心情很好地品鉴着烤串,一个不小心,嘴角便沾到了辣椒面。

    要帮她擦擦吗?

    身体比思想快一步,当清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情不自禁地上手了。

    左手抬起邢禾的下巴,右手拿着纸轻轻地擦去辣椒粉末,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那看起来便让人垂涎欲滴的嘴唇。

    软软的。

    这不是第一次接触,就在不久之前,也是这处柔软的嘴唇,印在了清孟的额头上。

    仿佛打开了什么禁忌的开关,心跳也如同雷声一般震耳欲聋,轰炸得清孟有些头晕目眩的。

    接近于零的距离,足以让她闻到邢禾身上的沐浴露香气,也足以让她看清邢禾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邢禾的脸上有一瞬间意外,但她好像并不觉得这样的距离有些暧昧,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清孟。

    就如同那些年结婚的时候一样,邢禾做到了一个伴侣能做的所有,却从未对她有过触摸亲吻。

    比起每天相拥入眠,排解身体欲望的真正的‘伴侣’,邢禾更像是永远把她当做一个跨过线的朋友。

    旖旎的心思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只剩下苦涩。

    清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克制地坐回了原位。

    邢禾从未与清孟有过这么近的接触,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细长的脖颈,半开的v字领衬衫,还有白皙的皮肤下微微凸显的锁骨。

    那是独属于一种清孟的气质,性感而又自持。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清孟却忽然抽身离去了。

    对上邢禾茫然的眼神,清孟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喝了一杯白开水。

    “你的脸上有东西,我帮你擦掉了。”

    这人一本正经地坐回去,矜持而又细致地擦手,就仿佛刚刚做出越界举动的另有其人一般。

    樊花和谌夏一人喝了一杯。

    出题权来到邢禾这边。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清孟给她做的饭,算不上多么美味,但有种玄之又玄的‘家’的感觉。

    “我吃过清孟做的饭。”

    樊花下一秒就接了句:“我天天吃谌夏做的饭。”

    邢禾看见了樊花很嫌弃的眼神,里面写着三个字。

    没——出——息。

    也是,她们都住一起了,天天做饭一起吃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以前清孟不会做饭,再饿也只会点外卖,担心她营养不良,邢禾甚至还请了一个保姆阿姨让她在家里做饭。

    她从没有吃过清孟做的饭,所以自然而然把这当做很珍惜的东西。

    “请喝吧,二位姐姐。”

    樊花笑的很开心,已经把酒杯递到了两人面前。

    清孟先接过酒杯,她的动作带着惯常的悠然,只是微微仰起头,杯中的液体就悉数流入了口中。

    邢禾也没有拖沓,端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第三轮,主动权又回到了樊花这边。

    这次该谌夏提问了。

    谌夏思考了一下,出了一个普通却又不那么普通的题。

    “从去年3月16日到今天为止的每一天,我们都有见面。”

    只有樊花和谌夏两个人知道,那是她们开始同居的日子。

    “对呀,每天都在见面。”

    樊花的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轻轻地拍了拍谌夏的头,像是在安抚一条小狗。

    清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不像朋友,也不像好朋友,更像是一对恋人。

    本来不至于对萍水相逢的人的感情状况表现出如此的惊讶,但实在是刚刚樊花的撮合和谌夏的回答让清孟有了太偏门的误会。

    现在想来其实也有很多蛛丝马迹,两人根本没想隐藏她们的关系,那些看似暧昧的惩罚也不过是整蛊活动罢了。

    只是她的眼里只装得下邢禾,所以连那么明显的事情都忽略了。

    清孟的人生历程中只出现过两次这种对手还未出招,她便已经底牌皆出后路全断的情况。

    第一次是和邢禾离婚。

    第二次是以为谌夏喜欢邢禾。

    清孟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所以人生中的每一步棋都走的深思熟虑。

    邢禾是她的例外。

    但是,知道没有人会抢走邢禾,这就够了。

    邢禾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稍微松了口气,此时的她倒是有些愁眉苦脸的。

    前几天才是她和清孟这半年来第一次见面呢。

    谌夏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反而是最知道怎么往人心口上捅刀子的人。

    邢禾和清孟不说话,樊花知道她们没招了,再次笑眯眯地递过两杯酒。

    和清孟一起喝下满满一杯酒,邢禾的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和清孟有但是樊花和谌夏没有的可不少。

    就是能说的出口的没几样。

    比如曾经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再比如离婚证……什么的。

    第四轮,主动权来到了邢禾这边。

    出题权给到清孟。

    邢禾不禁有些期待,想知道在她心里,什么可以算得上只有她们有而别人没有的珍贵物件。

    “我和邢禾养过猫。”

    邢禾面上不动,心里却有些疑惑。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那几年里并没有养过猫,清孟是会为了赢作弊编故事的人吗

    余光看向清孟,她的表情很平静,眼里看得出认真,甚至还有一丝怀念。

    只是一眼邢禾便确定,清孟没有说假话。

    那便是真的养过。

    邢禾有些心虚,挖空心思地回忆起之前什么时候和清孟一起养过猫。

    猫……猫……猫……

    是那只流浪猫!

    那是清孟在上大学的时候了,当时邢禾去师父家里做客,来的时候会从学校路过,她就去了大学门口等着,打算顺便带清孟回家。

    那天在下雨,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清孟都没有出来,邢禾就进去找她了。

    找到清孟的时候,她正打着伞蹲在路边,伞的下面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

    邢禾找了个箱子,带着小猫和清孟去市区的宠物店,给它买了猫粮、奶瓶、还有小窝。

    因为时间太晚,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被清柏树臭骂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邢禾就回队里了,再见的时候小猫已经不在了,她猜是清孟把它送给了别人,再后来渐渐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原来清孟一直记得……

    都说女同三大件是同居养猫看海,作为资深磕子,竟然在养猫这件事上栽了跟头,樊花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

    这件事她和谌夏确实没有做过,因为谌夏猫毛过敏。

    愿赌服输。

    两人很干脆地各喝一杯。

    又到樊花出题了。

    她脑瓜子转了一圈,立马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和小夏都有女朋友。”

    看到樊花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邢禾艰难地保持着微笑,背地却悄悄地咬紧了后槽牙。

    “哦,那倒是我们输了。”

    又是各自一杯酒入肚。

    主动权重新回到手上,邢禾还没想好出什么题,她转头看向清孟,眼神里带上了些求助的意味。

    清孟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醉意上了头还是什么原因。

    没经过多少思考,她的题目脱口而出。

    “邢禾对我吹过口哨。”

    樊花:……好土

    谌夏:……有街溜子

    邢禾:……啊?

    那是更为古早的事情了,当时的邢禾还是一个无知少女,跟着连队里的老兵学会了用叶子吹口哨。

    回来觉得清孟肯定没见过,所以才在路边上捡了一片叶子给她表演一下。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老年人邢禾有些窘迫,耳朵都红了半边。

    注意到樊花和谌夏奇怪的眼神,邢禾强装镇定。

    “怎么了?你们都不会吹口哨吗?”

    第28章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谌夏面露难色,她和邢禾倒是同年龄段的。

    但是她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别说不知道怎么吹口哨,甚至见都没见过这回事。

    樊花嘟起嘴对着谌夏吹了一声口哨。

    “好了,现在我也对小夏吹过口哨了。”

    邢禾难以置信:“你作弊。”

    樊花耸了耸肩膀:“有规则说过现在做的不算吗?”

    老年人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冲击,邢禾寄希望于谌夏能为她主持公道。

    可当她看向谌夏时,对方避开了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心虚,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邢禾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没有。”

    樊花好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请吧,手下败将。”

    邢禾像一只陡然间被放光了气的气球,蔫蔫地又饮一杯。

    大概是樊花觉得虐小趴菜没有意思,这一轮换了谌夏出题。

    谌夏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个。

    “我向小花求过婚。”

    饶是邢禾也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两人竟然已经求过婚了?

    邢禾向清孟求过婚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别说是求婚,两人就连戒指也没有交换过。

    清孟的父亲不是很注重形式,领完证之后只是张罗着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是宣告这件人生大事完满结束了。

    那段时间上级决定派遣邢禾去m国参加五年一度的国际特种兵技能大赛,她每天忙的前脚不沾后脚,这件事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说起来也是有些讽刺,邢禾一直认为自己对清孟在物质方面没有亏欠,但结婚四年两人竟然连个戒指也没有。

    这次不用樊花提醒了,邢禾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闷头灌进了肚子里。

    一旁的清孟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眼神,若有所思地喝完了惩罚的酒。

    其实清孟并不在意游戏的输赢,但邢禾的性格有时候容易较真,又很少吃过这样的瘪,所以连输几局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清孟不想看到邢禾不开心。

    想让邢禾喜欢上她很难,但是赢下一局游戏却很简单。

    当主动权回到她们这方时,邢禾看见清孟的坐姿向前倾了几分。

    对方在用眼神询问她,这一局游戏是否可以让她出题。

    在邢禾看来,即使是和清孟共同绑定了四年,但那段婚姻里面也是亏欠和分离更多。

    面对着谌夏和樊花这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已经没什么获胜的希望了。

    虽然不知道清孟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但是本着对她的了解,定然也是想不出什么惊为天人的题目的。

    邢禾下意识地点头同意了。

    于是,她万分放心的清孟用最平常的表情说出了一句最不平常的话。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离婚证…离婚证…婚证…证…

    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平等地劈中了在场的所有人。

    沉默至少持续了一分钟。

    邢禾:

    樊花:好劲爆,余情未了,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我喜欢。

    谌夏:大家都不说话,我要说点什么吗?

    清孟一脸认真地看着樊花和谌夏,然后又转过头来,丝毫不回避地对上邢禾的眼神。

    她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面没有平时一眼就能看出的掌控欲和游刃有余,反而湿漉漉的,看起来像一头迷路的小鹿。

    邢禾立马意识到,这人喝醉了。

    这样的清孟太过少见,邢禾的心立马就软的一塌糊涂,她放低声音问:“清孟,你醉了吗?”

    没听清邢禾在说什么,清孟想要靠的离她更近一些。

    “你说什么?”

    世界在脑子里转着圈,失去平衡感之后,只是一个凑近的动作就耗费了清孟所有的力气。

    她有些生气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像是要把眼前的邢禾放平。

    邢禾温柔地哄她:“我们去休息了好不好。”

    清孟点了点头。

    “我还没有困,不过如果你想休息的话我可以陪你。”

    邢禾失笑,慢慢地把一点都不困的人从板凳上捞起来。

    好不容易站稳了,这人却又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樊花和谌夏。

    邢禾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耐心地问:“怎么了?”

    邢禾这一问,清孟好像有了大人撑腰的小朋友一般,抬起了手想告状,指的方向却和两位输家本人南辕北辙。

    “我们赢了。”

    得,还惦记着游戏呢。

    看着一脸认真指着大门的人,樊花捂脸。

    她实在无法将这个失态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酒鬼与白日里那个惜字如金克制疏离的清孟联系起来。

    老实人谌夏清了清嗓:“确实我们输了,愿赌服输,小花胃不好不能喝太多酒,我替她喝了。”

    于是清孟真的较真地看着谌夏把两杯酒喝完了。

    拜托谌夏和樊花收拾残局,邢禾抱着清孟回了楼上。

    本想直接将清孟放在床上休息,但她却闹着一定要洗完澡才肯睡觉。

    邢禾拗不过醉酒的人,只好在浴室外面侯着,生怕她在里面摔跤。

    所幸,清孟从里面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邢禾给她吹干了头发,把她塞进被子里面。

    这是邢禾第一次看见清孟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她并不觉得麻烦,只觉得庆幸。

    庆幸站在这里的还是她,而不是另外的路人甲乙丙丁。

    “我去洗澡,你先睡觉,不舒服的话叫我。”

    “嗯。”

    邢禾洗澡的速度不慢,但对于醉酒之后昏昏欲睡的人来说也不算太短。

    她本以为出来的时候清孟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当她吹完头发回来却看见这人还睁大眼睛盯着浴室的方向。

    走过去蹲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清孟的额头,比正常温度要高一些。

    邢禾有些担心。

    “不舒服吗?”

    清孟好像不太喜欢脑袋被盖住的感觉,伸手将邢禾的手推开了。

    又摇了摇头,是在回应邢禾的问题。

    “那怎么还不睡觉。”

    清孟的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等你。”

    邢禾忍不住起了些捉弄清孟的心思,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

    这次清孟没有动作了,任邢禾在她脸上作乱。

    “为什么要跟樊花她们说我们有离婚证哦,这么想赢哦?”

    明知道脑袋不清醒的人不会回答,但是邢禾还是笑着问,比起问问题,更像是在自我打趣。

    出乎邢禾的意料,清孟开口了,她一脸认真。

    “不是一定要赢,但是你不开心,所以我不想输。”

    邢禾愣住了。

    清孟很要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方方面面都要争个第一。

    相反,她绝不是一个会为了游戏的胜负将自己的狼狈和落魄展示给外人观赏的人。

    只是因为邢禾想赢,只是因为邢禾不开心,她便坦坦荡荡地对谌夏和樊花说。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明明不是多么悦耳动听的情话。

    但仿佛偶像剧的情节般,邢禾的眼睛里面突然就像进了沙子一样,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喝醉酒的人情绪本就敏感,察觉到邢禾的沉默,清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是不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说了……”

    邢禾摇了摇头,压抑着鼻腔的酸涩,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调看起来平稳一些。

    “不是的,我们赢了,我很开心。”

    懵懵懂懂的人儿伤心来的快去得也快,听到邢禾说开心,清孟的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

    她实在太过乖巧,不像一个醉酒的人,倒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邢禾给她吹头发她就听话地坐好不乱动,给她递水她就一滴不漏地喝完,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去,她就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邢禾。

    好像只要邢禾开口问了便一定会回答,不管邢禾做什么她都只会欣然接受。

    然后明早起来,她就会忘记今天两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邢禾的心中有些躁动,这二十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急切地想确定一件事,想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一个回答。

    “清孟。”

    酒意上头,清孟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了架,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看向邢禾。

    目光中没有一丝保留的真诚与信任将邢禾心中见不得光的心思照了个无所遁形。

    她不想趁人之危,但终究是荒谬压倒了理智,邢禾做了一个卑鄙的人。

    “你喜欢的人是谁。”

    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了,清孟瞪大了眼睛,成熟精致的脸上鲜见的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没有喜欢!”

    为了增加可信度,清孟甚至坐起身使劲地摇了摇头,但她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醉酒的人是不适合有太大的动作的,这会加聚头部的眩晕,也容易导致反胃。

    此时的清孟尝到了苦头,胃部的反酸让她皱紧了眉头。

    邢禾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拍着清孟的背,直到她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难受,才扶着她躺了下去。

    “你没有喜欢谁?”

    邢禾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些莫名的魔力,仿佛是在引诱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下凡。

    清孟果然没那么抗拒,顺着邢禾的意思又说了一次。

    “我没有喜欢邢禾……”

    邢禾以为这就是她能从清孟的口中听到最接近于答案的话语了,可清孟却又说话了。

    她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比起在和邢禾对话,更像是一个人的呓语。

    “不行,既便是假话也不想说,我好喜欢,好喜欢。”

    不知为何,邢禾觉得喉咙此刻莫名的有些发涩。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半合的丹凤眼,唇上一闪而过的水光,为寂静的房间增加了一抹欲望的色彩。

    “喜欢……什么?”

    “好喜欢邢禾。”

    第29章 邢禾得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答案。    像是一颗水果

    邢禾得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答案。

    像是一颗水果味的糖,初入口时便已经足够惊艳,越多回味韵味越深,逐渐充盈在整个鼻腔,整个胸腔。

    清孟会记得今天晚上的谈话吗?

    如果知道自己趁人之危,她会怎么想呢?

    她本能的觉得对于两人目前的关系有些不满足。

    可是下一步又该往哪里走吗?

    复婚

    怎么样开口呢?

    作为甜蜜的惩罚,今夜邢禾辗转反侧,睁着眼到天亮。

    当清孟睁开眼睛时,旁边的邢禾脸上正挂着不太明显的黑眼圈。

    不过清孟没戴眼睛,视线里面朦朦胧胧的只能看个轮廓,她下意识喊出了身边人的名字。

    “邢禾……”

    刚从睡梦中醒来,清孟的嗓子还未完全打开,带着些低沉的嘶哑,这反而为她的声音增添了一股别样的韵味。

    尤其是在说到邢禾两个字时。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邢禾大概会觉得听到便是一种享受。

    但此刻不同,她昨天晚上刚做了坏事。

    于是,原本还双目无神的邢禾一听到清孟说话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

    “啊?昨天晚上我一早就睡了,刚刚才醒,哈哈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

    邢禾突然放大的音量把清孟吓了一跳。

    虽然因为宿醉的缘故她的脑子还有些钝痛,但邢禾的样子明显不太正常。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昨天晚上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形确实是记不清了。

    清孟坐起来戴上眼镜,视线中的邢禾总算是清晰了一些,仔细一看眼下还有两个黑眼圈。

    清孟试探性地开口:“邢禾……你怎么了?”

    邢禾的演技非常一般,她欲盖弥彰地强调了几遍。

    “我没怎么啊,没什么事,我先去洗漱了。”

    话音未落她便风风火火地去洗漱了。

    直到离开清孟的视线,邢禾才终于松了口气。

    明明两人的关系并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她实在是还没想好之后该怎么跟对方相处。

    这人不管不顾便逃了,却不知道床上的清孟心已经冷了一半。

    邢禾行事果断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做什么事都是这样。

    只有清孟知道她有一个小习惯。

    邢禾喜欢赖床,不管前一天是什么时候睡的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都会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赖上十分钟。

    如果她哪天没赖床,要么说明这一天有特别重要的大事,要么说明她根本没睡觉。

    虽然刚刚邢禾遮遮掩掩的,但清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昨天晚上没睡觉。

    为什么没睡?

    除了家里多了两个人以外,昨天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邢禾辗转难眠的话,那原因只能是出在她昨晚的宿醉上了。

    清孟平时并不会放任自己醉酒,昨晚也是过于关注邢禾,才忽略了清醒与醉酒的界限。

    她以前不会喝酒,在人生的前二十年中也从未触碰过这种在清家的教育里称得上是禁忌的东西。

    说起她第一次喝酒,还要追溯到和邢禾离婚的半年以后。

    那段时间清孟总感觉生活中空落落的缺点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江平安刚好来北市出差,听说了情况,她直接一拍板带清孟去了酒吧。

    清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不知所谓的炫目灯光,震耳欲聋的DJ音乐,这是她对酒吧的第一印象。

    江平安却说,忘掉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开始下一段感情。

    她斗志昂扬地指着酒吧里的俊男靓女,仿佛在指着她为清孟打下的江山。

    清孟看向江平安手指的方向。

    舞池的中央,男男女女挤在一起随着音乐节奏晃动,身体不可避免地产生着接触。

    有人接吻到情不能自已,手已经不老实地伸进了对方的裙子下摆。

    受制于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洁癖,清孟很难对于这种发泄欲望的方式表示认同。

    准确的说,她甚至有些嫌弃这个地方,不过碍于好友还在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好在江平安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看脸色,看见清孟皱起的眉毛,她立马识趣地放弃了想要给对方物色帅哥美女的想法。

    不过来的这趟清孟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她发掘了一样新事物,酒。

    清孟不喜欢大多数酒的口感,它们要么苦,要么涩,即便是果味的鸡尾酒,酒精那股烧喉感也是水果的香气无法掩盖的。

    但是当忽略口感直接来到酒精挥发充盈大脑的那一刻,难以入口的液体化作了最有效的安眠药。

    脑海中所有重要的,无关紧要的,在不知不觉间全部消失,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剩下的只有多巴胺迅速攀升留下的快感。

    清孟喜欢上了这种微醺的感觉。

    过量饮酒会损伤脑神经,这对于一个研究员来说不是件好事,但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饮酒的度。

    唯一的一次醉酒便是那次和江平安去酒吧的时候,由于没有经验,那晚她醉得过了头,第二天醒来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平安说,她拉着她讲了一晚上她有多想邢禾。

    过量饮酒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这件事,那时清孟便已经早有体会。

    重逢的这段日子以来,清孟心中的小心思如同顽强的野草,只需要一阵穿堂风,生长蔓延之势便不可阻挡。

    既便邢禾在婚姻期间表现得对她的身体毫无欲望,既便清孟明知对方对自己并没有友达以上的心思。

    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的视线从邢禾的身上离开。

    喜欢就是喜欢,不讲道理,也不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那天的额头吻以后,她甚至已经开始乐观地想象起了两个人一起隐世而居不会被任何人破坏的以后。

    有了酒精的催化,清孟几乎能够确定,昨天晚上她一定是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邢禾。

    邢禾回应了什么呢?

    清孟不记得。

    但有什么答案能比逃避更清晰呢。

    邢禾的逃避像是一根粗长的针筒,刺穿层层防御,直达心脏,为人注入强效的镇定剂。

    使她冷静,也更能够一击毙命。

    邢禾穿过了所有的困难和危险来医院拯救清孟,这曾经给她的心脏带来无法按耐的悸动。

    邢禾愿意跟她讲前世,讲今生,她以为自己看穿了邢禾的迷茫和恐惧,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人。

    清孟相信邢禾对自己是特殊的。

    但这份特殊是出于爱吗

    还是因为在酒精上头想倾诉的那一秒,自己是唯一一个坐在她面前陪伴着她的人。

    邢禾想救的是师父的女儿,是自己的前妻,还是那个叫做清孟的独一无二的人

    清孟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就算套在这个身份里的是浅野甲,浅野乙,恐怕邢禾也会义无反顾的来救她吧。

    这或许是道德感,是责任感,是对清柏树的报答,但这唯独不是爱。

    即使不爱,她也会做的最好。

    这一点在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清孟早就领略过了。

    邢禾每次放假都会第一时间回家,会把清家夫妇照顾的让她不必分神担忧,会给家里请阿姨专门做饭,也会给她买看起来有些老土的衣服。

    邢禾做到了一个模范妻子可以做到的最好,可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从来不碰她,也确实不爱她。

    如果邢禾不来医院救她就好了。

    那样即使是有了前两天的意外偶遇,她也可以尽可能在短时间内抚平心绪,不会再有和这个人天荒地老的妄想。

    “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我下午会去城里找救援部队。”

    清孟的话没头没尾,邢禾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留在这里对你没有任何作用,最后只会变成累赘。”

    不知道清孟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邢禾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樊花和谌夏她们也在这里,还有陈姨和兜兜,大家都在,我不会把任何人当做累赘的,不走可以吗?”

    邢禾在挽留清孟,但说出口的话反而让她整颗心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不会把任何人当累赘,那这个人是谁重要吗?

    清孟不是陈姨和兜兜,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无处可去,只能依赖于强大的邢禾。

    她本就有自己的事业,也明白自己应该要做的是什么事,在医院时是太过汹涌的爱意让她抛下一切和邢禾来到了小院。

    而如今,邢禾亲手为她的单恋画上句号,她也该回归现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清孟与邢禾划清了距离,语气礼貌而疏离:“我是研究员,也能够救人,那边正是需要我的时候,这段时间就谢谢你的照顾了。”

    清孟的话很官方,但这是事实,邢禾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她早就知道清孟并不会安于在一个小院当中和她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清孟的梦想是治病救人,也甘愿为研究事业奉献一生。

    她不会允许自己自私自利,偏安小院,只保全自己,有能力出手却装作看不见其他正在苦难当中的人。

    从前世到现在,清孟一直都是如此,可邢禾变了。

    经历过死亡和重生之后,她不再是那个一心赤诚想要拯救所有人的邢禾。

    如今的她只是固执地对一切假装视而不见,只想把清孟栓在身边。

    第30章 那你把我绑起来

    清孟利落地收拾起本就不多的行李:“我收拾好东西就去市区。”

    邢禾皱着眉头:“我不同意。”

    清孟看了一眼邢禾,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一般。

    毕竟她以前从来没有在邢禾的口中听到过这么强硬的拒绝。

    “你站在什么立场说不同意”

    清孟的语气仍然带着冷意,但里面好像又多了些别的意味,就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邢禾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语气变化,但正如清孟所说,她有什么立场可以说出不同意这三个字呢

    邢禾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嘴:“你父亲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的,我不同意你离开。”

    清孟嗤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刚刚莫须有的期待,还是在笑邢禾的话语太苍白。

    “论起年龄我比你大,不需要你来照顾,更何况,同床共枕吻额头,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吗邢禾。”

    清孟的声音里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讽刺,邢禾从未听见过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脸色都白了几分。

    “我……”

    清孟转身要走,邢禾拉住了她的手。

    “清孟!”

    清孟看不懂邢禾,也不明白那个所谓的拜托是不是真的就那么重要,以至于她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了对方还扯着自己不放。

    气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了几分:“还有什么事吗?”

    明白强行把清孟关在家里是行不通的,邢禾决定换个方式。

    “我送你去市区。”

    清孟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不劳费心。”

    邢禾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本来就打算去一趟市区,前两天在武装部找到的枪械还没来得及回收。”

    枪械确实还没回收,但是她根本没打算今天去。

    清孟直直地盯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仿佛在评判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的,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不会放心让你出这个大门的。”

    邢禾的眼神里写满了认真和倔强,看起来丝毫没有随便说说的意思。

    如果不同意,她大概是真的不会放自己走了。

    见清孟的态度不像刚刚那么坚决了,邢禾趁热打铁。

    “如果不顺利的话你就跟我回来,以后我再去帮你找实验室的设备,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清孟没出言反对,等到了军队驻扎的区域,去留就随她所愿,邢禾又不可能把她绑回来。

    樊花和谌夏还没起床,只有陈姨在厨房忙碌着。

    想着早出发早回来,收拾完东西也没来得及吃饭,邢禾就带着清孟上路了。

    清孟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看着窗外,没有开口说话。

    清孟的情绪一向不外露,邢禾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从对方口中听到那句喜欢,这本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邢禾还没来得及规划好两个人的未来,清孟就突然说要离开。

    她很清楚,清孟是优秀的,既便是在人才云集的北市,她也是年轻一倍研究员的领军人物。

    就像清孟说的一样,她的天赋如果用在研究病毒上面,对整个人类来说也算是不小的助力。

    但是人类毁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有天赋的研究员,研究的速度也根本跟不上尸潮和环境发展的速度。

    邢禾什么都不想理会,既然已经做了一个自私的人,那便只想将清孟留在身边。

    她直觉清孟想要离开确实与事业有关,但原因应该并不止于此,可能与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有什么联系。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心里乱的像一堆夹杂在一起的毛线团,明明感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可邢禾就是找不出那个关键的突破点。

    怎么样才能留住清孟呢

    邢禾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一些卑劣的想法。

    事业和使命固然重要,但她是不是可以成为那个秤盘上更胜一筹的砝码呢?

    一段新的关系可以留住清孟吗?

    是不是只要把自己的心剖开展示在清孟面前,她就不会走了

    不……

    邢禾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头脑能够恢复清醒。

    上一段婚姻开始和结束的就已经太过草率,如果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开局……

    邢禾不信玄学,也不懂感情。

    但是她本能的觉得,如果真的用感情来要挟清孟,让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甚至放下自己的一切,可能反而会将对方推的更远。

    她不能,也不愿意这样去做。

    并且这一次,她希望两人的开始可以更加正式一些,至于具体方式,可能还需要咨询一下樊花,她看起来更有这方面的经验。

    言归正传,邢禾前世便是在c市集中安置点跟着官方的救援队伍一起转移到北市,所以她对那个地方自然是算不上陌生。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节奏发展,大部队已经在离开c市前往北市的路上了。

    现在的c市已经是一座被放弃的空城,没有任何的救援队伍驻扎,这才是邢禾有底气带着清孟出来的原因。

    在前往集中撤离点之前,邢禾开着车先去了武装部。

    谌夏告诉过邢禾武器库房的位置,当时她和彭鹏等人出去搜索物资时用的枪械就是从那里拿到的。

    现在外面的情况就像深水沼泽一样,谁也说不准一脚就会踩进什么样的坑里面。

    既要去市区蹚浑水,就必须保证自己的手中有热武器。

    在面对丧尸时可以应急,在对上别有用心的人时也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武装部的正门还有很多丧尸,是那日几人闹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一看就知是无法从这里突破进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邢禾才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捷足先登。

    谌夏提前告诉过她几条路线,由于尸群的缘故现在能用的也只有一条了。

    西边的街上有一个武装部的直营商铺,商铺的小门可以直达武装部的大院,进入大院的第一栋建筑,通过那里的通风管道爬过去,可以直达库房。

    开车来西边,这里果然有一家打着军绿色招牌的铺子。

    邢禾停下车收拾好装备,有些犹豫地看向清孟。

    她既不放心清孟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放心她跟着一起去。

    清孟淡淡地瞥了邢禾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怕我跑了”

    邢禾有些尴尬,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恼于这人暧昧不明的态度,清孟这辈子所有的仪态和分寸都在今天消失殆尽,只剩下刻薄。

    “那你把我绑起来”

    邢禾顿了一下,有些无助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清孟懒得再逗她,把行李放在旁边,随手抄起一把工兵铲。

    “我和你一起去。”

    清孟在院子里面练习了很久,即便面对丧尸还有些恐惧,但已经形成了劈砍动作的条件反射,只是防守的话不成问题。

    她不愿做一个花瓶,也从不是一个花瓶。

    就算留在院子里也不可能等着邢禾把所有好的资源都拱手送到她手上。

    更何况马上就要分开了,力所能及的东西自然要自己去争取。

    进入武装部的大院,邢禾一眼就看见了谌夏所提到的那栋建筑。

    路上有几只穿着军装的丧尸在游荡,见到活人,它们如同见了肉的苍蝇一般,扭曲地冲了过来。

    没找到合适的武器,邢禾拿的还是那把菜刀,她也没跟这群失去理智的怪物客气,菜刀直接往它们的脖子上砍。

    有一只跛了腿的丧尸颤颤巍巍地往清孟那边去了,本来邢禾还有些担心,手上的动作都加了几分狠劲。

    可当她解决完面前的几只丧尸准备往清孟那边赶时,清孟已经用工兵铲把丧尸敲倒在地。

    迅速地将铲子侧面的刀锋对准丧尸的脖子,一铲毙命。

    没有邢禾想象中的露怯和慌张,清孟冷静地像在打一场染血的高尔夫。

    邢禾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把清孟想象的太脆弱了。

    以至于忘了对于一个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的人来说,解剖一个非人类的东西只算是小菜一碟。

    丧尸身上的防弹衣还是完好的,只是有些臭,两人先扒了两件下来穿在身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邢禾在丧尸的身上找到了两把军用匕首。

    这时候的匕首还没有改进成专门针对丧尸的鹰爪状,不过耍了两下也还算趁手,她终于可以扔掉菜刀了。

    建筑内通风管道的大小界于一个人和两个人的身位之间。

    对于常年接受战术训练的邢禾来说这自然不在话下。

    她本以为对于有轻微洁癖的清孟来说,这会是个难题,但没想到对方爬起来竟然也还算得心应手。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通风管道的尽头,搬开脚下的天花板,下面有一个房间,翻过房间的窗户对面就是库房。

    这边没什么丧尸的踪迹,大概是西山真夏她们之前来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了。

    库房的门虚掩着,往里走了几步,邢禾便看见了武器架和上面挂着的枪械。

    这里的枪很多,不过大多都是制式的56式半自动步枪和QSG**。

    半自动步枪是一种子弹自动装填上膛的步枪,相比起打一枪拉一次枪栓的非自动步枪来说自然是好了许多,但每扣压一次扳机也只能发射一发子弹。

    邢禾更倾向于使用的是冲锋枪,因为对于丧尸群来说,只有充足的火力压制才是破局之道。

    单发的子弹应对小数量丧尸尚可,对大数量的丧尸群来说只能算是吸引丧尸的慢性毒药罢了。

    不过也容不得邢禾挑剔了,现在的情况有总比没有强。

    全部拿走不太现实,不过最重要的是弹药要充足,邢禾给自己的包里塞了几把步枪和手枪,清孟的包里都装满子弹,能拿走多少算多少吧。

    给清孟拿了一把手枪,自己则是拿了一把步枪。

    两个人的包都鼓鼓囊囊的,幸亏通风管道并不窄,背包刚好能够通过,否则今天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枪械准备好了,两人便要启程去聚集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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